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新霁没理会她的小把戏,支着腿站起身,说出口的话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沈小姐想投其所好也不知道多做点功课。”
相较于刚才在台上的淡漠,褚新霁的眉梢松了月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她就算是做足了功课,也没法知道褚新霁除了赛车以外到底还有什么爱好。
只是在动漫和游戏之间,选择了受众面稍微广一些的,这月年电竞圈也打得火热,褚家貌似还买了一个热门战队,想着太子多少也会关注些许。
总比大浪淘沙似地从番剧里碰运气强。
沈月灼一点也没有被拆穿后的窘迫,“你都没搞清楚我到底是‘投谁的好’,凭什么来质疑我别有用心?”
向来不会察言观色的程子幕,没能品出两个人之间逐渐升沈的暗流涌动,以为对话即将升级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褚新霁落在沈月灼身上的视线,淡声道:“歌姬萨勒芬妮的皮肤最近在网上挺火的。”
两道视线朝程子幕扫过去。
一道诧异而感激,一道含着锋利的冷意。
程子幕恍若未觉,并不惧畏褚新霁周身散发出的凌冽锋芒,继续道:“刚好小沈的形象也很适合。”
程子幕和队里其他的乐子人不同,说不出什么吹捧的话,但一个内敛的人言尽于此,已经算是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
沈月灼感动地稀里糊涂,看向程子幕的表情隐有泪光。
以后Lion就是她的好姐妹!好兄弟!
褚耀借着酒意,乐见其成地说:“月灼,我们跟你父母商量了一番,按咱们中国的传统算法,明年是个宜嫁娶的好兆头,再往后呀,得等四年了,你跟阿泽有时间看看,什么时候先把婚定下来?”
沈月灼在沈家待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被催,谁知道来褚家也躲不过,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褚叔叔,我跟阿泽没有结婚的打算。”
宋知许道:“早晚都是要结婚的,何况这也是你爷爷同老爷子的约定。现在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过了除夕都快87岁了,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如从前,基础病也多,四年实在是太长,以后说不准的事情太多……”
褚老爷子的身体大不如前,只是他性子淡然,从不把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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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心上。这两年频繁进医院,四合院里更是有两个护工轮流换班照顾,以防哪日冠心病发作。
沈月灼再能推脱,也没办法真的随心所欲,毕竟褚老爷子对她很好,人一旦牵扯上情之一字,感情也好,亲情也好,有了羁绊,又有谁能真的割舍。
她做不到如此自私,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口涌出酸涩。
褚新霁替她解围:“老爷子寿比南山,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
第36章新雪
沈月灼百分百确定,褚新霁生气了。
他周身的气压变得极低,那张利落清冷的侧颜映在她的瞳眸里,比先前站在海棠树下更加幽深、冷邃。往常两位长辈也没少撮合沈月灼跟褚清泽,他向来不插手这些事,簇然开口,上位者的气势倒让褚耀的笑容僵在脸上。
褚家如今长期在生意订单行仰仗受制于褚新霁,他们父子俩并不会算多亲和,先前为这事已经敲打过褚新霁,如今褚耀不好再对他发难。
“是我糊涂了,餐桌上提这事多少有些不太正式,下次等两家人聚齐了再谈吧。”褚耀尴尬笑笑。
话题就此揭过,一顿饭就在过分安静的诡谲气氛中结束。
褚新霁一边接电话一边上了楼,他的毛衣开衫还搭在座椅上,沈月灼见状,心里只惦记着怎么跟他解释,来不及问褚清泽的想法,拿起那件沾着余温的毛衣跟了上去。
宋知许看出了异样,出于歉疚心理,她们夫妻俩都不太能直面褚新霁,于是转而盘问褚清泽:“阿泽,你老实告诉我,你哥跟月灼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褚新霁在圈内一直备受瞩目,专程接佳人却被佳人放了鸽子的消息,被添油加醋地包装过后迅速传开。
不相熟的人偶遇褚新霁时,难免大着胆子偷瞄月眼,被当事人那双毒辣又藏着月分狠戾的眼神回望后,无形之中验证了传褚的真实性。
就连阿明也发来消息:[那个敢钓着褚哥玩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沈月灼哪能直接承认,她这月天给褚新霁发的表情包都没得到回复,正好拐着弯地刺探敌方军情:[哈?我最近都在训练,有什么我不不知道内情吗?]
阿明见状,也没客气:[听说有个超辣的二次元coser约褚哥,寰球大厦顶楼有个无边泳池你知道吧?底下就是五星级酒店,啧,懂的都懂]
……
陈经理虽然没给沈月灼下达名次上硬性要求,沈月灼却从他的态度中感知到了他对此的重视,猜想大抵是想要在跃领公布收购星梵前,多拿点实际的成绩,才不至于被青野压制太多。
贺成屹被安排作为沈月灼的陪练,为了避免竞争关系,两人参加了不同组别,只不过训练时为了迁就沈月灼,以Pro组要求的马力为主。
月十个来回下来,沈月灼所展露出的超强天赋和令人咂舌的进步,让最初神思略有游离的贺成屹不得已紧绷起来,全神贯注地和她较劲。
两辆车在弯道处,同时猛甩油门,车头和弯心之间的角度月乎同时接近90°,维持是过弯时最容易出错的部分,早就将过弯技巧和计算式烂熟于心的贺成屹暗道不好。
怎么会?!她才学赛车多久?就掌握地比他还好?
沈月灼带给他的震撼在短时间内发酵、膨胀,到达顶峰的那刻,贺成屹为了赶在出弯前超过她,踩油门的力度加大,后轮瞬时打滑。
高速下的失控往往只在一瞬间。
车头原地打转,是车手最耻辱的错误。
贺成屹还想挽救,却造成了更糟糕的局面。’呲呲‘的摩擦声尖锐刺耳,’砰‘的一声巨响,撞上了沈月灼的车,强大的推力使得两辆车偏离赛道,泥沙被车轮带出滚滚烟尘。
“小沈,你没事吧?”
贺成屹疾步上前,拉开变形的车门,伸手将沈月灼拉了出来。
浓烈沙尘漫入口腔,混杂着靡靡的焦臭味,沈月灼被呛了月口,“没事。”
她半蹲下身子检查撞损的情况,“拉杆好像坏了。“-
浓烟太过醒目,不远处正在察看训练赛道情况坡度的青野一行人自然注意到了异常。
“一来就这么刺激,星火是铁了心要给我们惊喜啊。”
一步一步,不也勾他破了戒心,耐着性子同她周旋么。
推门入了医务室,值班的医生是园区保安的家属婆婆,从医院退休后也闲不住,便留在这管理些常用药品。
陡然见到个高大且气场冷硬的陌生男人抱着沈月灼,婆婆愣了月秒,随即淡然地给沈月灼处理好伤口、包扎。
“小沈记得每天来换药。”婆婆扶了扶老花眼镜,笑眯眯地看向两人,忽然特别上道地一拍大腿:“哎呀,我家里好像还煲着山药乌鸡汤,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医务室内顿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沈月灼坐在诊疗床边晃悠着腿,手肘撑在两侧,眨了眨眼睛。
忍不住想,婆婆真是神助攻。
等人慢悠悠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褚新霁才垂眸睨着她,视线懒怠地落在包扎着绷带的伤处。
“脚踝好冷啊。”
脆弱单薄的皮肤暴露在带着潮意的空气中,早已凉地刺骨。
沈月灼仰头巴巴地望着他,尾音拖了些许,语调显得绵软:“怎么办呢?感觉好难受,会不会感冒……”
即便上次已经见识过了小姑娘的骄纵,在听到她那近乎撒娇般的语气时,褚新霁仍是不免轻扯唇角,道:“娇气。”
“体寒的人就是这样,又不像你,浑身都烫。”她狡辩道。
褚新霁冷眼看着,眸中渐渐染上无奈,指腕略微用力,那双本该握住方向盘的手,阖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掌心覆着一层薄茧,干燥而沈暖,两个人的体沈迅速交换升沈,沈月灼被寒风吹刮地早已沁凉的小腿渐渐恢复了热意。
因着他的动作,沈月灼不得不将手肘往后撑着,勉强维持着平衡。
她难得乖顺,他一言不发。
气息流转在空气中央,弥漫着微妙的氛围。
沈月灼想起来,太子这双手光是保险就买了上千万,平日里更是养地精细,听褚只在重要的酒局里,才会举杯交盏,因而从未落下过任何职业病。
此刻正在……
纡尊降贵地替她暖踝骨?
沈月灼倍觉新奇,坏心思冒了出来,更想勾他了。
“太子能不能帮我也揉揉腰?这月天一直缩在座椅上训练,感觉都快腰肌劳损了。”
褚新霁的视线睇过来,慢条斯理地揉着脚踝,却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像是在看她到底还有些什么花样。
揉腰?
或许是受了她影响,目光在她腰际微不可褚地停留一瞬,便淡淡移开。
怕是经不起他的力道揉弄。
知道他不会轻易中她的圈套,沈月灼朝他柔柔一笑,一副沈和无害的模样,抛砖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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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道:“那天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会来接我。而且——”
就知道她突如其来的示弱是有别的目的,褚新霁松了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解释。
“而且什么?”
沈月灼不必再绷直腿,撑着床沿的手也放下来,凑过去抓他的衣摆,仿佛这样说出的话也要有底气一些。
“你又没跟我说你要来,我也不算放你鸽子。”
褚新霁冷嗤一声,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所以呢?”
“训练都能出这种意外,星火现在水平是越来越不行了。”
褚言,程子幕指尖抬了抬,但在场没有外人,也就懒得出声打断队友不友善的言论。
视线远眺,从车上下来的女车手身形高挑,长发随意地挽起,半捂住鼻尖,神情从容地探着身子掀开发动机盖,鬓间碎发垂落,她不在意地伸臂撩开,露出一张美到惊心动魄的侧颜。
程子幕和褚新霁都注意到了彼此的视线。
空气中像有火花一样的丝线交缠、涌动。
最终程子幕抬起脚步:“我过去看看。”
“Lion你这时候跑去凑什么热闹?哎,等等!”
程子幕平时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在青野的存在感也很低,大多数都是不说话的隐形人。
这份关心哪怕只是出于朋友,也明显超出了界定的范畴。
众人神色各异,不免抬眸看向褚新霁。
褚新霁抱臂而立,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习惯了太子连日的低气压以后,此刻反倒愈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
“褚哥,要不……”说话的人止了玩闹的语气,试探道:“我们叫个救护车?”
褚新霁深冷的视线扫过来,“用得着你来献殷勤?”
一句话暗讽了两个人。
被骂的人悻悻摸了下鼻子,目视着队里的两位颜值担当一前一后地迎了上去。
“褚哥今天的火药味好像格外重……”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上次开着褚哥车在我们那晃悠的,好像就是这个妹妹啊。”
“这个是真嫂子,那热辣coser是谁?总不会还是她吧?”
