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洗。”他欣然接受提议,擅自决定开始帮她除去碍事的衣物,“明天不上班吧?”
……
翌日是周六,宁好搞不懂李承逸发什么神经,在休息日给自己打这么多电话,她其实一早听见了,懒得接,甚至觉得吵,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酒店窗帘遮光性太好,两个人在房里过得觉不出时间,餐餐没有按饭点吃,晚上八点饿了,宁好想起昨天说要再点那好吃的水饺,才重新拿起手机。
23个未接来电,大多集中在昨晚和今早。
来自:李承逸。
催命似的。她看一眼数字瞬间烦躁,把它划开先点外卖。
点完发现还有好多条未读微信,她只看了最后一条。
李承逸:[今天就算了,我先取消了,改天再和他们约吧。你这病很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原来有工作,宁好自我反省了一下,感觉误事了,往上翻记录把前面几条一并看全,他本来约了泗城XX委的领导吃饭喝茶,聊公事,觉得带汪潋有点不对气氛。
宁好出于礼貌做足准备给他回了个电话,电话里还故意咳嗽几声:“咳咳,不严重,有点低烧,吃了药。再休息一天应该就好了。”
李承逸沉默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听起来也像病了:“那就好,休息吧。”
闻斯峘冲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她在通话,眼睛盯着,注意尽量不发出小声音,等她挂断电话:“李承逸?我突然想起来,他有没有可能记得我车牌号?我车还停在酒店正对面,一个江A牌车,太显眼了。趁他还没发现,赶紧去挪一下。”
宁好疯狂点头赞同,也开始穿衣服:“我陪你一起。回来正好顺便从前台拿外卖。”
“不不,我还要去便利店,你别去了。外卖来了你发消息给我,我带上来。”
她停下动作,一脸懵:“为什么我不能去便利店?”
“安全套没有了。”他一边穿上长裤,一边促狭地笑,“这次还得多买一些。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脸红起来……我感觉身边像走着一颗苹果。”
她倒头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那个便利店以后都不能去了。”
他笑她没见过世面小题大做:“你太小看在酒店隔壁开便利店的人了,人家什么没见过,谁会老盯着你。这里每天来来往往都这一类事,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这么一劝,她又能见人了,把脸露出被子:“再买点酒。”
第56章尾灯
一开始,除了耳畔粗重的喘息声,她脑袋里什么都没有。
五感消失,晕乎乎陷在一层迷失域。
热烫,潮湿,像被浪裹着卷着,起伏颠簸由激烈转向舒缓。
然后她才看见,刺眼的白光描着厚窗帘的边,无孔不入地钻进来,让房间朦胧地变亮一点。
是白天!
倒错的混乱感如同一堆轻盈的鹅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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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着降落下来。
但一阵风起,它们又腾空乱作一团。一些关键问题骤然惊扰她的思绪。
她慌乱地抓住闻斯峘引起他的注意,没注意抓的是哪个部位,也许是肩背,也许是腰,每一处都是精悍紧绷的肌肉。
长时间透支呼吸和缺水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干哑:“你今天还要开九个小时车回江城吗?”
“嗯……八小时。”他纠正道。
“那会不会不太安全?……疲劳驾驶。”
他笑着翻过身把她搂进怀里:“疲劳?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
“我没开玩笑。”她换了种严肃语气,“前天你开过来,到这儿已经很累了,八九个小时没人换手。但是你今天……你昨天……都没好好休息过。”
他亲亲她的额头:“我和你在一起都是在休息。”
“觉睡得断断续续,还一直在消耗体力,你是永动机?”
他笑得深一点:“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要不今天买机票回去?车先扔在这里,下周或者下下周,等你有空了再飞过来然后开回去。”
“啊——哈”他恶趣味地把声音拉长,音调拐个弯,“好好上瘾了,让我多来几趟。”
非要曲解人家的意思,“……讨厌。”
宁好背过身,不理他了。
“听你的,讨厌我干什么。”他从身后谈过头,手伸到前面捏捏她的脸蛋,“你满意度这么高,我每周都来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我在担心你疲劳驾驶,我满意什么了我。”她侧转脸较劲,又被他逮住亲一口。
“刚才谁在说……唔!”嘴被人捂了个严实,那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再拿出来反刍!
闻斯峘逗她逗得开心,得逞地笑,见好就收:“帮我查查,有时间合适的航班吗?”
宁好伸手从枕边摸出手机,打开app搜索:“哇,有八点多出发十点到江城的大飞机两折票!而且在东城机场落地,你打车回宿舍只要20多分钟,简直太完美了。买吗?”
“我来买。”他依然在不花女人钱方面坚持自我,又用自己手机重开搜索一遍。
宁好凑过来,把脑袋搁在他肩上,指导操作:“不过是经济舱,没问题吧。”接着立刻代下结论,“没问题的,男人吃这点苦算什么,不要太娇气。”
他一边下单一边笑,话都给她一个人说完了。
放下手机他问:“这里去机场要多少时间?”
“一个小时足够了。所以这个时间真的很好,我们七点半出发,七点开始吃晚餐不会很早免得晚上又饿。”
他考虑的完全不是来不来得及吃饭的问题。
“七点半才出发,现在刚过12点,凭空多出一下午时间。”美上天!
宁好当然知道想到什么能让他笑得合不拢嘴。
“……你让我先喝点水。”
“嗯,喝够水再继续好不好?”.
谁知还有意外之喜,晚上宁好去机场送他,开车去的,他突然想到车放在这里的其他好处:“你平时可以用,如果想去哪里,一脚油门就去了,会方便好多。”
“是的。”宁好一边开车一边雀跃,“我一直想去海滨风景区,但是和同事一起去有点煞风景。有车我就自己去。”
“不如等我下次来,我们一起去?”
宁好顿了顿,讥讽着笑:“我们俩在一起都不辨晨昏了,还有机会看风景?”
闻斯峘笑,明明是两个人共犯,她干嘛老对他展开攻击,但也不当回事:“风景也可以看。以后,不用这么放纵,我们有的是时间,做什么可以悠着点。我多来几次就好了。”
话听着温情,到最后又变了味,玩什么双关?这个人一点都没认识到错误。
“你还好意思说‘不放纵’,我现在浑身都疼死了。”
“我就说你感冒了,让你穿衣服不穿,给你盖被子掀掉,出一身汗叫你洗澡耍赖贪凉,这样都不感冒,那是感冒之神玩忽职守。”
“哼!根本不是感冒,是你折腾我,老不让我躺平,要把我叠来叠去……”她一想到那些姿势和动作,脸马上红到耳根,“别跟我说话影响我开车。”
说不过又要害羞,他倒真希望她不是感冒生病,无害地笑着伸手过来摸摸脸:“回去酒店量个体温,有症状就赶紧吃药,晚上早点休息。信我,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我都没事,你不可能是因为运动过度浑身疼。”
宁好气得不想跟他说话,飞快摇头甩开他的手。
到机场送人,一开始她还没多少实质的离愁别绪,忙忙碌碌跟着仰头看屏幕找航班进站口。
举例出发还有时间,闻斯峘不想那么早过安检,要和她多待一会儿,拉她在大厅空位坐下。
宁好倚着他,喧豗归于平静,才发现对他的依恋比往常更浓烈。
大庭广众,他想吻不敢吻,只好不断抚弄她的手。
她另一只手攥紧他的登机卡,那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
她偷偷查过江川二中校园网上历年考入名校的校友名单,至少高考时他还叫“闻斯峘”,再结合他说大一找闻家昌借钱被拒知道自己身世,改名应该是因为这个。
“这名字……谁改的?”
