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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魏帝今日微服出访徐府的目的,但徐正清在中书省多年,最会的就是表忠心,打官腔,绕弯子,聊了近三盏茶的时间,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

没问出东西也不表示就没有发现,若是徐正清真不知道此事,又何必跟当朝天子自己最大的上峰绕圈子,面对如此严重的事,直接开诚布公的说明自己不知道或者没有参与,才是最能获取信任的方式。

结果徐正清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如何忠君,如何爱国,却一直在回避问题本身,以魏帝的敏锐,一下就看出了他有隐瞒。

朝堂上的事情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忌讳操之过急,还需要暗暗地查,所以魏帝也没有挑明,便说让魏镜澄带着他去东院看看。

自打徐家两父子在东院三番两次碰壁之后,就基本没有再去招惹过徐灵鹿。

现下一听徐灵鹿居然于皇帝相识,徐正清面上不显,但心中非常诧异,而且皇帝当着他的面要去东院,这信息过于明显了。

中书省日日草拟奏章,是最需要也是最会揣摩圣意的部门,今日东院两个字从皇帝口中说出来,徐正清就知道,他应该认儿子了,并且还得认得全云京城人尽皆知才可以。

皇帝去东院没带着徐正清,只说是和徐灵鹿有私交,不必过于隆重,他前脚刚离开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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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清后脚就吩咐属下查黄历,拟名单,打算举办一场大宴正式的将徐灵鹿认回徐家。

小厨房门口传来两声清咳,徐灵鹿这才停下剁肉的动作,一看魏镜澄逆着光站在门口,这几天没见面积累的思念全都涌了上来,小天师立刻打算洗净手就扑过去要抱抱。

他刚把手塞进水盆子里,魏大人的身后就又出现一个人影。

“徐天师,这几日可好?”魏帝笑眯眯的闪出半截身子。

徐灵鹿唇角的笑容瞬间从甜蜜变为礼貌,这皇帝自己没点事做吗,怎么整天老是跟着自己男朋友。

不情不愿的上去给皇帝行礼,跟魏镜澄擦身而过之时,徐灵鹿感觉自己的小指被魏大人的小指轻轻的勾了一下。

这一瞬间的勾缠便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看魏帝的眼神总算不再那么嫌弃。

魏帝和魏镜澄过来看他也是有正事的。

一是,宫中采办食物的源头找到了。

平时皇宫内采办食物都是那么几样,但前段时间,说是从江南来了一批毛脚蟹。

春日里的毛脚蟹有特殊的风味,算是时鲜,采办的人反复检查过后,没发现问题,便整批收进宫中。

这玩意形状丑陋,个头也小,不比秋天的湖蟹,膏厚肉鲜,个个都肥美无比,挺上不了台面,给贵人们吃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可以给宫人们打打牙祭。

说是蟹但不可能挑选的如此干净,跟着上来的,有大批的小鱼小虾,都在一个框里,谁也不会将其挑出去丢掉。

毛脚蟹没有太多肉,蟹膏也少,蒸煮都没什么吃头,御膳房刚好有个南方的大厨,最擅长搞这些,便做了一大批生腌,剩余的煮了螃蟹粥。

宫中好多宫人都是当年随着先帝从南方打过来的,现在却鲜少能吃到如此地道的南方食物,生腌和蟹粥都很受欢迎,只两日便吃光了。

现在想来,怨病怕是就混在和毛脚蟹一同被腌渍的河虾中。

之前查李赋案时,那老郎中说青楼案当时死的十几号人,也是因为之前吃了水产,但那时的水产是不是从江南来的现在已经不可考了。

加上卜忠尧案,赃款最终也是流向江南,所以江南势必要去查上一番。

魏镜澄早前就知道徐灵鹿打算送长安的骨灰回乡,特地来告知他,这事不急,现在局势不明,到时他们同路会更稳妥一些。

二是,关于青蛾记忆中那个背影和手部的问询已经结束了。

李赋和其府上的下人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记得曾经到他府上做法事的那个仙子极美,至于五官长什么样,身材是否窈窕,手腕足踝上有没有银镯,此刻早就记不起来了。

这倒也不像是谎话,毕竟他府上曾经日日都燃线香,又没有草药缓解,没有痴傻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记忆模糊也属正常。

大理寺监舍的宫人们对这个背影也完全没有印象,但有一个小宫女认出了徐灵鹿在纸上描绘的花纹。

小宫女是南疆人,皇朝建立之初,她母亲跟着南疆的世子进京,为表忠心南疆自请削藩,世子便留在云京城中生活,到她这一代已经完全融入到当地的生活之中了,可家中还保留了一些南疆的习俗。

南疆因为毒虫蛇鼠较多,所以稍微富裕些的家庭从小会给孩子打一套银饰,那里盛产银矿,且当地人认为银子可以驱赶毒虫。

一般女孩子多为手镯和足环,上面坠着小铃铛,铃音有清心之意,在林中走可以破瘴气,而且花纹也很有讲究,是变形的五毒,在南疆又称五仙。

小宫女一眼就看出徐灵鹿在纸上描的花样是她们南疆的五仙。

又是江南又是南疆,魏镜澄查的一头雾水,眼下的乌青有一小片,下巴上还有未刮干净的胡茬。

“江南,南疆。”徐灵鹿小声的念叨着,“魏大人可有祁云的地貌图?”

