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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尾灯
宁好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打开门。
闻斯峘站在走廊里,一手拎着食品袋,另一手电话还没挂,笑说:“我的声音你是一点也认不出来!”
宁好接人进门,嗔怪道:“就两个字,怎么认出来?再说我哪猜得到你这突然行动,前脚还在鼓励你专心事业,我说什么你是充耳不闻啊。”
闻斯峘把袋子搁在她身后鞋柜上,双手顺势支在柜沿,把她圈在中间,坏笑着压低声凑近:“想你要以行动证明,这也是你说的。”
的确是前两天一时嘴快,宁好想起来了,无法反驳,认栽地低着头,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人本来就没站直,稍稍一低头就吻到她。
外面果然冷,她皮肤蹭到他的脸,很凉,手触到他大衣的前襟,也凉,但和她靠近亲密这几秒已经迅速感觉到温度回暖。
“咦?”她锁在他怀里眨眨眼,露出小鹿般清澈好奇的眼神,“你买了新衣服。”
第一次见他穿棕色这种偏暖调的大衣,她很确定以前没见过。
闻斯峘佩服她的观察力:“是宋云开的。”
“你们都发展到这个地步啦?”
闻斯峘:“……我没回家,里面穿的他那儿可以立刻烘干,外套就没那么快。”
宁好恶作剧似的上下审视他,盯得他心里发毛,催问“怎么了”?
她调戏够了,慢条斯理地评价:“挺适合你,看着更帅气点,没那么深沉。”
闻斯峘被夸得不好意思,重新拎起袋子转移她的注意:“饿了吧?我买了你爱吃的牛肉粉丝汤。”
宁好垂眸想一想,晚上去食堂吃宵夜、喝一份牛肉粉丝热汤,那是高中时的习惯,其实算不上“爱吃”,学校食堂的选择总共也只有那么几样。
他肯定不止看她跑步,大概还有几次跟到了食堂。
虽然这的确使她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曾经作为一个目标被观察着,让人毛骨悚然。但是和他这个人接触了这么久,也不该随意以恶意揣度他。他只是谨慎、注重细节,从不冒犯,日常相处中也认真察言观色,一旦她有半点抵触,他绝不勉强。
宁好决定不去追究陈年旧事,施施然越到他身前,把餐布打开,又说:“都回家了何必去买外卖,冰箱里有面有肉,你来之前早点打个电话,我能弄好吃的。”
闻斯峘狐疑地看她:“你还会下厨?”
宁好理直气壮:“我会加热预制菜。”
他笑岔了气。
“怎么了?预制菜也是菜,不跟你说你去酒店里也照样吃啊。”她边说边从洗碗机拿出一对碗筷。
他视线追着她进出厨房,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那么难听?那种小视频短剧里别人老婆都会说,‘亲爱的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预制菜也要加入爱心吧。”
宁好笑笑不说话,默默把碗筷摆好,从那盒特大份的粉丝汤里匀出三分之一分给彼此。
屋里暖气见效,闻斯峘脱了大衣,进厨房洗了手出门,摸着下巴问:“你这有剃须刀吗?”
宁好盛汤的勺停住,一脸茫然地望他:“你在诈我?”
闻斯峘怔愣须臾,意识到自己的要求着实奇怪:“没有,就是想,也许你这儿能有刀片,剃别的……”越说越离谱,他自己打住,笑了,“算了,一会儿我出去买。”
她留意看他脸,确实显得有点颓废,又讽:“宋云开那个身家连把剃须刀都没有?”
“都是电动的,我不太喜欢。我习惯手动的。”
宁好分完粉丝,慢吞吞给出一条评价:“你这个人也是娇气,没条件挑,硬挑。”
闻斯峘受了批判,不以为意落座在她对面,一笑了之。
宁好问正事:“宋云开留你,到底为了打探什么?”
“他说想投资,我正要来问你意见。”他语气平淡,却语出惊人。
宁好听得明白。
她放下筷子,双手在桌上拢在一起,平静表面下有疾驰的思绪。
宋云开有时候也会投资的,她忘了这层,只不过他投资数量少,那不是他的主业。
对于他们创投圈,她其实有些了解,大多数时候投资是一种战略部署,少数时候投资是一种金融运作,极少数时候,投资可以是出于看好行业前景,也可以是为已投资项目扫除竞争对手。
宁好首先想到的是,闻斯峘预备创业的领域与宋云开已投资的其他企业可能产生竞争,逼得他在短短两天时间内急于做出决定。
餐桌对面,闻斯峘却没轻没重地眯眼笑起来,迎过她狐疑的目光:“原来你不是只怀疑我一个人,我心理平衡了。”
宁好听出嘲讽,瞪他一眼,继续边吃边琢磨。
沉默好一会儿后,她说:“我介绍你认识他,是想着以他的经验能帮助你,但是现在他要投你,局面就彻底反转了,他那些宝贵经验有可能用来对付你。”
“要拒绝他么?”
宁好摇摇头:“要引入第三方制衡,去年山水资本卖掉了最后一点君腾汽车股份,我觉得在你这个局里引进山水是不错的选择。你跟徐笑聊过吗?”
闻斯峘噗嗤笑了:“这是什么?送命题?”
宁好笑得明知故问:“送不送命看你清不清白呀。”
闻斯峘自觉绝对坦荡,心里还乐:“没聊过,她有做这单的意愿,但我不是听你的么?你说跟投资人谈之前先跟宋云开谈。现在你的意思是……给她个机会?”
宁好漫不经心地喝着汤,抬眼把顽皮的眼神盯着他:“你不打算交待一下你俩什么关系?让我帮你评估评估风险。”
“金钱关系。”他坦然得很,“向她借过‘高利贷’。”
宁好半开玩笑:“噢……金钱关系是最牢固的关系,对我来说是这样,能从我手里借钱的朋友肯定不是普通朋友,能让我开口借钱的朋友也交情匪浅。”
闻斯峘把脸上笑意略微收了收,神情变得严肃一点:“徐笑家境一般,她爸生意做砸了,但她很有赚钱头脑,高中时她看出我缺钱,给我介绍兼职,她抽取‘中介费’,类似的赚钱门路,除我之外,她应该有不少。不过读书时也找不到特别赚的工作,只能说,赚点零花吧。”
“借钱又是怎么回事?”
“我刚上大一,我妈病了,手术费要2万,你知道的,她没有工作没有医保。大姐在读博,二姐正要考研,都没什么积蓄。我们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到手术费,住院又要一口气交2万押金。当时我找徐笑只是试试,能借一点是一点,没想到她真能拿出2万,但她不肯只借我十天,她要我借一年,一年后按20%的利息还她。”
宁好惊讶地扬眉:“她好有经济头脑,不过……这不算落井下石吗?你又不是借钱去做投资,是借钱治病啊……”
闻斯峘从艰难的回忆中抽离,隔着桌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又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善良。”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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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不来认识我?我还有压岁钱。”
她说得很孩子气,他低头笑了,半晌才答:“你是我逃避现实的憧憬。借钱,太现实了。”
“可是你们姐弟三个,缺钱到这个地步,都没有去找过闻家昌?”
