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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千里江风 60956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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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金法敏愣在了当场。

不对。

这个谈话的流程……它完全不对!

他问鬼室福信是否确实被诛杀,若按照寻常的谈话逻辑,便该当由唐军使者继续告知他,到底是如何结束的百济反叛势力,而不是在此时举起手中的刀,告诉他:这就是砍掉鬼室福信脑袋的那一把,请他下来一观。

哪怕刘仁轨说得再怎么言之凿凿,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刀上又没挂着鬼室福信的脑袋,血迹也早就已经被擦除了,可没法看出来他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那他若真走下去了,这刀到底是要在他面前做个展示,还是要试一试能不能砍掉他的脑袋?

在刘仁轨这副老当益壮的样子面前,金法敏很难不觉得是后者!

这老头敢以这等蛮横索要军粮的方式冲到新罗王宫之中来,也必定敢做出那等杀人壮举。

这是个什么出使之法!

方才他说自己是什么身份来着?

哦,他是安定公主的老师。

若只是一个寻常公主的老师也就算了,偏偏方才刘仁轨话中所说,这个公主已在大唐天子的委任下做了熊津大都督,宛然是个完全破格的提拔。

在这仓促之间,金法敏根本无法分辨,这位公主在朝中到底有多受宠,也无法确定,刘仁轨在这六十年人生之中到底经历了多少政坛起伏,只觉这种硬气必然有其伴随而来的背景。

说起来,这位使者的名字和……和之前留守百济的左骁卫将军倒是有点相似啊?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金法敏隐约有了几个猜测,但也来不及去求证,只连忙抬手说道:“下来一观便不必了!上国使者还请先将这刀给放下,堂上举刀实在是……”

实在是有失体面。

哪有这样好像不给粮就杀人的。

但金法敏又转念一想,自己不能这么说,转而改口道:“有失两国交情。”

“交情?”刘仁轨一边将手中的刀给平举到了面前,以这少了点剑拔弩张状态的表现让金法敏微松了一口气,一边就已将下一句话出了口,“我还以为,新罗未经大唐天子准允便行撤兵之举,是要放弃邦交,自成一体呢!”

这一句话说出,让金法敏的脸色顿时又僵硬了一瞬。

他很清楚,就算他真有借机生事的想法,他也是以摆在明面上的理由撤兵的,而非和李唐撕破脸皮,并不是叛逆。

可这位使者却丝毫没给他以脸面。

偏偏对方所说又分明有其道理。

谁让他们这头接下了大唐的委任,却先自己从百济撤军了,因为他们并没得到李治那位陛下的准许,若要说起名正言顺,确实不够。

不过金法敏到底是经历了不少风浪,只是将袍袖之下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并未展现出任何端倪来。

迎着刘仁轨质疑的目光,他沉声答道:“使者这话说得过了,新罗自善德、真德女王在位之时便与唐军盟好,缔结盟约的使者恰好就是我父亲和我,怎会做出不臣之举!”

“可使者该当知道,新罗国力不盛,若非如此也不必向唐军求援,进攻百济。在去年,虽有百济灭亡的好消息,新罗也并不好过。前有大疫发生,后有我父王过世……这国中早年间就因我父亲继位有些非议,如今更是因王位迭代而再度兴起。”

他哀叹了一声:“新罗撤兵,实属无奈之举啊。”

非要说的话,金法敏还能多扯出几句说辞来。

比如说新罗的王位继承乃是按照骨品制度,在他曾祖父真智王被废王位后,真智王一系都被从圣骨降为了真骨,所以哪怕他的祖母乃是随后上位的真平王之女,也意味着他父亲金春秋乃是“真骨”,不符合王位继承的规则。

若说金春秋这个“真骨”还能商榷一下的话,金法敏本人就是完全不符合了,因为他的母亲来自被新罗灭国的金官伽倻,同样只能属于“真骨”。

好在有他父亲这个真骨继位的先例在,兵权又在他和舅舅金庾信的手中,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这个位置,才让真骨不可继位的声音被压制下去,让他成为“合乎继承礼法”的正统。

反正大唐使者应当没那么了解新罗国中的情况,还不是他这边该怎么胡诌就怎么胡诌。

但刘仁轨既没在开场的谈话中给金法敏从中主导的权利,此刻也更不会!

他收刀入鞘,朝着旁边一抛,阿史那卓云当即接住了这把斩人头颅的刀。

当刀已不在刘仁轨手中的时候,他身上的文官气质愈发鲜明,只是他随后说出的话听在金法敏的耳中,还像是被人直接将刀架在了脖子上。

“所以我方才已说了,熊津大都督,也就是安定公主对新罗的国情多有体恤。念在新罗国中缺人而战事又多有消耗,干脆放弃令新罗派人前去支援。”

他语气淡淡,却无端有种不容置喙,“既不出人,出粮便是!你口口声声没有对大唐不敬之意,可唐军已自行扫平百济叛乱,尔等还有何缘由推诿责任。”

金法敏:“新罗国中……”

刘仁轨根本没给金法敏申辩的机会,继续紧逼:“我想新罗王应当不会说国中还有缺粮危机?入宫之前我沿途所见,农田正在收获之中,并未受到什么天灾影响而减产。”

他若想说国中很是缺粮,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金法敏噎住了一瞬,好悬没在唐使的面前有所失态,“不不不,我不是说国中到了无粮可出的地步,只是我刚刚继位,本该效仿中原,减免税赋数年,所以今年上缴的粮食数额必定不多。而此前的粮仓累积实在不丰,使者忽然说要这样多的粮食,我一时之间是真拿不出来。”

二十万石未经处理的粮食,需要将近三十万亩田地才能产出。

新罗的耕地本就不多,耕作的水平也远不如中原。

纵然国都金城附近的良田不少,要忽然让他拿出二十万石粮食,也等同于是要往他的身上割肉。

还是好大的一块肉!

他朝着刘仁轨面露恳求之色地说道:“使者突然到来,我等还完全未有准备,可否先容许我与朝中商议一番,明日再给使者一个答案?”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金法敏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那就是刘仁轨意图继续步步紧逼,非要他在此刻给出结果。

这唐军使者不能妄动,他就只能另想个敷衍之法。

可下一刻,他却看到刘仁轨仿佛目的达成一般,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就这样吧。劳烦新罗王尽快给我一个答案。”

若是他乍一眼看去,还觉得对方像是个友善的长者。

可先见到了对方拔刀的烈性之举,金法敏怎么想都觉得眼前这个表现不太真实。

什么叫做,就……这样吧?

要不是金法敏已见到刘仁轨朝着他拱手告辞,示意来人将他领去休息的地方,他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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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觉得还是不能拖延到明日,连忙朝着身边吩咐道:“去将大将军请来。”

随着这道指令下发,新罗的大将军金庾信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金法敏的面前。

在被征召前来之前,金庾信就已经收到了唐军来人的消息,前来的路上又被人告知了朝堂接待之中发生的情况,所以一点也不奇怪,当他抵达的时候,金法敏没再多跟他重复和刘仁轨的对谈,直接问道:“大将军觉得,我们该当怎么办?”

以金法敏素来没吃过亏的性格,他是肯定不愿意交出那样一大笔军粮的。

但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难免有几分戒备之心,甚至是恐惧。

他不知道那位安定公主在平定了百济的叛乱之后,手中到底还有多少兵马。

若真如刘仁轨所说,黑齿常之投降大唐,那就代表着,有为数不少的百济士卒能够被纳入唐军的掌控之中,此外还有李治为了给女儿做后援发出的两万水师,以及原本就有的两万唐军,合计不会少于五万精兵。

这些人加在一起,足以对新罗造成致命的威胁。

他也不想在百济已经灭亡的情况下,让自己一转眼就成为唐军的眼中钉。

到时候,万一唐军宁可放着高丽不打,也要让那杀神苏定方转道新罗,来和他打打交道,那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金法敏自己的作战经验不够充裕,自然要将这个问题抛给更专业的人。

他这个好舅舅十五岁就成为了花郎徒,先后经历了数次高丽和百济对新罗的侵略之战,还参与平定了毗昙之乱等战役,并不是因什么裙带关系才能够上位的,而是靠着自己实打实的本事,就是个最好的问询人选。

金庾信听着金法敏提出的诉求,沉吟片刻后答道:“我倒是觉得,大王可以答应他。”

“可……”金法敏犹豫,在脸上露出了十足的不舍。

“不,您别着急,我不是说您真的要答应这个要求。”金庾信稳重答道,“我是说,让您在答应的同时讲求一个拖字。但起码在表面上,您给出的答复是,唐军需要支援,还对我等多有体恤,我们当然要响应号召。您还可以说,您需要从大唐这里获得坐稳王位的支持,更不敢不做。”

可实际上就不是这样了。

他说到这里,露出了一抹稍显狡黠的笑意,“我们终究还是国力不强,办事慢了一些而已。大唐总不至于因此而问责友邦吧。”

金法敏皱了皱眉,“就算是用拖字诀,也总是要将东西给出去的,这不是还要将东西交出去吗?只是早交和晚交的区别而已。”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金庾信答道,“如今已是八月了,若是唐军在十二月里不能一鼓作气攻破高丽,就像当年唐太宗远征也不得不撤兵一样,苏定方他只是个人而不是神,担负不起冬日在辽东作战的可怕消耗。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我们将军粮押送北上,人都已经走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让军粮被重新运送回来。”

“大王也不用担心高丽会撑不到那个时候,我自二十岁就开始和高丽交手,到如今有四十多年的时间了,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本事。到了行将被灭国,不得不图存的时候,就连百济都能发挥出这等水准,何况是高丽!”

别看此前薛仁贵征讨高丽,一度让高丽国主想要递交降书。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投降。

在面对唐军忍无可忍的打击时,他们可得拿出所有的反抗实力来。

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敌人。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大概是因为唐军屡次对高丽造成的打击都各有一番势如破竹,只是缺在最后一口气,金法敏总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一面希望于北方的强敌被唐军自此解决掉,一面又觉得,若是高丽紧随百济的脚步被灭,新罗也没能从中分到好处,极有可能要同样变成被吞并的一方。

现在刘仁轨的出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意外之事。

金法敏想了想,还是选择追问:“大将军觉得,若是我们拖延的行动被唐军看出,他们会不会施加打击报复?”

