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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记 墨鸦青 60392 字 2024-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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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望着窗外的树影,风一吹,影子随风歪斜,颈上的冰凉的刀片刺激着她的情绪,闻言她道“侠士想救人,倒不必如此,你先放下刀,我带你去。”

那人被萧于虐的半死不活,都不肯说真?话,她拿在手里,多半也问不出什么,且这?些?事的幕后之人,昭然若揭,她原还想着将这人带给赵达。

没想到今晚会出意外,只?是眼下这?情况,有些?不好办,她又道“侠士放心,我自来不说虚言,你的同伴与我用处不大,你想带走,我亦不会阻拦。”

身?后那人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江絮感觉那刀片似乎离开了几分,她心下计算着逃离的可能性,她住在府衙的后院,除了几个洒扫的仆役,唯一的护卫便?是何卷,他到现在都没出现,多半是出了?事,若无他协助,便?是出了?院子,以她的身?手,很快就会被人追上,看来今晚是不得不放人了?。

她想的清楚,神色坦荡,身?后人信不信,非她所能控制,她又劝道“我既说了?带你去见,必定不会失言,但若如此过去,恐难收场,你放下刀,我会送你二?人离去。”

那人沉默了?会,冷哼一声,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拿开道“哼,别耍花招,你那个侍卫不会来救你。”

江絮并不意?外,她道“侠士对他做了?什么?”

“你无需知道,莫要再拖延时间,带我去见人。”他语气冰凉,充满威胁。

江絮不再多言,领着他下了?地牢,地牢里的守卫是吴郎将派来的,见她来提人,并不敢多问,待出了?地牢,三人到了?院中,江絮止住脚步道“二?位既已无事,恕我不远送,请自便?。”

话落,听得人一声冷笑,眼前刀光一闪,幸而江絮早有防范,身?子一倾,才?没让那刀砍在身?上,她急急后退,冷声道“我已经信守承诺,你莫要逼人太甚。”

月下那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额间一抹刀疤,让他看着十分冷森,他道“江先生,你多次坏我们好事,早已留你不得。”

江絮深知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她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希望方才?牢里那两人能发现她留的暗示,早点带人过来,思及此她道“如今我既为鱼肉,你为刀俎,不过死之前,我想问几件事,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帮忙解答。”

那人冷笑道“江先生,我知道你聪明,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不过我劝你莫要痴心妄想了?,我刀快些?,你也少受些?罪。”

他说着,身?影一动?,已经来到江絮身?边,江絮一直盯着他的动?静,她袖中匕首一抬,堪堪挡住那人的一击,那人见状,眼神一凛,道“想不到江先生有如此身?手,不过下一刀,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忽然用力,江絮只?觉手臂一麻,匕首忽然落地,她忽然下腰一弓,迅速的从左手的袖箭中射出一只?小箭,两人离的很?近,那黑衣人躲避不及,箭入身?体,发出一声穿刺声,他动?作一顿,江絮趁机逃脱。

她自在格县用过弩箭后,就找人做了?这?袖箭,以备不时之需,箭头她抹了?迷药,在屋内时他警惕性很?高,一直未能找到机会,方才?虽情况紧急,但却是她目前唯一的机会,幸而中了?,江絮来不及思考,赶忙往地牢方向跑去。

未料身?后那人猛地刺了?手臂一刀,硬生生的扛住了?迷药的作用,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地牢里被救出来的那位,见两人离开,也追了?上去,他身?上没了?绑缚,身?手虽不如以前,但比之普通人还略强些?,待追上两人,见那地牢里的两名?守卫持刀立在江絮跟前,他隐在黑暗中,将藏于身?上的暗器对准了?不远处的江絮。

忽然只?觉身?后一冷,他身?子一僵,猛地回头,看到身?后那人的脸,登时大惊,正要说话,只?觉脖子一疼,人扑通一声倒地。

那声音不小,四人俱是一愣,望向一处,那处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江絮虽不知来者是谁,但见那黑衣人神情,多半不会是他的同伙,她道“月黑风高,还请阁下现身?一见。”

那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白衣玉簪,一柄细剑,面色淡漠如玉,没想到是叶大。

江絮心下一松,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那黑衣人惊讶道“阁主,你怎么会来此?”