这玩意魏镜澄之前查案的时候,自己画过一个简易的,现在还真的带在身上,他拿出来,展开给徐灵鹿看。

小天师的手指在地貌图上划过去,魏镜澄忽然就明白了,“北斗。”

“这些地方都在北斗的连线上。”

徐灵鹿点点头,“看来只跑一趟江南是不行了,这些地方怕是都要去。”

魏帝的表情也肃正起来,江南尚好,但南疆虽然削了藩,依旧有些地区并不服从朝廷的政策,也不认可中原文化。

它们自成一体,只是规模都不大,成不了气候,加上南疆确实路途遥远,只要不过分,魏帝就没有去管。

但若是朝廷中人真的去到南疆调查,危险程度怕是要增加数倍。

“此事莫急,要从长计议。”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魏帝不会让自己的亲弟弟白白去送死。

说是从长计议,但眼下繁琐的事实在太多,忙碌肯定是依旧忙碌的。

谈完这两件事,两人就告辞了。

离开时,魏镜澄故意落了两步走在后面,趁着魏帝已经走出了院子,凑到徐灵鹿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晚上闩窗吗?”

小天师一脸懵的看他,摇摇头,“干嘛?”

“想你。”

第77章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依旧让徐灵鹿脸颊烫烫的。

送走了两人,又安顿了两只小猫咪,晚上小天师鬼使神差的没有睡在空间里。

他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正是让梨白和阿润培养感情的时候,自己这个高瓦数电灯泡待在里面影响人家二猫世界。

然后就独自睡在了好久没睡的卧房,还真的没有闩窗。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摊着煎饼,徐灵鹿想到魏镜澄走之前问他的那句话就睡不着。

烦死了!为什么自己会期待魏镜澄晚上翻窗户到卧房中找他呀,清正的魏大人根本做不出翻窗这种事吧。

翻身面向墙壁,徐灵鹿打算把自己劝一下,早点休息,正准备入睡,身后的木窗就发出‘吱呀’一声。

小天师惊喜的翻过身坐起来,正看见魏大人从卧房的木窗中翻进来。

半天没见,他下巴上的胡茬又长出来一层,意外的少了几分清贵多了几分落拓,一身黑衣圆领袍带着短刀翻窗户的样子不像个皇家子弟倒像是个混江湖的侠客。

徐灵鹿看的心热,直接跳下了榻,鞋子都没穿,光着脚跑了两步挂在了刚站稳的魏大人身上。

魏镜澄被想念了好几天的人扑进怀中,没有一丝客气的牢牢箍劲了怀里人的腰,另一手托着又软又弹的部位防止小天师掉下去。

徐灵鹿眼角眉梢都带着甜蜜的笑意,微微仰头看着被自己抱住的人,“再说一遍,快点。”

被他的笑容感染到,魏镜澄唇角也挂着笑意,“说什么?”

“下午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徐灵鹿用下巴轻轻蹭了一下魏大人的胡茬子,嗯,有点痒又有点扎。

“想你。”魏镜澄凑到他耳朵边上,又说了一遍。

大概是忙碌了一天,他的声音比下午还要稍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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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一些,沙沙的,这两个字说的又沉又缓。

刚才还在嚣张的小天师瞬间就被说害羞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耳朵听了会怀孕吗,明明也没说什么过分的,但莫名就是全身发酥,整个耳朵都是烧的。

把烫红的脸颊挤到魏镜澄颈窝里,徐灵鹿好半天才闷闷的也回了一声,“我也想你。”

“灵鹿。”

听到魏大人喊自己的名字,徐灵鹿懵懵的抬起闷得发红的脸,接着就被吻住了。

微刺的胡茬不断的刮着细嫩的皮肉,他的下巴和脖子给扎的滚烫。

嘴唇也被吮的滚烫。

舌尖被轻轻的咬过,又被含住,更是烫的惊人。

自己是烫的,被自己抱住的人也是烫的,徐灵鹿的意识在思念消融成的炽热岩浆中彻底融化掉了。

等因为实在喘不上气,而短暂休息时,两人已经变了位置。

魏镜澄坐在榻沿上,而徐灵鹿侧身坐在他大腿上,要不是环着魏大人的脖颈,整个人早就软成了一滩春水。

见他不断的细细喘息着,魏镜澄将他放在榻上,去要了盆热水进来,蹲在榻前,抓住小天师两个白嫩的脚丫子塞进了热水盆里。

“你干嘛?脏。”徐灵鹿挣扎两下,他刚才在地上踩了一通,挺脏的。

“别动。”魏镜澄轻轻捏了一下手里柔软的脚丫子。

徐灵鹿的个头不高,脚也偏秀气,踩在魏镜澄的掌心中,甚至有种能被魏大人手掌包住的错觉。

脚型算是修长,纤细但有点肉,尤其是脚趾,每一个都圆滚滚的,趾头刚才挣扎的时候用了些力,前面泛着一层薄薄的红,好看极了,魏镜澄才不会嫌弃,反而洗的非常享受。

小天师刚才只穿了件单薄的中衣就从被窝里窜出来抱抱了,贴在一起咳咳的时候倒是火热的要命,没觉得冷,现在忽然失去了滚烫的怀抱,又被还未关上的木窗中溜进来的夜风吹的一个激灵。

见他抖了一下,魏镜澄只好恋恋不舍的帮他把脚擦干,整个人塞进了被窝里,然后自己去闩窗,收拾水盆,洗漱。

徐灵鹿躺回温暖的被子里,看着他忙碌完又出门的背影,不满的小声嘀咕,“这就完事了?还以为……”

“啧,古代人真的好古板呀,这都不上吗?”