他要确保无有后顾之忧,再做出这个决定。

若是还有风险,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答应给粮,宁可直接另找理由拒绝。

金庾信没有犹豫地便给出了答案,“我觉得不会!高丽之战在即,等我方筹措军粮迟缓的消息传到百济,百济那头驻扎的唐军都已该当起兵北上了,甚至还要提防百济叛军的卷土重来,何来工夫与我们计较。何况,您别忘了,在那头还有个倭国意图插手百济战事,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军没必要在此时多添我们一个敌人。”

“就算船队行船速度快,来得及在交战前出发一趟,只为了区区一点军粮,就要冒着贻误战机的风险……这绝不划算!”

金庾信继续说道:“若非要说的话还有一个理由。我在此前从未听过什么安定公主的名号,起码在高丽战事中她的地位不可能超过苏定方,也就没有那么大的调兵权利。”

“而到了高丽之战结束。若是高丽被灭,唐军总得告知外人,向大唐臣服的国家收到了好处,不从大唐的国家遭到了武力打击,不可能对我方有所苛责。假使高丽侥幸存活,那么更应该倚重于我方,希冀于下一次征战了。”

他的话越说越笃定:“大王您看,交出军粮或许能得到大唐的夸赞,却于我方利益有害,延迟给粮却无论如何也不吃亏——”

“要如何选择,您心中应该有一个答案了。”

金法敏的目光已随着面前这位老将的一句句陈辞利弊而发亮,更觉金庾信虽和刘仁轨年纪相仿,却显然要更有武将风范,值得信赖。

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新罗的立场上,让人原本还有的不安情绪,都被镇压了下去!

他当即起身应道:“不错……不错!就按照大将军说的,先答应他们,而后拖延军粮的征收。”

“等到此事功成,我再给大将军记一大功。”

金庾信本人的职位已是没法再升了,但他的儿子还有升迁的余地,反正这份奖励怎么说都被保留在了新罗境内,让他心中熨帖。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当他在第二日和刘仁轨说起同意征发军粮的时候,那语气平缓从容的样子,竟像是刘仁轨索要的只是两万石粮草一般,甚至在装模作样地将人派遣去各地调粮之时,也显得很为唐军战事着急。

“他真有这么听话?”在离开了新罗王宫之后,卓云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有。”刘仁轨否认,“能以真骨身份坐上新罗王位,改变之前二十多代继承法令的人,怎么可能是这等随便吃亏,忠诚不二的人物。”

他朝着王宫的方向回望了一眼,“他在拖延时间呢。”

当刘仁轨走在新罗王城之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老头。

可听到他随后那句低语的卓云知道,他绝没有那么好说话,“趁着没人注意你动向的时候,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做吧。”

“孙将军的水师,应该已经到了。”

他这个老胳膊老腿的,还是别去做什么翻墙爬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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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举动了,让年轻人去做吧。

卓云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在新罗自以为暂时糊弄过去了大唐来使的当晚,卓云就身手矫健地翻出了新罗王城,在城外寻到了藏匿的另外一匹马,直奔沿岸而去。

自新罗王城到海边仅有不到五十里,以战马奔行,半个多时辰的工夫,她就已抵达了岸边。

夜色昏昧,并没有影响她对于港口位置的判断。

又半个时辰后,她果然在鱼港的一处边角,找到了一艘挂有黄布的渔船,正是刘仁轨和水师约定的信号。

眼见这个标志,她当即下马登船而上。

那船夫冷不丁见她出现还被惊了一跳,可在看清了来人样子后,又连忙揉了揉眼睛,驱散了夜间的困意,立刻将渔船离岸而去。

夜晚出行捕鱼的船只其实也不少,倒是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怀疑。

新罗大概也没料到,在外海之上居然已经停泊了一支来自大唐的舰队。

算起距离,从青州抵达百济,甚至比从百济港口抵达新罗以东的海域更近。但孙仁师的舰队乃是海战所用的大舰,论起航船速度可要比刘仁轨所用的那批强得太多,竟也在五日内航行抵达,还多出了那么一日的空余工夫等候刘仁轨的消息。

所以当卓云登船之时,就见孙仁师正饶有兴致地翻找着面前的什么东西。

“这是……?”

孙仁师抬头答道:“昨天撞上了一艘羽陵岛山国遗脉往新罗朝贡的船,被我拦下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用的东西。”

卓云嘴角一抽,就见孙仁师愈发坦然地补了一句,“我总不能放他们去报信对吧?”

这话说得一点都没毛病。

罢了,反正这也不是眼下的正事。

孙仁师也已将注意力从那些战利品上挪开,朝着她问道:“新罗那头是什么情况?”

卓云答道:“刘长史说,他们看似乖顺地答应了交粮,实际上只想着从中蒙混过关,根本没打算真的将东西拿出来。”

“好啊!”孙仁师当即将手一拍。

要不是明知道新罗的态度是拒不给粮,还当孙仁师这话是对他们的夸赞。

可显然这并不是。

他起身挺立的那一刻,那副好生傲慢的劲儿被表现得淋漓尽致,说话之间更是语气凌厉:“他们不给,那我们就打到他们愿意给,刘长史是不是说让我们即刻发兵,把那新罗王直接拿下?”

他手底下的兵将里擅长攀爬作战的,可不在少数,其中甚至有不少参与过当年的卑沙城之战,一度从峭壁之上完成攻城。对于这些人来说,难道还怕这区区一座金城?

金法敏觉得他们是无暇登门来找麻烦,可他孙仁师非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大唐一人灭一国的传统,可不是非要在邢国公这样的大将那里演绎的!

他也可以。

一想到能从中捞到一份战功,孙仁师甚至觉得有那么几分兴奋。

但他话刚出口,就听卓云答道:“不,我们不打王宫。”

迎着孙仁师疑惑的目光,她答道:“公主都说了,我们是来先礼后兵的,怎么能上来就和对方的王庭交战呢?”

所以刘仁轨的意思是——

“我们打粮仓!”

第112章

打新罗的粮仓?

比起直接将刀架在金法敏的脖子上,这好像确实要有“大国风范”得多。

在他们已经拿到了征发粮草许可的情况下,由他们亲自去拿,还算是给新罗省点麻烦呢。

一想到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孙仁师当即目光一亮,“好,就打粮仓。”

可问题来了,到底要打哪个粮仓呢?

大唐境内,光是洛阳周遭就有若干个粮仓,以满足水陆运输交汇于此的需求。

这新罗却只是区区小国,并不需要在金城地界上就建造数个粮仓。

听他发出这个疑问,卓云答道:

“刘长史在拜谒新罗王城之前已问询清楚了,从我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出发,有两座大型粮仓。一座建在兄山江沿岸,几乎和新罗王城两相对望,只隔着一道王城以北的北川。”

“另外一座则建在太和江以北,距离新罗王城要更远一点。”

阿史那卓云没继续说下去了,等着孙仁师做出一个选择。

无论是她还是刘仁轨都不擅长水战,并不适合于在这种细枝末节处还非要插手。

相比之下,这是孙仁师更为擅长的东西。

他对于整体战局的判断或许不如李清月,可对于自己麾下的人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听完这两句,孙仁师果然面色凝重地陷入了沉思。

两个粮仓都在河流沿岸很正常,因为这两条江都能通向入海口。

恰好新罗的产粮地几乎都在东部,可以经由水路减少运输中的消耗,最后汇聚在这两个粮仓之中。

按理来说,他们打哪一个粮仓都行,甚至打太和江的那一处还能减少与王城戍卫军的交锋,那么若是出于最理智的选择,就应该打后者。

但与此同时还出现了两个问题。

一个便是,那处粮仓在新罗刚刚遭逢王位更迭的情况下,会不会干脆选择减少粮食储备,以防有人将其夺取,而后武装队伍。

要是精心策划了一场袭击却扑了个空,那他们所要起到的威慑作用也就荡然无存了。

另一个是,在有两个选择的情况下选择了简单的那个,会不会被新罗人以为,这是大唐在从中避战呢?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对方以教训,孙仁师就绝不甘心出现这样的情况。

若是时间尚多,他还能慢慢抉择。

偏偏此刻已是月上中天,一片清光皎洁,他们若要劫粮,就在今夜!

他朝着周遭的船只看去,举目四望之间,唐军所用的海鹘战船、楼船和艨艟斗舰,都在海上变成了一个个看不清的黑影,却也像是一只只蛰伏在海面上的巨兽,昭示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威慑力。

而这又何尝不是孙仁师的信心由来。

他咬了咬牙,出声回道:“打王都附近的那个!”

他要将新罗人震慑住,让他们绝不敢在高丽之战期间干出拖后腿的举动,所以,他要给他们一场足够震撼的战事!

“传我号令——”

他话音响起的那一刻,主舰楼船的顶上燃起了熊熊火光,正是示意周遭船只备战的信号。

也当即有传令兵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快速地在这位主帅面前站定。

“海鹘、艨艟先发,夺取兄山江口船坞!”

“楼船压阵,坐镇江口!”

阿史那卓云朝着楼船之外望出去,就见数只小舟被从船上抛到了水中,负责传令的士卒相继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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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船。

而后只见得水面上一道道由船只行驶划出的波纹,通向了每一条战船。

但还没等这些号令兵抵达,那些战船就已经因为接收到了备战信号,从原本的死寂一片变成了士卒脚步声频起。

那些海上巨兽都活了过来。

“参军也请换身战甲吧。”孙仁师给卓云指示了方向,自己则快步往楼船最顶层走去。

卓云没有一点犹豫地找了件和她身量相仿的士卒盔甲套在了身上,又取来了一副弓箭。

等她做完这番准备,本应该平静的海面已彻底动了起来。

先发的海鹘与艨艟都已辨明了方向,朝着孙仁师话中所说的兄山江口行去。

而她所在的这艘楼船,随后开始了移动。

当卓云找上他的时候,孙仁师正比较着手中的罗盘和地图,感慨着这罗盘的妙用。

这进攻港口的作战,稍稍偏移出去一点方向,都可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将航线给掰回来,现在却多了一层保险。

而此物就是在孙仁师出兵之前,由李清月交给了他。

虽然大都督说是由太史局所做,但孙仁师就是有种直觉,这大概还是她的所为。

听见阿史那卓云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问道:“你打算留守港口还是前往粮仓?”

“当然是去粮仓!”卓云不加考虑便答道,“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会海战的样子吗?”

孙仁师朗声一笑,“好,那就跟紧我走。对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将笑意一收,“我们抢夺粮仓,不会影响到刘长史的安全吧?”