“我自己。”
“难怪我喜欢,寓意真好。高于大山的小山,比你妈妈起的好一万倍。”想到他那样的出身,她心里涌起一股柔情,“‘大山’是指谁?”
“闻家昌。”他提到生物学父亲依然恨占上风,虽然前一阵宁好要他对闻家昌示好,闻家昌也演出了慈父感,他们一起在湿地公园飞无人机的那个下午,让他有一种平行世界般岁月静好的幻觉。
“我想也是。你应该会觉得李承逸还不够格做对手。”她低头自嘲,“我一度想浅了,还以为你要与李承逸相争,拿我当个战利品。”
闻斯峘听了后怕,她曾经对他误解那么深。
他把胳膊绕到背后,从后面揽住她另一侧肩,这样她就完全在他怀里了。
“我妈妈从前总是给我灌输,李承逸的人生本该是我的。我承认,高中的时候,我的确有点嫉妒李承逸,嫉妒的是他可以那么顺理成章和你做朋友,很轻易就在你身边有了位置。可我不会觉得你是什么战利品,或者说要去争夺你。李承逸可以对你好,我也可以,这又不冲突,有什么好争的?”
宁好默默笑了,贴他更紧,他这个人真是内心好纯粹,一般人多少会带点自私和占有欲。
他喃喃地说:“我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对你好。李承逸帮你教训偷拍的,陆昭昭帮你提前去食堂买牛肉汤,都是应该的,你值得。你这么好,朋友都对你糟糕才有悖常理吧。”
她受了启发,灵机一动:“那照这个逻辑,我当初给你棉花糖也是你值得!”
他垂头平淡一笑:“那是李承逸值得。你以为我是他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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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给我的。”
宁好:“…………”
很好,表白失败了。
他笑得释怀,安慰地拍拍她:“没关系,那已经是我那天遇到最好的事了。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
Doublekill,他一表白又把人比下去。
“我也喜欢你的名字,有意义又不落俗。相亲的时候才知道你妈妈姓郝,更羡慕了。”他笑着说,“你没注意我们高中每个班只有一两个单名吗,简单大方脱颖而出。那些ABB和某晓某的名字可太泛滥了。”
气氛活跃起来,她逮住他的错处:“好啊,你嘲笑陆昭昭,我要告密!”
“她得先去惩罚那些叫她‘陆昏昏’的,还轮不到我。”
“啊,你知道得太多了,”宁好用胳膊肘捅捅他,开玩笑揶揄,“你是根本不学习,整天盯着我们吗?”
“学习之余盯一下怎么了?你休息的时候还看‘康巴汉子加木措’呢。”有人得意忘形,把别人看言情小说的黑历史翻出来。
自然的,被揍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相对短暂。
走到安检口,闻斯峘又停下,把她从人来人往的通道处拉到一边,轻轻环了一下她的肩:“我要走了……”
她的心忽然就变得既酸又软,把脑袋靠过去抵在他胸口,闷闷地“嗯”一声。
“我下周一定来。”
“好。”
“我们多通电话。”
“好。”
他怕她伤感,故意逗她:“但你别逼我报坐标了,差点被吓死。”
“那你别再骗我了呀。”
他克制地吻她额头,捏捏手心示意要走了。
他走得很慢,排队时也频频回头,很珍惜这最后一点时间,过了安检门,他背上包,回身和她招手,人高腿长的,在人群里好显眼。
她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开车回酒店,眼眶就湿了。
他好像预感到,马上把电话打过来,一边去赶飞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继续和她聊天,插科打诨,赌她忘了车停在哪里找不到。
直到她回到车里他才挂断。
她趴在方向盘上坐了好久,爱的,恨的,留恋的,遗憾的,懊悔的,庆幸的,所有情绪在无声的空间里慢慢缓释、流动,循环成一颗温暖的胶囊把她装在里面。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世界一时无限大,漫天落下别人看不见的幸福雨,一时又可以无限小,所有的一切都能藏进心脏,血液和呼吸也变得浓郁。
回程却孤独,她开得越久感觉越冷。
越来越冷,甚至打起了寒战。
后来她终于清醒过来,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感冒,
在发烧了.
周一早上有个短会,李承逸和宁好都需要看合约和财务做的招采成本测算讨论方案。
宁好进会议室前才揭掉脑门上的退热贴,不过还戴着口罩。这下假流感变真流感了,人果然不能装病咒自己。
合约总问她怎么看起来病得更厉害了,有没有去过医院。
宁好一开口声音还像砂纸般粗粝:“发烧的温度不高,没过40度,吃了退烧药能降,所以没去医院。”
李承逸从ipad上抬眼,淡淡地朝她看过来。
停顿了片刻,才不咸不淡地跟在别人“劝医”的话后面接一句:“有病就得看。”
宁好忽然觉得纳闷,他也反常。
该不该说李承逸平时是个戏精,手被纸割了个口子的小事,他会演成“女朋友身受重伤被我紧急送医后起死回生”,毕竟演一演又不要钱。而且他演多了自己会信,在他自己眼里他就是个绝世大情种。
这种前提下,像今天这么漠然就很值得留意了。
宁好暗忖,估计是因为周六没接电话,导致他和发改委的会面没成行。也许他有些很重要的计划,别人影响他计划的时候他常会这样,整个人低气压。
可能需要再哄哄他了。
第57章尾灯
会议结束,宁好收拾摊在桌面的资料准备回办公室。
李承逸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动不动,望着她,整个会议室就他一个人完全静止。
宁好感受到了那道视线,心里莫名紧张,不知他想干什么,她只能假装没注意到他,不去回应他的反常,加快收拾的速度。
收好东西,她转身出门。
李承逸起身跟出来,走在她身侧,一边抛着车钥匙:“走,送你去医院。”
宁好其实只想把要批示的资料尽早处理完,回酒店吃药睡觉,一点也不想折腾去医院,春季流行病多发,本来只是着凉,在医院说不定中了更折磨人的病毒。
但李承逸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她不想再惹他不高兴,且觉得和他讲那么多道理他听不懂,他会沉浸在自己的剧情里,扯皮半天最后还是被拖去,也就不浪费口舌了。
电梯里,李承逸站在靠外一点,背对她,一言不发。
司机原本已提前等在地库,他见了却把人打发走,自己开车载宁好上路。
本是个阴天,这会儿下起了阵雨。
宁好头脑昏沉,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开出一段距离,李承逸突兀地问:“上周五晚上,闻斯峘来了对么?”
宁好猛地睁眼侧过头来,心怦怦跳,还没有答话,他精简流程,自行继续往下说,断了她撒谎搪塞的可能:“我看见了,你就在我面前扑进他怀里。这就是你说的‘跟他没感情’?”