“春天可是万物发/情繁衍的季节呀。”

连阿润都有崽崽了,可魏大人依旧只停留在亲亲上,这进度条也涨的太慢了吧。

赌气的瘫在床上放空,直到魏镜澄除了外衣,也打算睡上来,徐灵鹿才咸鱼一样又往床里面挺了挺。

身边的人温暖馨香,魏镜澄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这几天他是真的累坏了,每天大概只能睡一个时辰左右,但这也不能全怪公事,事情虽然紧要,可皇帝毕竟是亲哥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求他每天只能睡一个时辰的地步。

明明以前在大理寺有大案子时,也是这个作息,那时随便在案桌上趴着睡最少都能睡两个时辰,起来照样精神饱满的继续工作,鲜少露出疲态,可自从之前在宫中和徐灵鹿同榻而眠之后,魏大人发现他在大理寺后院的小单人床上睡不着了。

身体分明已经非常劳累,眼睛也乏的睁不开,但就是觉得身边缺少了些什么,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只有通过调理内息才勉强能睡一个时辰,醒来之后依旧会觉得有些疲乏,所以才会黑着眼圈冒着胡茬来见徐灵鹿。

看来的确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魏镜澄把人揽过来,后背贴在他怀里,瞬间便有了困意,但好不容易见面,又舍不得就这么睡了,还想同他多说两句。

“这几日如何?有没有什么大事?”魏镜澄的声音散散的,带着点疲乏。

要是说到这个,徐灵鹿可就不困了,他在魏大人的怀里翻了个身,面对面贴着,“你知道吗,梨白怀崽子了!”

这倒是新鲜,魏镜澄看着小天师满是兴奋的笑脸,低头用额头蹭蹭他的额头,“哦?是阿润的?”

“嗯嗯,阿润这只小傻猫,马上就要当爹了!”

“我入宫之前,梨白就说想要小崽子,然后整天调戏阿润,回来后就发现梨白怀上了,也不知道这次能生几只?”

小天师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才发现抱着他的人呼吸声逐渐均匀,已经睡熟了。

轻轻亲了一下魏大人有点刺刺的下巴,徐灵鹿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魏镜澄已经离开了,徐灵鹿在晨光中伸了个懒腰,这恋爱谈的真不容易。

桌上留着一张魏大人写的字条,说是最近可能会有个惊喜,但至于是什么惊喜又没有明说,小天师把字条收好,嘀咕一句,“怎么?你要求婚吗?”

然后就去安排家中所有生物的早饭了。

后面的几天,徐灵鹿已经习惯了晚上睡觉不再闩窗,魏镜澄一直很忙碌,但基本每晚都会出现,有时他还醒着,两人会各自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关于案件有什么进展,梨白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之类的,有时魏大人来的太晚他已经睡熟了,在梦中只觉得身边一暖,早上醒来时才恍然魏镜澄来过。

东院的日子平和安稳,徐府其它地方却是要闹翻天了。

自打徐正清要办宴会大张旗鼓的认回徐灵鹿之后,陈氏和徐俊崇就开始闹。

对于陈氏来说,徐灵鹿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东院里,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了,她绝对不要自己的儿子身上有任何污点。

而对于徐俊崇来说,本来他一直视徐灵鹿为假想敌,总想着事事攀比,以他的才华,样貌,气度那还不是样样都能压徐灵鹿一头,所以在徐灵鹿刚回云京城的时候,他总是将徐灵鹿往自己的社交圈中带,结果带一次碰一次壁,不仅没有压住别人,反而自己身边的拥趸走的走,散的散。

这么久了,徐俊崇依然还在翰林院见习,仕途上没有丝毫的寸进,过去花银子铺好的那些路,好似都被他自己的愚蠢行为堵死了,而徐灵鹿却先后攀上了魏镜澄,黎玄辞,现下甚至还与当朝天子相识,已是走到了他即便仰起头也看不到的位置上。

对于徐俊崇来说,徐家嫡次子这个位置是他最后的筹码了,绝对不能再丢掉。

在听闻徐正清要摆大宴认亲子之后,陈氏先是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来了一套,但这次显然徐正清是铁了心要做,根本没理会她的小伎俩。

自己惯用的手段失效了,陈氏无奈,只好又从老家请来了父兄。

陈老爷子早年发家的手段不算清白,即便现在老了依旧带着匪气,趁着徐正清上朝不在家,直接带着一群家丁,将东院围个严严实实,自己上去一拐杖杵开了堂屋的大门。

“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呢?给老子滚出来!小小年纪如此有本事,竟敢欺辱我闺女和外孙。”

东院只有两个下人,早就被陈老爷带来的家丁用棍棒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徐灵鹿此时正在空间里给梨白揉肚子,猫崽子发育的速度很快,小猫咪这两天肚子涨的厉害很不舒服,时常需要小天师给揉揉,所以他根本就没听见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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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

等了一会,发现自己一番张牙舞爪全演给瞎子看的陈老爷面上实在挂不住,气的用红木拐杖狠狠的在地上顿了几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野种简直不知好歹!给我砸!”

“从院子一路砸到卧房,我就不信这小兔崽子还能当缩头乌龟不出来!”

家丁们得了命令正准备动手,院门口有个人裹挟着一身煞气看着他们。

他存在感实在太强,院中的众人一愣,没敢继续,就见那人要笑不笑的开了口。

“砸呀,怎么不砸了,我倒要瞧瞧,谁敢?”

