“这位大人刚才是说?”里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到听不懂人话了。
“我说水君不一定喜欢她这样的,也有可能喜欢你这样的,为什么不是你去伺候水君大人?”
敖玄的语气太过理所应当,老里正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抬杠。
“这,大人若是要降罪,尽管将老夫羁押便是,何故要折辱老夫!”老头子被敖玄的话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
“谁要折辱你呀?”小龙也很莫名,“你是龙吗?”
“你怎么知道龙喜欢她不喜欢你呢?”
“说到底你们人类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想法,选一个代价最小的牺牲掉罢了。”
“今日把她沉了江,那明日呢?要是鹤沙再发大水,就再挑个姑娘沉江。”
“那要是大水永不平息呢?”
“所有姑娘都沉到江底了,你们又待如何?再选老弱的男子去伺候水君吗?”
敖玄说话不像徐灵鹿他们,多少顾忌些人类的颜面,他本在人之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戳痛处,一时老里正和姑娘都说不出话来了。
是呀,活活淹死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过是为一时的安稳找个代价最小的牺牲掉罢了,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难道还能和神去斗吗?
第146章
敖玄话语中描述的未来太过残酷,姑娘面上流露出绝望的神情,堂屋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黎玄辞暗暗瞪了一眼他的龙,开口收拾烂摊子,“老人家,鹤沙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
“要说起来也有两年多了。”再回忆起那时的事,老里正满心苍凉。
“我家世代都生活在鹤沙江边上,前朝贫弱之时确实每年都会用活人祭祀江神,说是只要给水君选一位新娘伺候,便能保江边的村落不受水患,我阿姐便是水君的新娘……”
“那时我尚且年幼,只记得自己在屋中哭了整晚,暗自发誓若是长大之后再碰上此等事情,定要反抗和阻止,却不想今日,我竟成了那刽子手。”
“从祁云立朝开始,官府就一直尽心的修缮江堤,即便没有再给水君送新娘下去,稳固的江堤依旧能够护住村落的安全,村子越来越富庶,我也就渐渐忘了儿时日日活在水患阴影中的日子,直至前年的年中……”
说到这里老里正眼中充满了恐惧,似乎还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那时本不在汛期,天气晴朗,天天都是大日头,江水也平和,一日我随着大儿子去江中捕鱼,渔获不少,回村时晚霞格外的漂亮,可到了夜里水忽然就来了。”
“大水直接从江岸冲上来,浪高数尺,许多老房子瞬时就被浪拍塌了,有些村人悄无声息便死在了水里,那些房屋结实,住的高或人机警的暂且逃过一劫,村民的嚎哭和呼救响了整夜,可没人敢在夜里下水救人,第二天,一轮血日升起,水才终于退了,老夫侥幸活了下来,但整个村子都被冲毁了。”
老里正抹了两把眼泪,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我那年幼的幺孙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可村中还有那么多人泡在水里,老夫一刻也不敢停,带着村里的壮劳力将完好的船拖出来,挨家挨户去救人。”
“为防疫病,那些沉在水中死去的人,都没能入土,被我们堆在村中央的空地上一起烧了,现在想祭奠都找不到个地方。”
“他们走了,其余的人还得生活,全村人都挤在仅有的几间破屋子里,我们没日没夜的清理污泥和杂物,先搭了临时的屋子,然后挨个帮着村里人先建起来一间房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事之后,好多村民夜里都不敢睡觉,生怕自己睡着了就无声无息的死在梦中,我们便安排了专门的人巡逻,每天夜里轮班去放哨,一旦水来了就立刻报信。”
“也幸好如此做了,第二次发水竟是在涸水期,冬日夜里忽然锣声大作,全村的人都爬起来上了屋顶,这次死的人虽少了,但新养的牲畜鸭禽,家中为着过冬囤积的米粮木炭却被冲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剩下,我们村很久没有过过如此苦的冬日了。”
“此后鹤沙江发水就越来越频繁,一些有门路或者有家底的人彻底迁离了鹤黄,可村中还有这么多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也无余钱能在其它地方置办房产,又能往哪里去呢?”
“沿江两岸的村落都人心惶惶的,各村的里正和大家族的族长聚在一处,商量对策,有人便提议说以前若是江河无故泛滥那便是水君发怒了,嫌供奉不足,各村都要挑选年轻貌美的黄花女去江中伺候水君,老夫自然是没有同意的,不然也对不起我那沉在江中的阿姐!”
“事情没有谈拢,回村之后我便加强了村中建筑的强度,安排了更多人手放哨,让所有村人都必须学会涉水,那些离江岸更近的村子则真的开始用活人去祭祀,起初老夫也认为是病急乱投医,可那些以活人为祭的村子居然真的躲过了大水,江水就像长了眼睛般,将周围几个没祭活人的村子全部冲毁了,独独那个村子一点事都没有。”
“见活人祭祀真的管用,周围的村子便都开始效仿,而且祭祀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从三个月祭一次到如今已是一月一次,别的村都安然无恙只有我们村次次都躲不过水患,村民们自然也有怨言,我实在不愿加入却也无可奈何,在上月我们进行了第一次祭祀,水果然就没有再来了……”
“是小月对吗?!”女孩忽然高呼出声,“你们都说她和情郎私奔了,可小月爱慕的是一位外村的猎人,那人前些日子还频繁的向我打听她的消息,说是猎到了一只熊卖了好价钱,要来村里向小月家中提亲,可你们却将她沉了江!”
老里正面露愧色,没有应答却也没有辩解,算是默认了。
“我不去了!”见老里正这副样子女孩便已确定了真相,“她为众人而死,死后却还要背上污名!”
“难怪她日日来我梦中哭,边哭边让我快些逃,快些离开村子。”女孩说着就要往堂屋外跑。
“这可由不得你!”刚才看着还愧疚疲惫的老里正忽然疾言厉色的大喝,“时限马上就要到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送你去,你以为真的来了几个当官的就能救得了你!”
随着他的呵斥,从堂屋的后门中忽然创进来几个大汉,徐俊华瞄了瞄还是刚抓人以及随行的那批人,看来这村里能用的人也就这么多了。
“法不责众!女娃子!”
“沉了你一个,能换得众人安稳,江水平静,官府是不会管的。”说着老里正看向徐灵鹿,“诸位官爷可去打听打听,老夫说的是不是实情。”
“今日若是让老夫将这女娃子送去,平稳度过这个月的水患,老夫便让村里人为诸位官爷送上万民伞,诸位什么都不必做还可得一笔功绩。”
“若诸位执意要管,那这鹤沙江的滔滔江水和我们全村人的屋宅性命,诸位可要管好了再走!”