闻斯峘苦笑:“两个姐姐知道他不会掏钱救我妈,但我去找他了,结果……你猜我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
宁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起身收拾碗筷。
他倾身按住她的手:“我在这儿,用不着你干活。”
“……就两个碗,你的手还没好。”
“已经好了。”闻斯峘不爱跟她辩,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抢走,两个碗而已,小心一点纱布都不会沾湿。
宁好放下袖子拿起手机跟进厨房:“你说的是这种剃须刀?”
等热水的间隙,他腾出空瞥一眼她举到眼前的手机:“对,就这种最简易的。”
“还要什么?加上内裤还不够起送费。带包烟?”
“我不用。”他没走心,只是想尽量少让女生付钱,“你看你自己还需要什么。”
她往下划拉页面,一路没看中特别想要的,最后划到计生用品那一栏,像个鲜明的警示信号,手停顿一下,心乱跳一下。
她把手机朝自己胸口遮一遮,抬眼偷瞄他的侧脸。
他会有准备吗?
猜不到。
宁好想,自己也准备一点总不是坏事,防患于未然。
于是偷偷摸摸离开厨房,到客厅下了单,又掐算着时间,找了一堆借口硬把闻斯峘先推进浴室,自己单独收了外送。
那一小盒现在要放哪儿,一时没了主意。
想到他这三天加起来总共没睡够八个小时,今天发生什么的概率很小,卧室又没地方可放,床头柜容易暴露,最后选择藏在平时背的包里。
做完这一切,自己先赧了。
闻斯峘出来,见她独自坐在那里,脸颊红扑扑,表情还有点懵,有点反常。
“怎么了?”
宁好顾左右而言他:“我这里……枕头有两个,但厚度合适的被子……只有一床。”
他也有点懵:“我们平时不也盖一床被子吗?”
“唔……”她吞吞吐吐,“但这儿床有点小,被子也有点小。”
好半天,闻斯峘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放心。我六十几个小时没合眼,都快猝死了,你当我是死人吧。”
“那你先睡,”宁好笑起来,松下一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卷了衣服进去洗漱。
一切就绪她进房间时,已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
宁好关掉夜灯,掀开被子背对他躺下,阖眼片刻,身后忽然有窸窣的动静,他靠近,把胳膊环腰搭过来,体热贴紧她整个后背。
她没动,质问道:“不是说死了吗?”
“回光返照,想抱着你睡。”他带着笑腔,微妙地变了手的位置,上移几寸。
“哼,男人。”她冷嘲,“原来卖惨博同情都是为了吃我豆腐。”
他笑出声,大概是被点破干脆破罐破摔,手不加掩饰抚上绵软处甚至捏了捏,饱满坠进掌心。他先斩后奏,嘴上还假客气:“能吃吗?”
“快睡吧,”好言相劝,“别真猝死了,我还不想守寡。”
“一步到‘睡’啊?也行。”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手施上劲把人身子掰过去往她颈间蹭,灼热的呼吸投下来,还没有吻,她已经缩瑟了一下。
他也察觉到,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宁好脸红到耳根,幸好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连续震动替她解了围,转移话题:“有电话。”
他不闻不问,继续蹭着她沿身体曲线下行,把她睡衣的肩带挑开。
她身上一阵阵过电似的酥痒,抓救命稻草一般把震动的手机摸过来塞给他。
他撑起上身接过手机,看一眼,根本不是电话。
一连串的微信,宋云开发的。
[睡觉了?]
[住雾凇院?]
[我明早顺道去接你]
[你几点上班?]
[你为什么还在上班?]
[要不这个班别上了吧]
[该干正事了]
……
微信还在一条条往里进,他果断退出切换成静音。
宁好暗戳戳把睡衣吊带挂回肩上,心虚得很:“为、为什么不接?”
“微信。”他借手机那点亮看见她急促起伏的胸口又起了坏心,放手机时上半身故意压到她身上,严丝合缝地贴紧。
她呼吸一滞,敏感神经快绷断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你之前没说过宋云开这么粘人啊。”
“他又没粘我。”她小声嘀咕,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要不要去客厅翻包把那个东西拿进来……
“耽误我干正事。”
她心脏漏跳一拍,下一秒就被他胳膊紧箍着躺倒。
“听你的,睡觉。”
其实身体早有了反应,今天精力所限状态不会太理想,第一次他不想这么草率,但宁好像惊弓之鸟一样总让他想调戏,作恶不断,害人害己。
任他怀抱着待了一两分钟,她确定今晚不会再有动作了,松下一口气,知觉回来,才感到他箍得太紧,身后被硬物抵着太露骨,小心翼翼挣了挣:“热。”
他挺善解人意:“热可以把衣服脱了睡。”
怀里的人不敢动了。
第42章尾灯
宋云开的作息时间快让闻斯峘崩溃了。
他不太理解宋云开为什么能始终保持近乎疯狂的精神亢奋,车一直开,他一直在提问,在材料学领域他是个初学者,但他好像企图在三五天内从科普水平学到科学院水平。
闻斯峘时刻感觉自己像遭到了绑架,如果不好好教他就会被撕票,极端困惑中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宁好厌烦他了,所以放出宋云开来把他支走。
当他委婉地表达出“想回家”的愿望时,宋云开说:“想宁好吗?我可以派人把她接到这来。”
这听起来像不像要把家眷也一起绑来做人质?
闻斯峘赶紧表示,宁好工作很忙,劝他不要打扰。
宋云开顺势发表他对感情关系的见解:“我计算过,人类并不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就能维持感情。你们每天都有性生活吗?”