第78章

来人一身戎装,风尘仆仆,虽然没有带兵器,却让人觉得他整个人就是最锋利的武器,像把驰骋沙场的宝刀,身上的血气都没散干净。

家丁们都不识得此人,只是单纯的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但陈老爷却是认识的。

他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误会,都是误会。”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陈老爷瞬间弯下腰,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咳咳咳咳,俊华,你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府里不知何时来了个野种,自称是你弟弟,不仅擅自住进了东院,还总是欺辱你继母和俊崇,老朽今天来,就是为了将他赶出去,好还东院一个清静。”

“哦?那我还要多谢陈老爷子喽。”

徐俊华抬脚走进东院,一时竟然有些情怯。

为了找个可靠的人查连环案,魏帝特地将他从北疆边关调了回来,他早就在书信往来中听魏镜澄说,自己弟弟回来了,今日刚到云京城,去宫里见了魏帝一面话都没说几句就着急回来看弟弟,没料到一进门就看见这么一出,嘴角的笑容要多冷有多冷。

“但有件事,我想陈老爷子应该要弄清楚,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弟弟是野种,那我徐俊华便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到底谁才是野种,还要将您宝贝闺女跟人无媒媾和私下产子的事,写成话本,在全祁云各个茶馆讲上个三年五载的。”

“还有,从今往后你们陈家的人要是再敢踏进我东院一步,到时可就不能像今日这般轻松了,腿进来了就把腿留下,胳膊进来就把胳膊留下,要是脑袋也进来了,那就把命留下。”

陈老爷子被他这番言辞气的直哆嗦,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站在原地抖个不停,家丁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不滚?”徐俊华一声历喝。

差点给陈老爷子吓得跪在地上,几个激灵的家丁见此情景,知道今天这个瘪是吃定了,赶忙点头哈腰的搀扶起陈老爷子带着众人溜了。

冲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徐俊华又补了一句,“这次是让你们滚出东院,若是下次再让我撞见,就直接滚出徐府。”

“包括你那个女儿和外孙。”

徐灵鹿从空间里出来,听见一阵吵嚷就往前院赶,只来及的看见一群拿着棍棒的家丁撤离时屁滚尿流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他一边嘀咕一边往前院走。

一抬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阳光下,正一脸怀念的抚摸着花盆的边沿,见徐灵鹿出来,他回过身直愣愣的盯着徐灵鹿看了半晌,然后露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笑容。

徐灵鹿并不认识这个人,即便在他幼年的记忆中,也没有一个如此英武帅气的男子,这男子的笑容里似乎饱含着千言万语,有思念,有遗憾,有重逢乍见的喜悦,也有离散多年的悲苦。

毫无预兆的,徐灵鹿的眼泪猛地就掉了下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人这张脸明明是陌生的,现在应该礼貌的上前问好,询问他的来意,自己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哭了。

见他落泪,徐俊华终于压下心中翻涌的各种情绪,轻声的问道,“怎么哭了?”

“明溪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哥哥吗?”

唉,说完徐俊华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句话也问的太蠢了,明溪被娘亲送走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怎么会记得自己呢?

“哥哥……”徐灵鹿小声的呢喃了一句,眼泪掉的更快了。

是呀,那和自己相似的眉眼,鼻梁上有小时候玩长枪时不小心磕到的伤疤,还有唇下的那颗小痣,这不就是自己在院子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少年吗。

那个曾经会逗自己笑,会惹自己哭,还因此被母亲训斥的少年。

那个提成一杆长枪誓死也不让人住进东院的少年,现在已经被战争磨砺的更加锋锐沉稳,仿佛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找到他就可以得到依靠。

怎么自己开口,这孩子还越哭越凶了呢?

面对大军围城都能淡定自若的徐将军,此时慌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明溪,我知道你可能不记得了,毕竟当年送你走的时候,你还那么小。“想起那时离别的场景,和后来的物是人非,徐俊华的嗓音也有些沙哑“但你应该知道,你还有一个哥哥的,如今哥哥回来了,以后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哥哥。”徐灵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定定的看着徐俊华,就这么叫了一声。

这两个字撞进耳里,徐俊华的眼眶也红了,他压着泣音回了一句,“哎!”

几步跑下台阶,徐灵鹿直直的撞进了徐俊华的怀里。

徐将军猛地被他抱住,支着两条手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拥抱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太生疏了。

打娘亲去世后,似乎就再没人抱过他,生活中只剩下了欺凌,尔虞我诈,离开云京城去了北疆之后,在那残酷的战场上,被他抱过的人,大多是下一刻便要断气的同袍。

此刻怀中泛着好闻香气的软软的弟弟该怎么抱,他一点章法都没有。

怕自己赶了几天的路身上又脏又臭也过到弟弟身上,也怕自己控制不好力气,万一抱得重了,弄痛自己弟弟,但他更怕这一切是场梦,等自己手臂环上去那一刻怀中的人就会忽然消失,像娘亲一样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挣扎。

手臂犹犹豫豫的环上徐灵鹿的肩膀,还好,他还在,弟弟还在。

兄弟俩终于完成了这个生疏但充满温情的拥抱。

刚才哭的有点太过分,小天师眼睛红肿,脸上多少也有点挂不住,就撒娇般的在徐俊华肩膀上蹭蹭,然后发现自己哥哥好像有点臭。

想到徐俊华可能一路餐风露宿,日夜不停的往回赶,就是为了回来看自己,徐灵鹿有些心疼,赶紧松开哥哥,上下打量的一番,这一打量就更心疼了。

相比院中那个少年,眼前这个男人又多了好几道疤。

额角处有一片圆形的疤痕,似乎还有些凹陷,应该是被钝器击中,看着十分凶险。

沿着右边的下颌线有道很长的伤痕,现在还泛着粉色,看着是道新伤,也并没有好好护理。

最让徐灵鹿难受的是,兄长的脖颈处有一条横着的伤疤,只差一点点就要划伤大动脉,若当时再向右偏寸许,或许今日徐俊华就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想到这些,小天师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差点又要往下掉,吓得徐俊华赶忙安慰,“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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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上的都是旧伤,早就没事了,下巴上这个也没事,前晚在马上睡着了,一不小心跌了下来划了一道,过几天就好。”