这明晃晃的威胁差点给徐俊华气笑了,在北疆时敌国将领都不敢在他面前如此叫嚣。
“呵。”徐俊华的冷笑还没出音,倒是旁边的徐灵鹿先冷笑了一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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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都是徐家人,“我的手段刚才老爷子你也看见了。”
老里正面色一白,这群人里虽然拿刀的他也怕,但最怕的还是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驱使纸人那神鬼莫测的手段,看起来是有真本事的。
“我刚才问了鹤沙的水君,他传音过来说,之所以一直发水就是因为你们这祭品没送到他心上。”徐灵鹿说着从百宝囊中掏出一叠符纸放在木桌上,“他托我在人间帮他选几个合意的送下去。”
“若你们把水君想要的人送去,那这鹤黄的滔滔江水和你们村中所有人的屋宅性命都包在我身上,如何?”
老里正一时猜不透徐灵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没有接话,只是警惕的盯着他。
徐灵鹿也无意跟他耗下去,冲着敖玄使了个眼色,“水君大人可是等不及了呢。”
案桌上那叠空白的符纸上忽然浮现出金色的龙纹。
龙纹一闪,整叠符纸便从桌上飞了起来,竖直着悬停在空中,像是在寻找目标。
徐灵鹿的嘴唇以肉眼几乎不可辨的幅度细微的翕动了几下,符纸在空中打着旋飞了几圈,然后四散开来。
老里正和进门的那几个大汉,有一个算一个,每人身上都贴上了一张符。
“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大汉沉不住气,高声叫嚷着伸手去揭胸口的符纸,手将将碰在符上,就被烫的一个哆嗦,哀嚎着缩了回去。
其余的人见他如此也不敢再去碰身上的符纸,只能愤恨的瞪视着那个面容俊俏的年轻公子。
“都看着我干什么?”徐灵鹿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水君已经选好了人。”
说着走到老里正面前,指着他胸口带着龙纹的符纸说,“里正大人,准备准备,祭江吧。”
被贴上催命符的人面面相觑,都迟疑着没有行动。
“怎么?!”王蝶儿的语气很有一股胡搅蛮缠的劲头。
刚才听着那老头子说已经沉江了好些女子,她都快气炸了,碍着公子一直没出手才隐忍至今,现下一定要出出这口气,“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刚才说的大义凛然,牺牲一个就能救全村,现在只要牺牲了你们几个就能救整个鹤黄不再受水患之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们有如此大义不会不愿意吧?”
老里正一生最要脸面,不然也不会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给被沉江的小月泼一盆与外男私奔的脏水,此刻被一个丫头架在火上烤,也不得不暂且应下,再做打算,“若这位官爷真能保一方水土平安,那老夫万死不辞。”
就这老爷子,估计在江里泡上十天半个月,全身上下都泡软了,嘴都还是硬的,徐灵鹿在心里吐槽。
既然话都出口了,就没了再回转的余地。
刚才还走路带风的老里正,这会腿脚也不利索了,找了根拐杖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那就请吧。”严忠上前,准备带着这些人去江边。
里正嘴硬要面子,那几个大汉却不愿意,立刻挣扎叫嚷起来。
“我尚未娶妻生子,不能去呀!若是去了,家中便绝后了!”
“照你们村一个月沉一个姑娘的速度,你不去也可能娶不上老婆。”王蝶儿在旁边小声吐槽。
“我家中尚有老母亲在,如何能去沉江?快放开来我!”
“你说不定哪一日会亲手送老母亲去沉江。”
见几个壮汉拖拖拉拉,徐俊华给亲兵们使了个眼色,‘唰’的一下数柄短刀同时出鞘,刀刃森寒,举在那些人面前,明晃晃的给出了一个选择,要么在江里死,要么在这里死。
那还是去吧,也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刚才还吵闹不休的人,一时噤若寒蝉,只能颤着腿脚被逼着往外走。
在门口听热闹的村民们早就将这事散播开了,众人经过村子的时候,除了这些人的亲眷在哭闹着试图救人,其余村民都没太大的反应。
能保住一方平安,牺牲几个人又算什么,只要这人不是我,那便没什么不对的。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人性本就是如此不是吗?
一路将这些人押到江岸附近,还没靠近江边一股水腥味便扑面而来。
“诸位,谁先请呀?”徐俊华的环首刀指向江边,示意官兵把人押到江边一条长堤上。
面对汹涌的江水,那些在抓人时凶神恶煞的汉子们此刻被吓得腿软的腿软,尿裤的尿裤,哪里还有一点人样,每个都是一滩烂泥。
唯有老里正尚存一丝体面,他强撑着自己挪步走向江边,心想,不过就是眼一闭脚一蹬的事情,自己年岁也这么大了,有妻有妾子孙满堂又做了许多年里正,也算是活够了,能如此死了还是个英雄。
他垂首走到长堤的边缘,本想自己跳下去,可真的看见那不断翻滚的水面,联想到口鼻被泥沙堵住的痛苦,还是双膝一软跪倒在长堤边上,然后又连滚带爬的退了回来,瘫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原来面对死亡竟是这种感觉,他自认一生中正,所作所为皆是为着家族和村庄的繁盛兴旺以及村人的安居乐业,但此刻却动摇了。
那小月姑娘和他的阿姐被绑住手脚丢入江水之中时,心中在想些什么,有多无助,多害怕,又有多怨恨!
泥沙是如何一点一点的灌入她们的口鼻,冰冷的江水是如何慢慢的浸透了她们的五脏六腑,江里那些鱼虾在啃食她们皮肉之时,她们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老里正恍然的想着这些问题,他幼时觉得将女子沉江是件错事,明明发誓以后不会如此行事,可还是因为要选择一条更容易的路而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想到此处他爬起来,跪着膝行至长堤边,狠狠几个头磕下去,“我错了!我错了呀!”