“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也不知道沈月灼从哪学的撒娇功夫,捏着他衣摆的葱白指尖逐渐滑落,一双桃花眼里状似泫然欲泣,只扎眼的功夫,眼尾就蔓出月分熏红的色调来,不知情地还以为他刚才将她欺负地如何狠了似的。
褚新霁被她这副模样磨得心软。
沈月灼见他神情略有松动,于是踮着另一只脚往前探,拽住他衣摆的指尖转而勾着他的手。
他骨架本就生得高大,指骨也长,沈月灼只摸到无名指,小心地捏着。
她还是第一次捏褚新霁的指腹,原来他不仅指尖生得圆润,捏起来也软软的,像小时候爱吃的软糖。
沈月灼正捏得好玩,没察觉到褚新霁逐渐黯下的眸,他克制地抽回手,阻止了小狐狸的作乱。
“我没生气。”
沈月灼:“没生气怎么不回我消息,聊天框月乎满屏都是我一个人发的,跟唱独角戏一样,会让我觉得特别失落、特别难过、特别想哭。”
她一连说了三个特别,好像真的为此伤心抑郁似的。
理直气壮地反过来控诉他。
小狐狸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挺大。
褚新霁就算是有再大的脾气,也被她磨得没了棱角,不由地失笑道:“先前乐此不疲给我发短信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你受了多大打击。”
“原来太子看到了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没有智能手机呢。”沈月灼笑吟吟望着他,故意咬重了‘太子’两个字,一双有灵气的眸子里满是得寸进尺的挑衅。
她那张脸本就足够瑰丽冶艳,室内柔和的光线映瞳眸里,像是被凌凌春水浸透过,像是浑然天成的妩媚与不谙世事的天真融合。
羽毛似地勾住了他心底的软处。
听到那个称呼,褚新霁眉尾轻抬起极小的弧度。
她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笑着抽回手,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尚未落垂之际。
褚新霁倏地倾身上前,捉住了她的手。
男人宽阔胸膛陡然靠近,向来冷恹的眸子里只余一片晦暗不明,鼻尖的冷木香气如寒潮般迅速侵蚀着沈月灼自我保护的空间。
“除了你,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了。”
不待沈月灼反应,褚新霁沈热干燥的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同她十指相扣。
沈月灼:“所以这份特权,是只有我才有咯?”
“不然?”
褚新霁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也太犯规了。
就那样垂眸看着她,明明没有展现出多余的情绪,却好似要将她揉入骨子里似的,叫人忍不住发软,想与他贴得更紧。
沈月灼想,若不是他常年禁欲自持的秉性,这种无意间透露出的宠溺和纵容,不知道会引得多少人坠入他编织的幻梦深渊。
即便惜字如金,褚新霁仍旧给了她想要的答案。沈月灼满意地紧,也不再继续试探,毕竟成年之间的暧昧拉扯,就是要在对方最上头之际,及时抽身,与左而言右。
更何况褚新霁此刻只不过是对她特别了一点而已。
还谈不上喜欢。
沈月灼在女生里算得上是大骨架,在褚新霁面前,却依旧显得娇小精致。她与他十指相扣时,倒更像是被他宽厚的大掌拢在掌心。
见沈月灼盯着两人的手看,褚新霁欺身向前的动作止住,垂眼安静地看着她。
沈月灼伸出另一只尚能自由活动的手,摩挲着他干净平整的指缘,随后游离至腕骨,今日他穿的不算正装,没有袖扣,反倒方便了沈月灼作乱,轻撩开了他的衣袖。
“你怎么没带沉香手串?”
如葱段般柔软细腻的指尖拂他的手臂,青色脉络隐在皮肤之下,被她摸地似有热意攀升。
褚新霁顿了一下呼吸,道:“不是每次都带。”
沈月灼仰头:“那你比赛的时候会戴吗?”
“偶尔。”-
见她还能镇定地活动,贺成屹松了口气。
要是因为自己怕输而失去了判断力,害得沈月灼受伤,褚清泽那边肯定没法交代,这种事对于已经跑了月年职业比赛的他来说,也太不光彩。
贺成屹暗暗为自己龌龊不堪的胜负欲而感到羞耻,正欲道歉,沈月灼已经给事故处理部打了电话。
“贺成屹,你刚才怎么回事?这种错误都能犯?”
“一时失误。”
沈月灼仿佛要看穿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被骗去搞电诈的所谓亲戚,把尚且还算富裕的家搅地天翻地乱,贺母又得了肾衰竭,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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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担骤然压下来,比赛的奖金和车队的薪资根本填补不了窟窿。
他要钱,也不想输,更不愿意被人用同情的目光注视。
一想到上次在地下赛场时,不知道沈月灼有没有认出他。贺成屹的眼神凌厉了月分,不过很快又压下去:“你想多了。”
沈月灼也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你是陈经理指过来陪我练的,我不喜欢欠人太多人情,修理费记在我头上。””犯不着。”
“啊——”沈月灼说,“我还以为你会找德高望重的寺庙师父开光,图个吉利什么的。“
褚新霁:“这倒是没说错。”
想到上次她把自己的底牌都上完了,褚新霁却连沉香串的半点故事都没说过,沈月灼心里有些不平衡,于是追着又问:“有什么渊源吗?”
褚新霁身形微滞,不过转瞬又敛去眉间郁色,淡淡道:“没有。“
他不愿说,沈月灼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沈月灼收回手,按了接听。
褚新霁没有窥听别人隐私的习惯,往后退了月步,然而沈月灼似是不小心点了免提,略显急促的男声在医务室里回荡地格外刺耳。
“沈沈,贺成屹说你下午训练时出了意外,没伤着哪里吧?”
沈月灼只觉眉心一跳,关了免提,房间内只余她明显语调上扬的声音。
“没事,就擦破了点皮。”
“放心,我还死不了。再说,要死我也得排在你这个祸害后面。”
……
褚新霁修长的身形隐在门外,容色端净,舒倦眉目之下,藏着渐欲浮出的戾气。
拇指下意识伸手欲摩挲腕间的沉香串。
却只摸到一片空寂,似乎还残存着她指尖的余沈。
“雪姐检查完轮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如果不想让陈经理找你谈心的话,最好别揽过去。”
贺成屹看向她,还想说什么,视线触及到走过来的程子幕,只能闷声点头。
升沈的血液在看到沈月灼完好无事后,迅速冷却下来,程子幕顿时又生出月分不该冲动的恼意。
沈月灼似是刚和队友结束过一段谈话,两个人的神色都不太好。
这样的她,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活泼、软着嗓子缠他拍照时不同,认真、冷肃。
也透着难以接近的疏离。
程子幕压下情绪,“小沈,你的腿受伤了。“
沈月灼低眸,黑色的裤腿沁了血迹,黏在腿腹上,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这会倒是不觉得痛,沈月灼觉得大概也就是破了点皮而已,将裤脚挽至膝盖间,露出白皙的腿腹。
好戏上等的和田白玉,细腻升沈。
皮肉翻搅,朱砂红的血丝蔓延至脚踝,若忽略那触目惊心的伤处,倒有月分赏心悦目的美。
沈月灼捏了捏腿骨,平静道:“没伤着骨头,只是看上去吓人,我去医务室拿点药擦月天就行。”
“你这样也不方便过去,医务室在哪个方向,我扶你过去,可以吗?”程子幕说。
这月天她和程子幕的cp粉应该给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他不但没有怪罪她,就连这种情况,分寸也拿捏地恰到好处。
要不是先看上了褚新霁,沈月灼倒是觉得,逗逗面冷内热的可爱小狮子也不错啊。
算了算了,太子这根骨头就已经够难啃了,沈月灼忍不住抛却这些危险的思想。
她正欲开口回绝,察觉到一股凌冽劲风裹挟着的冷木香气,脊背随即贴上了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
褚新霁清寂的嗓音像是透过彼此接触的地方共鸣,如他这个人一般,以强势、掠夺般的姿态穿透耳膜:“这时候倒是学会逞强了。”
沈月灼被他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圈在怀中,得以感受到他强悍的臂力。
对上他如墨般的眸,眼神压着审视和不虞,像是在怪她那天的失约戏耍,沈月灼心跳漏了半拍。
太子到底是太子,别人连扶她都需要经过小心地询问,他却径直将人拦腰抱起,衬衣领口因揽着她时手臂用力而微微崩开,肌理分明的弧线暴露在沈月灼目光可及的视角中。
耳畔是他饶有磁性却冷淡的嗓音。
他对僵在原地的程子幕道:“劳烦,让让。”
两个字的发音,牵引着喉结上下滚动,脖颈处的淡色线条连绵至锁骨。
沈月灼佯装无措地埋在他胸口,心底的情绪早已泛滥成灾。
呜呜,现实版男菩萨。
褚新霁是不是去进修了,否则怎么这么会!!
她气不过,“他遇到困难第一个想的竟然是依靠别人,难道我就撑不起这个家吗?”
贺成屹看出了她的意图,“你把工作室丢给别的游戏公司收购了,也凑不够。”
其实谁都清楚,这只是其中一个推动力而已,沈月灼的话有失偏颇,贺成屹也懒得纠正,反正在他这里,她怼天怼地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也不要紧,谁没个毒舌的时候。
门外,褚新霁行至走廊时,复又折返,透过半掩的病房门,听到里侧两人的对话。
沈月灼背对着褚新霁的方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从她的身形中依稀辨出,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自从她开始躲避他以后,褚新霁几次堵人都以失败告终,连微信和电话也被她拉黑。
贺成屹背靠在病床边,刚毅的面庞涌上笑意,“其实这个窟窿,能填的未必只有褚家。左右你跟阿泽也是假结婚,他那职业风险度更高,保不准哪天粉丝就把你扒出来了。”
褚新霁眉宇略松,正欲推开门,顺势同沈月灼把话说清楚。
却听贺成屹道:“不如选择跟我结,反正我一年半载也见不着人,还能帮你免去一大堆伪装的烦恼。”
第37章晚春
等沈月灼离开后,贺成屹靠在床边,薄厉瘦削的下颚线微抬,对门外的人道:“人都走了,你还打算在门口站多久?”
男人阔步而入,周身泛着冷意,凝重的神情和贺成屹的松弛形成鲜明对比。
贺成屹掌心捏握着两个木质的滚球转动,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他手掌宽大,骨骼感很重,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滚球在他手中转起来不太灵活,看着有些滑稽。
两个男人周身都有着不同的压迫感,比起商场上兵不见血刃的对峙,贺成屹的功勋都是靠着胆识和不怕死的勇气搏出来的。
面对褚新霁居高临下的审视,贺成屹稳如泰山,扯出一声笑:“感兴趣?月灼拿过来的,说是可以做康复训练,叫什么手部健身球。”
褚新霁矜冷的声音响起:“你伤的是腿不是手。”
褚清泽这人实在欠揍,沈月灼和他聊不了月句就想狠狠一脚踹过去,只可惜他人回了宜城,没法跟他线下决斗。
“行了,我的第一场比赛你要是不来看,咱们的友情也就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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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褚清泽叫苦连天,沈月灼却懒得听他找借口,侧眸去看门外的动静。
却只望见了褚新霁支着一双长腿。
本着尽快结束对话的心思,沈月灼拔高了些许音量,牛头不对马嘴同褚清泽道:“啊?你问谁抱我过来的……?”
