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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61晋江文学城独家
要修缮将军府的事情决定后,萧迟砚次日便打算带着顾怜过去了。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光明正大一起出门,顾怜有些紧张,出门前特意穿了新衣裳佩了新首饰,梳妆打扮了好长时间。
萧迟砚也不急,就坐在院里等她,小黑狗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趴到他的膝盖上。
天上拢着一层白茫茫的云,今日天阴,风里带着海棠花的清香。
顾怜的院里有一个小凉亭,上面爬满了锦屏藤,凉亭里放着一个躺椅,萧迟砚甚至可以想象到她躺在上面犯困的模样。
屋内静悄悄的,里面的人影却是未停过,看起来格外忙碌。
顾怜拿着一条烟云色蝴蝶裙和一条翠蓝堆花襦裙在身上比划着,问桃儿道:“哪条好一些?”
桃儿正捣着手里的珍珠粉,仔细看了看,道:“姑娘右手边那条吧,堆花襦裙颜色有些清亮,您穿娇嫩些好看。”
顾怜将衣裳换了,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趁珍珠粉敷到脸上时,便开始挑首饰。
一直到了太阳都移到正中间,小黑狗也玩累了回狗窝打瞌睡,屋门才被从里推开。
一股有些浓郁的花香扑了出来,然后是顾怜有些羞涩的声音响起,“萧大哥,你看我今日如何?”
萧迟砚移眼看去,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顾怜面上带着笑,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裙上的蝴蝶栩栩如生,发上簪着的发饰并不招摇,一对三簇的珍珠流苏,和颜色稍淡一些的珠花缀在发间,像是花仙一般,娇艳动人。
她面上的笑意好看到有些晃眼,萧迟砚遮了遮自己的眼睛,答道:“好看。”
“真的好看?”顾怜有些不大信,走到他的身边,“我平日问你,你总说好看,从不想个旁的词来夸我。”
萧迟砚凝神想了想,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答道:“我从未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子。”
顾怜这才放过他,弯着眸子挽住他的手臂,在上马车后又有些紧张,“我这么穿会不会太招摇了一些?”
“不算招摇,”萧迟砚实话道:“只是因为你生得好,所以才会引人注目。”
顾怜有些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仿佛是不可置信这些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一般,她反复确认过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是货真价实的萧迟砚,才收回手,“不像你。”
萧迟砚将她乱动的手握住,将马车的窗打开些看了看路,指给她看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再过半刻钟,就是将军府,不过里面可能有些脏乱,我只两年前去看过一次,要添置一些什么物什,怕还是要劳你费心。”
顾怜腻在他的肩头,娇声道:“为何让我费心?我哪能管你将军府的事情。”
她的每次靠近,都有一股好闻的香味钻来,萧迟砚将她柔软的身子往座位上提了提,防止她掉下去,“你是女主人,添置你喜欢的物件,日后过的也舒坦些。”
他算是已经下定决心,既然母亲不能接受小怜,他便带着小怜在将军府生活。
顾怜揽着他的颈,唇瓣擦在他的下巴上,知晓他是要给自己一个名分,奖励似的在他唇上轻碰了一下。
萧迟砚微微侧首,就能看见她卷翘的睫,簪上的珍珠碰在她的脸颊,莹润生辉。
“萧大哥,你以后不回萧家了吗?”顾怜的语气里有一丝愁绪,“若是你因为我的原因而不回家,那伯父伯母定然十分伤心,而且……我担忧旁人会怪你不孝顺。”
他还未成亲便自立府邸,这和分家有什么区别。
萧迟砚摩挲着她的掌,指碰着她纤细的指尖,淡声道:“莫要多想。”
他在决定出来时,就已经能料到一切,不过是担一个色迷心窍的骂名,比起这个,他更害怕顾怜出什么意外,不愿她真的委屈求全,来做自己的妾室。
今日街上人多,马车拐弯进入住宅区后才安静下来。
顾怜趴在窗边,看着一栋栋宅子往后移去,一直到马车停在一栋没有牌匾的宅前,才直起身子来细细打量。
这栋宅子应该是久没有人照料的缘故,石阶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灰,但朱红色的大门依旧显得气势恢宏,门前此时正站几个商贩和小厮模样的男子在等待。
萧迟砚先下马车,然后伸出手,接顾怜下来。
他的掌宽厚温暖,顾怜轻轻将自己的掌放上去,被他握住时,心安的感觉便涌了上来,这是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外再没有人能给她的。
“这些都是京中信誉极好的商铺老板,可以按照你的需求来定制府内装饰,你若有任何想法,只需与他们说便是。”
因为激动,顾怜的脸有些红扑扑的,她小声道:“会不会很贵,我们的钱够吗?若是不够,其实将就些也是可以的。”
萧迟砚意识到她可能以为自己是被赶出家门,捏了捏她的掌,示意她放心,“我这些年的军饷都为你攒着,就算再多养几个你,也是花得起的。”
“你除了我,还想养谁?”顾怜顿了一下,抚了下自己的肚子,笑意未减。
石材铺的老板是第一个迎上来的,“萧将军,鄙人前些年就听过萧将军您的威名,今日竟然有幸能做萧将军您的生意,日后出去逢人提起,真是倍感荣光啊!”