闻斯峘吃饭的动作暂停了。
他对此也有意见,马上催促闻斯峘快点吃、听他讲就行。因为宋云开自己吃饭只花了五分钟,闻斯峘慢条斯理吃个没完的行为在他看来也是浪费生命,这毕竟是一顿不带社交目的的工作餐。
要不是他在急不可耐地蹲守闻斯峘吃饭,他也没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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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聊闲天。
宋云开自顾自地说下去:“按每天性生活时间一小时来算,一周总共安排七小时,另外我觉得每天可以一起吃顿饭,如果见不了面那可以通过视频一起吃饭,她们女人吃得慢,就算10分钟吧。周末两天选一天安排晚餐约会通常90分钟到两小时。所以我认为一段稳定的关系每周花费十小时左右就足够了,其余不仅浪费时间而且容易产生矛盾反而破坏关系。”
闻斯峘机械地往嘴里塞饭,心想这就是你身家百亿美金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
“当然这是有女朋友的情况。换言之,没有就能节省十小时。我宁愿用来补充睡眠。”
闻斯峘点头附和:“嗯,睡眠很重要。”
“如果我睡眠不足,我会感觉大脑运转速度变慢。”他有些遗憾地说。
闻斯峘平静道:“谁不是呢。”
宋云开又恢复了神采:“所以我正在物色医疗领域的合作方,希望能尽快研发出一些切实有效的药物,让人类能在减少睡眠时间的情况下保持精力充沛,如果我们一天只需要睡三个小时,那将会非常显著地提高核心竞争力。”
闻斯峘淡然道:“但是我们通常称那种药物为毒.品。”
宋云开:“…………”
闻斯峘继续细嚼慢咽。
宋云开补充条件:“前提当然是不能成瘾。”
“如果你每天都需要靠这种药物维持工作效率,那已经至少是软性成瘾。”闻斯峘提醒。
宋云开置若罔闻:“你吃完了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济开药业的研发中心。”
他就是这样,把闻斯峘像挂件一样随身携带,陪他完成一系列正常行程,并尽可能抽出一切不在处理工作的零散时间和他讨论推进智能研发材料平台商业化的构想。
闻斯峘只能趁他和高层开会时在休息室打会儿盹,但不太成功,他没有那种能够随时开始、突然叫停的优质睡眠。
深夜的时间更加宝贵,宋云开会教他一些处理财务和组建团队的思路。
闻斯峘真切地感受到睡眠不足大脑变慢。
宋云开虽然还没有研发出毒.品,但他凭借一天六七杯雪王雪顶咖啡也达到了差不多的效果。
起初闻斯峘觉得奇怪,认为他应该在咖啡上有更好的品味。
很快他发现宋云开的可怕之处,那就是把别人对他的崇拜榨干用尽。在君腾公司里随时能看见有人手里端着雪王咖啡走过,这廉价易得的糖分和精神振奋剂连最底层的员工也能大量消费,员工们效仿他,继而保持和他一样的自我牺牲和高效工作。整个团队像加入了雪王魔教似的。
闻斯峘想,宁好说得对,凭一己之力不太可能控制住这么癫狂的合伙人。
周五晚上他表明和宁好有必须要出席的应酬,而宋云开也约了人,所以只好遗憾地放了他。
宋云开慷慨地把宾利车和司机借给他,并叮嘱:“要是晚上喝得不多你再让他送你回来。”
闻斯峘委婉但坚决地拒绝了,他宁愿打车。
赶上晚高峰过江,堵车耽搁些时间,闻斯峘反而比三个女人晚到。
宁好组的局,说要帮闻斯峘看看人,通过陆昭昭约了徐笑,由头是闻斯峘创业所以当事人也必须在场。
陆昭昭友情出席,想蹭顿好吃的,闹着去法华区一家烧鸟老店。宁好记得那家店是坐在师傅门前吃的,四个人并排坐,想谈业务有点艰难。好说歹说劝她放弃对食物的追求,折中换了一家有包厢的日料,承诺给她点烤物。
陆昭昭一边喝着眼前的茶,一边还嘟嘟囔囔挂念着同一条街上的“梦中情店”。
徐笑看她性情像个小孩儿,就把她当小孩儿哄:“要是生意谈成了,我请你去那家吃十次,好不好?”
于是闻斯峘拉开门进来时,正赶上陆昭昭兴高采烈地拍巴掌:“耶!一定促成交易!”
他一愣,见座位已经分配好,留的是宁好身边的位置,很满意,放下外套在陆昭昭对面坐下:“什么交易?是要把我卖了?”
陆昭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用夸张的语气渲染:“山水资本多牛,能被看上就已经够好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闻斯峘笑了下,佩服她把卖队友的事做得如此理直气壮。
搁下和陆昭昭的玩笑,他跟徐笑点头打个招呼:“别来无恙。”
“谱挺大啊,你让我等也就算了,现在还敢让宁好等。”徐笑不依不饶逮住他嘲讽。
虽说别来无恙,徐笑变化很大。
最显著的变化是舍得花钱了。她个子不高,剪了有层次的日系中短发,西装在万元的档次,算不上奢侈,只是腰线收得漂亮,给她本来并不出众的身材加了分。
而她本来出众的脸,换了更偏于职业、显气质的妆。狐狸似的眼睛里不再是小时候狡猾的机敏,换了种从容的妩媚,精神内核稳定不少。
宁好应该是见过她也吃过饭的,只是不太留意NPC,对一面之交的餐桌朋友绝大多数记不住脸。不过大概以后不容易忘了。
徐笑年轻资历浅,还算不上名声在外的金牌投资人。
但今天相过面,宁好觉得她是那种内驱力很高的人,身上已经没有半点新人菜鸟的紧绷感,却也没有半点老油条的惰性,她的目标一定能实现,当然也是宋云开入得了眼且会尊重的对手。
宁好半开玩笑地拿闻斯峘开刀:“他什么不敢呀,相亲也迟到,婚礼也迟到。”
“果然像他们说的,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想当年……啧啧。”想当年没什么能拿闻斯峘,除了宁好,徐笑当然知道其中利害,收着没多嘴。
闻斯峘就知道厉害女人凑一堆反而是对他的大考,现在果然腹背受敌了,只好把沉默是金贯彻到底,不顶嘴,不接招。
服务员紧随其后端上刺身拼盘,他挑了山葵酱化在酱油碟里,调好后先给宁好,再去挑自己那份。
陆昭昭一边调自己料一边眯眼睨着他们“呸呸呸”。
徐笑好奇地偏过头:“怎么了?”
陆昭昭:“吐狗粮。”
包间里气氛瞬间活泛起来,宁好笑着怼她:“哪有什么狗粮。”
陆昭昭揶揄:“峘哥怎么婚后看起来日渐憔悴?一副被吸干的样子。”
宁好:“那可与我无关,要吸也是宋云开吸的。”
陆昭昭突然收了笑,几天不见,宁好已经把宋云开介绍给闻斯峘了,不知道这男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宋云开的大名如雷贯耳,那厢,徐笑心里也咯噔,面不改色问:“现在盘子里,已经确定有君腾投资了吗?”
提问的同时她就已经敏锐地意识到,难怪闻斯峘一直不提创业现在又突然约见,恐怕正是为了制衡宋云开才需要山水的介入.
这顿饭节奏温馨舒适,三个女生以前做过同学,虽然不同班,还有很多叙旧话题可聊。追溯起来最近的距离,有一次体育课考排球颠球,老师随机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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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组,徐笑和陆昭昭还做过考试限定搭档。徐笑向闻斯峘打听项目构想和进展的间隙,场面也不会冷下来。
不过临近尾声,杀出个程咬金。
宋云开打电话给闻斯峘,非要他把定位发过去,他要带人来见面,听语气像磕多了似的起劲儿。
“给你找了一个能帮你迅速拿下市场的团队成员,麦格纳的廖锦坤,他现在就想和你谈谈,不管你在哪儿,他来见你。”
闻斯峘在通话中跟他推拒两个回合企图延迟会面,最后徐笑插进话:“你见见他吧,我也想见。”
闻斯峘只好妥协,先在微信里把定位发给宋云开。
徐笑等他放下手机说:“就算最后没合作,能认识传奇人物也不错。那可是廖锦坤,今年才36岁,科思创、东丽和麦格纳在中国市场打江山的阶段,他都交过漂亮成绩单。一个公司在发展早期最需要他,宋云开为你配备了合适的人。”
闻斯峘哭笑不得:“对,他决定投资后的第二个决定就是全面替换我计划中的团队成员。”
“这点我赞同他。”徐笑说,“你不会想要带一队手持冷兵器的战友去上现代战场的。”
闻斯峘蹙着眉:“但我有种感觉,这越来越像宋云开的创业项目而不是我的,他的发展理念、他的管理风格、他的全明星团队……”
徐笑往宁好的方向望了一眼:“我想宁好建议你拉山水入局的目的,就是防止宋云开把整个盘子搭建成君腾汽车的专属供应商吧。”
宁好没承认也没否认,温和地笑了笑,会说话的眼睛好像在询问他的选择。
这一笑让闻斯峘仅存的那点防御状态也消失了。
信任是宁好的禁忌,她父亲把资源分享给闻家昌却被背刺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她本应该不轻易把人脉引荐给任何人,却为他打破了禁忌,他还在可笑地坚持什么自我?