她有点庆幸戴着口罩没那么容易暴露表情:“我……”
李承逸扭头,一下把她脸上的口罩扯下来,冷笑一声逼视着她,她惊慌失措的神色反而让他心头涌起一阵兴奋。
宁好咬了下唇,提醒他还在开车:“看路。”
“不看!没意思,不如我们死在一起吧。”他回看前路,油门踩到底,直接将车速提上180。
“你疯了李承逸!”宁好慌乱地拉住头顶的车内把手,攥紧胸前安全带。
“我是疯了才会信你,天天住一间房睡一张床,你还骗我说没感情,电话也不接,在酒店里能干什么好事,他妈的一对狗男女!行啊宁好,死吧,同归于尽吧。我让你当海王,脚踩两只船,我直接把车开海里去,你满意了。”他一边控诉一边在高架上飞驰,在车流中反复变道,不断超车,好几次差点让别的车撞上。
宁好心惊肉跳不敢往前看路况,已经开始眩晕。
“承逸,别这样。”她放低姿态哀求他,“你好好开车,我们有事好商量。”
他充耳不闻,在刺激的狂飙中放声大笑,笑出一种兴奋的癫狂。
这还不够,他甚至右手再次松开方向盘,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说你爱我,说你爱我我就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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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好惊恐万分,没怎么思考就压着他的尾音说爱他,非常爱他。
李承逸脸上瞬间阴寒一片,哈哈笑着,一脚踩下刹车。
宁好对身体失去控制,惊叫出声,不知正被甩向哪里。
车滑出去,剐蹭到右侧车道一辆车,又撞上左侧护栏,巨大的冲击力在前后三辆车间打旋,像一只凶猛的斗牛听见吹响的号角却撞不开围栏。
安全气囊弹出,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前,耳朵里灌满了碎裂声.
等她醒过来时,闻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轻微脑震荡,又说到观察过夜的注意事项,应声的人声音耳熟,是李承逸。
她睁开眼,看见高处挂着两袋装有药液的透明袋子,细长的管子从那里延伸到自己手背,试着动了动,身上没什么疼痛,好像已经被换上了医院病号服。
李承逸注意到她的动静,立刻俯身过来关切道:“你醒了?”
宁好心里有点遗憾,这个疯子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被交警抓走。
但只敢想不敢说,现在她知道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医生还没有走,过来问她几个问题做检查,宁好一一回答,但李承逸插嘴说话她就不回应。
他嘘寒问暖的样子像个温柔体贴的男友,这病房里的医生护士哪能想到几个小时前他想要她死。
她这才发现窗帘后面没有一丝光,好像已经是晚上了。
医护撤离后,他搬来椅子坐在床边,跟她道歉:“对不起好好,我没想让你受伤,我只是太崩溃了,你会喜欢上别的男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要是这样那还不如让我死了,我只想死我没想让你受伤,真的。”
已经没有外人在场了,宁好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装。
他凑近过来,帮她整理脸侧的乱发,一下一下地抚顺:“……我不能没有你。”
宁好一阵恶寒,突然又发现他身上已经不是开会时的衣服了,该不会自己昏迷了好几天?一时陷入恐慌:“车祸是今天的事?”
李承逸没料到她怎么开口问这么个问题,猛地截断了他情绪的泛滥,恢复了一点现实感:“嗯,上午十一点出的事,现在晚上十一点。”
她心里咯噔一下,糟了,闻斯峘一定找过她,这么长时间没有她一点音讯他可能会急疯。
她旁敲侧击:“家里知道吗?”
李承逸笑得开心极了:“老爸打电话骂了我一个小时。”
那还好,家里人都知道,他可能也听见风声了。
“所以为什么要告诉爸爸?谁告诉的?”她想应该不会是李承逸自首的。
“我们上新闻了,泗城高架桥六连撞,网上沸沸扬扬,说我肯定酒驾毒驾。我都验了,清清白白。警察放我走,还给我发公告辟谣。”他嬉皮笑脸,仿佛在说一桩光荣事迹。
宁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我想出院后回江城。”
“你不能离开我。”他神经质地抓她的手,还是在输液的那只,针在皮肤下滑动,宁好疼得叫了一声,他才松开手。
这个人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宁好心很累,注意到他的疯癫触发点——只有他们俩相处,无论她怎么对他冷脸,他都低姿态百依百顺,演得像绝世好男人。可是一旦她有远离他靠近闻斯峘的倾向,他就会变得暴戾不可控。
“你别碰我,我想吐。”
李承逸一脸无辜:“医生说脑震荡是会想吐。但你应该吐不出什么,一天没吃东西靠葡萄糖吊着。”
“那是谁害的?”
“我。”他突然离开座椅,扑通一声跪在她床边,把她又吓一跳,“好好你怎么骂我都行,我不是想害你,我只是那一会儿上头,想自我了断。”
“你自我了断还拉我陪葬?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也没力气骂你,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承逸跪着不起,扑到她胸前摇着她的肩胡言乱语:“别赶我走,我走了谁照顾你。我爱你,你不是也说你爱我吗?”
宁好被他晃来晃去头更晕了。
幸好护士及时闯进来解救了她:“呃……这是在干嘛?脑震荡要静养,别摇病人哪!”
李承逸回过神,放开宁好,松劲跪坐下去,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在护士面前继续跪着有何不妥。
护士也觉得这人有点毛病,诧异地拧眉多看两眼,又不得不保持职业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回看宁好递来温度计:“量体温。”
等待的时候,护士问李承逸:“你是她家属吗?这么晚在闹什么?你不睡觉病人要休息的。”
“哦。她刚醒。”
宁好问护士:“为什么我们俩车祸都被安全气囊弹了只有我脑震荡但他没有?”
护士眯眼睨着地上的李承逸,觉得他虽然没有脑震荡,但脑子好像有什么问题:“因人而异的。而且你本来就感冒发烧……我看看多少度……”
李承逸又剑走偏锋,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用头哐哐撞墙:“我也可以脑震荡,我陪你!”
宁好心脏病要被吓出来,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哎哎你在干嘛!我喊保安了哦!”护士快速跑向门口喊来人,把李承逸拖走了。
宁好终于松了口气。
护士说:“37度5。不过除了这个捣乱的,还有其他家属照顾你吗?要不要叫个陪护?”
宁好想起关键,还没给闻斯峘报平安,她问:“我的私人物品里有手机吗?”
“那我不知道,你待会儿问你老公。”
她哪敢当着李承逸的面给闻斯峘报平安,问护士:“你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我打个电话。”
护士爽快地从口袋摸出手机借她。
电话接通,闻斯峘听见她的声音马上着急追问:“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没事的,只是轻微脑震荡,医生说要住院三天观察,复查CT没有颅内出血才能出院。”
“谁照顾你?”
“我找陪护了。你放心。”
他停顿一下:“现在没有航班了,李承逸没跟家里说你在哪个医院,你告诉我,我明天上午去你那儿。”
“千万千万别来。他现在一直精神不太正常,他知道你周五来找我看见我们在一起,所以今天他故意去飙车撞车,他说要跟我同归于尽。你千万不要来,你不来我没事,你来了我真的会没命。”
闻斯峘看过网上流传的路人拍的车祸现场视频和流出的监控,知道情况有多凶险,一时没了主意。他去泗城,显然会添乱,让宁好再次陷入危险。他不去泗城,难道就放任宁好身边只有一个精神病?
等等,不是只有一个精神病。
他问:“汪潋在哪里?她在不在医院?”
