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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爱好
安静的书房内空空荡荡,光可鉴人的玉砖映出房间中唯二的两道身影,谢姝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摆设布局,偌大的书架靠着墙,整整齐齐地罗列着书本,再然后便是不远处的书案,怎么看都不像是偷偷藏了人的模样。
谢姝月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殷玄铮,对他刚才躲躲闪闪的奇怪表现心存疑惑,甚至还打开窗户看了一眼,窗外唯有苍翠的竹林正沙沙作响,也并非是她想象中的跳窗而逃。
殷玄铮见谢姝月这般多心,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温和地笑了笑道∶“你看,我都说了确实没有什么。”
谢姝月闻言眉头轻蹙,视线倒是慢慢从他身上移开,不经意间落在了书架旁的水墨山水屏风之上,还未仔细加以思索,便直接越过殷玄铮,快步走到屏风之后。
出乎她的意料,屏风后只放置了一张软塌与矮机,靠枕旁还搁着翻开的书籍,像是未曾读完的样子,谢姝月好奇地翻了翻书页,发现不过只是一本普通的林州游记,倒是与琴姨娘曾经留下的那本别无二致。
“这本书……”谢姝月神色凝重地拿着书从屏风后走出,话头却猛然止住了。
只见殷玄铮正在书案前不知道摆弄着什么,见她走了出来连忙转过头来,眼底忍不住划过一丝心虚。
谢姝月总觉得殷玄铮今日行事诡异,甚至特地跑过去弯腰看了看书案的底下,也不见有什么人影,只得直起身子疑惑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要看卷宗的吗?”殷玄铮将手边的卷宗递了过去,笑道∶“今天送过来的公文有点多,桌子上太乱了,花了些时间才找到的。”
谢姝月之前早就听闻殷玄铮已经开始帮着盛帝监国,见桌角满满当当放着的公文奏章以及桌面上的各色卷轴,倒是勉强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接过了殷玄铮手上的卷宗,又晃了晃手上的书问道∶“这本书也是你的?”
“闲来无事看看罢了,林州富庶繁华,盛朝刚建朝之时本想建都于此,不过由于种种原因被搁置了下来,但那里风景秀丽,确实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三年前的林州贪墨案……”听到富庶二字,谢姝月骤然又想到了大理寺所悬挂的那副字,下意识地便喃喃出声。
“林州贪墨案?”殷玄铮愣了一下,不知谢姝月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件事,疑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不过是今天在大理寺见到了你留下的那副字,听苟少卿说是为着林州贪墨案一事所赐下的,有点好奇罢了。”
殷玄铮沉默了半响,这才道∶“林州多雨,所以常发水灾,三年前原本是林州刺史因私吞部分赈灾款而被大理寺提审,之后才发现其下的林州官吏竟然层层剥削,因着此事整个林州的官场几乎是无人可用,直到现在还有部分赃款不知所踪。”
“那这本书也和此事有关吗?”
“那倒没有。”殷玄铮闻言摇了摇头,主动绕开了这个话题。
殷玄铮看着书颇为惋惜道∶“之前见你来信似乎有问到这本书,我便让人买了回来。只是这本书成书的时间距离现在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如今很多地方都已经变了名字和模样,不然若是得空的话还可以和矜矜一起去游览一番。”
“琴姨娘的遗物也有这么一本书,上面还有不少被勾画的地名,不知是不是也是想念家乡。”谢姝月叹了口气,把书又还给了殷玄铮,这才拿起手中的卷宗开始查看。
眼前的桌案一片狼藉,实在不是什么研读的好地方,殷玄铮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室内,这才又拉着谢姝月走到了后窗之处,之前纳凉所特意摆放的摇椅还没有收起来,眼下倒是用着正好。
谢姝月倒是不介意到底坐在哪,她正专注地翻着手上的卷宗,甚至忽略了殷玄铮的小动作,明明这摇椅大得很,坐两个人完全绰绰有余,殷玄铮却非要将人给揽进怀里才安心。
“你别闹。”谢姝月推了推把头搭在她颈边的殷玄铮,忽而皱眉问道∶“这份卷宗你看过了吗?”
“今早进宫前草草翻了翻,怎么了?”
“那……你觉得李姨娘说的话可信吗?”谢姝月犹豫道。
卷宗里大多都只是说了一些李姨娘的供词,里面涉及了她当初在林州故意与宣平侯相识,又下毒害了侯府的不少人,因此特地托南疆的熟人买来了粉娥娇,只是为了报其家族父兄的仇。大致说辞倒是与匣子里发现的书信别无二致。
“一半真一半假吧,”殷玄铮凑过去看了一眼,淡淡回答道。
“如果只是为此,她大可以在事成之后一走了之,又何必非要留在宣平侯府,甚至与宣平侯生下了女儿。”
“还有一处疑点便是李姨娘手中的粉娥娇。”谢姝月补充道,“粉娥娇存活时间最多不过十年左右,只有在南疆的高山处才有繁殖结果的可能,但那日从她房中查出的粉娥娇却是开的正盛,完全不见颓态,可见绝不是当年拿来毒害我娘的那株,而是近几年又得到的。”
“卷宗上除了提及了谢子恒之外,似乎她便并未再用过粉娥娇。”殷玄铮随手翻了翻说道。
“粉娥娇不仅可以杀人于无形,但香味有迷情的作用,我本以为她是想借此留住宣平侯,稳固自己在府上的地位。”谢姝月面色凝重,马姨娘今日的话还在她脑中回荡,让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是李姨娘一直在给宣平侯下着慢性毒,估计对宣平侯也不会有多少情义。”
见谢姝月这般严肃,殷玄铮用指尖碰了碰谢姝月的脸颊,无奈道∶“别一直苦着张脸了,这事既然涉及到南疆,那便先交给大理寺去查吧。”
谢姝月下意识地抓住了殷玄铮的手指,眼睛依旧牢牢地黏在面前的卷宗之上,似乎试图再从上面的字里行间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殷玄铮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知道谢姝月的性子,他也不好多加阻拦,干脆直接换了个姿势,慢悠悠地欣赏着谢姝月认真的侧脸。
翻过来覆过去又把卷宗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异常,谢姝月这才悻悻地把卷宗搁在一边,刚想转头和殷玄铮说话,却直直对上了一双含笑注视着自己的温柔凤眸。
“我……我看完了。”即使两人关系已经这般亲密,谢姝月心中总还是觉得有些羞意,似是有些不熟悉殷玄铮这个样子,下意识地便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既然我都让矜矜得偿所愿了,那矜矜是不是也该付我些酬劳?”
听到“酬劳”二字,谢姝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还未等殷玄铮反应过来,便猛然从摇椅上站起身来,警惕道∶“刚刚可是你答应给我看的,没有这般强买强卖的道理。”
“如果矜矜现在不想付也没关系,我这里可以赊账。”殷玄铮依旧笑意吟吟地坐在摇椅之上,看起来一副非常善解人意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补充道∶“等着以后一并慢慢还。”
“你要酬劳对吧。”谢姝月闻言后背一寒,连忙扫了一眼周围的坏境,快步跑到了书案处,头都不抬地便开始收拾起来,“今天我帮你收拾书案便是给你的报酬了。”
殷玄铮见状脸色一变,刚想要制止便见谢姝月将散乱的公文扶正,一脸疑惑地拿起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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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着的宣纸。
“……”
谢姝月看着手中自己穿着嫁衣的画像陷入了沉默。
急忙赶过来的殷玄铮看着谢姝月手中拿着的画像也陷入了沉默。
“……画的挺好看的。”之前在京郊时殷玄铮也不是没有给自己画过画,眼下两人虽然已经订婚,但这嫁衣是不是有点早了……
见殷玄铮面色也有些奇怪,谢姝月只当是他有些尴尬,非常贴心地便将宣纸卷了起来搁在一边,这才看向一旁摆着的各色卷轴,主动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喜好收藏字画,这些应该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品吧?”