紧接着是木材铺的老板,他的眼力见也不低,“萧将军旁边这位可是您的红颜知己?真真是佳人,您们二位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眼见着这些人都围了上来开始一个劲儿地夸自己,顾怜的脸更红了一些,一直到进了府邸,打量起周围事物来,才好些。
这栋宅子很大,里面的景造也都很不错,看得出来从前住的人还算有品位,只需要打扫一下就能用,再往里走,一路看过去,都没有什么要改动的,只几个院里需要添置的东西有些多。
顾怜不爱用旧物,特别是日常寝居的事物,哪怕便宜些,都必须要是新的。
等七七八八商量好要添置的物件和前院几个厅里要改动的地方之后,已经到了下午,还剩下一个东院没看完。
时间不早,几人便约好明日再来。
萧迟砚全程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全按照顾怜的吩咐来,只在她说要将西院最大的那个院子用作寝居的院子时,提出要安两个木桩在墙旁。
府内的摆件都等到之后商铺老板送一批样品过来再添置,旁的再细枝末节些的,就听何管家安排。
顾怜看中的那个院子还分有左侧院和右侧院,她想的很齐全,她既然要搬过来,那定然是要同萧迟砚住一个院子,院子大些,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也好安置。
萧迟砚不知她所想,只等着掏钱就行。
时至酉时,正是百官下朝的时辰。
今日的工部有些热闹,这些成日只知晓和图纸打交道的古板男人们,竟然也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尤其是路过自己的上级,工部侍郎萧远的时候,步子格外地快,仿佛在避着一些什么。
萧远正在看长公主宫里需要重修的宫殿图纸,喊人来时喊了好几遍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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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应答,一时有些恼怒,“你们都在说些什么?”
离得最近的,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男子是屯田部郎中,与他交好,见周围无人敢答,也稍微犹豫了一下,启唇道:“侍郎大人不知?”
萧远将炭笔放下,见一群人都有些古怪地看着自己,心里将家中近来发生的一些事都想了一遍,岳母大人身体健朗,妻子每日也都一如往常,母亲上个月染了风寒也很快便康复。
所以还有什么事情是该他知晓的?
众人见他当真是一概不知的模样,交换了一下眼神,由屯田部郎中交代出去。
“不过就是听说……侍郎您的长子,萧将军搬了出去,今日已经开始遣人修缮将军府了。”
萧远点点头,拿着图纸的左手猛地一攥,然后‘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往外冲了出去。
屯田部郎中摸了摸鼻,对众人道:“都说了不要说,那人家侍郎的家事,咱们说怪不好的。”
众人摊手。
萧远的心底憋着一股火气,在马车上令车夫将马赶到飞起。
这个逆子!
还未成亲便搬出去住,是想让旁人觉得他们萧家多么复杂阴暗,将他硬生生逼了出去吗?
萧远这些年不大和儿子联络,但也偶尔会从妻子口中听到些关于儿子的战绩之类的事情,虽说不满他从戎,但其实心底还是引以为傲。
今日突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马车来到萧家,萧远进门的步子一顿,在门口急得转了两圈,然后将自己的心腹找出来,问道:“你可知公子去了哪儿?”
萧迟砚的行踪并不难打听,心腹知晓他要避着郡主娘娘,便从后门带他出去了。
萧迟砚和顾怜在外用完晚饭,又在茶馆听了会儿书才回去。
在路过成衣店时,顾怜为萧迟砚挑了好几身衣裳,让他之后好换洗。
两人一起并肩走来的身影着实是一对璧人。
顾怜仰着面,同萧迟砚笑,他话虽少,但却是句句有回应,从不让顾怜的话落空。
萧远站在顾家门口已经一个时辰,眼见天都要黑了,两人才回来,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拎着自己的官帽就冲了过去。
萧迟砚在看见他时有些惊讶,然后才不慌不忙作揖,“儿子见过父亲。”
“别喊我父亲,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萧迟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然后牵着顾怜径直走了过去。
第62章62晋江文学城独家
萧远气得一噎,有心骂他两句,但见是在外面,憋着气等跟着两人进了门,才大步跨到了萧迟砚面前将他拦住。
“还未成家便另起门户,你这是想气死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大,府里的人都聚过来了目光。
顾怜有些害怕地握紧了萧迟砚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后不敢出声。
父子俩生得有五分像,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人看起来温和谦逊,一人则冷硬内敛。
闻言,萧迟砚微微垂着眸子,淡声道:“母亲不接受小怜,但我却不能负她。”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格外有力量。
藏在他身后的顾怜心脏一缩,不自觉看向他的侧脸,心口有些胀胀的。
萧远虽气,但还有两分理智在,他看了眼顾怜,对萧迟砚冷声道:“你不想负她,大可将她收进来,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非要闹得家宅不宁才好?”
他们提及萧迟砚与顾怜一事时,都用的是‘收’这个字,不将她当做正儿八经的儿媳看待,只觉得她是上不了台面,藏在后宅的侍妾。
萧迟砚感受到身后顾怜贴着自己的身子稍微站远了一些,他反握住她的手,答道:“儿子想娶她,而不是收用她做妾或是侧室,是明媒正娶。”
“我看你是昏了头!”萧远连自己的官帽都忘了拿,丢在了地上,却骂不出更难听的词,只能道:“你最好快些回去!你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气,万一气出个好歹来,你就是罪人!”