这问题让宁好困惑,但即刻就明白过来,一物降一物,现在可能只有汪潋能让李承逸停止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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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在酒店,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得到消息。”
“你等着别挂,我去楼下。”
随后她听见闻斯峘的声音响在很远的地方:“爸爸,是宁好打来的,她在医院过夜,让我哥照顾她不太方便,想让嫂子去。”
接着是闻家昌的声音:“哦对对对,应该让小汪去,我来给她打电话。你问她在哪个医院什么病房。”
闻斯峘问过宁好,把消息递给闻家昌。闻家昌还非要接过电话虚情假意问候几声才肯挂断。
李承逸被扣在保安室要求冷静,保证再也不闹。保安员也警告他再闹报警,还扣了他证件,才放人回住院部,前后折腾了有一小时。
李承逸匆匆返回病房,一推门却看见汪潋坐在他先前坐的那椅子上,当场石化,脸比锅底还黑。
汪潋面带恶意满满、幸灾乐祸的微笑:“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床撑开一下。弄好你就回吧。”
李承逸往病床上看,宁好已经在装睡了。
第58章尾灯
李承逸这人有个常见的毛病,想要的东西求而不得他会像嗅了血腥的鲨鱼一样追着咬,十拿九稳在手中反不珍惜,对人也一样。
只是他这毛病比一般人病得极致。
当初高中时他知道宁好是喜欢他的,出国前本可以再好好哄哄她,跟她强调家庭压力和现实困难,大约宁好还是会生他气,但不至于影响高考。
可是他嫌烦,谎说多了漏洞像筛子,要耐心地一个个窟窿补上化解矛盾——麻烦。
就因为讨厌麻烦这么个理由,他几乎是壁虎断尾一样走了,连个像样的解释也没有,突然给宁好发一条“你看到这条微信时我已经登机了……”的简短留言就断联。
那年的圣诞,他回了江城,宁好在北京。他在高中同学圈里把朋友会了个遍,也不说去北京看看她。宁好经常在朋友圈刷到其他人发与他的合照,到最后知道他又离开了,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
以至于宁好都产生了困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难道是她对不起李承逸?
再与她联系是第二年春天,李承逸装作无事发生突然打越洋电话和她聊天,自以为蒙混过了宁好最生气的阶段,一切尘埃落定,听说她依然听他建议学了土木,不用费劲地哄,应该是还对他念着旧情了。
当时他已经有女朋友,但不是汪潋。
汪潋是后来他从别人手里抢的,也摆出了“山无棱、天地合”的阵仗才把人追到手。
现在汪潋又被他视为池中物、盘中餐,没心情每天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不过,看在她爸是财神爷的份上,还是得表面应付着。
宁好住院三天,汪潋要么跟着李承逸,要么在医院陪宁好,防着他靠近宁好。汪潋在医院的时候,李承逸也不爱去医院,去了没法和宁好说什么,只能干瞪眼。
第三天片子出来,没有颅内出血,烧也退了,本来可以出院,李承逸又发了回疯。
他去骚扰主治医生说谨慎起见要多住几天,把泗城的领导都搬出来,电话打来打去,医疗系统头头脑脑都十分重视,压力来到了医生这里。特需病房本来不算挤,医生就点了头,又让她继续再住两天。
按李承逸的逻辑,只让她像普通人那样住院三天不搞特权,不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爱。
搁封建社会,他估计就是那种冲大夫吼“让你陪葬”的狂徒。
这事让汪潋一肚子火,伺候宁好她是不愿意的,但是这事一来是家公亲自发的话,她要立贤惠儿媳的人设还得装个样子;二来她在场盯着,也防止他俩搞出奸情,毕竟到目前为止那车是怎么撞的还说不清。
现在好了,刑期从三天变五天,李承逸还在她眼皮底下演什么温柔暴君!
对宁好来说,其实也像坐牢,不仅住院像坐牢,出院后的日子也希望渺茫,李承逸借口办手续把她身份证拿走了,问他要只说忘带,天天忘带,昭然之心,就是要困住她,让她没法换酒店和买机票。
宁好后悔死了,那天不该说出院后要回江城,过早打草惊蛇。
幸好在她的执着要求下,汪潋和公司同事帮她把手机找了回来,手机坏掉换了个新的,sim卡没有坏。
眼下只有闻家昌发出指令让她回江城她才能脱身,那只能为了公司的事。
于是在宁好住院第三天时,江陵南项目福岭东路以北的地块——孙国栋的地界,又停工了。
偷挖水管引河水是违法的,他们被人举报了。
监管部门要求停工整改一个月,还得罚款三百万。总包王珠江不在乎停工,这三百万他不高兴出。孙国栋怕停工,但也不能以挖水管罚款为名给他抹平这三百万,公司不会认。
被举报的事集团都知道,上报到平台,李承逸也得到了消息,不过挖水管听起来只是小事,宁好在住院,他派了工程部一位高管从泗城回去处理。
正巧,赶上孙国栋申请了三百万工程款,雷副总觉得这请款来得太巧,认真核实一下,发现是虚报款项,更可怕的是,孙国栋以这种方式瞒报虚报提前报,已经付了10层楼的工程款,实际房子只盖到5层。
本来再过一个月住宅就要开始预售,现在进度已经落后一个月,还面临停工。
此外,王珠江进场没有支付履约保证金,而是以履约保函替代。正常的支付比例应该在70%-85%,超付比例太高甲方就被动了。他把一期地块的工程全部干完利润才六千万,现在已经到手五千六百万,继续干下去还有各种风险,别说他现在巴不得停工摸鱼,就是他彻底撂挑子跑路都不奇怪。
一切根源就在于,孙国栋在公司是公认“李总的直系”,很多审批他不走平台工程部请示,而是直接向李承逸请示。
李承逸还很吃他那套,孙胖毕恭毕敬跟在他屁股后面“李总长李总短”,李承逸虽然不懂工程上那些弯弯绕,一看进度都是按计划走的,就都给他批了。有总经理的签字,财务当然就照流程付款,整条链就没人去现场看过他真正把楼盖到第几层。
宁好提醒过李承逸,孙国栋总和冬歇老乡跑出去莺歌燕舞,根本不在工地。李承逸知情后也就跳脚把孙国栋骂了一顿,孙国栋挨完骂回没回工地他也没过问,烂摊子拖到今天,孙国栋自己知不知道楼盖到了第几层都打个问号,这么荒谬。
归根结底,李承逸负主要责任。
李承逸自己也知道,这么大个窟窿一定要想办法填上,千万不能传到董事长耳朵里。所以宁好出院这天,李承逸没露面,他悄悄潜回了江城,准备用三五天私下解决掉这件事。
一要找关系找人把停工整顿给“化解”一下,至少缩短时间,
二要亲自找王珠江谈话,目前主动权掌握在王珠江手上,得给他画一些饼、许以未来,威逼利诱他好好干下去。
虽然他自己潜回了江城,但决不能让宁好回江城。
宁好这几天对他爱答不理,看起来还余怒未消,平时嘱咐她不要走漏消息她肯定能做到,现下就怕她反而要赌气去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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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面前告状。再说,她回江城也没人能阻止她和闻斯峘团聚了,难道让李承逸冲回家里拆散他们?闻家昌见了他能不问一句“你回来干什么”吗?
因此李承逸在江城住酒店,他离开泗城也只有心腹知道,以防万一,他把汪潋带在身边。
每晚都要和父母视频通话,李路云时常要求和汪潋说两句,如果天天谎称汪潋暂时不在,难免引人起疑。
为了防止宁好回江城,李承逸让司机把她监控了,走哪都跟着,名义上是保护她、护送她。同时他还上了双保险,把田秘书派去了泗城。
宁好出院两天,感觉到自己被软禁了,除了上班开会哪都不能去。
司机转达了李承逸的意思:“李总说,您现在身体尚未康复,按医嘱必须静养一个月。”
宁好问:“李总人呢?”
司机答:“他有应酬。”
宁好怀疑李承逸不在泗城,但不确定,回到酒店房间,和闻斯峘通话,他说李承逸没回家。
“那么家里最近有没有异常?闻家昌看起来心情如何?”