“等等——”
见谢姝月伸手要去拿,殷玄铮心下一惊,刚想要上前去拦,却不料动作一急,竟将所有卷轴都碰倒在地。
“……”
谢姝月看了看地上瘫开的卷轴,又看了看神色僵硬的殷玄铮,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平静变得震惊,难以置信地指着地上的画卷道∶“你平时在书房就是在干这些事?”
不是帮盛帝批奏折,也不是处理朝廷公务,而是偷偷摸摸画她穿着嫁衣的画像,还是十几张不重样的那种?
“就是一点……个人爱好……”
殷玄铮还特地把书案给弄乱,哪里知道会竟会被谢姝月逮个正着,脸色尴尬地拾起了地上的画卷,甚至还颇为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完全不见之前逗谢姝月时的闲适自然,小声道∶“这不是画的挺好的么……”
谢姝月几乎都要被气笑了,只得道∶“你这是去参加了多少次别人的大婚,会画的嫁衣款式倒是不少。”
“这不是别人的。”殷玄铮听到这话连忙将手上的卷轴递了过去,又一一展开给谢姝月解释道∶“这些都是尚衣局给你准备的衣服,只是现在还没定下选哪一个,我觉得这件双飞凤的还不错……”
只是还未等殷玄铮说完,谢姝月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谢姝月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好吗?”
殷玄铮点了点头,等到谢姝月松开他之后才开口勉强挽尊道∶“我都是在处理完公务之后才画的。”
谢姝月低着头继续收拾着书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道∶“正好要是哪天我走丢了,这些画像还可以拿去找一找人。”
听到这话,殷玄铮便知谢姝月并未因此生气,这才松了口气,将卷轴小心搁在了一边,开始帮着谢姝月一起收拾起来。
不多时原本还一片狼藉的桌面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谢姝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经意间问起∶“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间还早。”殷玄铮含糊道。
虽然外面才刚过正午,殷玄铮却只觉得时间短暂,思索了半响忽而问道∶“今晚可以晚点回去吗,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庙会。”
“不行,今晚还要回去将今天大理寺的事情告知我大哥。”
“那明晚呢?”殷玄铮仍不死心地问道。
“那当然更不行,我大哥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到太子府来抓人。”谢姝月无奈道,“自打上次被他知道之后,府上的守卫都多了不少。”
“万寿节后西街会有庙会,明晚便是最后一天了……”殷玄铮认真补充道∶“我们得去梁河放花灯还愿的。”
谢姝月摸了摸下巴,倒是也想到了这一茬,思索了片刻,忽而看向殷玄铮心虚道∶“要不我们偷偷的?”
“?”
————
天色刚刚黑透,唯有满天的繁星闪烁。
因着近日频频发生的诸多事情,这几日侯府上下歇的比往常更早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侯府的东侧门。
早就候着的家丁连忙把门打开,谢姝月看了看四周,塞给他一锭银子,小声道∶“这事可千万不能告诉旁人。”
“大小姐放心。”家丁做了个捂嘴的动作,低声回答道∶“小的可是这府上数一数二的嘴巴严实。”
谢姝月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快步上了等着门前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街角。
家丁掂了掂手上银两的重量,喜滋滋地将它放进了袖中,刚想要关上大门,又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世子,小的一直在这儿候着呢。”见到来人,家丁连忙谄媚地将侧门又给打开了,笑道∶“世子快请。”
谢轻寒看了看四周,随手便塞给他一锭银子,低声道∶“此事莫要让旁人知晓。”
“世子放心。”家丁又做了个捂嘴的动作,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低声道,
“小的可是这府上数一数二的嘴巴严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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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面人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谢姝月嘴里含着甜津津的糖人,见到姗姗来迟的殷玄铮,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含含糊糊地出声问道。
刚下马车的时候听车夫说殷玄铮会晚点到,她还以为是殷玄铮又遇上了什么事需要处理,原本想着趁着等待的时候先去逛逛,谁知道不过是买了个糖人的功夫,人就突然过来了。
“今天刚刚把各国使臣送走,在宫里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了。”殷玄铮面上有些无奈,见谢姝月拿着糖人像只小松鼠一样吃的认真,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戳了戳她鼓起的侧脸问道,“是不是等急了?”
谢姝月摇了摇头,齿间一用力咬碎了口中的糖人,直到咽下了口中的甜味,才抬头问道∶“南疆使臣也就这么直接走了,不是一般都会留上七八日的吗?”
“众多使臣里正是尉迟策先提出要离开的。”见谢姝月脸上仍有些疑惑,殷玄铮耐心解释道∶“前几日南疆将士在边境无故斩杀了过路的盛朝商贩从而引发了冲突,消息是昨天才传来的,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个例了,照这么发展下去,两国战事几乎是避无可避了。”
“若是继续留在盛朝便极有可能被当做质子挟持,而眼下尉迟策坐上储君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他当然不会再去冒这个险,自然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走了倒也好,眼不见心为净。”谢姝月对那个南疆五皇子反感得很,尤其是在知道他跟睿王是一丘之貉后,眼下走了倒是省了不少事,至少不用担心他隔三差五便把心思打在长乐郡主身后的南阳王府上了。
“不过原来西街的庙会竟然是这样的。”
谢姝月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她常年住在京郊,又不喜欢热闹,平常也听迎冬和绿芍谈起过上京的庙会,但今日切切实实地看到还是第一次。
“这里人多,小心不要走散了。”殷玄铮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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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拥挤的人群,非常自然地就牵住了谢姝月的手。
原本还在愣神的谢姝月手心忽而被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便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可却被殷玄铮攥的越来越紧了些,不至于让她感到痛感,但却又让她挣脱不开。
“前面便是梁河了,眼下大家应该都在放花灯,我们先去别的地方逛一逛怎么样?”
谢姝月微微侧头看去,身旁来来往往的男女脸上皆是欣喜期盼的表情,紧紧相握的手似乎无比坚定,不像寻常时候那般克己守礼,彼此之间的情意都洋溢在身旁,哪怕身旁是拥挤的人群,旁人也无法插足半步。
奇妙的氛围让她一瞬间也升起了勇气,紧紧地回握住了殷玄铮的手,含笑便答应了下来。
正逢庙会的最后一天,西街处更是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伴着张灯结彩的热闹之景,过往的店铺上都挂着照明的灯笼,让原本昏暗的街道都变得喜气明亮。
商贩们卖力吆喝着自家的商品,捏面人和耍杂技的摊位更是时不时便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还有不少异国商人趁此机会买着一些精致的小玩意,虽然语言不通,但仅靠比划着手势也大概可以知道其中的意思。
两人一路沿街看过去,走两步便要停上一停,不管是这样牵手随意走在街道之上,还是周边买着新奇玩意的摊位,只觉得什么都格外新鲜。
谢姝月目不转睛地盯着过路的一对男女手中小心翼翼举着的面人,相互依偎着的面人神态面容都肖似两人,尤其是脸上活灵活现的表情都像是下一刻便要活过来一般,全然不像平常见到的那般僵硬生涩。
不过瞧着那对男女又挤进了一处摊位前,不知是在卖着什么东西,周围围了一圈的人,谢姝月倒是有心想要去问问面人是在哪家捏的,但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也只得望而却步。
殷玄铮一直在留心谢姝月的情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瞧见了那对男女手中拿着的面人,略微思索了一下,拉着谢姝月走到了一旁人不算太多的摊位边,忽而交代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还未等谢姝月出声阻止,殷玄铮便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转身便消失在对面拥挤的人群当中。
谢姝月愣了一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了半响也不见殷玄铮回来,只得漫不经心地看着过往的人群和眼前的摊位。
直到她将周围两三个摊位都给逛了个遍,甚至已经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这才见殷玄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在拥挤的环境里待了太久,殷玄铮原本一向平整干净的衣衫都起了些许褶皱,看着难得添了几分狼狈,谢姝月皱了皱眉,主动上前帮他抚平了衣角,忍不住出声问道∶“刚刚是去买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殷玄铮闻言将手上的锦囊递了过去,似乎毫不介意自己的样子,笑道∶“你喜欢吗?”