叶大瞥了?眼几人,淡声道“路过。”

那黑衣人闻言忽然高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大抬了?抬眼,面色毫无波动?,道“与你无关。”

那黑衣人闻言,情绪似乎愈发激动?,一时顾不得江絮几人,冲到他面前,质问道“与我无关?你几次三番违抗主子的命令,若非是我在中间盘旋,你能有今日的轻松?”

那声音隐约带着委屈,这?情况转的太快,江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两名?守卫亦有同感?,低声问道“先生,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拿下他们,还是……”

他说着眼神看向院门,江絮摇了?摇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有叶阁主在,我不会有事。”

江絮虽然不知道叶大为何会出来现身?,但他既然来了?,多半不会让她出事,且她还有些?话要跟叶大说。

那守卫闻她之言,有些?犹豫,正要说话,被另一名?守卫扯了?扯衣角,他一怔,另一人已经道“江先生,我们先下去了?。”

江絮点头,两人匆忙离开,放出府衙,那守卫不解道“你方才?为何要打断我,我们这?会走了?,江先生一人,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另一人道“你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弯,江先生让我们走,肯定是让我们找机会去搬救兵,不然就凭咱两,你对付的了?里面的人吗?”

那守卫恍然,两人急急往营中而去。

江絮那边并不知两人心思,她正盯着面前两人,叶大听到这?质问,并不为所动?,淡声道“杀她,非任务。”

那黑衣人听完,冷笑一声,忽然身?影一动?,已经到了?江絮跟前,他动?作很?快,江絮根本来不及反应,脖子上又被架了?刀,听那黑衣人道“我偏要杀她,你要如何?”

江絮这?会子已经明白,这?人为何突然对自己?动?了?杀心,为了?主子是假,为了?叶大才?是真?,她抬头看了?眼叶大,他依然木着脸,毫无波动?,只?道“我在,你杀不了?。”

江絮知道他功夫高,只?是脖子上被架着刀的是她啊,别光说不动?,她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怎么可能不慌,就是被划到嗓子也够她喝一壶了?。

她又看了?眼叶大的方向,见他忽然身?影一动?,江絮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她猛地被人一拉,身?子落入一个冷硬的怀抱,她一怔,再落地,已经在哪黑衣人几丈之外。

那黑衣人气的将手中的刀一扔,望向叶大,失望道“阁主,你莫要忘了?,背叛楚门会有什么下场,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你好自为之。”

叶大未接话,忽然将地上躺着那人提起来,扔给那黑衣人,道“回去吧。”

黑衣人愤恨的看了?眼两人,不情不愿的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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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见人离开,并未多言,转身?欲走,江絮忙唤住他,道“叶阁主,等一下。”

叶大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江絮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道“郡王府上有位宫里的医官,他与我说,他师弟十分擅长?驱蛊解毒,这?纸上的地址是他的住所。”

她猜测皇室多半是以毒控人心,叶大如此不情愿,亦还要替人办事,他与她有恩,她是想帮他的,若能解了?毒,就能逃开前朝皇室的控制。

江絮私下问过医官蛊毒之事,得了?这?个地址,又不知何时能遇到他,是以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今日又被他救了?。

叶大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认真?的模样?,手微微一动?,那纸张忽然碎成粉末。

江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消失,风中传来他的声音“无用,多谢。”

江絮站在原地好一会,隐约间听到一声吴郎将说话声“先生,贼人在哪?”

江絮回头,见吴郎将领着几十号人呼啦啦进了?院子,身?后跟着的正是方才?那两位守卫,她已经了?然,道“无事,他们已经离开了?。”

*

河东府,因明显帝已经殡天,晋王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将刚几个月大的大皇子推上皇位,由赵太后垂帘听政。

朝堂上原还有支持明显帝之人,如今随着他的逝去,已经渐渐失声。

且晋王如今身?子已经康复,燕郡王又扭转渭东局势,拿下金州,赵家父子势力如日中天,旁人哪里还敢有其他心思。

而在离河东府不远的上京,因刘德之死,卢博入主上京,因这?卢博比之刘德,行为举止更为仁厚,且他本也是出范阳卢氏,亦是世家之后,上京的群臣已经渐渐接受现实。

却未想到,一日普通的早朝,小皇帝突然让人念了?禅位诏书,道其自觉能力不足,无法担任皇帝职位,然皇兄刘赞仁厚贤良,实有帝王之相,将皇位禅让与皇兄刘赞。

如此草率的诏书,群臣听的目瞪口?呆,一时还未能反应过来刘赞是谁,便?见有一人身?着龙袍入殿内,已有人认出来他惊讶道“安王殿下!”