阿史那卓云虽然也有几分担心,但想到在她离开之前刘仁轨的告知,又果断在此刻摇了摇头,“不必担心,长史心中有数。”

“那就好。”

孙仁师朝着前方还不见岸的黑夜看去,目光灼灼,“有这句保证,我就敢在那里大展拳脚了!”

楼船劈波斩浪而前,发出划破长夜的水声,又或者这其中还夹杂着海浪翻涌。

直到一刻钟后,前方隐约出现了岸边的轮廓。

但在楼船真正看清岸边情况的时候,那头的交锋就已经先一步到来。

唐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

新罗把守江口船坞的守卫只听到了一阵夜间的异常动静,就已经被一支船头发出的巨型箭矢给撞下了望楼。

与之同来的,还有更多的重型箭矢,自四百步之外飞射而来,在一瞬间撕破了此地的平静。

“敌袭!”

“敌——”

后头的第二句呼喊没能被及时发出。

只有箭矢破空的同时,号角声在夜色之下响起,让人匆忙赶来防卫。

可显然,新罗对于海上敌人的戒备不足,让他们根本没想到在海域上设置足够多的巡航船只,所以当唐军的海鹘战舰如履平地冲到那船坞之前的时候,他们已来不及了!

新罗以为周边的海岛小国尽数臣服于他们,而倭国只会先考虑解决百济的问题、高丽则要和大唐作战,于是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他们毫无疑问地反应慢了半拍。

或许这一出入侵江口的交战,几乎在发起攻势的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留守在港口这处的新罗士兵不过千人。

他们原本还能依靠着船坞水寨的戍防屏障,阻遏敌军船只进入兄山江内,却偏偏遇上的是一群顶配的战船。

艨艟斗舰飞快地撞出了一条出路,也不知道到底是战船船头开的道,还是其上的弓弩手表现绝佳。

新罗兵卒意识到来人不好对付,却更为惊惧地发现,在这些已经很是凶悍的战船后头,居然还有那样数座楼船。

一名士卒下意识地就将手中的火把给丢了出去,意图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赶紧跑去附近的州府报信。

可几乎就是在他将火把丢出去的那一刻,一支长箭遥遥而来,飞速射穿了他的后心,将他击杀在了当场。

“好箭术!”孙仁师毫不吝啬地比划了一句夸赞。

这一箭以重弓发动,凌空飞射,射的是那火光边上闪过的黑影,比起寻常的射箭来说要难得多,足以证明这位参军的真本事。

卓云却只摇了摇头,并未因此居功。

比起她这一箭,水师登陆的交战无疑更有一番震撼。

陆续驶入水寨围栏的战舰继续在朝着岸上发出拦截的攻击。

而在所能见到的地方,艨艟舰上的不少士卒,已经干脆选择跳入了水中,顶着皮甲与刀剑的负重攀爬上岸,直接与那些试图逃窜的新罗士卒扭打交战在了一处。

负责戍防的新罗兵卒里倒是有些聪明的,直接点起了火箭朝着此地飞射而来。

可他们又怎么能在夜色中看到,这些海鹘战船和艨艟斗舰之上,其实都包裹着一层牛皮,只见得箭矢扎在了上头,却不见有火起。

甚至更多的箭矢直接与船身发出了碰撞后掉进了水中。

这些东西根本没有阻止唐军战船往前推进,反而只见海鹘的踏轮不断转动,让它们像是一辆辆特殊的战车撞了过来。

这样的一幅画面,无法不让这些新罗士卒愈发感到恐惧。

在恐惧抵达极点的时候,他们口中喊着那些唐军辨别不清的字眼,朝着远处奔逃而去。

这其中或许会有侥幸脱逃的,但其中更多的,还是倒在了追兵的刀剑之下。

“不必追远了。”孙仁师随即下令。

粮仓又不在此地,他们将此地的新罗士卒赶尽杀绝有什么意思。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换船!

孙仁师毫不迟疑地拽紧了绳梯跳下了楼船。

这个换船举动势在必行。

哪怕是规模最小的艨艟,也很难在那江上行驶。

谁让这些能用于海航行驶的船只吃水都不浅,若是行在江中,难免发生触底的情况。

所以他们此刻要做的,是留下了一部分人把守船只,顺便将周遭新罗州府的注意力吸引到此地,而其余之人,则迅速换上了船坞之中的小船。

当然,这些被称为“小船”的,其实也是新罗军中的运输船,只是要相对来说体型小些而已。

不过相比于能坐上六七百人和进攻器械的楼船,这些只能坐二三十人的运输船,就显得太小了些。

阿史那卓云早已将弓收起,紧跟上了孙仁师的脚步,随同他坐上了其中一艘运输船。

刚一上船,就听到他抱怨了一句,“呵,哪个家伙刚才往这艘船上射了一箭。”

孙仁师拔下了船上的长箭,一把将其丢进了水中,朝着前头顿住脚步的士卒后背一推,“赶紧开船,刚才楼船压阵才要慢一些,现在就要做冲锋在前之人了!”

“将军,您还是小心着点吧。”那士卒也跟着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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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说归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

这些海军执掌起大船娴熟,换到这河流水道上也是一点不差。

在外头船坞后方小城易主的同时,一艘艘运输船已滑入了兄山江水道,直奔新罗王都,不,应该说是直奔粮仓所在而去。

提防岸上冷箭的同时,并没有影响这些连缀成行的小船都默契地在船尾点上了一支火把,以防在晦暗夜色中出现船只追尾的情况。

以至于打眼望去,在这河道之上,竟像是有一二百点星火排列成行,正在快速地移动。

像是要在江上形成一条火焰长绳。

……

“那是什么东西?”

沿江哨岗之上的守夜人就是看到的这样的画面。

夜间行船的情况极为少见,更何况是这样的动静!

若是真有什么特殊的运载安排,早就应该朝着兄山江沿岸的哨兵通告,以防出现误伤,而不是在此刻突然到来,让人只觉闹鬼一般的惊骇。

其中一个士卒当即跳下了哨岗小楼,朝着江边挥动火把,可明明那船队起码有三千人,却没有一个对他给出任何的回应。

反而是他凭借着那一点闪过的火光惊觉,那些船上的人穿着的,并不是他们的盔甲。

所以那很可能不是他们的自己人!

在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后,他当即魂不守舍地朝着距离他最近的驻兵之地冲去。

可当此地的驻兵想要做出应对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惨烈的事实。

今夜江上无风,而那些航船又已经快速过境,在其全速行驶的情况下,新罗出产的马是跑不过它们的。

或许唯独能够让他们有机会做出阻拦的,就是判断出这些航船的方向,直接抄近路!

驻扎在此地的将领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最为艰难的抉择。

但不管怎么说,先将情况想得最坏总是没错的。

“来两个人,和我一起到王都报信!”

这种意外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了,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告知于大王,那还不如省略掉其他步骤。

这样的一幕不断地出现在沿江的各个哨岗。

孙仁师朝着后方望去,发出了一声嗤笑,“参军信不信,这些人绝没这个本事及时在水上拦截索道阻止船只通行。”

卓云回问:“为何做出这种判断?”

孙仁师答道:“因为他们连奋力拦截下一条小船的行动都没有。要么就是缺了胆子,要么就是缺了判断。”

总之,无论是因为哪一种,这对于他们的返航都是一个莫大的好处。

这条水道之中的江中小岛不少,好在对于老练的水手而言,月光之中的水色深浅也足以让他们判断出航路。

阿史那卓云还在感慨着术业有专攻,就见孙仁师忽然朝着前方站起。“你快看前面,是不是快到了?”

船只先前经由过一次转向后,就行入了一片盆地之中,而后是一片稍显开阔的平原。

而再往前去就又是山了。

其中即将在左手边见到的第一处山头,就是与新罗王城紧密结合的南山。

而在他的视线之中,已经隐约能见到夜幕之中的山头影子。

这意味着,他们的目的地已将到了他们的面前。

见卓云也认可了他的判断,孙仁师疾步跳到了船尾,快速地挥动起了船上的火把,做出了个让后方运输船减速的信号。

但也几乎就是在他做出这等举动的时候,沿岸发出了一声异常凄厉嘹亮的警报之声。

孙仁师目光一凝。

这大概率不是他们先前触动的警戒将消息传到了此地,而是这临近王都之地,哪怕是到了夜间,戍防也要比其他地方更为严格,他们又不是在黑灯瞎火之下行船,也就自然会有人在发觉了水上异常后,直接做出了召集人手的回应。

但那又如何呢?

面对着这等匆匆展开的反击,孙仁师一面身形紧绷蓄势待发,一面也毫不掩饰自己继续进取谋夺粮仓的决心。

临近他所在位置的航船都听到了一句清晰的命令——

原本隶属于艨艟的士卒,都在换船之时带上了弓箭,现在,立刻行船拦截在北川之上,以最快的速度烧掉河上桥梁。

其余众人,佩刀。

“随我夺取粮仓!”——

距离那头不远的地方,金法敏就在王城之中睡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仁轨这个讨债之人到来,又告知了百济那头的局势再次有悖于他的预期,他睡得很是不安稳。

而在他这辗转反侧却又并未直接醒来的梦境里,他居然再次看到了殿前的一幕。

但这一次有点奇怪,举起那把刀的不是刘仁轨,也不是与他同行的突厥女将,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将军。

他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只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年龄应该不大。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梦境之中安全,当对方说出那句“下来一观”的话时,金法敏居然像是着了魔一般,直接朝着下头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那把长刀竟精准无误地朝着他的脑袋上砍了过来。

梦境是他的,他的身体却像是个木头一般直接僵硬在原地,没有办法移动半步,只能眼看着那刀锋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成为第二个鬼室福信。

“啊!”金法敏发出了一声惊呼,满头冷汗地坐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平缓过来心绪,他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警报声,在迅疾的传播中响彻了整座王城。

同时还有匆匆行到他寝宫之外的脚步声。

以及一句紧随而来的焦急奏报,“大王,不好了,敌袭!!”

有敌人来袭了!

早将王都防卫交给大将军的金法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这样的一句。

他当先想到的便是,国中的反对势力是不是联合了宫中的哪一方内应,一路突进到了王宫周遭,意图发起政变。

可在他匆匆披上衣服,被下属拱卫着登上王城高处,见到的却是北川之上小舟往来,三道木桥全在燃烧着熊熊大火。

在这场面中谁都可以判断得出,王都显然不是他们进攻的目标,反而是北面的一处喊杀争斗之声,好像在间隔如此之远的情况下,也能传入到他的耳中。

金法敏的脸色顿时一白。

王都周遭有哪些东西他清楚的很,而那交战的中心——

正是粮仓所在!