如果没有宋云开,他可能和材料所几个哥们做个小平台,设法把使用权卖给几家懂行的业务单位。也许团队氛围不错,创业压力也小,都是熟人局,吃吃技术饭。可那种轻松安逸是值得坚持的东西吗?
更不用说如果没有宁好,他对人生的设想只会止步于找份高薪工作、买套房赡养老母亲。
这辆车现在冲上了他未曾想过的高速赛道,归根结底因为他追逐的人是天上的人。
为了宁好,怎么可能在此偏安?.
宋云开只花二十分钟就到了,根本没进包间,一拉开门就满腹牢骚:“这地方也太小了吧,腿都迈不进去。闻斯峘我真服了你,扔下正事说什么应酬,原来是陪老婆参加姑婆聚会!”
但凡他说个“姐妹聚会”也不至于把在场女士全部得罪。
好在他请来的那位传奇廖锦坤成熟谦和,操着一口绵软台湾腔缓和气氛:“顾家也是好事。”
“好个屁,不务正业的。这里也坐不下,换个地方续摊吧。”宋云开在门口发号施令,“我们聊项目,你不要带老婆了。”在场还有两个他在乎的人,“好、小昭,对不住,我先把人弄走了,我给你们搞那个补偿,那个,订不到的omakase任选,不用订直接吃,好不好?”
宁好丝毫不把他的冒犯放心上,顺势道:“昭昭跟着我,你们把徐笑带走。”
“谁?”宋云开纳闷地看向她示意的方向。
徐笑起身递出名片:“山水资本,徐笑。”
宋云开表情僵在脸上,他没想到山水嗅觉这么灵敏,也立刻想到闻斯峘接触其他投资人是对他有所警觉。
但出神只有一两秒,他迅速恢复泰然和傲慢,根本没伸手接名片:“山水啊……老朋友了,不过邱总走后是不是大换血了?现在都是年轻生面孔。”
弦外之音,以徐笑的资历还不够和他平起平坐。
第43章尾灯
回到江城后,闻天朗成了个闲人,在一方“占山为王”的好日子离他远去了。
他不喜欢江城的冬天,要么被灰蒙蒙的雾笼罩,要么持续下阴冷的细雨。
其实明州和江城紧挨着,气候也不可能有多么显著的差别。
只是回到江城总公司,他是个搞砸了项目被闲置的无名小卒,没人拿他当回事,他只能郁郁寡欢。
宁好给他留下了一些钱,但按照他平日花钱的习惯,很快就会坐吃山空。没过几日,他心里生出怨念,怨闻家昌不讲情面,也怨宁好不懂变通——可不是吗,要不是她把金条上交,根本不会有后续的追责,顶多他挨几天骂,集团家底这么厚,再拨一笔两千万的款谈不上伤筋动骨。
闻天朗够不到太上层的资源,社交范围也有限,只能跟着曾经认识的包工头小老板厮混。人家乐意花几千块请他吃喝玩乐,留个期盼,他毕竟是闻家昌的侄子,万一以后能从他手上接点小活呢。
小老板们陪着喝酒,捧着他,也跟着骂:
“工程上怎么能让女人插手呢!她们懂个毛线……”
“别说,甲方单位这种不懂事的女人见多了。”
“平时坐办公室里,报销个几千块都神经叨叨要发票,没见过世面。”
“真要出门活动关系一出手少说几十万,要不活凭什么给你干?是吧?”
“可不是嘛!根本不知道混社会的辛苦!”
赌气酒喝到午夜,往往要开个包间唱歌玩乐疏散酒气,闻天朗不爱回家。他在江城买房早,也没有升值眼光,只有在中环内交通方便这么一个好处,如今附近豪宅林立,像他家这样的非电梯房小区都快绝迹了。
天蒙蒙亮,他酒半醒。
每天迈着蹒跚步子爬四楼的时候,腿像灌了铅般的沉重,心想人生真他妈大起大落,自己好歹是搞房地产的,奋斗十年一场空,就住上这么个破楼房。
祸不单行,三四楼声控灯都坏了。
导致他掏出钥匙开门连续两次没对上锁眼,钥匙尖在锁外拉出两道划痕,在凌晨的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噪音。
就在他第三次聚精会神用钥匙对锁眼时,他听见另一个声音划破宁静。
“啪”的一声。
从身后楼道里传来。
他停下动作回头,视野里除了黑夜一无所有。
也许是听错了。
他躬下身把脸重新凑近锁眼,马上又听见身后响了“嚓”、“啪嗒”连续的声响,像逗弄人似的。
闻天朗再次垂下手回头往斜上方楼道张望,这时他看清了,在楼梯转弯处的窗边亮着一星火光。
有人?
在他迟疑的须臾,那人“啪嗒”一声又打亮了火机,更亮的一簇火苗让烟头上那点火星黯然了。
“回来够‘早’的,”一个男声笑着说,“让人好等。”
闻天朗接着一闪而过的火光看清对方的脸。
他见过闻斯峘两次,认识的,可他出于本能不想见这位亲戚。大概因为他长得太高,高到给人压迫感,又或者他表情看着总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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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完全不像李承逸那么阳光磊落,此外闻天朗还觉得他有点装腔作势,看人的眼神带有轻视,总之,这个人不好惹。
“需要我帮你开门?还是打个光?”他说。
闻天朗想开口说话,嘴巴却像含了浆糊似的黏住了,他努力与非自然力打架,把舌头解救出来,发出的声音意外的尖,还有些颤:“你找我?”
“没错,找你谈谈。”他边说边从半层楼上走下来,步子很慢,慢得吓人。
闻天朗酒都吓醒了,一点儿不想请他进门,但也不敢在他面前窜进家里把门关上.
除了那天深夜到凌晨去找闻天朗,闻斯峘又接连几天没能成功甩掉宋云开。宁好在通话中对此表示理解,开局要敲定的事太多,专注一点有利于推进速度。
不过到了第二个周五,宋云开自己有私人行程,把团队临时解散了,给精疲力竭的合伙人们放了一个周末的大假。
“肯定是去见女人。”徐笑离开前在电梯里八卦地猜。
闻斯峘斩钉截铁:“他没有女人。”
“信我。没看他变了发型吗?从微分碎盖换成二八侧背。”
闻斯峘仔细回忆刚才最后一次见到宋云开时对方的形象,好像的确发型和平时不同,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些发型分别怎么称呼,让他来描述就是——把刘海梳后面去了。
高博靠着电梯轿厢嗤嗤地笑:“一下老了十岁。”
廖锦坤纠正:“那叫成熟稳重。我同意徐笑的猜想。”
闻斯峘不再参与意见,心里根本不信,能给他找到十分钟内吃完饭的女人。不过听大家的意思,好像是说女人普遍比较欣赏成熟稳重型?那……宁好呢?