众人大惊失色,这?安王不是赵坚先前立的傀儡皇帝,且听闻他前些?时日已经过世了?,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刘赞丝毫不在乎这?些?人的注目,他缓步走上皇位,站在首位的卢博立马跪了?下来,高声道“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谋算

时?年十一月,安王刘赞与上京城登基为帝,封卢博为京畿道总管并右武侯大将军,领细林军镇守上京,另封原细林军中郎将宋翰为江南道总管,领军防守南地。

刘赞趁机扩充实力,安抚原刘德手下的大军,不吝啬金银珠宝,对营中士兵多?加封赏,很快收拢了刘德部众。

上京城原就是前朝龙兴之地,城中世家多?在前朝为官,初刘德占领上京时?,不得已投诚。

如今安王登基,不仅不计前嫌,还?重用家中子弟,世家大族莫不对他信服。

且今安王不仅占上京南地的属地,手中亦有细林军,与先前的傀儡皇帝完全不同,正是一副要复兴前朝之?势。

远在河东府的晋王赵坚听闻此消息,气的险些旧疾复发。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赞这小子玩假死脱身,设计暗杀刘德,沁娘失踪必定与这小子脱不了干系,不知他掳走沁娘纠结要做什么?

若说要以?此威胁自?己,倒不像为此,毕竟他还?将大皇子留在了河东府,这么一来?,赵坚属实猜不到?刘赞此举的目的,但他为何如此,已经不重要了,如何在应对才是关键。

他召麾下入府商议,言道“如今金州已收复,王初和与突厥对战,顾不上中原之?事,永州易守难攻,刘盖难以?占到?便宜,蜀地萧于近日亦有结交关中之?心,天下乱象,唯有上京,今日召集诸位来?此,是想听听诸位对近日上京之?事的看法。”

赵坚心腹,多?是与他一同在金州起兵的老人,其?中属晋王妃之?兄于侍郎与其?关系最为亲厚,众人私下看他,于侍郎来?此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他道“王爷,世人皆知,先帝之?子,安王刘赞,乃是关中明显帝,已于月前在关中殡天,今日这上京城中之?人,必定贼人伪装为之?,妄图混乱朝纲。”

“现天下三分,萧于自?不必说,刘盖一介草莽,唯我关中,才是继承先帝意志的正统,既知有贼人冒充皇室血脉,谋取天下,我关中既为正统,当得出兵平乱,”

赵达闻言微微侧目,见父亲面露满意之?色,深知舅舅是说到?父亲心中,他今日召集人商议,恐早有了攻打上京之?心。

如今局势对关中来?说,说不得最佳,只是刘赞既然已经回了上京,若不趁此时?将他拿下,待他日羽翼丰满,到?时?就更师出无?名。

时?年十二月,晋王以?清伪帝的名义,命赵观率大军从京水河畔的出发,趁京水河结冰之?际,一路南下,驻扎在宾州。

刘赞得信,派卢博带人驻守白板城,与赵观军队隔城向往,形成相互对峙的局面。

此时?的赵沁全然不知外界情况,她正被被困与上京城的皇宫中。

上京城的皇宫,不同于河东府简陋的行宫,这古老的宫殿始建于前朝太祖皇帝,距今已经百余年,宫殿巍峨威严,历经沧桑,埋藏着前周皇室辉煌与龌龊。

赵沁幼时?,曾随母亲参加宫宴,入宫前总免不得被母亲叮嘱,宫中规矩重,让她端庄稳重,是以?她并?不爱来?此。

未料到?如今,会以?这样的方式住进来?,她想念河东府的大郎,一心只想回河东府。

只是还?没?踏出门,就被那些宫女内侍拦了下来?,她只觉的满心烦躁,那些人仿佛木桩似的,静静的跪在那,一动不动。

几日下来?皆是如此,赵沁虽有些脾气,但她知道跟这些死人似的宫女内侍发火,根本无?济于事。

她被困死在这座让人惶恐的宫殿中,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不知道坐了多?久,门忽然开了,刘赞的声音传来?,他语气淡淡的“娘娘呢?为何不点灯?”