萧迟砚视若未闻,对一旁的何管家道:“劳烦您送客。”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莫名其妙将自家小姐骂了一顿,何管家早就心里不痛快,此时得了未来姑爷的指示,连忙让一旁的几个家丁将人请了出去。
与其说请,倒不如说是扯。
顾怜拉了拉萧迟砚的衣袖,小声道:“萧大哥,毕竟是你的父亲,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萧迟砚的眸子微微敛着,见她皱着眉头,宽慰她道:“无事,左右不过届时回去受一顿家法罢了。”
萧远的官帽落在地上,沾了些灰。
顾怜将他的帽子捡起来,见萧迟砚没有动的打算,便自己提裙出去,追上正要上马车离开的萧远。
萧远已经想好和萧迟砚的父子断绝书怎么写了,被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一喊,蹙着眉转过头去。
顾怜跑来,并不敢直视他,将他的帽子双手捧着奉还,低声道:“伯父,这是您的帽子,萧大哥他无意顶撞您的,请您莫要与他见气。”
萧远见这种为了名分不择手段的女子见的太多了,此时他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帽子接过,见她手上有灰尘,而自己的官帽上干干净净,道:“我们家的事,还轮不着你操心。”
而后进入车厢后马车便扬长而去。
顾怜心里有一丝愧疚,但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她想要的的确多了些,但对萧迟砚也算是真心,真心换真心,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她慢慢走回门内,见萧迟砚正在等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萧大哥,你先去歇着吧,我去看看阿兄的伤如何了。”
萧迟砚此时心底也说不清是何种滋味,但眸光落在站在屋檐下抿着苍白的笑对着自己的人时,心底的天平还是倾向了她这边。
两情相悦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罪过,若顾怜是罪人,那他也是罪人。
“去吧。”
待他先离开,顾怜先嘱咐了厨房炖一盅鸡汤送过去,然后才去顾钰的院里。
由于有了昨日那惊险的一遭,绪兰晚上也被留了下来,睡在顾钰院里的侧屋,不过顾钰的门前还是守了好几个人,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顾怜去时,意外正在发生。
绪兰端着药碗,正要喂过去,她手里那碗药还在不停地冒着热气,看得人心里发慌。
顾钰伤着了脑袋,不大能动弹,一个不留神就被烫到了嘴,此时正一只手捂嘴一只手捂头,被气得不轻,嘴还痛。
绪兰不解,摸了摸药碗,“也不烫啊。”
她捧的是木碗,自然不烫。
顾怜看不下去了,走过去道:“绪姐姐,药还是烫的,你吹一吹再喂给我阿兄。”
顾钰躺在床上,神情颇为哀怨地看了胞妹一眼,但见绪兰面上的关心不似作假,又想起她昨日舍命救自己之事,还是慢慢别过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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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兰舀了一勺药,尝了一口,‘嘶’了一声,“的确烫。”
她倒是个有心的,不知从哪儿摸来的蜜饯,将药喂完后还贴心地往顾钰嘴里塞了一颗,哄道:“药不苦,咱们不怕啊。”
顾钰又是脸红又是恼怒,头更疼了些,最后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顾怜估摸着,再被绪兰照顾两天,自家兄长都能拖着没好的脑袋去户部继续当差了。
树影浅淡,暑气渐升。
萧远在马车上想了许久,觉得长子能不声不响做出这件事,定然得了沈氏的同意,一时心底有些不畅快,想起来那年沈氏也是瞒着自己将长子送去陇右之事,心头更是郁闷。
待到回府,他先去了萧老太太府里。
萧老太太已是花甲之年,早就不掺和府里儿孙的事情了,但却依旧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儿子儿媳遇到难题,总会来请教老太太该如何做。
进了老太太的院子,林妈妈先去通报了一声,才领着萧远进去。
萧老太太方用完晚饭,正在练字消遣,见儿子来,示意他坐下,等手里一副字写完,才问道:“今日来寻我,是为何事啊?”
“母亲,”萧远道:“您可知晓迟砚搬出来府内,打算修缮将军府自立门户了。”
萧老太太似乎有些惊讶,来了些兴趣,“哦?这是为何?”
待到萧远将萧迟砚与顾怜的事情说出来后,萧老太太只是点了点头,面上并无任何不满或者不高兴的意思在。
“那姑娘你见过了?感觉如何?”
“儿子并不了解她,只知晓她生了一副美艳的皮囊,”萧远顿了顿,“看着还过得去。”
“还过得去不就行了?砚儿喜欢,那便让他娶进来,何必这般纠结?”
萧老太太将笔扔进笔洗,似乎不大明白儿子的症结所在,坐直了身子看他。
萧远皱眉道:“母亲,儿子听说那女子无父无母,家中只有一个兄长,还只是一六品小官。”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顾怜的兄长在户部当差,户部是太子把持的地方,而萧远其实更支持瑞王继位,不过这个原因他不敢明面上说出来。
萧老太太按了按自己的额,喊儿子来自己的身前来。
萧远到萧老太太跟前坐好,方坐好便被打了一下。
见儿子不可置信的表情,萧老太太道:“两人结成姻缘,最重要的是缘分,他们自己互相有情,那女子又是个善良的,那不就行了?成日里把那些什么家世挂在嘴边,我都替你累得慌。”
“但是母亲,那女子现在就能怂恿迟砚搬出府中,难道是一个什么好人?”
萧老太太反问道:“你看见是那姑娘怂恿砚儿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套在身上?你看你弟媳,还不是一个商户出身,我当年可有阻拦半分?”
“你弟弟现在是正二品祭酒,或许马上就要官至右相,你可比不得,哪里好意思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萧远被她说的一阵脸红,小声道:“儿子不也是正二品吗?”
萧老太太摆摆手,“往后别和我提这件事,也莫要给两个孩子施加什么压力,砚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亲了,你可莫要比我这个老人家还要古板,到时候招人烦。”
她现在对这个长孙喜欢的孙媳妇可是十分好奇,就等哪日挑个时间亲自去见一见了。
指不定她还能抱上重孙。
萧远还想反驳,支吾了两声,说不出话来,灰溜溜走了。
回到自己院里,见沈氏不在,他自己坐着想了半晌,觉得母亲说的也在理,弟弟当年要娶商户女的时候他也是百般不同意,结果弟媳性情温顺贤惠,哪里有半分不好?
现在弟弟前途光明,内宅和睦,不知多少人羡慕。
萧远想通了,不再纠结,甚至觉得今日急匆匆过去的举动有些太愚蠢。
见沈氏回来,他也不提此事,只当自己不知道,不破坏他们母子的谋划,洗洗便睡了。
沈氏今日去长公主那儿待了一整日,心里堵着一口气呢,一回家就看见丈夫这个模样,霎时更气了些。
她此时莫名有些羡慕自己那个妯娌起来,虽说小叔有好几个侍妾,又有好几个庶子庶女,但人家院里就没这些糟心事。
沈氏拿帕子将萧远打了一下,只恨他是个木头脑袋,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儿都不清楚,一回家就倒头就睡。
她心里也气着儿子,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能想办法先压一压。
沈氏有些烦地又打了一下萧远,这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些。
顾家。
顾怜今日累了一整日,洗漱后便有些犯困,不过她心底到底还是记着萧迟砚,担忧他心里难受,散了发后便打算去看看他。
两人如今好像又回到了在蕲州的那段日子,不过现在见面更加方便一些。
夜里风有些寒,顾怜披了件薄薄的外衫,又拿了几块牛乳糖,便打算过去。
萧迟砚正在屋里写字,他的心中很平静,或许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竟然生了这么一分奇怪的平静感来。
顾怜还未走近,他便听见脚步声,在她敲门之前,就开口道:“进来吧。”
顾怜打开门,见他正在写字,径直走过去,没骨头似的趴在他的肩上,明知故问道:“萧大哥,在做什么?”