说完又生硬的补了一句,“莫哭了。”

徐灵鹿瘪瘪嘴,吸溜了两下鼻子,终于是把眼泪憋了回去,赶紧让下人烧水,弄饭,给他哥接风洗尘。

激情的认亲场面过去后,两人对坐在堂屋,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有一肚子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还有点尴尬。

“明溪你这些年过的好吗?”最终是哥哥先开了口,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哥哥,我现在已经不叫明溪了,师父给我改了名字,现在叫灵鹿。”

“两位师父都对我特别好,想要什么都依着我,有什么好东西也紧着我,本事也没藏私,能交的都交了,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呀。”徐俊华搓了搓大腿,“灵鹿,徐灵鹿,这名字挺好,衬你。”

他在边疆待久了,整天跟一堆五大三粗的军士们混在一起,早就习惯了三句话说不到一块就掀桌子的嘶吼式沟通,要不就是鼓舞士气或者下达命令,很久没有与人闲聊了,无措的不知说什么好。

“那哥哥怎么样呢?”徐灵鹿也很想知道徐俊华离开家之后,到底过的如何。

“就那样呗,跟这个打完跟那个打,北疆虽然不比中原富饶,可也比塞外强上许多,总有外族想要来抢夺田地,牲畜和草场,一年到头都没个安宁。”

“那哥哥……就是……那个……”徐灵鹿大眼睛提溜转着,贼兮兮的看着徐俊华。

“要问就问,舌头被猫叼了。”见他吞吞吐吐,徐俊华那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又出来了,战时时间是最宝贵的,哪里能容得下人犹犹豫豫的说话。

但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徐将军又立刻找补了一句,“你问什么我都答的,不必顾虑。”

徐灵鹿立刻嘻嘻的笑了起来,“我有没有嫂子呀?”

\&quot;咳咳咳……\&quot;徐将军险些被茶水呛死,神情古怪的盯着自家弟弟,“军营里都是一群臭男人,哪里有机会认识姑娘家。”

“唔……”好的吧,看来自家大哥还是非常传统的。

以后得把自己和魏镜澄的关系藏紧一点,也不知道兄长和魏大人谁的武艺更好一些,徐灵鹿有些担忧的想着,以后万一真的打起来那可怎么办。

趁着徐俊华去沐浴的功夫,徐灵鹿一只纸鹤放出去。

正和魏帝商讨江南之行的魏镜澄只觉得头顶一阵簌簌的声响,一只浅粉的纸鹤落在他头顶,尖尖的喙伸缩了两下,吐出一句话,竟是徐灵鹿的声音。

“以后晚上别翻窗了,我哥回来了。”

没想到自己清正的弟弟还能干出翻窗这种勾当,魏帝一时没忍住,当着魏镜澄的面,“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魏大人凉凉的看了一眼自己哥哥。

哥哥什么的,最让人讨厌了。

第79章

徐俊华在东院本就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下人们收拾的挺干净,就是被褥什么的都放了很久,挺陈旧的了,他一路奔波劳累,徐灵鹿当然想让他好好休息,从空间里偷渡了羽绒被出来,趁着这点时间把卧房安顿好了。

随便将两只小猫咪也偷渡了出来,怎么说这两只也是重要的家庭成员,得和哥哥见个面认识认识。

等徐俊华把自己洗涮干净和徐灵鹿一起用晚膳时,就看见餐桌底下乖巧的蹲坐着两只小猫咪。

徐灵鹿一一给自家哥哥介绍,“这只体型大一些的叫阿润,是我从小养大的,从那边带过来的,小公猫。”

“纯白色的这只叫梨白,是之前在皇宫里收的,是只小母猫,算是阿润的媳妇,现在还怀着小崽子。”

“都是小妖怪哦。”说着小天师又凑到自家哥哥耳朵边小声补了一句。

说完徐灵鹿怕梨白蹲在地上凉着了,就给抱起来,放在了自己大腿上,梨白‘呼噜呼噜’的转了两个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了。

“妖怪?”徐俊华眉毛拧在一起,之前魏镜澄给他去的书信中也写了好些鬼鬼怪怪的事情,玄乎的要死,他差点以为大理寺要变成书舍了,好好的案情写的跟志怪话本似的。

哦,对了,魏镜澄好像还说了自己弟弟是个神棍。

他就从来不信这些,即便案情再玄乎那也肯定是人搞得鬼。

古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弟弟,他就说道士什么的不靠谱,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灵鹿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明明就是两只再普通不过的狸奴,怎么还成了妖怪了。

“它们能化成人形?”徐俊华打算给弟弟留点面子,也不能直接揭穿。

徐灵鹿看看傻儿子,再看看儿媳妇,本来儿媳妇能变的,但是现在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不能。”小天师摇摇头。

“哦。”徐俊华干干的回应了一声,又找补了一句,“那肯定会说人话吧。”

要是连人话的都不会说,这确实不好说是妖怪,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

“不能。”徐灵鹿莫名的觉得哥哥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被人欺骗误入歧途还不自知的傻子。

“哦。”徐俊华继续干巴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灵鹿,你想不想去国子监上学,或者找份正经差事?”

