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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却东风,负了春 起跃 39125 字 2024-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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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罗盘,对着一众胡人百姓道:“大?邺灾星复活,亡国?之兆再现,赵家?新帝将在不久后毙命。”

最短的胡人,也在大?邺生活了两三年,自然了解过大?邺的皇室。

如?今的皇帝乃赵家?唯一的后人,也是当初的双生子之一。

长公主的故事,茶楼里?每天一个版本?,众人都听过。

有人惊道:“长公主没死?”

“竟然是真的”

“陛下不是已经批过命了吗,长公主命格并无煞气”

但同样,天神的罗盘从来?不会说谎,片刻后有人喊出?,“长公主复活了,天灾便又来?了。”

“天神要?发怒了!”

天女满意地看着再次往后退去的人群,步步紧逼,“大?邺人罪孽深重,天罚已现,今夜天神降灾,大?邺即将迎来?灾难,青州粮仓已烧,天神的铁骑很快便会越过北河,踏平大?邺的领土,推到他们的宫殿,杀光天狼。”

“杀光天狼。”

“杀光天狼!”

马背上的怒吼声冲破耳膜,羽箭一支接着一支地朝着夜空射去。

青牛停在后方,‘天女’没再动,马匹的前蹄对着沈明酥压下的瞬间,沈明酥跃身而起,手中的弯刀朝着马背上的胡人刺去。

三头雪狼,跟着她凶猛扑上。

秦智看了一眼头顶不断飞来?的羽箭,再看着因火势不敢再往前来?的百姓,焦头烂额,匆忙点了几名身手好的士兵,跃上了巷子两边的墙头,快速往后方冲去。

才到半路,便被带着火油的羽箭拦住了去路。

羽箭不断地落在人群中。

百姓本?就疏散不开,看到从天落下来?的羽箭,顿时受惊,尖叫着四窜,却尤如?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四面都是人,怎么也逃不出?去,反而越来?越拥挤。

整条巷子,霎时成了人间地狱。

秦智眼皮一跳,咬牙骂道:“去他娘的天女,他妈的比恶魔还邪。”埋头避开羽箭,冲向前方。

见羽箭落在了人群中,后排的百姓终于回过了神,不再往前挤了,可跟前的马蹄不停地逼近,不得不退。情急之下,竟个个都往沈明酥身后躲。

沈明酥所占的位置,并没有往后挪动半寸,手中的弯刀尚在滴着血,目光凉凉地注视着跟前靠近的马匹。

胡人似乎看出?了她难对付,不再轻敌,马蹄一仰,笔直朝着她冲了过来?。

一粒寒雪落在眼皮上,沈明酥眸子动也不动,十指缓缓地松开,再慢慢地握住了刀柄,正要?冲出?去,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她手腕上,将她往后一拽,同时两把弯刀甩出?,斩断了夜空里?的雪瓣,一刀划破了跟前的马蹄,一刀划在了马背的人脖子上。

马匹和人同时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封重彦将沈明酥护在了身后,握了一下她的手,“阿锦,退后。”

乔阳后脚落下。

沈明酥抬头看了封重彦一眼,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并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退至后方的人群前,没再动。

秦智的人马被羽箭截在了后方,只有封重彦和乔阳。

两人曾被上千禁军围堵了一夜,这?等场面应付起来?并不在话下,同样也截住了往前靠近的胡人马匹。

粮仓已经彻底烧了起来?。

青州的粮仓一毁,德州便彻底断了粮草,等到天神的大?军踏平德州,跨过北河,丢失了几十年的青州就该回到天神的怀抱。

目的达到,‘天女’不再恋战。

拿着腰间的葫芦,放在嘴边一吹,转过身正要?撤退,忽然一道白色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后方的黑夜中穿梭而来?,还没等天女反应,那人已将她从青牛上拽下,单手掐住了她脖子,托着她在雪地里?滑行了好一段,才在雪地里?停下。

打斗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胡人手执长刀,围着那人一阵怒吼,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刚才说什么。”那人一身白衣,融入雪地里?,似乎并不在乎跟前的战况,双目通红,只看着被她掐住的天女,颤声问道:“她还活着?”

天女被他忽然勒住脖子,早已喘不过气,哪里?还能说出?话。

“你说啊,她还活着,她在哪儿!”那人见她半天没回答,如?同疯癫了一般,手上的力?气更?重,狠狠地掐住了她脖子,推搡着她,“你怎么不说话,我让你说话你告诉我,她在哪儿,你告诉我啊!”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雪地里的人神色激动,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举止疯癫。

沈明酥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凌墨尘。

本以为那些都是传闻,他身上有毒,且以?封重彦的手段,宫变之后,他不可能还活着,没料到他竟当真活着。

封重彦没杀他?他身上的毒好了??

沈明酥正疑惑,垂在一侧的手被人紧紧一握,转过头,封重彦也正看着雪地里的人。

眼?见人要被他掐死了?,胡人再?也没忍住,手中的长刀刺过去,凌墨尘看了?也看,手一扬,衣袖扫着积雪带出了?数枚银针,见血封喉。

凌墨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掐得太重,对方不可能回?答他,手陡然松开?,没等‘天女’喘过气,又揪住了?她?的衣襟,“你说啊!”

‘天女’面上的面纱被他这番推搡,早就掉下来,一张美?丽的面孔,像极了?开?在草原上的一朵明艳花儿,此时却被掐成了?青紫,张着嘴努力喘气,惊恐地看着跟前面容狰狞的陌生男子,完全不知道他是谁。

缓了?一阵,勉强开?口,“天神”

凌墨尘极为不耐烦,咆哮道:“我问你她?在哪儿!”

沈明酥怕他当真把人掐死了?,她?还有话?要问,抬步上前,才?走了?一步,手便被封重彦拖住拽了?回?来,偏头看向?了?乔阳。

乔阳会意,扬声道:“凌公子,人别捏死了?,还有用。”

凌墨尘转过头,认出了?乔阳,脸上的那抹疯癫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往他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封重彦,问道:“封狗呢。”

乔阳脸色一瞬发黑。

还未来得及发作,凌墨尘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亮,一把扔了?手里的‘天女’,冲到乔阳跟前,“封重彦是不是找到了?她?,她?在哪儿?”