萧迟砚将她的手臂轻轻一拉,顾怜便摔到了他的怀里来。
因为方洗漱完,她的发稍还有些水汽,虽说未施粉黛,但也美艳逼人。
萧迟砚让她在自己的怀中坐好,然后握住她的手拿笔,“我们一起写字。”
顾怜趴在桌上,任由他捉着自己的掌,感受他写字时笔画的弧度与停顿。
她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忽然之间计上心头,凑过去在他的手上亲了亲。
软嫩的触感传来时,萧迟砚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望着怀中人殷红的唇,将笔放下,正打算俯下身亲一亲她时,却被一颗糖抵住了唇。
顾怜道:“萧大哥,吃糖。”
就着她莹白的指,萧迟砚启唇将糖含住,然后顺着她的指尖,慢慢吻到她的手臂之上。
顾怜的身子每一处都是嫩滑的,散着香味。
只亲到她的肘时,萧迟砚便止住了动作,咬着嘴里的牛乳糖,只等快些咽下去,好进行下一步。
顾怜左手的袖子已经滑到了上臂,坐在他的腿上,面对着他,背懒懒靠在案上,见他有些急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她就如只绽在夜里的花一般,好似带着毒性,又让人难以移开半分目光,想将她采摘下来,就此独占。
萧迟砚凑近她,鼻尖抵着她的,唇轻碰了碰她的,却只尝到一股牛乳糖的甜腻。
他很熟悉地便撬开怀中人的齿关,辗转品尝,汲取着更多的美妙滋味。
他一只手托在顾怜腰后,带着两人的距离更紧贴一些,另一只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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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上她的小腿,轻缓揉捏。
夜风幽幽,伴着一阵淡淡的哭声传来。
顾怜正享受着萧迟砚的伺候,哭声入耳时,微阖着的盛满春水的眸子睁开些,有些不解,微微避开萧迟砚的唇,“萧大哥,是不是有人在哭?”
第63章63晋江文学城独家
有无人在哭萧迟砚并没有注意,他又啄了两下顾怜的唇,面上满是意犹未尽,一直到被推了推,才凝神听去。
的确是有人在哭,还是从离此处最近的后墙传来的。
萧迟砚不大想去查看,他的头埋到怀中人的颈侧,娇软在怀,没工夫去理旁的事情。
顾怜此时才突然生了一些自己真的是红颜祸水的感觉出来,她搂着萧迟砚的脖子,幽幽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去打听外界怎么说自己的为好。
“萧大哥,还是去看看吧,有些瘆得慌,”她软声道:“我胆子小,被一吓,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闻言,萧迟砚才不舍地将她松开,将她滑落肩头的衣裳拉起来,“我出去看看。”
被扰了兴致,萧迟砚其实心里不大高兴,到了后门时,见蜷缩在墙角哭得喘不过气的人影,想也没想,就拔出了腰侧的长剑。
长剑出鞘带着一阵寒意,那人终于抬起脸来,哭得更惨了一些,“你这个骗子!”
齐渊今晚听见萧迟砚为了美人而与家族反目的消息,就连晚饭都来不及吃,一鼓作气跑了过来,却被拦在门前不让进去,于是只能躲到这儿来哭。
他指着萧迟砚骂道:“你好生阴险好生狡诈!骗我你来顾家是为了顾钰,结果、结果……你骗得我好惨啊呜呜呜!”
见是他,萧迟砚将长剑收起,没有要理会的打算,方跨进后门,腿便被抱住,他额上青筋一跳,忍住了要一脚踹过去的冲动,“你想做什么?”
齐渊咬牙切齿,“你这个小人,我绝不允许你去害小怜!”
话落,他就被一脚踹开。
齐渊铆足了劲儿,才终于在后门被关上的那瞬间挤了进去。
他恶狠狠盯着萧迟砚的背影,只恨自己被他骗的好惨,才疏于防备,让此人钻了空子。
“你可知晓小怜与我有婚约?”
萧迟砚步子就连顿都没顿一下,“不知,但又有何妨?”
他毫不在乎,反正顾怜从人到心都是他的,他又何必与一个只有口头婚约的人计较。
齐渊抹了把泪,冲到萧迟砚的身前,“你有没有羞耻心!”
萧迟砚面不改色绕过,“没有。”
他没去顾怜的院里,而是往顾钰的院里去。
顾钰虽说是个伤患,但院里却是顾家最热闹的地方,绪兰进不去他的房里,便和几个守卫在门口打牌。
一阵阵哗啦啦的推牌声伴着‘胡了’、‘又赢了’等声音响起,里面的人怎样倒是不知晓,但是在门口的几个倒是玩得开心。
远远见着两人过来,绪兰起初没在意,见到来人有齐渊,饶有兴趣地站起身来,“什么风把齐公子吹来了,要不也来一局?”
齐渊没答话,一双眼还是剜着萧迟砚,像是要把他给啃下一块肉来,加上那哭肿了的眼,与怨气颇深的面颊,让人怕是要误以为他被负了心一般。
绪兰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子,连忙摇了摇头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从脑袋里摇出去,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子,对俩人道:“你们怕是来晚了,我顾钰哥哥应当要睡了。”
话落,里面传来两声喝水被呛着的声音,绪兰改口道:“还没睡,你们要找他聊会儿?”