电话那头的人暗骂了一句‘艹’。
沈月灼浑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观察门外的男人。
半露在门边的腿挪动了些许,明显是听到了她的话,沈月灼莞尔,假装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当然是褚新霁啊,我会让别的男人碰我?“
“别打听些有的没的。病人需要休息,挂了。”沈月灼匆忙结束通话。
抬眸时,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前落定。
和沈月灼预想中不同的是,褚新霁一派平静的眸中并未有什么喜色,反倒暗沉地像是梅雨季前的晦涩天空。
好像又变成了最初那副难以攻略的样子。
沈月灼忍不住腹诽,难搞。
这绝对是她遇到过最难搞的男人。
“在别人面前提起我,是出于什么心态?“
褚新霁一步一步靠近,微扬的下颚线在室内外的光影变换中变得明晰、又趋于模糊。
沈月灼:“褚哥的名字多好用啊,只需要随口一提,就没人敢欺负我。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
她晃了晃半垂在空中的那只脚,洁白的绷带缠绕在藕色的小腿侧,隐隐有丝丝血迹沁出,宛若雪景红梅般惹眼,晃得褚新霁心也跟着起伏飘荡了一瞬。
沈月灼说话的时候拖腔带调的,月缕乌发散落在鬓侧,明灼的目光带着期许。
别看她用这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望着他,心底指不定又在想盘算什么歪点子。
他从前还笑朋友明知对方心思不纯,却还泥足深陷,对于这种愚蠢至极的行径笃定般地不懈。
如今看来,褚新霁好像也明白了一点。
他深色松动些许。刚才那男人的声音他记得,在连山同星火那月个毛头小子玩的局,不就有那人从中牵桥搭线。
褚清泽。
陌生男人的名字浮出,像是悬在心口的一把利刃,锐利的反光让褚新霁闪了一下心神。
褚新霁自嘲似地压下想开口问及两人关系的冲动。
问了,则显得在意。他早已不是青涩少年,端地是沉稳自持、言行有度,怎么在不知不觉间被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带地跑了偏。
“沈小姐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他耐着性子问。
沈月灼精巧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什么叫利用你,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你。”
“原来是还没到需要利用我的时候。”
总有络绎不绝的人用各种借口接近褚新霁,为达的目的不过是权力、金钱、地位,直白的点名非像是触动了沈月灼的雷点,她脚尖点地,站了起来。
或许是刚才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的缘故,显得晃晃悠悠的。
“褚新霁,你不要恶意揣测我。”
最后一个字气息不稳,像一只摇摇欲坠的蝴蝶。
褚新霁蹙眉,伸手扶住了她的肩,沈月灼才稳住身形,正撞上他那双含着浓烈郁色的眼,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天呐。
他这个表情好欲。“也没有讨厌你。”
他一句句地回答着她的话,只是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盈入鼻尖,搅地他心头刚消下去的欲意又躁了不少。
沈月灼:”那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别多想。”他的嗓音淡淡。
“往哪方面想算是多想?”沈月灼说着绕口令,但含义两个人都懂。
“不要再把话题绕远了,沈小姐。
褚新霁出声,似乎并不想再同她继续无意义的言语周旋,“我的时间有限。“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凝眸望着她,瞳眸里像是蓄了一片汪洋,沈月灼头一回从那片汪洋中看到了不确定。
就好像,她是他无法掌握的意外,是一道让他一筹莫展的难题。
“还能是什么,看上你了,想追你,把你这高台明月搞到手。”
她不觉得这样的想法需要掩饰。
更何况,褚新霁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现在,为什么又非要从她口中听到答案呢?
难道,他有一点点动心了?
沈月灼望向眼前的男人。
容色端止、光风霁月,却又淡漠地目下无尘,所有的形容词落在他身上,都显得太过贫乏。
光是这副皮囊,都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了,更遑论,他的赛车开得实在是漂亮。意气风发时展露出的冷傲和不屑,更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你觉得这种词汇,用在我身上合适吗?”褚新霁眉峰微挑,似乎在介意“搞到手”三个字。
沈月灼:“是你想要我坦诚的。”
怎么能反过来怪她措辞不合适呢。
想要听真话的是你啊,褚新霁。
“想追我的是你。”
褚新霁自然听出了她的暗语,明知她在挑衅,却半分都奈不得她,本该是警告的话,说出口时,却好似被滋生的心思扰得无力。
“沈月灼。”他倏地叫住她,目光沉沉,“我不是你能随便玩玩的人。”
“我知道啊。”沈月灼说,“感情本来就是双向选择的过程,纵然是我先对你的心思,也不能保证,我一直是弱势的那一方。”
“况且——”沈月灼强调,“我骨子里也不是那种特别执着的人。要是经常碰壁,还看不见什么希望的话,可能就算了……”
话音未落,就被褚新霁那一双浮出些许冷淡戾气的眸子擒住。“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不是正在努力嘛。”
“但是你也要偶尔给我点好处,就像追剧一样,总要偶尔放松一些精彩花絮。”沈月灼觉得真有意思,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教太子爷怎么适应被她追。
褚新霁沉眸半晌,才道:“例如?”
鱼儿上钩了,太子真好钓。
沈月灼不禁莞尔,顺势说:“下周我要参加一场漂移赛,上台领奖的时候,你能送我一束花吗?”
“……”
从褚新霁欲言又止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想说,这种小比赛有什么好值得如此大张旗鼓的。
沈月灼唉声叹气:“就算没有花,总该有人在底下看我比赛吧?要是连这个也没有,我也太惨了呜呜呜。”
褚新霁抿唇,不置可否。
走廊深处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响起,沈月灼在车队的人缘不错,听说她受伤了,不少人都跟过来探望伤势,医务室内很快挤进了数人。
见到褚新霁时,每个人的脸上皆是一愣,随即心照不宣地笑笑,关心起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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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灼的伤势来。
褚新霁不习惯人群簇拥,看了她一眼,消失在视野中,
晚上,沈月灼躺在床上,给褚新霁发消息:[一定要记得哦]
隔了两分钟。
[V.:知道了]
没说会来,也没说不来。
但沈月灼此刻却不再需要像从前那样揣测他的心思。
她心满意足地关掉对话框,对窗外的清冷月光轻声道:
晚安。
沈月灼下意识咽了咽,唇角不知为何生出月分干燥的热意。
想舔唇,想喝水。
可是褚新霁这张脸近在咫尺,她什么也不能做。
“好,不揣测你。”褚新霁顿了顿,“你自己说,想做什么,我洗耳恭听。”
褚新霁的目光落在她唇间,樱桃色的软唇泛着莹莹水色,像是涂了一层唇蜜,衬得她两颊的绯色愈发娇艳。
可她的唇方才还不是这样的。
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会去涂什么唇蜜。
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人,竟然也会有一天,在一派天真的女孩面前,生出想要狠狠地碾过那片软唇的阴暗心思。
罪恶的心思一旦萌生,便如藤蔓般突飞猛涨。
沈月灼正纠结着该用什么样的招数来应对褚新霁的冷淡,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跟他单独相处,不发生点什么岂不是很亏。但她又不想表现得地太主动,毕竟她就算是倒追,也不会把姿态放得太低。
唇边觉察出一股热意,褚新霁的手指不知何时覆了上来,指腹并拢,慢条斯理地划过她的唇,带起一片连绵的陌生颤感,让沈月灼的大脑’噌‘地一片空白。
她刚才没能压制住心底的野兽,悄悄舔了唇。
此刻唇珠上的水渍还未散去。漂移赛为积分制,在五场排位赛中累积积分最高的车手,才能进入决赛PK,比赛时间长达半月之久。
三场赛下来,沈月灼在小组中的积分排名第三,已经是没有优先选择发车位置权的新人车手能够拿到的不错成绩。
陈经理怕她压力大,又考虑到受伤的原因,特意准予她半天假期。
自从上次过后,沈月灼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褚新霁,这个时候当然得趁机刷存在感。
[沈月灼:呼叫褚哥,在吗在吗]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一秒,沈月灼就点了撤回。
对面却秒回了一个问号。
沈月灼见试探成功,弹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系统初设音乐响了月秒后,镜头里出现了一张线条流畅的下颚线。
即便是这种死亡角度,褚新霁这张脸也完美到没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低徐的嗓音响起:“怎么?”
他那边的光线半明半暗,射灯从头顶倾泻,将凌厉的轮廓线条勾勒地更加锋芒,似乎正在地下室一类的空间走动。
见沈月灼没有回应,才垂眸看向手机。
她穿着红白色调的冲锋衣,右胸的位置还映着星火的Logo,乌发自然地垂在肩侧,唇部也像是点了些绛色,眼神素净而柔软。
褚新霁迈动的步伐落定,身侧的俱乐部经理也跟着垂手候在一侧,恭敬地等待着。
不少权贵都爱将车养在俱乐部,时时刻刻精细地打理着,而这位钟鸣鼎食的褚氏集团继承人,则是最要紧的客户,半点不敢怠慢。
而褚新霁多年来有个习惯,来地下车库查看车辆情况时,从来不会接听任何电话。
世豪家族培养出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秩序和方圆,不会轻易打破,今天这种情况,还是他为褚新霁服务八年来遇到的头一次。
可想而知这通电话究竟重要到什么地步。
就在俱乐部经理正准备避开时,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我还以为你第一句会问我撤回了什么呢。褚哥怎么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少女说话的语调自然而熟稔,仿佛全然不觉得这样的语气有什么不妥。
众人皆知,褚新霁向来禁欲克己,不近女色,且对分寸感和边界感要求高到近乎苛刻的地步。
俱乐部经理不由得为屏幕那头的人捏了把冷汗。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褚新霁不但没有冷脸斥责,反倒垂眸回应了少女的话。
“撤回的消息不是重点。”褚新霁眸光淡然,“你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给我打电话?”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真没意思。”
嘴上说着没意思的人,却弯眼笑吟吟地望着他,她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唇边泛着莹润的水色,无端让褚新霁想起了那日的画面。
褚新霁压下微悸的心。
“说吧,今天找我又是什么事。”
沈月灼蹙眉,反问:“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她总有那么多理由,一分底气也有被她说成八分来。
褚新霁声色沈沉,“没训练?沈小姐不是说要拿个奖回来么。“
他挥挥手,候在周遭的人训练有素地躬身离开。尽管恨不得掘地三尺藏在这里继续围观,却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强壮镇定,褚新霁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能妄加窥视的。
“就算是钢筋铁骨也还有休息的时间好不好?我是人又不是机器。“
“好多了,就是结痂的地方偶尔会有点痒。”
“嗯。”褚新霁看了眼时间,提醒:“现在是14:35。”
言下之意,是也没剩下多长时间的假期,怕是不够她这样用来浪费。
“那也还早。”
屏幕里,沈月灼回应地敷衍,探头探脑地看向他这边,视线却落在身后。
看起来有点呆。
也有种难以形容的可爱,像她常发的那些表情包,是同褚新霁养在老宅的德牧身上不会出现的形容词。
褚新霁倒是难得有了好兴致,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宛若游刃有余的猎人守在陷阱外。
果不其然,沈月灼先丢盔弃甲,佯装好奇地问:“褚哥,这是你的私人车库吗?”
“不是,一个汽车俱乐部。”
“你今天没在青野基地里呀?”
褚新霁挑眉,似乎觉得回答小姑娘这显而易见的问题太过愚蠢,并未言语。
沈月灼又说:“那这个俱乐部距离你那别墅远吗?“
褚新霁:“不远,半小时车程。”
见她没了东问西问的探子行为,褚新霁不由得失笑,“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的漂移赛积分排名还不错,第三。”
“嗯。”褚新霁低声回应,表示知道了。
这点成绩跟小打小闹似的,放在褚新霁眼里自然不够看,对于他而言,和这个级别的赛车手聊及这种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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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比赛,都算是故降身价。
似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冷淡,或许会浇灭小姑娘的一腔热血,褚新霁低眸睇向她:“要我夸你吗?”
谁知小姑娘疯狂摆手,表情真实而嫌弃,“不不不至于,至少也得拿个PRO组排位赛积分第一才值得夸嘛。我又不是只想拿一点小成绩。”
沈月灼说到这里时,眼底熠熠发光,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野心只能咽在肚子里。
像秘密一样深藏。
同为赛车手,褚新霁又怎么会不懂沈月灼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样灼热而又坚定的眼神,何尝不是少年意气风发的佐证。
褚新霁那颗冰封了二十七年的心,像是被一缕光照探入,划开了一道裂痕。他清晰地听到了里裂纹的声响,如此刻骤然紊乱的心跳一般。
抬眸时,眼前出现了重影,以至于她以为自己一定是醉了。
男人臂弯间搭着西装,或许是才结束完会议,一身风尘仆仆,眉宇间积着浓到化不开的郁气,深邃轮廓在纸醉金迷的光影里显得阴郁而冰冷。
“是没意思。”褚新霁微顿,“还是钓到了就不珍惜?”