“我愿意赎罪,大人们,我愿意赎罪!”说着又将身子转向徐灵鹿等人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求大人们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那些瘫在地上的大汉此时也醒悟过来,纷纷下跪求饶。
“窝囊废。”王蝶儿在旁边小声的嘀咕,一副愤愤的样子。
徐灵鹿好笑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走上前去,“好,就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第147章
“说吧,这次祭祀中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女孩都被你们关在何处?”徐灵鹿开口问他。
“在隔壁村后山的水君庙中。”
因为此次所有村庄都参与到了祭祀中,所以场面搞得也比较大,‘祭品’们要先净身三日,眼下都被关在一处。
这三日他们几乎不给女孩们吃食物,只给些冷水保证能活命就行,一是可使女孩们体内更加干净,二也是要将她们饿到没有力气挣扎和逃跑。
“你们可真是够歹毒的。”徐灵鹿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老里正。
一抹血痕正慢慢的从他的发髻中趟下来,徐灵鹿却丝毫没有心软。
这些村子大张旗鼓的用活人祭祀,还整出了一套流程和手法,如果传出去了,难保没有别的同样受到天灾的地区有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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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已是极惨的事情还要加上人祸简直雪上加霜,朝廷花了大力气终于禁制的陋习也会卷土重来。
鹤沙江沿江两岸的村子加在一起不是一个小数目,想来关押人的地方看守应该是相当严格的,即便徐灵鹿他们手中有兵器也会武功,但要是硬碰硬,在对方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还真的不一定能安全的将所有的女孩都救出来,但现在有了这老里正就好办多了。
“里正大人,带路吧。”
“官爷们是想去救人?”老里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现在所有村子的壮劳力都在那庙宇外的村子中住着呢,就是担心女娃子们逃跑或者出现意外,即便是官爷们怕进去便难出来。”
“你们就说是去送祭品。”王蝶儿插口。
严忠似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皱起眉毛看着她,”胡闹,不可做这么冒险的事情,有魏大人和徐大人在此,哪能用的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那用我法子最是方便,就将我当做祭品送进去,我们里应外合,我保证能把那些姑娘都保护好。”王蝶儿不甘心的小声嘟囔。
“这到也是个办法。”徐灵鹿摸摸下巴。
亲兵们嫌弃的将还瘫在地上的汉子们拽起来,一起回了村。
这些人被暂时关在了村里,徐俊华带来的亲卫中有一位擅长易容的,找了几个身型差不多的亲兵分别画成了那几个汉子的样子,虽然只有六七分像,但是应付外村人应该是够了。
一路上徐灵鹿都拉着王蝶儿在后面嘀嘀咕咕的说话,又给了王蝶儿几样东西,嘱咐她一定要随身带好,这才放心的让老里正带着亲兵们和王蝶儿去了隔壁村。
送人的过程还算顺利,进门之前要搜身,没法藏太多的东西,王蝶儿有一个玉质的长命锁说是从小带在身上的,守卫的人本来想让她取下来自己私吞了,可老里正为她求了半晌的情,说人都没几日了,就这么点念想了,先让她带着吧,等到了祭江的日子再摘了去,就算是积点德,守卫的人这才将她放进去。
王蝶儿一进庙门就看见十几个姑娘被关在一处,大的约莫十四五岁,小的怕是只有七八岁,这群小女孩应该也知道了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要么神情呆滞,要么一直在啜泣,看着让人心疼。
但徐公子说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第三日的晚上将徐公子交待的事情办好就成。
到了夜里久未进食的女孩们肠胃都在哀鸣,王蝶儿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划破了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长命锁。
这锁其实是一个小小的芥子空间,里面虽然只能放几粒药丸子和一片树叶却全都是救命的好东西。
药丸子是一种食香,有点类似闻香玉,捏碎了之后会发出异香,这香气被人闻到就像是吃到了美食那般会产生饱足的感觉,但也只是应急几日还可,不能真的代替食物。
若是久不吃食物即便是有食香,人的脾胃依旧会衰竭,还是要死去的,应付这几日却是够了。
王蝶儿偷偷捏碎了一粒,很快便有香气散了出来。
“什么味道?”一个女孩使劲吸着鼻子,“好像我阿妈烧的鸡肉。”
“我闻着不像,倒像是我阿哥烤的兔子。”
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腹中的饥火也渐渐地熄了,就这么在饱足中睡去了。
第二日守卫的人来查看时还纳闷,这群女孩怎么比上一群精神那么多。
上一次祭祀,在第二日的时候,因为饥饿加上马上要面临死亡的精神压力,有几个女孩子已经陷入癫狂了,不断伤害自己,还差点死了几个,让他们无法交差,没想到这批反倒省心,守卫来的便也没有那么勤了。
就这么安稳的到了第三日晚上,天一亮就是祭祀的时间了,姑娘们被食香安抚的情绪再次躁动起来。
王蝶儿这才站出来,”我是来救大家的,咱们就在这庙中好好待着,我保证你们一个也不会有事。“
女孩们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但这时有个人说这样的话,对她们来说就是救命的那根稻草,不信也会信。
王蝶儿取出长命锁中的最后一样物件,一片玉质的树叶。
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叶子飞快的吸收了那滴血,接着玉质的外壳开始脱落碎成粉末,那些粉末落在地上便迅速的生根发芽,一根根藤蔓从地下钻出来,沿着庙堂的墙壁攀爬,最终爬满了整个屋子,在墙壁和屋顶上织成了一张没有缝隙的绿色的网。
那片已经柔软下来的叶子则被王蝶儿又放回了长命锁中。
这是徐灵鹿自己炼制的法器,用的是曦梧本体的叶子,虽然功能单一,品级也不高,但曦梧本身就是因为要守护山林所化,所以这叶子的守护能力非常强。、
能防水火刀剑且一旦成型外人不可入,外力不可破。
等到要出去之时,只需要用叶片贴在藤蔓上一刻,这些藤蔓就会自动散去。
当时考虑也不知道解决这件事要多久时间,一直用结界护着这么多人太消耗法力,王蝶儿能混进来刚好可以解决姑娘们的安全问题,他们只需要专心对付鹤沙江的假水君便可。
祭祀当日,晨光刚刚一亮,所有村子的里正和有威望的族长就都到了庙宇所在的山脚下,他们特地沐浴焚香,才上山去请祭品。
庙宇的四面都有人把守,根本不存在出逃的可能性,但几个汉子上去推门的时候却发现庙门怎么也推不开。
堂子的门栓早就叫他们拿走了,屋中也没有任何可以堵门的重物,不应该呀。
就算是女孩们一起在屋内顶着,他们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去撞也多少该有些晃动吧,可是十来个人轮流撞了好几轮,肩膀都撞的青紫了,那门竟然是纹丝未动,就好像谁从里面彻底砌死了一般。
有人找来了砍柴的斧子想把木门劈开,斧子劈上去却连个印子都没有,又搭了梯子想从屋顶掀开瓦片进去,人都因为吃力太过差点从房顶上掉下来,瓦片也不见有任何移动。
这下请祭品的人彻底着急了,连忙去给里正们汇报了。
“在庙外点火,用烟将她们熏出来。”一位年纪看上去最大的老头子开口。
庙外很快就被摆上了一圈干柴火,火点着之后,却像有一堵风墙般,火苗和烟气都冲着外面走,一点也进不去庙中,还差点将点火的人燎着了。
那个下命令的老人一看是这种情况,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顿,脸色更加阴沉的开口,“都别管这火,让它烧,我到要看看她们如何出来。”
说完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没时间了,各位里正,族长,现下只有去各自的村中临时抓一个姑娘来了,不然在入夜之前水君大人没收到这次的祭品,怕是又要发怒了。”
一行人听到他的命令之后便准备回到各自村子里去抓人,却没注意有两只猫咪从高处踏着树枝跑走了。
收到梨白和阿润的消息之后,徐俊华带着花少梁去调来的兵迅速将整个村子围了起来,想回村抓人的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官兵们把刀架在脖子上又逼了回来,所有人都被慌乱的堵在祠堂的前院中。
那位年纪最大的里正出面交涉,“诸位官爷,这是何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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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报官,说你们私自用活人祭祀,犯了律法,我等特地来调查的。”花少梁官架子摆的十足,直接将人往后一推,差点推了个踉跄,“都老实点!”