徐俊华试图将弟弟引上正途。

这显然是不被哥哥相信了,都怪两只没用的小猫咪,小天师无礼迁怒,然后开大招,放出了垢尝。

一群独眼黑团子叽叽叽叽的在徐俊华面前弹来弹去,徐将军新世界的大门被粗暴踹开,不得不相信了弟弟确实是个天师并且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和妖怪的事实。

撸着阿润柔软的毛发,哥哥整个人都是懵的,晚膳吃了什么一点没记住,甚至将阿润抱回了自己的卧房。

“喵嗷!”阿润抗议。

快给放下来,我要去旁边找媳妇去。

“你真的是猫妖?”这是徐将军最后的挣扎。

“咪呀!”

废话!

“那你将这个给灵鹿带去,自己出去走的时候还得把门带上,我就信你。”徐俊华将一个荷包放在床沿上。

这荷包是徐母绣的,他本来打算亲自交给徐灵鹿的,但怕自己的哭包弟弟又会当面大哭一场,他这种硬汉实在见不得那种场面,万一也跟着哭出来,以后怎么回军营混。

面对这么神经病的要求,阿润虽然非常想翻出小猫咪白眼,可还是克制住了,它有感觉这个东西对自己的主人来说很重要。

小心翼翼的将荷包叼起来,用前爪踢开木门,然后再用后腿给踹上,并且忽略了身后传来的,“嚯!还真能听懂人话。”

阿润怕时间长了荷包会被自己叼坏,快速的把荷包交给了徐灵鹿,然后和梨白一起睡在主人脚边上。

荷包已经很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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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灵鹿拿起来仔细的端详着,边边角角都有磨损,络子的边缘还有些焦糊,徐俊华应该是贴身带了很多年。

上面的花样绣的并不出色,针脚有些散乱,甚至有些线条都是歪的,但徐灵鹿还是明确的在图案中看出来‘明溪’两个字。

他摩挲着荷包,看到了那时的场景,徐母的身体当时已经非常差了,眼睛看不清楚,手也抖得几乎要捏不住针,可依然固执的要将这个荷包绣好。

徐灵鹿听见她对徐俊华说,“你弟弟总有一天是会回来的,为娘这一世于你弟弟没有做母子的缘分,总得为他留些念想,这荷包你且收好,等来日见他了交到他手上,也算全了我们之间的母子情谊。”

之后这荷包徐俊华一直妥善的保管着,几乎不离身,有次险些将血迹溅在上面,之后上战场时,徐大哥就不再随身携带。

一次敌军偷袭营地,帐子都没烧了大半,徐俊华却还是冒死冲了进去,就为了抢这个荷包出来。

徐灵鹿将荷包贴在心口处,擦掉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好烦,好想把脸埋在魏大人怀里哭。

此后徐俊华便见到自家弟弟衣服天天换,每套看着都簇新,腰上那富贵无比的百宝囊旁边却总是挂着一个旧荷包。

徐俊华在徐府休整了一天便又投入到了公事中,在朝廷里天天和魏大人一起办公,回到徐府就和弟弟贴贴,导致魏镜澄和徐灵鹿连偷偷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几乎每晚失眠的魏大人又开始抱着装纸鹤的香囊的睡觉了。

更可恶的是,徐俊华还天天同他炫耀自家弟弟有多乖巧。

见兄长身上有疤痕,心疼得不得了,特地调制了一种祛疤的药膏。

你看,额头上,下巴上,脖子上这些疤痕是不是淡了很多?

魏镜澄听的牙酸,一把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开。

徐俊华又掏出竹筒,盖子打开飘出一股清淡的药香。

自己弟弟是真会关心兄长,怕自己在战场上留有旧伤,现下又公务繁忙万一身体不济那就不好了,每日都亲手熬煮这料理滋补的汤药,还嘱咐一定要喝。

魏镜澄猛地一拍案桌,甩袖走出门去。

不行不能揍,那可是自己大舅哥,得出去吹点冷风静静。

徐俊华端着竹筒喝的一脸懵,怎么几年没见,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性情越发古怪了。

他们这边岁月静好,根本没有理会徐正清和陈氏那里的鸡飞狗跳。

陈老爷子上门找茬不成,反倒被徐俊华一个晚辈连骂带威胁的轰了出来,自觉丢了大脸,这口气要是憋在心里出不来,恐怕要直接呕死,只能转移目标,把自己的女儿叫来一顿臭骂。

说女儿不知检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居然不要脸的去和有家有室的人无媒苟合,还私自生了个野种,简直丢尽了陈家的人,连青楼中的妓子都不如。

陈氏也跋扈惯了,哪里肯咽下这口气,直接反唇相讥,对自己的亲爹也是毫不留情,说若不是自己当时勾引得当,嫁给了徐正清,现在大哥能做官,怕不是还在赌场里当打手头子呢。

要不是因为她嫁的好,陈家永远是不入流的下三滥。

父女两吵了半晌,难听的话都说尽了,最终还是决定这事不能就这么发展下去,徐正清此人最要脸面,只要把宴会给他搅合黄了,这个亲照样认不了。

徐府的中馈一直是陈氏在管,在银钱上拿捏是最好实现的。

当晚她就对徐正清说,由于自己父亲今日被晚辈从东院赶了出来,心痛难忍,险些还吐了血,所以打算回老家去修养,日后在银两上可能也不会再给徐府资助了。

当初陈氏能嫁入徐府,就是因为陈父愿意出大量银子当嫁妆。

那时徐正清事业还未有起色正需要大量银钱去疏通关系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现在徐正清已是正三品的中书令,哪里还会缺银子。