他一把拽过了身边的侍从,厉声问道:“大唐使者何在?”

第113章

不怪金法敏在意识到这出变故的指向目标乃是粮仓之时,发出了这样的一句质问。

他白日里才在金庾信的建议之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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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轨给出了一个愿意奉上粮食的许诺,只是需要让他朝着新罗各州征调,给他一点时间,晚上粮仓就遇到了这样的一出袭击。

换了是谁,都会产生一个联想——

这是不是唐军不满足于他意图拖延时间的举动,决定自己来取了?

可……可是没道理啊。

他们是如何能做到有一支兵马直接杀到王城之下,甚至来得如此之快的!

总不能真是那需要粮草供给的水师真从百济港口径直行船到了此地,就是和刘仁轨前后脚抵达的吧?

梦中惊醒,让金法敏的头脑还有些混沌。

偏偏在此时,还有一个他才听过不久的声音中气十足地说道:“老夫正在此地,不知新罗大王有何见教!”

金法敏循声看去,就看到刘仁轨正带着同行的十余扈从缓步登楼而来。

自他脸上的神情和匆匆披上的衣服并不难看出,他好像也是被临时喊起来的。

但比起金法敏此刻的样子,刘仁轨无疑要显得体面很多。

他挎着一把长剑在身侧,与此同时,在随行扈从的手上拎着一具皮甲,仿佛此地的动乱一旦失控,他随时都可以转而参与到作战之中。

金法敏也很难不在这一照面之间想到,在和刘仁轨会面之后,他的下属曾经来给他汇报过,这位“老将”所骑乘的乃是一匹当世神驹。

再配合上他当下的打扮,让人愈发难以分清,他到底是个文官还是个武将。

从刘仁轨沉稳异常的表现中,金法敏也难以看出,他到底是不是这一出的始作俑者,以至于他竟没能留意到,在刘仁轨后方跟着的人手中,其实还少了个最为关键的人。

也正是那个少了的人,将可以发起进攻的消息带到了孙仁师的面前。

金法敏是个惯来会审时度势之人,当即回道:“我只是在担心外头的动乱影响到了大唐使者的安危,所以有此一问。”

可面对这句关切,刘仁轨的脸上没什么承他好意的神情,又或者只是因为夜色才显得不太分明。“您还是先将麻烦给解决吧,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金法敏脸色一僵,只能强迫自己将目光重新朝着远处看去。

王都的守卫军已在金庾信的带领下朝着这些贼寇发起了进攻,可偏偏就是因为敌方先拿到了足够的船只封锁了河道,让金庾信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在仓促之间也难以扭转战局。

河上与岸上的弓箭往来中,也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一方更有准头!

一见这样的战况,金法敏的牙都要咬碎了。

能有这等素质的士卒来头不可能小,在周遭也就只有这几家。

当他亲眼看到其中一艘小船灵活地自燃烧的桥梁之下穿行,借着火势的遮掩一箭命中了王都一名将领的那一刻,这份猜疑已经达到了顶峰。

而几乎是在同时,他听到远处粮仓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小,直到几不可闻。

这意味着……

意味着粮仓已经易主!

“该死!”金法敏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扶栏之上。

他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后悔,为何非要将最大的那个粮仓建立在北川和兄山江合围的这一片,而非如同金城的另外一个粮仓一般,就修建在王宫之下。

更麻烦的是,在对岸的那一个粮仓为了便于接送其他地方送来的粮食,储备了比王城中更多的粮食。

那个数额的粮食若是没了,和一刀割了心头肉根本没有区别。

但他又不免有一瞬在想,他是不是该当庆幸,这些抢掠粮仓的来客要的只是粮食,而不是一鼓作气地杀入王宫之中来要他的命!

不过说不定,河对岸的那些“悍匪”还觉得杀他不划算呢。

孙仁师一边听着北川之上的开战,一边已直奔粮仓而去。

戍守于此地的兵将人数其实不少,奈何遇上直扑此地的水师精兵,几乎毫无反抗余地。

阿史那卓云也终于知道了,孙仁师为何要选择艨艟和海鹘之上作战的水师参与到这夺粮之战中。

这两类船只本就比楼船更容易出现和敌船碰撞,进而短兵相接的情况,也就意味着——

凫水、行船和箭术只是他们的其中几个长处而已,他们的格斗能力也毫不逊色。

粮仓内外的守军像是被淹没进了唐军的人潮之中,很快消失了声音。

粮仓的数个大门都被快速撞开。

而后便是军中的簿曹文官先被士卒们护送了进去,将其中的账册和实际库存快速做个校对。

孙仁师还没在外头站多久,就看到一名下属匆匆来报:“粮仓中合计二十二万石的存粮,比起原定的十万精粮稍多了些。”

“多了?”孙仁师偏过头来狐疑看去。

但很显然他质疑的根本就不是新罗为何还能有这个数额的存粮。

而是——

他一把自下属的怀中夺过了那账簿,“什么多了?”

在他顺手将账簿翻了两页,见刊载的数额确实略超过二十万石后,一把将其给撕碎在了当场。

还随即朗声答道:“那新罗王自己都说了,需要从其他各地调度粮草过来,才能供给唐军所用,说明这粮仓之中的存粮应该是不够二十万石的。那我们全部取完,也没到他许诺提供唐军的数额才对。”

他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再说了,就按金法敏早年间来长安的行事作风,这小子也未必乐意将被我们打劫的事情说出去。”

他这话一出,其余兵卒哪还有什么顾虑,直接朝着粮仓有秩序地扑了过去。

“对了,”他又高呼一声,“把粮仓附近的船坞也给抢了,尽快让船下水。”

这些被他们抢来的运输船,承载的负重只有六百石,以他们这趟带来的一二百艘船,居然还装不下。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还给对方留余粮,那多令人心痛。

要搬,就给他统统搬走!

眼见孙仁师面不改色地一条条下令,阿史那卓云终于忍不住发问:“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你说。”

“孙将军早年间真的不是……出身吗?”

卓云本想说匪寇二字,又想起来,孙仁师的年龄不如李唐建国时间大,应该几乎没经历过隋唐交接的动乱,而他这南衙十二卫的身份,也显然是靠了正儿八经的家族门荫。

更何况,孙将军此人对形象的注意,也显然不是土匪当有的。

但饶是她将那两个字吞咽了回去,孙仁师还是听出了她的画外音。

他笑道:“那倒没有这么夸张,至多就是,早年间长安斗鸡走狗的膏粱子弟里,论权势我未必排得上号,但若论起会玩来我得在第一列。”

孙仁师骄傲地吹了声口哨,又忽然朝着远处喝道:“动作都快一点,最多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喊完了这一句,他才转头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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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嚣张到二十来岁,就被丢去南衙十二卫中训练了,你也是知道我们这一支的,这个孙字是拔拔氏汉化而来,我祖父最烦有人说我胡人脾性,成天让我端着个形象。”

“还得是大都督有意思,能让我发挥一下真本事。之前我还觉得她年龄小,不像是来战场上干实事的,倒是我有眼无珠了。”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疾步朝着粮仓的方向走了过去,“我说你们,平日里我也没少着谁的饭吧!这次拿的还是我们水师的军粮,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扛不起粮袋吗?”

他这样子,真像是要去自己给士卒做个参考一般。

但在一番斟酌之下,他又变更了方向,将此地的调配交给了卓云后,自己直奔北川那头而去。

粮仓的存粮超出了他的想象,那要拖延住的时间就更多了。

他得再给那些新罗守军以一个教训!

反正他离开这片,也并不影响此地的士卒动作愈发加快。

以五六人为一组的队伍快速地将粮仓中的粮袋装到推车之上,一批批地朝着靠岸的船只上推去,推车不够的就自己来扛。

也不知道到底是将军亲自去前线拦人,还是那“水师军粮”四个字,彻底激发起这些士卒搬运的动力。

卓云看着面前的画面,既觉热血在心头沸腾,又忽然有点期待,若是由她来领兵的话,麾下有着自己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以她如今这个大都督府录事参军的位置,因能涉足兵事,也就理所当然地能组建一支队伍。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人数还不多,就连她得到敕封的时候,诏书中都没忘记提及她的父亲,但越是亲身体会战场风云,她也就越是庆幸于自己跟对了人,也起码在如今有了一个起步的机会。

“将一部分空船开到那头的水上,再倒点油上去。”她突然朝着其中几个负责把守之人吩咐道。

因孙仁师已经将此地的指挥暂时交给了她,她又代表着熊津大都督对于这出行动的态度,这几人当即行动了起来。

在粮仓之中的所有粮食,连带着又增加进队伍的一百多艘船只尽数归队的时候,卓云毫不犹豫地以火把点着了空空的船坞。

“走!”

船坞起火的信号足以让孙仁师看到,用最快的速度撤离此地。

比起再让人前去禀告,这样要快得多。

她也已先跳上了其中一条船。

六百石的负载还不至于让船只的行进变得艰难,但比起来时确实要笨重得多。

绝大多数的士卒也都需要将劲用在协助船只前行上。

好在,他们的追兵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当他们没能尽快越过北川,对这伙抢劫粮仓的人做出了拦阻的时候,他们从本质上来说就已经输了。

而当北川上的航船穿过了那些在水面上排成一线的船只“障碍物”时,一支支火箭扎在了那些被倒了油的船身之上,顷刻间就在这支大型劫掠队伍的后面留下了一道燃烧的火墙。

江水在这一带原本就流速不快,以至于在船身的随水流动中,这些被作为阻挡的船只漂动得越发不规则。

金庾信刚刚驾船来追,就险些撞上了其中一艘。

这片刻的拦阻已足够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船只消失在了那道火焰的屏障之后,又因为离开乃是顺流而下,速度比之来时有快无慢。而在那些船只的后头,借着火把的映照,还能看到一张张蓄势待发的弓箭。

仿佛只要他意图追击上去,就会给他以致命一击。

他不甘心啊!