萧迟砚一身装扮还提着剑,不像是来说话的,他扫了眼自己身侧的齐渊,对绪兰道:“他找你们打牌,你好好招待他。”
‘招待’两个字让绪兰有种自己是女主人的错觉,她立即挺直了腰板,就携着自己今日新认识的好弟兄来拉齐渊,“走走走,打牌去。”
齐渊不从,仍要找萧迟砚要个说法,谁料他转身就走,自己想去追,却被身后几只手拉着,追不上去。
他心里有些苦,不明白怎么就这样了,好端端的未婚妻成别人的红颜知己了。
顾家院子不算大,半弯着眼似的月冷清清照下来,将院里照的明明白白。
顾怜站在院前等萧迟砚,等了许久还不见他来,有些着急,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踮脚望去,唯恐会出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看见那熟悉的阔挺的身影,她抬了步子跑过去,一溜烟便扑进他的怀里,闷声道:“你这般久才来,吓死人了。”
她胆小,禁不得吓,萧迟砚一只手搂着她,将人带到屋里去,才解释道:“是有一只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在后院叫,只是猫太小,我寻了会儿才寻到。”
被这只所谓的‘野猫’一折腾,顾怜也没了方才那旖旎的心思,就这么静静待在他的怀里,仰面望他深邃好看的眉眼。
她的一只纤细白嫩的掌放在萧迟砚修长有力的臂上,隔着衣裳感受底下男人肌肉的坚硬与火热。
明日只剩下一个东院要看了,现在正是春好四月,菡萏初绽的日子,顾怜想起来每到春末夏初,蕲州城内的大小河道湖泊都红粉漫布的景象。
京城虽说更加繁华,好看的、华贵的花朵更多,但到了这个季节,闻不到荷花的味道,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府里不是一个小人工湖么?我想种些荷花荷叶进去,再养些锦鲤,”顾怜抱着萧迟砚的腰撒娇轻蹭了两下,“好不好?”
她就好像天生会撒娇这一项本领,萧迟砚根本没有办法说任何拒绝的话。
他动作轻柔地拍了拍怀中人的肩,“你想布置什么,只管按你的喜好去布置就好了。”
他的声音柔到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冷硬的男人说出来的,殊不知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对于萧迟砚来讲,一遇上顾怜他便只能缴械投降。
顾怜攀着他的肩头,与他说些甜腻腻的话,时不时递去化了糖般的目光,令人难免有些心神荡漾。
萧迟砚心里念着清静经,告诫自己不能胡思乱想,要再忍忍,起码要等到他带着顾怜光明正大搬进将军府再说。
顾怜却仿佛感受不到他的为难,柔若无骨的手从他紧实的腹部扫过,红馥馥的唇就擦在他的颈边。
萧迟砚从不觉得自己是一君子,但是知晓自己今日若是碰了她,对顾怜才是最不好的。
他抵了抵怀中人的额,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欲,“该睡了,就在我怀里睡?”
顾怜不算太困,想起来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便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眸。
她的睡颜很好看,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般,醒时明艳张扬,是盛开到了极致的美艳。
等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萧迟砚动作小心地起身,将她放到床上,再唤桃儿来为她脱衣裳。
同样的一个夜里,瑞王府却不大太平。
瑞王看着左手边哭啼啼的小儿子,只觉得头疼,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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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搞定绪兰也搞不定,自己派去将顾家一锅端的人还全被端了。
在他右手边的诚王正打着瞌睡,见这屋里乱糟糟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他把自己喊来是做什么。
诚王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位兄长有多聪慧,相反,在他眼里,瑞王一直是个愚蠢至极的人,没有一点城府,想要什么都毫不避讳,若不是得父皇爱护,或许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瑞王不知自己被这般编排,他问诚王道:“太子最近得了陶家助力,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还搞不定绪家那个绪兰,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瑞王已经到不惑之年,早就对皇位觊觎许久,怎奈何一方面当今皇上身体健朗,另一方面太子又另有他人。
诚王是楚家最小的一位皇子,行九,今年不过二十有二,比太子楚怀安还要小上三岁。
他身子一直不好,生母也去得早,是在贵妃膝下长大的,这些年一直靠药养着,兢兢业业做着瑞王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
闻言,诚王轻咳了一声,“王兄您当时叫颁儿去找绪兰的时候都不和弟弟商议,如今就想到弟弟了?”
这话说的还算客气,他心底早就将这个、应该说是这两个蠢货骂了不知多少遭。
瑞王知晓自己有些莽撞,但他也着实是心急,绪统帅虽说明面上看着不支持任何一方,但是私底下却和萧迟砚来往颇为密切,而这个萧家小儿又是太子的麾下。
他坐到椅上,沉声道:“当时是我急了些,再说九皇弟你身子也不好,春日正是温养的时候,我也不好总是打扰你,但事已至此,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诚王拂了拂清澄澄的茶汤,就像看瑞王一般,一眼就看到了底。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暗色,启唇道:“萧迟砚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搬出萧家吗?这和与萧家闹翻有什么区别?看起来他也不是一个多么孝顺多么禁得起诱惑的人。”
“皇兄若是想要瓦解太子一党,倒不如从他身上入手?他在乎什么?被他藏着的那个女人?”
诚王的唇角噙着一丝笑意,见瑞王真的开始思考起来,微挑了挑眉,“弟弟不过给个提议,皇兄您自己想想,至于绪家,叫侄儿也莫要放弃,绪家可以有兵权的,可比丞相那个老头要管用许多,届时若真的要动手……”
他的话戛然而止,其它的留着瑞王自己琢磨。
诚王披起披风,侍从提起灯,便离开。
他的身形看起来瘦弱,但内心里的算计却鲜有人能敌,这么多年,若不是他,瑞王也得不到这么多人的支持。
看着他的背影,瑞王若有所思。
“颁儿,你明日客客气气再去请绪姑娘喝喝茶,莫要再哭哭啼啼,至于萧迟砚和那个女人,暂时动不得……”
第64章64晋江文学城独家
将军府看起来大,但众多商铺的伙计老板一齐上阵,高低四五天就已经收拾了一个囫囵出来。
顾怜没有要做监工的闲情,只隔两日随着去看一趟,旁的都由何管家照料着,不过那几个老板也都上心,几乎都是亲自管着自家伙计做事,不出一点儿差错。
昨夜里下过一场闷雨,夜里闷得人睡不着,恍惚将以为是夏日到了,要铺些冰来才舒坦,但今早又是天清云淡,夏至未至。
顾钰的伤修养了许多日也不见好,顾怜每日都前去照顾,也没察觉不到不对,一直到今日起了个大早过去,看见绪兰还有齐渊在门口气拔弩张的模样。
尤其是齐渊,脸上好大一块青紫,指着绪兰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待绪兰要抬手时,又很快遮住了脸。
到底是客人,顾怜上前去,好心劝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绪兰今日穿着一身窄袖衣裙,似乎是刚烧完东西,身上灰扑扑的,她倒是先委屈起来了,诉道:“这家伙不好好干活,总想着去找你,我只想轻轻拍他一下,谁曾想手下重了一些而已。”
闻言,齐渊音量猛地拔高,“你那叫不小心!?”
