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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
简若沉趴在驾驶座,手臂搭在车座上,莞尔道:“谁会把猪肉放在羽绒服下面?不油吗?”
陆堑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猛然掀开羽绒服,同时将手里的木仓指向驾驶座,唇角扬起志在必得的笑,“我看你还在嘴硬什么?”
陆堑说着,视线落在毫无遮挡的后车座上,随后笑容僵在唇角。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他又将那蓬蓬松松的羽绒服翻了翻。
真的没有。
陆堑愣神一霎。
关应钧也愣了一瞬,随后反手将上膛的配木仓对准了后方,“陆老板,三番两次打扰我办事,还砸坏了我的车门,这就是你做生意的态度?”
陆堑的面皮抽了抽。
他拿不准车里的人到底是谁,一时间投鼠忌器,做什么都放不开。
如果车里是个普通富商,他就有资本可以搜车。
可对方的态度如此嚣张,手里还有木仓,根本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陆堑在关应钧身上闻到了近乎同类的味道。
他现在没有资格和同行掀桌子。
陆堑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边丢了货,也是一时情急,做生意,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体谅一下。”
简若沉眉欢眼笑,“陆少刚才不会还想搜车吧?”
这次演得匆忙,没来得及调整坐姿,他慌忙之间坐到了关应钧的皮带上,磨得人痛得要命。
他嘶了一口凉气,抬起身体,想挪一挪位置。膝盖刚抵着驾驶座支撑起身体,还没来得及挪,就感觉身体一腾空。
关应钧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简若沉搭在驾驶座椅背上的手挪下来,慌忙勾住了关应钧的脖子。
关应钧将人放在了大腿中段。
陆堑站在后座车门边,阴沉地看着这一幕。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简若沉的肩膀和黑衣男的侧耳,看不到肩膀下的下半张身体,更看不到下半边身体。
两人在弄什么,全靠看着现有的动作猜。
越猜越觉得荒谬。
陆堑的面色森冷如鬼,他此时此刻有种强烈而清晰的直觉,没有什么欲擒故纵,没有故意离开的心机,简若沉就是不爱他了。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陆堑紧紧抓着被他踹坏的车门把手,手背青筋暴起,一字一顿道:“不用搜车。”
关应钧一手将简若沉的脑袋按在胸前护着,免得陆堑突然发疯开木仓,另一只手平稳地举着木仓,他斜睨过去一眼,“不搜就滚。”
陆堑心里刚刚落下去的怀疑又陡然升起来。
从刚刚简若沉起身的动作来看,他们应该已经完事了。
一个不将法律放在眼里的同行,会在车门被砸坏,事情被打断的时候急于赶走肇事者吗?
不算账立威?
简若沉挣了挣,没挣开关应钧按着自己的手,只好埋在对方胸口闷闷道:“陆少,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关应钧也反应过来,嗤道:“陆老板被条子盯着,估计也拿不出多少现金。车门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陆堑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脸色铁青。
他明白这个黑衣男为什么不算账立威了。
因为这人压根就看不起他。
他丢的不是一个货,而是一个男人的面子!
陆堑硬憋着怒气,眼睛红得要滴血,从兜里拿出一打空支票,随意写上一串数字,放在简若沉被揉乱的羽绒服上,“今天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我做东请您来玩。”
关应钧:“免了。”
他顿了顿,“陆老板,不送。”
陆堑将车门关上,看着吉普车微微一颤。几乎能想到简若沉从那人腿上爬到副驾驶的样子。
为什么?
简若沉已经那样有钱了,为什么会和毒头厮混?甚至还愿意帮他去警局做卧底?
陆堑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想到了简若沉被人搂着进入2123包厢时汗津津的脸和略带迷离的眼神,那是从未有过的生动和风情。
等陆堑回过神,载着简若沉的车已经开远。
关应钧死死踩着油门,将陆堑和酒吧一条街甩在身后,用最快的速度开到了僻静安全的地方。
他停下车,侧眸凝视着坐在副驾驶的简若沉,哑声问:“你把饭盒藏在哪里了?”
关应钧忽然想到简若沉丢衣服时摔了跤,思绪一滞,弯腰伸手摸向驾驶座底下的空隙。
指尖先接触到滑轨,然后碰到了冰凉的饭盒。
他掏出来,沉默地将其放进物证袋,将物证袋的自封口一点一点捏紧……那一下摔得那么实在。
关应钧把封好的物证袋放到车载储物柜,靠在驾驶座上道:“手拿出来看看。”
简若沉:“嗯?”
他伸出左手。
关应钧道:“不是这边。”
“怎么了?”简若沉又伸出右手,两只手往前杵着,像是要被逮捕的坏蛋。
关应钧单手抓住两节手腕,将右边的袖子挽上去,果然看到一块青紫的肿印爬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骇人。
他用食指和中指并拢按了按。
简若沉小声吸气,“别按。”
痛死了。
关应钧松开手,“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想到简若沉摔下去时好像发出了一声闷响,“你故意摔下去的?”
简若沉:“……不是,吉普车构造比较大,跟你的车不太一样。”
他小声,“我没看清。”
谁故意摔一跤把自己摔成这样啊?
那时候陆堑又没冒头,根本不需要做戏。
不过……
“摔一跤也好,正好摔出点眼泪,顺势把饭盒塞到你那边。”简若沉在脑子里复盘了一下之前的场景,满意点头,“演得真像。”
陆堑现在指不定真以为他是黑|老|大派进警局的卧底。
呵,目眩神迷了吧?
关应钧一滞,本能地吞咽了一下,目光轻轻从简若沉的唇瓣上滑过去,车内的灯光很暗,照在简若沉身上时却为他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显得那两瓣一张一合的唇格外莹润。
他猝然收回视线,“我带你去一趟警察医院,拍个片。”
简若沉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十二点多了,罗彬文还在等他回家呢。
“不了吧……太晚了,我想睡觉。”
简若沉弯曲手臂又伸直,“做动作的时候不疼,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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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骨裂和骨折,就是肿了点,不要紧。”
关应钧一哽。
他和简若沉之间的关系不算亲近,能提一句去医院看看就已经是极限。
简若沉既不是他的下属,也不是关系很亲密的朋友,再强硬一点就是越界。
关应钧发动车子,“随你。”
他把车开到丽锦国际花园山顶别墅门口,探手拿起后座的羽绒服抖开,想让简若沉穿好下车。
但这羽绒服东灰一块,西灰一块,活像被人放在地上踩过又捡起来。
简若沉:“……”
这怎么回去呢?
穿这个回去跟罗彬文说:我今天什么麻烦也没碰到。
罗管家肯定不信。
要不穿毛衣?
“我毛衣呢?”简若沉在车里翻了翻。
关应钧:“你那里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简若沉的目光逐渐谴责,“好像一直放在你那里。”
关应钧目光微移,“……跑的时候没注意。”
简若沉:“……”
关应钧轻咳一声,公事公办道:“等陈近才那边的业绩分过来了,我再给你重新买两件。”
“算啦。”简若沉摆手,“家里衣服多得是,要你的做什么?只是今天冷一段路罢了。”
关应钧缄默着,将大衣兜里的零零碎碎全部掏出来放在一个空的物证袋里,然后把衣服脱下来递给简若沉,“先穿我的。”
山顶别墅的门口有个花园,香江的冬天虽然没有其他地方寒冷,但是单穿一件乱七八糟的衬衫穿过200米的花园,还是容易生病。
简若沉也没拒绝,接过后穿上。
关应钧的大衣真的很大,里面全是被滚烫体温熏出来的热意,还有点醇厚的红茶味。
他跳下车,对着关应钧挥手,“明天见啊关sir。”
关应钧一愣。
明天见?
简若沉不是说这段时间都不去警署了吗?
简若沉笑起来,“出租车司机谋杀案肯定要我去做证人笔录和受害者口供啊。”
关应钧恍然,“你怎么……”
简若沉又道:“你上眼睑微微提升,眉头翘了一下,然后下嘴唇后缩,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按照前后逻辑推一推,就知道你要问什么了。”
他最后对着关应钧挥手,然后拢住过长的大衣,冲过花园,直奔还亮着灯的别墅。
关应钧坐在车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简若沉的背影。
很快,这抹背影消失在幽深碧绿的树丛里,彻底看不见了。
关应钧微微向后仰起脖颈,靠在车座上,不自禁想起简若沉坐在他腿上卖乖的模样。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去想在深水埗警署时,简若沉审讯霍进则的样子。
语气拿捏得那样恰到好处,做事那么周全,一个表情摆出来,既迷惑了嫌疑人,又取得了深水埗警署警察的信任。
甚至连他舅妈都没有怀疑简若沉前后判若两人有什么不对。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正常的。
关应钧的思绪很跳跃。
他又想到包间里,简若沉捂着肚子坐在他怀里,小心翼翼把脸拱在肩头,小声卖娇的样子。
说荤话时呼出的气息就伏在他的耳廓,好像他们真的关系匪浅。
是任务需要。
关应钧轻声告诫自己,“这样讨人喜欢的人,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讨厌。你想明白了吗?”