乔阳暗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不告诉你。

神色冷静镇定,“没找到,不知道。”

没了?羽箭的火光,凌墨尘的身影隐在黑暗之中,眸子里的光亮也随之暗淡。

乔阳也有五年没见过他了?。

身板子硬朗了?许多,但见其?神色和举止,倒与传闻中没什么区别。

疯了?。

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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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胡人擅长问天,罗盘一向?不会有问题。

凌墨尘又才?想起被他扔掉的‘天女’,回?过头欲再?拎人,天女早已?爬起来,翻身上了?马背。

凌墨尘眸色一寒,还未来得及动?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伯鹰,拖过来。”

话?音一落,一匹雪狼瞬间从身后窜出,犹如?一头凶猛的猎豹,高高跃起,扑在了?‘天女’的马背上,咬住了?她?一条腿。

比起他凌墨尘的疯癫,有过之无不及。

其?余两匹狼紧随其?后,同时扑向?了?护着‘天女’的胡军身上,‘伯鹰’很快托着人叼到了?封重彦和沈明酥跟前,仰着头等夸。

封重彦伸手摸了?一下‘伯鹰’的头。

雪狼似乎很满意,仰头又长嚎了?一声,“嗷呜——”

乔阳上前擒人,长刀逼在了?‘天女’的脖子上,逼着胡人往后撤退,“退开?!再?退!”

凌墨尘一动?不动?,目光看向?了?那三匹狼和它们身后的‘村夫’。

‘村夫’并没有看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了?身后的一位‘老头子。’把那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样凶猛的雪狼,一匹都少见,何?况三匹。

凌墨尘目光落在他脸上,正欲细细打探,乔阳擒着‘天女’,往他跟前一晃,挡住了?他的视线,问他:“凌公子怎么来了?青州。”

“这话?该我问你,你们怎么来了?青州?”凌墨尘神色正常了?许多,仍不死心,“封重彦呢,这么热闹的场合,粮仓都烧起来了?,他没来?”

“你以?为主子像你这么闲?凌公子要想找人,要不去昌都?”乔阳脸不红心不跳,手里的刀子也没有松懈半分,一面逼着胡人往外退,一面应付他。

当初主子与他凌墨尘签下了?约定,不动?他的人马,但他凌墨尘此生不能再?踏入昌都半步。

凌墨尘一笑,问他:“真不在?”

乔阳斩钉截铁,“不在。”

凌墨尘没再?问,但也没走,并肩与他往前,一袭白衣,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在一团战火中悠闲踱步,与当下的紧张气氛完全不符。

乔阳见他还跟着自己,深吸一口气,问道:“凌公子找主子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他?”

乔阳似是挣扎了?良久,道:“在州府,主子染了?风寒,身子未好,凌公子说话?客气些。”

凌墨尘朝他看去,乔阳那张脸没有半点破绽。

“粮草早走水路运去了?德州,青州的粮仓本就是空的,凌公子再?慢点,可就追不上主子了?。”乔阳丢下一句,押着‘天女’继续往前。

凌墨尘的脚步果真慢了?下来。

身后的‘农夫’与他擦肩而过。

‘天女’被擒,羽箭也停了?,秦智领着人马匆匆赶到,心头着急,没功夫去看人,径直追上前来。

‘张大?爷’和‘张家公子。’正在他军营内,此时的张家公子是谁,自然清楚,秦智走过来,对着‘张家公子’抱拳行礼,“大?人,末将来晚了?。”

乔阳:

封重彦:“”

乔阳就差一脚踹过去。

秦智见封重彦不出声,又道:“余下的交给末将,大?人先带”

乔阳眼?皮子一跳,及时打断,“还愣着干什么呢,胳膊都举麻了?,还不过来搭把手。”

秦智回?过神,早就受了?一肚子气,提刀往前,粗声道:“留两人疏散百姓,其?余的给我杀,断胳膊断腿无所谓,留一口气在。”

秦智和乔阳在前面开?道,封重彦走得缓慢。

凌墨尘两步跟上前,瞅了?一眼?他的装扮,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笑了?笑,“好久不见,封大?人竟有了?如?此雅兴。”

被揭穿,封重彦也没必要再?装,声音冷漠,“你来干什么?”

“找人。”凌墨尘丝毫不避讳。

五年了?。

最初他偷偷地找,一年过去,两年过去还没见到人,哪里还顾得上遮遮掩掩,就差把大?邺翻个底朝天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找人,没什么好隐藏,也没什么好丢人。

封重彦余光轻轻瞥了?一眼?身后,沈明酥并没跟上来,同两名侍卫留在身后正在疏散百姓。

“找到了??”封重彦问。

凌墨尘满腹疑问,被他这一句全堵了?回?去,神色顿了?顿,一声笑出来,“没,封大?人呢?”

封重彦不太想与他聊起此事,没出声,以?淡然的神色告诉他,没有。

当年那场大?火,两人的狼狈模样,彼此都见证过。

封重彦往火海里扑,被乔阳抱住,没扑成。

但他扑进去了?,虽也被冯肃及时拽了?出来,但他亲眼?看到了?那张床上压根儿就没人。

火不可能烧得那么快。

五年来,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

他寻了?五年,青州并非没有来过,但没有找到半点痕迹,大?邺二十七洲,包括德州,他都找遍了?,整整五年,但凡关于她?的传言,无论真假,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几日前,同说‘天女’问天,大?邺长公主还活着。

他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以?至于见到‘天女’时一激动?,当场发了?一场疯。

如?今见到封重彦,更加坚定了?那份传闻,凌墨尘握了?握还在颤抖的手,适才?确实有些太激动?了?。

比起审问‘天女’,眼?下封重彦才?是他要找的人,“听说封大?人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今日一见,倒不似传闻那般,气色挺好。”

封重彦不答。

脚步走得更慢,三只雪狼没跟上来。

凌墨尘也察觉到了?,回?过头看了?过去。

封重彦唤道:“伯鹰。”

雪狼回?头朝他望来,凌墨尘早就注意到了?三匹狼非同寻常,听闻名字后,愈发觉得有趣,“封大?人挺有意思,养狼还用上了?自己的名字。”

封重彦不搭腔,赶人道:“我这儿没有你想要的消息,此地也并非你该来之处,还请凌公子早些离开?。”

五年前,前朝太子周元璟携前朝人马攻入宫殿,逼死赵帝,眼?见就要拿回?自己的江山了?,却被封重彦镇压,最后兵败于宣门前。

太子在青州临时登基,江山依旧在赵家人手里。

成王败寇,赵家理应杀了?周家太子,不该留其?性命,但新?帝仁慈,不顾众臣劝阻,不仅赦免了?周家太子,还依旧保留了?他国师的职位。

周家太子受了?不小的打击,再?见新?帝的宽仁,彻底地放弃了?复业之心,解散了?昔日的部下,忽然不知所踪。

直到后来,有人见他一直在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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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而隐藏在暗处的那一段三角之恋,也被爆了?出来。

一时之间,关于国师凌墨尘,丞相封重彦,长公主沈明酥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传得沸沸扬扬。