他已经在顾家住了好几日了,也住在顾钰的院子里,每天必和绪兰有一番争吵,只不过今日严重些,还动了手。
绪兰‘嘶’了一声,伸手要去捂他的嘴,用更大的声音道:“都说了我顾钰哥哥在睡觉,谁让你总这么大声音说话的!”
顾怜分明没受伤,此时头也有些疼起来的,倒是明白为了自家兄长养了这么多日还不见好,大清早的有人吵架,晚上小黑狗都睡了几人还在打牌,这就算是来尊菩萨也熬不住的。
她叹口气,摇了摇头,见药炉子在廊下冒着热气,便将药先凉了出来。
在俩人还在打的时候,顾怜敲门道:“阿兄,你醒了吗?”
里头传来顾钰有些虚弱的声音,“醒了,进来吧。”
门推开,屋里有股淡淡的药味,但窗户都半开着通风,就连屋里喝茶的圆桌都被搬到了床边,热水冷水分了两个壶,照顾得倒是细心。
顾怜目光落在自家兄长身上,见他除了眼底有些因为睡眠不足而起的青黑之外,精神倒是还算不错,似乎还胖了些。
她将药端过去,在顾钰坐起来时往他腰后塞了个枕头。
屋外俩人似乎已经打完了,见绪兰毫发无伤进屋来的模样,顾怜就知晓赢的人是谁。
顾钰已经对这件事情习以为常,揉了揉额便将药喝完了,见绪兰满手泥过来要给自己喂蜜饯,眼皮微掀,道:“先洗手。”
待她洗完了手,他才将蜜饯吃下。
两人这一举动十分自然,顾怜又坐了会儿,便打算回了,她今日还要去看看将军府弄得如何了。
齐渊正坐在台阶上揉肩膀,见她出来,立刻跟了上去。
“小怜,”齐渊走在她的身旁,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姓萧的是不是欺负你了?你才愿意跟着他。”
顾怜看了他一眼,不大明白他为何这般倔强,还是解释道:“萧大哥没有欺负我,我与他两情相悦,怎么能算欺负呢?”
这句话将齐渊本就有几个洞的心窝子又戳了一下,他这几日每次顾怜来时都要想办法说几句话,但前些时候都被绪兰拦住了,一直到今日才找到机会跟出来。
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顾怜,才不是想每天打牌斗蛐蛐煎药的。
齐渊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有些疼。
他沉默了一下,唛濡道:“那……我怎么办,我们之间的婚约呢……”
顾怜佯做没太听清,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齐大哥,我没听清。”
也无论是真还是假,她没听清,齐渊也不打算再说第二遍了,他垂着头,面上溢满了失落。
今天没有阳光,风轻轻地拂过叶片,掀起一些沙沙的响声。
萧迟砚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直缀,内搭白色大袖,发上是顾怜前几日为他买的玉冠,发一丝不苟梳起。
他在见到顾怜时,面上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但在见到她身侧的人时,又转瞬即逝。
月亮门的墙上爬着爬山虎,一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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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的,在斑驳的墙面,像是凛冽萧瑟的冬日里挣扎出了一丝春意的裂缝,再往里窥去,便是一片盎然。
顾怜侧首,对着齐渊道:“齐大哥,我与萧大哥要出门了,咱们改日再聊。”
她小步走到萧迟砚身旁,仰面看他时,满是少女心思,爱慕不加以掩饰。
而萧迟砚侧首,向她低下头颅,静静听着她说话,周身都散发着对眼前女子的宠与爱。
齐渊愣愣看着两人,想起来那年在嘉州府时,顾怜在他身侧与他说话时,不知落在旁人眼底也是不是这般登对。
他的心飘忽着,最终还是在苍茫茫中又落到了地上,再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上马车后,顾怜便支着腮看街道上的行人。
她与萧迟砚并排坐着,虽说马车内还有很大活动的余地,但两人就是挨在一起,并不紧拥,也并不分开,这样的姿态舒服且自然。
将军府的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是一个顾怜并不认识的人。
她有些疑惑,此人看着年轻,不像是商铺老板,不知是来做什么的。
待到两人一起下车,那年轻男子走上前来,先是看了眼顾怜,又看两人在袖下交握的掌,才眸光落到萧迟砚身上,喊道:“大堂兄。”
这是萧家二房的人,也是顾怜除了萧静瑗和萧远以外见到的第三个萧家人。
他的到来萧迟砚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微微颔首,没有问的意思,带着顾怜往府内去了。
萧鸿跺了跺脚,跟上两人。
顾怜不知萧鸿此次来是何意,但思及萧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她决定还是先观望着,不要做什么,或许再等不了多久,萧鸿就会找过来。
两人一路走,看着府内几乎焕然一新的陈设,与各个厅内的布置,都还算满意。
除了萧迟砚的书房以外,顾怜都提了些想法,尤其是他们两人住的院子,周围都很安静,旁的空置的院子暂时只做待客之用。
他们的身后跟着萧鸿这个不算小的尾巴,两人一路走,他一路跟,也不吭声,跟幽灵似的,只偶尔转身能看见他。
顾怜在他来后便松开了萧迟砚的手,转为抱着他的手臂,她看着小鸟依人,但这儿的商家都知晓她才是主事的,故而很多地方都只找她说。
萧迟砚只点头,让人记好账,之后到他府上来支就行。
萧鸿心里越看越不是滋味,在他心里,男人才该是一家里最握权威的人,哪能都听一个女人吩咐,若如此,说出去岂不是叫人贻笑大方。
他记得顾怜,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见一次也忘不了,却是没想过自己的大堂兄竟然会为了顾怜做出这种事情来。
两人走走停停的,便过去了小半日,顾怜渴了,萧迟砚便为她递茶,累了,便扶着她歇一会儿,不像是陪同,更像是来伺候人的。
等到了要用晚饭时,萧鸿腿都开始走得打颤了,顾怜才启唇说累。
眼见着萧迟砚一步也不离她,萧鸿满腔话没法子说出口,只能找借口道:“大堂兄,弟弟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就去了,”萧迟砚先扶着顾怜上了马车,见他也要上来,止住步子道:“你也跟着我们吃饭?”