有内侍回话道“回陛下,娘娘不许点灯。”

刘赞没?理他,径直走了进来?,嘱咐人将殿中的烛火点上,厅中顿时?亮起来?。

赵沁透过烛光看他,一举一动皆苍劲有力,哪里还?有当初在河东府时?的病弱之?样,是自?己蠢才被他骗成这样,她没?好气道“刘赞,你如今已经达成愿望了,留我亦无?用,若你心中对我还?有一丝愧疚,就派人送我回河东府。”

刘赞屏退众人,走过来?,轻声道“沁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日你二兄带人攻打宾州了,不日你就能回河东府了。”

赵沁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二兄打过来?,与他并?非是好事,他好像个没?事人似的,她道“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回河东府,大郎还?在等我。”

她深知管不了这些人,没?人会听她的意见,她这会子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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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郎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

刘赞凑过来?,道“别?急,就快了,不出一年,不是我死,便是你父兄亡,不论哪种情况,你都?能回去看大郎。”

赵沁越发觉得他像个疯子一样,生死好似他根本不在意一般,亦不懂他怎么就这么执着自?己,逃跑还?不晚把她带上。

若是他想拿她威胁父兄,可就是痴心妄想了,她在父兄眼?里,她如何有此分量,她道“你为何要强留我在此?你在河东多?年,难道不清楚我在父兄心目中的地位,若要以?我威胁他们,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还?是说你想留我在此,折磨我?”

刘赞忽然失笑,一把揽过她,他力气大,赵沁挣扎不开,只好随他去,他靠过来?,贴着她的面道“沁娘,你怎么会如此想,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罢了,不过一年而已,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嗯?”

他示弱的声音,与他在河东府时?无?异,当初赵沁就是被他这幅样子迷惑了。

那时?她与程瞻硬被父亲拆散,心灰意冷之?际,嫁给了刘赞,见在父亲鼻息下苟且偷生,又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方起了恻隐之?心。

如今想来?,怕是连当初怀上大郎一事,亦是他算计而来?,可笑自?己还?同情他,没?想到?一切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她冷着脸道“你如今还?要哄我?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利用价值,你听不懂嘛?”

刘赞吻了吻她的发顶,道“沁娘,你扪心自?问,我利用过你吗?”

“我不否认,我假装病重骗取你的同情,可除了此事,我何曾利用过你?你父兄脾性,我岂会不知,他们不会因为你而放过我,你信我,我从未想过利用你做什么,我只是单纯的爱慕你。”

赵沁心一颤,对刘赞说的话,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原以?为,刘赞对她好,不过是希望依靠着她在关中多?活些时?日,但看他如今行事,他想自?保,哪里还?需要她。

不过她亦不敢信他的真心,但现在好似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刘赞的行为。

刘赞轻轻拥过她,道“沁娘,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在这里好好陪我就好,不论我与你父兄是何结果,都?不会牵扯到?你。”

赵沁对这份感情是有些害怕的,她沉默好一会,道“你知道我……唔……”

她话未落,忽然被人倾身咬住唇畔,她一怔,她与刘赞做夫妻那么久,亲密事自?然没?少做过,但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他又急又凶,堵住了她要出口的话。

好一会,赵沁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刘赞才松开她,细细啄着她的红唇,好一会,语气带着些祈求道“沁娘,不要说我不想听的,这里就只有你我,好不好。”

赵沁面红耳赤,刘赞拥她的手十分用劲,她丝毫挣脱不开,只能软在他怀里。

好一会,轻轻点了点头,她不答应还?能怎么样。

刘赞连逃跑都?要带着她,怎么可能松口放她走,她原不过是想程瞻之?事,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心事,好让他死心,只是刘赞好像全然不顾这些,她若想离开,只能从长计议。

刘赞感受到?她的松动,头一偏,在她颈边印下来?一个吻,轻声低喃道“沁娘,我想……”