他想不明白。
明明没有整容顶替,也没有换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关应钧脑海里略过的画面太杂,全是简若沉这些天做出的惊天大事。
拆炸弹,偷账本,拿饭盒,陪他端了陆堑的中转站……
关应钧不想和简若沉靠得太近,虽说已经陈诺了不再试探简若沉,但并不代表他不怀疑。
简若沉身上有疑点,还有那股会讨人喜欢的劲。
简若沉太会讨人喜欢了,只要他想,好像就能投其所好,永远不让人生气。
从前做任务的时候,关应钧从来没有跟人这样暧|昧过,直到简若沉出现。
怎么会靠得不近?
关应钧点了根烟,咬着烟嘴吸了一口。
他没碰见过比这更合拍的搭档,能接上思路,志趣相投,而且同样能为了真相无所不用其极。
从把简若沉放在身边起,他们就已经在一条船上了。
关应钧低头看了一眼皮带,垂眸拿出酒瓶一口气喝干。以往觉得有用的东西,这次却让欲望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他闻到了掺在柑橘味道里的柚子气,又想起包裹住瓶口的两瓣唇。
关应钧抿唇,仰头等了半晌,酒精彻底发挥作用后才觉得好受些。
他想开车,刚拉动手刹,简若沉幽幽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关sir,喝酒不开车。
他只好把车停在山顶别墅门口,走回去。
好在山顶别墅是1别,他家在2别。
也不是很远。
次日。
简若沉睡了个好觉,早早来到警局,还没进问询室,就被关应钧拎进了办公室。
他看着对方手里的一瓶红花油,蹬蹬后退两步,左手捂住右手,浑身写满了抗拒,“不抹这个!”
关应钧道:“不抹好得慢。”
陈近才站在门口,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最终侧耳,趴在了门上。
先满足一下好奇心再说。
他和关应钧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稍微听一听墙角应该没什么吧?
办公室里,关应钧道:“过来,坐着。”
他说完惊觉语气生硬,随即放轻语调,“弄完我带你去比对饭盒。”
来请简若沉去录口供的陈近才心说:嚯~
为了绑住小财神,关应钧这是准备无所不用其极了?
他们别的组虽然……确实很想要抢人,但关应钧也不用急成这样吧?
还是说昨天CIB在酒吧的大动静和这两个去酒吧探查的人有关?
计白楼是不是也见到简若沉了,眼馋,所以关应钧急了?
有一说一计白楼长得确实帅。
但急也不能这样。
他们是警察,不是变态!
陈近才仔细想了想那幅场景,还没想明白,A组外面就冲进来一个巡警,他一眼看到陈进才,立刻大喊:“陈sir,你快下去看看吧,外面聚了一堆记者,说要采访新招的顾问,说他……”
陈近才神色微凛,“说什么?”
巡警咽了咽口水,“说他身为香江公民却从不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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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自……自私自利。”
“……哈啊?”陈近觉得这个闹事理由简直匪夷所思,一听就知道是故意闹事。
他手指用力想要开门。
与此同时,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里却传来一声痛哼。
简若沉一只手被关应钧抓着,另一只手紧抓桌角,别过头,尽量不去看在伤患处打圈的手。
痛,太痛了。
要泪眼婆娑了。
他小声道,“关应钧,你不会轻点吗?”
关应钧,你难道是想当daddy?
办公室内。
“你力气太大了,我不弄了。”简若沉抽了抽手腕。
没抽动。
关应钧紧紧扼住掌心的腕子,免得人逃走,“昨晚不是说不疼?”
简若沉眼角湿润,但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憋着一口气,忍痛咬牙道:“这种都是第二天痛。”
门外,陈近才缩回了想直接开门的手。
巡警有点尴尬,两人面面相觑。
在警局,办公室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隔壁ICAC(廉政公署)抓贪官很厉害的高级督察,还跟他们林雅芝警司求过婚呢。
但是男的和男的这样搞,还是有点……
这怎么搞?
巡警凑到陈近才耳边,用气音问:“怎么办啊陈sir?要不你去处理记者?”
陈近才悄声:“你觉得我有这个资格?”
那些记者显然是冲着简若沉来的。
如果简若沉不在,那处理记者的人也该是关应钧。
陈近才重重响咳一声,提醒:“关sir,在不在?”他笃笃敲门,“有急事。”
关应钧道:“进来。”
陈近才:?
这么快就完事了?
他按下门把手,推开门,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油味,冲得人往后仰倒。
陈近才脑子都停转了。
他扫了一眼胳膊上青紫一片的简若沉,恍然:“在抹红花油?”
简若沉闷闷“嗯”了一声。
陈近才:……
哎,都是他思想污秽。
关应钧就差和案子结婚了,怎么可能拍拖?
陈近才脊背骤然放松,笑道:“楼下来了堆记者。”
巡警进来,把刚才对陈近才说的话又说一遍。
关应钧的办公室一片沉寂。
这个闹事的理由极其愚蠢、透露着精明的小家子气。
简若沉默半晌,轻轻笑了声,“道德绑架?”
关应钧一怔。
这个词倒是很贴切。
他蹙眉用手帕擦干净沾满红花油的手指,对巡警道:“用聚众闹事的名头赶走。”
巡警讷讷,“可这样……他们可能会乱写。”
最近警署的公信力刚刚上升了点,署内很想维护好这点公信力,遇事不想闹大。
那些记者嚷嚷得这么卖力,一看就是收了钱,说不定就等着被赶走,然后乱写一通。
闹大之后,上面必定会向简若沉施压,让他意思着献一点血,息事宁人。
警局没有蠢人,大家对此心知肚明。
现在就看简若沉怎么处理了。
关应钧呼出一口气。
这种恶毒的戏码,蒙昧却有效。
简若沉身体弱,根本达不到献血标准。
怎么办?
简若沉走到百叶窗前,拨开窗叶往下看。
西九龙警署门口的人正越聚越多。
献血,这个词的指向性太明显。
一看就知道是江含煜干的。
假弟弟这是装不下去,准备跟他撕破脸对着干了?
“我下去会一会。”简若沉放下因为抹药油而折起的衣袖,“昨天的事能说吗?”
关应钧垂眸思索一瞬,“不把饭盒说出去就行。”
“我有数。”简若沉披上崭新的羽绒服,走到陈近才身边,斜着身子与他擦肩而过。
手指顺着陈sir敞开的兜溜进去,摸到了里面的录音笔。
他拿出来晃了晃,“这里面的东西你拷走了吧?我要用。”
陈近才恍然摸了摸兜,“哦?哦。”
真牛啊,A组顾问身上还有这一手呢?
反正这录音笔也是要还的,拿走就拿走吧。
关应钧有些不放心,拉着脸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往楼下看。
·
警署楼下的玻璃门被推开,简若沉不紧不慢走出来。
记者们霎时安静一瞬。
简若沉竟然在警署?
江含煜给钱的时候言辞凿凿,说简若沉不敢露面,只要闹到警署的人赶他们走就好了,不用开机采访任何人。
现在警局的人没来赶人,反倒是简若沉亲自来了。
怎么办?
一个记者凑到摄像身边,“哥,我们开机采访吗?”
摄像:“你找死?江鸣山还在看守所里等判决,轮渡大劫案是谁出的力你忘了?”
如今舆论倒在警局这边。
黑港商倒了一个,民众们正在最信任最喜欢西九龙警署的时候。
大家都在对江家口诛笔伐,这时候谁来写警局的不是,谁就是社会的罪人,资本的走狗。
这几年时局敏感,弄得不好电视台和报社都得倒。
简若沉站到十几位记者面前,笑了笑,“我来了,你们反倒安静了?”
他伸手扶了扶面前摄像师举歪的大头摄像机,莞尔,“没开机啊?光打雷不下雨?”
摄像师讪讪笑了声。
雇他们的人也没付下雨的钱啊……
“江含煜给你们钱让你们来闹事?才入行几年,就忘记做新闻最重要的是什么了?”简若沉侧头,对着记者们抿唇一笑。
这抹笑容明艳极了,眼神却带着清澈的冷意,给这张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带上了几分危险的艳色。
简若沉语调轻柔:“知不知道收钱在警局门口闹事是什么罪名啊?”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击打在所有人心里。
一个年轻的记者颤巍巍地问:“什么罪名?”
“聚众闹事,破坏社会秩序,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简若沉说完,示意摄像大哥,“来啊,开机。”
摄像哪里敢开。
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坐牢的。
他现在就想立刻跪下道歉,然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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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收到的钞票甩在江含煜脸上。
一众人战战兢兢,拿捏不准简若沉的想法。
这是想让他们当场罪加一等,还是在威慑?
总不能是字面意义上的开机吧?
简若沉:“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不是想要钱吗?我教你们怎么赚钱。”
他沉着脸,命令道:“开机!”
摄像的手一抖。
他好怕,怕坐牢。
不敢开,又不敢不开。
他在进退两难之下瑟瑟发抖,两眼发昏,最终顶着简若沉冰冷的视线把机器打开。
简若沉又对着边上敞着门的媒体车和拿着话筒的记者扫过去一眼。
两队人马立刻动作麻利,把线和电全接上,生怕动作一慢,立刻被警察抓走。
记者全副武装地举着话筒下来,硬生生扯出职业微笑,“我们现在在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门口,有幸碰到了重案组实习的新顾问,让我们采访一下他。”
他凭借多年的职业本能憋出一句话,随即尬在了原地。
记者在心里大骂江含煜,5000块钱就想让他们来坐五年的牢。
心真黑!