闻斯峘说:“异常好像没有,这几天二姐夫要提拔的事家里讨论比较多,闻家昌不像心情差,只是表情比较严肃,时刻在琢磨事情。”
看来闻家昌还不知道公司出了事。
她的心不由得往下沉,明州泰和城她收拾烂摊子有经验,本想着江陵南一出事,闻家昌就会想到叫她回江城处理。
没想到李承逸还有这一招,隐瞒不报。
要是现在由她自己向闻家昌汇报,这老头肯定要起疑,更会觉得她人在泗城住院,却对孙国栋工地上的纰漏了如指掌,未免在公司太手眼通天了。
必须有个第三方,级别够知晓孙国栋工地出事,又得越过李承逸去直接向闻家昌告状。这种为她卖命的“死士”,哪里存在呢?
她把工程部剩下那些人依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一个合适。
通过前阵“清理门户”,她留下的都是些干实事的人,新招的就更不会轻易冒险。
不过,有个人倒很合适,他有充分的动机针对李承逸,也不会过于唐突引起闻家昌的猜忌——
四叔闻俊杰。
他手下的人被拔干净了,他可没被辞退,人还在术后修养,论资格,宁好现在还只是“代项目总”。李承逸直辖的项目出事,他第一个跳出来冷嘲热讽是最合理的。
只要这个不易引起四叔怀疑的人把消息透给他就好了。
当天晚餐过后,四叔的电话就打到家中把孙国栋工地上那些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闻家昌。
闻家昌皱眉,果然疑神疑鬼:“四弟你不是在越海疗养吗?怎么公司出了这么大事,他们不向我汇报,反而去骚扰你?”
四叔在电话那头嗤笑:“捅了这么大篓子,谁敢向你汇报?拱手送人的钱可都是太子爷批出去的,那些打工的谁敢多管闲事。我还不就是离群众比较近,听了点议论罢了,也没人跟我汇报,天朗那小子说来让我顺气的。现世报这不就来了。”
闻天朗,一听这名字闻家昌顿时松了劲。
那个胆大脸皮厚的莽夫没太多心机。
四叔笑得阴阳怪气:“三哥,你要想知道真实情况,直接问问你的好大儿不就行了,亲父子有什么可藏着掖着?也不知道他不敢说是不是因为情况已经坏到收拾不了了,唉。哥,总有这一天的,你以为他们这群毛头孩子比咱们多读两年书就更会干活?公司早晚给他们小年轻玩垮咯!”
他这个弟弟算家里几兄弟里能力最强的,从前对他很恭敬,现在公司要过渡让承逸接班,他成了第一爱拱火的,明显瞧不上承逸。
闻家昌窝了一肚子火把电话挂了。
李路云见老头接电话时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一挂断电话,脸都成了猪肝色,大口大口喘着气。
李路云赶紧凑上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闻家昌指着药柜方向:“先帮我拿药。”
“哎!”李路云匆匆行动,谁知节外生枝,闻家昌平时吃的六种药有一种碰巧吃完了,还就是降压那种。她急火攻心,紧锁眉头大声喊人把闻笛赋叫下来,“快点开车出去帮你爸爸买药,你这孩子也真是,他是你爸爸!交待你按时买药你都能忘了。”
闻笛赋一脸无语,懒得跟她废话,这救急的时候还是赶时间要紧,拿了车钥匙马上去了趟药店,回来让闻家昌把药服下安心。
随后她才当着闻家昌跟李路云说理:“云姨,不是我没按时给爸买药,是爸不按时按量吃药。每个月拿医保卡去买药,都是限定数量的,定额刚好够一个人一个月吃。爸爸厉害,降压药控糖药全都狂炫,把我的医保卡也算上给他买了,相当于他一个月吃人家两个月的量,这还被他吃断了,那我能怎么办?”
李路云忧心忡忡地看向闻家昌:“你也不能乱吃药啊……”
闻家昌那口气刚顺过来,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反驳:“那我难受了不马上吃药,难道数着下次定点时间等死啊?”
李路云辩不过他,又心疼极了:“明天让秦院长再给你安排个检查吧。”
闻家昌不耐烦,转了下一个话题,问闻笛赋:“你在公司,有没有听说江陵南项目出事了?”
闻笛赋挠挠头,知道那是不该自己说的,避重就轻道:“我不懂项目,只是听说孙经理是因为嫖……”
“去去去谁问你这个了!”闻家昌把人挥走,用手指着李路云,“给你儿子打视频,我有话问他。”
李路云听见“江陵南项目出事”的关键词已经大气不敢出,直接和承逸扯上关系让她更胆战心惊。
视频接通打了个招呼,家常的和谐气氛在十几秒内消散,李路云把手机送到闻家昌面前:“你爸爸今天不舒服。”
李承逸在对面冒个大头问:“爸你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问你,江陵南项目是不是停工、超付了?”
李承逸表情瞬间严肃了,迟疑着开口:“爸……”
闻家昌也懒得听,揉了把脸,没精打采道:“别废话了,叫宁好回来处理吧。”
李承逸见事已至此,顿了一下:“爸,不用喊她回来,我在江城。”
“什么?什么玩意儿?”闻家昌没听懂他前言不搭后语有什么逻辑关系,拧着眉头。
李承逸把话说得更明白:“我已经回江城了,亲自在处理,我不比她强?”
谁给你的自信你、比、她、强?
闻家昌郁闷地扶额,没精力吼他,只能自己上阵了,叹口气说:“那你现在马上滚回家来,带着孙国栋那个蠢货。”
李承逸叫上孙国栋花了点时间,快十点才赶到雾凇院。
现在闻斯峘公司忙,也回家晚。
两辆车进别墅区时是前后脚,一路并行,到最后竟挤在一个家门前。
闻斯峘开了宋云开车库里最低调的一辆宾利添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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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逸看着眼生,问司机:“那是谁的车?”
“四公子。”
他还成公子了!搞笑。
李承逸不爽地啧了一声,骂道:“傻逼,豁胖。”
孙胖子在一旁吃了口瓜:“那是……宁好的老公?”
李承逸吹胡子瞪眼:“你管他谁老公呢!反正不是你老公!管好你自己!”
孙胖被骂得莫名其妙。
闻斯峘晚一步停好车,也没上前跟他们打招呼,立刻给宁好发微信:
[李承逸回家了,带了个小矮人]
[上书房了]
猜想宁好会忙着听他们谈话,没急着给她打电话聊天。
路过前厅时,他从手机上抬起头,看见李路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厅里,手撑着太阳穴,对方目光循过来,他微微低头打了个招呼:“云姨。”
李路云心不在焉,也对他点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他说的是:“你好。”
她脸上那种的表情,他见过。
从前李承逸在学校把同学打了,她被叫来谈话时,就是这表情。
闻斯峘往虚空的楼梯上看了一眼,感觉到今天家里气氛很紧张.
书房谈话让宁好失望。她没想到,李承逸疯到这一步,面前一个巨坑,他考虑的却是怎么把她困在泗城、拆散她和闻斯峘。话里话外都是他自己能很快地妥善处理。
而闻家昌竟也听他的,还答应明天上午一起见王珠江参与谈判。
董事长的许诺当然比代项目总更有信服力,
他们现在不需要她。
宁好隐约揣摩到闻家昌的意图,四叔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他要亲自把李承逸带出来,不让他再因为不懂门道受到任何人威胁。
深夜,闻斯峘一直在露台上待着,望见李承逸的车走了才回房给宁好打电话。
“怎么样?”
宁好的声音听着沉稳,没有太多情绪:“我要搞个大的。还记得和我们撞了婚期的那个人吗?开顶级公关公司的。你还能联系上他吧?”