四小时后,得以验证,宁好不怎么欣赏。
不仅不怎么欣赏,而且一上车就咯咯笑成一团:“你这是要去见谁?打扮这么正式。”
闻斯峘开着车,心知这是弄巧成拙了,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解释:“来见你嘛,听他们聊天说女人喜欢成熟稳重型。”
“也没错。这样看起来像假富豪、杀猪盘。”宁好低低地笑,“第一次见应该会觉得很帅,我只是没看习惯。”
闻斯峘郁郁寡欢:“富豪就富豪,怎么还像个假的?”
“真的没必要特意打扮去讨好别人,就像宋云开。”
“我这就是跟他学的,他见他想讨好的人也这么做作。”
宁好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宋云开打扮成这副霸总模样,觉得更像杀猪盘了,又没忍住笑:“他像是讨好男人的那种,因为胸背练得多,西装绷起来……就很……”
闻斯峘扬了扬眉,没想到还有这种角度:“……你还真别说。”
一块儿说完合伙人坏话,宁好注意到他预备变车道转弯,扯扯他的胳膊肘:“不去我那儿,去你那儿,我包里带衣服了。”
“我那儿?”
宁好想,他好长时间没回去,生活用品买一点算一点,应该需要收拾些东西,再说人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才更好放心休息。不过这么多细枝末节的考虑,一件件数着说也快累人的。
于是她简而言之:“我喜欢你那儿,郊区安静就当度假,而且你也答应过我要带我练车,我想买车了。”
雾凇院也在郊区,考虑到家里有那对爱挑事的夫妇,闻斯峘觉得宁好应该不想应付,所以没提。
绿灯亮起,车往前直线开出去上了高架,他捡起另一个话题:“你想买什么车?”.
公寓有点乱,闻斯峘去接宁好下班前先回来过,想以较好的精神面貌去见她,试了几套衣服,走之前没来得及收拾,都扔在床上。
宁好惊呆了,坐在一旁。
闻斯峘比她还坦然,当她面一件件找衣架挂起来,不觉得丢人,长这么大第一次想要取悦女人,对象还是宁好,怎么郑重都不算过度。
宁好看了半天,意识到他只是把干净衣服整理好挂回衣橱,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出门前你在家‘选妃’?”
他腼腆笑笑:“没有你的建议,拿不定主意啊。”
“不敢建议,”她笑着讽,“省得有人要上纲上线说‘妻管严’。”
闻斯峘也讽她:“你怎么记人记不住,记仇能力这么强。”
宁好瞪他,不陪着他了:“我先去洗头洗澡,今天上工地了,不敢坐床上。”
“坐,随便坐。”他其实知道她那话的重点,要把自己打理干净她才舒服,“你等一下,我换个花洒,买了个新的,声称能增压,试试效果。”
宁好随他安排,又问:“这公寓是不是住不久了?还换新装备?”
他手上动作慢下来:“这公寓……要换吗?”
“你要是离开材料所做事业,会租新办公室吧?难道不换个离办公地点近的大房子住?”
闻斯峘继续挂衣服:“这里是高新区,业务单位都在这一片,要招人干活,能选的人才也是这里最密集,办公地肯定选在附近。我这里房租便宜,也住习惯了,”本来他说得挺流畅,想到宁好这么提问或许有她的考虑,突然打住,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觉得这儿不好,看中哪里,我可以换。”
“我无所谓的,”她笑起来,“我真没强势到连你住哪里都要做主,这么紧张干嘛?只是蛮佩服你吃苦的耐力。”
他把最后一条长裤对折挂进橱柜,转身出去拆快递装花洒,蹲在地上边做事边正色道:“前面肯定有未知的困难,现在还不是放纵享乐的时候。”
宁好跟过去,倚在门边看着。
他抬头,接收到她满是柔情的目光,自然心里受用,她心很软他一直知道,在她跟前惨兮兮能出奇效。
不过他还是怕她担心,把她从温情魔阵中拽出来:“别脑补,暂时进展顺利,我打算过几天把合同签了专门回一趟雾凇院,有好消息的时候跟他汇报,他不至于强烈反对。”
“那你提前跟我说,我和你一起回。”
“当然,那种龙潭虎穴我可不敢一个人闯。”他笑着自嘲。
她狡黠地朝他眨眨眼:“有技巧的。闻家昌在明州起死回生又查出肿瘤,回江城才安心,可是这场波折已经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他现在可注意保命了。从前他血压高血糖高都完全不当回事,李路云催着他服药他还嫌烦。现在他每天一早就测量指标、按时吃药。人都怕死,他也不例外。”
闻斯峘倒没留意过他吃不吃药,不过这么说起来,他又发现汪潋的精明处:“怪不得汪潋做很多小事都强调是为了他的健康,他听了很高兴。”
“所以,你也要效仿汪潋,做什么事都尽量找个他爱听的理由,体现你的孝顺。比如你出来创业,要说虽然不懂工程但也想替他分担,如果能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做出一番事业,就免得父亲年纪大了还总那么操劳。”
闻斯峘乐了,边拧花洒边感慨:“难怪连闻家昌那种六亲不认的人都把你当女儿,我原以为他装的,实际可能有一半真心喜欢你,另一半么,也不是你的原因,他坑了你爸心虚着,不得不防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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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她爸,宁好表情瞬间严肃了:“有件事你一定要嘴严。提到宋云开,你就说是你自己在学校认识,千万不要说我也认识。宋云开和安靖宇关系近很多人都知道。闻家昌不傻,动动脑子就会联想到一块儿。我和安靖宇绑得很紧,越是这样的底牌越不能过早暴露。”
“绑得很紧?那我要嫉妒了。”本来只是句玩笑话,可他碰巧在试出水时分神,把花洒拿反了方向,龙头一开,水直直照自己冲,从头到脚浇成个落汤鸡,倒是好像具象化了内心的崩溃。
宁好毫不留情地笑话他笨蛋,扯过毛巾架上的浴巾帮他简单擦擦水,最后把浴巾扔他怀里:“你先洗吧。”
这突发意外打乱了计划。
闻斯峘一贯不太喜欢计划被打乱,今天尤其忐忑。
时而担心暖气制热慢,宁好一个人坐屋里冷;时而犯愁没有提前准备好食材,做她喜欢吃的,时间来不及又得叫外卖将就……
速战速决冲完澡,他才意识到这些不值得忐忑,要命的另有他因。
宁好听见声响知道他出来了,在卧室喊他:“闻斯峘,你来一下。”
语气和平日一样温柔,听着却有些威慑力,他微怔。
进了房发现不是错觉。
桌上平放着一个吉他包。
宁好冷静地坐在桌前:“你给我个解释,我的吉他为什么会在你衣柜里?”