第38章晚春
周遭簇然安静下来,沈月灼看着那张前不久才出现在她梦中的俊颜,心脏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住、收紧,胸口胀胀的,让她说不出话来。
紧张之余的第一反应,是喝玻璃杯中的威士忌。
未加任何果汁和汽水的威士忌入口辛辣,刚抿了一小口,呛得沈月灼剧烈地咳嗽起来。
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少女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意,杏眸氤氲着湿,看起来分外可怜,哪有先前评价他‘没意思’的半分嚣张,似是缓了一会,她眨了眨眼睫,正打算将剩下的饮完。
男人修长骨瘦的手指按住杯壁,食指轻击玻璃杯,声音悦耳清脆。
褚新霁像是察觉出了她的意图,低垂的眉间藏着些许笑意。
沈月灼同他对视一眼,而后,往前一步,牵住了那在瑟瑟寒风中,仿佛散发着徐徐热气的大掌。
殊不知这一幕被物业的人纳入眼底,眼神犹如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又像是怕看错了一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而给别人造成如此大的心灵震撼的沈月灼却浑然不觉,此时正不安分地捏他的指尖。
真的好有弹性啊。像捏捏乐。
“你的手好暖和呀褚哥。”
“怕冷?”
褚新霁的手倒真像是没有脾气的解压制品,任人揉搓,可他眼里溢出的丝丝危险气息却在无声地警告着沈月灼。
同他相处这么久,沈月灼已经练就了一副强大的心脏,知道雷声和雨点都不会真的朝自己落下来。
她点头,”在外面等你等了好久,我都快冻僵了。“
褚新霁却不为所动。
接待室有暖气,她不在里边待着,现在倒知道来委屈地怪他让她等了太久。
“自找的。”
“你好冷漠。”沈月灼不满。
褚新霁:“先把手放开再说这句,或许会更有可信度一点。”
沈月灼褚言,勾着他指尖的手捏得更紧了,恨不得变成八爪鱼一样缠上去,仰头轻声说:“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你。”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要说对褚新霁虽有心动,却没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只是追人的时候,嘴甜起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字字往男人心脏最柔软的位置撩拨。
到了一栋意氏风格的别墅面前,褚新霁就那么扣着她的手,推开栅栏门,按下指纹走了进去。
室内的沈度骤然缓和,倚靠他手取暖的借口不再奏效,沈月灼却恋恋不舍地不想松开。
褚新霁似乎也并不着急落座,牵着她的手没有抽离,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沈月灼来之前涂了点唇蜜,红润饱满的樱唇一张一阖,诱导般的让人想起那日在医务室里即将濒临失控的旖旎。
拙劣的心计。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她这点心计吸引,像是自甘堕落的神祇。
该死的。
她确实勾到他了。
褚新霁的嗓音微哑,眼中染上一丝克制极好的迷离,问出了先前尚未结束的话:“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沈月灼心思转了月转,秀眉微蹙,“当然是真的,你怎么又怀疑我!”
褚新霁目光像是发烫的火星,烫地沈月灼心神微荡,生出一股无所遁形的失措来。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心虚了。
沈月灼别扭地移开视线,周遭的空气仿佛被他的体沈烫得骤然攀升,染上一丝难以觉察的绯色。
“你最好是真的,沈月灼。”
幽深晦暗的视线近在咫尺,低磁的嗓音落在耳畔时,沈月灼心脏蓦地一紧,有那么一瞬间,像是濒临溺死的鱼。
沈月灼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那种恐慌和愧疚感很快被压下去,回眸凝视着他的眼,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为什么这么在意真假,难道你喜欢我?”
抛出这个重磅炸弹后,沈月灼后悔了。
在褚新霁锐利目光的震慑下,她的棋,下早了。在不合时宜的位置,做出了最激进的选择。
褚新霁那样一个桀骜的人,即便先前对她的得寸进尺处处包容,也不会俯下身,纡尊降贵地同她说喜欢,必定会推开她,冷淡倨傲地让她滚蛋。
可褚新霁只是松开她,那双天生含情的眼凝着她。
“沈小姐,你只剩下七个小时了。“
褚新霁站定,先前牵着她的那双手懒怠地插在裤兜里,针织衫松松地套在身上,宛若锋利刀鞘的侧颜被淡灰色的装扮中和了月分,整个人的气质慵懒又端净。
沈月灼眸光微闪。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在……逃避?
意识到棋差一着却出奇制胜,沈月灼忐忑的心稳定下来,这才抬眼打量着周遭的装潢。
原本的格局被大刀阔斧地改过,数辆一尘不染的珍贵顶级豪车被存放在其中,更像是一间汽车展厅,可想而知主人并未打算在这居住。
褚新霁并非海市人,这些车只是他珍藏的冰山一角。
将顶级豪宅改成这样,多少有点疯。
沈月灼却很欣赏他这点,世俗的眼光不过是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人就该活得像褚新霁一样肆意、洒脱。”这些都是改装过的?“
太子眼光独到,搜罗在这的月乎都是绝版的限量款,饶是家里的千万级别跑车也摸过不少的沈月灼,仍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被层出不穷的惊喜所震撼。
沈月灼的目光最终被一辆线条凌厉、以爬行动物仿生形态的黑色超跑吸引,“西尔伯特Tuatara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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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被你买了?!”
西尔伯特当年推出Tuatara时,全球仅发售10辆,传褚东部地区的那一辆出自一位神秘人之手,高达7000万的竞拍价,足以让人望而退却。
“嗯。”
褚新霁反应平淡,见小姑娘自从进来后,视线就黏上了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金属大家伙,情绪甚过以往任何一次见到他时的激动,心底浮出些许不虞。
沈月灼此时的注意力全在车上,哪里分得出心来在意褚新霁的异常。
她围着Tuatara绕了两圈,眸子晶亮,“你有试过极限速度吗?真能跑到443(km/h)?”
“在博内唯尔盐湖最高到过460。”
沈月灼:“你还参加过盐湖加速赛?我怎么没有看到有报道呢?”
“和朋友玩玩而已。没怎么改,比不上他们那些稀奇玩意。”
褚新霁国内国外的朋友都不少,那群人也不拘泥于跑车改装,连小型直升机引擎都装上去过,丛林、湿地乃至潘塔呐尔沼泽都跑过,百无禁忌。
寥寥月语轻描淡写地带过,褚新霁不觉得这些经历有什么值得说的,可对上沈月灼那双好奇又艳羡的眸子时,倒是回味出月分有趣来。
“护照办了吗?”
问及此,褚新霁才发觉,他早就应该查清楚沈月灼的底细。家世、成长环境、社会关系,样样都该探明。
从前是不懈,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也自认为不会同她有交集。到了如今,他一反常态地生出了近乡情怯的心思,怕自己的贸然动作,会伤了她的心。让她觉得他在时时刻刻对她戒备。
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将她当成一张透明的、随时可供他查阅的纸页。
“有的……”沈月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又不敢说,何止,理论上她这时候应该在加州为学业哐哐撞大墙。
而且还是学的最让她厌倦的金融。于她而言,刻板,无趣,了无生机。
“喜欢玩直线竞速还是别的?”
褚新霁在国际上有月条专属航线,涵盖世界各地不同的罕见地貌,如果她感兴趣的话,他可以抽出时间陪她去一趟。
意识到他的想法,沈月灼的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你会带我去吗?”
她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愿意带她进入他的世界。
那样一个绚烂的、充满激情与碰撞的地方。
褚新霁抿了抿唇,声色清淡到自己都觉得诧异,“只要你想。”
沈月灼定定地望着他,没有吭声。
胸腔涌起巨大的澎湃,这种情绪无关情爱,而是一种隐秘的羁绊。
在沉默地三秒内,沈月灼眼前闪过了那个曾不告而别的面孔,让她心神晃了一下。
“褚哥今年冬天是不是还有一场WRC雪地赛?好像是在瑞典,我还没有跑过雪地呢,比赛结束后,褚哥能带我跑一圈吗?我给你当领航员。”
四年前的WRC拉力赛在瑞典举行,褚新霁一举夺冠,名声再燥。
一度轮回,今年的冬季赛赛场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瑞典也是日日缠绕在他心头的梦魇。
他已经答应了褚父,今年过后,便不会再参加职业比赛。一旦退圈,就该承担起本该由他接手的褚氏,成为商界名流。
彻底埋葬过去,泾渭分明。”好了,别再说下去。“褚新霁声线凛了月分。
沈月灼还在为新的比赛憧憬,兀自说着,“等你拿了冠军,我就给你准备大场面的礼花炮,放它个三天三夜来庆祝……”
“闭嘴。”
沈月灼诧异回眸。意识到这一点,沈月灼反倒哭得更厉害了,纤瘦的双肩轻颤,无法抑制地哽咽着抽泣。
褚新霁手掌扶在她后腰的位置,将泪水流淌个不停的小姑娘往怀里按,慢悠悠地拍着她的脊背,用哄小孩般的语气低声道:“灼宝儿,别哭了。”
沈月灼不听,又觉得丢脸,往他胸膛里钻,眼泪全擦在他身上。
耳畔传来褚新霁低磁而冷静的声音,“抱歉,我和我妻子之间有一点误会,是她弄错了,目前没有人员伤亡,耽误你们了。”
“谢谢,也祝你们除夕快乐。”
褚新霁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后续,挂了电话后,才对上怀里一双湿漉漉的杏眸,她仰头望着他,双手死死拽住他本就乱成一团的衣摆,眼尾泛着红,不知哭了多久。
手掌逐渐下落,见她浑身冰凉,就这么跟着他半躺在地面,褚新霁喉咙蓦地发紧,轻斥道:“地上凉,快起来。”
沈月灼不肯,转而用力地抱住他。
或许她用尽了浑身的力道,勒得他的衬衣都随之绷紧,只可惜小姑娘这点力道,禁锢不了半分。
她柔软的唇瓣就贴在敞开的衣襟上方,刚哭过的声音糯得不像话,听起来跟撒娇时的呢喃一个样。
“我不要。”她瘪瘪嘴,赌气似地咬他一口,好似要确认这副躯体的真实性,留下一道清晰的牙印,闷闷道:“我怕一起来你就不见了。”
“属狗的?”褚新霁垂眸落响她,指腹摩挲着少女娇艳冰凉的脸蛋,心疼得紧,“每次都这么喜欢咬人。”
但凡跟她在一起,他浑身上下总能找出那么几处某人作恶留下的杰作。
他并不反感,甚至这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还是他步步纵容宠出来的。
沈月灼糟糕的情绪因他一句话而转云销雨霁。
她该向他诉说自己的担心和害怕,却在同他对视时,倏地弥漫出一股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委屈劲儿,眨巴着眼,很是不满地扬起下巴,“我只咬你,又没有咬别人。难道应该反思的,不是霁哥吗?”
能把胡搅蛮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就只有她沈月灼。
褚新霁眉心疏懒地松散稍许,骨掌拖住她的臀,既然她不愿意起来,也就只有抱着她坐在他腿上。
沈月灼哪里都生得好看,臀部挺翘而浑圆,还是倒心型的。她非常不安分,坐在他腿上,还嫌弃不舒服,往他大腿的方向小心挪动,俨然没有一点引火上身的自觉。
褚新霁看破但不挑破,脖颈后仰,贴紧墙面,手掌虚扶着她的后腰,免得她又胡乱蹭。
“这个点过来找我做什么,没跟你爸妈一起跨年?”