简若沉对着摄像头笑了一下,伸手拿过了记者的话筒。
记者:?
简若沉声调平稳,“轮渡大劫案凶手江鸣山曾在移入看守所之前称,如果能被无罪释放就将财产移交给我继承。”
“并声称我其实是他的孩子,因不满财产分配,才在宴会上逼迫他承认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让他入狱。”
记者顿时汗流浃背。
上来就澄清这么猛的料?
摄像大哥腿一软,几乎要坐到地上去。
这话能随便回应吗?
一般得开个记者会吧?
他们有点恍惚。
他们小破电视台……收视率不会要爆了吧?
简若沉直直盯着摄像头,眼神锐利,“这种利诱行为十分可耻。”
“我希望任何个人,势力,不要将钱财作为资本,妄图买通警局和法|院。西九龙重案组用事实说话,正义和真相绝不会因为区区几十亿而动摇。”
坐在媒体车里的调音师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区区……几十亿……
这个叫区区?
简若沉这是要把法|院架在道德的高地上用火烤。
现在法|院想轻判江鸣山都不行了!
江含煜这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爹。
简若沉拿出录音笔,“至于江鸣山先生突然声称我们是亲生父子关系,这点我不置可否,但当时江鸣山亲口承认了我不是他的亲儿子,我认为我们之间的谈话很平和,没有逼迫痕迹。”
他对着话筒,重新放出了江含煜宴会上的录音。
清晰的对话声通过话筒传出去,比之前记者们拿到后用来传播的二手录音更加清晰。
这里面的每一句话都带了人名,底下甚至还有围观者起哄的声音,绝无可能造假。
录音里——
简若沉:“江鸣山先生,我母亲离家出走时来香江生下了我,虽然我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但应该不是你,毕竟我们长得不像。今天,您就在这里澄清了吧?”
江鸣山:“简若沉先生……和我确实没有血缘关系。”
简若沉放完录音,引导记者发问:“碰上这种事,你的第一反应是想问什么?”
记者颤巍巍地问:“你们没做过亲子鉴定吗?”
简若沉勾起唇,“没有。”
当然做过,江鸣山做过,他不想承认,所以把鉴定书烧了。
“但现在想要做亲子鉴定也不是不行。”
简若沉眼尾弯弯,十分坦荡,“我听说江家独子江含煜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需要持续输血才能维持生命。我可以和江鸣山先生以及江含煜先生分别做一个亲子鉴定。”
边上已经有记者站不住了,顾不上会弄脏衣服,腿软地坐到了一边。
简若沉竟然因势而谋,利用他们澄清了江鸣山在移交法|院时说的话,逼迫法|院严厉裁决!他们这些前来采访的人,必定会被江含煜恨上。
这是在逼他们得罪江家,逼着他们站队!
少年的声音轻柔,笑得那样如沐春风,可就是让人恐惧至极。
那种聪明和步步为营,叫人怕到天灵盖发麻。
现在竟然又主动提了血液的事!还主动要做亲子鉴定?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录音遍布人名,难道简若沉在录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应对今天的局面了?
·
西九龙总区警署楼上,重案组A组办公室聚了一片人,都是趴在窗户上看的c组警察。
A组的新闻电视开着,上面是简若沉的脸。
他们顾不上惊叹简若沉精妙的布局,只感到揪心。
“怪不得江家那小瘪三要闹事让简若沉献血,原来是他自己需要!”
“简若沉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要献?”
“江家没有好人啊,那个老的快死了,这就算了,那个小的能干出这种找人闹事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简若沉不会连这都分不清吧?”
“他会不会是为了西九龙的名声……”
“那我们就不是东西了,要他一个19岁的编外人员护着。”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关应钧,扫过他紧握的双拳。
电视里,简若沉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仿佛知道那边一定有想听他说话的人。
简若沉:“如果我与江鸣山和江含煜先生都没有血缘关系,那么我愿意与江含煜先生匹配血源。”
他说着,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来,“江先生如果真和我是兄弟……恐怕就要找其他血源了。”
简若沉一字一顿道:“因为一般情况下,亲兄弟之间不能相互输血,可能加大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的风险。”
·
江亭公馆。
江含煜看着电视机里的脸,紧紧咬着牙,尝到了嘴里蔓延开的血腥味。
简若沉好狠!
他先让记者倒戈,又澄清血缘关系,再提献血的事情。
就是掐准了他不敢去做三个人的亲子鉴定!
这个鉴定一旦做了,他是江家养子的事情就会暴露在全香江人民面前!
到时候,他刚拿到手的继承权也会因为400cc的血液拱手送人。
如今身陷囹圄的陆堑会要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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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含煜没有把握。
简若沉这是在逼他做选择!
江含煜手中的书砸向电视,眼前一阵昏黑,他喘着粗气,紧紧抓住沙发的扶手。
口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他走的这一步虽然是个急切的烂招,但胜在有用,简若沉如果想要化解,最好的办法就是献血息事宁人。
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反击至此。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江含煜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到简若沉直勾勾的眼睛,打了一个寒战,抬头看向屏幕。
电视里,简若沉说:“各位记者跑这一趟不容易,光说陈年旧事也没什么意思。”
边上,年迈的线路调试员拿出一瓶降压药,抖抖霍霍倒出来一粒,干嚼着咽下去了。
啊……感觉还不太够。
再来点。
他又倒了一粒。
简若沉:“昨天,西九龙酒吧一条街里的1892酒吧被查封,里面抓出了不少吸毒和以贩养吸的罪犯。”
江含煜听着,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1892?那不是陆堑的地盘吗?
简若沉继续道:“这个酒吧是陆氏旗下一个极其重要的盈利点,我不清楚陆总知不知道酒吧如此混乱,也不明白陆总是否在刻意纵容以贩养吸,大家可以去问一问。”
他笑着拍了拍手,“cib那边惯来不喜欢接受记者采访,要不是你们今天来问我为什么不献血,我还不知道怎么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呢~”
江含煜彻底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沙发上。
简若沉竟然在挑拨离间!
这句话说出来,陆堑一定能想到记者是他找去的。
1892被查,陆堑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现在因为他做的事情,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应付媒体……
江含煜微微偏头,看到电视里简若沉的脸,模糊的重影让这张脸变成一个令人恐惧的鬼影。
·
简若沉笑着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作为结束语,“我们西九龙,不接受任何个人和势力,用钱财作为资本,动摇正义和真相,希望记者们也坚守初心。”
楼上,听到这话的重案组C组警察们一阵热血沸腾。
拍着窗台道:“太帅了,这话太帅了。”
有嗓门大的撑在窗台,双手凑在脸颊边比作一个喇叭冲下面喊:“说得没错!”
“哈哈,我们也有踩着记者做事的时候了!”
电视台:……
好啊好啊,继把法|院架上火烤之后,来烤他们新闻从业者了是吧?
好好好。
都烤,都烤!
记者声音虚弱,语调发飘,浑身冷汗地问:“完了吗?”
简若沉道:“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记者头都要摇掉了。
他哪敢问啊。
再看一眼就要坐牢,多呼吸一次就要加刑。
不了不了。
摄像大哥把机器关掉。
简若沉笑着掏出个红封,“大家受惊了。”
他把红封塞到摄像大哥胸口,“这里是点零钱,算请大家吃顿庆功宴,今天收视率肯定大爆。”
摄像大哥眼睛都湿润了。
明明只是采访一下,怎么感觉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呢?
他看着简若沉隐没在警署的背影,伸手摸了摸红封,被厚度惊住,拿出来一看,“劲,好多钱。”
年轻男记者凑过来,“不是说零钱吗?能有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劲啊……”
摄像数了数,“十一万。”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点了点人,来闹事的,恰好11个,简若沉一人给了他们一万,而且还给了他们收视率大爆的业绩。
他们呢?
他们险些毁掉简若沉的名声。
简若沉的声音又响在耳边:做新闻,最重要的是什么?
摄像忽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我真不是东西。”
“这个钱我们不能要吧?”记者小声道。没脸要啊……
众人商量了一下,一致觉得要不起,就把钱给了边上值班站岗的巡警,叫他上去还给重案组,灰溜溜地逃离。
业绩是有了,但是陆堑和江家全得罪完了。
从今往后,他们必须坚定地站在警察这边,否则香江没人会保他们。
简若沉爬到重案组所在的楼层,刚一迈出楼梯间,就被热情的c组成员们簇拥住。
“太帅了啊。”
“公共关系部肯定很眼馋我们这边有这么会说的,还长得这么好看。”
众人安静一霎,忽然手忙脚乱把门关上。
笑话,他们组内抢一抢就算了,其他部门要是也来抢那算什么?
陈近才急切问,“你怎么能对着记者许诺那样的话?江含煜要是真来跟你做亲子鉴定怎么办?”
关应钧思绪有些溃散。
简若沉血型稀少,如果以后再出任务的时候不慎受了伤……出血量多,需要输血的时候怎么办?
简若沉没注意到有人出神,意味深长道:“他不敢。”
江含煜又不是江鸣山的亲儿子,他和记者玩了文字游戏,推敲起来就是只愿意同时做两份亲子鉴定。
给江含煜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
不仅如此,陆堑恐怕也会因为这件事与江含煜生出龃龉。
这是两个唯利益至上的人,江含煜没有触碰到陆堑利益,且能给陆堑带来足够收益的时候,陆堑会喜欢。
要是触碰到了呢?