这明明是王都之下,就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居然遭到了这样的一场夜半突变。

但还没等他下达追击的号令,他就忽然听到在后头传来了令官的声音:“大将军!大王让您即刻收兵。”

金庾信脸色一沉。

若是收兵,那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可既然命令是大王发出的,他也只能照办。

在朝着王城方向走去的时候,他一路阴沉着脸色,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想象到,在明日的金城街巷之中,对于粮仓被人抢劫一事,到底会有多少闲言碎语。

但他也在同时意识到了,当对方以这种从容的方式撤离的时候,他们就算还有继续追击下去的兵力,也只能将事情停在这一步了。

不能打了……

像是他这样亲自和人交战的将领,显然要比金法敏清楚他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尤其是当对方发号施令的声音也能传到他耳中的时候,更是让他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那是大唐的精锐水师!

当他们以三千多人奇袭王都,对着粮仓动手的时候,金庾信完全可以推断出,这一趟前来的水师不会小于七千之数。

而这个数字出现的同时,也意味着,还有一批他们新罗人根本不想看到的强大海军,已经抵达了近在咫尺的地方。

所以无论是出于对大唐本身的畏惧,还是不敢和这样规模的大唐海军作战,都让他不能再打下去。

他现在能做的还有什么?

大概就是尽快清点出今夜新罗遭逢的损失,然后汇报到金法敏的面前。

金庾信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笑。

对方的那名将领,甚至敢忽然加入战场,在混战中冒头意图刺杀于他。虽然未曾得手,却已经让他心中胆寒,不敢擅动。

若是大唐将领人人都是这等浑不要命的做派,他到底是出于什么误解,才敢说出他们能对大唐使者采取拖延政策这样的话呢?

可即便因为唐军的到来认清了现实,在听到接连汇报上来的一系列损失后,金庾信和金法敏相顾而望,还是无可避免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苦闷。

二十二万石的粮,就在一夕之间尽数不见。

那是二十二万石,不是两万石!

就算在王宫和另一处大粮仓处合计还有十多万石的粮食,他们的库存也愣是少了三分之二。

连带着消失的运输船也足足有三百多艘,同样有着不菲的价值。

一想到这些船已被开到外海,在其上的军粮被装载到海船上后便会被放弃,可能未必能被找回来,金法敏就只觉眼前一黑。

不,不止,他还有别的损失。

今夜战事之中光是王都附近的伤亡就有一二千人之多,这还是在他暗示之下不要搏命进攻的结果。

这些……可都是完全效忠于他金法敏的部从啊!

随后到来的还有兄山江入海口船坞的奏报,此地的驻防士卒伤亡同样不小,而唐军的小船到底是从何处劫掠得来,也已有了解释。

船坞修补也是一笔开支。

哪怕在一日后他忽然听闻,在太和江口的船坞处,忽然被送回了一批运输船,也并没让金法敏感到任何一点劫后余生的高兴。

在这些船坞守军的话中他听到,那些归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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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的士卒登上了其中几艘被他们保留下来的小船,朝着海外行去,随后登上了距离岸边不远处的一艘艘海上巨兽。

他们也不知道在那些船上到底还有多少人手,只知道这些船像是梦魇一般忽然到来,又最终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而在这一日之中,王都的百姓对于粮仓被劫也已有了各种各样的说法。

更麻烦的是,当战事只波及到粮仓而非是王城之中和周遭百姓的时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更应该做的是骂新罗国君无能,而不是骂那夺粮的唐军。

何况,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唐军呢?

金法敏刚刚答应了要为唐军准备二十万石的粗粮,若是他不打算违约的话,唐军是没有出手抢夺必要的。

“大王。”

金法敏强撑着面上的困倦和怒火,朝着来人看去,疲惫地开口,“又发生了何事?”

“大唐使者求见。”

“他还有完没完了?”金法敏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要不是他不敢和大唐翻脸,在夜间和唐军水师开战的时候,他就该当把刘仁轨斩了祭旗。

可那人也不该蹬鼻子上脸到这个地步,在这个时候又找到他面前来。

一想到刘仁轨很有可能会来上一句“这个取粮的许可,难道不是你自己给的吗”,作为对他的回应,金法敏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憋着一团火气,在下一刻就要以吐血的方式喷出。

反倒是金庾信已先一步从昨夜的打击之中缓过了神来,从旁提醒道:“先听听看他要说些什么吧。”

金法敏深吸了一口气,“让他进来。”

这一次登堂的刘仁轨不仅没有带刀,也没有带剑,可在他朝着金法敏拱手作礼后,他却说出了一句更为夹枪带棍的话,“昨夜新罗粮仓遭灾,作为大唐来使,我有一话想问——”

“新罗王应该不会趁着刚过秋收,强行提高百姓的赋税以填补亏空吧?”

金法敏故作镇定,“使者何出此言!”

刘仁轨面色庄严,凛然生威,“此举有前朝覆灭为证,我大唐不做此事,也希望友邦莫行此道。若是因大唐征发军粮之事,让大王不得不有此一举,那就更为不妥了。所以我方愿意将这笔军粮支出改为三万石,只需在两个月内由专人运到前线即可。”

金法敏:“……”

他的面色变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话,“这是自然,也多谢上国体恤了。”

但在这句话说出的同时,金法敏的心中却早已骂骂咧咧了。

刘仁轨他是真敢说啊!

什么叫做新罗粮仓遭灾,他们愿意将新罗上贡的粮食改成三万石?

那分明是在他们已经进行了一次打劫后还不知足,要再进行一番抢夺。

可这句话,又何尝不是一句威胁!

金法敏这个刚刚上台的新罗国王,是因为兵权在手,又有大唐的助力,这才能够坐稳这个位置。

因他不是圣骨,所以他不能失去民心。

因还有倭国和高丽在侧,他不能失去大唐的支持。

这就意味着,正如刘仁轨所给出的说法一般,他不能将这笔粮草的损失直接扣在唐军的头上。或许民间可以有这样的猜测,但起码在明面上他不能这样说。

他也不能因为这笔粮草的损失,贸然从秋收后的民众手中掠夺。那么相比之下,迎战高丽的唐军愿意减免军粮,和他就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将这件事情定性为海寇劫掠!

这二十二万石军粮,就算是他白白给唐军的支援了。

……

当送走了刘仁轨后,金法敏颓然地靠在王座上,目光有一瞬放空。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金庾信才听到金法敏说道:“你说,我和大唐玩什么心机呢?”

他不想给,但唐军可以直接来拿。

他想要百济的土地,唐军也可以不许他插手,在他撤兵之后自己平定百济的动乱。

金庾信也同样有些后悔,开口答道:“我此前不该给大王提出这个建议的。”

这意味着,就算金法敏不愿意吞下这口窝囊气,非要将唐军举动公之于众,唐军也早已有了个新罗官方给出的借口。

金法敏摆了摆手,“罢了,这不关你的事。”

这个决定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做出的。

在已经有了物质损失的情况下,他不能再和国中的头号权臣关系弄僵。

“只是要劳烦大将军做一件事了。”

金法敏像是经过了长久的权衡,最终还是给出了这样一个决定:“半个月后,你就带着一万兵马以及五万石军粮北上协助大唐作战吧。”

在险些直面唐军压境的危机之后,他必须做出点什么来弥补这份关系!

再怎么想要渔翁得利,也得先活着才好!

第114章

金法敏的这个决定一出,不能不令人为之愕然。

他这是要在已经损失了一大笔粮草的情况下,再度损失一笔五万石的军粮,甚至要派遣出一批出征的士卒。

对于刚经历过一番打劫的新罗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哪怕明知道金法敏的这个决定确实有其必要,金庾信依然不可避免地在这一刻,只觉心头压着一块巨石。

“大王……”

“你不必劝我了,眼下我们确实还没有自傲的本事。”

昨夜,或者也可以说是今天凌晨的这一场交手,就已经给他上了一课了。

唐军能称霸中原,果然有其道理。

金法敏以手扶额沉思良久,忽然又从手边的一叠文书之中,将那张原本修改后用作先王祭文的稿纸给找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一度被写毁的太宗二字上掠过,当即伸手将其撕毁在了当场。

终有一日,他要将这个庙号加诸他父亲的头上,但——

绝不是现在。

“我们还没这个资格和大唐叫板,之前贸然撤兵,希望大唐能看在我们做出的贡献上多给一点好处,已经是个错误决定了。就当之前的损失,是为了弥补我们的过错吧。”

没能审时度势,遭到对方的雷霆一击,也算是他该吃的教训。

金法敏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不是真要完全吃亏。”

金庾信朝着他们这位上位不久的新罗王看去,并不难看见他脸上的踌躇满志。这意味着他不是真的要彻底对大唐退让,而只是要效仿中原古话之中的卧薪尝胆!

若是如此的话,他就放心多了。

他连忙问道:“不知大王打算如何?”

金法敏答道:“其一,在替我礼送那位刘长史离开的时候告知对方,新罗愿意让出北汉山城作为唐军攻伐高丽的前线,但希望他们的指挥能给我方以协战立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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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

自百济遭到大唐的进攻灭国后,因反叛势力都在百济南部,最北部与高丽毗邻的一带几乎都在新罗的掌控之中。

甚至还因高丽分兵北部备战大唐,让新罗将分界线往北推进了一些。

比如说,汉江之北的北汉山城,就落入了新罗的手中。

这意味着,高丽和新罗之间的界限已经被推进到了汉江一带,甚至还是新罗稍占上风。

就像那北汉山城,已经在汉江之北。

高丽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于是就在今年的五月里,高丽派遣了一位将军,率领高丽兵和靺鞨部的兵卒一并攻伐北汉山城。

彼时的新罗其实就有撤兵示弱的意图了,所以对于高丽的这出进攻没报以太大的防卫希望。

而高丽还抢在前头截断了汉江,断掉了新罗的粮道,更是让北汉山城直接陷入了危机之中。

谁知道,老天似乎是在帮着新罗这边,就在北汉山城即将被攻破的时候,高丽军中忽然有流星坠落,又正逢雷雨天气,以至于高丽人在惊惧之下匆匆撤兵,让这座北汉山城到如今还在新罗的手中。

所以将其作为对唐军示好的筹码,并不会让金法敏觉得心疼。

金庾信也听得出来,大王的话其实在后半句上。

他要借此换来新罗立功!

两人都很清楚,大唐很难将这等边地牢牢地把控在自己的手中,就算如今派遣出了一位公主作为熊津大都督,也不会改变他们的这个判断。

新罗若能在其中立下足够分量的战功,而不是只作为被征发的“打手”,便能名正言顺地获得土地补偿。

这才是新罗之后继续吞并半岛之地的凭证!