赵沁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声音顿时?被堵住,房中烛火闪动,深夜渐渐来?临。

*

东山郡,刘盖收到?刘赞派使臣送来?的信,信中道愿与刘盖合作,一同破关中,日后以?渭水为界限,分边而制,同时?,关中那边亦递出了和谈的意思?。

这刘盖闻言,自?然不信刘赞的来?信,不过他心中亦有思?量,如今关中与刘赞开战,与他来?说,坐山观虎斗,再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是以?他一遍假意同意刘赞出兵的请求,一遍私下收取关中财帛,假意结交,吃遍两头利益后,转头又趁关中无?暇之?际,领兵偷袭关中边地,和县。

梁秦得知此事,对他嗤之?以?鼻,他原就一心向着关中,如今更是思?归心切,是以?便主动与刘盖请缨,愿意带人攻打和县。

这梁秦因先前帮刘盖连取数城,刘盖对他已经信任,对他的主动请战,不疑有他,许他请求,准他带兵前往和县。

不料梁秦早已有准备,待到?了和县附近,忽然带着麾下几名亲卫,投奔关中而去,待刘盖得知消息,已经追之?不及。

晋王得知大喜,封其?为虎贲郎将,派其?入赵观麾下。

*

江絮自?秦绅入许州后,她便陪同林文与赵硕一同返回河东,只在河东没?待上几日,又接道了晋王下令进军上京一事,她与吴郎将辗转又回到?赵观麾下,随他一同南渡京水河,驻扎在滨州。

上京城自?古便是易守难攻之?地,前朝之?时?,刘家为了预防敌人偷袭上京,对上京城中的城墙防备多?次加强,昔日高?开本多?次率军攻打上京,都?无?功而返,反被刘德设计,丢盔弃甲,最终落了个投降关中的下场,是以?要想拿下上京城,还?需得细细谋算。

布局

时年十二月,天气虽寒冷,但关中拿下上京城的信念却没有被这份寒意熄灭。

赵观与麾下几番商议,总结了高开本先前的失败经验,深知直接攻打上京城,难以取胜,提出要先切断上京城外援,断了?其供给,从外渐渐将其包围,再一举拿下。

此事说起来寥寥几句,但若真做,恐怕需要很长时间,其中困难险阻自?不必说,且这是一场不知胜负的仗,关中以渭河为补给线,在沿线古州、丁县、安乡、原州等数出安置粮仓补给,为前?线提供军需后勤。

腊月初八这日,赵观命麾下忠武将军张忠化,领两万将士从偷袭上京北面都城夕口城,又派高照领兵去龙州,预备拿下龙州,意在斩断上京城与南地的联系。

夕口城与龙州两地?,原还在观望上京城的情况,一时不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关中一日拿下两城,且两处城池地?处南北要塞,便是不通军事之?人,亦能察觉关中的野心,一时间上京城中骚动不已,待早朝之?时,纷纷向刘赞表达了?关中的野心。

刘赞心中已有成算,他如今手下可信之?人不多,卢博尚需在白?板城坐镇,南地?需要宋翰看守,多有顾及不上。

赵观会?从夕口城与龙州下手,亦在他的猜测范围内,若他所想不差,赵观下一步,该是要往京口粮仓,将京口粮仓截断,如此一来,才?能将上京城一切供给掐断。

如今看守京口粮仓之?人,乃是粮仓守卫乃是前?周将军王宪,他自?先帝去世,不得已归顺刘德,但心中一直记挂前?朝,如今得知安王继位,延续大?周龙脉,对其越发忠心耿耿。

刘赞派他来此镇守,亦是考虑到他对大?周的虔诚,才?会?派他来此。

不过?他亦深知此人虽忠心,但能力一般,若想阻止赵观的部队,还得从其他处下手,为了?此事他早已有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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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就?等着?赵观的人来,能不能拿下来,还要看他的本事了?。

陈维生自?金州一战后,如今已经升为虎贲郎将,得知赵观要拿京口粮仓一时,主动请缨,赵观与他从北地?之?战走过?来,对他十分信任,允他请求,派他与公孙俊二人一同前?往京口粮仓。

这公孙俊原是周士东麾下之?人,衡州一战中,被高照所擒,后归降与赵观麾下,心中正有立业建功之?心,领命与陈维生一同离去。

同一时间,赵观恐卢博会?派人拦截陈维生二人,便在两人离去后,命程瞻率兵,与白?板城下叫阵,卢博守城数日,得知夕口城与龙州之?事,心中气愤,只刘赞并无命令,是以一直闭城不出。