“……唔,能是能……”但闻斯峘想,他又和那人不熟。
“我们随便找媒体放料,会触发公关预警,消息还没发出去就会被压住。得找他们专业的。你和他平时几乎没有交集,这样才不会怀疑到你我身上。婚期,你让了他一步,叫他还。”
“……嗯。”闻斯峘不太情愿,毕竟在对方眼里自己是个戴绿帽的小丑。
第59章尾灯
宁好和闻斯峘电话打了一半,有电话进来,她看是闻天朗,先挂断去接。
闻天朗是来回个话表功劳:“妹妹,你让我跟四叔说的话我一字不落都说了。”
宁好道了声谢:“我知道,消息很快就传到三叔那里了,目的已经达到。”
她说话的语气总是温柔,让人松弛、高兴。闻天朗想起一件事,也能让她满意:“对了妹妹,赵小波这家伙这阵躲过了债,果然又打电话找我,这次我也是按你教我的说了。不过我感觉他这个人怨气挺大的,把他和云上的恩怨变成私人恩怨我怕不太安全哎,本来他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
宁好笑了笑:“怨气大就好,需要他点个炮。”
话到这一步闻天朗就听不懂了,不过他很识趣,也不追问,以免人家嫌烦。
这边通话结束,宁好又给闻斯峘回拨过去,要继续教他给公关如何提要求,他却不听教了。
“我会看着办的,你身体怎么样?”
宁好不放心,还想多嘱咐两句,但是对面厌学,也拿他没办法。
轻叹一口气:“还是偶尔头晕,容易疲劳,工作时间不能持续太久。”
“不如我去接你回来,不就两个司机吗,我非要带你走他们也拦不住。”
宁好说:“不止是两个司机的问题。回去没有理由。理论上现在还是公司派我出差,这里马上要开标,李承逸跑掉了,闻家昌可能希望我在这里管事。你好好帮我把江陵南的盖子掀开,事态连闻家昌都控制不住了,他才会叫我回去。”
头疼,又说回了这件事上。
闻斯峘有小情绪:“不如你干脆跟闻家昌请假,就说身体没恢复。然后我接你回来。”
“我埋了这么久的雷,现在引爆了一半,不上不下。你忍心看着别人来灭火、我插不上手?”
“…………”说得好像他不够顾全大局似的,“好,我答应你,明天一早就约那个人,早点爆,你早点回来。”
“嗯,靠你了。”她声音里的甜度又恢复了。
远距离恋爱感觉不好,总担心她的状况,脑子里充斥着臆想和思念。
“这次回来,我再也不会放你出差了,闻家昌派你我就闹。”话说得孩子气。
宁好在那边嗤嗤笑过一阵,想起什么才严肃起来:“不对,这次回去我们还得保持一点距离。”
“什么?”他听起来有点失控。
“我们俩如胶似漆,有的人又会发疯,这次你领教了吧,你以为他要夺爱,其实他要夺命。”
闻斯峘回忆起晚上在车里和李承逸对视的一眼,那人像条随时要冲上前撕咬的恶狗。宁好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云上,现在还躲不开与他共事,注意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想想都荒诞,合法夫妻,还得跟老婆避嫌。
不过转念一想,他笑了:“那我们人前装琴瑟不调,关起门水乳不分,也别有一番情趣。”
刚正经了一分钟。
宁好笑嗔:“什么在你那儿都是情趣。”
他置若罔闻,来了兴致:“想你,你现在有没有穿着我的衬衫?”
“我换睡衣了。”
“穿一个。让我看看。”
她拗不过,把电话挂了换过衬衫,再打视频过来。
她没坐在床上,而是在外间,差点意思。他不满足看她的“一寸照”,提要求:“离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屈腿蜷在沙发里,衬衫虽然大,下摆也只堪堪遮住内裤的位置,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尽收眼底。
他想起高中时她经常穿校服短裙,大长腿就惹眼,身边那些烂掉的男生经常嘴贱玩些烂梗议论她。很奇怪当初他只觉得那些话太不尊重,总是飞快地别开眼睛尽量不去看她。现在他看不够,即使身体深处已经升起一股难耐的□□,还想渴望更多。
“好想抱抱你。”
看见他明显泛起欲色的眼神,她也起了玩心,揭穿道:“只想抱抱?”
他眯眼笑着,深感看得见摸不着想太多,真是自讨苦吃,转移注意问:“你在干嘛?还在工作?”
“工作告一段落,我现在在撩小鱼。”她把视频切换成后置镜头拍摄。
实时画面中她的手悬在鱼缸边缘,拨乱水面,水和手都逆着光,光线和着液体包裹指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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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下到处是迷幻细碎的色彩,一抹鲜艳的红入了镜,那小金鱼接近水面,快要碰到指尖。
她反手悬空离它远去,手心里存了些水,顺着她微微张开的手指一滴滴落下,融进水中,小金鱼朝上翕动着嘴。
指尖上垂然欲滴,让人联想起喝过的某种液体,
把他看得渴了,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
她还能看见他的神情,笑他反应生涩,配合着手指又一次伸进水下。
他听见画外音带着笑腔:“你也经不起撩。”.
汪潋今天心情向好,回了江城住市中心酒店方便血拼,晚上还能和姐妹聚会,玩到十点还算早归,因为回江城后李承逸每天为了公司的事长吁短叹,她不好意思高兴到他眼前去以乐景衬哀情。
她赶在李承逸回房前把衣服包包全拆了收拾好,让服务员把黑白纸袋和橙色盒子都收走。早早洗漱换了丝滑睡衣喷了香水,靠在床头刷小红书,枕边备着一本博尔赫斯诗集。
李承逸回来得比平时早,居然没喝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汪潋飘飘欲仙迎过来,他闻到扑面而来的鸢尾檀木香,微笑伸手揽着她的腰往里间走。
“咦?今天进展顺利了?”
李承逸抱她坐床:“老爹知道了。”
“啊?”汪潋不敢往下问,想想平时闻家昌垮下脸的样子都头皮发麻。
他自己继续说:“也没怎么骂我,准备带着我一起解决,是我大惊小怪惊慌失措了。”
“我就说!他要培养你做接班人的,遇到事肯定得教你啊,哪有人天生就会做那么大生意。”
卸下了这些天困扰他的心头包袱,眼下温香软玉在怀,烦心事暂搁一边,他掐着腰吻她,压住她一通乱揉,痒得她咯咯笑着躲。
“你今天干嘛?算到我走好运还是自个儿发骚?”
汪潋揪着他衣服脱开:“我就是你的好运,你对我好才有好运。”
升温很快,两人只说了三言两语就剥得精光滚到一起。汪潋身材没得挑,是那种得天独厚的丰满,沙漏腰,有肉的地方都是沉甸甸的软肉,摸上去像醇厚奶油从手里流。
李承逸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在这一刻想起宁好,她淋湿后身材也好,深藏不露的好,原来她的单薄只是因为高挑显得,忽然觉得那样的匀称才算顶级美女,汪潋这样的有点肥腻。
他伸手一键关了全房间的灯。
汪潋哼哼唧唧在欲海沉浮,还是分出点神觉出反常:“好黑啊。”
“嘘,安静。”他把她翻个身,面朝下。
汪潋很配合也很兴奋,以为要玩什么刺激的角色扮演,哪想到是另一种角色扮演。
他开始遐想,宁好在床上是什么风格?会不会她的矜持内敛也是种假象,其实妖媚,毕竟她把闻斯峘迷成那样。
这事坏就坏在他想象力太丰富,想到宁好大概率和闻斯峘睡过,冲击性的画面一下就让他心态崩盘。
任汪潋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重整旗鼓。
汪潋又急又恼,冒出一头汗,开了灯:“你怎么回事啊?都半个月没过夫妻生活了!结果才五分钟!五分钟都不到!你是不是在外面吃饱了?”
