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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众人都听到了这位宾客的惊呼声,顺着看过去,在一滩金色的高汤中,一个粉嫩的虾仁似乎真的跳了一下。
还以为是眼花,有几人擦拭了一下眼睛再去看。
诶,不动了,果然是眼花。
就在大家以为只是一场虚惊的时候,又一位宾客惊呼了起来,他佛跳墙中的虾仁直接从瓷盅中跳了出来,落在了桌上居然还蹦跶了几下,这下周围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宾客们本能的看向自己面前的佛跳墙,果然又有几人发现瓷盅内的虾仁在动,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虽然一个煮熟的虾仁在高汤里跳动并不能伤人,但也够可怕的,要不是在场的宾客大多都是朝廷官员或者家属,见过些大场面,恐怕会直接吓晕过去。
几乎所有人都在迅速远离案桌,吵吵囔囔的讨论着掐头去尾开了背的虾仁是为何还会动的。
只有徐灵鹿一桌依旧坐在原地。
魏镜澄面色平静的盯着瓷盅中还在跳动的虾仁,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要说他淡定倒也好说,在大理寺待得久了,什么惊奇的案情没有见到过。
可徐灵鹿也没有露出一丝惧色,甚至将脸凑到瓷盅跟前瞅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简直笑的徐俊华毛骨悚然,自家弟弟这是怎么了,不仅没有扑进自己怀里求安慰,怎么还笑了起来。
其实打这玩意端进院子徐灵鹿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即使在佛跳墙其余食材香气的掩饰下依旧无比明显,所以现在的场面他一点都不惊讶,饶有兴致的看向魏镜澄,“高汤煮怨病,有点意思呀。”
“这正愁没线索呢,就来了这么一出,真是刚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你说是不是魏大人?”
魏镜澄趁着混乱,徐俊华出去维持秩序,终于挪到了徐灵鹿旁边,将手轻轻搭在他后腰上,“你说是就是。”
场中一片嘈杂,即便徐府调用了全部人手也安抚不下来,这时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铃音。
铃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强,吵囔的人群在铃音中神奇的安静了下来,一同向院门口望去。
清心玲呀,徐灵鹿摸摸下巴,看来今晚还有新节目。
院门口站着一位老道,须发皆白,穿着一身古朴的道袍,右手拿着一把桃木剑,左手上正摇着不断发出声响的钟型铜铃,看上去道骨仙风,十分靠谱。
要是平日里,这个这个级别的修道者想要进入徐府那是得经过一番严格盘问的,怕是连大门都进不来,但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可就非常应景且及时了。
“诸位贵人稍安勿躁,且听老夫一言。”老道士运起内力,在院门口说了一句,声音虽不算大,但场中每个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既然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然要弄个明白,省的现在回府,晚上睡着了都会梦见餐桌上的各种菜肴一一复活,这谁受得了。
众人真的就听从道士的话,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会场再次安静下来。
本来想编个理由,让这件事快点揭过去的徐正清不得不开口询问,“这位道长,不知来此所谓何事?”
“吾乃溪章山镇正观第三代传人。”老道一边走,一边报上名号,“来云京城本是为了历练,但路过飞花巷时,见此处隐隐透着一股不详之气,恐有邪祟作乱,所以特地进来除魔。”
虽然这个什么山,什么观大家都没听过,但修道之人大多都在深山老林,他们没听过也属正常,就单说这道人此刻能出现在此,还有刚才那铃音和喊话,就应该是有些法力的正经道长,非常可信。
在场大部分人都信了道士所言,包括徐正清,他赶忙放低态度,“道长若能帮我解决此事,徐某定有重谢。”
老道顺了两下自己的胡须,严肃道,“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修道之人的本分,并不为这些黄白俗物,这位贵人不必言谢,今日我定将此邪祟除掉!”
众人听了此话,皆是大赞道长正气。
徐灵鹿讶异的瞪大眼睛,就这?连名号都不敢报,八成是个骗子,他们居然全信了。
道士做完这一番说词,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嘴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脚下走起了罡步,视线也在在场的宾客之间逡巡着。
就这么大约绕了两圈,他将视线定在了徐灵鹿身上。
“这位小公子,是否之前不居住云京城?”
走了两圈都一声没吭,却忽然向这位徐大人要认回的嫡次子提问,在场的个个都是官场上的人精,此时要是还不知道老道嘴里说的邪祟是谁,那就说不过去了。
一瞬间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徐灵鹿身上。
呦呵,新鲜呀,原来这道士居然是冲着他来的,徐灵鹿看着老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可还不等他答话,身边的徐俊华就直接拔出随身的佩剑,架在了道士脖子上。
“神棍!这可是我亲弟弟,我劝你说话小心点。”
老道被剑架在脖子上也毫无惧色,反倒是面色平静的回了一句,“难道因为是贵人的弟弟便问不得查不得吗?更何况,贵人如何就能确定,此刻坐在此处的一定是您亲弟弟呢?”
“之前你们分离十九年,谁能得知他的样貌如何,性情于脾性又如何,单凭半块玉佩便能确认此子就是当年从你们徐府抱出去的孩子?”
“难道诸位不曾发觉,自打他出现在云京城,这城中的怪事越来越多,如此还不算邪祟便是我老道瞎了眼!”
这番话非常有耸动性,当日将灵鹿送出徐府,本就是件秘事,除了徐正清,徐母和徐俊华就再无人知晓,更何况这道士还说出了十九年这个准确的年数和玉佩之事。
一时间竟然连徐俊华也愣住了。
在场的宾客中有一些曾在魏英华府上见过徐灵鹿,还有一些曾经参与过灵雾山或者宫中的事件,此刻听了老道的话也开始嘀咕起来,确实呀,这位小天师没来云京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些事。
徐灵鹿站起身,将自家哥哥的剑从老道士脖子上扒拉下来,这老道法术怎么样不知道,诡辩倒是挺有一套的,话语中全是逻辑盲区,要是放到现代,找个马路牙子摆摊一天估计能赚不少。
“这位道长,当年我离开徐府确实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带着半块玉佩回到云京时,知道的人可不少……”说着徐灵鹿把目光从道士身上移开,看向上首位,“当日徐大人,陈氏和徐俊崇都在,所以您能知道这事,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若说云京城是因为我来了才怪事不断,也是无稽之谈。”
“大理寺少卿现在就坐在此处,您向他打听打听,每年大理寺有多少无头公案,最终只能不了了之,要说还是你们这群修道之人无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都查不出来,整日就知道坑蒙拐骗。”
“竖子!”老道士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竟敢口出狂言,我今日以溪章山镇正观三代掌门的身份要求与你斗法,生死不论,你敢不敢应?”