谢姝月疑惑的接了过去,凑近耳边晃了晃听见了一些声响,但又不像是珠子之类的圆滑,反倒是像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抽绳,摊开手掌将锦囊中的东西倒了出来。
只见几朵小小的绢花落在了掌心,层层叠叠的花瓣舒展平缓,中间用金线缠了花蕊,甚至还带着一股别样的花香,看着好像真的像是真的花朵一样。
只是这绢花不像是平常鬓间带着的簪钗,后面是短短的一节细针,针尖处被一个铁质的圆块包裹住了,这才不至于扎伤她的手掌。
“这花做的倒是精巧……”
谢姝月好奇地摆弄了一下手上的几朵绢花,还未等说完,便见殷玄铮伸手挑走了一朵淡紫色的绢花,还未等谢姝月反应过来,忽而便俯下了身子。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之间都是那一块小小的空气,谢姝月的脸顿时又忍不住泛起了热气,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刚想伸手把殷玄铮给推开,却只见殷玄铮拿着绢花在她的衣襟上摆弄了片刻。
低垂的凤眸颇为认真地盯着那一小块布料,似乎是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朵紫色的绢花别在了她的衣襟之上。
谢姝月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朵小小的绢花,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一般,比起殷玄铮之前大手笔送过的宝石东珠之类的,价值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最珍贵的却是这份心意。
明明刚才吃过的糖人已经足够甜了,可偏偏她却又觉得心中泛起的甜味直直抵达了舌尖,让之前梨糖的清甜都变得黯然失色。
“之前放的花灯挑的有些草率了,今天一定要挑一个最好看的。”
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去回应殷玄铮,谢姝月别过了视线,一直藏在袖中的手却又主动牵住了殷玄铮,明明耳朵都已经微微泛红,但还是故作轻松地拉着他便要向一旁买花灯的摊位走去。
“等等,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殷玄铮反握住谢姝月的手,避过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顺着桥边一路走了过去,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看一眼摊位的招牌。
谢姝月今天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被殷玄铮这么带着走了,见他一路神神秘秘的,她问了几句都被他糊弄了过去,便干脆只当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干脆也随着他去了,任由殷玄铮一路将自己领到了一棵摆在大柳树下的摊位旁。
低垂的柳枝伴随着晚风轻轻吹拂,在粗壮的树杈之上悬挂着一个灯笼,也随着晚风时不时地摇动着,跳动的烛心或明或暗,却都不影响摊位前老伯捏面人熟练的手法与技巧。
沿河的对面是喧闹花哨的杂技,与这里零零碎碎的几个摊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老伯熟练的给面人上好了颜色,这才递给前面站着的小孩,而后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谢姝月与殷玄铮。
“两位也想来个面人吗?”
谢姝月愣了一下,想到之前那对男女拿着的面人,似乎明白了殷玄铮带她过来的原因,见老伯还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忍不住也笑道∶“麻烦您照着我们的样子捏两个。”
“好嘞。”
老伯乐呵呵的拿过了面团按在竹签之上,手指灵活的捏出了个轮廓,时不时看上两人几眼,手上的小刻刀便精准地刻出了两人的五官,就连发丝都刻出了逼真的纹路。
“老伯的手艺真好,不过看上几眼就能做的这么像。”谢姝月偷偷瞄了一眼,忍不住赞叹出声。
她之前倒是和殷玄铮尝试过用刻刀雕木人,绞尽脑汁最后的成品也是惨不忍睹,只是可惜她的那份被她之前扔进了火里,早就烧成了灰烬,每次想起来都难免有些遗憾。
“做了一辈子的手艺了,做的多了也就会了。”老伯手下动作不停,脸上依旧乐呵呵的,又打量了一下谢姝月道∶“刚刚也来了位两位客人,那位公子和姑娘长得还有些像呢。”
谢姝月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老伯,你是说刚刚有位公子和我长得像吗?”
“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老伯连忙补充道∶“不过是我瞧着刚刚那位公子也是桃花眼,眉眼和姑娘有几分相像罢了。”
“那该不会是你大哥吧?”殷玄铮面色古怪地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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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会吧……”谢姝月顿时心里也有点拿不准,犹豫了半响道∶“我听说他明天一早去云州办事,今晚早早就歇下了啊。”
见殷玄铮一脸怀疑,谢姝月又补充道∶“是绿芍亲眼瞧见他院子里的灯都灭了,我这才偷偷跑出来的。”
“老伯,你刚刚说的那位公子,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殷玄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问道。
“不是啊,那位公子身边还跟着位姑娘,穿着件红衣裳,带着面纱,不过瞧着模样很漂亮的。”老伯一边拿着毛笔上色,一边随口回答道。
老伯没有听到两人暗地里的嘀咕,更是不知为何这两位客人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只当他们是单纯的好奇,因而头都没有抬起来,专心致志的给手上的面人上着颜色,因而忽略了两人变得越来越奇怪的神情。
过了半响,老伯将捏好的两个面人递给了谢姝月,嘱咐道∶“把它搁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放上两天就可以定型了。”
谢姝月胡乱地点了点头,脑子里早就被刚才的震惊消息给震晕了,从荷包里掏出银子交给老伯,老伯还未来得及找钱,便见那姑娘像是有猛兽追赶一样拉着那位公子便跑了。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殷玄铮任由谢姝月拉着他跑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见她气喘吁吁地扶着旁边的树干,手上的面人倒是被保护的完好无缺,不由得无奈道∶“小心把你手上的面人给跑掉了。”
“没听见刚刚那个老伯说的,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我大哥和长乐。”谢姝月表情难得严肃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欲哭无泪道∶“一会万一被他发现我又偷偷摸摸跟着跑出来了,又得被他好一通说教。”
“怕什么。”殷玄铮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拿着手上的面人轻轻和谢姝月手上的碰了碰,含笑补充道∶“现在应该是你大哥和长乐怕遇见我们才对啊。”
“你不会又想借题发挥给长乐安排什么教习女官吧?”谢姝月想到之前殷玄铮干的事,顿时忍不住恼怒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故作凶狠道∶“你要是真的又这么干,那就干脆也像上次一样把徐尚仪给找过来,到时候把我一起累死得了。”
知道谢姝月又想岔了,殷玄铮连忙将她的手指握住,心里本来就对上次的事有些心虚,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遇见了你大哥,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谢姝月疑惑地将这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殷玄铮点了点头,把手上的面人跟谢姝月的摆在一起,意味深长道∶“大胆一点,我们可是已经定下了婚事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有什么好怕的?”
谢姝月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明白了殷玄铮的意思,细细琢磨之下,虽然不知道谢轻寒和长乐郡主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不过既然谢轻寒今日和她一样都是偷偷离府的,长乐又难得的带着面纱,估计两人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
就算是真的遇上了,谢轻寒应该也不会和她真的过多计较。
反正大家都是偷偷溜出来见心上人的,哥哥妹妹有什么不一样的,谁也没资格说谁。
这么想着,谢姝月顿时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情仔细端详着手上刚刚做好的面人,原本未上色的面人单看五官便已经栩栩如生,被上了色彩之后更是精巧无比。
头上戴着的珠钗,耳垂上的玉坠,谢姝月的指尖一一滑了过去,直到停在了面人的衣襟处才猛地停了下来,原本平滑的衣襟处,不知何时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应该是那朵紫色的绢花,现在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尽管她刚才离开的时候已经尽量小心的护住了面人,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看着上面那一块小小的缺口,谢姝月心里忍不住有些遗憾。
“要不再去找老伯重新捏一个?”殷玄铮也瞧见了那块小小的缺口,见谢姝月似乎有些在意,连忙出声安慰道∶“不如我们再绕回去捏一个更好看的,怎么样?”