各类版本都有。

传言长公主还是沈娘子时,凌墨尘便对其?一见钟情,不顾封丞相和沈娘子有婚约在前,横刀夺爱,将其?藏在了?自己的仙丹阁。

沈娘子被凌国师的风姿折服,一时移情别恋,一度要与封丞相退婚。

夺妻之恨,怎能容忍,封丞相震怒,两人因此水火不容。

这一段三角之恋最后以?长公主和凌墨尘的身份齐齐暴露而告终,两个相爱之人,原来隔着血海深仇,谁不伤心。

长公主转头嫁给了?封重彦。

凌墨尘逼宫上门。

眼?见自己家人惨死,家国命在旦夕,长公主选择了?以?身殉国。

长公主一死,凌墨尘才?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万分后悔,彻底崩溃,传言那日,他跪在雪地里,手执长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逼着他的人马撤退。

最终他选择了?要美?人,不要江山。

可惜一切都晚了?。

这些年围绕三人的故事,总有谈论不完的话?题,越是凄美?,越让人感叹。

有人说长公主爱的人一直都是封重彦,根本没爱过凌墨尘,接近他不过是想杀了?他。

但无可厚非,无论是一国丞相封重彦,还是前朝太子凌墨尘,两人都深爱着长公主。

一个卧病半年,再?也不续弦。

一个发疯似的,到处找人。

此时两位被世人杜撰得水火不容的‘情敌’,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一见面就要弄死对方的激烈画面。

凌墨尘面色平静,看上去反而像是许久没见的好友,被封重彦出言驱赶,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与他套起了?近乎,“好久没见,叙叙旧。”

封重彦毫不领情,“我与你无话?可说。”

凌墨尘也不恼,目光看向?那位被三头狼护在中间的‘老头子’,如?一块狗皮膏药,“那我就等到封大?人有话?可说之时。”

封重彦脸色难看至极。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前?面乔阳和秦智压着余下的胡人撤退,腾出了空间,沈明酥留在后方,一同?疏散百姓,没功夫理会身后相继投来的两道目光。

雪狼‘伯鹰’即便是被封重彦唤了一声,也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依旧守在沈明酥身旁,寸步不离。

很显然,她才是三匹狼的主人。

见过?三?匹狼的凶猛,周围的百姓都有些害怕,不敢靠近,沈明酥伸手摸了一下其中一匹雪狼的头,“趴下,别乱动?。”

声音平静淡然,被周围的战火喧嚷声一阵淹没,听不真切,也辨别不出,但绝非是她此时所装扮的‘老头子?’声音。

是一道女声。

三?匹雪狼闻言乖乖地趴在了她脚边。

耳边的喧嚣消失了一瞬,凌墨尘紧紧地盯着那道背影,只觉心口?“咚咚——”几声跳动?,越来越快,风雪扫起了他的衣袍,有火星扑到了眼前?,他立在那悍然不动?,甚至忘记了眨眼。

是你吗?

迎面窜出来的百姓撞到了他胳膊,他没出声,脚步也没挪开,由着那些人不断地撞过?来。

外层的人散开后,后面的一批人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能动?的人被驱散开,很快露出了中间被挤压的一堆人墙。

人与人黏在了一起,侍卫拉都拉不动?。

呼救声和惨叫充斥在黑夜中,惨不忍睹。

所有人都被跟前?的惨状震住,封重彦没再管凌墨尘是不是会怀疑,径直往后走?去,立在了沈明酥身侧。

不远处粮仓的火还在烧,火光映着跟前?百姓痛苦的面容,再无适才高歌时的激昂愤然,只余下了恐惧和绝望。

每个人都在挣扎地往外逃,想要活下去。

这才是为人的本性。

他们?所敬仰的‘天神’在这一刻并不存在。

今夜‘天女’的计划已经?成功,烧了青州粮仓,让那些‘背叛’她的人,受到了惩罚,死在了大邺的土地上。

‘张大爷’若是今夜在此,大抵也死了。

沈明酥一动?不动?。

身后乔阳已逼着‘天女’的人马挪出了巷子?,吴文敬带着人方风风火火赶到,生平头一回见过?这样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抬头往周围看了一圈,只认识跟前?的三?匹狼,并不认识封重彦和沈明酥,高声问前?面的侍卫:“封大人呢?”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一人出声:“救人。”

陡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吴文敬愣了愣,回头惊愕地看向‘张家公子?’,目光触碰到一双清冷的瞳仁时,顿时醒悟,“大人。”

再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张大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大人和白金娘子?先撤离,余下的交给属下”

说完也没耽搁,转头便上前?,“几人去后方,从两头散,别硬拉,拉不动?的一块儿?抬过?来,没受伤的百姓,只要能动?,赶紧走?,不要围在这儿?”

支援的人来了,沈明酥没再留。

转过?身往前?,同?封重彦并肩一道从凌墨尘身旁走?过?,神色平静,从始至终没去看他一眼。

三?匹狼紧跟在她身后。

擦身而过?的瞬间,凌墨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竟有那么一刻不敢去看,待人走?过?去,视线才缓缓转过?,看到的还是一道背影。

谁能想到他找了五年?的人,只要是关于她的风吹草动?,他都不会过?错,人人都以为他疯了,临到头了,最有希望的一次,却?忽然害怕了。

甚至没有勇气去分辨那张脸,到底是不是她。

身影消失在了人群内,凌墨尘才回过?神,手垂在身侧,一双腿不觉已僵硬,提步跟上前?,一直跟到了州府门外,被守门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凌墨尘望了一眼刚进去的两人,冲那侍卫一笑,“没长眼神?看不出来我?与封大人相熟?”

没想到侍卫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大人适才说,不能让你进。”

凌墨尘:“”

‘天女’被擒,余下的胡军很快被秦智的人马堵在了巷子?里,一番绞杀,百余人马,只留下了十几个活口?,同?‘天女’一道,被押送到了州府地牢。

地牢外重兵里外围了三?层,秦智亲自把守。

真正的张大爷和张家公子?此时都在府上,避免同?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吓到别人,封重彦带着沈明酥先回了院子?。

沈明酥一路都没说话,正要去推房门,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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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抓住了手腕。

沈明酥回头,疑惑地看着封重彦。

今夜他们?两人换了妆容,但凌墨尘没有,知道她早就认了出来。

他找了她五年?,凌墨尘也一样。这些年?的传闻,她必然也听到过?,如今人找上了门,迟早会认出她,或者说,已经?认出了她。

见她一路无言,封重彦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一时茫然无措,抓住了她的手,想让她别去见他,也别再认他。

凝视了她片刻,终究没说出口?。

沈明酥问:“怎么了?”

见她面容淡然,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封重彦神色松了松,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弯唇道:“没什么,天快亮了,先去歇息。”

沈明酥点头,推门而入。

福安从外面及时赶了回来,慌慌张张地把人打探了一圈,见两人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禀报道:“主子?放心,张大爷和张家公子?,奴才已经?差人送了回去。”匆匆跟上封重彦的脚步,神色露出几分着急“奴才听乔阳说,那凌”

封重彦脚步一顿,压住了声音里的一抹不耐烦,冷声道:“给少夫人备水。”

“是,奴才觉”

封重彦打断,“不会做事了?”