萧鸿面上一红,语气似乎有些哀怨,“我是你弟弟,你就带着我,又怎么了?”
萧迟砚并不是不愿意带他,而是自己现在和顾怜在一起,担忧萧鸿会冒犯到顾怜,比如说一些不大好的话。
这厢,兄弟二人在外僵持,顾怜在车内启唇道:“萧大哥,让萧鸿公子也来吧,现在时候不早了,他陪着我们看了大半日,也辛苦了。”
她话说的好听,也不给自己攀身份,不跟着萧迟砚叫堂弟,还给萧鸿安了‘辛苦’两个字在身上,倒是哄得人心情好些了。
萧迟砚这才进来,坐在他和顾怜的中间,将两人隔开。
马车内静得厉害,三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分坐两边的顾怜和萧鸿心思更是活络,只不过一人是藏在心里的,一人是明面上摆着的。
马车径直停到了京城最贵最好的一家酒楼下面,萧鸿的手里最不缺银子,他的母亲郭氏是商户出身,虽身份不算高,但资产颇丰,就连这街上好几家铺子都在郭氏的嫁妆里边。
萧鸿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今日都莫要与我推辞,我做东。”
来到一间雅阁,跟着有四五个小二进来伺候几人点菜端茶。
点完菜后,顾怜见萧鸿一脸想说话的模样,便对萧迟砚道:“萧大哥,我帕子好像落在马车上了,你可否替我拿上来?”
萧迟砚看了一眼萧鸿,眉心稍结了一下,才道:“好。”
话落,他便大步离开。
待他离开,萧鸿立刻将话对顾怜一股脑地说出来,“这位姑娘,其实我之前见过你,但对你来说可能是第一次见我,我叫萧鸿,是萧家二房的长子,我从小与大堂兄亲近,我俩和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顾怜点了点头,喝口茶水,等着他下面的话。
萧鸿有些紧张,怕被大堂兄听见,但还是道:“顾姑娘,你想进萧家的门我能理解,人往高处走,这件事并不能怪你。”
“但你千万不该任由他去做修缮将军府这件蠢事,你是不是野心太大了些?”
第65章65晋江文学城独家
其实萧鸿的话也不算难听,但是顾怜不爱听。
她也不想反驳什么,任由他说下去,只等着萧迟砚回来。
她就连一句话都不说,有些出乎萧鸿的意料,他摩挲着下巴,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轻巧了些,才让她没有半分感觉,但说重了他也不敢。
萧鸿预想的交锋并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他好像赢了,却软趴趴的,赢的没有半分喜悦。
萧迟砚回来时,将顾怜柳青色的帕子递给她,见她面上没有委屈或是难过,反而是堂弟面上有几分失望,便知了输赢,不再多想。
晚饭后,顾怜与萧迟砚便打算往顾家去了,萧鸿仍旧跟着,一直到了门前,他才将萧迟砚拉住,有话要说。
顾怜并不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她看了眼兄弟二人,便很自觉进去了。
金乌压着半边天的彩霞落下,萧迟砚似乎猜到了他这一举动,淡声道:“若你是想劝我将小怜收做妾室,或者是抛弃她回到萧家,我便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萧鸿垂下捉着他的手,“大堂兄,弟弟就算劝你,难道你便能听了?我也爱慕过一位女子,知晓你的感受,但若是想娶她,是否是可以与大伯他们好生谈一谈,何必这样呢?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
“若是能谈,又怎会到今日?”萧迟砚摇摇头,“你既懂我,便知我不会想让心爱之人受半分委屈,到了萧家,只有我一人,是护不住她的,倒不如到将军府来,好歹她自在些。”
劝人总是容易的,光是看着便觉得他万个不对,但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时,又是千般固执,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萧家比起京城旁的家族,没有那么多旁支嫡系,倒是还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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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各房也各有各自的苦难以言说。
萧鸿松开手,“我只是不放心你,但你既然觉得这样更好一些,我便不说什么了,大堂兄你且好好过,”
萧迟砚收下他这份祝愿,然后回身离开了,
顾怜在门后等着他,虽说她站的远,也听不见什么,但心里好像有蚂蚁在挠,有些好奇。
她正打算探出头去看一眼时,只与一宽阔的胸膛撞上,抬眼便与一双含着浅淡笑意的眸子相对。
她的脸一红,有些羞赫,解释道:“我没想着要偷看,只不过看看你来没来……”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面颊飞上红霞,最后不再说了,一扭腰走到前面去了。
走了两步,手就被握住,萧迟砚追上她,答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顾怜轻嗔了他一眼,又笑着与他并肩而行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被夕阳拉的有些长,顾怜看着两人的影子交叠,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她的手不大安分,抓着身侧人烟灰色细绸的袍子,时不时或轻或重扯一下,每到这个时候,萧迟砚的目光总会落到她身上,不管多少次,都落的稳稳当当。