众人都不想担上罪名,一院子的人瞬间便鸦雀无声,没人愿意再当这个出头鸟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那个年岁最大的里正又坐不住了,终于是认下了活人祭祀这件事,反正所有村子都做了,每一个村民都是受益者,总不能将这几万人全部杀掉。
徐灵鹿撸着手里的阿润,听着他陈词滥调的说着什么牺牲一个保一村这种话,眸光极冷。
阿润刚才可是说了,就是这老家伙下令点的火还不许人去灭。
“既然牺牲一个可以保下一村,那便先保你们村吧,将这位里正大人请到江边去祭祀。”
他话音一落,两个官兵立刻上前拖着老人往外走。
“我是朝廷亲封的儒林郎,是朝廷命官,你们没有权利抓我!”这老里正早年捐过一个文散官,凭借着这层身份,私下没少做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事情,用活人祭祀这事也是他先提议的。
听着他叫嚣自己还是个朝廷命官,魏镜澄掏出一块令牌,大理寺的名头一出,那老者声音一顿,自知说什么都无望了,瘫软着身子被拖了出去。
本想着用自己的身份吓一吓这群不知哪里来的官差,却不想自己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他被拖走之后院中再次安静下来,但跟之前满是暗涌的感觉不同,这次院中的人是彻底的泄气了,只能等着这群官爷发落。
就这么一直等到入夜十分,远处忽然锣声大作,听到这动静,院里的人再次躁动起来,没有等到祭品,水君果然又发怒了。
预警的锣声很快就淹没在隆隆的水声之中,听起来水势格外大。
“好臭!”本来还摩拳擦掌打算跟假水君干架的敖玄被率先攻击到了。
水一涌,气息就泄露的更加明显,这一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还很晦气,对龙来说真是太不友好了。
第148章
已经臣服的人类这次竟然没有献祭一个祭品,这彻底惹怒了鹤沙江的假水君,他决定给这群渺小的人类一个惩罚。
夜空中隐隐显出一个巨大的身影。
身型似金刚罗刹般形容可怖,有多条手臂在空中挥舞,每条手臂都握着不同的法器,身下还有一条看起来同样凶神恶煞的黑龙将那罗刹稳稳的托在空中。
“哇偶~”徐灵鹿赞叹了一声,有那味了,看来这伙人确实是在不断进步的,这次除了邪神本身的造型之外还给整了个坐骑。
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也看到了天上的异象,被有心之人一煽动,全都朝着关押里正们的院子涌了过来。
听说是有官差阻挠了这次祭祀,惹怒了神明,所以神明才要现身降下惩罚。
既然是官差阻碍他们祭江,那便抓了这些当官的扔进江里献给神明,以平息神明的怒火,赎清罪孽。
有些当先赶到的民众开始向院中投掷石块和杂物,院里的关着的人一见有人来应,也趁机暴起想要冲过去将徐灵鹿一行人擒住。
有人趁乱高声喊着,“朝廷命官又如何,难道还能大过神去,眼下已经到了这番境地,就算是将这群人都杀了,到时就推说是淹死在大水里,即便是朝廷也拿咱们没办法!”
周围的人一听是这个道理,便更加坚定了,他们虽然只是村夫渔民,只能用菜刀,鱼叉,棍棒做武器,可人数一旦多起来还是颇为凶险的。
官兵中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徐俊华拿着不出鞘的刀加入了战局,他身手好几乎可以以一当十,也不知那群愚民中谁说的,“擒贼先擒王!”
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的方向涌过来,魏镜澄则一把将徐灵鹿拉过去,牢牢的护在自己和几个暗卫中间。
眼见一块碎石差点砸中黎玄辞,敖玄将石头捏碎,轻嗤一声,“哼,我看你们这些愚民当真是有眼不识真神。”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有一道龙啸之声同时从云上传来,震得天上那个罗刹都不得不向后退了数丈。
伴着龙啸声院中刮起一阵龙卷风,风沙吹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只能抱头躲避。
待这阵风过去,敖玄早已不在院中,空中风云搅动,云中多出一条身姿更加威武的黑龙,直直冲着那罗刹像飞撞了过去。
江水翻涌的更加剧烈,水汽凶猛的对撞然后弥散在空气里,将天地全罩在浓重的雾气之中。
这雾像一床潮湿的被褥压在众人身上,让人喘息都困难更别说争斗伤人了。
徐灵鹿和黎玄辞撑起了结界,只容官兵们进来,至于外面那些被真龙威压压的抬不起头,只能俯趴在地上的暴民,他们应该为自己的盲从和愚蠢接受一点惩罚。
天上风云巨变,地上的雾气越来越沉重,除了徐灵鹿和黎玄辞无人能看到空中的景象。
邪神罗刹可不管世人的性命,推动江水就要冲压过来,浪高数丈几乎冲到天际,敖玄则在奋力压制江水,滚动的江水被一堵透明的气墙挡住,不断地回涌再冲击。
敖玄虽是真龙可体内只有半颗龙珠,为了挡住江水不伤鹤黄,一时竟然落了下风,被罗刹压抑的放不开手脚。
龙鳞坚硬无比,凡器不可伤,但邪神的法器上居然有这和他本源的灵气,轻易就能划破他的鳞片,敖玄反复被邪神掷过来的法器伤到,黑色的龙身上满是血痕。
看着敖玄陷入困局,黎玄辞就想着将自己体内的半颗龙珠也给他,便对着徐灵鹿说,“你能不能将我送上去?”
“你上去干什么?”徐灵鹿震惊。
黎监证一个看星星的要去打架,真的不是在添乱?
“我去将龙珠给敖玄。”
“不可。”徐灵鹿拒绝,“没了龙珠你会死的,但有种方法倒是可行。”
“我给你一颗药丸,吃下去之后会吸纳你里内的灵气,等下我送你上去,你将这颗药丸给敖玄。”
药丸入腹,黎玄辞很快便感到自己体内的灵气被抽干了,他面色苍白的朝着徐灵鹿点了点头。
“将你的灯点起来,我再给你加持一层结界,药丸送到了立刻回来知道了吗?”一个人要维持两个结界,还要送黎监证去云间,徐灵鹿的灵气也开始捉襟见肘,额间开始不断地渗出细汗。
他抽出凌霜举在眉心默念咒语,手中的凌霜发出铮鸣,接着剑身开始变得宽大,“快走!”