福安想说的是,那凌墨尘一来,必然没好事,主子?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人赶走?。这要是认出了少奶奶,回头又纠缠上了,主子?可?怎么办。

见封重彦脸色很不好,福安不敢再往下说,转身回去,打了一盆水,敲开了沈明酥的门,看了看‘张大爷’的脸,笑着道,“奴才倒是觉得少奶奶如今这张脸,挺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最近看白金娘子?那张脸也有了几分美貌,还是‘张大爷’这张脸保险。

那凌墨尘铁定认不出来。

沈明酥丝毫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接过?了他手里的面盆,净完脸后并没有歇息,而是换回了白金娘子?的装束。

片刻后拉开门,便见封重彦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门外。

知道她睡不着,必然会去审问‘天女’,封重彦收拾好后早在此候着了,也没多问她,把手里的手暖递给了她,“走?吧。”

天边亮起了一抹青色,已经?过?了一夜。

再见到‘天女’,完全?没了初见时骑在青牛背上的光鲜。

头上的花环没了,发丝凌乱不堪,一条腿被雪狼咬伤,鲜血淋漓地托在身后,脸上的那抹傲气倒是还在,仰头看着两人靠近,目中没有半点畏惧。

“大人。”秦智神色愧疚,跪在了地上。

今夜袭击粮仓,制造动?|乱的百余人,明显是训练有素的胡军。

他一直守在青州,竟然不知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何时藏了这么一只壮大的胡人军队,更不知道,其中还有一位哈齐家族的遗孤,‘天女。’

五年?前?,固安帝与哈齐的那一战,虽被其刺了一剑,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砍下了哈齐的头颅,并且将他的一只残军,赶入了北河。

这些年?青州虽容纳了不少胡人百姓,但都是经?过?仔细盘查,确认其身份确实乃百姓才会收容,并且一一记录在册,严格管制。

这么一只军队,一百余人,无论是火油,还是马匹,只要稍微有点动?静,不可?能不会被发现。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的马匹,火油和羽箭,包括这五年?他们?的吃穿,是有人在帮助他们?。

而帮助他们?的人,不是一两个。

是很多人。

一想起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胡人百姓暗地里竟然在养着他们?的军队,秦智后背一阵生凉。

再想起昨晚的那个场面,秦智只觉得讽刺,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都分不清。

照他的脾气,明日天一亮,他便将所有胡人赶出大邺,一个不留。

封重彦走?上前?,秦智才退下。

地牢中的‘天女’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露出慌乱,反而仰起头,看向他身旁的白金娘子?,不是好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而是疑惑,堂堂一国丞相为什么要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护在身后。

她昨夜便认出来了,‘张大爷’就是白金娘子?。

但白金娘子?是谁,她不知道。

可?此时她已经?没有了精力去在意?这些,不待封重彦审问,她主动?开口?,以纯正的大邺话同?他道:“封大人,你不该庇佑罪恶之人。”

她声音冷静,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就像昨夜她被凌墨尘掐住了喉咙时,被雪狼叼住了双腿,即便狼狈不堪,除了震惊和□□上的疼痛,她的眼里并没有害怕。

她继续道:“二十几年?前?,赵帝赵良岳趁顺景帝交战之时,偷走?了大邺的江山,他背信弃义,弑杀真君,这样的皇帝,你为何要效忠他们??”

她说得义正言辞,“他们?是背叛者,是偷盗者,已经?犯下了罪孽,不应该得到原谅,更不应该得到人们?的支持和厚待,封大人应当杀了他们?,投奔到我?们?天神的怀抱。”

秦智嘴角一抽,这样的话,当年?可?没少听。

那什么哈齐,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每个人见了二公子?,都少不了这一番说辞,他们?是神,他们?是天,大邺的皇帝罪孽深重,他们?是在替天行道。

被他们?杀死的人都该死。

封胥脾气一向不好,能动?手绝不废话,每回回应他们?的都是一只羽箭。

秦智也是个暴脾气,没忍住,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我?呸!真他娘的恶心,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论罪孽谁有你们?重?论邪恶,大邺也能你们?邪?你那什么天神父亲,早就死了,这会儿?说不定正在阎王老子?跟前?跪着赎罪呢,少在这儿?调拨离间”

天女也不恼,目光像是两道清泉,天真又自信,坚决地道:“‘天神’不会死。”

“但你父亲死了,哦,原来他不是天神。”秦智难得能吵两句嘴,“你也不是什么‘天女’,少他娘的在这儿?封神”

天女认真地道:“我?是‘天女’,天神已经?给出了指引,赵家罪孽深重,即将覆灭,二十二年?前?天降双生,便已是天象。”

又来!

“你们?胡人一向擅长问天?”站在封重彦身后的白金娘子?忽然问。

‘天女’看了她一眼,点头:“对。”

“今日你再问一遍,我?是谁。”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她是谁?

‘天女’认识,她是大?邺流民,五年前逃难到了青州,姓金,人称白金娘子,是一名?兽医,家中有一位年迈的伯父,身边养了三匹雪狼。

为人直爽,性格随和,喜欢凑热闹,与邻里的关系都不错,包括前些日子,她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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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了一位外地的姑娘,她也知道。

不过这都是昨夜之前她得知的信息,昨夜见过她的妆容和身手之后,‘天女’知道,她此时的这张脸也未必是真的。

她既然来?问?她了,定也不是当真的白金娘子,至于她是谁,她不知道,如实地回答:“天神没给指使。”

此话一出,还没等沈明酥回应,身后的秦智先是一声嘲笑,讽刺道:“瞧来?,你?们家那位天神也不灵啊。”

‘天女’并没有因此觉得?羞耻,道:“天神的灵魂遗落在了青州,失去了双目与双耳。但昨夜的歌声,已为他指引了回家的路,天神很快就能回家。”

五年前,哈齐家族的第二位‘天神’,也就是她的阿耶,被赵家太子赵千浩杀死,并割下?了他的头颅,永远紧固在了青州这片土地上,以至于他的亡魂无?法归天。

是以,她离开了自己的故土,从草原而来?,要为他报仇,要用这些罪恶之人的鲜血,祭奠‘天神’。

虽不知道她是谁,但她昨夜阻碍了她的计划,杀了天神的人,那她就是罪人,‘天女’道:“你?是罪恶之人。”

沈明酥一笑,忽然道:“哈齐燕,哈齐单于的独生之女,大?草原唯一的公主。”

‘天女’看微微一愣,似乎对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

沈明酥没功夫听她的天神,缓缓道:“二十二年前,你?的祖父被顺景帝斩杀,死在了青州。”

“五年前,你?的兄长被彼时不到二十岁的封将军踩死在了马蹄下?,也在青州。”