斗法呀,徐灵鹿期待的搓手手,以前总听鹿师父讲起前辈们斗法的故事,什么飞砂走石遮天蔽日啦,唤出的神兽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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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将半边天都烧了起来啦,可惜现在是末法时代,自己最多也就召几道雷吧,为了壮声势,还能搞几道闪电助助兴,也不知道这个老道能搞出些什么。
“饮翠峰牧云观二代掌门徐灵鹿应战!”
见他毫无惧色,甚至报出了名号,老道士心里有点嘀咕,当时收钱的时候,那贵人之说要对付一个毛头小子,且局已经布好了,自己只要及时出现,戳破那小子的邪祟身份,再略使一些小手段,让那小子吃吃苦头,栽个大跟头这事便算是成了。
事后自己不仅能得丰富的报酬,还能在云京城的权贵圈子中打响名号,因着这一点他才应下这桩事情的,那买主可没说,他要对付的毛头小子居然会斗法!
但转念一想,这小子这么年轻,且什么饮翠峰牧云观他听都没听说过,能有什么厉害,若是今日他斗法胜了,那日后名号不是更响,想到这里老道取出一叠符纸直直丢向徐灵鹿,“邪祟!伏法!”
说完念起了咒文。
他法力一般,符纸并不能像徐灵鹿那般,丢出去就宛如金属暗器一样,带着罡风直直飞抵目的地,然后牢牢钉住,而是要靠着咒文不断催发。
符纸上下飘忽慢慢悠悠的往徐灵鹿处飞,还有几次险些掉在地上。
徐灵鹿:我在期待什么?
什么飞砂走石,徒手招凤凰,这老道怕是连阿润都打不过。
而且自己是尊老爱幼的呀,既然符纸走的这么艰难,为什么不把自己叫过去,直接贴呢?
这符的路线轨迹连魏镜澄都看愣了,原来并不是所有道士甩符纸都和自家小天师一样潇洒帅气,还有这种半死不活型的。
道家的符咒,都是以自身功德或者修为为代价,向天地自然或者其它事物借力为法,要借东西自然要报上真名,刚才这老道隐去名讳大概是怕被人抓住把柄,可现在道号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写在符纸上,徐灵鹿眯起眼睛慢慢的读了出来,“拨清道人。”
“拨乱世,清正道,妄你活了这么大岁数,真是辱了师门的期待。”
第82章
这些年拨清道人确实不再刻苦修道了,尤其是游历到了云京之后,更是被云京城的繁华光景迷了眼,若不是无路可走,谁愿意在大山之中清苦一生呢。
当年他是师父在山中捡的孤儿,原本感激道观的养育之恩,现在却怨恨起来,怨恨师父师尊怎么不早些下山,若能早日来到云京,他镇正观说不得早已成为了祁云香火最旺的道观之一。
抱着这样的想法,拨清道人留在云京城,使劲一些手段向着权贵圈子靠拢,却丢了道心,法力也越来越低微。
今日本来有心隐藏法号,即便跟人斗法,也只会是对方吃亏,道士们画符各家有各家的秘法,一般相互都不认得,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竟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法号。
心下一惊,拨清道人再控不住符纸,几张符还没挨着徐灵鹿就掉在地上。
小天师从案桌后面绕出来,将地上的符纸捡起,“缚魂符,没想到你这老头看着慈爱,反倒如此歹毒。”
“不过想要缚住我的神魂,异想天开!”说着徐灵鹿将着几张符纸直直甩出,“去!”
魏镜澄熟悉的甩符画面又回来了,符纸带着罡风一瞬便飞到了老道的面门,那老道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一张贴中眉心,一张贴中肚腹,手臂和小腿也各自贴上两张。
再等徐灵鹿起唇,“缚!”
明明没有绳索,被贴中符纸的道人却像是全身被绳索牢牢捆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缚魂符以老道的法力,也就单纯能将人的□□绑住,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用几张符纸就能将人的□□绑住,也够震撼的,糊弄不懂道法的宾客们完全够用了。
但在徐灵鹿手里,这符纸的威力几乎全数发挥了出来,仿佛有无数条绳索勒进老道士的魂魄里,比绑住□□要难受百倍,很快躺在院中的老道就疼出了一身冷汗。
“拨清道人,我且问你,你今日所言是否属实?”徐灵鹿明明没有开口,只是带着一脸甜笑看向院中地上的道士,但在场所有人都直接在脑中听到了这句清冷的问话。
言法,地上的道人闭上了眼睛,看来今日自己必是要吃些苦头了。
顾名思义,言法就是给说出口话灌注法则,因果之力,徐灵鹿报上了道人的法号,再给问话灌注言法,那么回答者若是说谎便会收到法则的处罚。
即便已经疼的脑门上全是冷汗,可拨清道人依旧梗着脖子说了慌,因为若是他实话实说,那么明日就会被逐出云京城,以后还有什么名号可言,他就不信这小崽子能请来多厉害的言法。
“老夫所说句句属实!即便你请来言法又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宛如刚才在高汤中跳动的虾仁般,在地上弹了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地上不断翻滚惨叫,在场的宾客有些面露不忍,都看向徐灵鹿,那目光中饱含责备,似在怪他手段残忍。
徐灵鹿面色淡漠的看着地上挣扎之人,心下没有一丝怜悯,“我请的言法不过是因果而已,今日你遇上了我,尚且还口出妄言,说我是邪祟,那之前呢,那些为了一己私利被你说成是邪祟,妖物,不祥之人的普通人,你可知道他们都是何种下场?”