见金庾信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金法敏问道:“现在大将军应该知道,我为何要让你带上人马和军粮了吧。”

这五万石军粮看起来是新罗向大唐请罪之后,在刘仁轨给出优待的三万石军粮基础上又多加了一些,可实际上,更应该说是他们发兵本身要用的。

也是他们自己人的行军保障。

金庾信当即点了点头,“大王想做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金法敏叹了口气,答道:“帮我弄清楚,这位担任熊津大都督的安定公主到底是什么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既然他要收起之前的傲慢自大,那就确实不能对任何一个人小觑,尤其是这个仿佛空降的安定公主。

刘仁轨既是安定公主的老师,教导出来的学生横竖也不可能是个善茬。

那刘仁轨在昨夜如此情况之下,居然还能跟自己同登高楼,观望下方的战况,一点不担心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分家,显然不是光用艺高人胆大五个字就能形容的。

再加上那出水军突袭抢粮的命令……

金法敏和苏定方打过交道,觉得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苏定方下达的命令。

水师也不可能贸然行动,只有可能出自上级指挥。

这个上级是什么人,已经不必多说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摸清楚这位安定公主的底细,更要弄明白,她到底打算在此地待上多久。

“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办我不放心。”金法敏认真地朝着金庾信嘱托道:“我只相信你的眼力。”

方才还因北川交战而沮丧的金庾信顿时振作起了精神。

在将刘仁轨送出金城的时候,他便一改颓丧之气,将这句“发兵万人,携粮五万石相助”“赠送北汉山城作为前线据点”的话说得无比诚恳,仿佛真是因为感激于大唐将原本需要提供的二十万石军粮改成三万石,方才有了这样的决定。

可刘仁轨虽是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这两份好意,领着后头的侍从一并离开了金城,却在登上了孙仁师的海船之时,脸色稍稍沉下了几分。

这个金庾信和金法敏啊……

孙仁师没察觉到异样,开口显摆道:“那二十二万石军粮,除了其中一袋不小心在装载的时候落入了海中,其他的都已原封不动地分装在了海船之上,就等着您过来,我等即刻起航返程,将其带到公主的面前。”

“您不必担心船上的负载增多,会让航船出事。绝大部分粮食都装在楼船上,这三层的楼船都是精工打造的,负载能力毋庸置疑。最多就是我们回程的速度会比来时稍微慢一点。但要我说这有好处啊!”

孙仁师调侃道:“若是您走陆路的话,可难保金法敏那厮不会想要反悔,半道上将您给截杀了出气,走海路就没这个担心了。”

新罗的造船技术要想追上大唐,那得再进修个一百年!

孙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才意识到刘仁轨的表情有些怪异,“您这是怎么了?新罗还没吃够教训?”

“不,我只是在想金法敏和金庾信的表现。”刘仁轨低声答道,“我也不觉得他会做出中道截杀的事情,反而觉得,此人还有点本事。”

新罗早前的两任女王,和金法敏的父亲金春秋,都是合格的守成之主,唯独金法敏不太一样。

他这种脾气的人,若不能及时收敛,露出耀武扬威姿态,就会如同今日一般给新罗惹来大麻烦。

可若是他能在一夕之间醒悟蛰伏,那就是个需要戒备的敌人了。

他的目标可要比一般的新罗君王远大得多。

但他还没将这个猜测说出来,就听孙仁师说道:“有本事又如何?能比得过大都督有本事吗?起码这一次,大都督敢直接出兵新罗,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不错,他确实是有自省成长的机会,可大都督却比他的年纪更小!”

“当然了,”孙仁师扬眉一笑,“我这人若真有这等与国往来的评判本事,也不会只是个右威卫将军了,你就当这话是我胡说的也无妨。”

“不,这还真不能算是胡说。”刘仁轨朝着他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他不由在孙将军的这番话中,想到了自己那学生在这几年间的成长,再对比过了三十岁的金法敏,便忽然觉得,这位新罗国君能否成长为大唐的心腹之患还未可知,反而大有可能要成为公主的磨刀石。

何况,他既然已从金法敏的反应中看出了点端倪,又何必担心公主会对新罗疏于防备。

她是势必要成为大唐栋梁的!

再说了,若要比趁手好用,水师有孙仁师,陆军有黑齿常之这些百济降卒,有正在努力从一个护卫往将军发展的卓云,也有战事经历不少的刘仁愿,哪怕金庾信真是新罗名将,也只不过是听凭公主吩咐的一路人马而已。何必担心他掀起什么风浪呢?

他以越发笃定的口吻说道:“你说得确实不错!”

“那现在可以开船了?”孙仁师问道。

刘仁轨答道:“开船吧。”

开船,早日回到百济境内,以图备战!

但大概刘仁轨并不需要把这句话给说出来。

对这些刚刚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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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场劫掠之战的士卒来说,在几乎没出现伤亡的情况下,就能够运载着满船的粮食回程,等同于是在他们的作战履历上,增添了格外光辉的一笔。

一想到沿途之间还要消耗粮食,他们便巴不得能早日回到岸上,手上的动作比平日里还要快得多。

就是……在这船行飞快之间,孙仁师忽然看到卓云往其中一个方向指了指,意识到在那里摆放着的是他抢来的贡品。

他连忙一拍脑袋,朝着刘仁轨问道:“刘长史,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于您。若是我不止劫了新罗的粮草,还把周边一座岛屿向其朝贡的礼物给抢走了,该怎么办?”

虽说二十万石的粮食都抢了,也不差抢这么一点东西了,但怎么说新罗现在都还算是大唐的盟友,他要是干得太过分了,还是有点问题。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刘仁轨回他:“这不是好事吗?”

孙仁师:“啊?”

刘仁轨从容答道:“这证明,金法敏确实可以将这件事的责任甩给海盗了。”

他有一个有证据的台阶下了。当然,在金法敏确定将此事扣锅给海盗之前,会不会因此而更觉心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路唐军水师反正是已按照计划向南而行,绕过了半岛的南端,回到了百济的沿岸。

当船终于在泗沘城附近的港口着陆之时,距离他们出发,正好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刘仁愿接到了海边哨岗的报信提醒,早已等在了此地。

他一边令人协助从船上卸下一部分军粮,一边朝着阔别半月的同伴说道:“你们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大都督刚好结束了雨述郡的军粮收缴,在前日折返的泗沘城。”

“那我们离开这几日没出什么问题吧?”

听刘仁轨发问,刘仁愿连忙答道:“能有什么问题?”

要真出事了,他可没这么好的心情来迎接。

“百济叛军之中,无非是寻常兵卒和僧侣。其中前者有黑齿常之压制着就不容易生乱,还被大都督以那等方式规劝秩序,都快成半个府兵了。”

“至于后者嘛……百济境内的种种都是百废待兴,所以这些僧侣不仅享受不到特殊的待遇,反而要投身到造路修桥的行动之中,也没这个精力折腾事情。”

一旁的孙仁师想了想关中的僧人表现,奇道:“那他们就没人直接闹起来?”

刘仁愿回道:“闹,肯定是有人想闹的,然后大都督就说,昔年我大唐高僧玄奘前往印度求取真经,历时十余年,其间未曾有得享富贵的机会,在他回到长安后,更是辗转于翻译经文、传播教义、引人向善等事务中,未曾有一日闲暇,在随同天子巡幸洛阳的时候,还将他的弟子们派遣到大都督的手下,在洛阳宫城前修造了一座大桥。”

“以她看来,这才是佛教正宗弟子的表现。他们若想前往中土进学佛经要义,想入驻大慈恩寺,那就得按照玄奘弟子所经历过的磨难考验一个个来。”

孙仁师:“……光是靠着这个还不足以说服人吧?”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那种舍身觉悟的。

“当然不够,当场就有人恳求大都督,既然大唐已经平稳地将泗沘城给接掌了过去,能否就让他们在城中佛寺继续进修,也算符合大都督话中所讲。”

刘仁愿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捂住了半边脸。

孙仁师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左骁卫将军这会儿不是在觉得牙酸,而分明是在憋笑,赶紧推了推他:“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刘仁愿道:“公主说,乱世与治世若要一概而论的话,可见他们的本事学得不太对。那可不得了了,大约是佛教从印度传到中原,又从中原传到百济的过程里滋生邪。教了,于是直接让人把他押解下去,强行还俗、征兵、爬山训练了。”

刘仁愿想到当时公主的那个表现,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一个邪。教啊,她说,百济的佛教大多是自南朝梁武帝时期传入的,可那个梁武帝先是放纵寺庙大肆蔓延,后将自己舍身佛教,让大臣将他赎回,以至于劳民伤财、天怒人怨,最后在侯景之乱中被饿死,可见这些经义传入百济,必定是有糟粕之处的。”

然后她就拉着那道琛和尚,把这些僧侣也给考核了一遍。

这个考核比较简单,还想抗议的统统打为邪。教就完事了。

孙仁师扶额长叹:“这方法真是简单粗暴。”

“但也管用啊!”刘仁愿接道,“大都督也不是非要将他们所有人都一杆子打死,甚至对之前帮忙超度过百姓的两名僧人,还有那道琛和尚都礼遇有加。她还专门提到,玄奘法师如今年事已高,身体又并不太好,其实需要多招收一批人手在旁协助翻译经文,到时候还能从百济佛教子弟中多选几个过去。”

“她说这叫——”

刘仁愿努力回想,又恍然开口,“叫进修名额。”

这出操作真是让刘仁轨想到当年的洛水之前。

是安定公主干得出来的事情。

总之此地的人是都安分了,而李清月也有了足够的时间继续搭建她的地形模型。

当刘仁轨等人抵达的时候,恰好见到安定公主指挥着黑齿常之,将最后一座小城的模型放在位置上。

看着眼前一片起伏的山地水泽,李清月拍了拍手,露出了个异常满意的笑容。

“老师你来看!”

刘仁轨刚一进屋,就被李清月给拉到了地图前头。

听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样便看得清楚多了。从我们所在的泗沘城抵达高丽首都的距离,只有苏将军行军路程的四分之一还不到,可惜唐军依然不会选择将主力押在这一路。一来是因为此前的百济还没有彻底变成我们的地盘,二来也是因为这虎飞岭以及前头一处处隘口、河流的阻隔,无法以重兵压境。”

北地的河流还能在九月里结冰,南面的这些却非要等到真正天寒地冻的十二月,再加上那道特殊的山岭被安排了重兵把守,更不容易突破。

她们这一路就算要打,也没这个机会直捣老巢,看看高丽给平壤都城起名叫做平壤长安城,到底是不是能同那关中的长安一般安定。

只能——步步为营。

刘仁轨问道:“那么公主在这半个月间分析出点什么了?”