·
江亭公馆。
陆堑站在花园里,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上楼去看江含煜。
他看着江亭公馆楼下花园里用钱养出来的玫瑰,却想到他和江含煜订婚那天,关应钧摘了一朵玫瑰送给简若沉的事。
只有一朵,简若沉却如获至宝,那样的高兴。可转头另外一个毒头同行又告诉他,简若沉是被派进西九龙的卧底。
以前简若沉只喜欢他一个,爱得稚嫩又笨拙,现在却会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周旋了。
陆堑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从前他感觉简若沉愚蠢,现在却惊觉他聪明。
仔细想来,简若沉会对那种只给一点回应的感情感到满足,又愿意在得到百亿的情况下给毒头当卧底也情有可原。
他太缺爱了。
一点爱就能让他唯命是从。
陆堑垂下手,把烟灰掸进花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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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嫩娇艳的玫瑰被灼烧出一个缺口。
本来……本来他也会是其中之一。
陆堑仰头,将烟气憋在肺里,对着楼上江含煜漏出灯光的窗户呼出去。
呼完之后笑了声。
他那样宠爱江含煜,江含煜给他带来了什么?
陆堑的笑容隐没在脸上。
他将烟头丢进花丛,转身大步走进江亭公馆,直奔二楼,来到江含煜房间,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江含煜,轻缓地蹲下来,盯着他泪流满面的脸,却笑了声,“委屈吗?”
江含煜一怔,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他抽了口气,期期艾艾地,“嗯……”
陆堑在江含煜空出的位置上坐下,伸手抚弄着他的头发,指尖划过柔韧的耳垂,“西九龙总区警署外面的那群记者是你搞过去的吧?”
江含煜感受到那截微凉的手指,像蛇信子。
他瑟缩一瞬,轻轻把脸贴在陆堑的大腿上讨饶,“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想死。”
“那你想让我死?”陆堑垂眸看着江含煜,冰冷至极。
看了一会儿,忽然又意识到江含煜并不知道他涉毒,又笑了笑,“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我不怪你。”
他捏了捏江含煜的脸,“下次不要自作主张了,简若沉的血你也别惦记,他现在不能得罪。”
为什么!
江含煜都要疯了。
简若沉怎么就不能得罪了,不就是和警局关系近一点吗?
陆堑捧住江含煜的脸,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亲,脑子里却出现简若沉水润的嘴唇。
他没能亲上去,“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好好待在家里,不要沾外面那些东西。”
只要江含煜像以前一样天真善良,纯洁可爱又讨人喜欢,像个小太阳,他就能一直宠着。
陆堑轻声道:“先配合医生吃药,我会想办法帮你找血源,世界上那么多人,不只有简若沉一个。”
“你现在还不到必须输血的时候。这次的事就算了,好吗?”
江含煜毛骨悚然。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陆堑不爱他,只把他当作一只听话的金丝雀在养。
陆堑不是在跟他征求意见,而是再说——“这次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听话一点。”
简若沉的挑拨离间那样高明。
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简若沉成功了。
·
傍晚。
成功人士简若沉,刚刚做完“出租车司机连环杀人案”和“1892酒吧涉毒案”的笔录。
正在接受警局表彰。
他一个编外人员,还没入队,居然就能拿到表彰,还有小勋章!
简若沉站在重案组大厅里开会的地方,看着伴随音乐走出来的中年男人,神情恍惚。
居然还有bgm呢……
中年男人走到简若沉面前,“啪”地给他敬了个礼。
简若沉条件反射,举起右手回礼。
才举起来,立刻惊觉不对。
大陆的警察敬礼和香江不一样!
香江这边是英式礼,手心要朝外,而大陆是掌心朝下。
简若沉连忙屈指挠挠耳侧,眼神亮晶晶,崇拜地看向中年警官,“好有气势啊,我好像学错了。”
勒金文被他逗笑,“以后进警校进修的时候会有人教你。”
他伸手做出握手的姿势,“先握手好了,我是勒金文。”
简若沉:“我是简若沉。”
勒金文觉得他有意思,回身从托盘上把奖牌和勋章拿下来,“本来这个奖今年都颁完了,但是警务处公共关系部的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给你加一个。”
“原本是警务处公共关系部的人来跑这一趟,但是我实在想看看云川盛赞的孩子长什么样,就亲自来了。”
简若沉先接过奖牌,端着反映了一会儿。
谁?陈云川?
这难不成是关应钧舅舅?
简若沉瞟了一眼站在大厅关应钧,关应钧好像在笑,又好像没笑。
勒金文又转身,拿起托盘上的勋章,拧开后面的别针,挂在简若沉左胸,“才到重案组一个月,就能帮应钧破这么多案子,确实不错。”
听这个语气,勒金文真是关应钧舅舅。
简若沉看看关应钧又看看勒金文。
都说外甥似舅,这也不像啊。
勒金文好像弥勒佛,笑眯眯的。
关应钧成天板着脸,没有表情就是他的所有表情。
简若沉垂头看警察生涯……哦不对,是香江市民生涯的第一枚奖章,银灿灿的,还挺好看。
但没有关应钧的那枚漂亮。
他又看手里装裱好的奖状,红色的木框,里面的证书烫金勾边,还是凸字印刷。
好有排面!
以后要在家里开一个透明的玻璃柜,专门收集这些奖章。
勒金文提醒他,“抬头,要拍照片的,回家欣赏你的小奖状啦。”
简若沉不好意思笑笑,站直身体,凑到勒金文身边,十分正经地拍下了这一张荣誉照片。
勒金文离开之前,从兜里摸出个红包来,“这是2000块钱奖金。”
简若沉接过,很给面子地哇了声,“谢谢勒警官。”
陈近才站在下面,扯着嗓子提醒,“这是一哥啊!”
他竖起大拇指,“鼎哥,我们处长!”
简若沉:啊?
香江这边的警务处处长,不是就相当于内地的公安局厅长?
简若沉看着勒金文的目光都变得更崇拜了,一哥真的酷,车牌号都是只有干脆利落的一个数字——1。
他立刻走上前,这回贴着勒金文站了,“再拍一张照片吧!”
勒金文心中没有被认出来的错愕感立刻被冲淡了,“好好好,再拍一张。”
他揽住简若沉的肩膀,两个人旅游一样,在西九龙重案组关公像边上拍了一张照片。
氛围立刻轻松不少。
简若沉对着拍照的公共关系科成员道:“洗一张大的,我请你吃饭!”
勒金文又被逗笑了。
这小孩,真有意思。
太讨人喜欢了。
他今天来这一趟,不仅是因为陈云川在夸。
更因为他看到了穿着单衣走回来的关应钧。
外套给顾问了,又喝了酒,车也停在人家楼下,自己走回来的。
太稀奇了。
关应钧是他妹妹的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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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
这个外甥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无所谓,老关家有没有绝后也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他只要妹妹的孩子开心安全,不要在感情上受到任何伤害。
勒金文走到关应钧身边,跟他一起看着被陈近才他们簇拥起来笑闹的简若沉,“cib那边说你拿到了陆堑的贩|毒证据?”
“不是我拿到的。”关应钧冲着简若沉扬起下颚,“他去拿的,从二楼爬着窗户下去,我和计白楼都不知道。也不算确凿的贩|毒证据,只是一个饭盒。”
那些人手里全是喷子(霰弹木仓),简若沉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想都后怕。
关应钧说着,看到陈近才伸手勾住了简若沉的肩膀。简若沉还在长身体,现在还不是很高,被这样一勾,整个人都要窝到陈近才怀里去了。
他蹙起眉,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关应钧轻声道:“如果能通过饭盒顺藤摸瓜,找到陆堑的制毒工厂,那才叫犯罪证据确凿。”
勒金文:“嗯。”
人群中的陈近才开始变本加厉,他伸手挠简若沉痒痒,简若沉笑着躲开。
勒金文立刻侧头看关应钧脸色。
关应钧眉头紧锁,扬声道:“简若沉。”
简若沉回头,“嗯?”
他端着奖牌跑过去,脸色都因为开心而红扑扑的,“怎么了?”
关应钧垂眸,“你人文资料背完了吗?”
勒金文:……
这请人回头的借口,简直惨不忍睹。
你是要当人家daddy吗?
舅舅闭上双眼,想了想关应钧和简若沉的年龄差。
还好,7岁,有点变态,但不是很多。
简若沉摸了下鼻子,“我看完饭盒就回去背。”
关应钧勾唇笑了一下,“鉴证科那边物质比对结果出来了。两个饭盒上的物质残留一致,制作材料和工艺也一致。”
“哦哦哦。”简若沉看向一言不发的勒金文。
一哥就是一哥,八风不动儒雅威风!
他也好想去一哥位置上坐坐。
关应钧:……
这么崇拜?