“你欠下了什么因,今日便还什么果吧。”
“成燕庄有位家丁,看见家主误杀姨娘,将此事告知官府,被你说成是邪祟附体,口出妄言,这个家丁最后惨遭割舌之刑,你可知晓?”
“不……”老道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唔’的一声,一道鲜血从他唇角流出。
徐灵鹿看见那道血痕冷笑一声,“看来你知晓。”
“青莲县那位少女,明明是被叔父强占欺辱,你却说她是狐媚上身,蓄意勾引,后来少女被动用私刑活活烧死在后院,化为怨鬼,你还将她的魂魄打散,让她永世无法再入轮回,你可知晓?”
“呜呜呜呜……”老道说不出话来,但身上的皮肤,时不时泛过焦红之色,面上的表情目眦欲裂像是在承受火焚之刑。
“十风村那户村民,被地主强占田地,一家人生活无以为继,举家抗议,全被那地主残忍的活活吊死在家中横梁上,你却说是因为他们拜黄大仙,被黄皮子换了性命,那家最小的孩童才三岁……”说到这里,徐灵鹿不忍的闭上双眼,恨不得直接要了这狗道士的命。
见他如此难过,知道小天师最为心软的魏镜澄,几步走上去,将他拉了回来,半倚在自己怀里,手不住的顺着徐灵鹿的后背,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徐俊华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两件事哪件更令自己震惊。
是该惊讶自己弟弟手段竟然如此厉害,还是该惊讶自己兄弟居然把自己弟弟搂在怀中安慰。
地上的老道受过火刑之后,又像是脖颈被人掐住一般,眼看舌头都要吐出来了,终于是忍耐不住的,一开口喷出满嘴血沫子,“似唔做的,都似唔做的,天丝大人饶命。”
“饶命?呵?”徐灵鹿冷笑着看着他,“你身上背了这么多人命,且到轮回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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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吧。”
事已至此,是非曲直都以清楚了,魏镜澄让暗卫传了大理寺的捕快来,将徐府围了个严实。
老道士‘嗬嗬’的喘了一阵粗气,实在是怕了,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当日来找他的,是一位老者,年岁大约耳顺,但身体硬朗,中气十足,拄着一根福禄寿的红木拐杖,跟他说,后日飞花巷一号,徐正清大人府上有大宴,介时会有一段时间,府内的家丁全部被调离,让他趁着此时进入徐府之中,指认一位腰中挂着百宝囊,面容清秀,左边眼角下有颗红色泪痣的少年为邪祟,最好再施展一些法术,让这少年吃些苦头,如此便算是圆满了。
临走时那人给了他大笔银两做定金,他都换成了银票,现下还揣在道袍里,那人还说,今日宴会上的宾客非富即贵,若是这单做的漂亮,就能入了这些贵客的眼,在云京的权贵圈子稳稳立足。
说完,拨清道人便又瘫在地上喘气。
至于那个拄着福禄寿红木拐杖的老者,今日倒是不在会场,不过此刻正被捕快们从后院架到了院中。
陈老爷子确实如描述中的中气十足,大声叫嚷着,“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抓我!我女婿可是中书令!”
院中的人都听见了他的说辞,徐正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就说陈家一家子都是蠢货,简直无可救药。
捕快将陈老爷压在院中,让拨清道人指认,那老道抬头看了两眼,“就是此人。”
“什么就是此人!我根本不识得你!”陈老爷子根本没打算承认。
本来他打算等这道士做完了这事,就将其灭口的,没想到这老道看着一副法力高深的样子,竟然连个毛头小子都斗不过。
“就是,你这老道口中没有一句实话,刚才大家都见到了,现在又想血口喷人!”陈氏也跟着帮腔。
“我现在有言法在身,只要有一句妄言就会受到刑罚,又如何再敢说假话。”老道虚弱的看了这父女两一眼,彻底瘫在地上不再动作。
“要不,我也给二位请上一道言法?”徐灵鹿嘴角又挂着了甜笑,歪着脑袋看向陈家人。
陈老爷刚才没看见院中的场景,自然是不怕,此刻依旧叫嚣着,“你请什么法我也不怕,祁云的律例老夫一条也不曾犯过!”
但陈氏刚才见识到了那言法的厉害,浑身抖如筛糠,险些坐不稳当,从椅子上溜下去。
见她这般表现,还有什么可说,背后定然动了什么手脚,还有所隐瞒。
徐俊华也是见惯了各种诡异伎俩的人,当即开口对陈老爷子,“请您老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请您来吃一盅佛跳墙,这玩意在云京可不多见,您老不尝一尝可惜了。”
说完便有两名暗卫将佛跳墙端到陈老爷面前打算喂他。
陈老爷立刻大力的挣扎起来,“我不吃,我吃了海货会发红疹,向来都吃不得的。”
“哦?”徐俊华挑挑眉头,“我怎么记得老爷子是在水边长大的,当日抬陈氏进门的时候,满桌子都是各种海货,就属您吃的最开心。”
“老爷子现在不方便亲自动手,你们懂事点,喂他吃。”
暗卫们刚要动手,陈老爷子忽然用头撞向瓷盅,将暗卫手中的瓷盅撞翻在地,尔后还猛地向后挣扎两步,跌坐在地上,大声喊着,“我不吃!将那煮不死的鬼东西拿远些!”
这盅佛跳墙里的虾仁早已跳出来,落在桌子上了,陈老爷子又没看到刚才场景,怎么会知道其中有煮不死的东西呢?显然也是个知情者。
“带走!”魏镜澄对着捕快沉声下令。
眼见自己要被拖走,陈老爷怎会甘心,指着还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的陈氏,“你这个不孝女,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辱你爹,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这简直宛如将证据摆在了众人面前,徐正清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徐大人,得罪了。”魏镜澄冲他一拱手,又有两名捕快架起陈氏,“带走。”
最后,魏大人冷眼看着地上的拨清道人,“你以前所犯的罪行,关联何人,都犯下何事,到了昭狱之中,也一一都说清楚,带走!”