李清月伸手一指,话说得果断:“首先,我要这个北汉山城做据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现在是归新罗所属,你们这趟用水师震慑了一番新罗后,要把这座城借来一用应该不难才对。”

拿到了这一处,她后面的行动才好展开。

可还没等她说出随后的计划,她就发觉,刘仁轨居然罕见地展露出了笑容。还是那等……看好戏的笑。

“老师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刘仁轨摆了摆手,“对我来说未必算喜事,对公主来说却一定算。因为那位新罗王在我们离开前,表示正要将这座城送给您指挥。”

李清月愣住了一瞬:“……”

她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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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天降馅饼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但别管金法敏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算盘,既然他愿意递出这个梯子,李清月也一点都不介意借着它爬到更高的地方!

她旋即展颜,由衷地称赞道:“那他还真是个好人啊!”

一个舍己为人的好人!

第115章

李清月说金法敏是个好人,可不只是从战略角度上来说的。

那北汉山城地界上一度完成了对高丽的驱逐,如今属于新罗的地盘,而金法敏就是新罗的大王。

这就意味着,当他将北汉山城让出给唐军指挥,却依然派遣了国中兵力在此地驻扎的时候,是新罗国王将北汉山城临时“赠与”了她一个外人。

在新罗王告知于刘仁轨的消息里,安定公主这位熊津大都督可以暂时将此城权当自己的封地对待,无论是被派遣到此地的新罗兵马还是这座北汉山城中原本的守军百姓,都可当做自己所属来调派。

这就和她和熊津府的关系不同了。

对熊津府,她只有管辖权,其余的种种安排都是因为其处于海外而临时做出的,真正意义上的所属权还在李治的手中。

可这座北汉山城不同!只要新罗不将其收回,这就是李清月的所属地。

新罗王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无害,这才给出了这样的说法,却也恰到好处地成全了她。

哪怕她此刻还未曾驻兵,当金法敏的消息以这等方式抵达她的耳中之时,这北汉山城已变成了她的领地。

而非是那种还被标示着临时属性的状态。

这是和此前任存山相同的六年寿命。在她让卓云从任存山撤兵后,这个临时寿命又离她远去,现在却以另一种方式被弥补了回来。

那她就要好好想想,如何将其彻底变成自己所属了!

她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孙仁师在旁问道:“公主为何对北汉山城如此重视?”

别看那北汉山城的存在,意味着兵力可以顺利推进到汉江以北,但在北汉山城以北,为高丽所掌控的范围内还有一条同样不好渡过的河流,叫做七重河。

在七重河以及汉江的交界处,有一座城的名字叫做七重城。

光是听这个名字就不难明白,此地若有兵力驻扎,并不那么容易越过。

要孙仁师看来,与其走这条前方不通的路,倒不如换一条战线推进。

何况这一片交战地,也不是公主近来训练将士所用的山地地形。

然而孙仁师没听到公主给出的确切答案,只听她反问道:“那我倒是想问问孙将军,你因为拿到新罗的军粮,就觉得足够高兴了吗?”

孙仁师默然了一瞬,努力让自己那翘着尾巴的得意给收回来了几分。

几乎就是在他有这等收敛表现的下一刻,他就听到李清月说道,“从北汉山城推进,正好可以让孙将军和黑齿将军紧密配合一番。”

她抬眸之间毫不掩饰对前线战局的图谋,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战意,“所以,只等苏将军那头动兵,我等便即刻入驻北汉山城!”

她伸手,将一只小船模型,放在了汉江与七重河交汇的——

入海口之地——

“媚娘似乎在分心?”

李治落下一子在棋盘上的时候,朝着对面之人望去,开口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安比起洛阳更合乎于李唐发迹根源,让他在身体不佳的情况下更能产生依赖,又或者是秋季将过,不再有暑热并湿气发作,让风疾暂时被遏制了下去,在回返长安后,李治觉得自己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想到三门峡水运送粮日益运转娴熟,李治便盘算起了在长安安稳度过明年夏天的办法。

总是往万年宫去也有些不妥,更何况此地一度发作过山洪,也让李治对此地有些心理阴影。

总是前往洛阳也不妥,这总让他有种不能掌握住局面的错觉。

那就只能就近解决了。

算起来,在这长安宫城周遭还真有个地方可去。

不是别处,正是大明宫。

位于龙首原之上的大明宫,占据了龙首山的最高处,足以俯瞰整座长安城,此前一度作为隋朝禁宫的一部分。

自玄武门之变后,李渊退居太上皇的位置,由太宗皇帝在此地为其修建了夏宫。不过,在其于二十多年前病逝后,此地就少有被启用了。

李治却记得此地的好处。既是山高之处,距下方二十丈有余,自然能将夏日溽暑潮热之气都给阻挡在下头。

而那天子位居龙首,更是再好不过的意向。

为此,李治将此事交托给了阎立本,希望他尽快给出一个合适的扩建方案。若是条件允许的话便尽快动工,以求在明年夏日到来之时便能入住。

只可惜,阎立本比起他的兄长阎立德更长于艺术丹青,而非军事和建筑,对能否成功让大明宫达到陛下的要求还有些忐忑。李治看出了他的迟疑,只让他放手去办。

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现在的住处糟心了。

所以虽是有此挂记之事,李治的情绪还是因病症缓解而平复了不少,也多出了几分闲暇来留心于旁人的神情。

此前意图阻止阿菟担任那熊津大都督的上官仪姑且不论,李治最容易见到的还是面前的皇后。

他好像真是从原本的眼前时常模糊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也忽然发现,皇后并不只是在为女儿争取封赏的时候绝不退让,而是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其实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权势是会养人的。

他甚至有点忘记了皇后刚入宫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只听对方在面对他的那句发问后,以从容的口吻答道:“我在想陛下给右武卫大将军下达的那条诏令。”

虽然薛仁贵是征讨铁勒的重要将领,也是这出战事发起后不久就先行立功之人,但他的资历还不足以让他成为铁勒道的行军大总管。

这个官职所属另有其人,正是右武卫大将军郑仁泰。

就在去岁,郑仁泰还出兵在西域杀死了拔野古部的首领,更让他在平定铁勒部的战事中负责坐镇督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所以李治直接下令的目标也是他,而不是薛仁贵。

李治问道:“媚娘觉得这条决定有问题吗?”

他给郑仁泰下达的指令是,铁勒九姓在战后如有先行投降之人,不必对其作出接纳,直接将其就地格杀。

谁让那西突厥之战持续了七年之久,居然都没让大唐西域的各方胡人意识到唐军强盛,这让他只能采用铁血手腕。

之前苏定方为都曼求情,让思结部在反叛大唐后居然还有重新复起叛乱的机会,可见这些人都是记打不记吃!

那又何必继续按照怀仁的手段来办事。

当他身体不佳的时候,也最是需要边境的稳固,不能再有这等降而复叛的情况。

更何况,固然杀降可能会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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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诟病,可就算是弹劾诟病,也只会冲着那些负责作战的将军,而不是他这位天子。

“陛下的决定没有问题。”武媚娘神色不变地答道,“既抚恤怀柔不能起到威慑作用,在必要的时候自然需要杀,否则局势反复,就可能给突厥、吐蕃这些野心勃勃的强敌以复起的机会。只是我在想,陛下是否需要双管齐下办事。”

李治原本有些审视意味的目光一收,来了兴趣,“何为双管齐下?”

武媚娘答道,“叛乱者威服,顺从者怀柔。”

见李治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说道:“陛下身在长安,便自然能想到这长安西市,而在西市之中,并不乏回纥商人。若铁勒部众凡有参战又投降之人都尽数被杀,难保不会让这些回纥商人惊惧于自己的前途。”

“西市之中的胡商以万人为数,仰赖于西市生活的长安百姓又有十万人,若一夕之间长安城中胡商人人自危,持刀奋起,要想将其影响消弭下去,几乎全无可能。”

“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专程告知胡商,大唐只对叛逆者不轻饶,而非对所有回纥人都有剿灭之意。”

李治下意识地以手中棋子有节奏地敲在棋盘边缘。

听闻皇后在洛阳办事之时,就给予过几位胡商以优待,希望他们能将长安的物资运到洛阳来兜售,以图建设起洛阳的市集。

但长安城里的这一出,到底有没有收买胡商的意思姑且不谈,起码在她说出来的理由里,是让李治听着很心动的。

他若身在洛阳,长安乱了还有话可说。

可他若是身在长安,此地便绝不能发生动乱。

又听武媚娘接着说道:“此外倒是还有一件事可做——”

“我看陛下可以正式下令,在吐火罗设置都护府了。”

之前弘化公主前来求援的时候,武媚娘便告知于她,大食或许有意与吐蕃合盟之事,她必定会说服陛下调查,同时尽量切断这出联合,给吐谷浑分摊掉一点压力。

如今调查的使者其实还未回返,但并不妨碍武媚娘赶在这个合适的时机将其提出。

正如她所说,这是李治在去年就有想法的事情,只是陆续有各种闲杂事情干扰,加上东边战线的消息陆续传来,才让他暂时搁置了此事。

自永徽五年到如今,吐火罗、昭武九姓等地动辄遭到大食的入侵,也没选择直接投降到对面去,而是不断地向大唐求援,结为盟好,相比于异心频起的回纥、突厥,确实应该给与一个更为明确的嘉奖。

何况,只是设立都护府,将其归并入安西大都护府的范畴内,并不需要增派多少兵力,需要的只是一个传递天子旨意的使者而已。

一个吐火罗道置州县使罢了。

李治在应允了此事后甚至调侃道:“那需要趁机将贺兰敏之给接回来吗?”