谢姝月摇了摇头,捏着竹签的手指紧了紧,叹了口气道∶“再绕回去重新捏估计就要赶不上放花灯了,这样也挺好的,一会回家找颗碎珠子黏上应该也不错。”
“走吧。”谢姝月空闲的手扯了扯殷玄铮的袖子,展颜一笑,调笑道∶“今天可没有凌轩过来给我们送花灯了,这次就要我们自己来挑了。”
听到谢姝月笑意吟吟地说着这话,殷玄铮总有一种把戏早就被看穿的错觉,不自觉地抵唇清咳了一声,牵着谢姝月的手便朝着不远处买花灯的摊位走了过去。
当时被谢姝月拉着跑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直到现在两人才察觉,不远处便是梁河的几座桥了,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们结伴拎着花灯从桥上走过,欢声笑语顺着荡漾的水波穿了过来。
偶尔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孩童拿着鲤鱼灯在上面嬉闹而过,身后是正紧赶慢赶追着他们的妇人,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给被撞到的行人道歉,但孩童天真无邪的样子却实在让人生不起什么起来,大家相视一笑也便算了。
谢姝月站在摊位前,精挑细选出几个款式放在眼前打量着,时不时用眼睛巡视做着对比,过了好半响也没能挑出满意的,不由得又有些泄气,拉过身旁的殷玄铮便问道∶“你觉得哪个比较好看?”
殷玄铮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几盏花灯,刚刚想指上最边上的一个,可见谢姝月又眼巴巴地盯着最中间的,而他又刚想指最中间的,谢姝月又恋恋不舍地看向了最边上的。
这么一来一往的,最后也没能选出花灯的款式,殷玄铮只得无奈道∶“反正今天也无事,不如都买了一起放放看看好了。”
“哪有人一次性放五六盏花灯的。”谢姝月似是嗔怒地瞪了殷玄铮一眼,这才又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花灯。
“这位姑娘说的对啊,一次放一盏就好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愁没机会放其他款式啊。”摊主是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见谢姝月与殷玄铮两人这般亲密便知两人的关系,因而也有心帮着说了一嘴。
谢姝月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伸手便指向了最边上的花灯,脸上不知是花灯的烛光,还是因为刚才摊主所说的话,正像是朝霞一般泛着娇艳的微红,“我们就要这两盏了。”
比起上一次放花灯的冷冷清清,今天倒是异常热闹,点燃的各色花灯照亮了半个河面,河岸旁有为家人祝祷之人,也有祈求功名与财富之人,但更多的还是如他们一般相互结伴而来的青年男女,看着轻轻漂浮逐渐远去的花灯,轻声许下彼此之间的誓言。
学着旁人的模样,谢姝月也拉着殷玄铮走上了一旁的小桥,手上还拎着刚刚选中的花灯,细心的摊主已经帮他们点燃了其中的烛芯,只待携手走过这道桥,两人便可以一起在河岸将它放入水中。
“这么多的花灯,看来今天的河神很忙了。”
谢姝月扶着栏杆向湖面望去,烛火似乎也点燃了她眼中的火焰,随口便调笑道∶“看来之后要是想来放最好还是要挑一个人少的时间,这样河神才能听得到我们的愿望。”
“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河神那日睡的比较早,没能听见我的愿望?”殷玄铮虽然不信鬼神,但还是相当配合地无奈道∶“不然到时候赐婚的圣旨还要颁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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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还挺麻烦的。”
“那还不是因为……”
谢姝月刚想说话,抬眼之间却猛然闭上了嘴,看着对面的桥上与他们同向而行的两人,眼睛难以置信的睁大。
而对面的人也似有所感,抬眼向这边看了过来,相似的两双桃花眼隔着并不怎么远的两座桥沉默地对视着,即使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色,但那股尴尬的氛围却渐渐弥漫开来。
“怎么了?”
殷玄铮有些疑惑谢姝月的停顿,刚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谢姝月却轻咳一声,拉着他的衣袖便急匆匆地要走,嘴上还说道∶“我们赶紧去找个人少的位置,不然一会就挤不进去了。”
而在另一边桥上走着的长乐郡主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谢轻寒怎么突然之间就走的这般匆忙,但回头看过去也只有陌生的人群,让她的心里更是费解不已。
“矜矜,我们就在这里吧。”
见谢姝月漫无头绪地沿着梁河边走着,拎着花灯绕了好几个圈子后,殷玄铮忍不住将人拉住了,指着一处角落解释道∶“上一次我们便是在这里放的花灯。”
谢姝月愣了愣,连忙点了点头,她绕了这么多路,主要还是怕不小心会遇上谢轻寒和长乐,倒也不是反对他们在一起,只是这种场景遇见自己的亲哥,而且还要一起放着祈愿花灯,总觉得有一丝莫名的诡异。
长乐郡主也快被谢轻寒给绕晕了,眼见着谢轻寒走了一处又一处,拎着花灯就是不肯停下脚步,让她只得随手便指了一处说道∶“谢世子,不如我们便在这里放灯吧,正好人少且僻静。”
正好旁边还有块大石头,放完花灯两人还能坐着说说话,长乐郡主盘算了一下,心里更是满意无比。
谢轻寒似是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脸上又挂起了温和的笑容,拿着花灯跟在长乐郡主的身后走了过去。
看着花灯逐渐随着流水远去的谢姝月弯了弯眼,轻轻地靠在了殷玄铮的肩头,颊侧的梨涡若隐若现,最近遇到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时时刻刻心里都带着顾虑,行为处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生怕落入别人设下的陷阱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她靠在心上人的身边,才突然感到长时间紧绷的精神就这么放松了下来,周围开着的月季花带着芬芳,吹过的晚风清凉柔和,眼前站着的人熟悉无比……
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两人,谢姝月眼睛猛然睁大,原本还倦怠的精神再次绷紧,难以置信道∶“长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梁河河岸那么长,她还特地绕了好几圈,怎么就在这个时候遇上了?
接触到长乐郡主的眼神,谢姝月尴尬地从殷玄铮的怀里直起身来,站起来故作随意道∶“你们也来放花灯啊,真巧。”
“谢姐姐,你不是身子不适早早就歇下了吗?”长乐郡主愣了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谢姝月遇上,讷讷地出声问道。
身子不适,是谢姝月为了糊弄谢轻寒而找的理由。
见谢轻寒意味不明地朝这边看了过来,谢姝月眼神躲闪,下意识地便抓住了殷玄铮的手,殷玄铮顿时心领神会,笑意吟吟地反驳道∶“那还真是巧了,谢世子不是明早还要赶赴云州,也一早就歇下了吗?”
“……”
“……”
尴尬又诡异的寂静气氛在四人面前蔓延,除了殷玄铮自恃自己名正言顺,脸上还能挂着笑之外,另外三人都默契的看天,看地,看石头,看河,总之就是不看彼此。
最后还是谢姝月忍不住打破了寂静的气氛,结结巴巴道∶“那个……我们已经放完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你们自便啊。”
说罢,还未等旁人再说话,谢姝月只觉得自己从未跑的这么快过,拉着殷玄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留长乐郡主和谢轻寒两人拎着花灯沉默地对视。
“至少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你大哥给你定下的宵禁了。”见谢姝月脚步飞快地上了桥,跟在她身后的殷玄铮出声宽慰道。
而相比较殷玄铮淡定无比的神色,谢姝月的脸上满是后悔和悲愤,听到殷玄铮这句话,不由得冷哼道∶“就算没有宵禁我也不会宿在太子府的。”
“那真是可惜。”殷玄铮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桥面。忽而凑过去低声道∶“不过就算不回太子府,今天应该还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
谢姝月怔了怔,一个轻柔的吻如同飘落的羽毛一般落在了她颊侧的梨涡,痒痒的蹭在了她的心头,柔和的晚风轻轻穿梭在两人交错却未曾合拢的指尖,无数盏花灯消解了湖面的寂寥。
直到余光看到有人走上了桥,谢姝月才红着脸松开殷玄铮的手,只是还未等来的及说上一句话,一声尖叫便刺破的原本祥和的氛围。
“死人了,这边死人了!”