“同样是五年前,你?的父亲被固安帝搁下?头颅,连同他那把刻着‘天女’的佩剑一同挂在了营帐之外?,也在青州。”

‘天女’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喃喃地念了一声:“阿耶”

沈明酥继续道:“那把佩剑上的‘天女’图腾,画功稚嫩,好几处都勾错了笔,作画之人想必年纪不大?。”

沈明酥看着‘天女’眸子里逐渐浮出的一抹悲痛和震怒,平静地道:“所?以,天神没有庇佑你?们,你?也将要死在这片土地上,灵魂永远被禁锢。”

“不过,我大?邺慈悲,愿意给鬼魂留一条生路。”沈明酥回头看向秦智,“不必再?审问?,所?有胡军残党,还有他们的公主哈齐燕,午后城门前问?斩。”

秦智正听得?得?意,见沈明酥忽然丢出这么一句军令,愣了愣,没回过神。

正疑惑,便见她身旁的封重彦对她微微一额首,先应了一句:“是。”

地牢内一瞬安静了下?来?。

不只?是秦智,底下?的一众人都呆呆地立在那儿,一时摸不着头脑。

封丞相对白金娘子行了礼?

见他迟迟不动,封重彦看了过来?,“没听明白?”

秦智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但明不明白,他都得?明白,应道:“属下?明白。”

且对这样的处置方?式非常满意,立马精神了起来?,吩咐底下?的人,“上断头饭,老子要看这帮畜生哭”

天色已经大?亮,胡人百姓作乱,粮仓被烧,地牢外?被重兵把守,一片森严。

地牢位于西侧,出去后往右是府衙大?门。

沈明酥跨出了门槛,封重彦跟在她身后,见她脚尖微微朝外?,不由驻步,轻唤了她一声,“阿锦。”

沈明酥她知道自己适才的那一句话后,意味着什么。

老头子说得?对,她终究还是逃不过。

逃不了,面对便是。

顿了片刻,转过身,到底走向了左侧。

州府内忙得?人仰马翻,头顶的寒风飞雪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还在不断地往下?飘,没有人清理?积雪,青色的石砖上覆了一层薄薄的轻白,靴子踩在上面,微微往下?一沉,一声一声‘呲呲——”作响。

封重彦撑着伞,两人并肩而行,刚走到院子前,便看到了对面的台阶下?立着一人。

一身白衣,与他脚下?的白雪相应,乍一眼瞧去,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那张脸,此时出现在这儿,怎么也无?法让人忽视。

凌墨尘。

封重彦脸色一瞬乌黑,想出声唤人,转念一想,他能堵到这儿来?,必然已经撂倒了一片。

沉默片刻,三人皆没有出声,沈明酥先迈了步,神色淡然,似乎并不认识他。

封重彦举着伞跟上,压住怒意,也当作看不见。

两人的脚步缓缓靠近,沈明酥的位置恰好靠在了凌墨尘那边,错身的刹那,凌墨尘转过头来?,看着那张陌生的半边侧脸,张了张唇,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问?道:“丹十,是你?吗。”

封重彦眉心跳了跳,握着伞的手紧紧一捏,正欲发作,却见沈明酥脚步并没有停留,继续往前。

沈明酥没有去应他。

她可以是沈明酥,也可以是赵十锦,但唯独不会?再?是江丹十。

雪粒子落下?来?,又密又疾,扑在人脸上,一阵阵的生疼,从皮肉凉到了骨头。凌墨尘立在台阶上,竖着耳朵,等那一声答案。

半晌过去,只?听着两道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门扇即将关上的瞬间,凌墨尘忽然转身扑来?,胸口被封重彦一掌击中,也没去躲,生生地受了,一只?手手死死地拽住门扇不松,抬头看着左侧长廊下?的那道身影,再?一次问?道:“沈明酥,是你?对不对”

沈明酥的脚步终是一顿。

一旁的红柱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凌墨尘只?看着了她被风雪吹动的裙摆,喉咙似刀一般,颤声道:“我找了你?五年,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还活着”

他只?要一句答案。

求她给他一个解脱。

这些年,凌墨尘到处找她的传闻,沈明酥不是没有听过,但她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

此时同样不理?解。她活着与否,与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

“我再?说一遍,出去。”封重彦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手摸向了腰间的弯刀。

没等他出手,三只?雪狼忽然窜了出来?,院子里的那颗青松,瞬间被溅起了一团雪花,沈明酥眼皮一跳,出声制止,“伯鹰!”

可这段日子的喂养,并非白费,养育之恩是娘,给肉吃的是爹,似乎感觉到了封重彦此时怒意,为首的那批雪狼头一回没听沈明酥的。

它不听,其余两匹雪狼也没听。

一瞬将凌墨尘团团围住。

眼见要扑上去了,以凌墨尘昨夜的身手,只?会?两败俱伤,叫了一个不听,沈明酥只?能叫第二个,“务观!”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雪地?里一静。

不知何时鹅毛大雪已成了雪粒子,落在瓦片上簌簌轻响,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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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那匹雪狼停了下来,许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满,余下两只动作跟着减缓,但收势不及,还是扑了过去。

凌墨尘立在那,神色木讷,忘了躲闪,被雪狼直直地扑在了地上,还是没回过神,头枕在门槛上的青石板上,任由雪珠打在脸上,半晌都没起来,与世无争的?一双清淡瞳仁,褪去了孤寂高傲,红意快速蔓延,嘴角却慢慢地?扬了起来,一时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悲痛,只觉得心口彷佛被一把柔软的刀子在搅动,一阵翻江倒海,又疼又酸。

她还活着。

五年了。

他终于找到了。

凌墨尘躺在那,一张脸欲哭还笑,胸膛一阵一阵发颤,当真如同疯癫了一般。

一匹雪狼的?腿还压在他身上,隔得太远,沈明酥只看到凌墨尘被扑倒在了地上,不知道他有没有被伤到,又唤了一遍,“伯鹰,过来!”

这回三?匹雪狼都乖乖地?到了她身旁。

沈明酥没去看对面两人是什么样的?神色,怪只怪自己当初图了个便利,这会儿改名是来不及了。

到了如?今,她也没想过再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

但即便她是沈明酥,与他凌墨尘之间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叙说,赵家夺了他周家的?江山,同时也遭到了报应,赔给了他几条人命。

是江山重要,还是人命重要,赵家是不是已经偿还清了周家的?债,这一笔账没人能?算得清,也没有资格替任何一方去衡量。

毕竟他们都各自失去了家人。

她也失去了双亲,与她而言,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

成王败寇,他若是还想要夺回江山,那便堂堂正正地?来,她能?理解也会奉陪到底。若只是过来问她是否还活着,她刚才的?那一句‘务观’已经给了他答案。

昨夜一夜没睡,午后还得问斩胡军,眼皮有些疲倦,她得先去躺一会儿。

怕再惹事?,带走了三?匹雪狼,转过身先进了院子。

一时耳畔又只余下了风雪声。

福安适才听人传信说,乔阳有事?找他,过去后却没见到人,赶紧折了回来,一进来便见到坐在门槛上,半带疯癫的?凌墨尘。

心头一怔,如?临大?敌一般惊呼了一声,“来人!”