严忠带着几个下属过来,嫌弃的将这老头也拖了下去,还什么道长,我呸,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罢了。
第83章
徐府举办宴会的院子,陈氏所在的西院和大厨房都被大理寺的捕快封了起来,其余的地方虽然还可正常出入,但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徐府,包括徐正清和徐俊崇。
徐灵鹿和徐俊华直接跟着魏镜澄去了大理寺,要连夜审问陈家父女和这个老道。
陈氏在宴会上已经见识过了徐灵鹿的手段,一路上整个人都抖入筛糠,甚至无法自己行走,是由捕快们半拖半架弄到公堂上的。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徐灵鹿之时,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摔断了腿,跪在东院墙外,疼到昏死过去。
还有后来,西院她的卧室中经常出现一些黑色粘稠的秽物,一度有下人在徐府中风传,她是因为上次在东院撞了邪,所以控制不住自己才在床榻上便溺。*
那段时间徐正清连路过西院的时候都要绕着走,此后对她的态度也变得非常冷淡。
直到她不再去招惹徐灵鹿,日子才慢慢恢复正常。
再结合徐灵鹿今日的手段,想来当初的事应该也是他搞的鬼。
那老道在地上翻滚惨叫的样子又出现在陈氏眼前,她终是意识到,徐灵鹿根本就是懒得和她斗,不然早有一万种法子能让她死的悄无声息。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坦白,言辞间把事情都推到陈老爷子身上,再以苦肉计卖惨,恐怕还能挣得一丝机会。
想到这里,陈氏在堂上,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我都说,全部都说,还请大人念在我诚实的份上,从轻发落。”
“俊华,灵鹿,我在徐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念在娘为徐家操劳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就饶了为娘这一次,鬼迷心窍呀,都怪为娘鬼迷心窍听信了谗言呀!”
但这番表演丝毫无人在意,只有捕快将刀柄抵上她后背上,不重不轻的砸了一下,警告道,“公堂之上禁止喧哗!你只说案情相关便是。”
陈氏跪在堂中,小心的抬头看看,魏镜澄坐在正中,冷凝着一张脸盯着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徐俊华坐在他左手边,正拿着一柄环首刀,将刀身不断的从刀鞘中推出,再按回,‘咔哒咔哒’的,听的陈氏心惊肉跳。
再看看右手边的徐灵鹿,端着一碗茶,笑意盈盈的喝着。
现在陈氏看见他笑,比看见持刀的徐俊华还要害怕,她总觉得,这孩子在露出这样的笑容时,手段要更加狠辣。
眼见着卖惨无望,陈氏干脆认真的交代起了事情经过。
自徐正清打算认回徐灵鹿之后,她便忧心徐俊崇在徐府的地位,所以特地找了父亲陈老爷商量。
陈老爷告诉她只要在徐正清将事情说出口之前,将会场搞乱,以徐大人爱面子的性情,若是这次没有办成,那便很难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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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
恰巧陈老爷子认得一位水产商人,那人说这世上有种虾米,在烹煮过后,还能跳动,但即便是食用对人体也没有坏处,而且这种虾米在人越多的地方,跳动的就会巨剧烈。
这么离奇的事情,一开始陈氏和陈老爷子都不相信,只见那水产商人,取来了一枚,确实已经是烹煮过后的样子,但因为现场只有他们三人,所以那东西动的并不厉害,甚至看不出是否真的动了。
那水产商见他们不是十分相信,就带着他们端着这小瓷碗去了集市。
集市人流如织,没过多久,那虾米果然动了起来,且越往人多的地方动的越剧烈,甚至差点从碗里跳出来,陈氏和陈老爷子又惊又喜,要搞乱宴会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东西了,当即花重金买了一批下来。
宴会当日,陈氏将这虾米混在了大厨煮好的虾仁中,后厨的人各个忙的脚打后脑勺,加上人也不多,即便微微动个几下也无人发现,但会场的人却密集,陈氏掐好了上大菜时间,果然在徐正清开口讲话前,有宾客发现了菜品的异常,打断了宴会,可后面出现的那个道人,她是确实未曾见过的。
陈氏这番话并未曾说谎,只是将责任推卸了大半,说完这后,又给徐家两兄弟行了一礼,“我这次确实犯下大错,就算两位不念及我对徐家的操劳,也念及我只是做人娘亲的,想为自己的孩儿挣一份前程罢了。”
“娘亲?”徐灵鹿将手中的茶碗放在案桌上,“所以,你为了自己的孩儿,便要去杀害别人的娘亲吗?”
他这话出口,不仅跪在堂中的陈氏吓得一颤,就连魏镜澄和徐俊华都惊讶的看向他。
不!不可能!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知道,陈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带着哭腔回道,“我知你怨我搅黄了你的认亲宴,为娘在这里诚心给你认错,也愿意弥补,但灵鹿你就是心里再气,也不能在公堂之上妄言呀。”
“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无势力,也无依靠的商贾之女,又如何有手段去杀害别人。”
“灵鹿,你这话的意思是?”徐俊华听徐灵鹿这么说忍不住询问。
徐灵鹿拿起案桌的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拱门的形状,虽然惨不忍睹,但徐俊华还是认出了,那便是他们徐府东院的大门。
画好之后,薄软的纸张,飘飘忽忽的飞走,居然直直的立在堂中,立在陈氏面前。
陈氏吓得惊叫一声,拼命想向后退,却被捕快押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回到徐府东院之时,便收拢了整个院子的记忆,你不是问是何种手段吗?那便给你看看。”徐灵鹿虚空画出一道符咒。
那纸上扭曲的大门,化为了极度真实的幻境,才看了一眼,徐俊华的眼圈便红了。
那时徐母还在孕中,从肚腹隆起的情况来看,似乎很快就要生产了,正撑着后腰,在东院摆弄些花草,晒晒太阳。
她面上满是即将为人母的慈爱,笑意盈盈的,整个人温和的透着一股暖意。