李承逸解释不了原因,恼羞成怒,甩锅给她:“让你安静!安静不懂什么意思吗?在叫什么啊,尖叫鸡一样,假不假?”
汪潋不接受pua,拽起枕头往他脑袋一顿狂砸:“我不是一直这样吗?你嫌弃什么啊?说,在哪里试过‘安静对照组’了!”
李承逸被砸了几下,夺过枕头扔一边:“行了行了,不依不饶的干什么啊?哪来外面的?哪来对照组?你看我现在天天忙得像狗一样,觉都睡不踏实,哪有精力搞那些!你总该允许人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吧,像个欲求不满的母夜叉。”
汪潋简单清理,套上睡衣,
一翻白眼,泄气地躺下去用被子裹紧自己。
李承逸怕她倒下就睡了,赶紧说:“明天上午把东西收拾一下,中午我派车来送你回家。”
回家?谁要回那个家!荒无人烟的郊区!和朋友聚一次多不容易!还要在婆婆跟前伺候!看公公脸色!丈夫不到三十岁就萎了!过的什么日子!
汪潋牢骚满腹,闷声答:“明天我回明州。”
“干嘛?”
“高中同学聚会。”
“随便你。”李承逸也冷淡:“还是要收拾东西,我叫司机拿回去。”
汪潋在脑海里盘了盘要收拾的东西,都是新买的,blingbling,顿时心里不郁结了。转头看李承逸没精打采,又幸灾乐祸,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你现在这身体素质,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还是吃点啥补补吧。”
打蛇打七寸,她一暗示宁好又让他火冒三丈,不想和她吵,李承逸蹭的从床上窜起来,翻出衣服去洗澡。
汪潋还给他气急败坏的动作配上画外音:“看你平时练得挺勤,又是有氧又是举铁,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哈哈哈,我觉得你弟弟身体应该比你好,毕竟年轻……”
“有完没完!”
第60章尾灯
闻斯峘和那位开公关公司的韩总约在东城区一家茶室碰面。
对方定的地点,门脸临街但过于低调,仿佛没营业,他很费劲才找到,不亏是做公关的,营造出一种特工接头的氛围。
快到约定的十点,闻斯峘觉得迟到不礼貌,只好违章把车扔路边。
韩锐比他先到,穿桑蚕丝藤格纹白衬衫,一身米色山羊绒法兰绒西装,棕色亮面德比鞋,美式休闲范儿,看着比前几次更具亲和力。老远看见闻斯峘,熟络地跟他招招手,招呼他落座。
坐下后他仿若主人,开始烫壶置茶招待客人,闻斯峘注意到这里没有服务生,很好,方便谈事。
他开门见山,把宁好交待他找人曝的料讲述一边,并给对方展示了物料证据。
韩锐全程认真聆听,不时点头,等到最后他全部陈述结束,才面露遗憾:“抱歉,我们公司比较擅长维护口碑,不做黑公关,损阴德结恶缘非君子。”
闻斯峘笑:“跟踪偷拍我太太,不算损阴德结恶缘?”
“…………”韩锐沉默几秒,“闻先生记错了,当时我声明过不是故意去偷拍您太太,我只是住在同一个社区,在地下车库碰巧遇上了。”
“我记忆力很好,锦湖苑一期三期地库不通,而且韩总拍摄设备很专业,还能翻出我太太十年前写的微博,她说那个账号连她自己都早忘了。”
韩锐垂眼沏茶,笑得灿烂极了,他把冲泡好的茶分出一盏放在闻斯峘面前。
“闻先生还不了解我这个人,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投资闻先生创业的鸣金,是我父亲管理的私募,国内投资是我拍板。一直和你沟通的是我们公司老吕吧?我算是你的投资人。”
他举起自己面前的茶盏,示意以茶代酒:“我的意思是,既然有未来合作的新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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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就不要总去追究过去的事了。”
哦,他的意思是“拿了钱就赶紧翻篇”,这人还要点脸。
闻斯峘和他碰杯,饮了茶,放下:“既然有未来合作的新关系,”他往对面推了推桌上叠放的资料,“帮个小忙不成问题吧?”
韩锐把东西收到自己手边,正色问:“云上是闻先生自己家业,倒戈是什么意图?”
“叛逆。”
韩锐沉默须臾:“我把话说在前面,舆论没有百分百的可控性,石头砸下去,水花什么形状,有时不会如你想象。”
闻斯峘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么,韩总出手,可控性是多少?”
韩锐云淡风轻:“百分之九十九。”
闻斯峘:“…………”
突然觉得这位bking不是非常靠谱.
中午闻家昌和李承逸一起跟总包王珠江吃了顿饭,饭局场面上喝喝酒还算愉快,王珠江买了单,这是他拿出的唯一诚意。
水管罚款的三百万他可不买单。钱已经落袋为安,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甲方超付,还得求着他继续干到工作量。
李承逸给他敲了敲警钟,偷挖河道是违法的,云上也想保进度,所以现在正调动人脉疏通关系,否则他随时可以进去踩缝纫机。
王珠江却当场拿出了他与孙国栋的通话录音,挖河道是孙国栋点过头的,他只是施工人员,再怎么追究责任,要进去踩缝纫机的也是孙胖这位甲方项目经理。
李承逸底牌已出掉,落了空,一时也拿他没辙。后又模棱两可地画饼许愿,二三期项目要继续用王珠江。王珠江显得很高兴,立刻豪爽与他干杯,两人闹酒打得有来有回。但李承逸没有进一步给承诺,因为闻家昌使眼色制止了他。
闻家昌在现场坐阵,没给任何表态,好像光是来吃饭喝酒,结束后在回家的车上,他已经决定换掉王珠江。
“这个人心机深沉,留录音这手做得很绝,说明他一开始就没把孙国栋当成一条战壕里的,跟我们当然更谈不上战友。这种任何时候一心保护自己利益的人,先让他把钱重新掏出来绝不可能,只能及时止损。”
李承逸有些头疼:“现在一刀切,损失已经很大了,王珠江好歹低价进场,后面再招标进来的更容易坐地起价。”
闻家昌:“就算把河道的事摆平,催王珠江干下去,到下一个付款节点他还会请款,我们不愿付,他就停工要挟,只会是无休止地扯皮。如果现在快刀斩乱麻,马上追究他延误工期的违约责任,还能追回一点违约金。”
李承逸问:“也许用后续工程吊着他能起作用呢?”
闻家昌:“他看得出我们不会守约,我也看得出他。孙国栋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你已经心里有数了,王珠江在他手下长期浑水摸鱼,根本没驯化好,他做不好事,不能长期用,更不能把江陵南这种招牌工程让他做。”
李承逸不再吱声,心里算着账,这一下就要损失两千多万。金越建工也要承担一部分损失,会以此失误为由要求更多监管权,有可能还要压几支他们的队伍进来,因此接下去应付金越建工还有一场硬仗,得让宁好回来。
宁好回来,闻斯峘就不能在家。
李承逸酒劲有点上头,反正上次和汪潋打架已经基本对闻家昌摊牌,他干脆有话直说:“爸,你能叫闻斯峘别住家里吗?他在家我没法集中精力做事。”
“啊?”闻家昌微怔,困扰地皱眉,“你有病啊?”