黎玄辞站在凌霜上直直飞向天际,水汽冲的他睁不开眼睛,只有向着熟悉的气味飞过去,正碰上一根金刚杵朝敖玄的方向飞过来,黎玄辞本能的御剑去挡,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击落的准备,可黑龙反应更快,一个甩尾将黎玄辞圈在身体之中,金刚杵狠狠地插……进龙身之中,几乎整……根没……入。
敖玄疼的差点从空中掉下去,回过头来看见自己面前的人类,明明那么弱小甚至还没有自己一块鳞片大,可依然坚定的想帮自己挡下伤害。
黎玄辞见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滴泪水忍不住便从眼中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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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相伴这么多年,敖玄从未见他哭过,看到这滴眼泪甚是惊讶,刚想传音问问为什么,就被黎监证拽住了龙须,整个人贴了上来,接着一股浓郁的灵气被渡到了敖玄体内。
带有自己龙气的灵力一进入体内,敖玄瞬间便觉得疼痛消减了很多,本以为黎玄辞是送完这口灵气就走的,没料到黎监证还抱着他的龙脑袋贴了一会,柔软的唇瓣不断地轻轻擦过,有点像是徐天师和魏大人总干的那件事,叫什么来着,敖玄整条龙都愣住了。
啊,有点害羞,但还想继续。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底下的徐灵鹿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凌霜的剑身开始摇晃。
“你们能不能等会再亲!”小天师愤怒的传音从凌霜的剑身上咆哮而出。
啊,对了!这就是亲亲呀!小龙终于想起了这种行为的名字。
“等我弄……死对面这个臭气熏天的家伙,咱们再亲个痛快!”敖玄瞬间干劲十足。
黎玄辞红着一张老脸被他从云端送了下来,在徐灵鹿揶揄的目光下,木着脸咳嗽了几声,然后做出一副自己失去了灵气再也支撑不住的样子,闭上眼睛缩在结界的角落里装死去了。
天上的黑龙像是有了什么超强加持,变得悍勇无比,逮着对面的邪神就是一通暴揍。
随着他龙息的不断涌出,那邪神的坐骑竟忽然造反了,不愿再受控制,扭动龙身狠狠地给了邪神一尾巴。
邪神像个皮球一样在空中被两条龙拍来拍去,不多时就从云上砸了下来,他身后汹涌的江水也瞬间退回了河道中。
厚重的乌云层层散去,星月开始露头,弥天的大雾逐渐稀薄,那种压的人无法喘息的湿意渐渐转成了一种清澈润泽的感觉。
俯趴在地上痛苦翻滚的人们也都纷纷翻身仰面朝上大口的喘息着。
夜空再次放晴,只有山中的庙宇上有一小团乌云,正哗哗的下着一场大雨。
雨水瞬间便将庙外的大火浇灭了,猫咪软萌的叫声从庙外传进来,一直绷紧情绪的王蝶儿取出长命锁中的叶子,轻轻的贴在了藤蔓上。
敖玄面上多了几道清浅的伤口,想来身上的伤更多,但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关于亲亲的事情,根本懒得去处理,等邪神被封在地上不得动弹之后,就蹭到角落去找黎玄辞邀功撒娇去了。
周围都是人,黎玄辞又穿上了他那道骨仙风的监证皮肤,冷着脸敷衍小龙,敖玄也不恼,继续热情贴贴,那副舔龙的样子,徐灵鹿简直没眼看。
结界打开,徐俊华和花少梁带着官兵们将过来闹事的暴民都一一看押起来,到时移交官府统一查办,虽然确实不会有太重的刑罚,但肯定会狠狠地罚些款粮,让他们长长记性,不敢再犯。
至于那些主事的里正,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下狱,清算一下他们手上到底沾了多少条人命,再看判什么刑罚。
徐灵鹿带着魏镜澄和捕快们去院子中央细细验看,那被敖玄从天下打下来的邪神已经没了原本巨大的身型,变得和在云京皇宫地下见到的那座一般大小,也就是比普通人稍微高大一些。
他头部齐全,五官俱在,甚至还能看出之前应该是个长相英武的男子,但身躯却是残缺的,所有内脏都暴露在外。
徐灵鹿仔细看一下了,心肺都被一团密密麻麻的红色细丝取代了,它们搅在一起,剧烈的跳动着,扭曲着,看上去极为可怖。
在邪神像的旁边还有一条小青龙,只有手掌长短,手指粗细,躺在一滩黑色的液体里气呼呼的向外喷着水汽。
敖玄终于想起了刚才在空中和自己一起揍邪神的同类,走过来把小青龙挑在手指上,一口水汽给他把身上残留的黑色液体冲了个干净。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敖玄对着小青龙拱火,“堂堂鹤沙水君,为何被人搞成这副德行?”
小青龙气的一口咬住他的指尖,疯狂的磨牙。
“什么什么?”敖玄贱兮兮的,“你说你叫敖傲,是东海龙王的长孙,身份比我尊贵多了。”
以前被众多龙三代欺负过的敖玄,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龙,他甩甩手腕把敖傲甩在地上,看着小青龙气的像只青皮河豚,嗤笑一声,“那你就这样飞到东海去,让你那龙王爷爷救你呀。”
小青龙一个弹起,直接咬在了敖玄耳朵上,疼的敖玄嗷嗷大叫,脑袋乱甩,可小青龙就是不松口。
正打算潜心研究邪神的徐灵鹿和黎玄辞看着两条龙像幼儿打架相扔泥巴一般吵吵闹闹,都很头疼。
黎玄辞上去拉住敖玄,语气狠戾,威胁的内容却一言难尽,“你要是再皮,就永远别想再亲亲!”
上万岁的小黑龙瞬间乖巧,还委屈的憋起了嘴巴控诉,“是他先咬我的。”
黎监证揉揉抽痛的额角把他拉走了。
徐灵鹿则把敖傲捧在手上,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混的这么惨的?”