“死人……这里也有一个死人!”
嘈杂混乱的声音从人群中蔓延开,恐慌与焦虑顿时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席卷了整个西街,尖叫声和争吵声相互交叠,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顿时变得混乱无比。
殷玄铮皱了皱眉,将手上的面人交到了谢姝月的手上,叮嘱道∶“我过去看看,这边太乱了,你先回马车上让车夫送你回去。”
谢姝月看了一眼已经匆匆赶过来的京中守卫,心知自己留在这里可能还会给殷玄铮添额外的麻烦,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他几句注意安全,这才拿着面人快步离开了桥上。
马车停在西街小巷的尽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之事,原本还张灯结彩的地方除了匆匆离开的行人之外再无旁人,就连几户临街的店铺和人家也急急忙忙地把悬挂在外的灯笼收了回去,又紧紧地关上了门窗才肯放心。
谢姝月借着为数不多的几盏灯光向前走着,时不时还能听到过路行人小声讨论着。
“这上京城也变得不太平了啊。”
“我刚刚远远看了一眼,好像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谢姝月皱了皱眉,心里总感觉阵阵发毛,远远望见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便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只是还未等她走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直直涌入鼻腔。
谢姝月脸色一变,转身便要逃离与求救,一旁早就候着的人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手刀落下,谢姝月眼前一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手上紧握住的两个面人落在了地上,没有激起半分可以求救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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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绑架
“带着她上路风险实在太大了,难保过路各州关卡不会查到她,劝你还是少废这些功夫,还是直接把人杀了来的快些。”
“她要是死了,以后我们拿什么去威胁殷玄铮?”
“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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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在还没等拿她做人质,你我便被殷玄铮那个疯子给斩杀泄愤了。”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在林州做好了准备,绝对会把你们安全送出盛朝边境。”
外面的声音阵阵钻入耳中,谢姝月隐约听到了殷玄铮的名字,尽管脑子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勉强睁开了眼。
入眼处尽是四四方方的马车壁,而她的手臂正被粗粝的麻绳紧紧的绑住,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裸露手腕处甚至已经泛起了青紫。
谢姝月动了动身子,努力让自己的耳朵靠近了马车壁。
“你派个人看着她,千万别让她死了。”
“尽量吧,我之前让人给她灌了点蒙汗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我进去看看……”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姝月闻言连忙闭上了眼睛,头靠在马车壁上继续假装昏迷,模模糊糊间感到马车帘被掀了起来,阴毒似蛇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停了半响,忽而逸出了一丝轻笑。
下一秒那人便坐在了谢姝月的身旁,见她紧紧闭着的双眼,意味不明道∶“皇嫂,你还打算继续装睡下去吗?”
谢姝月眉心微跳,自知是瞒不过去了,干脆大大方方地睁开了眼,眼底间一片清明,毫无刚刚醒来时的迷蒙与困倦。
“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说要拿我做人质威胁太子的时候。”谢姝月嗤笑了一声,看着殷景安毫无悔改之意的神色,冷静道∶“外面的是南疆五皇子尉迟策吧,睿王殿下,私通他国皇室,罪名可不小。”
“有没有罪那也得有人定夺才行,无凭无据的,那可就是污蔑与构陷。”殷景安上下打量了谢姝月一眼,忽而笑道∶“还是说谢小姐觉得你还有机会可以去御前告我一状?”
“我劝你还是省点心吧。”殷景安掐着谢姝月的下巴,指甲深深陷入了她的皮肉,疼痛感让她忍不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殷景安却面露笑容。
“实话告诉你,再过几天你就会被送进南疆,到时候就算是殷玄铮再手眼通天也都于事无补。”殷景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轻轻擦过谢姝月下巴细嫩的皮肉,慢悠悠道∶“听说他现在几乎要翻遍整个上京城了,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
谢姝月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别过了脸冷声道∶“是啊,比如有的人机关算尽想要谋夺帝位,又能有什么用?到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殷景安闻言脸色一变,原本还故作和善的面容瞬间阴冷了下来,伸手便直接掐住了谢姝月的脖子,手掌毫不留情地一寸寸地收紧,眼见着谢姝月的面容逐渐因为缺氧而涨红,怒道∶“你还是真是找死!”
谢姝月被攥住了脖颈难以出声,但她知道殷景安不会杀她,也不敢杀她,尤其是看到他现在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弧度,落在殷景安的眼中便全是对他的嘲讽。
“咳咳……”
失去的空气骤然涌了回来,谢姝月被殷景安甩到了一边,额头直接磕到了坚硬的马车壁之上,但她却顾不得这份疼痛,只得靠着马车壁止不住的咳嗽着。
谢姝月的鬓发早就因为刚才的挣扎而散乱,长睫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像是清晨颤颤巍巍的露水,在这么狼狈的处境之下,却更显出了几分落难美人的无助与可怜。
殷景安明显也注意到了这点,落到谢姝月脸上的眼神暗了暗,指尖似乎还残存着刚刚少女皮肤柔软的触感,之前谢姝月人在上京被殷玄铮当眼珠子一般护着,他自然是下不了手,可眼下人都已经落到他手上了,之前的那一丝旖念便又浮现出来了。
“月儿,你要知道,他殷玄铮确实生下来就是太子,可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安安稳稳地坐上皇位。”殷景安手指轻轻流连在谢姝月的脸颊之上,柔声道∶“他能让你做太子妃,我便能让你当皇后,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明空大师既然都说你是凤命之女,如果我们两个可以联手,那到最后必定是我们平分盛朝江山。”
这么说着殷景安的手指已经滑到了谢姝月的唇瓣之上,见她靠在马车壁上沉默不语,刚想俯身去一近芳泽,却不料谢姝月却趁机用没有被绑起来的腿猛地踹向了他。
谢姝月冷笑道∶“你也配?”
殷景安猝不及防地膝盖一痛,忍不住闷哼一声,更别说听到谢姝月的话后,原本温柔的假面更是戴不住了,阴毒的脸色一闪而过,抬手便想给她个教训,马车外听到动静的尉迟策适时出声提醒道。
“殷兄,你可别把人真打出点事来,到时候路上还得给她治伤,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殷景安的手悬在半空,沉着脸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把手放下了,见谢姝月缩在角落,冷哼一声离开了马车。
马车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寂静,殷景安和尉迟策不知又在外面说些什么,谢姝月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臂,心中倒是因为尉迟策的话有了些思量。
“谢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和殷景安结束了谈话,尉迟策伸手掀开了车帘,见到谢姝月脖子上已经泛起青紫的掐痕也毫不意外,只是冷冰冰道∶“事已至此,接下来的时间就麻烦谢小姐配合一二了。”
“毕竟南疆不比盛朝,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谦谦君子的说法,若是谢小姐执意要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就算是有睿王的交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尉迟策补充了一句,又招手唤来了一名其貌不扬的婢女,吩咐道∶“这一路你就负责在马车上看好她。”
婢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尉迟策扫了一眼坐在角落处的谢姝月,见她低着头无精打采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这才放心地放下车帘离开。
而直到听见尉迟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马车又开始缓缓移动,谢姝月才看向了身旁坐着的婢女,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奴婢松彤。”婢女低垂着眼回答道。
“松彤是吧,真是个好名字。”见松彤会说盛朝语言,谢姝月又是松了口气,继续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那里吗?”
松彤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那这个绳子能帮我先解开吗?”见松彤不回答,谢姝月也不气馁,装作是平常娇弱的官家小姐一般晃了晃自己被绑住的手,小声道∶“这绳子绑的我好痛,反正我又跑不了,解开应该也没事吧?”