“我不喜欢他和宁好住一起。”
这话听着太离奇,就连前排司机都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闻家昌花了好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跃起来往他背上捶了两拳:“还在想、这些没名堂的!”
捶完他喘着气说:“宁好暂时不要回来,正好缺位,让你四叔回来。四叔是老江湖,盯工程一般,对付金越那些地痞还得他出马,前期暂时用他,你抓紧时间再物色一个项目经理管复工。”
“不用宁好吗?”李承逸纳闷。
“别整天‘宁好宁好’!你平衡得了她和汪潋之间的关系吗?你把公司最要紧的工程全盘交给她,以后汪潋和她打起来,得罪一边你钱袋子没了,得罪另一边你命根子没了,你怎么办?”
李承逸松弛地靠着车后背:“老爸你真是杞人忧天,她们在明州相处得很好。”
“都没能彻底拿捏住你,当然相处得很好。蠢蛋!”闻家昌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汪潋今天到哪里去了?怎么没回家?”
“她去明州参加同学聚会了。”
闻家昌略微察觉反常,正是焦头烂额时,她不在丈夫身边作精神支援,反而单独出去玩:“你是不是又跟她吵架了?”
“没有,我俩蜜里调油好得很。”
“狗屁。”闻家昌听他玩杂技走钢丝还洋洋得意就头疼。
车到家门口,李承逸接到司机打来两个电话,在车里不方便接听,先拒接了。等到进家门,他跟闻家昌打声招呼去院子里打电话,闻家昌自己先进了屋。
回拨之前就有不祥预感,司机找他,连打两次,肯定是宁好出了事。
拨通电话,果不其然。
那边声带歉意:“李总,宁总不见了。中午她在酒店中餐厅约了一位女士吃饭,两人坐包间。我们在大厅,后来看见那位女士出来离开,我们问她,她说宁总先走了,不知去哪。我用你给我留的房卡去她房间,她行李都不在了。”
李承逸问:“她养的金鱼也带走了?”
“带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那就应该不是去机场,更可能是先换了酒店,她没有身份证,住酒店要在派出所报备,届时泗城的朋友会电话通知,很容易再找到她。
以防万一,李承逸马上打电话给田秘书。
田秘书就住在机场旁边的酒店,李承逸让他去机场等着截人,宁好要登机也必须去机场派出所办理临时身份证。
做好这一系列安排,他气定神闲逛进家里,心情反倒很好,小宁好也是精力旺盛会折腾,只晾了她这么几天就跳脚,真可爱!
不知道现在是还生他的气还是气消了不甘寂寞,等找到了人,晚上抽空打个电话过去哄哄她。
李承逸踱着步,见闻家昌站在前厅正中央看电视,像根电线杆似的杵着,李路云也在旁边站着,好怪的场面,干嘛都站着看电视?
他随口问:“爸你不上楼醒醒酒?”
闻家昌一言不发,神色凝重,直瞪着眼睛挥手示意他从电视前让开。他这才注意到,老两口脸色都难看得要命,循着目光转向电视。
新闻标题“……夺命豪宅……”抓人眼球。
画面中正在进行电话采访,相关部门在回答:“我们今天早上已经接到了相关举报,正在展开调查,后续也会密切关注这些问题。”
记者问:“那么如果确实存在这些问题,业主比较关心云岭公馆将来会不会存在质量问题?比如抗震抗台风水平达不到标准,会不会有楼体不稳摇晃倒塌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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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部门答:“可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现在比较多的施工单位一味追求利润,打桩数量不达标是比较常见的现象,想要偷工减料,质检员监理员又有疏漏,但是一般在验收时是没有办法通过检验的,这种情况出现后我们会督促他们整改、补强,直到达到验收标准……”
正如电话采访中所说,打桩数量不达标是常见现象,却只有云上被举报和曝光,工地打桩阶段录制的视频、大量人证物证、详实偷拍暗访直接公布在电视媒体,上了本地最有影响力的社会新闻节目。
很明显,这是被人搞了!
楼体已经盖出地面五层,现在曝光下成了众矢之的,势必要返工,不仅补强费是打桩费用的数倍,而且要扭转口碑公关营销费用又是一笔巨款,工期延误时间不可估,预售遥遥无期,想在将来预售时让买房人忘记曾经的质量问题也难,预售能否顺利也陷入迷雾……
闻家昌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也没有搀扶,人倒下后李路云才尖叫着扑上前来,李承逸奔出门外狂喊司机紧急送医.
闻家昌突发急性脑梗,送至医院溶栓治疗失败,只能进行介入手术。
由于医生告知手术有风险,如果血管破裂颅内出血很可能就下不了手术台,形势严峻,闻家所有儿女和配偶都在这手术的一个小时内赶到医院,除了在外地的宁好和汪潋。
而公司又刚刚暴雷,李承逸不得不在手术室外不断与各方人员打电话处理危机。
闻斯峘冷眼旁观,他只担心宁好,本来还有脑震荡后遗症不能劳累,却因为李承逸这畜生不得不长途奔波。
他恨不得闻家昌现在就去世、云上败在李承逸手里倒闭破产,他带宁好远离这些是非。
但事不遂人愿,闻家昌还算命大。主治医生看了CT片子效果说手术很成功,只要术后好好复建能回到正常生活状态,不会偏瘫。李路云捂脸喜极而泣,女儿们抱在一起安慰着她。
术后一小时,在病房里,闻家昌醒过来,虽然他脸部麻痹,半边身体都没有知觉,但是意识清醒,醒来第一句话就说:“快叫宁好回来。”
李承逸心里打鼓,他现在也拿不准宁好在哪里,这家伙凭空消失,泗城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闻斯峘接话道:“爸爸,有人想扣住宁好不让她回来……”
闻家昌厉声:“谁?!”
闻斯峘的目光转向李承逸,闻家昌也顺势看向李承逸,李承逸心虚地看向病房门外。
闻家昌不知他又在搞什么鬼,但听起来是些男男女女的感情纠葛,顿时冒火,用有知觉的右手猛拍病床:“叫她回来!叫她回来!”
李路云被吓得快哭了,按住他的手:“家昌你不能再生气了,千万别激动啊,工作都是次要的……”
闻斯峘平淡继续:“爸您放心,宁好已经在回来路上了。”
“哎你这孩子,”李路云抹着眼泪哭道,“说话干嘛大喘气,就不能一口气说完,看把你爸急得……”
闻家昌长吁一口气,和李承逸交待了三五句要让宁好处理的问题后,他忽然又意识模糊了,开始半昏迷地说胡话。
家属们把医生叫来,医生说正常现象,术后能醒过来、记忆和语言神经没有受损,都属于较好情况,要有耐心等病人慢慢恢复,明天一早就可以开始活动。
众人有种紧张惊恐后的虚脱感,大姐开始张罗着谁去买晚饭,接着安排今晚过后每天谁轮流陪护,一定要保证父亲醒来时,有家人在身边。
闻家昌过了近两小时才醒来,刚醒来时意识又是清醒的,不过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以为自己只小睡一会儿,还在惦记刚才的事,叫李承逸:“你现在就给宁好订票……”
“好好到了爸。”二姐飞快地插嘴。
李路云接话:“孩子开车开了八小时,我让她在隔壁病房躺一会儿等你醒。”
闻家昌彻底安了心,喃喃自语:“好孩子。”
说罢甩给李承逸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李承逸岔开腿瘫在椅子上,微微缩着脖子放空。
宁好一见面也瞪他,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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