他换了个话题,声音微微抬高了点,“陆堑最近被查了那么多次,元气大伤,最近应该不敢出货。”
简若沉听到陆堑的名字,骤然回神,“那我们可以先试着查一查饭盒的源头工厂,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陆堑的制毒点。”
“我记得炸弹饭盒上有个编号吧……是C-803-299?应该生产编号。”
关应钧盯着简若沉,真情实意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以为你忙着拆弹,没有看见。这回拿回来的饭盒上也有。”
这种推理和思路有人能跟上的感觉令人上瘾。
简若沉觉得奖牌有点重,往上兜了兜,“看见了,但我觉得一个没什么用就没有说。”
关应钧伸手接过,帮他拿了。
简若沉甩着手,又道:“不过,我觉得陆堑肯定还会再找机会出货的。他现在手头紧,损失那么大,江含煜又不能给他带来收益,陆堑又在继承家业的关头,他资金链那么紧张,现在一定着急上火。”
关应钧脸上的笑意立刻隐没在眼底。
简若沉对陆堑的了解超过他这个跟了陆家这么多年的警察,
是不是因为他喜欢过陆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关应钧又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躁意。
他突然想到了简若沉敬的那个礼。
那样干脆果断,不像是敬错了,倒像是不小心把习惯漏出来了。
那是什么礼?
我负责你的安全(修+1000)
简若沉说完,半晌没得到回答,抬头一看,对上一双沉敛冷厉的眼睛。
他舔了舔嘴唇,“怎么了?”
关应钧扫过那一小截粉色舌尖,倏然移开视线,把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全部压下,“没什么。”
都已经约法三章了,他难道还敢当面试探简若沉不成?
说不定就是敬错了,他在多想。
勒金文看不下去,抬手拍拍关应钧的肩膀,“你啊……”
狗仔说得对,长这么条靓盘顺,26岁都没有拍拖过,还是0经验,不是上面有问题,就是下面有问题。
他外甥,问题蛮大。
勒金文叹了口气,走到简若沉面前,鼓励他,“明年年底还有一个年度好市民奖,奖状比这个更大,勋章样式也不一样。按照你的能力,肯定能拿到。”
简若沉眼睛“噌”地亮了。
勋章这种东西,谁不想集齐一整套?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勒金文说着,转身离去。
他要早点回家,把今天的发现当笑话说给老婆听。
和外甥不一样,他可是有漂亮老婆的人。
关应钧按住想要去送一送领导的简若沉,“不用送他。时间不早,我们先上去看饭盒,看完我送你回家。”
简若沉应了一声。
时至傍晚,西九龙重案组的警察们下班的下班,加班的也全部去了楼下茶餐厅吃饭。
楼上只留了几盏昏黄的边灯。
A组办公室昏暗至极,林林总总的案件卷宗层叠在办公桌和地面上,这些大多都是还没有下文的悬案,看起来像一座座沉默的矮峰。
简若沉小心跨过它们,没踩脏一页纸,跟着关应钧来到灯火通明的督察办公室。
装着饭盒的物证袋就摆在办公桌上。
关应钧扯了一副手套递给简若沉,“香江能生产这种饭盒的厂不多。”
简若沉接过手套戴上,迅速进入状态,“一般来说,能生产铝制饭盒的厂家,应该还会生产其他铝制用品,比如多格餐盘和食品罐头。”
关应钧拿出一打A4纸递过去,“这是鉴证科那边出的物质检测报告。”
简若沉接过扫了一眼,放到手边,“我等会儿看。”
说完,专心致志观察起两只铝饭盒。
关应钧已经看过那两样东西,现在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竟有些无所事事。
他转身打开文件柜,从里面拿出一份档案卷宗,靠在窗边翻了两页。
卷宗里密密麻麻的字聚拢在一起,会飞似的在眼前乱窜……这文件谁印的?字这么小,排版这么密,夹在案卷里的尸体照片也不够清晰。
关应钧合上卷宗,随手放回文件柜,转身坐到了简若沉对面的会客椅上,直直盯着心无旁骛的人。
他心里突兀地想:快六点了,要不要去楼下给简若沉订个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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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若沉小心翼翼把饭盒翻过来,拿起插在笔筒里的放大镜,看里面的拓印编号。
关应钧把订餐的想法按下去了。
现在定了,估计也没心思吃。
在白炽灯下看银色的饭盒有点晃眼,简若沉看完之后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拿过边上鉴证文件翻看……嗯?
“这个铝制饭盒里有铁?”他说着,抬起头,眼睛又被灯光刺了一下。
这回更严重,直接流眼泪了。
简若沉抬起袖子擦,“关sir,你的灯要谋杀我。”
关应钧抬头扫了一眼白炽灯。
刚换的,是比平常更亮一些,但只要不直视,也不怎么刺眼。简若沉的眼睛难道有问题?
他起身关了白炽灯,摸黑开启书桌上的台灯。
灯光昏黄,暗蒙蒙的,恰好能照亮书桌中间一段。
简若沉立刻觉得眼睛活了,“谢谢。”
他眨眨眼,半点没停顿,“一般来说,铝饭盒里不会含铁,铁会加快氧化,对人体造成危害。用这种餐具吃饭,肝脏和神经系统会出问题,还会引起严重的血液疾病。”
简若沉指着A4纸,“这个值超过安全值太多了。”
关应钧看不清。他往前凑了点,直到近到能闻见简若沉身上清新的柚子气味,才勉强看清楚报表上灰色的小字和箭头。
简若沉把报表一目十行地翻完,后面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信息。
关应钧垂眸看着他。简若沉脑子转得很快。不仅聪明,知识面还与他互补,总能看出一些疏漏的东西。
他顺着简若沉的话,轻声往下说:“饭盒里含铁,说明制作饭盒的工厂并不是纯铝厂,他们还生产一些铁制品。厂家应该知道这个饭盒不会被用来盛饭,所以才敢在里面掺铁。”
“对,香江造铝又造铁的厂不多吧,应该很好找。”
简若沉把两个饭盒并排放在一起,“这两个盒子几乎完全一样,应该是开模批量制作的,开模比较贵,我觉得这个厂可能会做差不多的纯铁盒拿到市场上卖,以求回本。”
关应钧应了一声,看着简若沉布满血丝的眼白,忽然不想讨论了,直言道:“编号是毒|品类别加生产顺序。炸弹那个。c代表毒|品,803代表冰du,299代表第299盒。”
简若沉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向另外一个从中转站顺来的,编号是c-803-820.
“那这个是第820盒?”
“对。”
“好哇。”简若沉一掌拍在桌子上,“820公斤!够枪毙陆堑一万六千四百回!”
关应钧捱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被逗得漏了声笑音,“你这么恨他?”
简若沉一愣,“那倒没有。”
他想办江家和陆家,一是为了给原主报仇。
毕竟拿了人家的遗产,不能什么都不做光享受。
二是因为从小受的教育就说过了,败类就该死。
关应钧唇角拉平。
他直直站着,上半身全隐没在办公室的黑暗里,有些憋得慌。
简若沉看不清他的表情,索性趴在桌子上,仰面看上去,“为什么c是毒|品?”
昏黄的灯光拢住少年,为他附上一层轻柔的面纱。
关应钧愣神一瞬,忽然明白了那一句谚语——灯月之下看美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他闭上眼,脑子里却还是这幅画面。
简若沉眼神清澈得很,没有故意招惹他,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比常人欲望更强一些的男人。
但生理上的反应和心并不挂钩。
关应钧垂眸,语调喑哑而平板,“大部分毒|品的化学不等式都是C开头,比如冰du,就是C10H15N。”
简若沉忽然嘎巴一下把桌上的台灯脖子扭起来,让灯光照在关应钧脸上,“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有话就说。”
嘴不说,表情来说也行。
关应钧回神了,眯了眯眼睛。
简若沉立刻道:“你在快速思考!你刚才盯着我发呆呢?想什么?”
不会是在想他敬错的礼吧?
按照关应钧的疑心病和敏锐程度还真有可能。
关应钧正经时没什么表情,“没什么。吃不吃晚饭?”
简若沉的思路停滞一瞬,“嗯?”
饭?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吃完送你回家。”关应钧拿起门口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披上,拿起自己的车钥匙。
陈近才的吉普车钥匙孤零零躺在一边。
简若沉瞥了眼,这才想起来关sir现在没钱修车,自己的车耳朵是破的,陈近才的吉普,车门都烂了,换一个更好的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修车都没钱,还有钱请他吃饭?
吃什么?
吃食堂。
关应钧刷了工作卡,端了两份标准港式茶餐厅直供烧腊饭,将其中一份放到简若沉面前,“吃吧,这个最好吃。”
简若沉抽了对一次性筷子扒开,互相磨了两下,把毛刺给去了,有些出神。
关sir到底是怎么把近五万的月薪花得精光的?
这可是92年的五万块啊。
烧腊饭很香,和上次的烧鹅饭有异曲同工之妙。
关应钧动筷之前把简若沉的白饭和水煮青菜夹到自己饭盒,又把一份特意多点的西兰花炒牛肉递过去。
这道菜味道重,简若沉一口不落全吃了。
吃完饭被关应钧开车送到家门口的时候还觉得撑肚皮。
简若沉:……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吃。
他拉开车门,正要回头和驾驶座上的关应钧说再见,就听见安全带咔嗒响了一声。
关应钧下车了。
他站在山顶别墅花园门口,垂眸道:“我有话说。”
简若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疑惑的,“嗯?”