小青龙在他手心中转了一圈,用尾巴对着他,依旧气鼓鼓,但终于打算开口说话了。
第149章
敖傲是条和敖玄差不多大的万岁小龙,自出生起就在东海长大,接任鹤沙江水君的职位之前从没上过岸,也没有见过人类,除了修炼就是躺在东海金光灿灿的宝物堆上面玩耍休憩,可以说是妥妥的龙三代做派,和经常到处打架游历的敖玄比起来要清澈愚蠢多了。
初初来到人间,便是鹤黄这么繁华的大城,敖傲对人世有着诸多好奇,而且年轻性子也比较活泼,便总是忍不住化成人形去鹤黄城中逛游。
有次鹤黄要办一个大型灯会,早早的就给江上的停船都挂上了造型各异的彩灯,小青龙在江底观察了好几天,看的心里痒痒,等到灯会开始的第一日,便立刻化成人形上岸去逛集市了。
敖傲知道在人间买东西是需要银钱的,身上也带了些银子,但这次灯会是祁云开海之后的第一次大型贸易集市,有很多外邦的商人也来参与了,好玩新奇的玩意特别多。
他这种龙界的富三代花起银子来根本没有概念,但出来逛街也不可能带太多银两,沉的慌。
小青龙这也要买那也要买,很快就将身上的银两花空了,他又不愿中途到江中去取。
集会上人潮如织,摩肩接踵的,出去了再进来又要走很长时间,敖傲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环节,便只能忍着心里的痒痒,干逛不买。
成日睡在东海宝藏堆上的青龙哪里受过这天大的委屈。
好在这灯会的集市上服务做的非常到位,祁云几家大的典当行都在集市上设了点。
没带够银钱的人可以先典了身上的东西押着,等过后取了银子再来赎。
敖傲一摸身上还有块玉牌,反正活当三日之内可加价赎回,他在江底的水府有的是钱,先当了买个痛快再说!
玉牌成色不错,典当行给了个很好的价钱,但在凡人来看,它也就不过是一块上好的碧玉无事牌罢了,根本不知道玉牌中封着水君执掌鹤沙江水域的印信。
敖傲自然也笃定不会有人知晓此事,这些愚蠢的凡人怎么可能认得出神器,他兴致勃勃的在灯会逛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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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大……杀四方买了一堆亮晶晶的东西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水府,化成龙身躺在那些亮晶晶上面睡了个饱。
第二日等他从水府中取了银两想去赎回玉牌之时,却被当铺告知那玉牌已经被人买走了。
当铺倒也是很守规矩,按照当票上面写的规则,将昨日玉牌所当的价格按照十倍赔付给了小青龙。
敖傲昨晚逛得兴起哪里有心思去留意当票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鬼画符们。
此刻拿着一张大额银票走出当铺,整条龙都是懵的。
感觉似乎被人类坑了,但是这些人类又很遵守法则,没办法把他们一个喷嚏全部淹死,龙龙会被天道责罚。
龙好人坏,龙龙委屈!
即便丢了玉牌敖傲也没有十分担忧,玉牌里的印信其实就是他的龙息,按照气息找过去很快应该就能寻到,等找到了那个买玉牌的人,他再将这十倍的银两给买家将玉牌换回来便是,要加钱要和可以。
可不论敖傲怎么找,都寻不到自己的龙息,这才真正的慌了神。
他想回东海去求助,又觉得因为贪玩丢了印信这事太过丢脸,便想着先回水府再做打算。
才潜入鹤沙江小青龙便觉得江水的气味不对,有些微微的腥气。
水中出了问题,他这个做水君的自然要去巡查一番,游到江中水最深的地方时,却忽然龙身一软,接着就开始不断地缩小,意识也开始模糊。
等再次清醒过来,他回到了自己的水府之中,可水府已经不认他了。
甚至连敖傲本龙都被人控制了,屈辱的被改成了黑色,还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给一个邪物当了坐骑。
敖傲反复尝试放出自己的龙息去和别的龙联系,却感觉被关在一个透明的躯壳中,怎么都无法打破。
他就只能看着这个丑陋,恶心的邪神取代了他水君的地位,成了个伪神管辖整个鹤沙江域。
伪神也不知道图什么,既然费了这么大功夫偷了青龙的印信,可真的上任了又不好好去管理,不仅不去行云布雨保持江水平静,反倒一上任就发了一场大水,将鹤黄周边的村庄冲了个七七八八。
接着就成日生气,嫌弃沿江两岸的愚民对他不够崇敬,只会往江中扔些五谷,兰草或者自己手工制作的吃食和小玩意,拿这些破烂祭江根本就是不把神放在眼里。
是以那段时间鹤沙江毫会无预兆的大水频发,都是因为邪神的脾气异常凶残暴躁,时不时就要怒一下,一怒之下就要发大水。
敖傲不理解,且十分糟心,邪神造下的这些罪孽,可都是要算在他头上的,再这么下去,他早晚要被天雷劈死。
直到有人开始用活人祭江,那邪神才觉得自己被信众尊重,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神。
于是他开始加大力度的去惩罚那些还没有屈服在他神威之下的地方,直至鹤沙江边所有村落都开始用活人祭祀,笼罩在邪神的恐怖统治之下,他才略略觉得满意,准备积蓄力量去征服和鹤黄城。
可就在此时这些愚民竟敢再次挑衅他的权威,不按时献祭。
邪神大怒,这才带着滔天巨浪和被他擒住的敖傲现身云端,想要彻底震慑和惩罚鹤黄的愚民,却不了这里竟然还有另外一条真龙。
敖玄的龙息使得敖傲逐渐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俩合力将邪神从天上揍了下来。
可下来之后,敖傲又不受控制的变成了现在这样的身形。
徐灵鹿看着掌中因为回忆再次变的气鼓鼓的小青龙一阵无语。
为何如此荒谬,这是什么富三代因为超前消费而被无良商家坑骗,最终深陷罪恶窝点不得不屈服,打黑工的故事。
但是此刻也找不到让敖傲恢复原形的办法,徐灵鹿只能继续去琢磨那邪神,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
这邪神比云京城见到的那两座进化了很多,虽然也无法言语,但保留了一部分清醒的理智,还可以自控和自由行动的,甚至可以动用法力。
看来正如他们所猜测的,创造邪神的人功力越来越强了。
当时在李赋家中见到的那一尊,可能并不是由这伙人制造的,只是他们用来参考的一个范本。
根据那个邪神他们造出了云京城地宫里那一座,因为没有完全成功才被留在了皇宫中当作了阵眼。
鹤黄这个就高级很多了,不需要那些细丝链接提供养料也可以继续维持体型和活动,甚至能腾云驾雾和真龙斗上数个回合,若不是有敖玄在,徐灵鹿他们都不一定能斗的过。
想到这个层面,之前见过邪神像的三人面色都十分难看,若是背后之人手段不断精进,这种邪物还将发展到何种程度,最后不会真的被他弄出一个神来吧。
捕快们将周围的人清了场,徐灵鹿在院中设好结界,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纸人,虽然对显现出幻境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纸人贴在邪神身上,幻境就出现了。
出现在幻境中的是一位正在闭目打坐的年轻道人,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道人猛然睁眼看向徐灵鹿等人的方向。
“是霁宸子”黎玄辞惊呼出声,几乎是在看到道人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这人。
难怪之前觉得这个邪神有些眼熟,竟然是他的旧相识。
黎玄辞和霁宸子在玄门中算是平辈,免不了被拿来比来比去,所以他对这人印象非常深刻。
那时他还没遇见敖玄,霁宸子天分比他强,又非常擅长术法,在他师尊的口中就是别人家的徒弟,不过黎监证不爱争强好胜,被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只要不影响他看星星就行。
玄门中总有交流,也不能整日躲在深山里不出门,每次碰到霁宸子时,这人都非常傲气,几乎不用正眼看同辈,对黎玄辞也是爱搭不理的,当时玄门中的小辈几乎无人与他交好。