小丫鬟跑来说有她的书信,徐母还以为是家书,便让丫鬟读给她听,结果丫鬟将信展开,没看几行就变了脸色,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念不出来。
徐母见她面色不对,想将信纸拿过来自己看,那丫鬟不愿给她,躲闪了几下还是拗不过,才将信纸给了她,薄薄的两页纸,徐母气得手都在抖。
这信是一位陈小姐寄的,整篇只有一个内容,就是她与徐郎如何相爱,如何日日缠绵,被翻红浪,现下她已有了身孕,希望姐姐能大人有大量,劝说徐郎迎她进徐府,她不求与姐姐平妻,做个侧室便好,毕竟她与徐郎是两情相悦,并不为别的。
徐母看完之后,虽然当下稳住的心绪,但这根刺还是深深扎进了心里。
丫鬟试探着问,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大公子,却被徐母勒令不能透露半字。
徐俊华从小就和他爹不对付,她怕自己儿子知道此事后,会彻底和徐正清决裂。
后面一段时间,书信不断出现,隔几日便有一封,徐母见每一封字迹都不相同,便知这人心思歹毒,怕没有一封是自己亲笔写的,即便留下书信也不能当做证据,为了怕被徐俊华无意中发现,干脆全部一把火烧了。
她每日面上如常,但夜夜不能安寝,一闭眼就是那信上的淫/词/浪/语,大概因为如此,徐灵鹿早产了,且一生下身体便极度虚弱,险些就救不活了。
小灵鹿的病情,焦急和内疚的情绪,还有那不断出现的书信都折磨着徐母,她的身体很快就衰败了下来。
但徐母告诉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要依靠她,现在不能倒,于是她强撑着身体和精神,为徐灵鹿寻到一丝生机,坚持让徐俊华学武,并告诉他如果有天在徐府待不下去了,就去北疆。
在送走徐灵鹿之后,那如附骨之疽般的书信又来了,写信的人撕下了之前伏低做小的虚伪假面,这封信恶毒至极。
‘听闻姐姐生的那个病秧子快死了,徐郎说不知道给送到哪里去了,反正死也不能死在徐府,不吉利,恐怕姐姐还不知道吧,我也生下一个男孩,身体健康得很,现下已有十余斤重了,这徐府的嫡次子看来只能是我儿子了。’
徐母烧了信之后,捂着嘴巴一阵剧烈的咳嗦,指缝之中竟然渗出了血水,她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
剩下的信件,徐母一封也没看,全部直接烧毁了,她将身边几个忠心的下人都安置妥善,然后专心的联系北疆的旧识,为徐俊华的未来铺路,在人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想亲手给徐灵鹿绣一只荷包。
等幻境结束,徐俊华早已满脸是泪,他眼珠通红的瞪着陈氏,手中的环首刀彻底拔出了刀鞘,下一刻便要冲下去砍向陈氏的脖颈。
魏镜澄急忙拦住他,那陈氏见事情已经暴露,反倒不再害怕了,她看着持刀的徐俊华挑衅,“你想杀我?来杀呀!你在这公堂上杀了我,便是犯了律法,等你进了昭狱,那整个徐家就是我儿子的了!”
又看向徐灵鹿,“就算你有这神鬼莫测的手段又如何?我是粗鄙的商贾之女,根本就不识几个大字的,怎么写的出那么多书信,书信上根本就不是我的字迹,谁能证明那些书信是我写的,你娘吗?呵,她早就化成一架白骨,朽在土里了。”
“就算今日的罪名坐实,我也不过是搅乱了自家宴会,又没犯祁云的例律,等事情查清照样要放我出去,你们能奈我何?”说完竟是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徐俊华已经气红了眼,拼命想挣开魏镜澄的控制,他现在就要手刃这个女人,给自己娘亲报仇,管它什么律法,什么前程。
“灵鹿,过来抱住你哥。”魏镜澄眼看就要拦不住了,“俊华,你信我,别做傻事。”
徐灵鹿也几步过来,从后面抱住徐俊华,“哥,你不是说之后还要保护我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来护着我?”
第84章
徐灵鹿的话终于让徐俊华冷静了下来,重新坐下死死盯着堂中的陈氏,喘着粗气,恨不得用眼神剐她的肉。
魏镜澄坐回主位,看着堂下的人,“陈氏,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第一,今晚宴会上佛跳墙中所用之物是不是你亲自采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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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怎样?”
“让她签字,画押。”魏镜澄示意两边的捕快。
陈氏很爽快的便签了。
“第二,今晚宴会上佛跳墙中所用之物是不是你亲手所放?”
“是。”
见她将两张讼状签好,魏镜澄站起身,“案犯徐陈氏在徐府宴会中所用之物,同卜忠尧案并宫中谋逆案为同一物品,食用此物会致人丧失神志,进而死亡。”
“今日会场中几乎全是我祁云的栋梁,徐陈氏如此作为其心可诛。”
“现判其企图谋害朝廷命官,以及谋逆,其已认罪,押入昭狱,择日再审。”
谋害朝廷命官和谋逆!
陈氏瞳孔猛然缩紧,这可都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冤枉呀!你们官官相互!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谋害朝廷命官,也没有谋逆!”
捕快要将她的嘴堵住,强行押回昭狱,却被魏镜澄制止了。
“这两张讼状是不是你亲手所签?”魏镜澄拿着手中的讼状问她。
“是……”陈氏瘫在地上,“可我不知情呀!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哦?”魏镜澄轻轻挑了挑眉,“谁能证明?”
“我爹!”
“你爹?”魏镜澄示意捕快,“将陈老爷带上来!”
陈老爷子在徐府内还硬气的不行,觉得自己是中书令的岳父,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可刚才他似乎隐约听到了,陈氏被判了谋逆。
谋逆?!那可是要死人的!一时间陈老爷子整个人瘫在地上像一摊烂肉般,跪都跪不住。
他必须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不得不说陈家父女果然是一家人,都没给对方留分毫的余地。
陈老爷说水产商是他找的,老道也是他找的,但全都是她女儿吩咐的。
他女儿是中书令夫人,而他只是个商人,自然不敢不从,虽然觉得如此做实在不好,但只能照办。
并且除了找人之外,其余事情他一概不知,全是他女儿亲自去做的。
陈氏听了之后几欲疯癫,再不顾亲情,血缘,指着陈老爷子大喊,“你胡说!老道之事我根本就不知情,那水产商明明是你我二人一起去的!”