“没有五皇子殿下的吩咐,奴婢不能解开。”松彤扫了一眼冷淡道。
谢姝月垂着头应了一声,自己靠着马车壁闭着眼开始假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松彤见她不哭也不闹倒是稍稍有些放心,只是一双眼睛还是牢牢地盯着谢姝月,生怕她偷偷做些什么小动作。
“我想喝水。”谢姝月看向松彤说道。
尉迟策之前只吩咐过要看住谢姝月,因为留着谢姝月还有用,又怕她半路生事,所以也告知过松彤要是有什么不过分的需求都尽量满足她,更别说谢姝月现在只是想喝个水罢了。
松彤麻利的拿出了水壶和杯子,见谢姝月手不方便,又捧着装满清水的杯子递到她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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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姝月低头抿了一口,又慢悠悠地靠了回去,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松彤只当她是不想喝了,便把杯中余下的清水倒掉,只是才刚刚把水壶收了起来,谢姝月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幽幽的视线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我想喝水。”
松彤动作一僵,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又拿出了杯子和水壶,倒了半杯递到她的嘴边。
谢姝月老神在在地低头抿了一口,又靠了回去。
松彤这下子倒是学聪明了,拿着杯子等了半响,见谢姝月闭着眼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这才轻手轻脚地将杯子和水壶收好。
却不料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道∶“我想喝水。”
松彤看了一眼谢姝月,心知她是存心找茬,但还是又拿出了杯子帮她倒好了水,见谢姝月又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忍不住问道∶“谢小姐,您还要喝吗?”
“喝啊。”谢姝月一脸坦然,似乎还在疑惑松彤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而当松彤又把杯子递到她嘴边时,她却又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当真是在品茗一般。
因为谢姝月的手臂不方便,松彤只能一直举着茶杯,而谢姝月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到后来干脆就用嘴唇碰一下水面便敷衍完事,全然无视了松彤已经举得酸麻的手臂。
松彤倒是想把杯子放下,可是每当她要放下杯子,谢姝月便又说自己渴,她就只能再次举着杯子送到她嘴边,一来一回地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结果连半杯水都没能喝完。
好不容易等到马车停下,松彤赶紧挑了个时机下了马车,不知是去做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但还是伸手帮谢姝月解开了手上的绳索,甚至拿了金疮药小心翼翼地帮她敷了上去。
谢姝月笑眯眯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腕,状似无意地挑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入目皆是荒凉的草地,看着也不像是官道,唯有在东南不远处依稀可见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峰。
见松彤还在死盯着自己,谢姝月放下了车帘,大概对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了些模糊的猜测。
眼下应当已经是在青州的边界之处,若是想要前往林州,不管陆路还是水路都要途经江南一带,只是不知他们会选择走哪条路,而她又得找个时机给殷玄铮通风报信。
这么想着,谢姝月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腕,双臂交叠时袖中微微的重感让她稍微定了定心,不知是不是觉得她是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眼下更是插翅难逃,殷景安把她抓过来时甚至并未对她进行搜身。
隔着袖子的布料,她依稀还能摸到一块熟悉的木质令牌。
经过短时间的修整后,马车又开始缓缓行驶起来。
松彤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谢姝月,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上绳索被解开的缘故,谢姝月这次倒是老实了不少,除了偶尔撩开车帘看看外面之外,便是与松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只是多数时候松彤都不会应声,除了偶尔问到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才会出声回答一二,谢姝月也不恼,反倒是像是得了什么乐趣一般,一直说个不停。
“南疆那里热不热啊?”
“听说南疆人善蛊毒,松彤你会吗?”
“你是第一次来盛朝吗,能教我几句南疆话吗?”
“我们今晚就睡在马车之上吗?”
“我有点饿,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松彤被着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眉心都忍不住跳了跳,只得先回答道∶“再过不久便会进城了,到时候会宿在旅店之中的。”
谢姝月点了点头,似乎也偃旗息鼓了,又闭上了眼睛不搭理松彤。
马车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松彤又等了好半响,直到谢姝月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路上马车颠簸不止,谢姝月却像是累极了,始终闭着眼沉睡着,就连马车停下也没有醒来。
“谢小姐,我们到了。”
松彤见谢姝月睡得这般沉,喊了好几声也不见醒,马车外的人又一直在催,只得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
谢姝月睁开眼睛,似乎还有些迷蒙,刚想要说话,一缕黑血却缓缓从嘴角流出。
松彤面色惊恐的接住她软倒过来的身子,连忙掀开车帘冲外面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殿下请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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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济世堂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一路上好生看着她的吗?”
听到消息的尉迟策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本以为是谢姝月想要生事,结果掀开马车帘才发现她早就已经不省人事昏死了过去,转头厉声朝一旁已经被吓傻了的松彤质问出声。
别说是把谢姝月带去南疆了,眼下这才刚刚走出青州不过大半天,人就出了事,这让他如何去和殷景安交代。
“奴婢一路上一直都在注意着……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谢小姐一直在睡觉,结果刚刚就突然吐血了。”松彤脸色都白了,袖子上还沾着点点的血迹,让她更是心慌无比。
“去医馆找个郎中过来。”尉迟策冷声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便从一旁退了下去。
客栈里的伙计也听到了动静,把白手巾往肩膀上一搭便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见到几人的穿着顿时眼前一亮,上前热情地问道∶“这位客人可是出了些什么事,小店有上好的酒菜,不如大家都上去坐坐。”
尉迟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朝一旁瞥了一眼,见几个已经用完饭的客人正站在门口好奇地朝这边张望着,只得挂起笑容,故作无奈道∶“麻烦先给我们开几间上房吧,我夫人一路奔波,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们一路上因为还要带着谢姝月,既要躲避官兵的搜查又要抓紧时间赶路,只得掩人耳目装作过路行商,与南疆的使臣队伍暂时脱离,而现在这种时候,越引起别人的注意,以后遇到的麻烦就越大。
“您夫人?”
伙计愣了一下,这才见尉迟策从马车上又抱下了一名沉睡的女子,低垂的面容伏在尉迟策的胸口让人看不真切,但观其墨发如瀑,身段窈窕,即使不看脸也知道定然是位少见的美人。
“她最近身子不太好。”尉迟策含笑解释道。
伙计点了点头,心里倒也没有怀疑,连忙主动在前方带路将几人引入店中,原本已经吓傻了的松彤被身旁的人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把马车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仔细遮住了自己袖子上的血迹这才低着头快步跟了上去。
“客官,这就是您的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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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殷勤地将尉迟策引入一间上房,还未等说话,身旁的侍从便掏出一锭银子扔进他的怀里。
“这……您这是?”伙计手忙脚乱的接住了银子,掂了掂重量顿时喜笑颜开,脸上的笑容更是热情了不少,继续道∶“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啊。”
“我家夫人需要静养,饭菜一并送到房间就行,没别的事不要过来打扰她。”
尉迟策将谢姝月放在了床上,又仔细的拉上床幔,将人遮的严严实实,这才抬头对伙计说道。
伙计哪里有拒绝的道理,现在看尉迟策都像是看一个出手阔绰的财神爷,连忙点头应下,殷勤道∶“那我先去为几位客官准备饭菜,就不多打扰了。”
尉迟策点了点头,见伙计下楼离开,这才招手让侍从将大夫带进来。
“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口吐黑血晕了过去。”没了旁人在场,尉迟策也懒得再装那副好丈夫的嘴脸,指了指正昏迷的谢姝月,冷声道∶“你过去看看。”
被侍从请过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郎中,见尉迟策变脸变的这么快,心中虽有诧异,但还是没说什么,闻言快步上前看了看谢姝月的情况。
躺在床上之人脸色惨白,无半分血色,刚刚听外面的人说是那位公子的夫人,可这人分明还是扎着少女的发髻,郎中心中疑惑越来越大,刚想伸手为她把上一脉,而一旁的侍女适时帮她撩起了衣袖,纤白的手腕之上却被严严实实地包扎了起来。
“这……不知夫人可是受了什么伤吗?”郎中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道∶“若是不看脉象的话,怕是没有办法对症下药。”
松彤冷着脸回答道∶“夫人前几日不小心碰伤了手腕,并无大碍。”
“既然是普通的擦伤,不知姑娘可否先将这包着的白布解开,让我先为夫人把一把脉?”郎中出声问道。
松彤愣了一下,只得把视线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尉迟策,见尉迟策点头,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谢姝月手上包着的白布。
青紫的勒痕还留在手腕之上,因为麻绳粗糙,谢姝月当时又挣扎了数次,还有好几处早已破皮红肿,留在皓白如玉的手腕之上,看着格外凄惨。
郎中也被吓了一跳,明显能看出这并非是擦伤,而是勒出来的痕迹,一旁坐着的尉迟策正挑眉看着他冷笑,他沉默了半响,还是把未说出口的疑问都给咽进了肚子里。
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群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身上还带着刀剑,而床上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被抓来的还是抢来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郎中定了定神,这才伸手搭在了谢姝月的手腕之上,只是不过片刻,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好厉害的毒。”郎中从身旁的药箱里取上银针,轻轻扎在了谢姝月手上的穴位。
似是感受到了痛觉,谢姝月微微睁开了眼睛,脸色早已苍白如纸,可还未等郎中松口气,她却只是侧头看了一眼,脑袋一歪,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郎中未曾想到竟会变成这样,而手下的脉象越来越微弱,已经不是他有能力可以救治的了,只得叹了口气,拿着药箱站起身来。
“怎么样了?”尉迟策一直皱眉看着这里的情况,见郎中起身,主动出声问道。
“这位公子,令夫人应该是中毒所致,只是这毒性太烈……”郎中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
“无药可解吗?”