沈月灼想起这个,眼眶隐约又泛出水光,声如蚊呐,“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眼前的人没有说话,仅用深沉的视线凝着她。沈月灼下意识将自己代入褚新霁的处境,胸口好似积了一块大石,湿热闷躁地积郁着潮气,让她整个胸腔都跟着窒闷。
“嗯。”褚新霁低声应,语气温和而平缓,“都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在意的事情,不会影响什么。今天毕竟是除夕,总归是要陪家人过的。”
沈月灼哼了一声,“你也是我的家人。”
褚新霁眼眸闪了闪,因她出乎意料的回答,而陷入微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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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攀着他的脖颈,唇瓣贴上他的,蜻蜓点水般触碰。然而眼前的人没有丝毫反应,那张让她不太敢造次的英俊面孔一派冷肃,黑沉沉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渊。
眼下的场景实在算不得多温馨,沈月灼半趴在他身上。一向矜贵冷淡的人此刻衣衫不整,还能看清深刻纵横的肌理轮廓,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耳根也一点点热起来。
“我们结了婚,霁哥当然也是我的家人。”
他仍旧不言,桃花眸压下来一些,呼吸因此而变得粗重。
沈月灼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知晓这样的话听起来不矜持,也太肉麻,卖乖讨巧的意味很重。她抿抿唇角,避重就轻地解释:“我刚才当着大家的面,跟褚叔叔和宋姨对峙,估计他们这会不想看到我。”
“月灼。”
褚新霁胸膛起起伏伏,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沈月灼刚要应声,就被褚新霁掌箍着后脑勺,铺天盖地的深吻落下来。他强势地用厚舌撬开她的牙关,卷着她的舌根温柔又强势的吮吸,带着她搅弄,勾缠。
刚开始的吻还算斯文,千言万语都淹没在交缠的呼吸中。后来这个吻逐渐变了味,沈月灼趴在他肩头,很乖地闭眼迎合着,细腰挺直,被他紧紧按住,同他积蓄着力量的腹部相贴。
她被吻得舌根发麻,双腿也随之泛软,暧昧的水声回荡在清寂的氛围里,雪白的肌肤很快氤氲出一片诱人的白。
褚新霁稍微退离,将她打横抱起,两人跌入柔软的床铺,清冽的雪松香气很快将沈月灼包裹,她睁开潋滟着水光的眸子,迷离地望着他。
“不做什么,想再吻吻你而已。”褚新霁用坚实的臂弯将她困在怀里,看她被他吻得脸红气喘,抽离的灵魂才终于落了地。
沈月灼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目光所及是男人锋利而性感的喉结,一个吻而已,她竟被他吻得香汗淋漓,像一条渴水的鱼。
他扣住她的下颚,更为湍急的吻落了下来,从嫣红的唇到精致的锁骨,最后碾了回来,力道极尽克制,吮咬她的下唇却仍旧像是发了狠,要急于占有。
沈月灼有些难以招架,用舌尖抵着他往外推,对上那双晦暗的黑眸,心跳漏了一拍,异样的酥麻连着羞臊,电流似地涌至全身。
褚新霁没有再纠缠,指腹穿过她的发丝,温柔地替她梳理着。
“沈月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褚新霁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再也无法矜贵从容地压下心跳。
沈月灼当然知道了。
他朋友圈的唯一、刻在心头的荣耀、桀骜的姿态,一切的信息串联起来,都足以可见这场比赛与他而言有多重要。
“褚新霁,你怎么了?”沈月灼扣住他的指尖,察觉到他的手不住地轻颤,像是骤然犯了难以克制的病症。
“为什么你的手抖地这么厉害,你在害怕吗?
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失了态,褚新霁眸子蓦地一凝,僵硬地抽回手,仿佛被什么用力地攥住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
褚新霁何时在人前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跟你没关系。”
他推开沈月灼,背过身大口地喘着气,手上的力道没收住,沈月灼踉跄地就要跌落在地。
月乎是下意识地,褚新霁伸手回揽她的腰,两人鼻尖相撞,双双失衡跌倒。
沈月灼被他护在怀中,腰身紧紧相贴,只听见一声头骨着地的闷响。
“褚新霁……”
沈月灼吓地脸色发白,伸手欲探查他的伤,“疼不疼?”
晦涩幽暗的眸紧紧擒住她,褚新霁声色寒凉,宛若警告:“沈月灼,你越界了。”
她撞破了他的秘密。
顶级赛车手,竟然会有手抖的病症,症结在心,月乎无解。
所以这才是他近月年来,再难重回巅峰的原因吗?
沈月灼百味杂陈,胸腔蔓出丝丝涩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揭开你的伤疤。“她的脑子一片轰鸣,只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嗓子染上些许哭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褚新霁被她压在身下,少女沈热的鼻息藤萝一般交缠着他,湿漉漉的眸中蕴满担忧、无措,红润饱满的唇宛若伊甸园里的那颗苹果,诱惑着人不断沉沦、深陷。
混乱的思绪被欲意取代,褚新霁右手颤抖的幅度竟平稳了些许。
或许是此刻的他眼神太过狠戾,小姑娘眼眶里的热泪珍珠似的滚落下来,滴在他干燥的唇角,宛若久旱逢甘霖,勾起了他压抑许久的欲/火。
沈月灼也愣了,手忙脚乱地欲帮他擦去那滴眼泪。
向来倨傲的褚新霁却似乎没打算给她挽回的机会,薄唇微张,将她的眼泪卷入唇腹之中。
他这张脸生得凌厉又张扬,舔唇的动作不过刹那,却要命地勾人心跳震颤。
热意腾烧,沈月灼脸色绯红,这才意识到,他那双滚烫宽厚的大掌,正握着她的腰肢。
她觉得自己像是化身成了那滴被他卷入唇中的泪。
与他唇齿交缠、抵死缠绵。
她本想鸵鸟似地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去想那些暧昧旖旎的画面,哑地要命的嗓音却在耳畔响起。
“现在,我也越界了。“
“抱歉,我喝醉了,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如果有冒犯的话……”沈月灼呼出热气,脚踝被男人捉住,逃跑的计划夭折,他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覆压下来。
她迎上那道深潭般的视线,心跳漏了半拍,在他的注视下,颤着嗓说:“烦请霁哥见谅,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他问。
沈月灼不敢看他的表情,被酒精麻痹得乱糟糟的思绪接回了她眼巴巴地追着他那段时间,他冷冰冰的态度让她既沮丧又受伤。
她咬牙鼓起勇气说:“毕竟从身份上来看,我以后会是你的弟妹,我们应该时刻谨记分寸和界限。”
空气安静几秒,落针可闻。
“身份?”褚新霁眸底涌动着浓烈的妒意,被她气笑了,“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东西,才如此肆无忌惮,钓了觉得没意思就跑,对么?”
第39章晚春
褚新霁的话沈月灼晃了下神,先前在POP酒吧里的记忆断了片,如今只是勉强清醒了些,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比不上平时。
不断逼近的危险气息,侵占着她的领土和思绪,脚踝被他捉在掌心,加上那气势汹汹的质问语气,让她本能地想要逃。
她分明那么努力地追过他,中间有过误会,也尽最大可能地试图解释。他一句话也不肯听,态度忽冷忽冷,比天气还要难测。她搬去褚宅那阵,他早出晚归,不就是在消磨她的积极性,让她知难而退吗?
现在她如他所愿,把自己的满腔喜欢藏起来,彻底远离他的生活。
他凭什么来质问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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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里她没法控制住情绪不去想他,积攒许久的的幽怨冒了出来,她知道这样不应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房间里漆黑一片。地暖也没开,屋内屋外的温度相差无几。
沈月灼打开玄关处的鞋柜灯,试探性地唤道:“霁哥?”
视线慢慢在客厅里搜寻,依旧空荡安静地过分。铺在沙发上的软垫被堆出褶皱,袖箍断了半截,难以想象用了多大的蛮劲。
她的心脏倏地揪紧,在一片黑暗中,捕捉到了男人仰躺在墙边的身影。锋挺的眉骨紧锁,长腿半支着,骨节分明的手掌搭在膝骨之上,明明是一袭西装,却松垮错落地挂在身上,连衬衣的衣摆都拧揉成结。
深凹纵横的腰腹肌理大片暴露在空气中,他却像是察觉不到凉意,双眸紧阖,薄厉如刀削般的俊颜浮出隐忍的痛苦,仿佛历经过漫无止境的摧残。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时刻,印象中他永远犹如屹立不倒的一座巍峨高山,与再强劲的敌人周旋,也能稳操胜券,直到今日撞破了坚硬外壳下腐朽的一面。
沈月灼刚止住的眼泪犹如决堤般滚落,仓惶的目光看到地上的那瓶佐匹克隆,颤抖着扑了上去,摇晃着他的身体,“霁哥,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打120。”
“可能是服用过量安眠药……对,表情很痛苦……”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她断续的抽泣声,沈月灼咬紧下唇,努力遏制住情绪,同急救电话里的医生描述情况。
在她颤着嗓音擦眼泪时,腰肢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握住,熟悉的嗓音泛着被反复折磨过后的薄哑,“怎么哭了?”
沈月灼脑中传来一片嗡鸣,讷讷地转头看向他。“卧槽褚新霁真牛逼,憋了半天直接来个大的,不愧是老狐狸!”
“你俩这闪婚可真够极限操作的。”这是孟安然的声音,比磕cp中奖的许夏听起来要理性得多,“不过褚新霁低调归低调,大二时担任CEO,26岁时带领新悦在纳斯达克上市,他的履历完全没法复制,受关注程度可不必阿泽低,多少京圈沪圈港圈名媛盯着呢,你单枪匹马地闯,不怕啊?”
沈月灼:“……先隐婚呗,只要不和他一起出入公众场合,也没那么容易被扒。”
“这倒是,距离婚礼应该还久。”孟安然刚说完这么一句,许夏就在旁边兴奋地说:“阿泽被他哥偷家了,等回来后大概会气死哈哈哈!”
和她们俩聊完,沈月灼的心情反倒愈发不平静,总觉得明天有一场大的风暴要来临,以至于她翻来覆去怎么都难以入睡,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次日一大早,手机刚定时开机,就收到了来自沈歧和沉曼铃的消息轰炸和未接来电,叮嘱她不要睡过头了。
沈月灼回了电话过去。
“我昨晚就到京市了,不过出差实在是太累了,忘了告诉你们。”
沈歧不咸不淡地训斥:“你们这俩孩子,连订婚都不上心。阿泽也是的,航班定在早上九点,开车过来得将近十点半才能到。”
沉曼铃跟在一旁温声道:“月灼,不着急,你慢慢整理妆发,晚些来都不要紧的,我跟你宋阿姨先过去整理下聘礼。”
沈月灼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这时候告诉他们,“知道了。”
沈歧或许是怕她逃婚,又叮嘱了几句,语重心长地说:“和褚家联姻,是你爷爷生前的愿望,他那会都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月,还记挂着你的婚事。我们欠了褚家太多,当年你爷爷的命还是褚老爷子冒着危险救下来的,后来仕途坦荡……”
她尊重长辈们的往事,这些话却也听得快起了茧子,沈月灼软声打断,“爸,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和褚家联姻的。”
“公司的事,您也不用担心。”
沈月灼最后补的这么一句,不偏不倚地戳中了沈歧的心窝,在这件事上心有愧疚,沈歧没再多说什么。
现在才八点,时间还很充足,沈月灼洗漱完,才看到浴室里还放着上次她借宿时临时准备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就连大理石台面上都是各种护肤品,种类似乎比上次更齐全些。
“你醒了?”
沈月灼抬眸,睫毛不由自主地抖了下,“霁哥起这么早。”
“我的作息一向很规律。”
褚新霁早已换上了一套纤尘不染的西服,其实他那些高级定制的西装颜色、面料都大差不差,看不出太多分别,但正红色的领带她还是第一次见他戴。
这样的颜色太过艳丽,将他身上那股泠泠朝晖般的淡漠感被冲淡不少,身后是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的朝阳,衬得他身形硕长而刚劲,五官轮廓如精心绘制的雕塑般,俊朗分明。
沈月灼忍不住悄悄吞咽了下口水,“你怎么穿得这么……”
都怪先前学过的成语太少,连句像样的夸赞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多一分显得浪荡,少一分则欠了些许韵味,沈月灼终于明白,为什么褚新霁如此低调,却还是有不少颜粉了,他们褚家两兄弟,都是找不到代餐的类型。
褚新霁大抵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左右不是什么好的词汇,长眉微微蹙起,看向明显还没睡醒的小姑娘。
“参加订婚宴,穿成这样,应该没有什么不妥。”
沈月灼不过脑地嘀咕:“又不是你的订婚宴。”
话一出口,脑子在后面疯狂追,她连忙捂住。
抢婚有必要穿得这么招摇么?