但陈老爷子并不接她的话,只是朝着魏镜澄磕头,“都怪老夫,都怪老夫呀!是老夫没有教好女儿,将她惯坏了,才让她犯下这弥天大错。”
说着看向陈氏,语重心长,“女儿,为父便是再想护着你,也不能徇私枉法,你就老实交代了吧,争取从轻发落。”
“陈正德我再问你一次,你所说是否句句属实?”魏镜澄让捕快将讼状递到他面前。
“属实!属实!”陈老爷子接过讼状,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按下了手印。
陈氏心如死灰的看着他爹在讼状上签字画押,颤着嘴唇竟然连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老爷子被带下公堂,魏镜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陈氏,“如今你父亲也已作供,他亲口说出,那日只有你和水产商人,而你却说当日他也在场,还可为你作证。”
“陈正德是你亲父,总不可能跟我们官官相互,既然只是为了搅乱家宴,你为何连你父亲都要避开?严忠,给她上枷锁,押下去。”
“不对!大人!还有水产商!那水产商也可作证,我是真的不知情!”昭狱是什么地方,素来是有进无出,陈氏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你们不能把我关进昭狱,那水产商还没到案,你们凭什么让我进昭狱?!”
“根据祁云律法,凡有谋逆嫌疑的,一律在昭狱暂压。”魏镜澄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说完又对着两边捕快说,“让陈正德描述那水产商的长相,各城门口张贴告示,尽快将其抓拿归案。”
手指紧紧抠入地上青石板的缝隙里,陈氏却丝毫也未感觉到痛楚,事到如今,只能指望着徐正清能尽快疏通关系,早日接她出去了。
已经冷静下来的徐俊华,刚才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走到陈氏面前蹲下沉声说,“希望你能撑得久些,别等那水产商归案之时,你已化作一架白骨朽在土里了。”
“威胁!你们都听见了,此人威胁我!”陈氏的发髻在刚才挣扎时已经散乱,今日是大宴她还特地装扮了一番,此时面上的铅粉,胭脂,描眉眼的碳粉全部由眼泪糊在一起,一张脸花的十分精彩,看上去已经是疯了,“你们不能关我进昭狱,他要杀我,他会杀了我的。”
徐俊华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的灰尘,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你休要血口喷人,昭狱那晦气地方,我才不愿意去呢,更何况我何时威胁你了,刚才那句不过是看在你我二人一同在徐府住了那么久的情面上,给你一句小小的祝福罢了。”
两个捕快分别从左右将陈氏架起,地面上留下几条细细的血痕,严忠上前给她套上枷锁,“徐陈氏,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呀!”
“报应……哈哈哈哈哈……”陈氏凄厉的惨笑起来,被捕快们丢进了昭狱。
她也不再挣扎,缩在稻草堆里,看着墙角,不断小声的喃喃自语着,“报应……真有报应……”
陈家两父女的事情,暂时算是审完了。
魏镜澄揉揉发疼的额角,又让人将那老道带了上来。
拨清道人在徐府,先后受了割舌,焚烧,扼颈之刑,心知自己无论如何的逃不了了,索性全部交代,争取换个痛快的死法。
他之前的恶行实在太多,徐灵鹿请言法的时候,已经差不多都看见了,现在干脆摸鱼,拿出几张纸来画小人。
本以为将所有事情都推到陈氏身上就能逃过一劫的陈老爷子,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了这老道身上。
他能知晓这道人是因为一位旧友介绍,陈老爷找着老道做的不是什么好事,那他朋友当初识得这道人做的事自然也见不得光。
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来二去竟把陈老爷又牵连进了其它案件里。
本以为等这老道的审讯结束后,官府就会放自己回去的陈老爷在后堂晕晕欲睡,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一把枷锁。
在昭狱中和老道做了邻居之后,陈老爷子还是懵的,他怎么被抓了呢。
但此刻任他再高声呼喊,骂人也无人理会了,只有对面传来一句凶历的,“喊什么喊!再吵着老子睡觉,当心老子剁了你!”
从那说话之人的身形也能看出,此人凶恶无比,虽然大家都是关在单独的隔间中,但陈老爷子依旧被吓住了,只能乖乖闭嘴,尽量远离对面思索对策。
将这几人审完天已经大亮了,徐灵鹿三人眼下都是乌青,趁着徐俊华去和大理寺其余官员招呼,小天师看着魏大人,调笑道,“魏大人不是素来清正廉明吗,如此处置陈氏可算是徇私枉法?”
他二人都知道,陈氏根本不可能知晓佛跳墙中那个煮不死的虾米就是怨病,此人虽然恶毒又阴损,但很惧怕鬼神,若是真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根本就不敢去碰,但魏镜澄毫不犹豫的以她知情论处,无非是为了帮徐母报了当年的仇。
“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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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此话差矣。”难得见面,魏镜澄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他努力听了听,确认四下无人,猛地将徐灵鹿拽进怀里揽住,才沉声在他耳边说,“我一未严刑逼供,二未引导诱诈,即便她要她亲爹给她作证,我也允了,这普天之下怕是无人敢说我徇私枉法。”
说着轻轻咬了一下徐灵鹿的耳垂,像是惩罚,“除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天师。”
徐灵鹿被他咬了也不恼,反而笑咪咪的看着他,此刻才算是真的笑到了眼底,“我可是这天底下顶有良心之人,既然魏大人如此说了,给你个奖励如何?”
“什么奖励?我……呜”魏镜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灵鹿环住后颈,拉下来吻住了。
刚才想说的话统统抛诸脑后,魏大人只觉得天下间怕没有比这更好的奖励了。
可惜耳聪目明的魏镜澄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股内劲,一听就是长期习武之人。
恋恋不舍的把舌尖从小天师嘴里撤出来,顺便勾走红润唇瓣上最后一丝湿亮的水汽,魏镜澄心有不甘的帮徐灵鹿整了整被他揉皱的衣服,向后退了一步。
好烦,他大舅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虽然一开始是自己主动,但等唇和唇贴上的那一瞬,情势就变了,魏镜澄压了这么多日的想念,尽数释放,徐灵鹿被亲的到此刻还有些懵。
他缓了一会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哥哥要回来了,从百宝囊中取出先前在堂上画的纸人,冲魏镜澄说,“左手无名指给我,来滴血。”
魏镜澄想也不想就将手递了出去,那纸人没有画脸,但头上戴着乌纱帽,身上穿着圆领朝服,腰间还挂着一把短刀,就是魏镜澄平日会做的装扮。
被放到魏大人掌心中之后,小人拔出腰间的短刀,轻轻在无名指尖上点了一下,一滴圆润的血珠子冒了出来,然后伤口立即便愈合了。
得了血珠,这小纸人居然长出了五官,立眉竖眼的,严肃中又带着一丝滑稽,魏大人看的哭笑不得,“这是我?”