关应钧道:“明天带好你要背的书,我带你去警局背。”
简若沉越听头越歪,更疑惑了。
关应钧把手伸进兜里攥住。
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几乎没有转,嘴唇上下一合,转瞬之间,话就从嘴里脱口而出,“陆堑本来就对你有杀心,我们在1892时挑衅了他,他很可能狗急跳墙,再次雇凶杀人,你现在并不安全。”
简若沉挑了下眉。
狗急跳墙,这个词用得不错。
关应钧呼吸清浅。
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不管是用感性做决策,还是用理性做决定,都不想简若沉离他太远。
关应钧:“我撒谎说你是毒头派进警局的卧底,可哪里有卧底半个月不接近目标,独自把自己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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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背书的?”
简若沉:……有道理。
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关sir以前有这么关心他的人身安全吗?
关应钧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最后道:“过两天我们cid会和cib以及icac开一个针对江家和陆家的联合会议,三方合作,交流目前持有的信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关联性。”
“现在会议的时间还不确定,如果你想听……”
“这段时间最好每天都在。我接送你,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简若沉当即答应了关应钧的要求。
这个会要是能去,当然得去,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不然怎么掀翻江家和陆家报仇。
不就是去警局背书吗?可以!
·
与此同时,香江廉政公署内,会议室。
一群人正围着白色幕布上的漂亮脸蛋开会。
一位年轻的警察站起来发言,“刘sir,我认为这位新起的百亿富翁资金来源不明,很可能涉嫌金融犯罪,他还是江鸣山的亲生儿子。”
刘督察摩挲着下颚,“你确定?今天上午西九龙那个新闻你没看?你觉得说出那种话的人会是罪犯?”
“他是江鸣山的儿子!”年轻的警察梗着脖子道:“我找到了当年做亲子鉴定的医生!我认为无论他再怎么亲近西九龙重案组,立过多大的功劳,都不该让他参加联合会议!”
众人七嘴八舌。
“你有点太偏激了吧……他又没做坏事。”
“是啊,再说了,找到医生有什么用?你得拿鉴定报告出来啊,我现在随便找个医生,给他点钱,他也能说自己给江鸣山和简若沉鉴定过。”
年轻的警察涨红了脸,转头看向刘sir。
刘督察笑了声,“既然大家有疑虑,那我们就先查一查简若沉的资金来源,看看他和江陆两家有没有关系。如果有问题,那就按规矩办事。如果没有问题……”
他眼神骤然沉冷如冰,直直射向年轻的警员,“你就要说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武断的推断了。”
年轻警员紧咬后槽牙,面色有些发白。
·
简若沉吃完饭洗完澡,美滋滋躺在床上消化烧腊饭的时候。
江亭公馆里。
江含煜正在焦头烂额地筹钱。
虽然陆堑没有将不满宣之于口,但他必须尽快筹取一笔资金,安抚陆堑。
以前他撒个娇就算了,但现在不行。
如果他不能为陆堑带来价值,简若沉在他们之间撕开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现在的江家不能没有陆堑。
江含煜急切地冲向书房,进去之前脚步一晃,打碎了放在书房边上的花瓶。
他尖声道:“都瞎了?没看见吗?快滚来扫!”说完冲进书房,拉开抽屉,翻找里面的文件。
他必须找一个现在收益一般,但大家都觉得前景可能不错的产业卖出去,最好还是要亏本一两年才能做起来的。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江含煜忍不住想哭,用力地揪着头发。
为什么他不能再聪明一点?
为什么他总是要输给简若沉!
快想啊,一定有的。
他不要输给那个死|全|家的东西!
“对了,是这个。”江含煜扯出压在最下面的一份文件,兴奋地笑出声来。
这个一直在亏钱的电子科技!
他听爸爸说过,本来就准备要卖的!
叫……计算机!
·
次日,早上六点半,简若沉爬出被窝,浑浑噩噩坐在餐桌前吃饭。
身体醒了,灵魂还在床上。
罗彬文跟他汇报一些产业进账和决策,大多数时候简若沉都听不太懂,只知道今天要花9000万才有可能花完昨天赚的钱。
但是有一个东西他听懂了。
简若沉恍然抬头:“你说什么?你说江亭集团要把旗下唯一一个电子科技公司卖了?他们在研发便携计算机?”
简若沉依稀记得,1998年,国内第一台智能便携笔记本计算机通过了测试,连上了联想的系统。
那个主事教授,好像就是从香江被挖回去的。
不会吧,不会能捡漏吧?
钱,好多的钱
简若沉喝了口热奶茶,“江含煜准备卖多少钱?”
罗彬文一愣,“这家公司的市值很低,只有18亿,目前几乎没有进项,开支又大,只能赌前景。”
但前景这个东西,全靠硬吹。
罗彬文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他准备卖10亿。”
简若沉缄默。
10亿,有点贵。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还有多少钱?”
最近花钱没什么节制,应该花了不少吧?
罗彬文长叹一声,眉宇间是熟悉的恨铁不成钢。
简若沉:?
怎么?要破产了?
罗彬文沉痛叹息,“您还有132亿八千多万,零头就先不算了。您怎么能这么节省呢?要知道钱放在银行里只会持续贬值。”
“最近港币汇率下跌,我们在香江的产业,每天有将近一个亿的纯利润,您这一个月,看似存了32亿,实际上亏损近1亿,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简若沉:……对哦,他还有职业经理人在给他赚钱呢。
原来不是破产。
是越花越多了。
他轻声道:“那我们把那家电子科技买下来?”
罗彬文:“好。”
就该这样,虽然投出去的钱可能会打水漂,但投资获得的经验却是真的。
钱,哪怕是拿来扔着玩,也不该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发烂发臭。
罗彬文心满意足。
虽然事情的展开有点出乎预料,但这个漏还是被简若沉捡到了。
罗彬文准备请职业经理人到家里来洽谈收购事宜的时候,简若沉神思恍惚地吃完了早餐。
他拎起书包看向挂钟,七点了,“罗叔,这段时间我都去警局,家里就交给您了。”
罗彬文:“需要司机接送吗?”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
门口的男仆开了门。
关应钧从外面走进来,停在玄关。
他今天没穿最常穿的风衣和黑色高领羊绒衫。上身穿着黑色的立领冲锋衣,下身是灰色抽绳运动长裤,脚上蹬一双黑跑鞋。冲锋衣的衣袖拉到小臂上端,露出结实的肌肉和手腕上的黑色表带。
简洁干练,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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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漠,有点禁欲。
简若沉还没走近,就感觉到他身上蒸腾的热意,“你晨练去了?”
“嗯。”关应钧抬眸扫了一眼客厅。
装修低调雅致,暗藏珍奇,很明显的英式风格,一个英式管家臂弯间挂着白色的防尘巾,直直看向门口。
简若沉反应过来,介绍道:“罗叔,这位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查关应钧。”
“关sir,这是我家管家,罗彬文。”
两个男人互相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简若沉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挂,回头和罗彬文拜拜,“我走啦。”
丽锦国际花园到西九龙总区警署的路程不到30分钟,关应钧硬生生用车技缩短到了15分钟。
“你每天几点起床?每天都去晨练?练什么?”简若沉看着关应钧拉手刹时小臂绷起的肌肉问。
关应钧道:“五点半。每天都晨练,做点慢跑和俯卧撑,晨练一小时结束。”
简若沉抿唇一算。
今天关应钧晨练结束的时候,他才从床上爬起来……
堕落了,堕落了。
谁能想到他上辈子也是一个跑完1000米,气都不多喘一下的警校生?
关应钧把车停在警局车位,带着简若沉刷卡进楼,在门口放着的签到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打钩。
简若沉单肩挎着书包,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别人来上班,挺新奇。
原来在90年代上班也要打卡。
香港警局七点半上班,现在是七点二十。
关应钧几乎是踩点到的。
警署大厅里全是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都穿着笔挺的制服,文职部门的女警身着淡蓝色的警服,稳稳当当端着高至下颚的档案,步履生风掠过大厅。
人人都在抢时间。
两人七拐八拐,拐到简若沉脑袋里全是问号的时候,终于停在了电梯门口。
简若沉看着面前的铁栏杆,一时沉默,“你们有电梯?”
他爬了一个多月的楼梯!
关应钧“嗯”了声,“太偏了,平时不乘。但今天要迟到了。”
“可你不是签到了吗?”
“上去还得在自己部门再签一次。”关应钧站到电梯里,空出一个位置,让背着书包的简若沉也站进来。
这电梯是从停车场上来的,里面站了不少身着制服的文员警察。关应钧一进去,逼仄的空间顿时更加拥挤。
简若沉拥着自己的书包,感觉文员警察好像都要比他稍微壮实一点,根本挤不进去。
边上,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男警官往侧面让了让。
简若沉就站在关应钧和他让出来的空隙,转头抿唇笑笑,小声道:“谢谢。”
他本来就面嫩,现在又背着书包,看着更是和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没事。”男警员道。
一时间,电梯里的警员们都觉得关sir大概是做卧底做变态了,回来之后心理疏导没有做好,脑子里还藏着黑||道的匪气。
这些匪气经年累月下来终于压不住了,出手拐了个漂亮又可爱的未成年放在身边养着玩。
说起来,关sir的心理疏导好像是在cid那边做的。
回来后没几天就被调到他们这边……
不会真有什么心理问题吧?