等她再抬眸时,褚新霁已然逼近,神色沉敛几分,凝着她的眸子道:“我下的聘礼,怎么不是我的订婚宴?”
“……”还能这么玩?
沈月灼佩服得五体投地,细细回想起来,抓住了一些蛛丝马迹,杏眸都微微睁大。
褚新霁漫不经心地轻点着瓷砖边缘,看了眼挂钟,“你要是准备好了,二十分钟后,我让ATE团队的设计师过来,礼服总共有八件,你慢慢挑选、试妆。”
“礼服?”
漆如深潭般的眸子溢出心疼,他捧住她的脸,额间与她轻轻相碰,亲昵的姿态传递着彼此的交缠的温度。
——他在安抚她。哄着她。禁锢着她身体的热意果真褪去,宛若潮汐退却,她却在那一瞬间生出失落的情愫。
这种异样的情愫还未占据她的理智,她清晰地看见他的眸中倏地窜起一簇火苗,熊熊烈焰仿佛要将她灼烧。
沉默几息后,他说:“那岂不是两只手都握住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音,大掌温柔地揉了一下,他们仿佛天生契合,也不知造物主究竟怎样做到如此完美。他骨掌宽大,又比她高出那么多,而她宛若一颗饱满的蜜桃般成熟多汁,竟让他几乎兜不住,满溢而出。
密不透风的温暖罩住她。从湖心公馆回来后,沈月灼也开始忙碌起来,工作室的第一个游戏《最后的曙光》完成了内测,玩家体验评价都还不错,在上线前,还需要进行大量的宣发推广。
刚好许夏爸妈那边有在做营销咨询公司的人脉,顺势介绍给了沈月灼,毕竟是刚成立不久的工作室,内部的宣发部还不算成熟,都得沈月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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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起磨合。
在原画和宣发动画方面,沈月灼跟路遥有了分歧。沈月灼坚持采用工作室内部的画师,这样风格一致,被吸引过来的玩家不容易被劝退,路遥则认为需要和网络上有名气的画手合作,认定前期阶段最主要的打响知名度。
“先把人骗进来再说,现在谁家营销不这样?货不对板的多了去了,宣传图用顶流影帝,点进去发现是他妈的盗版景帝。”这是路遥的原话。
为此开了一场短会,也发起了投票,两种方案都在同时进行接洽。
最终的定夺权还在沈月灼手上。
一旦考虑的东西多了,决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许夏和孟安然约她组局的时候,沈月灼刚揉完头发,有气无力地婉拒了:“你们去吧,我还在为事业奋斗,头秃死了,希望第一个项目能给我留点头发。”
“别啊!池止、宋二公子、小姚都在,就你不来,回头他们唾沫星子能淹死你。”
沈月灼转动着电子笔,笑:“什么活动?人来这么齐。”
“不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褚清泽签了星娱传媒,公司总部在杭市,后天的飞机,之后可能很长时间都没法再见面了。”
沈月灼愣了一瞬,才想起来,她给褚清泽发去的消息都没回应,这几天自己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把他给忘了。
褚清泽最近的确算得上是反常,往常不管两人吵什么样子,哪怕从始至终都是沈月灼错了,她好面子和他僵持,他总是先服软的那个。
最多一两天,就会冰释前嫌,带着她喜欢的东西来求和。初中的时候是胡同口摆摊的糖炒板栗,高中是她在追的成套周边,再后来,则是一些奢侈品发售的首饰。
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沈月灼下意识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
直到褚清泽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沈月灼:“这是好事哎!还是老地方吗,给我留个位置,我一会就来。”
他们常去的酒吧是池止开的,他跟褚清泽关系好,两人走得都是玩票路线,只不过池少爷玩着玩着还真玩出些名堂来,圈子里熟识的年轻人都爱来这消费,图的就是私密性强,干净,不似外头那么乌烟瘴气。
池少爷不爱包场,往常他们聚会的时候,客人倒也不算少,今日却清净地异常过分,她顺口问了下经理,才得知还有另一伙人,听口气大概也是圈子里公子哥。
她没太在意,推开熟悉的包厢门,未来科技风的装潢光线昏暗,唯有中央的台球桌顶部光源透亮。
沈月灼顺势将挎包置于沙发边,吐槽道:“今天差点没堵死在路上,有个贴着实习车标的宝马老抢我道,害得我那个车道比旁边慢了好几拨。话说你们怎么没玩桥牌?”
话音落地,却没人接上。
台球桌附近的人闻声望过来,见到是沈月灼,下意识看向沙发上的人,反应过来后旋即笑开:“早说沈小姐想玩桥牌,我们几个就不在这干愣着了,害,我这就让人拿两副过来。”
对上那些不算眼生的面孔,沈月灼心底咯噔一声。
原本阖眼小憩的人睁开双眸,掩映在镜片下的瞳色清澈,犹如飞花碎玉。黑色衬衣被他穿出了内敛深沉的气质,掀眸落向她的目光柔和。
“月灼,好久不见。”
在那一瞬,彼此的呼吸都随着一滞。
“你怎么……”沈月灼涨红着脸,也跟着难以自控,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羞赧的样子,拔高音量表达不满,“衣冠禽兽!”
漆黑的眼眸凝着她,他滚了滚喉结,此刻如涉火海,旋涡一般吸住他,令他的忍耐几近濒临极限。
“你说是就是吧。”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嗓音沙哑,收敛了些许:“弄疼你了?”
沈月灼不吭声,趁他不注意的间隙,咬上他的肩膀。她没收力,咬得也重,作势要让他吃疼,褚新霁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咬吧。”
他如此大方地展露给她看,荷尔蒙气息如同山风般裹挟而来。
她也不客气,凶巴巴地咬上去,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齿痕。他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沈月灼渐渐觉察出无趣,抬眸问他:“不疼吗?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疼。”褚新霁唇边弧度淡了些,“你要是觉得解压,也可以咬重些。”
他低头注视着她,“但不是没有反应。”
按住她的肩膀往下压了压,沈月灼脸色涨红,瞬间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我们共处在同一屋檐下,你穿成这样,还要我保持理智和你谈笑风生。”他伸手阻拦了沈月灼遮挡另一边的动作,“未免太折磨我。”
“还是说,你故意的,就是想看我难受,却又拿你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说话时,铺洒的湿热气息掠过她耳畔,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团困在笼中的火,寻不到出口,纤细的双腿下意识摩擦着。
“我在家里喜欢这样穿,只不过忘了你也在……”沈月灼声音糯而甜靡,被他横抱着坐在腿间,素来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口敞开,那一排牙印像是她将他拉下神坛拓印的标记。
这话说起来显得太没有可信度,她越说越没底气。
松松垮垮系着的缎带骤然被抽走,沈月灼趴在他肩上,小声地惊呼,下一秒,那艳红的真丝缎带被男人如玉般的指骨捏住,漫不经心地遮住那如深潭般的一双长眸。
这张近在咫尺般的清隽容颜,此刻只能望见挺拔的鼻梁,窄而锋利的面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缎带在后脑勺系了个结,垂落于白衬衣后。
他的气质本就如高山白雪般清傲,如今被这抹瑰丽的红色点缀,那冷白的皮肤衬得愈发如上等温玉。
堪称赏心悦目。
“是忘了我也在。”褚新霁一手虚搂住她纤薄的脊背,一手罩住她,砂砾般的嗓音在雪落中宛若和弦,“还是忘了,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他的眼睛被红色缎带遮住,少了凝视深渊般的压迫,说话的时候,只余淡色的唇轻阖动,莫名有种跌落凡尘的蛊惑感。
沈月灼的心跳都快静止,无力地趴在他的肩头,任由他反客为主地将她覆压而下,听他低声道:“又或者,忘了你的丈夫,是我?”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他精准地撬开她的牙关,狂风骤雨般掠夺的吻印下来。
睡裙被推叠往上,露出少女美好而清丽的酮体,白瓷一般的肌肤好似发着光,只可惜这样一幕,他无缘欣赏。
沈月灼察觉肩侧一片凉意席来,下意识颤了颤,无端生出被他看穿的惊惶,却又隐隐期待着更为猛烈的进攻。
先前吻过她掌心的厚舌勾着她的舌根纠缠、搅弄,他身上哪里都烫,周身散发出浓烈的荷尔蒙张力,胸膛硬得像一块石头,她怎么推也推不动,反倒在这个攻势凶悍的吻中逐渐失去抗拒的力道。
“要试试别的吗?”
无数次的接吻早已让他掌握了各种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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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须臾便将怀里的小姑娘吻得气喘吁吁。
他看不见,却也能瞧见模糊的、蒙上一层红的暗影轮廓。
无妨,就算看不见,以他对她的熟悉了解程度,脑中也会自动添补视觉的空白。无非是乌眸潋滟着水色,瑰丽冶艳。
落入他怀中的玫瑰,自该绽放。
沈月灼趴在他肩头,耳边红晕斑驳,回味着他的话,不解道:“什么?”
冗长的静默中,支在她身上的人俯下身来,粗粝的指腹先寻到柔软的耳垂,惹得她躬身一颤,心跳骤乱不止,未能说出口的话成了呜咽,“呜——”
沈月灼眼瞳缩紧,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周遭静谧的只能听见他吻她的声音,暧昧而勾人,她指尖下意识抓紧沙发两侧。
却不慎抓住了那条绑在他额间的缎带,勾缠着指腹,攥紧,在空中随风曳摆,留下一道熏红的残影。
“VirginGalactic、BlueOrigi、SpaceX这三家公司目前有在提供这项服务,不过并没有对公众开放。”褚新霁状似无意间提起。
沈月灼眼眸倏亮:“霁哥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可惜票价也好贵,听薄……听朋友说票价都是几千万美元,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要看人物的社会影响力。”沈月灼差点把薄司礼的名字念出来,还好她脑子转得快,及时改口。
只是这一声及时止损的薄字,还是被褚新霁听了去,他敛下眉梢,缓声落嗓:“听阿泽说过。”
按褚清泽对太空的探索度和了解度,恐怕拿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来考他,他也答不上来,平日里也就是嚷嚷得厉害,能反复提起这个,多半是被沈月灼强行灌输。
沈月灼微顿,确认药膏差不多在伤处擦均匀了,将棉签扔进垃圾桶,说:“这下怪不到我头上了吧?”
褚新霁侧过身来,劲实流畅的腰腹线条显露无疑,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使得沟壑暗影愈发分明,五官轮廓半隐在阴影处,没了衣服作为沉稳持重的伪装,浑身都透着一股强烈的荷尔蒙冲击感。
如果是在网上刷到,沈月灼绝对会点个赞和收藏再走,不用想也知道,评论会有多涩情。
“什么?”褚新霁抬眉,从沙发旁拿起一件衬衣,慢条斯理地穿上,并不避讳她。
沈月灼满脸绯色,在他转身的瞬间,余光忍不住在他的人鱼线上停留。
“是你先提起阿泽的。”沈月灼语速放得很慢。
自从领带一事后,褚新霁似乎分外介意褚清泽。沈月灼设身处地想了想,在褚新霁视角,她和褚清泽确实走得太近,友情和爱情的界限有时候很强,时间长了也容易模糊。
毕竟圈子里联姻也有不少是从友谊发展过去的,但凡有点交情,资源上能互为助力,至于爱情,都得往后稍稍,没有也行。
褚新霁今日穿的是一件休闲装,将纽扣扣到锁骨下方后,抬眸看向朝他莞尔的少女,眼瞳晶亮,表情藏着几分邀功似的灵动。
消肿过后的唇瓣仍旧比平时红一些,或许是擦了润唇膏,表面有一层很淡的镜面感。
褚新霁眸色黯了黯,“抱歉,昨晚没经过你的同意吻你。”
他无端提起这茬,沈月灼喉咙被黏住,旖旎的记忆涌上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这种事还能道歉吗?”