“就是你呀!”徐灵鹿拿起来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然后小心的收进自己的旧荷包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沉着个脸,简直一模一样。”
接着小天师又把另一个纸人给了魏大人。
相比刚才那个,这个可就讨喜多了,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怀中抱着一个十分潦草的圆圈,头上还顶了一朵左右摇摆的小花,气质上确实和徐灵鹿很接近了。
可那个圆圈?
魏镜澄端详了半晌,狐疑的问道,“这不会是阿润吧?”
小天师笑着凑过来,和纸人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画的很像吧。”说完还期待的看向自己男朋友。
从不说违心之言的魏大人,在心中默默向阿润道了个歉,然后拿着纸人再看一眼,诚恳说道,“嗯,真像!”
第85章
魏镜澄虽然对圆圈就是猫咪这种鬼斧神工般的画技感到不解,但该夸还是夸了,
“此物有何用途?”魏大人继续盯着那个圆圈,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徐灵鹿踮踮脚尖,凑过去轻声说道,“想我的时候,用它便可以看见我。”
“如何用?”听见是这个作用魏镜澄立刻来了兴致,连语气都急切了几份。
“你独自一人时想一想便知道了。”徐灵鹿冲他眨眨眼睛。
“想什么东西?”徐俊华过来时,恰巧听见点尾巴,看着两人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然离得并不算近,也没有什么亲密的肢体动作,但魏镜澄的站姿总让他觉得充满了保护欲和占有欲,似乎是想将徐灵鹿整个都包裹在自己的气场里面。
而且这两人,一个神清气爽,一个柔润的像一湾春水,丝毫没有操劳过度的感觉,甚至让徐俊华有种,是不是昨晚只有自己熬了整夜的错觉。
“哦,我想给魏大人一个纸人。”徐灵鹿赶紧将手中最后一个纸人,交到魏镜澄手里,顺便堵住他哥的嘴。
“为什么给他?我怎么没有?”徐俊华多少有点醋。
“请魏大人找个捕快,帮我悄悄放在陈氏的监房里。”小天师无语的看向自家哥哥,“兄长要是想要的话,我给你也弄一个,但若是晚上做噩梦了,可别来找我。”
想起之前他那个纸门化成幻境的手段,徐俊华大概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自己弟弟呀,蔫坏。
这纸人放到昭狱里,那陈氏还能好?又想起陈氏之前给自己母亲寄送的那些信件,徐俊华咬牙切齿的说,“给她多弄几个,争取每晚不重样。”
话题成功被转移,徐家兄弟和魏大人告别之后就回府了。
在大门口刚下马车,便看见一个人影从大门旁边的阴影中窜了出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我娘呢?”
是徐俊崇,昨晚陈氏被带走之后,他也一整夜没有安眠。
虽说平日里他总是嫌弃陈氏是粗鄙的商贾之女,出身低,名声也不算好与他的仕途没有助力,但通过昨晚宴会上的种种,他却能感觉到陈氏确实是一心为他。
不论徐灵鹿做不做这个徐府的嫡次子,对于陈氏来说,她都是徐正清的正房夫人,但对于徐俊崇来说却不一样,若徐灵鹿真的被认回徐府,他的处境会因此变得非常不利。
所以陈氏大费周章的扰乱宴会,多半是为了保住他的地位。
宾客散去后,徐俊崇便去求徐正清,想请他出面将陈氏接回来,但徐正清避而不见,一直没有现身。
徐俊崇在他爹门外站了大半个晚上,最终失望,就又跑到大门口去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眼看着大理寺的马车,将徐俊华和徐灵鹿送了回来,便调头走了,徐俊崇就是再不想开口,也不得不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你娘?”徐俊华想起陈氏在信中写的那些恶毒内容,再看见徐俊崇的脸,哪里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想找你娘呀,去昭狱里找吧。”
说完便带着徐灵鹿回了东院。
“昭狱。”徐俊崇被着两个字吓得连连后退,没留意脚下的石阶,绊到之后,一屁股坐在了石台阶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也没觉出疼,依旧不断自言自语,“昭狱,不可能,我娘不可能进昭狱,不会的,一定是他们骗我……”
陈家父女归案之后,捕快们在徐灵鹿的安排下,将院中的怨病用素银器物挑进桃木箱中封装好,打算带回大理寺做物证后,就有序的撤离了徐府。
等最后一个捕快离开,陈氏还是没有出现,这时候徐俊崇才意识到,也许徐俊华说的是真话。
他跑回徐府直接跪在了徐正清的院门口,扬言若是徐正清不肯去救陈氏,他便跪死在这里。
徐正清无法,只能出门安抚,让徐俊崇先回去,明日就是十日一次的早朝,他会奏请圣上,对陈氏从轻发落。
其实此刻徐正清也不知陈氏为何还没回府,按道理说不过是搞乱了一场家宴罢了,就是实在惹恼了徐俊华和徐灵鹿,拉去大理寺打一顿板子,此刻怎么说也该让他们派人去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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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大人并不想出面去管这事,他的家丑现在扬的整个云京城都知晓了,倒是恨不得陈氏真的被下了大狱,永远别再回来。
第二日早朝时,徐正清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东西就是之前造成卜忠尧死亡,宫中封闭数日的东西,陈氏居然给他们下在了汤里,她怎么敢的呀?!