“我能力有限,从未见过这种毒。”郎中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建议道∶“要不您去请济世堂的张芝张大夫过来看上一看,张大夫医术高超,或许还能想出些办法来。”
尉迟策点了点头,门外候着的侍卫连忙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我也先告辞了……”郎中讪讪地笑了笑,眼看着在门外冷着脸守着的侍卫,腰间还都佩着刀剑,心中难免有些打怵。
可不料还未等他走出半步,尉迟策身旁的侍从便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您还有什么事吗?”
“那倒是没有。”尉迟策把玩着手上的银锭子,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道∶“郎中大老远的过来一次不容易,这些银两便是给郎中的辛苦费。”
“那真是太谢谢公子了。”郎中心下一喜,刚要上前去接,侍从却又伸手将人给拦了下来。
看着郎中一脸不解的样子,尉迟策笑着解释道∶“这些确实是给你的没错,但要是今天这事传了出去……”
“那你有没有命拿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话落,侍从适时的将佩着的弯刀搁在了桌子上,锋利的刀锋明晃晃的泛着寒光,郎中脸色大变,连忙伏在地上,嘴里不住的求饶着∶“公子饶命,小人无能,只是一个医馆郎中,实在是没办法解夫人所中之毒。”
“我再问你一遍,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是中毒所致?”
郎中愣了一下,心中立马明白了尉迟策的意思,连忙回答道∶“夫人并无中毒的迹象,想来只是一路奔波,有些水土不服,歇息两日应该就好了。”
“很好,若是旁人问起,你便就这样说,但要是让我知道这件事情传了出去,那你就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了。”
“小人不敢。”
尉迟策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侍从这才接过银锭子递到郎中的手上,一路带着已经吓得浑身瘫软的郎中走了下去。
“她这一路上到底都吃了什么,碰了什么,怎么就突然中毒了?”
等到人走远了,房门再次被关上,尉迟策这才烦躁地将桌上的茶杯给摔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质问着松彤,“你是伺候她的人,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早在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时,松彤就已经跪在了地上,听到尉迟策生气,连忙低垂着头颤声回答道∶“五皇子息怒,这一路上谢小姐除了喝了点清水,再也没碰别的了。”
“没碰什么她现在就成这样了?”尉迟策怒极反笑,指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谢姝月,全然便将松彤的说辞当做是狡辩,下一刻还带着滚烫茶水的杯子就直接砸落在了她的身旁。
松彤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不敢继续辩驳,生怕再触到尉迟策的霉头,幸好敲门声适时的响了起来,这才让她勉强松了一口气。
“公子,张大夫来了。”
尉迟策皱眉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松彤连忙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瓷片清理干净,又擦干净了地上的水渍,这才打开了房门。
“怎么是个女人?”
尉迟策上下打量了一眼来人,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衣着素净的中年女子,面相温柔和善,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药箱的绿衣少女,听到这话立刻反驳道∶“女的怎么了,我家师父那可是这云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夫,旁人想请还请不到呢。”
“不准胡说。”
张芝转头轻轻瞪了少女一眼,示意她不准乱说话,少女见状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低头摆弄着手上的药箱,只是明显还有些不服气。
“病人是在里面吗,方便让我进去看看吗?”张芝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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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策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继续追究,让了个地方便请两人走了进去。
张芝掀开床幔见到面无血色的谢姝月时也吃了一惊,尤其是那一节露出来的手腕,上面还留着青紫的勒痕,让她不得不多留了一份心思。
“师父,她的手……”
“珍儿,把脉枕和银针拿过来。”
张芝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珍儿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失言,连忙从药箱中拿出脉枕和银针递了过去。
一旁的松彤依旧站在一侧候着,像是一座雕像一般,看着张芝一边把着脉,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凝重,生怕谢姝月真出了什么事,她也得跟着一起陪葬,不由得出声问道∶“张大夫,我们家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这位是你家夫人?”张芝收回了把脉的手,回头问道∶“这毒发应该有段时间了,有些凶险了。”
“还有希望能治好吗?”
“有,但是需要点时间。”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几位都先出去一下吗?”张芝沉默地思索了半响,开口解释道∶“这位夫人应该是不小心中了蛇毒,现在需要帮她扎针逼出毒血,这么多人守在不太好。”
“蛇毒?”尉迟策眯了眯眼,出声问道∶“既然是蛇毒,那为何不直接开方用药?”
南疆之地炎热潮湿,向来毒物最多,光是毒蛇便难以计数,尉迟策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平常里见多了蛇毒,皆是吸出毒血再用草药,对此自然有所疑虑。
“公子应该不是云州人吧。”张芝也不恼,耐心道∶“云州这里有种小银环蛇最是厉害常附在马车壁上咬伤旅人,偏偏牙齿细小,被咬了也很难找到伤口,况且夫人已经被咬了有段时间了,单单是用药怕是不行,只能先用银针将毒血逼出。”
尉迟策打量了一下张芝,见她面色诚恳,倒也不像是说谎,又怕谢姝月真的出事,只得暂退一步道∶“那让侍女在这里守着搭把手吧。”
“我师父的规矩就是扎针的时候不准身边不准有旁人在场,这样才能全神贯注。再说了,这外行人在旁边不添乱就已经是好事了,还怎么搭把手。”珍儿小声嘟囔道。
“公子,尊夫人的身子可等不起啊。”
尉迟策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心中暗骂盛朝人就是事多,只得挥了挥手让松彤也一齐出来。而珍儿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非常贴心的关上了房门,站在一旁静等。
直到室内又彻底恢复了安静,张芝才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姑娘,你是醒着的,对吧?”
谢姝月的手指动了动,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蝶翼般的长睫却轻轻颤动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丝毫不像是昏迷了许久的样子。
“刚刚听了一耳朵,果然名不虚传,张大夫的医术很高明。”谢姝月笑道。
“我祖上是御医出身。”张芝叹了口气道∶“这毒是你自己吃的吧,瞧着脉象是凶险,不过都只是障眼法罢了,听说前朝后妃便有靠此争宠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得来的,但这毒虽不烈,到底还是伤身子。”
谢姝月笑了笑,继续道∶“听说前朝喜欢管着叫假死药,但今天一瞧,倒确实管用。”
“你应该是为了外面那群人吧,他们瞧着不像盛朝人的模样,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张芝的视线落在了谢姝月手臂上的道道青紫,忍不出小声道∶“要不我帮你去报官吧。”
“你……是济世堂的大夫?”谢姝月顿了顿,似是在考虑张芝话中的真实性,伸出手指轻轻在张芝的手背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图案。
张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犹豫道∶“你是……?”