对陈氏的说辞他不仅没在意,文人的清高傲气上来之后,还觉得丑恶至极,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娶了这个不知廉耻满身铜臭的女子,当即沉下脸色,警告陈氏,如今俊华已经回府了,让陈氏和她的父兄夹起尾巴做人,就连徐俊崇也要好好管教。

此计不仅没成还吃了个大瘪,陈氏倒真的夹起了尾巴,不再惹是生非,每日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西院,甚至一心一意的帮忙操办起宴会事宜来。

一开始徐正清还以为她参与进来是为了寻找机会再闹事,没想到这次到真的是踏实的在做事。

要办一场大宴会其实很麻烦,其中有许多琐碎的事物需要处理,徐正清每天有大堆的政务要管,除此之外还要于同僚交际,指点门生,本就不想管这些小事,只是那时陈氏抗拒,不愿意接手,他只能自己处理。

这几日他见陈氏十分用心,场地亲自去丈量,宴会间用的案桌条凳也自己挑选,不仅大小,甚至连形制,花纹都考虑到了,可见是真的用了心思。

几番下来徐正清对于陈氏也彻底信任了,商贾之女本身就擅长搞这些,不如交予她去做。

自己且等着开宴那天吧。

第80章

宴会当日,徐灵鹿一大早就被徐俊华挖了起来。

其实他自己是一万个不愿意参加这个宴会的。

他对徐正清又没有感情,只剩下一些血脉上的因果,实在不行大不了拿凌霜一剑斩了,现在还要大张旗鼓的在一堆权贵面前上演父慈子孝,想想都让人恶心。

但徐大哥却并不这么想,古人都重身世,灵鹿是徐家正经的嫡次子,凭什么让那个不知哪里来的脏东西鸠占鹊巢这么久,要他说,不仅要办,还要写成话本在全祁云的茶馆中讲上个三年五载,闹得世人皆知才算完事。

虽然徐灵鹿不乐意,但还是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没办法,今晚魏大人也要来,天知道,他都多久没见过自己男朋友了。

徐俊华看着被自己打扮好的弟弟,这身姿气度,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姑娘。

说起来灵鹿年纪也不小了,长兄如父,他爹不做人,那他就应该负起责任,好好研究研究云京城中的贵女,有哪些是跟自己弟弟比较般配的。

若是灵鹿在云京成家立业了,他也好心无挂碍的回北疆去,相对于云京城里拘束的生活,他还是更爱自由热血的北疆。

傍晚十分,平日里静谧的飞花巷热闹异常。

各府的马车络绎不绝,最近由于局势有点紧张,官员们都韬光养晦,很久没有品阶这么高的官员举行宴会了,所以前朝的大臣们多多少少都给了面子,基本都到场了。

至于皇家那边,面子更是给的很足,魏帝甚至想亲自来看热闹,但无奈徐正清过于懂事,连试探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没给他下帖子。

以往都是最后吊在尾巴上出席宴会的魏镜澄,今日居然是第一个到的,比他堂哥交际小达人魏英华到的还早。

他今日打扮的很是有神采,胡茬刮的干干净净,头上束了玉冠,冠上有两排青竹造型的雕刻,簪贯也是竹型的,雅致异常。

衣裳居然选了身天青色的长袍,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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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系了玉带,最显眼的是,玉带两边各挂了两只镂空的金丝香囊,既有素雅出尘,又添了一丝贵气,可见是用了心思。

他腿长,步幅也大,走起路来,香囊随之摆荡,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时不时闪出一点碎金的光芒,晃眼极了。

徐俊华在府门口接到魏镜澄时,差点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他兄弟这是被夺舍了吧。

记得打小魏镜澄身上一共就三个色,出席皇家典礼的时候穿棕黄色,等做了官,朝服穿朱红色,平日私下里一律都是黑色,怎么今日竟然如此骚包。

他上去用胳膊肘怼了怼魏镜澄的胳膊,“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丝毫没有发现,魏大人的视线牢牢的粘在他身后的徐灵鹿身上,这两个人眼神都快要拉出丝了。

“问你话呢!”徐俊华见魏镜澄不吭声,又加大力度怼了两下,“怎么不答?”

然后他的手就被自己弟弟拽住了,徐俊华以为弟弟是担心自己触怒权贵,还实心眼的解释呢,“没事,灵鹿,哥哥和镜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不计较这些。”

徐灵鹿心想,他当然不能计较,但我计较呀,你劲那么大,给他打疼了怎么办?

“你们应该已经相识了。”徐俊华左手拽着魏镜澄,右手拉着徐灵鹿,一起往院中的会场走,显然没发现自己有多碍事,“我今日再正式介绍一下。”

“镜澄,这是我亲弟弟灵鹿,前段时间多亏你照看,日后若是我不在云京城还要再劳烦你帮忙多照看照看,可不许嫌麻烦。”

想到之前魏镜澄每晚的照看,徐灵鹿脸都快被他哥说红了,救命,要不直接公开算了,好羞耻。

“咳咳……”魏大人似乎跟小天师想到了同一个方向,耳朵尖也是红红的,“这是自然。”

“灵鹿,你也别客气,要是哥哥不在云京,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去找魏大人,不用怕麻烦他,知道了吗?”徐俊华又看向自家弟弟。

徐灵鹿:那么问题来了,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在云京,我真的好想天天去找魏大人,根本不怕麻烦。

三个人中,只有徐俊华一人坦坦荡荡,甚至还话题升级,“镜澄,看看我弟弟今日这装扮怎么样?是不是玉树临风?能不能迷倒云京的姑娘们?”