而且还弄了满满一箱子,皇帝看见那桃木箱子时,脸都青了,来回打量了好几次徐正清。
徐正清长跪在大殿中间,连头都不敢抬,只能反复哭诉自己真的不知情。
那日参加过宴会的官员们都十分后怕,脸色黑的黑,白的白,看向徐正清的眼神充满煞气和怨气,居然弄这玩意给他们吃,若是那日不是碰巧有人发现,真的将此物吃进腹中,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皇帝虽然暂时没有怪罪,但徐正清知道,在帝王心中定然是对自己有了非常大的怀疑,还有那些参与宴会的官员们,要如何想他,以后应当都不会再与他有什么交际了。
就因为那个蠢妇,自己的仕途之路怕是要断了。
沮丧的下了朝,回到徐府又被徐俊崇找上门来,看着小儿子与陈氏有几分相似的脸,徐正清心里实在厌恶,但他虚伪惯了,即便此刻依旧没有摘掉面具,唉声叹气的敷衍着,“不是为父不帮你娘,实在是为父帮不了……”
“罢了,爹明日入宫一趟,尽最大努力吧。”
他这欲言又止的一句,让徐俊崇想了又想,最终觉得,大约是因为自己和娘亲得罪了徐灵鹿,而徐灵鹿又与大理寺少卿魏镜澄交好,所以魏大人偏私才将他娘关进了昭狱。
挣扎了整整一个晚上,徐俊崇觉得相比于他的脸面还是陈氏的命更重要些,天还没亮便去了东院守着。
徐俊华听说他杵在东院门口嫌晦气,早上出府去办公的时候,甚至是翻墙走的。
眼见到了中午他还没走,徐灵鹿也很心烦,干脆让下人把徐俊崇喊进了堂屋。
没料到的是,进了堂屋之后,徐俊崇居然咬着牙一撩衣摆,在徐灵鹿面前跪了下来,“我心知自己之前将你得罪恨了,若是你想出气,遣我离开徐府也好,要我库中的东西也罢,我都答应。”
“便是让我亲自昭告天下,你才是徐府的嫡次子,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说着弯下腰,俯在徐灵鹿脚前,“徐灵鹿我求你,饶过我娘这一次,让爹将她救出昭狱吧,别再阻拦了。”
他演这么一出,直接给徐灵鹿整懵了,陈氏确实进了昭狱,但没听说有人要救她呀,甚至昨晚徐俊华还说,他们那个渣爹,在朝堂上哭的稀里哗啦,句句都是自己不知情,根本一个字都没提陈氏,“我阻拦谁了?”
“爹说昨日早朝上,他已竭尽全力,要不是你在背后阻拦,早就将我娘接出昭狱了。”徐俊崇抬起头,一双眼睛赤红,“如今爹又进宫去为娘请命,你就高抬贵手放我娘一马吧。”
“你是说,徐正清今日进宫是去为陈氏请命?”这话差点把徐灵鹿整笑了。
好家伙,这渣爹实在是太会演了。
他也懒得再和徐俊崇费口舌,一指旁边的圈椅,开口道,“去坐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看看你爹是怎么给你娘请命的。”
徐灵鹿在心中默默想了一下自己男朋友,视角立刻就切到了小纸人身上。
这纸人被魏镜澄装入了一个很小巧的鎏金香囊中,当做项链坠子,贴在心口上。
男朋友真会,徐灵鹿的脸红了一瞬。
魏镜澄恰巧在和他哥汇报情况,徐正清过来求见,他便没有出去,而是留在殿中继续工作,所以从纸人的眼睛里,殿中的情况能看的一清二楚。
徐灵鹿就将徐俊崇也拉入了幻境。
此刻徐正清跪在皇帝脚边,声泪俱下,徐俊崇面露欣喜,果然,爹是去给娘请命了!
但徐正清一开口,却如三九天中将一盆冰水当头浇在了他身上。
“陛下,昨日听闻内子做下如此恶事之后,臣寝食难安,但微臣确实不知那恶妇会如此狠毒,臣请陛下将那恶妇从重发落,我徐府上下绝无一丝怨言……”
这便是父亲所说的会竭尽全力帮母亲求情吗?
“够了……求你……”徐俊崇看向徐灵鹿,“我不想再看了……”
他也想骗自己,这是徐灵鹿给他设下的幻境,是为了挑拨他与徐正清之间的关系,可清晨他来东院之时,与正要入宫的徐正清碰在了一起。
为了显得憔悴,平时都将自己打理的非常有气度的徐正清,挑了最旧的一身官服。
他虽蓄须,但平日出门必要修面,这样才能保证胡须不会乱长失了形状,可他今日也未修面,下巴和脸侧因为胡茬的关系,看上去脏兮兮的,跟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徐大人相去甚远。
就连徐俊崇第一眼看过去都没有立刻认出,刚才徐正清的装扮和他清晨看到的没有一丝差异,而从未踏出过东院的徐灵鹿又怎会知道徐正清今日是这副模样呢?
徐俊崇自嘲的笑笑,没有再开口说关于陈氏的事情,就这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东院。
第86章
虽然主犯三人都到案了,但后续的事情依旧繁杂。
那老道交代了很多案件,桩桩触目惊心,等全部整理好后,呈在魏帝案前,魏帝震怒。
怨病的事情是很重要,但这些案子也是人命,同样重要。
魏帝责令全部发还重审,大理寺监办,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一个都不能放过。
至于那拨清道人,终是没有等到一个痛快的死法,他虽没有动手杀一人,却有无数人因他的谣言屈死。
其被魏帝判了凌迟,三百六十刀,等全部案情明了,就立刻执行。
根据陈父描述画出的水产商人画像,被张贴在了云京城大门内的告示牌上,还真的有人认出了他。
认出他的人正是之前在灵雾山案件中被涉及的富商李赋。
见了告示,他便立刻去了大理寺汇报,近些日子他变得黑廋了些,不再是之前白白胖胖的富态样子,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反而好了。
严忠看的稀奇问了几句才知道,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之后,李赋几乎没事就亲自带人去灵雾山种树,现在不仅树种起来了,他整日往山中跑,干了好些之前没干过的体力活,身体反而强健了很多。
那告示上所画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给李赋介绍仙人请财神的那个旧友王兄。
虽然一时半会人还抓不回来,但起码有一点已经可以确认,灵雾山案,卜忠尧案,宫中之前的骚乱和徐府此次的乌龙事件,都是同一批人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