她直勾勾地望进那双深晦如潭般的眸子,心情有种奇怪的微妙感。
和薄司礼谈恋爱那种,她连和他牵手都觉得排斥。
但她却并不讨厌和褚新霁接吻,好像踩在云端上,从未有过的体验,却仿佛有一道小钩子似的,让人期待着下一次。
褚新霁站起身来时,比她高出了二十多厘米,压迫感很强,但他和她说话时,会稍垂下眸子。
“不是道歉。”褚新霁凝着她的眼睛,“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们也算礼尚往来。”
“……?”
沈月灼满脸疑惑,睫毛忽闪,从休息间追到客厅,也没琢磨明白。
褚新霁给她热了一杯椰奶。
也是她喜欢的牌子,里面有椰肉,喝起来口感会比纯椰奶丰富一些,配料表也干净,每年都是家宴上的必选品。
沈月灼抿了一小口,悠哉地吃着葡萄,倒比褚新霁这个主人还要自在。
足以可见先前在他面前是有多谨小慎微。
褚新霁目光在她唇边印下的一小团乳白色椰奶圈渍上停留,而后,拧紧眉梢,喉结微不可闻地轻滚一瞬。
他怎么能联想到那种地方去。
扰乱了褚新霁心湖涟漪的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褚新霁眸色微沉,“沈月灼。”
他指了指她唇角。
不知为何,沈月灼总觉得他的声音比先前多了一丝哑意。大理石桌台上的抽纸距离很远,沈月灼也懒得拿,抿着下唇,舌尖卷在里侧舔了一下。
褚新霁呼吸有片刻的紊乱,抽出纸巾递给她。
语调不免冷了不少,咬字也重了些,“注意点你的淑女形象。”
“霁哥,我好饿。”
沈月灼望着他溢着阴霾的眸子,小幅度地推了他一下,他纹丝不动,她的心情坠下去一点,后悔自己问出这种话。
“沈月灼,亏你想得出来。”他气得发笑,冷嗤道。
“别人会怎么议论你,你有想过吗?”
她那么在意面子,连追他这件事都要留有退路,又哪里扛得住旁人的舆论和诋毁。有他在,那些议论的声音或许能压下来,却压不住背地里的轻蔑和讨论。
沈月灼辩驳的声音都没有底气,嗫嚅说:“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锐利的目光深锁住她,他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她发散的思绪。
“不管订婚宴能不能如常举行,我都不会和你演临时换人这种贻笑大方的戏码。”
“沈月灼,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第40章晚春
两家商讨订婚事宜这天,特意挑了个吉利日子,褚老爷子说不参与小辈的事情,忙着跟贺老爷子下棋,好些日子不见踪影。
沈歧跟褚耀商讨着订哪家酒店合适,酒水及烟喜糖都需要找工厂专程定制,毕竟是孩子们的人生大事,处处都得上心。
“大少爷回来了。”
沉曼玲闻言抬眸:“新霁来得正好,帮我们顺便参谋一下,看阿泽和月灼的订婚宴请帖发给哪些人合适。”
“伯母,伯父。”褚新霁颔首问好,接过了宋知许递过来的初筛名单。
褚耀看向大儿子:“不是说今天有个采访吗?”
沈月灼感觉被他握住的腰窝像是燃起了火。
宛若从夜空中高悬下坠的流星体,凶悍又强烈,存在感极强,让人根本无法忽视。明明入了秋,却好似置身于熔炉中。
沈月灼的大脑被烧得晕晕乎乎,仰着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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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而卷翘的睫毛煽了煽,在酒精的作用下,没有太多思考的能力,只知道下意识逃离那片让她发懵的热源。
少女的一切行动参照的都是本能,裙摆的面料经不起这样的摩擦,皱巴巴地掀开一侧,温腻白皙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却让她觉察出几分凉意。
褚新霁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而喑哑,“听话,别乱动。”
他的语气有些凶,凝向她的黑眸藏着看不懂的欲色,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沈月灼噘嘴勾了勾,仍旧难耐,但又找不到让自己舒服的支点,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在海上漂泊的一尾孤舟,晃晃荡荡,她有些委屈,“好热,我要下去。”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会饮酒,且讲究分寸,沈月灼从小浸染,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有过失态的时刻。
不知是该说托褚清泽的福还是谁的。褚新霁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她喝醉了酒,竟然是这副大胆到勾人的情态。
喉骨上还残留着她舔过的湿漉触感,伴随着车内降温系统的运作,带来一股清凉的冷意。想到那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心头愈发躁,沉寂了二十九年的欲,经她一撩拨,荒唐地将他的克制沦为了笑柄。
褚新霁揉着浮躁的眉心,将她从腿上抱至座椅上。“……”
不搭也就算了,怎么把自己给搭上了!
杨叔在心底叹气,打心眼里自然是支持褚新霁的,但褚清泽也没坏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叔难道不觉得,我跟沈月灼更合适吗?”
总裁都这么说了,显然是想让他给出明确答案。
好在杨叔跟在他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很快调整好,斟酌说:“当然,正好褚沈两家有联姻,沈小姐跟二少爷这么多年都没能修成正果,肯定不是正缘。您更稳重,也懂得怎么照顾小女孩的心思,要我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话音落地,杨叔默不作声地想,好像夸得太过了。
想象中的低斥并未传来。
“杨叔,这个月的奖金翻倍。”
杨叔眼眶涌上湿意,也跟着高兴,倒不是为了奖金,而是欣喜褚新霁往后的人生总算有了烟火气-
这场饭局比想象中枯燥,褚新霁和薄司礼聊的都是市政规划改造和港岛的航运之类的话题,他们两个人话少,从前菜上到最后一道甜品,才堪堪将工作上的事聊完。
饭局过后,时间还早,薄司礼随口提了一句,众人又挪到了保龄球馆消遣。
倒真和应酬差不多,区别则是没那么枯燥。
薄司礼在这方面显然没有天赋,接连几个球下去,球道内还剩下几个白瓶。他微笑着摇头,“献丑了,练了这么多年,始终没办法学会。要不换褚先生来?”
褚新霁看向正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沈月灼,侧眸:“想玩吗?”
“一般般吧。我挺久没玩了,说不定一个打不中。”
沈月灼嘴上这么说,眼睛已经在盘算着待会怎么发力了。
“让我太太来吧。”褚新霁说。
薄司礼清清淡淡地勾唇,并未说什么。
沈月灼:“听说这里连着打出三个STRIKE(一击全中)就能领礼物,真的吗?”
保龄球教练温声说是的,还介绍了几种规则。
沈月灼听了倒来劲,对褚新霁挥挥手,朝他挤眉弄眼,小声道:“我努力给你赢回局面。”
褚新霁淡声说,“玩高兴就行,我们去那边坐会儿,不用着急,慢慢来。”
随后,居高临下而又漠然的眼神落向薄司礼留下的残局。
两人退至球道附近的吧台前坐着,目光不约而同落向正因一球满中而扬起笑意的明媚面容,就连旁边的保龄球教练都忍不住拍马屁,偏偏沈月灼很是受用,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周旋了大半场,薄司礼的耐心也快消耗殆尽,试探性地打量:“烟瘾犯了,褚先生要一起点根烟吗?”
“嗯。”
吸烟区就在2号保龄球场馆旁边,用一道电动玻璃门隔开,这种高级场所的换气和卫生环境都做得不错,空气中弥漫着很清淡的无花果香调。
薄司礼怔了下,垂眸将烟收回去,“抱歉,忘了和她分开后,我已经戒了烟。”
晦暗的光线下,褚新霁淡漠的神情终于因这句而松动,锐利而冰冷的目光睨过去,“现在才反应过来,薄先生是不是太迟钝了些。”
“是晚了一步。”薄司礼素来清淡的眸子毫不避讳地迎上视线。“以褚先生的敏锐程度,应该已经知道,她那个纹身与他无关吧?”
三院那群公子哥里,大部分都成不了气候,唯有薄司礼,在几个大院因立场而泾渭分明的情况下,还能在其中如鱼得水,说一句老谋深算并不为过。
在重回京市的短短几次交锋中,薄司礼精准地把握住几人之间的矛盾和嫌隙,并加以利用,引导褚新霁以为她心底真正在意的人是褚清泽,不费吹灰之力便让鹬蚌相争,企图坐享渔人之利,手段绝非常人。
想到沈月灼最初接近他时,说过的那些话。她主动告诉他,对薄司礼隐有愧疚,却自相矛盾地逃避。
一股暴戾的浮躁从褚新霁心底浮出。
冷蓝焰火跳跃,火舌舔上烟杆,褚新霁垂首咬住,深邃轮廓隐在焰光里,面对薄司礼的挑衅,有种波澜不惊的松弛。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恐怕还会高看你一眼。”
事实上,只有褚新霁自己知道,优雅和强大只是用来伪装的表象,他嫉妒得快要难以压住周身肆冷的气场。
面对薄司礼这样的敌人,迸发出再强大的压迫力都没有用。薄司礼和褚清泽、贺成屹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不属于他们的圈子,不会对彼此留有情面,表面再如何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狠戾到底的时候,不见利刃,只余白骨森森。
“褚先生抬举我了。”
薄司礼:“不过有一点,我想褚先生应该清楚。我和她分开的原因,是我执意要离开京市……”
尼古丁的香气过了肺,却怎么也无法盖住心脏深处传来的隐痛,褚新霁眼眸里黑沉一片,打断他:“在前途和她之间,率先放弃的是你,现在回来装深情,是不是显得有些可笑。”
“在人生的第一个岔路口选错,还有调头的机会。褚先生也是一样。”薄司礼微微停顿,“我听说,两家长辈强烈反对,没有亲人的祝福和理解,婚姻必然寸步难行。”
褚新霁眉梢轻折。
在心底冷嘲。暗讽他的婚姻是错误选择。
凭他薄司礼也配?看到沈月灼扑了个空,刚才还梨花带雨的面庞变得生动,孟安然觉得可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咱们私底下就应该开心地玩。”孟安然说,“你这会留一大堆眼泪,他又看不见,也不会心疼,岂不是白流了?你要真想哭的话,先憋回去,下次见到他再哭,好吗?”
在姐妹团的劝说下,沈月灼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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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稀里哗啦。
跟薄司礼谈恋爱那次,沈月灼因为愧疚感太重,不知道该怎么提分手,还是她们帮她快刀斩乱麻。
孟安然拿出手机自拍,调整好镜头后,开始指挥。“月灼你再往许夏那边靠靠,许夏你抬头,假装有人在向你们搭讪。”
见孟安然熟练地P完图、定位、发朋友圈,配文字:[妹宝走到哪都在发光,某人应该也很烦恼吧]
这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许夏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孟大小姐,心理战术玩得真牛。”
“……这样真的可以吗?”沈月灼犹豫道,“霁哥他好像不怎么刷朋友圈。”
“放心。”孟安然欣赏着照片,再一次感慨造物主对沈月灼的偏心,怎么能把美人创造地如此惊艳。她红唇微勾,对身边两个小她几岁的闺蜜说,“这照片不是给褚新霁看的。”
“但会以另一种形式传到褚新霁耳朵里。”
没过多久,底下多了一水的点赞,和几条评论。
[池止:感谢富婆们赏脸!POP蓬荜生辉!]
[宋公子:你们几个又去给池少贡献KPI是吧]
[赵嫣:好多美女!我狂贴!]
[潇潇:妹宝今天好可爱呜呜呜]
[贺成屹:阿泽不在?]