魏镜澄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终于得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盯人的机会,立刻很听话的从头发丝看到了脚底板,恨不得把人刻到自己眼睛里。

徐俊华再一次觉得兄弟的性情不太正常,他只是礼貌的性的让魏镜澄看看自己弟弟,怎么魏镜澄这眼神跟要吃人一样,比他还虎,这是跟他弟弟有什么过节吗?

原本还打算打趣的问问魏镜澄两人谁更有气度一些,这话还是咽回去比较好。

开宴后,他还想着让灵鹿和镜澄坐在一起,熟悉熟悉,自己不在云京后,好有人照顾弟弟,现在看来,要不还是自己坐在他俩中间吧。

可怜的魏大人还不知道,自己因为多看了男朋友一会就惨遭制裁,还错过了坐在一起的宝贵机会。

所幸三人行的尴尬场面没有持续很久,宾客陆续到达,见到在北疆驻守多年未归的徐俊华都很热络的上前攀谈,一时间徐将军成了场中的焦点,终于失去了紧迫盯人的机会。

魏镜澄和徐灵鹿抓紧时间猫在一个角落贴贴,但由于院子太过敞亮,没有什么遮蔽物,竟然也只能面对面站着说些话,连手都不敢拉,时不时还会有人过来打招呼,来打扰一下。

魏大人恨不得下一刻就去江南查案,然后立刻回来大婚,这窝囊气实在是受够了。

话还没说几句,徐灵鹿就又被徐俊华拉走了,虽然等会徐正清要正式认亲,但徐大哥还是想先将自己弟弟介绍给一些熟识的同僚,好为他今后增加些助力。

魏镜澄无奈又泛酸的看着他牵着徐灵鹿的手满场转悠,只能无奈而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并且聊到激动处,徐俊华还会揽一揽徐灵鹿的肩膀,在腰背上拍上几下,再将手牵起来。

这合理吗?

魏大人在心中悲愤疑惑,灵鹿已经二十岁了,做哥哥的动作还这么亲密,不太好吧。

他和他哥就没有这样,要是抱一下,估计彼此都要尴尬的半个月不想见面。

正在批奏章的魏帝默默的打了个喷嚏。

终于熬到了入席的时间,徐俊华牵着徐灵鹿先落座,等自己弟弟坐好,又用身体撞开了魏大人,坐在了两人中间。

刚才虽然他一直在跟人交际,但还是敏锐的注意到了,魏镜澄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用深沉的眼神盯着自己弟弟,很少错开,这两人看上去问题不小呀。

不过想了想,徐俊华觉得自己应该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自己这兄弟从小最厌恶装神弄鬼之事,自己不信这些也是因为魏镜澄影响的,而自己弟弟呢,又是个天师,整天跟神神鬼鬼打交道,看不惯是很正常的,第一次给他去信,魏镜澄不是还说灵鹿是神棍吗,可能后面梁子结的更深了。

想到这里,徐俊华挺起胸膛,没事,兄弟和弟弟之间的关系由我来守护,今天就要让他们握手言和!

宴会前期都是自由交际,要等着中后期气氛热了才好说大事,徐将军准备抓住这段时间,先搞好两人之间的关系。

人类之间搞好关系一般都是从分享食物开始的,徐俊华喜滋滋,他之前特地询问了灵鹿喜欢吃什么,一会让镜澄主动破冰先给灵鹿夹一筷子,再聊聊天,这关系不就缓解了。

正在他思考该怎么安排魏镜澄的时候,一条捞起袖子的天青色手臂,越过他将徐灵鹿最爱吃的一道小点夹到了自己弟弟盘子里。

徐俊华震惊的看向魏镜澄,总觉得事情似乎哪里和他想的不一样。

魏大人对上他的目光,凉凉一句,“怎么?你也想吃?”说完把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念在是大舅哥的面子上没有做的太绝。

不是,徐俊华继续懵,我什么时候爱吃这玩意了,我只是在惊讶,你为什么知道我弟弟爱吃什么!

这边的惊讶还没缓过来,自己弟弟又夹着一块什么东西,绕过他放在了魏镜澄盘子里,还探出身体,笑的甜滋滋的跟魏镜澄说了一句,“先吃点垫垫。”

不过还好,弟弟也给他夹了一块,补了一句,“哥哥也吃。”但徐俊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以至于连入口的是什么东西都没吃出来。

魏镜澄和徐灵鹿两人似乎很习惯给对方布菜,后面就时常隔着他,你给我一筷子,我给你一勺子,让徐将军深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碍事,就是,当时他为什么要选择坐在两人中间来着。

这种发懵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主菜上桌,一般主菜上桌就意味着宴会的主人要开始说正事了。

一排侍者给每人面前都放了上今日的主菜——佛跳墙。

这佛跳墙是陈氏特地请大厨做的,金黄色的高汤整整熬煮了一天一夜,里面还有各色来自海里的干货和鲜货,在云京这种北方城市能吃到这么一盅并非易事。

盖子一揭开,香气浓郁飘得满院子都是,宾客也纷纷赞叹,就连徐正清都得意的捋了捋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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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道商女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安排这种事情还是非常在行的。

他轻咳几声,全场都安静下来,等着宴会的主人说正事。

正在徐正清准备开口时,有一位宾客忽然惊叫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接着还仓皇失措的打翻了面前盛放佛跳墙的罐子。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院中尤为明显,徐正清沉下脸色,看了那惊叫的官员一眼,正打算让下人去将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和瓷器残渣收拾掉,又有一位宾客站起身,面色煞白的指着洒在地上的佛跳墙高呼,“还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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