谢姝月没有说话,只是把一直藏在袖中的太子府腰牌塞到了她的手里,小声道∶“劳烦您了。”
张芝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木质腰牌,面色骤然一变,难以置信道∶“您该不会……”
前几日准太子妃失踪一事不仅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的,云州都也传来了些风声,张芝平日一向待在医馆中,也是听几个过路买药的商人提起才知晓此事,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就近在眼前。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姝月面色冷了冷,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
不知过了多久,张芝才再次打开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人治好了吗?”
听到动静的尉迟策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半靠在房门之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夫人身子本就不好,这毒又耽搁了一段时间,我开了一个方子是需要煎服的,明日我再来为夫人施针。”张芝不紧不慢的将手上的方子递了过去。
“明日?”尉迟策冷声拒绝道∶“我们明日便要启程上路了,耽搁不了,今日最好便把她给治好。”
“这治病一事怎可这般着急,夫人现在身子虚弱,若是再施针的话怕是会危及生命。”张芝似是诧异尉迟策的这般言语,摇了摇头,主动解释道。
尉迟策面色有些不虞,又道∶“那你就先多开几剂药帮她吊着,别让她中途死了。”
“那可能不太行,这药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若是不施针逼出毒血,毒肯定还会再次复发,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那这样,你跟着我们一起走,治好了她你就可以离开,要多少钱随便开。”尉迟策冷声道。
“这怕是不行。”张芝面色为难道∶“州衙里还有几位大人等着看病,公子您也知道的,这官家人,我们平头百姓怕是得罪不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又和云州官员扯上了关系,原本想要强行把人带走的尉迟策顿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也不敢多留张芝,只得揉了揉眉心,烦躁地挥了挥手。
一旁的侍从立马非常有眼色地将张芝师徒俩给请走,免得在这里碍到五皇子的眼。
“明天再去找个会扎针的郎中带上。”尉迟策对一旁的侍卫吩咐了一句,这才把视线又转向了松彤,“你进去守着,再出差池就不用留在这儿了,直接自我了断吧。”
松彤连忙答应了下来,本来她也就是南疆皇宫里一个平平无奇的侍女,因为生母是盛朝人,所以她也跟着学会了盛朝话,这才有机会随使团一路从南疆到盛朝,后来又被五皇子随手挑中,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要走大运了,哪曾想这么一折腾自己差点就送了小命。
虽然心中对谢姝月起了些埋怨,但她也只得在心里念叨一番,哪里敢说出口,只得又老老实实地回去照顾谢姝月。
也所幸谢姝月还在昏迷之中,倒是省了她不少的事情。
谢姝月中毒一事也算是得到了解决,而因为一天的奔波与劳累,其他人也都相继回了房间,行路的计划是不能拖延的,他们也只得养养精神,明天继续上路。
只是这变故却偏偏发生在第二日的清晨。
“几位客官现在就要走?”
原本正在拿着算盘算账的客栈掌柜讶异地抬起了头,补充道∶“您几位要不还是再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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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日子吧,现在这云州城可走不了了。”
“走不了?”拿着钱袋子的侍从皱了皱眉,忙问道∶“什么叫现在走不了了?”
“您几位远道而来有所不知,近来云州城内多盗贼,听说昨天甚至堂而皇之地盗走了官府中原本要救济贫民的钱粮,现在州衙的长官封上了云州城内的进出城门,正全程追捕呢。”
“不信您看。”掌柜指了指门口正站着的几个官兵,苦着脸解释道∶“这一大早就守在了这里,说是要严查我们这些客栈旅店,我们这小本生意的,这不是断我们财路吗?”
剩下的人还在房中收拾行囊,侍从闻言顿觉不妙,连忙小跑着前去告诉尉迟策。
“谢姝月呢,赶紧把谢姝月找个时机送出去。”
尉迟策听罢脸色陡然一变,手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一边焦急地吩咐侍从,一边脑中开始飞快地思索对策。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谢姝月中毒就已经足够耽误时间了,现在又赶上了云州封城,眼下还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万一被殷玄铮查到,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自寻死路了,也不知道殷景安收到这个消息没有……
“殿下,不好了,谢小姐又吐血昏迷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恢复日更嗷,啾咪~
第55章发现
“吐血吐血又吐血,她怎么每天都吐血?”尉迟策烦躁的把东西扔出了门外,低声骂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殷景安把她带上,真是个大麻烦。”
内侍见尉迟策这么生气,站在一边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不小心又触到尉迟策的霉头。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她请大夫,要是她死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尉迟策冷着张脸拂袖而去,徒留内侍手忙脚乱地让人赶去济世堂请张芝。
虽然云州城内要严查这些客栈,但是并没有限制他们出行。尤其是在听说是他们是要去找大夫之后,门外的守卫倒是格外热情,问了几句缘由便爽快放行了。
而等到谢姝月再次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正专心收拾着针袋的张芝。
见谢姝月清醒过来,张芝主动帮她端过了一碗汤药,无奈道:“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这药伤身吗?怎么今天又用上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就赶紧过来了。”
“谢谢你。”
谢姝月在张芝的帮助下微微坐直了身子,靠着身后的靠枕淡淡道:“听说云州封城了,尉迟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估计会把我想办法先送出去,我只能先这么做拖延一下时间。”
“昨晚我连夜去了一趟刺史府,幸好刺史夫人之前是我的病人,跟她还算说得上话。”
张芝原本见谢姝月的手臂不方便,刚想帮她喂药,但谢姝月却晃了晃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表示自己没事,主动接过了药碗。
张芝收回了手,又道:“幸好刺史大人不是个糊涂的,对这件事也足够重视,动作也快,连夜就找了个借口把云州城封起来。”
黑色的药汁装在白瓷碗中,泛着发苦发涩的药味儿,蒸腾的热气让谢姝月原本苍白的面容都多了几分血色。
“那……太子府那边知道了吗?”犹豫了片刻,谢姝月还是问出了声。
“已经连夜让人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到上京了。”
张芝接过已经空了的药碗,又帮谢姝月掖了掖被角,安慰道:“你放心,今天早上刺史就已经交代过我,让我告知你一声。”
谢姝月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云州和上京城虽然有段距离,但胜在道路开阔平坦,想来往返之间,也只需要三天三夜,如此看来,殷玄铮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这周围的守卫一直在待命,如果到时候有什么异动,他们就会把这□□人一网打尽。”
“张大夫,请问好了吗?夫人手上的擦伤药换药了。”还未等谢姝月说话,一阵敲门声伴着松彤焦急的询问声再度响起。
“谢小姐,我不宜久留,往后的事你还要多保重。”张芝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怕引起尉迟策怀疑,只得站起身来,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谢姝月
“这药有排毒的功效,你身子虚,以后这样的法子尽量还是不要用了。”
“谢谢你。”谢姝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满是感激地对张芝说道。
张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回答道:“谢小姐今日已经跟我道了很多声谢了,其实换做旁人也会这样做的,医者仁心,我绝不会见死不救。”
“而且其实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张芝思索了一下,话锋一转忽而道。
“……谢我?”谢姝月犹豫的指了一下自己。
张芝却含笑点了点头,继续道:“济世堂是为了救助平民百姓所设立的,之前疫病期间药材价格飞涨,幸好周边的药材铺子愿意施以援手,说是他们家东家的意思。”
“铺子上也有那样一个月牙图案,就像谢小姐昨日所画的那样。”张芝顿了顿,又说道:“我想那位好心人应该就是谢小姐吧。”
门外的松彤似是有些着急了,又开始敲门催促,张芝只得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药箱,慢吞吞地拉开了门,在门口不停徘徊的松彤这才松了口气,探头就想看一下里面的情况。
“张大夫,我们家夫人怎么样了?”松彤连忙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