第44章尾灯
空气凝固了。
闻斯峘拿不准回答了这个问题,会不会再次让宁好对他感到害怕。
万一她开始讨厌他,像讨厌李承逸一样,甚至从此躲着他呢?
“我找被子发现的,屋里有点冷。”
宁好见他石化,又搬出些证据来审他,“买走我吉他那个人是女生,我们面交的,我记得。如果是男生我一定会提醒他这吉他不是标准尺寸,不适合男生。”
“我知道。”他放低声量,“我也是想到这一点才麻烦同班的女生去帮我买。”
“那你后来是一直在用我的琴练琴?”
“嗯。我想……这种东西没有必要非得买一手的,那么贵。而且你这个是蓝色,男生用也不奇怪。”
有理有据,勤俭节约,听起来他还有过得去的解释。
吉他在学校BBS转物版面找新主人,没强调不让男生买,再说当时线上走闲鱼,线下面交,合法合规,他没偷没抢,顶多是藏了份暗戳戳的私心。
宁好狐疑地睨着他,慢慢说:“你该不会还偷过我内衣?”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
“你这就不算变态了?”
“……”
沉默了长长的几秒,她说:“虽然感觉有点变态,但更奇怪的是我竟然已经习惯了。”
他松了表情,喘过一口气,试着拉了拉她的手腕。
她没有挣开。
“但是你以后别干这种事了,怪渗人的。”
“不干了。你都已经是我……”宁好一抬眸,他又心虚地收了声。
“是家人也得有边界感。”
“你说得对,我错了。”他飞快道歉,道出一种痛改前非的气势。
“你当时怎么知道发帖人是我?”她不记得当时细节,但推断应该没有自报家门,直言“我是宁好,我要转让我的吉他”,正常人都不会那么做。
“我知道你在我们学校论坛的ID,你没改过,所以看到那个帖子就猜八成是你。”
很好,他连ID都记住了,不知道看过多少她发的帖子。
宁好深呼吸,尽力保持冷静:“怎么知道的?你还做黑客?”
“那倒没有,很偶然的幸运,我有一次看见别的女生在帖子里叫你‘好好小姐’又提到土木和经双的课,跟你讨论去哪个学校复印资料。只是猜测可能是你,后来留意这个ID发的帖,觉得确实挺像你会关注的话题。直到拿到吉他才完全确定是你。”
他语气诚恳,实话实说,听上去没有什么破绽。
宁好信了,也许确实有运气成分,也不能霸道到阻止人家碰运气。
事情过去这么久,教育也教育了,再揪着不放显得小气。
宁好换了翻篇的语调:“弹得怎么样?别浪费了我的琴。”
他把吉他从拉链已打开一半的包里拿出来,尺寸相对他这个人果然显得太小,那么高大的人握在手里,像尤克里里,有点滑稽。
闻斯峘靠在桌边弹了一段爵士乐,她没听过,似乎有即兴发挥的成分,那种游刃有余的松弛感也侧面反映他技巧娴熟。
她视线追着他那只灵活变换和弦键位的左手,目不暇接。
第一次知道男人的手可以这样好看,像剥了壳的嫩笋,修长干净,颜色冷白,揉弦时手背手腕上静脉走向鲜明。
她咽了咽喉咙,莫名心慌,不自觉脸上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停下,
她才醒过神,意识到盯得太久了,慌张抬眼。
弹琴时他脸上沉迷的神色不见了,腼腆一笑,有点害羞,少年感自然流露,让人心为之一动。
“你还想听什么?这首?”他说着重新低下头,弹起了在湖边听她弹得磕磕绊绊那首流行歌曲。
难度瞬间从大学生水平降到幼儿园,
而且明知她半途而废,有点嘲笑人吧?
宁好小脸一垮,卷起床上的换洗衣服:“洗澡去了。”
走过身边的时候,男人松开琴弦伸手拽住她手腕,挣脱不掉。
他笑得一脸恶趣味:“表扬我一句才肯放手。”
她用她擅长的套路拿捏他,欺近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从无败绩。
他条件反射松手,一闪神的瞬间就让她溜掉了,他却甘之如饴,还坐在远处暗自回味。
过半晌,浴室没有水声响起,而是传出她迟疑的轻声:“欸?”
他把吉他放下,跟到门口,她没关门,手上衣服还没放下。
“没水了。刚才你洗还有吧?”
闻斯峘调整了一下水龙头和出水口,排除了硬件故障:“你等等,我出去看看。”
他去而复返,把她手里的衣服接走,塞回小塑料袋里帮她收拾:“真不巧,今天通知过要停水清洗整个小区的水箱,楼下有公告我们没注意。一栋栋楼清洗过来,现在轮到我们楼了。没法用水,你看是回锦湖苑,还是就近找个酒店?”
宁好有点疲劳,不愿再长途折腾。
“附近有酒店吗?”
“有,不远,在君腾工厂4号门地铁站隔壁,开车十分钟。”
“那还好。”
宁好乖乖把衣物收回包里,穿外套跟着出门。
他开了车,她照例坐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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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黑得早,路灯亮起来,树上一些装饰灯也亮起来,她扫过一眼,小红灯笼和雪花彩灯看着眼熟,在哪里见过。
闻斯峘没说,这是家五星级酒店。如果他提前透露这个消息,宁好也许会更现实地考虑经济因素而选择和他打车回锦湖苑过夜。
但是人已经进了金色大厅,再要转身出门离开就显得矫情。
他靠在大理石前台边,向工作人员询问房间种类和价格。
“总统套房吧。”
前台说:“总统套房都被预定了。还有皇家套房。”
“皇家套房有几张床?”
“两间卧房两张床。”
宁好竖起耳朵听了个大概,等他刚要开口,突然垫脚凑近他耳朵:“普通大床房已经可以了,不用太铺张。”
他摆回来一眼,同样耳语:“我一个人可以,带着你当然要住好点。”继续去和人敲定房间的楼层和朝向。
她在一旁没事做,目光漫无目的四下看,进进出出的客人也有看向她的,服务台前现在只有他们俩,一个见高大背影一个见漂亮脸蛋,自然理解为登对的男女朋友,够养眼,于是多看几眼。
这几眼把宁好看害羞了,眼下场景好像情侣特地来开房,开房通常要做什么,她又想起包里那东西,现在她总时不时想起,像随身携带了一个定时炸弹似的。
闻斯峘会不会是因为想做点什么才要那么豪华的房间?
他办完入住手续,拎起东西转身见她发呆,伸手摸摸脑袋,揽住她的肩往里走:“饿不饿?”
“肚子饿瘪了。”这一次折腾,到了七点,宁好经提醒才觉得委屈,跟进电梯把脸贴靠在他胸前衣服上。
“进房间就叫客房服务。”
“贵。”
“但是比外卖快。”
宁好没和他争论,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跑来小公寓不至于让他如此破费,可也知道他自尊心强,要是说这钱让她来出,肯定会惹他生气。
“你好像有心事。”他又见她走神。
宁好摇摇头,什么也没提。
电梯门打开,他牵起她的手走到房门口,刷卡进入。
“你先洗澡。我来点餐。”他忙着放下行李,“你想不想喝酒?”