后来听闻他在研究一些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术法,走火入了魔,将自己整个师门都屠了,人也不知所踪,玄门追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再后来就是乱世,大家能各扫门前雪便已是极好的,哪里还能管得了他人瓦上霜,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黎玄辞遇到了敖玄,跟着老皇帝打下江山成了国师,重振玄门,几乎已是现世玄门中最德高望重之人,却不想竟在此处看见了变成如此模样的故人。
邪神的记忆保留的十分完整,他年轻时的经历和黎玄辞所说事情几乎完全重合了,可以确定这邪神的前身就是当时名镇玄门的法术新星霁宸子。
霁宸子自小在术法一道就有着极高的天赋,自修道后很快超越了同门的师兄,再大一些就连师尊和门内的长老也比不上他了。
那时已进末法,玄门式微,大多数修道者就只能做到比普通人强上一点,早已没了所谓的大能,霁宸子在道门已是顶尖,可他不甘于此,他想成神。
等全天下在术法一道都没人能与他争个高下的时候,霁宸子迷茫了,他开始在古墓中搜寻一些古籍,企图从这些古书上找到盛法时代的遗存,从而得到突破的方法。
费尽了心血,下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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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古墓,还真的让他找到一本,古籍上面的记载也不知道用的是何种文字,鬼画符一般非常艰涩难懂。
为了弄懂古籍上的文字,霁宸子开始在世间游历,主要是寻找一些遗迹的碑刻,从上面拓下形状相近的文字回去再对照研究。
越是深入他就越沉迷其中,总觉得这本古籍上一定记载了他想要的东西。
凭着自身极高的天赋,他竟然真的逐步将古籍翻译了出来,霁宸子欣喜若狂,即便不能确定自己翻译的完全准确,依然开始跟着古籍修炼了起来。
只是修炼了一小段时间,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增长比过去十几年的还要多,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翻译的正确性。
若一直如此练下去说不得真有得大道脱去凡胎化身成神的那一刻。
霁宸子更加勤奋的修炼起来,却忽略了他越发暴躁,甚至变得有些嗜血的脾性。
随着修炼的深入,他发现古籍上记载了很多辅助修炼的方法,便广收门徒,一不要求人品二不要求资质,收来之后也不精心培养,只是打算将他们当作试验品,研究古籍上的修炼方法。
这些人多不是良善之辈,会了些术法之后更是肆无忌惮的行凶作恶,搞得师门的名声臭不可闻,为此他师兄弟和师尊规劝了多次却依然无果。
自记事起霁宸子就没见过父母,他是弃儿,被他师尊拣回道观中养大的。
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师尊终是舍不得将他逐出师门,只说让他离开道观,之后不能再打着师门的名号出去行事,这倒正中霁宸子下怀。
对古籍破译的越多,上面的术法就越邪恶,在师门的地盘反而不好行事,他当即从道观搬了出去,修整了一座荒山中的废弃道观作为据点,在里面潜心研究古籍。
等整本书上的文字全部被他破译,霁宸子发现古籍上记录的最后一种术法果然是成神之法。
这让他激动难耐但同时又背脊发凉,因为这个神并不是什么良善的正神而是强大嗜血的邪神。
想成神,须得先亲手献祭三人,一是血亲,血缘越亲近越好,二是对自己有大恩的恩人,三便是挚爱之人。
最后再以数万人的性命做祭,方可获得这世上最强大的法力。
要亲手杀掉至亲至爱之人,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残忍行径,但霁宸子本就觉得世上无人能与自己同行,若是此法真能成神,他势必是要试一试的。
下定决心之后,他当即回到师门手刃了救了自己性命又亲手养大自己的师尊。
第150章
那一剑干脆利落,热血喷出来染了他半身的道袍,霁宸子伸手去抚,师尊的眼睛还是怎么也闭不上。
他冷笑一声,一把火烧了自己从幼时住到成年的清修室。
那日霁宸子师门满门被屠,道观火光冲天,只有他一人浑身浴血的自火光中出来。
半山上的火焰烧了数日才熄灭,整个山头都化作了一片灰烬。
玄门震怒,下令彻查,结果令人心惊。
那日后霁宸子这个人像是消失在天地之间,不知所踪。
他在寻找自己的第二个目标,血亲。
霁宸子自幼失恃,还在世上的血亲,血缘已经非常淡薄了,就算是全杀了也算不上是祭品。
没有血亲那便制造血亲,一心要成神的霁宸子脱下道袍化做商贾入了市井,娶了一个良家女做妻子,很快便有了自己的骨血。
那是一个健康的男婴,长得雪玉可爱也很聪慧,不仅他妻子疼爱有加,就连周围的邻里都格外喜欢,他却一心只想等着男孩长大。
只因邪术需要献祭的血亲必须识人知事魂魄清明。
男孩子长到九岁那年已经是周围很有名气的小郎君了,虽然父亲归家不多,但男孩心中总是对父亲有一份敬仰之情。
那日父亲忽然归家,还特地为他带回了新的衣裳,男孩欢喜将自己打理干净,换好新衣杉去找父亲,等着他的却是一双冰冷的手。
自记事起,那双手从未牵过他,也未抱过他,他竟不知道那双手如此有力,力气大到能生生将他的颈骨捏断。
男孩没有挣扎,只是轻轻的拽着父亲的手腕,即便此刻他依旧是满眼孺慕之情。
颈上的血管被扼到破裂,他多想问问父亲为什么要杀死他,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吗?可只能嗬嗬的喷着血沫子,喊上一声支离破碎的父亲。
气管也被生生掐掉,那张玉雪可爱白团子般的脸变成可怖的青紫色,他最终被自己的生父亲手活活扼死了。
完成了献祭,霁宸子便打算离去,推开房门却看见了捂着嘴瘫在地上哭泣的女子。
他本来并没有打算杀死这个为他生下祭品的女子,可既然她看见了,那这件工具就只能顺手毁掉了。
同样是扼死,这对母子的尸身放到腐烂,才因为气味被人发现。
那时他们已经被鼠虫啃的面目全非,只能托仵作草草的埋在了乱葬岗。
世人都道是因为主家在外经商得罪了人,才让这母子两死于非命,真相则随着霁宸子的再次消失彻底被掩盖了。
眼下只需要最后一步便可成神,霁宸子却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他如此残忍冷漠的心性,连自己的恩师和亲骨肉都能豪不犹豫的杀掉,哪里会去爱别人。
只能接着游历,在茫茫人海中说不定有能寻到挚爱的那天。
如此独自在世间行走了很多年,他看那些世人却也不过是如蝼蚁一般,没有任何感觉,直到有一日晚上,他行至沙洲城外的一个破庙处。
庙中正上演着一场好戏,几个男人在围攻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姑娘,这场景在世间再寻常不过了,霁宸子本没有兴趣看下去,转身欲走之时,却看见那小姑娘褪下了自己的衣衫,露出纤薄背脊上那只流光四溢的蝴蝶。
接下来的表演精彩无比,女孩子杀……人的手法生疏但利落,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恐惧。
连杀两人之后,庙中最后一个歹人已经彻底被吓傻了,即便对面的只是个看上甚至没有十岁,身量纤细的小女孩,他也忍不住想逃,可惜腿有些软跑不快,才转身向庙门处跑出去几步,被那女孩像一只蝶般轻俏的跃到背上,细白的手臂从后面缠上男人的脖颈,手背的青筋鼓动了几下,男人的喉咙就□□脆利落的割开了。
血喷了那女孩一脸,她也只是轻轻的一抹,素白的面颊上沾着殷红的血点,眼瞳中的光芒残忍又兴奋。
霁宸子盯住那双眼睛,心脏狠狠地跳了几下,是从未有过的悸动。
被割喉的男人仰面倒在了地上,因为割断了颈部的动脉,血柱喷溅的很高,女孩仰头看着喷到房梁上的血点子,清脆的感叹了一声,“好高呀!”