抬头又看到了立在廊下的?封重彦,脚边的?油纸伞被风雪吹翻,簌簌摇晃,脸上的?颜色与旁边的?雪地?没有什么差别。神色颓败,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彻底底地?输了一场。

这番神态福安太熟悉了。

长公主‘死’后的?那五年内,主子大?多时候皆是如?此。

直到这回来了青州,找到了‘长公主’,又才有了点活人的?生气,福安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定与凌墨尘有关。

福安看了一眼凌墨尘,气不打一处来,痛声道:“凌公子,该还的?咱们都还了,也约定好?了,自此之后再不相见,你也答应了,如?今又还来找主子做什么”

主子卧床的?那半年内,身心俱损,险些没挺过来。

也不知两人是不是八字不合,从一遇上便不对付,水火不相容,杀得你死我活。

大?邺地?大?物博,难道就容不下两个人同时活着?

世上那么多的?姑娘,他凌墨尘就不能?再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为何偏生要来同主子争。

每回他一出现,主子铁定讨不到好?,福安说完,匆匆从凌墨尘身旁绕过,去扶封重彦,“主子”

封重彦没应,也没让他扶,甚至没心思再去赶凌墨尘,抬步往里走,双脚尤如?千金重,沉重地?拖在了地?上,眼里的?光芒被抽尽。

重逢后,他与她从未去提过以?前?,故作平静地?相处,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但那些曾经埋在深处的?伤痛和现实,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终究还是被扯了出来。

时间没抹去她曾穿着婚服,同他说过的?那句,“我又不喜欢你。”

同样也没抹去,五年前?凌墨尘躺在他剑下的?狼狈模样,绝望地?质问他,“封重彦,你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要让我有机可乘,喜欢上了她。她死了,我也该死,你杀了我吧”

她记住的?不只是他一个,喜欢过的?人也不只是他一个。

“你们都不配她的?喜欢。”沈月摇的?哭声像是从远处雪地?里传来,索饶在耳边,沉沉地?落下,“我也不配。”

关上房门,封重彦坐在了蒲团上,好?了一段日子的?喘咳又开始了。

福安立在几步外,看着他埋下头,咳得喘不过气来,一脸着急又不敢上前?,“主子,莫要动气,奴才这就把人赶走。”

不用?他赶,再出去凌墨尘已经不在了,坐在白雪茫茫的?瓦片上,静静地?看着底下院子里的?三?匹雪狼。

迎头灌入一口烈酒,很?久没有感觉到烈酒入喉的?辛辣劲儿,这些年喝得太多,再烈的?酒到最后都会变得寡淡。

五年前?那场大?雪,他遣散了所有人,孑然一身,日子过着过着,都快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该是前?朝太子周元璟,还是当朝国?师凌墨尘,世人替他杜撰出了无数个故事?,比他还了解自己。

他本?人倒是稀里糊涂地?过了五年。

一味地?找人。

连找到了,该同她说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原来,他还曾叫过‘务观’。

不知是青州的?酒够劲,还是他今日运气好?,买到了一壶珍藏,酒越喝越辣,辣得眼眶都有了湿意。

忽然耳边一道利风刺来,凌墨尘头一偏,看着那把斩碎了瓦片的?弯刀,不由想起了某段回忆,起身看着跟前?的?乔阳,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你这脾气,越来越像你主子了,还是这么暴躁。”

片刻后,乔阳收刀进门,脸色极为不好?看,质问福安,“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福安自然知道他说得是谁,适才找了一圈没看到人,还以?为自觉走了呢,没想到人还在,顿时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一头闯出去,顺便抄起了长廊下的?一把扫帚。

封重彦的?喘咳已经缓了过来,脸色依旧苍白,捧着茶盏,抬头问乔阳,“粮仓还剩多少。”

乔阳道:“一粒不剩。”

对外说粮仓里的?粮食都转移了出来,不过是安慰人,德州的?粮草确实已经提前?走水路运走,但粮仓内剩下的?,是青州整个冬季的?余粮。

一把火全烧没了。

封重彦沉默了一阵,“派人去允州,趁大?雪封路之前?,先把允州的?物资运过来。”

“是。”

听他声音像是疲惫至极,乔阳长话?短说,“昨夜作乱的?胡人百姓已经疏离,死伤过百,伤者已经安排在了医馆,以?防再作乱,吴知州没把百姓放回去,所有的?胡人百姓都聚集在了一起,等主子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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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重彦没有给出指使,知道:“等长公主醒了,把情况再汇报一遍。”

乔阳一愣,留意到了他说的?是长公主,不是少夫人。

封重彦又道:“往后公务上的?事?,事?无巨细,都要禀报。”

乔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神色一亮,“主子是说,长公主愿意回昌都了?”

这是好?事?,主子一直都在盼着,前?几日还见他写信回封府,让人看顾好?静院里面的?花圃,别让风雪冻死了。

封重彦没答,脸上并无半点喜悦,平静地?道:“作乱的?胡军还有‘天?女’午后问斩,让吴文敬把胡人都带到城门口,以?儆效尤”顿了顿又道:“还是先问长公主的?意思。”

“是。”乔阳刚转身,便见沈明酥已经立在了门口。

见她来了,乔阳从头到尾禀报了一遍,末了躬身行了一礼,并添上一句,“还请长公主示下。”

沈明酥瞌睡本?就浅,适才乔阳同凌墨尘的?那一番动静,早就醒了,适才两人的?说话?,她都听到了,本?就有此意,“照封大?人说的?做。”

乔阳一走,封重彦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抬头瞧过去,温声问她:“吵醒了?”

沈明酥摇头,“也没睡着。”

“饿了?”

昨夜奔波了一个晚上,早上也没吃,确实饿了,沈明酥点头。

福安出去赶人还未回来,封重彦没去叫外面的?人,起身取了大?氅,同沈明酥道:“先坐会儿。”

出去时,三?匹雪狼还坐在院子里,饿了一个晚上,也没吃东西,见他回来了,像往常那般,倨傲又期盼地?看着他。

心脏像是被一把剪子,一路剖开,撕心裂肺的?巨痛,封重彦扫了一眼,没去细看,转头同身边的?侍卫吩咐,“把狼喂了。”

两炷香后,端着两碗热面进来,福安已经回来了,正给沈明酥添茶,见到人忙迎上前?,“主子,奴才来吧”

封重彦没让他接,走到木几旁,把面碗推到了她跟前?,递上了竹筷,“尝尝?”