听到这话,武媚娘犹豫了一下。

这事情她虽然写在了信中,用于提醒阿菟在境外千万当心,仿佛真对贺兰敏之的遭遇很是同情,但她自己是很清楚的,打从贺兰敏之帮李义府传讯的事情摆在她面前后,她就对这个外甥失去了对其优待的想法。

在母亲被阿菟接到洛阳和她团聚后,她也和杨夫人对贺兰敏之的事情达成了共识:若是他对方今局势看不清楚,为了少惹麻烦,还不如留在域外。

他可能也真的没有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从王方翼带回来的消息里,贺兰敏之在前往印度的路上,对于自己的境遇显然很觉不满。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这趟行程中还摆出一副少爷做派,不肯吃苦,以至于在返程经过大食的过程中,还是好一派死守形象的傲然,这才“遭了毒手”。

在此时将他带回来,可难保不会让他干出点坏事来。

与其如此,还不如……

武媚娘沉吟了一番,答道:“要将人夺回或许不是使者说上两句就能办到的,倒不如由陛下给敏之一个官职,让他能确保身在异国的安全。若是他和那位王室姑娘真能自此成就一段佳缘,或许在将来还有好处。起码……吐蕃未必敢与大食毫无芥蒂地结盟了。”

李治忍不住笑了出来,“可若按照媚娘所说的去办,岂不是要让贺兰敏之变成我大唐头一位和亲的男子了,这如何……”

等等,这可能还真的可行。

若是李唐有意用公主和亲来拉拢大食,以便暂时解决其他祸患,难保不会有示弱之感。

眼下也确实没有合适的宗室之女。

在先有文成公主和芒松芒赞被噶尔家族架空,后有弘化公主因吐谷浑灭国危机回返求援后,恐怕绝大多数的宗室也不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

反而是这个贺兰敏之,正可以一用!

人,是他们大食王族先要扣下的。而大唐只是出于礼数考虑,愿意成全这段缘分,可不是要向他们服软。

同时成立的都督府和羁縻州也代表着,李唐不会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至多就是在两国交锋之中留下一个缓冲的余地。

李治当即话锋一转,“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对贺兰敏之的官职敕封,我会给高一些的。”

作为头一个承担起“和亲”义务的男子,还是身处在敌国之地,就算是给个破格一点的官职,朝堂之上应该也没人会对此说事,只巴不得自己不要遇到这样的情况。还能给皇后的家人一个交代。

说起来,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贺兰敏之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那大食那边应该不会拒绝这份联姻的。

这份八卦之心,甚至让他暂时忽略掉了皇后进一步影响战局的提议,以及她所提出的这两个建议后头的意义。

他又随即见皇后望向了窗外,似是有些忧心地看向了窗外,“陛下,快到九月的下旬了,你说那北地是不是该当落雪了。”

贺兰敏之终究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没必要对他的遭遇多加担忧。

如今有了陛下的这句封官保护,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反倒是阿菟,在开战在即的情况下,真是让人忧心。

李治听懂了武媚娘这话中潜藏的意思,出声宽慰道:“别担心,还有苏将军呢。”——

是啊,北方确实是要下雪了。

在这农历的九月,饶是唐朝所在的时期比之百年前和暖了不少,到了北部之地,还是得遵循天时规律。

行军所用的厚毛毡帐一掀开,就有呼啸的冷风从外面涌进来。

哪怕身着厚实的裘衣,又套有铠甲,也让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倒是在这大帐之中翻阅行军计划的苏老将军对此面不改色。

他将手中的卷宗搁置在旁,朝着正在抖落衣上雪花的契苾何力看去,缓缓发问:“外头的情况如何了?”

契苾何力一抖铠甲,立定在前,扬声回答的声音里藏着遮不住的喜气,“将军,辽河要结冰了!”

他们出兵高丽的机会,也终于到了!

第116章

“走,我们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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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唐现存将领之中,苏定方已算是相对稳重的了。即便如此,在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也难免在言语中有几分振奋。

那是作战时机在前的兴奋。

但这份振奋又在当真看到飞雪漫天景象的时候,像是被忽然浇上了一盆冷水,重新回到了平静。

胡天八月即飞雪,到了九月,真已是凛冬严寒景象。

在毛毡帐篷里还好些,在外头却是冷得出奇。

苏定方作为此路统帅,又可算年事已高,在衣物厚重上的待遇远胜常人,尚且感觉到透骨的寒意从缝隙中钻入,更何况是那些同样参与此战的士卒。

见苏定方朝着其中一位守营士卒看去,契苾何力便顺口说道:“幸好被征调来这一路的大多是河北道的府兵,在耐寒上总是要比其他人强一些的。”

但苏定方并未因此而觉得有多高兴,沉声问道:“那群岭南士卒呢?”

虽然已经做出了趁着河水结冰之时发动攻势的计划,他也将其中的一部分水师按照李清月所希望的那样调拨去了百济,但为图攻伐高丽平壤城沿路不受河流阻滞,在营中依然有相当数量的水师。

不过有些特殊的是,这批水师出自岭南,统辖在沃沮道行军总管庞孝泰的麾下。

河北道府兵确实能够适应北地的严寒,可岭南人呢?

突然被问到这样的一句,契苾何力也不免有些沉默。

他垂下头,老实地答道:“水师之中手脚生出冻疮的人不在少数,已经让军医去看过了。”

而不适应这北方天气的又何止是这些岭南士卒。

苏定方忽然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其中一顶制式不简单的军帐处钻出来了个鼓鼓囊囊的身影。

那是……

苏定方高呼一声:“任相!”

那人影听到这个声音当即回头,朝着苏定方抬手示意。只是大概因为他真的很怕冷,就连整张脸上的五官也差点瞧不见到底在何处。

直到他从被扫了雪的路面上走过来,到了苏定方的面前,才慢吞吞地将绕在脸上的挡风布往下挪了挪,露出了一张被冻得有点发白的脸。

不过,若是苏定方没有看错的话,这张脸并不仅仅是因为冷才变成这样的,还有点体虚。

苏定方当即调侃道:“你早年间也不这样啊。”

往前推个四年,苏定方做那伊丽道行军总管征讨西突厥的时候,被他称为任相的任雅相还是燕然都护,刚好就是苏定方的副将。

按说他也是个军旅出身的人,体格上总是要比寻常人健硕一些的。

哪知道今日看起来是这么个表现。

任雅相叹了口气,“您就当是我入朝这几年懈怠了吧。”

他自从在几年前入朝被敕封为兵部尚书之后,又因朝堂局势更迭、长孙无忌下台,被陛下授予了同中书门下三品,位列宰相之中。

虽说大唐的宰相不止一位,也大多不在相位上坐多久,但这并不妨碍任雅相得此高升机会后,人情往来就比之前多了不少。

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当然,要他自己说的话,这可能也跟他过了当打之年有关。

以至于他何止是不太耐受严寒,甚至时常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心悸。

“说起来,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发兵?”任雅相说到这两个字,语气里带了三分埋怨,“你也是知道的,除了你这位行军大总管,我好歹还算个浿江道大总管吧,帮你按着这个出兵时间也不容易。”

要不是任雅相曾经做过苏定方的副将,恐怕都要觉得他是消极作战。

那是看在苏定方的能力上,才帮着他将发兵的时间一拖再拖。

但就算他还能被称一句任相,到底也是陛下安排在这一路中的督军之人,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若不能在真正的极寒之时到来前攻破平壤,到时候就不只是岭南士卒生冻疮的情况了,而是退兵。

可陛下怎么会接受退兵的结果呢?

要是真搞出了这样的收尾,就算苏定方此前屡屡献俘于陛下面前,恐怕也没法讨得了好。

他一边跟着苏定方往辽河方向走去,一边继续絮叨,“我听说前几日派遣出去的哨骑还在那头的水泽滩涂区撞上了高丽的守军,虽说经过一番鏖战,是我们这边的人取得了胜利,但是那头没少拿孬种之类的话来羞辱人。”

他像是因为穿的衣服有点多,又在疾步跟上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忽然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现在营中出战的呼声越来越高,可得果断一点发兵。”

“逾时不候的道理我当然明白。”苏定方镇定开口,让任雅相原本还有些浮躁的情绪倏尔一收。“你跟我来。”

更准确的说,带头的是契苾何力。

三人在步出营寨的时候,早已有人将马匹给牵了过来,接连翻身上马,朝着辽河上游的方向而去。

该说不说,这半个月间的气温陡降还是有好处的。

原本的水网泥泞,都在此时变成了小块的冰潭,在落雪也未曾阻挡住的日光之下熠熠生光。

除了因为打滑需要小心地自枯草之上走之外,倒是比之前的一脚一个泥坑舒服多了。

当离开军营约莫一个时辰的时候,契苾何力率先勒住了缰绳。

苏定方和任雅相也紧随其后地停下了行路。

契苾何力伸手:“就在那儿了。”

在前方的一棵河边枯树之上,绑着一条红色的绸带,显然是之前探查的时候标示位置所留。

但对战场之事有经验的人,当先注意到的大概不会是那条绸带,而是在视线所及之处的河流。

河水的流速,已经比半个月前不知道变慢了多少。

现在更是在严寒温度下产生了进一步的变化。

任雅相匆匆下马朝着河岸边冲去,就见那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而确实是有一层薄冰从岸边开始凝结,甚至正在朝着河流中央的方向延伸。

他不由喃喃出声,惊喜不已:“快要形成冰桥了!”

“不只是冰桥。”契苾何力在后方接道,“上游河流狭窄处已经形成冰坝了,任相方才说的发生争斗之处其实也差不多。只是我等尊奉苏将军的命令先将此地凿开,让它延迟几日。”

“这是为何?”任雅相发问。

“因为将军说,需要让我们依然做出在尝试寻找对方戍防弱点的假象,而后……”

苏定方朗声接道:“而后一击即中!”

他年纪虽长,在目光中却依然有着一派常人难及的清明。“事先的骚扰作战已经够了,如今河面彻底结冰在即,最迟不过三日,我等便趁着反攻之意最盛的时候,一举渡河!”

“何力!”

契苾何力扬声应道:“在!”

苏定方目光深沉地望着河对岸,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渡河之战,我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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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武周]问鼎》 110-120(第14/26页)

贞观之初,他因北击东突厥的战事中违背军纪,在随后的二十年里没有得到升迁的机会,所以也没能参与到当时的那场攻伐高丽之战中。

但他依然能以一名将领的身份,感受到唐军彼时无法突破安市城而被迫退兵的无奈。

眼下覆灭高丽的希望就在眼前,偏偏他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长者,在需要势如破竹渡河而去的时候,绝不是最合适的冲锋杀敌之人。

他不怕自己这个主将拿不到战功,只怕让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有误。

所以这个冲锋的位置,不如由更年轻的契苾何力来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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