“不不不,千万别点酒,我还在吃胃药。”.
临睡前,宁好靠在床头刷手机,想起什么,闲聊问:“我们明天回你公寓吗?”
他刚摘下眼镜,微怔,点点头:“有什么安排?”
却没说,你现在想回也可以回。不是第一次清洗水箱,按以往经验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完全可以找个地方吃饭再回家,来酒店是多此一举。动过的这点心眼,自己都觉得很卑鄙。
“明晚我们在家里吃火锅吧,我看你那儿有电磁炉。把昭昭叫过来,她生气了。”
“为什么?”
“她认为我把宋云开介绍给你,是在重蹈覆辙。”
“她……说得对,”他有片刻迟疑,忽然紧张,比起和她亲昵,他更想知道她心里的答案,“那你为什么明知故犯?”
“介绍给你,是因为你和我结婚吗?你把我想得太傻气了。”
他没听明白,怔了怔。
“介绍给你是因为觉得你行。你要是自己觉得不行那我也没办法。”
闻斯峘:“…………”
“除此以外,我想要信任你,在你背叛我之前先信任你。”她直视他的眼睛,“我听说,信任是婚姻的基础。我先迈出了这一步,以后你不可以再说我‘骗婚’了。”
原来她公事公办,感情方面确实只有婚姻……
他靠近牵住她的手,递来十分清晰的热度,心里有一些失落,但这失落又在意料之中。
她是个理智的人,从一开始就说过,婚姻把彼此绑在了一起,一损俱损。她重视一纸婚约代表的诚信,因此愿意先拿出诚意。他们的关系是同盟。这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要感到失落?
他不禁自嘲,无非因为自己那份荒唐无稽的狂热没了着落,可是那本就是痴心妄想,宁好和他云泥有别,一贯喜欢的也不是他这型,是他得意忘形,她的平易近人让他放肆,把礼尚往来误会成情意缠绵。
他整理好情绪,遗憾地笑笑:“说‘骗婚’只是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决定入局,你不欠我什么,也不必对我负责。”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宽慰似的,接着松开手,离远了。
到安全距离,靠在另一侧床头,先关掉大灯。
“玩一会儿手机早点休息吧,明天带你练车兜风去。”
宁好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冷淡,一时没转过弯。
在昏暗光线中静静想了片刻,猜想他误解了自己的话。
这个笨蛋。
她幽幽地开口:“离开小区的时候,我看见小灯笼和雪花彩灯,觉得眼熟。我进海源没多久就跟了一位师傅,那时候他是项目经理,我在他手下干活,除了我爸就是他教我最多。他只有能力没有背景,在大集团也逃不过鸟尽弓藏,项目快收尾就被扔去主管物业公司。物业在海源是没什么前途的小支线。”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和他聊起了这些,困惑地转脸看她,女人优越的侧脸被床头灯镶上金边,有些古典的优雅。
“在集团工作顺不顺,其实要看上层支不支持。集团不给物业拨款,服务质量自然上不去,只能螺蛳壳里做道场。我记得师父教过一招,过节要挂上小灯笼和雪花彩灯,平安夜和情人节要给女业主送玫瑰花,这只是小钱但能让人开心,大人也需要哄,比孩子还好哄。这规矩就是他管物业公司时定下的,成了优良传统。所以我刚才用手机查了,你那小区不是海源建的,但是海源物业,一个集团,这些都是统一标准。”
“哦……”他不明觉厉点点头,“我都没注意过物业公司是哪家。”
“你知道还有什么是全集团统一标准吗?”没等他猜测,她自问自答,“水箱清洗的周期和时间。”
他不自觉正襟危坐,心跳乱几拍,已经找不回正常节奏。
“你又不是第一天住进去,每月一次的清洗流程,我不信你从来没留意过一小时内就必须结束。”
她转过头,循着因窘迫失去稳定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
平静的视线像一支利箭指过来。
完蛋。他顿悟。
非分之想在她那儿无处遁形,这下尴尬了。
“你藏了什么坏心思,其实我知道的……”
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忘了该怎么呼吸。
“知道也没有逃走……”?
空气似乎又重新开始流动。
他甚至感觉到了她视线里的温度。
“你说是为什么?”
弦绷太紧,终于断掉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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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半秒,怔怔地靠近附低身,伸手覆住她的额头。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逗笑,一种看他是疯是傻的微笑,很清醒的笑。
他设想过一万种可能。她那么单纯又没什么经验,不拘小节,有时迷糊,也许气氛到位事发突然可以水到渠成;或者她观念前卫思想海派,男欢女爱,各取所需,也有机会……唯独没期待过她会在千篇一律的预制菜里加入爱心佐料,清醒地接纳他,让他知道,原来他不是一厢情愿。
不敢置信,只能确信。
吻住她的时候,他差一点要没出息地落下泪。
(清水系统:午夜故事与你无缘。大致内容为,双方一起做了些手部运动但因为女方怯场所以全身运动没有成功)
第45章尾灯
原来肌肤之亲的融合能让感情急速升温,宁好刚知道。
后半夜冲过澡换了张干净舒服的床,两个人竟睡意全无,彻夜聊到天色大亮。大部分时候是她在叽叽喳喳,闻斯峘听着,有些过往他其实知道,不介意再听一遍。
他也刚知道,原来床上让女人爽透了,她能那么开心。还有点羡慕,她的快乐好简单。她家庭和睦出身优渥,长这么大受过最大的委屈是李承逸哄骗她决定高考志愿,骗了三年,也佩服李承逸的毅力。
高中时,宁好和李承逸其实没互相告白过,连手都没拉过,毕竟还是中学生,除了她自说自话那上千条微博,李承逸劝她学土木就算重大关系突破。
当然,这肯定也不算宁好自我感动,当一个平时吊儿郎当的男生郑重其事地表态“我们的未来联系在一起,以后你能在事业上帮到我”,对学霸型少女而言是杀伤力很大的。
更何况他还认真骗她一定会为她努力、和她一起考进top2、绝对不会出国。
虚拟现实,比任何虚无缥缈的海誓山盟都来得有效。
李承逸的狡猾在于,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和爱,却让宁好信得死心塌地。事后问责,他还可以果断抽身装无辜,对外冠冕堂皇地解释宁好只是一起长大的邻家妹妹,他们没有男女之情。
宁好在高三填志愿前后突然慌了神,这部分闻斯峘知道。
是因为李承逸高三时毫无征兆地出国,这部分闻斯峘以前不知道。
出国读书需要无数准备,“毫无征兆”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刻意瞒得好。从这点来看,他得了闻家昌极端利己的真传,一点不顾人死活。
在闻斯峘的是非观里,毁人前途比欺骗感情更罪大恶极。江城是考前填志愿,约定未来男生在高考前突然变卦,这和在考试当天给人下毒有什么区别?幸亏她心态稳住了,否则好端端一个状元苗子都被李承逸弄残,够歹毒。
要不是宁好自己有计划,他真想直接套麻袋把李承逸暴揍一顿解气。
宁好,倒还好,现在谈起这些事已经微带自嘲云淡风轻。
早上七点多,她话少了,他以为她犯困要睡一会儿,沉默一阵之后,她突然蹦出句:“你想不想再试一次?”