这世道许多夫妻都只在房里亲近,其余大多时候都像是陌生人,哪怕走在一条路上,都走得泾渭分明,不表露一丝亲密。
思及此,萧迟砚捏了捏他大手裹着的那只小手,很快便得到了回应,小指挠在他的掌心有些痒。
他想起顾怜挑的那张烟粉色的床帐子,又想起将军府内卧室按她喜好布置的清一色鹅黄月白等颜色鲜亮的物件,不禁轻笑一声。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住进那么有小女儿娇态的屋子里。
见他笑,顾怜有些好奇地抬眼望去,却又见他笑意平了下来。
晚霞铺满石径小道,两人的衣摆随着行走的动作纠缠一处。
顾怜打算先去看看顾钰如何,萧迟砚内心也记着这位未来的大舅哥,也跟着去探望。
顾钰其实伤的说重也重,说不重也不重,被照料了几日,便躺不住了。
顾怜早上出门时他是躺着的,今下午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下地走路了,头上还是包扎着纱布,手里拿着根被绪兰硬塞着的拐棍。
齐渊已经离开了,绪兰被顾钰嘴里那些男女大防之类的话给拦着,只能蹲在一旁守着他,以防他摔着碰着。
顾钰觉得自己不大要紧,现在时令又好,不冷不热的,他也正年轻,没必要躺那么久,倒不如早些回去上值,以免落下懒怠的名声。
顾怜劝不住他,见他一切都好,便也先回了。
俩人预计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要搬进将军府了,为了顾钰的安全起见,他也要搬进去。
伺候的丫环奴仆还是就按原先的来,只不过人手要增添一些,戴维和阮文如今是住在萧家,之后也要搬进来。
顾怜倒是不用为这些事情烦恼,她身上的心眼大半都在蕲州时在萧迟砚身上耗尽了,如今能安稳些就想安稳些。
下午她其实没吃饱,天方黑下来到一更,便感觉有些饿了。
顾怜不大想兴师动众还将厨房伺候的人喊起来,便带了桃儿提灯,自己到厨房去下两碗面。
面下的就是最简单的清汤面,她想了想,给在萧迟砚的那碗里打了个蛋,然后放在食盒里端过去。
萧迟砚方洗漱完,身上穿的是前两日顾怜为他买的里衣,毕竟他从萧家出来的有点仓促,换洗衣裳只有两身是不够的。
许是因为衣裳是顾怜买的缘故,虽说也没什么特别,差不多的料子,差不多的款式,他穿起来总觉得更舒服一些——到底还是心理原因作祟。
见顾怜端着面过来,他着手接过放到桌上,只尝了一口,便知晓是她做的。
萧迟砚见自己碗里有个蛋,而她碗则是小小的一碗,还只是清汤寡水的,于是将自己碗里的蛋拨过去。
顾怜抿着唇朝他笑了笑,用筷子将蛋分成两半,亲自夹了喂他。
她温柔又细致,萧迟砚总是被她这般伺候,笑了声,防止她手举的酸,一口就将蛋咽了下去。
蝉鸣渐起,短促而清脆,而蛙声绵长,两种声一道交织成这夏初浅韵。
次日一早,戴维便带着楚怀安的信过来,他这段时日担起了信使的职,在东宫和顾家跑的也算不亦乐乎。
于他而言,闲着更像是一种惩罚,坐不住,也不愿躺着,无论是天寒地冻还是屋外火炉似的炙烤着,他都只愿意策马跑一跑。
来到顾家府前,戴维将怀里的信揣好,敲门后,却见来的人不是从前的老管家,而是一看着二十四五的女子。
女子是何管家的侄女儿,人们叫她何大娘子。
何大娘子手里还拈着针线,正在缝补衣裳,见他来,似乎是得过吩咐,‘哦’了一声,便侧身让他进来。
戴维的目光在她拈着针的那只手上一瞬也不瞬,一张黑黑的脸蛋竟然浮现了一丝红色,往府内走了两步,还是止不住回身望,一直到送完信,还是不能回神。
顾怜正在煮茶,萧迟砚去了书房,她见戴维一副扭扭捏捏还心不在焉的模样,问道:“戴大哥,可是出了何事?”
“无事,”戴维往屋里瞅了一眼,见自家将军还没有出来,便往顾怜的方向挪了两步,眼睛四下扫了扫,做贼般,问道:“顾姑娘,那门口今日开门的怎么不是何管家,竟然是一小娘子,何管家是病了?”
“何管家替我采买届时搬到将军府需要的物什去了,开门的是他侄女儿,叫何……何什么我忘了,我常叫她何大娘子。”
顾怜不知晓他心底那些小心思,倒一杯茶给他,“戴大哥,喝茶?”
“不喝了不喝了。”戴维摆摆手,等萧迟砚出来,接过了信,便逃也似的跑了。
可能是天气渐渐热了,最近府上的人都有些奇怪,顾怜支着腮想了想,想不出来,便继续喝茶。
顾钰昨日下定决心后今日便去了仓部司继续做事,许是他好几日没来的缘故,要做的事情格外多,一直忙碌到下午,才堪堪只喝了两口水进肚。
见已经到了申时,他摸了摸肚子,将今早从屋里带来的栗子糕吃一块填肚子。
嘴里的糕点还未咽下去,这边又来了一厚厚的账本子,让他核对。
账本子有三指来厚,落在桌面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在这间满是算盘敲击声与翻页声的屋子里并不奇怪,只有些砸得格外的重。
来送账本子的人见他乖乖做了,没有丝毫要问的意思,便也心安理得将自己的活都抛下给他,闲坐了一会儿,便赶着画酉的时间离开了。
随着仓部司的人越来越少,一直到橘红夹金的光斜铺满屋内,顾钰才从只翻了小半不到的账本子里抬起头来。
他看着账本子上所记得内容,越算越不对劲,这好像并不是他所负责的板块。
屋内只零零散散剩下两三个人,最后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想着要不要去提醒他。
又过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