见他挽起了衣袖,知道是他做的?,曾经在沈家时她吃过他做的?面条,后来自己也跟着学过,一直做不出那个味道,沈明酥接了竹筷,“多谢。”

封重彦扯唇道:“阿锦喜欢就好?。”

乔阳适才同凌墨尘动了手,瓦片都快掀没了,又听福安拐弯抹角说了半天?的?坏话?,没想到五年过去,两人还是没有放下恩怨。

考虑到雪狼的?名字,将来很?有可能?被牵连,沈明酥想了想,开口道:“凌墨”

“阿锦。”封重彦忽然打断,“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沈明酥不再吭声。

沉默了一阵,封重彦又道:“吃完了再去找他,他就在外面。”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沈明酥没想到凌墨尘还在,更?没想到封重彦会允许他在。

埋下头扒着碗里的面,没再吭声?。

刚放下碗,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福安把人领进来,姜云冉半个身子隐在屏风外,小心翼翼地从伸了个头,唤她:“姐姐。”

沈明酥愣了?愣,知道老头子定是听说了昨夜之事,不?放心,差了?姜云冉来问她。

姜云冉自来怵封重彦,对他?行了?一个?礼后,脚步迟迟不?过来。沈明酥理解,不?只是?她,周围的人都有些怕他?,自己以前也是?一样。

沈明酥起身出去。

姜云冉披了?一件斗篷,毛茸茸的领子扫在下颚处,脸蛋冻得绯红,哈着一团白气,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姐姐昨夜没回来,这是?换洗的衣裳。”

昨夜确实没更?衣,福安倒是?给她备了?衣裳,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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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重彦的衣物,她要是?穿出去,州府该要炸开锅了?。

“多谢。”沈明酥接了?过来,往自己屋里走。

姜云冉没回去,跟在她身后,似乎对她另有一间房很诧异,“姐姐,你没同封大人住一起?”

沈明酥刚碰到门槛的脚步生?生?顿住。

姜云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微红。不?怪她乱想,这阵子市井上关?于封大人和白金娘子之间的闲话实在太多。

封胥今年不?来,她也去不?了?德州,在家里呆着无聊,整日往茶楼里钻,昨儿白日她还听几个?婶子围在一起议论,说白金娘子会?妖术。

一位婶子边吐瓜子皮边道:“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她那一双眼睛不?简单。”

一人回忆道:“我就说呢,每回一见到她,虽觉得亲切,却总有些距离,好像和咱们不?是?一类人”

“可?不?是??谁不?知道封大人喜欢长公主?五年了?,念念不?忘,听说夜里还抱着长公主的牌位入睡,怎可?能忽然喜欢上一个?寡妇,还是?个?其貌不?扬的寡妇,又不?眼瞎。”

姜云冉觉得有些道理,封大人能做到一国?丞相,不?可?能眼瞎。

目光忍不?住瞟向沈明酥,细细打探。

那双眼睛确实好看,如?同被冰清的雪水洗过一般,清澈明亮,带了?几分冰雪的冷冽,矜贵又孤傲,与?她的那张脸完全?不?符。

“姐姐。”姜云冉跟着她进去,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爷爷还有一句话要带着姐姐。”

姜云冉虽然不?知道那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着原话同她道:“爷爷说,如?今时机到了?,要姐姐依心而行,莫回头,莫四顾。”

沈明酥打开包袱的手缓缓一顿。

姜云冉转身关?了?门,再走到她跟前,把藏在斗篷底下系在腰侧的一把重剑解下来,双手吃力地捧给了?她,“爷爷还说,该物归原主了?。”

沈明酥闻声?转过头。

是?一把环首刀,乃战场上最锋利的直刃长刀,刀柄用黄铜做成,雕刻着一条威严的怒目九爪龙,因放置已久,刀背上隐隐露出了?锈迹,刀口却依旧泛着森森寒光。

五年前,固安帝把自己的佩刀给了?王老太医,“若她想回来了?,把它给她,不?想回来,沉入北河,也算是?永远陪着她镇守在青州。”

王老太医没来,雪太大,他?腿脚不?好,年岁也大了?,走不?了?太远的路,只能托姜云冉把东西?送来。

姜云冉带着走了?这一路,沉得抬不?起脚步,此?时拿在手里,更?是?吃力,胳膊微微发颤。

沈明酥愣了?一阵,才伸手。

太沉,她也是?双手接过,身体靠着木几缓缓坐下,把刀平放在了?自己的膝上,只见刀柄上还系着一串陈佛珠,与?她手腕上的那串一样。

不?过陈旧了?许多。

沈明酥彷佛猜到了?什么,手指抚上去,轻轻地摩挲着那串佛珠上,指头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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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颗一颗地滚动。

“十全?。”

“十锦。”

“阿嫣。”

最后是?:“赵千浩。”

一个?不?少,一家人都在。

“你姓什么没关?系,好好活着”但他?还是?把自己的佩刀留给了?她。

沈明酥抬起手腕,轻轻撩起了?衣袖,看着那串紧贴在她脉搏处的佛珠,她戴了?五年,檀香再早已渗透她的血液,沾染着她的体温。

目光不?知何时已经模糊,心中轻道:母妃,我见过了?父王,他?也很好。

眼眶内的朦胧水雾凝结,一滴水渍无声?地砸在了?刀身上,对面的姜云冉一句没吭,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沈明酥埋头一阵,缓缓将刀柄上的那串佛珠取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

姜云冉到了?门外等?了?一阵,心头忐忑,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正要去逗逗院子里的雪狼,一转头,便见到了?同样守在门口的封重彦。

裹着鸦青色的大氅,神色沉静,周身的气势与?跟前的冰天?雪地无异。

姜云冉顿觉一股压迫的气息笼罩在头顶,踏出去的脚步又慢慢地收了?回来。

心中暗道:这一门亲事无论如?何也要退了?,她这样的小人物,不?适合混迹在群龙之间,她还是?回去做她的鸡头,鹤立于鸡群的感觉更?好。

候了?一阵,身后的房门终于打开。

姜云冉回头望去,神色顿时一凝,目光如?同痴呆了?一般。

沈明酥跨过门槛,走了?出来,脸上没再涂任何妆容。

五年里只有在深夜无人之事,她才会?露出这张脸,太久没有见光,肤色带着一股病态的白皙,迎面风雪吹来,微微上扬的眼尾一动,带动了?那双清冷的眸子跟着轻转,眸光昳丽,把那张明艳的脸染了?几分冰霜。

姜云冉虽听说过长公主长得极为好看,却从未见过真人。

唯一一次,在她的新婚宴上,但那时她的面容被手中团扇遮住,根本看不?清。

昨夜胡人作乱,烧了?青州粮仓,千名胡人百姓被堵在了?巷子里,挤成了?肉饼,死了?一百多个?。今日一早起来,所有人都在传,是?白金娘子带着三匹狼和封大人一道阻止了?这场动乱。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封大人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必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只是?她一直猜不?出她那张寡妇脸下,到底藏着的是?谁的真容。直到今日老头子叫了?她过去,把那把刀给了?她,又交代了?她这些话,她心中才隐隐有了?猜测。

可?长公主当年葬身于火海,所有人亲眼目睹,这些年传闻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她还活着。

若真活着,为何不?回来?