好消息,她似乎找到挑战目标了。
坏消息,这次也没挑战成功,空折腾出一身汗。
宁好既挫败又羞恼,眼着含一股热泪吸气呼气,生闷气。
他捏捏她染上红潮的小脸安慰:“反正多试试也没坏处,至少身体越来越熟悉了。”安慰于事无补,宁好扼腕咬牙,每次都半途而废,对她而言好像参加竞赛但进不了决赛一样,不甘心。
吃过午饭,她恢复情绪和神采,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去练车。
东城这边郊区大路空旷,白天下雨夹雪,路上只有她一辆车。闻斯峘坐副驾,根本用不着时刻盯着,她除了开车有点打游戏遗留的频繁晃方向盘毛病,安全行驶不成问题。
约莫到了下午五点,他让她把车往公寓方向开:“顺路去菜场,你不用下车,外面又冷又脏,我去买就行。”
“太麻烦,让超市送吧。”
“你不是想吃火锅?菜场买鱼和牛蛙能买到现杀的,那些什么毛肚千层鹅肠之类,超市卖的都用药水泡过,口感差很多。”
宁好听他在男人不该有研究的领域说得头头是道很反差,笑着揶揄:“你还真讲究,精致boy!”
他撩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暗忖这人怎么没心没肺啊。
“还不是因为你?我一个人吃面包就够了。”
菜场快收市了,要找到心仪的鲜货摊子费了点功夫,闻斯峘去了好久。宁好一个人在车上等,车里暖气足,困意有点上头。她趴在方向盘上发呆,神思一放空,昨晚的一些很欲的画面就溜进脑海里来了,脸又发热。
闻斯峘平时模样很谦谦君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说话温柔又细心,和她有商有量,春风化雨。那方面黄画风不大一样,在床上他很沉默,不怎么爱调情,一门心思埋头苦干,专注而且直接。
白天的他大概是装的,晚上的他才接近本性。
李承逸画了三年饼,最后高考前溜了;一声不吭陪她上top2的人是闻斯峘。
闻家调侃了八年“娃娃亲”,最后结婚前需要贷款了;见面当天直接和她去登记的人又是闻斯峘。
她学吉他半途而废;暗戳戳把吉他买去的人也是闻斯峘,他还真学成了一项才艺。
少说多做好像才是他的风格。
他还有多少面?
她总觉得,他会有危险的一面,让她不太确定的一面。
车窗外雪一直在飘,很大颗,很稀疏,细密点的是毛毛雨,落在地上全都融化不见,既轻又浅,只留一点潮湿的痕迹。
灰蒙蒙的城市好像凝固了,街上没有鲜艳的颜色,也缺少动态。
就在她等得无聊准备合眼小憩的时候,他步履匆匆现身在菜市口门口,手里拎了一堆塑料袋。
下车时他就没拿伞,现在也冒雪回来,黑衣服大长腿,走出一种韩剧范儿,人行横道都散发出时尚的气息。她一边想一边笑,你看他,和冬天比较相衬。
但是宁好只喜欢春天,梨树桃树樱树都开了花,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才能让她振奋起来。
他跑上车来见她脸上好像心情好,从纸包里掏出一个红薯:“热的,吃吗?”
“怎么吃啊?我要开车。”
他也不说接手换他开,剥起了红薯:“你开嘛,我喂你。”.
陆昭昭情商不低,闻斯峘在面前对她笑脸相迎,她没有表现出不待见他,也没说任何膈应人的话,宁好毕竟是她朋友,保持表面和谐是给朋友的面子。
他这个公寓实在局促,昭昭是客人,被安排在餐桌坐着,灶台离她估计也就两三米距离。
闻斯峘卷着袖子在水池边备菜,宁好挨着他偶尔回头做场外指导“这个笋不用这么洗,根很老要切到这里”,但她实际是面对昭昭,大部分时间在和昭昭聊天。
昭昭是个人精,见他们你看我一眼我马上回一眼、色授神予的氛围,和刚结婚时截然不同了。他们胳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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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总是贴着靠着,两个人压根不保持距离,很可疑,有情况。
闻斯峘洗完弄完,打开抽油烟机,回身跟两个女生商量:“要不你们先进房间躲一会儿,我炒火锅底料,会很呛。”
于是宁好拉着昭昭进去。
昭昭刚关上门,立刻老神在在地断言:“你们俩睡过了。”
宁好在这方面脸皮很薄的,头脸冒烟,嘴硬道:“没有。”没有做到底,那就是没有。
昭昭看她反应,反而更确定一点,摇着头感慨:“完了完了完了,宁好你要栽!你能不能潇洒一点啊,睡了就睡了,别每次谈恋爱都那么走心,男人都是走肾的哪有什么心,你会被骗傻的。”
宁好讪讪笑,小声反驳:“那他还没干坏事,也不能提前判他刑哪。”
真完了,开始替他说话了。
昭昭长叹一口气,一副大势已去的样子:“我就知道时间一长你会被鬼迷心窍,便宜老公也变宝贝老公了。得了我不跟你说他坏话,免得以后你们情投意合我成小丑了,但也别指望我听你说他好话……等等,那你仇还报不报?闻家昌是他爸,李承逸是他哥,你喜欢他,怎么报?”
“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昭昭嗤笑一声:“你真信。家产百亿,假如现在闻家昌立遗嘱给他一半,你看他们能不能一条心。”
宁好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她也并不能断言闻斯峘会怎么选,他配合她演戏,对父兄嗤之以鼻,其实大半原因是他没有得到他应得的,不说一半,四个子女在法律上都有继承权,至少应该四等分。是闻家昌偏心才造成今天的局面,他要是不偏心呢?
闻斯峘明显感觉到,宁好和陆昭昭进了房间再出来,脸就蒙上一层阴影,没有先前那么情绪高涨了。
还用猜吗?肯定陆昭昭说了“这男人这不行那也不行”的话呗,宁好现在对他有点滤镜,陆昭昭可没有。
失策了。他悔不当初。
当初他不敢去宁好跟前刷存在,但怎么就没想到应该去陆昭昭面前刷存在呢?她那么贪吃,经常投喂些零食请吃点夜宵肯定能交个好,今天也能有个助攻。
转念又忽然想起,李承逸好像没少请她吃吃喝喝……该不会是个敌军?
不过吃火锅,气氛容易热起来,
过一会儿宁好又活跃了。
陆昭昭也活跃,问宁好记不记得某某,某某某,到处给人打视频,让宁好也跟着打招呼说两句。
她朋友多,当然闻斯峘一个都不认识,全程被晾在一边了。
一个视频打出去,是个女孩,听意思是陆昭昭同公司的后辈。
问她在干什么,答刚剪完头发,问吃没吃过饭,答回单位加班叫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