大家一边想,一边偷偷瞄简若沉的脸。
要命了,关sir究竟是从哪里骗来这种三观又正,长得又靓,性格又好,还慷慨大方的学生仔?
这张脸,靓翻天了,比电视上还好看百倍。
电梯叮一声到了8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上班铃响起前一秒,关应钧在林警司面前的签到簿签上名字。
简若沉看着龙飞凤舞的字,叹为观止。
原来关sir也会为了赶时间把名字写得像一团毛线。
关应钧照常走到办公室落座,倚着办公椅的靠背,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平常总是平静而游刃有余,直到拿着签字笔胡乱写了个名字,才像是被剥开了冰冷沉默的外壳,露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面。
A组的其他人都在休假,整个A组只有两个人。
简若沉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背书,关应钧就在办公桌前翻悬案卷宗。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日光很柔和,但一到晚上免不了要开灯。
简若沉有点受不了办公室的白炽灯,一开就掉眼泪,只能借着昏黄的台灯背,颇有一种挑灯夜战的艰辛感。
关应钧看着,觉得读书比卧底还累。
香港警署是轮班制。
早上七点上班的,下午三点就下班。下午三点上班的,晚上十一点下班。
他做卧底的时候,毒头还能让他做六休一。
简若沉居然能从早上八点,一直学到晚上九点!
一学就是一周。
专心致志,头都不抬。
简若沉发挥大学生特长,一周背完一科资料后才惊觉不对。
他不是来警局蹭会议的吗?
简若沉狐疑地看向关应钧,“关sir,你不是说可能会开一个联合会议吗?会呢?”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关应钧一怔,这周一直在看悬案卷宗,整理资料,竟然也忘了有这回事。
他抽出工作簿来翻,“只是暂定有联合会议,刑事情报科那边说什么时候开都行,但廉政公署那边还没确定好时间。”
香江警察各司其职,各有各的擅长领域。
刑事情报科(CIB)负责扫黑缉毒,收集情报。
廉政公署(ICAC)负责金额较大的金融犯罪,打击偷税漏税和贪官污吏。
刑事侦缉科(CID),负责影响恶劣的杀人案,绑架案和各种集团牵头的贩卖人口案。
江家和陆家这种能同时惊动三个部门的犯法天才实在不多。
简若沉咂咂嘴,“会议时间这么难定吗?”
“嗯。”
关应钧扫了一眼简若沉干燥起皮的嘴唇,用新添的玻璃杯接了杯水递过去,“其实这三个部门互不信任,大家都只愿意相信自己人。我和计白楼私交不错,平时会互通有无,所以现在刑事情报科和刑事侦缉科的关系还不错。”
“但廉政公署不在西九龙总区警署内,又有自己独立的消息渠道,每次开会之前都要自己把目标查一遍。”
关应钧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简若沉脸上,轻声道,“我猜他们还有得忙。”
简若沉乖乖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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吨喝完,端着空杯子沉默半晌,还是想不明白。
联合会议不就是为了三方都少忙一点才开的吗?
大家汇总信息,更好做事。
开之后才会忙。
会还没开,廉政公署到底在忙什么呢?
·
廉政公署在忙着查简若沉的家底。
忙得焦头烂额。
“刘sir,这个星网娱乐是简若沉名下的娱乐公司,它本身是康纳特时代传媒影业有限公司在香江的分公司。资金链没有问题。”
“刘sir,康纳特时代传媒影业有限公司也是简若沉的财产,但那是英国注册总部在美国的公司,如果想查到那边,我们得先联系大使馆。”
“刘sir,简若沉名下的金融、汽车和餐饮以及房地产都是他从英国母亲那里继承的遗产,与江家没有关系。”
“刘sir,简若沉在香江的企业,12月净利润达到36亿元,纳税超过5亿。”
查不完,根本查不完。
产业,数不清的产业。
钱,好多的钱。
五个亿的税,能养廉政公署所有人一年!
刘督察沧桑地看着面前摞起来的文件,这里面每一张都是一份产业报告。
他抬起手,制止还想往前递纸的下属,“没有问题的产业就不要说了,说说有问题的。”
廉政公署鸦雀无声。
刘督察:“没找到吗?”
他一开始只想走个程序,排除一下简若沉身上的怀疑,做事严谨一点。
现在却开始觉得匪夷所思了。
一个19岁的大一学生,突然继承这么多财产,数都数不完,居然还会去上学!
上学就算了,居然还转到刚开的冷门专业,一有空就往西九龙总区警署跑,不为享乐,只为了帮人破案!
这是怎样一种让人自愧弗如的定力和精神。
“来。”刘督察抓住先前提出简若沉可能有问题的警员,抬手拍了拍他的面颊,“你说说,一个百亿富翁,为什么要蓄意接近一个月薪5万的香江警察?他图关应钧什么?你说说怀疑简若沉的理由。”
与其怀疑简若沉,还不如怀疑关应钧骗人当差,图谋不轨!
年轻的警员掏出一份文件,“我没有理由,只看事实。简若沉最近购入了江家的一个电子科技产业,有8亿资金流向江家。”
“江含煜又用这8亿帮扶陆堑,陆堑有了钱,立刻维持住了天泉都娱|乐|城的合法经营。”
刘督察看着报表,忽然深吸一口气,“这个电子科技公司,预估市值18亿,简若沉砍到8亿买回去,你觉得是在帮江家?”
这一刀都砍到大动脉了!
刘督察把报表扔到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这个理由不成立,我不接受。”
警员涨红了脸,紧咬住后槽牙,“您太独断了,我拿到的这些消息,都是别人没有拿到的,您为什么不相信我?”
“刘sir,您也说了,百亿富翁为什么会蓄意接近5万月薪的高级督察?他肯定是别有所图!西九龙重案组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我在CIB的朋友告诉我,CIB的计白楼查封1892酒吧那天,简若沉和一个毒头在现场!他们关系匪浅,简若沉很可能是被派进西九龙的卧底!”
刘督察眯了眯眼,“你在刑事情报科的朋友?”
他捻起桌上的文件,重新翻了一遍,“这些资料也不是你一个人搞来的吧?……你先走吧,我再想想。”
刘督察抿唇想了想,给cib负责江陆案件的关应钧发去一则消息【有内鬼,会议延期,1月16日晚21:00,香江龙庭酒吧见,叫上计白楼。】
·
1月16日,香江大学开学,转系考试只考专业课,压力并不大。
傍晚,简若沉考完最后一门,刚从教学楼里出来,就看到等在不远处的江含煜。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
那些人看着家境都很不错,体态纤长细瘦,不是学舞蹈的就是学音乐的,正围在江含煜身边安慰他。
江含煜眼睛红红的,似乎悲痛至极。
简若沉停住了,转身想走。
江含煜厉声道:“站住!”
他蹬蹬走到简若沉面前,“爸爸被判了死|刑!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简若沉愣了愣,江鸣山今天开庭了?
西九龙裁判法|院做事效率还挺高,看来媒体施压的效果不一般。
江含煜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心虚,抿唇冷笑一声,“你没话说了?”
之前围着江含煜的同学义愤填膺地道:
“你跟一个只会炒作的私生子有什么好说的?揍他。”
“就是啊,他抢了你那么多东西,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简若沉:……
真炸裂啊。
每次主角团一来,他就感觉自己还在上辈子的古玩市场,接受地摊文学的洗礼。
简若沉叹了口气,轻声问:“你在装什么呢?”
江含煜脸色微微一白。
“江含煜先生,江鸣山要是死了,最开心应该就是你了吧?江家落在你手里,没人会怀疑你和江鸣山的血缘关系,你稳稳继承了财产。”
简若沉说着,缓缓眨了眨眼。长时间盯着试卷让他有点不舒服,“你现在来跟我嚷什么?装受害者博人同情吗?要是真的舍不得江鸣山,你可以选择上诉。”
江含煜被激出了火气。
总是这样……
简若沉总是这样!
无论他做什么,简若沉好像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凭什么!
江含煜看着那张脸,脑子里响起同学的声音——打他。
他理智全无,抬手就想挥下。
不是他要打的,是别人叫他打的。
是啊,他看这张脸不爽很久了。
长那样精致做什么?
如果能一巴掌打花了最好!
反正他已经卖掉了电子科技公司,用钱稳住了陆堑。
只要他身边还有陆堑,他就还是以前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江家小少爷。
江含煜的手才挥下去一半,就被人握住狠狠一甩。惯性作用之下,他踉跄后退了两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简若沉回头,看见关应钧站在身后,他眼尾弯了一下,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关应钧目光闪了闪,视线落在面前这张扬起的脸上。
他今天早上没接到简若沉,这才想起来香江大学已经开学。
路上没有跟他聊天的人,办公室的沙发里也没有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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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歪背书的白脑袋。他竟觉得这一天过得烦躁极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超脱了掌控。
关应钧突兀地静默了一会儿,语调平稳地开口:“我来带你去见几个人。”
他说完,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江含煜,眉目冷厉,“犯罪伏法,天经地义。你敢在学校动手?”
好像他的副驾驶,就该被简若沉坐着。
江含煜掌心被地面膈得生疼,瞬间面色煞白。
他痛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唇角却勾了一下,蜷缩着坐在路边,抬手轻轻吹了吹掌心,颤声道:“好痛。”
话音落地,眼眶里的泪珠也落下来,砸碎在地面。
简若沉挑了下眉。
好家伙,江含煜居然还能在这方面吃一堑长一智。
上次故意解开衣领搓手喊冷,关应钧和李老师没信。
他知道这两个不好骗,这回居然换了目标,开始演给路人看了。
简若沉轻声:“可惜了,今非昔比。”
江含煜:?