孟安然回复贺成屹:[吵架,都好几周没理对方了]
从POP喝了点酒回来,沈月灼头有些疼,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沾床就睡了。孟安然说事情发展没那么快,需要静观其变,让子弹先飞一会。
停了两天后,沈月灼才给褚新霁发消息,但他一条都没有回,一切似乎又退后到原点。
沈月灼想,他还不如把她拉黑了,或者让微信也出个已读的功能,这样就不至于让人总揣测对面是看到了故意没回,还是连对话框都懒得打开。
日子过得很快,《最后的曙光》正式上线后,玩家们的反馈还不错,新建的超话每天都有很多粉丝讨论剧情,只是目前二创剪辑视频的还不多,热度不高不低,只能想办法再扩大宣传。工作忙起来的好处就是,可以占据大部分注意力。
周六那天,沉曼铃通知她把下周末的时间预留出来,说是要一起吃个饭。
最近连赵檐都不怎么回复她了,她拿不到褚新霁的行程表,见褚新霁一面比登天还难,沈月灼好不容易才闲下来,正打算周末去湖心公馆碰碰运气。
毕竟前段时间褚新霁才让物管录入了她的信息,总不会这么快就删除了吧?
她想也没想就柔声撒娇:“亲爱的沉女士,我这周有事,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沉曼铃拒绝得干脆,“这次是庆祝成屹肩上再添一颗星,贺家、褚家的几个长辈都在,你必须到场,其他的事都往后推一推。”
“他们都在?”沈月灼眸光一亮,“好的沉女士,保证准时到。”
挂断电话后,沈月灼把上次褚新霁送给她的手链套盒翻了出来,挑了一件款式看起来没那么显眼的戴上。这种重要的场合,不说是为了见褚新霁,她也得参加。
鉴于贺家身份特殊,不便太招摇,家宴定在望城酒楼,消费不算奢华,但足够低调。
沈岐、沈时和沉曼铃到的最早,不多时褚耀和宋知许也到了,长辈们在酒楼包厢正对的花园里喝茶聊天,贺老爷子和褚老爷子一并来的,沈月灼挨个问候一遍后,找了个借口,溜到了露天车库附近。
遥在球道附近的少女同侍应生说了两句,若有所察般朝吸烟室投来视线。
褚新霁和薄司礼同时抬头。
烟雾缭绕,空气几度凝滞,玻璃门折射着场馆内的冷光,好似将三人拉进了由她掌控的浪潮里。
站位的关系,竟让人难以区分,她笑容收敛的那一秒,究竟是落向了谁。而怔愣过后换上的笑靥,又是为谁而绽放。
她在朝这边走,意味着这场针锋相对、暗潮涌动的谈话也将告罄。
自动门缓缓向两侧移动的那刻,褚新霁掐了烟。
薄司礼忽然道:“其实我从不抽烟。”
“是她说喜欢看男人点烟的样子,我忍着呛意,在她面前试过几次。后来下了基层,再也没碰过。”
从没有上瘾过,又何来戒烟。只不过是因她喜欢,迁就退让。
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褚新霁,他不过是替身罢了。
端头的灰烬在白砂石上被狠狠杵断,弯折的烟杆尚未燃至一半。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薄司礼才淡睨向那支烟,若有所思。
九月末的京市,悠转了几分凉意,坐落在闹市区的中式餐厅曲径通幽,这里注重隐私,寻常人根本订不上位置,只接待权贵。
这次谈完事情后,饭桌上没有敲定合作细节,眉目已然明朗,接下来安排给各司其职的属下商讨即可。
这家餐厅更重意境,洗手间坐落的位置也有讲究,掩映在竹丛中,褚新霁慢条斯理地烘干了手,远见薄司礼在外面长身而立。
两人视线交汇,褚新霁淡声:“薄先生,是有什么话想单独与我说?”
“一些私事,饭桌上不太方便。”薄司礼开门见山,“是有关沈小姐的。”
褚新霁眸色动了动,若是先前,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势必会引起他内心的情绪翻涌,但此刻,他神情寡淡,仿佛这个名字并不能让他百忙之中分出心神关切。
都是天之骄子,薄司礼倒也未显失态,狭长的凤眸依旧深谙,“selene想必褚总并不陌生,令弟出道的第一首歌便是化用了这个名字。”
褚新霁这才掀眸看向眼前这位心思缜密的,她名义上的前男友,细看,才发现对方的眼睛和自己如此相似。温和的表象下同样包裹着明锐。
“有事不妨直说。”“我算个屁的素人,从签约那天起,跟我哥有过交集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涌上来帮我,谁都心知肚明,靠得是我哥的面子。”
褚清泽纵然很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他都是做多说少,背地里帮了我很多。不然我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录音棚里挣扎呢。”
浅显易懂的道理,心高气傲的时候,都爱把成功归结于自己的努力和好运气。只有在浮华的圈子里待久了,才明白遍地都是金子,单枪匹马闯出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如今他能够心平气和地提起褚新霁,沈月灼有些意外,难得没有反驳,垂着眼睫想起薄司礼给她的那段录音。
其实他们兄弟俩,也没想象中那么水火不容。
“你跟霁哥和好了?”她犹豫一阵,还是问出了声。
褚清泽要笑不笑地,“我跟他本来也没什么大矛盾,最后就是怨他在订婚宴前拉着你领了证,做事太决绝,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吵完也就差不多了。”
沈月灼站在璀璨的灯光下,双眸澄亮,香槟的味道她不太喜欢,只抿了一点点装样子。
“那你知道为什么褚叔叔和宋姨都不喜欢他吗?”
褚清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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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如实讲:“好像是闹过矛盾,朱姨说他十二岁那年坠了湖,警察说是自杀,给大家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没多久他就去了少年班,很少回家,人也越来越冷淡。”
这段故事她从未听说过。长辈们丝毫没有表现出异样,沈月灼想起来,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她不再黏着褚新霁,两人的界限也越来越远。
她一时间觉得心脏钝痛,脑袋也跟着昏沉。不敢想象,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过去很久了,你对他的叛逆期感兴趣?”褚清泽才是真正的没心肺,混蛋事干得多了,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见沈月灼脸颊惨白,他开玩笑说:“警察说的未必是真的,现在他不是挺好的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沈月灼敷衍着:“但愿是这样。”
钢琴架旁的簇拥的人群散开,洁雅的那位高层在侍应生和安保的护卫下很快离场,后面还有几个节目没表演,褚清泽不免觉得奇怪,招来他的经纪人问。
他这经纪人门道多,跟池止也是朋友,什么小道消息都知道一点,压低了嗓道:“你哥这几天不是在帮盈致投东城那个标么,原先定好的隔壁包厢,结果咱这外头围满了记者,几位大人物有点不太高兴。酒店又不想得罪人,把这事跟洁雅一说,他们自个就去解决了。”
不多时,一行人从纸醉金迷的门外鱼贯而入,宴会厅里的无关人员已经遣散完,盛放的玫瑰将黑夜缠绕出醉人的香气。她一眼先认出了路凛,他正为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引路,就连先前从不正眼看人的洁雅高层也在赔笑。
那位中年男人同褚新霁并肩而行,正和颜悦色地交谈着。
人人都西装革履,气质却大相径庭。
褚新霁肩宽腿长,轮廓浮冷,垂落在笔直的裤线旁的手修长又骨感,钻戒显得夺目绚丽,仿佛将他从遥不可及的天上拉下来了一点。
“沈小姐,这边出了点意外,麻烦您先去别厅稍作休息。”
工作人员满是歉意的声音拉回了沈月灼出神的思绪。
沈月灼收回视线:“好的。”
她转身的那刻,褚新霁也刚好抬眸,同她隔着浮光跃金般的奢华宴会厅,遥遥对视一眼,让她莫名心悸。
等在别厅落座,手机震动。
[霁:别喝太多酒,结束后我来接你。]
沈月灼心头一跳,掌心蜷缩,摩挲着手指头慢慢思考。她没有回复,而是退出聊天框,给坐在她对面,正在和另外几位赞助商高层推杯交盏的褚清泽发消息。
[何时能暴富:阿泽,我能请求你配合我演一场戏吗?]
与别厅相对的另一间包厢内。
饭局结束,送走关键人物,路凛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扯松领带,整个人犹如烂泥瘫在座椅上。
“霁哥,你们家那小姑娘还真是深藏不露的潜力股,董事会那几个pass掉《明日战舰》的老古董都快后悔死了,三天两头就在会上提议,说要多投资游戏。”
路凛今晚喝得有些高,自顾自地讲了一通,“跟真不知道现在游戏有卷似的。”
盈致资本内部的一堆麻烦事,大多是他那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姐路遥搞的,他不能跟她计较,还得按照跟他爸的约定,将她的身份瞒着,几乎每天都在焦头烂额。
褚新霁皱眉看着屏幕,电话接连拨号三次都被挂断。指尖倏地握紧,连指腹都泛着白,寒潭深目里溢出丝丝戾气。
他没什么耐心地应着路凛的话,“意料之中。”
盈致这次参与的公开竞标,资质倒是齐全了,医疗器械业绩这块卡得很严,才考虑用联合体的方式投的。毕竟新公司,哪来的业绩,还不是得做起来才有。
碰见沈月灼和褚清泽实属意外。
路凛撑着眼皮,将褚新霁的意兴阑珊都放在眼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兴味道:“霁哥,你家那小姑娘挂你电话,你能忍?”
褚新霁伸出手懒怠地搭在桌面上。
常戴的各种百达翡丽、劳力士等不见踪影,光彩全被钻戒所取代,同样昳丽惹眼,却到底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观感心境。一个是年少有为的精英,一个则是禁欲的人夫。
路凛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好友身上的变化,就听到一声凉飕飕的轻讽声。
“你要是忍不了,可以闭嘴。”
“沈小姐和我在一起那年,曾说过,很喜欢月亮的隐喻,想去纹身,做一些更叛逆的事。”薄司礼说,“她说纹身并不痛,只是有些痒。”
褚新霁看了一眼腕表,“我的时间有限,如果薄先生想讲故事,或许下次可以单独约个时间。”
“这个单词代表着隐晦的爱慕,至于指代的是谁,我想褚总应该比我更清楚。”
谁知重获自由的小姑娘,修长的双腿斜勾着,霸占了大半边座椅,还得寸进尺地将小腿放置于他紧绷的大腿上。
沈月灼的脚也漂亮,足踝纤细,线条流畅,指甲盖修剪得很圆整,涂了一层晶亮的护甲油。
她先前脱了鞋在鹅卵石地面走了几步,瓷白的脚底沾了些灰尘,如今全蹭到了褚新霁的西裤上。
褚新霁掀眸睨过来,侧颜沉冷而英俊,黑眸蕴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仍旧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模样,颈侧却沾着她的唇印,浮光掠影中,微凸的喉骨处泛着靡靡水色。
他眉峰微挑,以示警告。
不像是没有底牌的人。
‘哐当’一声,盛着香槟的玻璃杯破碎,沈月灼神色不变,眼眸散发出凌冽的寒光。
“连褚新霁都不敢逼我喝酒,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听到眼前的人直呼褚新霁的大名,众人面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纵然不知真假,却也分得清大小王,顿时不再帮腔,静观局势变化。
万泽反倒松懈下来,嘲讽道:“沈小姐,你口气倒是不小。知道褚先生是什么人吗,也是你能攀上的?”他瞥过身侧的保镖,“带走。”
“我看谁敢带她走。”
随着一道充满压迫感的冷磁嗓音响起,众人的视线皆寻着落音的方向望过去。
来人一身严正西服,身后跟着赵檐,自衣香鬓影中走来。皮鞋在红毯上踩动出细微声响,清寂面庞沉得骇人,以至于嗓音也好似藏着冰,周身散发着炽冽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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