接着便转头看向庙门的阴影处,霁宸子知道,女孩早已发现了他。
他也从阴影处现身,这一次借着庙内的火光看的更加仔细,女孩子面容清纯,脸颊上肉嘟嘟的还有着小女孩特有的幼态,下巴却是尖俏的,她有一双圆圆的杏眼,眼角微微向下垂着,眼瞳颜色有些偏浅,但因为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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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密上目线却十分明显,看着像刚出生的幼兽,天真又楚楚可怜。
这样纯情的面庞上溅满了被她亲手杀死之人的鲜血。
这样无邪的眼睛,眸光中却写满了对于杀戮的渴望和兴奋。
这种矛盾感让霁宸子的心跳越来越快,若说在这世上他还有可能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眼前这个女孩。
在第一眼看见女孩背上的蝴蝶时,他就对女孩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霁宸子拿出了他游历各方时找到的巫玉诱惑。
女孩果然对这玩意很感兴趣,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答应做他的徒儿和他一起回到南疆修行。
霁宸子找了几个人善后,妥善的安顿了瘸腿瞎眼的老婆子之后,就带着女孩一起回了南疆。
女孩说自己有蝴蝶给的名字叫漓蝶,他便没有给她再起道号,漓蝶将是他最后一个徒弟,唯一的爱人,也是最后一个祭品。
到了南疆之后漓蝶就仿佛是蝴蝶飞入了一片花海中,整个人都舒展了。
她也非常擅长术法,天赋甚至不在霁宸子之下,可霁宸子傲气惯了,又怎么会去防备一个小姑娘。
见她对那本古籍也非常感兴趣,时不时就到自己书房一捧就是一整天,霁宸子也不拦她。
书籍上的文字晦涩难明,自己全部破译尚且花费了几十年,没有对照的文本一个小姑娘又能看懂什么,大约不过是看那些文字形状奇怪自己又整日阅读,漓蝶才有兴趣盯着看。
直到她培养出了一种古籍上记载的可以寄生在人体内的邪物,霁宸子才第一次正视了漓蝶的天赋。
看着那白瓷盅中汩汩跳动的粉色虾仁状的东西,就连见惯了邪物的霁宸子也是眉心一跳,他想不明白女孩到底是怎么将这玩意研究出来的,却又对漓蝶更加心动了几分。
修道之人本是慕强的,若是漓蝶的实力变得更为强悍也许他真的很快便能有一个挚爱之人了。
所以霁宸子并没有限制漓蝶对古籍研究,甚至还将自己做好的译本全部给了她。
漓蝶的进步也很快,她似乎特别擅长驾驭昆虫,尤其喜爱蝴蝶,南疆四季都有蝶,她的房间中每日都有师兄们或者仆役们捕来的蝴蝶,她会带着笑意徒手将蝴蝶捏死,再万分温柔的摘下蝶翼,小心的收藏起来。
她大师兄为她找了好些个透明的琉璃罐子,里面全是蝴蝶的尸体,漓蝶会举起来在阳光下换着各种角度反复端详。
后来有一日,罐中的蝶翼全部消失了,她用它们造出了一座坐像。
那坐像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垂首坐在一朵巨大的花朵之上,身后生着蝶翼,全身都涂满了发光的磷粉,在阳光下闪着炫丽的流光。
坐像看起来面目和善纯良,垂眸看着的花朵的样子就像个天真的孩童,可细看它的眼睛却让人头皮发麻。
它的瞳仁像蝴蝶或者蜻蜓那般,是复眼,冰冷残忍且摄人心魄,让人即便害怕也会不由自主的一直盯着它的眼睛看,直到彻底丧失神志。
霁宸子又用手摸了摸那坐像,身体居然是软的,表面细腻柔嫩,触手比上好的丝绸还要嫩滑,甚至带有一丝丝温度,那是人皮的触感,还得是小孩子的皮活剥下来才能如此。
“这是如何得来的?”霁宸子皱着眉问漓蝶。
“自然是买来的。”漓蝶歪了歪脑袋挂上甜笑,“我见一男子正打算将自己一对双生的女孩扼死扔进水沟中,便问他是否愿意售卖。”
说着她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坐像上藏在磷粉下细细的缝合线,“那男子是个猎户,剥皮的手艺不错,这皮子可是他亲手做的。”
“可惜坐像做的不太成功,用处不是很大。”漓蝶看看坐像,语气中有一点点沮丧,不过很快就又扬着语调说,“所幸还算好看。”
她的语调轻松,仿佛自己买的不是两块人皮而是两块最普通的布料,自己做的不是邪恶的坐像而是一件普通的衣裳。
霁宸子手臂上的汗毛都不受控制的立了起来,之前他一直觉得漓蝶和他很相像,冷血淡漠甚至是残忍,对人世间的事物很难产生感情,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什么都可以舍弃。
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漓蝶,她擅长找出人心最黑暗的地方,然后去操控,去利用,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和欲……望,这种能力似乎是流淌在她血液中的,与生俱来的,她无师自通且为此自豪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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