她无法确定。

此?时见到跟前了?这张脸,即便从未见过长公主的容貌,心中也断定了?跟前的人,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长公主。

因她长得和陛下一模一样。

她双目痴呆,半晌眼睛都没眨动一下,等?回过神来,封重彦已经到了?跟前,伸手轻轻地握住了?长公主的手腕,拉着她往门口走去。

身后三匹狼紧紧跟上。

姜云冉也不?知不?觉跟了?出去,到了?门前,听封重彦吩咐福安,“送二少奶奶回去。”

福安脚步没动,神色几近于扭曲,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讨厌的人。

封重彦见他?如?此?反应,多半猜到了?。

抬步从他?身旁跨出门槛,凌墨尘坐在廊下的木栏靠椅上,因与?乔阳打了?一架,白衣的袍摆被划破了?一块,沾了?一些积雪的污渍。

也不?知道在这儿坐了?多久,露在屋檐外的一双白色靴子,鞋尖上已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沈明酥感觉手腕上的力度微微一紧,旋即又缓缓松开。

封重彦撑开了?门边竖着的一把油纸伞,一言不?发地塞了?她手里,一人先沉默地往前走去,立在了?前面的月洞门下等?着她。

沈明酥明白了?,他?是?在给她和凌墨尘交谈的机会?。

但她并不?知道该同凌墨尘说些什么。她没话说,凌墨尘这番找她,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明酥举着油纸伞,下了?台阶,脚尖微微一转,朝着凌墨尘的位置看了?过去。

对面凌墨尘已从廊下站了?起来,整个?人立在了?雪地里,适才还风轻云淡的一张脸,竟有了?一瞬的不?知所措,任由雪花落上了?青丝。

一双眸子安静地看着跟前这张阔别已久的熟悉面容,若是?离得近,能发觉那半撑开的眼睑在微微轻颤。

雪花落地无声?。

过了?一阵,见他?迟迟不?开口,沈明酥打算先同他?打声?招呼,话到了?嘴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是?叫他?周公子,还是?凌公子,酝酿了?一阵,实在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收回了?目光。

正抬步,凌墨尘终于出声?,“丹”

“大人,大人!不?好了?”外面一道仓促的声?音将他?好不?容易吐出的话打断,来人乃知州身边的侍卫,走到了?封重彦跟前,“封大人,胡人百姓又开始闹了?。”那侍卫一路驾马疾驰而来,还在喘着粗气,匆忙禀报,“知州大人,大人被人刺伤”

是?被昨夜那一群胡人百姓刺的。

青州的胡人百姓,盘踞已久,多数都已在大邺建立起了?自己的家庭,家中子嗣如?今都是?大邺人,昨夜被‘天?女’的人带出来,原本来得心不?甘情不?愿,后来被那一首战歌一激,脑子发热,情绪一时激动,跟着‘天?女’糊里糊涂地烧了?青州的粮仓。

待大火一烧起来,个?个?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这些年他?们生?活在大邺,虽偶尔被大邺的百姓排挤,但大邺的皇帝和青州的官兵,并没有对他?们区别相待。

不?仅如?此?,还给他?们发放了?户籍,让他?们成为了?大邺人。

安稳的日子谁不?愿意过,自己既非皇室,又非士兵,他?们只想觅得一个?安身之处,好好生?活,可?如?今他?们一场作乱,烧了?青州的粮仓,便与?是?大邺彻底为敌了?。

一部分人当场便醒悟了?过来,不?想被卷入其中,想跑,可?哪里还跑得出来,身后的路被堵死了?,活生?生?挤死了?一百余人。

跑出去的人还没缓过神,又被州府的人擒回去,关?了?一夜。

知道惹了?大事,众人心里都有些害怕,担心牵连到家人,原本没人敢吭声?,人群中忽有一人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旁边几人忙朝侍卫呼救,“来人啊,有人要死了?”

大邺的侍卫,虽对这些人白眼狼没有好脸色,但还是?边骂边走了?过去,刚近身,那捂住肚子的人身下便溢出了?一摊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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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异闻传来,个?个?皆都知道了?怎么回事,被关?了?一夜,不?吃还能忍着,但大小便憋不?住,只能当场解决。

比起命,这些算不?得什么,依旧没人出声?。

适才呼救的那人,却忽然高声?道:“这般关?着我们算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何不?干脆些!我胡人乃‘天?神’和‘天?女’之后,从不?畏生?死。”

说完,一人高声?唱起了?昨夜的胡人战歌。

这回却没有几人跟着他?一块儿唱,显然像他?这样不?畏生?死,想要成为英魂的人并不?多。

昨夜的情况有一部分人没看到,但后面那部分胡人看得清楚,他?们的‘天?女’骑在青牛背上,手拿弓箭,逼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天?女’说过他?们都是?罪人,‘天?神’要惩罚他?们。

但惩罚与?舍弃不?同。

昨夜‘天?女’将他?们当成了?人肉盾牌,并没有庇佑他?们。

那人唱了?一阵,见没人回应,尴尬又难堪,一时收了?声?儿,满目失望,愤然道:“你们当真以为大邺的皇帝就会?接纳我们吗?他?们大邺人从来都看不?起我们胡人,这些年你们被欺负得还不?够吗?与?大邺而言,我们是?俘虏,是?失败者?!”

那人用的是?胡语,继续道:“你们莫非忘记了?自己身上流的是?哪里的血,‘天?神’之子,草原上的雄鹰,我们应该昂首挺胸,为何要低下高昂的头颅,向‘天?狼’俯首称臣”

沉默了?一阵,有人小声?反驳,“他?们并没有杀我们。”

他?们曾是?胡人,大邺的不?少百姓曾死在了?胡军的刀下,如?今要他?们接纳敌人,并与?他?们一道生?活,怎可?能不?生?气。

受一些欺负,本就是?他?们该承受的。

经历过战争的痛苦,早就精疲力尽,心中的信仰也被生?死磨的千疮百孔,太累了?,有人哭泣道:“我只想活下去。”

那人却步步紧逼,“你以为我们还有活路吗,昨夜粮仓被烧,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如?今是?恨不?得杀了?所有的胡人,再等?下去,咱们都要被乱箭射死在这儿。”

吴文敬接到乔阳传来的指使后,折回巷子,欲把人赶到城门口,却见跟前乱成了?一团。被堵了?一个?晚上的胡人百姓,终于忍耐不?住,囔着要吴文敬放人,“放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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