什么意思?
简若沉缓缓蹲在江含煜面前,又等他落了两滴泪,才笑了笑,目光清明冷厉,“江含煜,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江含煜一愣,险些跟不上简若沉跳跃的思维。
他白皙的脖颈爆出一些青筋,“你说什么?”
他收紧手指,指甲死死嵌入掌心。
简若沉扯唇看着江含煜青白交加的脸,“我不需要父亲,不需要财产,不需要狐朋狗友的追捧,更不想要陆堑。”
“这些腌臜东西,我不要,你才能捡到,明白吗?”
江含煜脸色发沉。
捡?竟然说他努力得到的东西是捡来的?
简若沉抬手,轻轻拍了拍江含煜的面颊,“你怎么敢在学校里传我是江鸣山的私生子?在香江这种二房三房都合法的地方,非婚生子享有的继承权与婚生子同等。”
“一旦我与江鸣山有血缘关系的事实被爆,你现在继承的财产,全要分我一半。”
江含煜浑身颤了一下,只觉得简若沉轻抚在面颊上的两下,像是两个响亮的巴掌,打得人面皮肿胀发痒。
他惊骇地瞪圆了眼睛。
最近他拿着8亿资金稳住了陆堑,快活了一段时日,考虑事情竟然变得这样不周全。光想着弄坏简若沉的名声,却没想到私生子这个名头可以跟他平分利益!
江含煜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简若沉道:“不过我不稀罕江家的脏钱,那东西你自己拿着数去。”
他说着,扼住江含煜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直盯着他哭红的眼睛,短促地笑一声,“江含煜,江鸣山是你一个人的父亲。明白吗?”
“以后我不想在学校里听到那些谣言。”
江含煜心慌至极。
他总觉得这事情有哪里不对。
成为江鸣山唯一的儿子,继承江家的财产,得到陆堑的爱。
这些明明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他得到了,为什么现在却开心不起来?
简若沉甩手丢开了江含煜的下颚。
江含煜的脸因为惯性偏到一边。
他抬眸,还未转过脸,就对上了一道道复杂的眼神。
那一双双眼睛里充斥着怜悯、漠然、疑惑和同情,唯独没有往日的仰慕。
简若沉起身,顺手把坐在地上的愣神的江含煜搀起来。
声音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入耳廓。
“那就是江鸣山的儿子?”
“是啊,真惨,有那种父亲。”
“不过能继承江家的所有财产,心里偷着乐呗。”
“江鸣山死|刑了吧?活该喽~做了那么多恶事。”
“组织抢劫和强|奸……真恶心。你看庭审报道了吗?江鸣山的罪名念了三分钟都念不完!”
“虽说祸不及家人,但江含煜也是享受着赃款长大的啊……”
“江含煜也无辜不到哪儿去吧?”
江含煜如坠冰窖,一时面无血色。
他上前一步,“我其实不是……”
其实他不是江鸣山的亲生孩子!
简若沉伸手,按住江含煜的肩膀,“你要想好。”
“你知道主动承认自己不是江家的孩子会有什么后果么?你会失去江家所有的财产,没了财产,陆堑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领结婚证。”
江含煜浑身汗毛竖起,骇然转头。
他明白哪里不对了。
江鸣山臭名昭著,他的儿子会跟他一起声名狼藉。可如果抛去江鸣山这个父亲,他所得到的一切财产都会消失。
此时此刻,不是他想做江鸣山的儿子。
而是简若沉在逼他做江鸣山的亲儿子!
他没得选……
最后一丝天光隐没在香江大学周围耸立的灰色建筑里,与此同时,街道边上的路灯以及圣诞节过后还未拆掉的装饰灯骤然亮起。
江含煜惊惶之下被突然亮起的灯吓得惊叫一声。
他后退一步,踩到路边花坛的路牙,中重心不稳就要摔倒时,简若沉伸手拉了他一把。
江含煜站稳后惶然抽手,一句谢谢憋在胸膛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简若沉为什么还要拉他?
简若沉道:“如今你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一切了,开心吗?”
星星点点的灯光落在简若沉的发梢,照得那张脸如山间的精灵鬼魅,白天看起来漂亮至极的面孔,此时骤然显现出一抹逼人心魄的艳色。
江含煜畏缩着后退一步,从前他嫉妒简若沉的漂亮,现在却觉得这张脸宛如艳鬼,恐怖至极,叫人不敢直视。
关应钧的视线落在简若沉身上,挪也挪不开。
江含煜终于忍不住,紧紧咬着嘴唇,真正落下泪来。
此时再想到坐在地上掉的那两滴眼泪,只觉得难堪至极。
怪不得当时没人上来安慰他,怪不得简若沉要说一句今非昔比。
简若沉收回视线,对关应钧道:“走吧,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关应钧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哑声道:“我同事,我们一起吃饭。”
简若沉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提醒:“记住啦,我不想再听到谣言,你记得澄清一下。”
他说完,也没等回答,对着江含煜挥了挥手,转身跟在关应钧身边,步履轻松地往校门走。
好像刚才那个和江含煜对峙的人不是他似的。
关应钧看着简若沉被风吹起来的发梢,喉咙发紧。
认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看不明白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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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活泼,八面玲珑,演技收放自如,情绪平稳,果敢而有魄力,今天又展现出近乎杀伐果决的一面。
“你为什么想做警察?除了想看海清河晏,有没有什么私人一点的愿望?”关应钧提起简若沉的书包,随手拎着。
简若沉睨了他一眼,“你打探我隐私啊?”
关应钧坦坦荡荡,“嗯。”
“私人一点的愿望……就是把江含煜和陆堑绳之以法。”简若沉叹了口气。
说真的,看书的时候就想抓了。
“再稍微个人一点,那就是合法报仇,让江含煜和陆堑尝一尝……吃过的苦。”简若沉把原主两个字隐去,拉开丰田的车门坐上副驾驶,“嗯?车耳朵修好了?”
关应钧道:“十天前就修好了,你备考太专心,没注意。”
简若沉又仔细看了两眼,好像是换了个新耳朵。
新得和车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点格格不入。
“关sir,你为什么想做警察?”简若沉扯开副驾驶的安全带系上,嘴里不停,“难道是因为你舅舅是一哥?”
“我也是为了报仇。”关应钧随口道。他听着充斥在车厢里的说话声,微微勾起唇,那股有东西超出掌控的烦躁感突兀地消失了。
好像副驾驶就该被简若沉坐着。
关应钧的思绪猛然顿住了,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将拉动的手刹又推了回去,把已经打了火的发动机熄了火。
关应钧抬眸看了身侧一眼。
简若沉被这道滚烫又略带审视的视线拢住,像是被层峦叠嶂的山压在了山涧里。
他眯了眯眼,提醒:“我们刚刚是在聊天啊,我没套你话。”
可别又犯疑心病。
关应钧:“嗯。”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简若沉的脸,将他从头看到了脚。
简若沉被看得手指发麻,把脚缩进车座下方。
他摸不准关应钧的目的,只好抬头观察对方的表情,奈何这人早有预料似的,一张脸紧紧板着,笑怒悲喜皆无。
简若沉干脆瘫在了座椅里。
算了,没事。
男人越老,内分泌越容易失调,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
关sir也26了,奔三的年纪,很正常。
考了一天试,眼睛有点酸痛,简若沉眨了眨眼,干脆闭上眼睛等。
等着等着,积攒了半个月的疲惫席卷而来。
他睡着了。
关应钧:……
心这么大?
竟然丝毫不设防。
关应钧伸出手,把沾在简若沉面颊上的发丝拨开,头发的触感冰凉而滑腻,像是脆弱的蚕丝。
他很快松开手。
……
简若沉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丰田已经进了海底隧道。
他回头看了沉默开车的关应钧一眼,然后静静靠在窗户上看这条海底隧道的构造。
东区海底隧道是一七八几年建成的,隧道两边的瓷砖有点老旧。
简若沉看了一会儿,忽然喃喃,“你说陆堑把货运去哪儿了呢?会不会已经不在西九龙了?”
就像他们一样,通过海底隧道,去往了香江其他区域。
“他不会放弃西九龙的市场,西九龙的价格更贵。”关应钧把湿巾包丢进简若沉怀里,“擦脸醒醒神,快到了。”
简若沉从塑料包装里抽出一张拆开,敷在脸上胡乱抹了抹,把额头上的碎发都擦得湿了一些才作罢。
关应钧:……
长这样一张精致的脸,洗起脸来居然和当兵的一样。
他拐出隧道,简若沉面前骤然一亮,条件反射眯起眼,眸子都湿润了些。
以往闭上眼都会好,这回眼前却出现了一点重影,怎么闭都觉得有东西在晃。
简若沉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关应钧余光一扫,右手伸出去,单手抓住简若沉的手腕,“别揉。眼睛怎么回事?过劳?”
简若沉茫然眨了眨眼,“不知道,我过段时间去医院看一下。”
太奇怪了,上辈子猛猛学的时候也没这个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