如今见他们?主动挑衅,早已安耐不住,亲自?率兵出城,与程瞻对上,鏖战半日,程瞻隐有不敌,带人后撤,这卢博见状,深觉机会?来到,带人追击,哪料方追出城外,却被人赵观带人从后方偷袭,卢博大?惊失色。

原是赵观一早就?与程瞻商量妥当,先有他佯装攻城,这卢博若是只在城下防守,便叫阵后撤退,若是卢博出城追及,便引他出城,再由赵观领人骑兵在后埋伏,两向夹击,迂回打击。

卢博见状,忙要带兵撤回白?板城中,只方逃入城门,见城墙上已经插着?赵观军中旗帜,方知为时已晚,只好带麾下从一侧太北山中绕到,狼狈逃回上京城。

此战赵观原不过?是为了?替京口粮仓之?战取得时机,未料卢博如此不堪一击,如此轻易就?丢下白?板城而?逃,此一战,越发增加了?关中拿下上京城的信心。

插旗一事,乃是江絮与林敬商量而?为,两人早在几日前?,就?已经混入了?白?板城中,见卢博追了?出去,便悄悄带人上了?城墙,城墙之?上,本就?只剩下些老弱残兵,他们?很轻易就?拿下,插上了?燕郡王的旗帜,方让卢博以为城中已经被燕郡王占领,弃城而?逃。

刘赞得知,亦不曾怪罪与卢博,只命他收拢剩余部众,安心守住上京城。

卢博大?为感动,自?觉他未曾选错主子,当初他不过?是细林军中小小兵士,因被刘赞选中,才?有如今的地?位,是以对他一直死心塌地?。

另一边,陈维生与公孙俊带兵攻打京口粮仓,陈维生农家出生,还曾经当过?山贼,如此身世,对公孙俊这样投诚之?人,自?然不会?有其他看法,两人俱是心思敏捷之?人,相处尚且融洽。

只京口粮仓一向易守难攻,这王宪早在二人到之?前?,就?已命人在粮仓附近挖好沟渠,又恐赵军在城下挖地?道偷袭,命人在城墙四周严加看守,并用糯米与京口搅拌,加固地?砖。

如此死守姿态,两人想私下进攻,难以成事,如今唯一的机会?便是正面出击,强行攻城,幸而?当时郡王亦考虑到此事,与他们?万余人马,比之?王宪手中八千余人,足以让他们?从正面进攻。

两人商议后,决定由公孙俊打先锋,强行带人攻城,陈维生从先绕到粮仓后方,以火攻制造骚乱,这本已经计划周全,岂料还未等攻城,白?板城中突然传来消息。

原与公孙俊一同投降的张与突然带人逃入上京城中,向刘赞俯首称臣,如此一来,连着?在京口粮仓的公孙俊亦地?位尴尬,军中连番提议,让赵观将公孙俊召回,囚困与白?板城中。

赵观细细斟酌后,与陈维生去信,信中道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张与所为与公孙俊无关,命其依旧与公孙俊合力攻下粮仓,以证明其清白?。

陈维生自?来听命赵观,他既说无事,陈维生并无异议,他唤公孙俊入帐内,将燕郡王之?意说与公孙俊,并道“郡王之?言,若公孙将军有意离去,这里亦有珠宝赠送与将军,一切皆看将军选择。”

公孙俊闻言,自?然不愿离开,对燕郡王的大?度宽容十分感动,愈发想要快些拿下京口粮仓,以证其心。

此事原该就?此了?解,却不料,不知从何处走漏了?风声,不过?一夜,营中人皆已知晓此事,他们?不若陈维生这般脾性,对公孙俊多有怀疑,甚至开始闹将起来。

另有原公孙俊麾下之?人,与其一同投降者,则认为是陈维生私下派人走漏风声,有意打压公孙将军,两方互不相让。

营中顿时闹得不可开交,陈维生正想办法平息此事之?际。

那王宪忽然主动派人攻打营地?,陈维生匆忙组织人迎战,只营中内乱未平,如今又与外敌,如此强打一波,鏖战一日,竟是不敌王宪,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匆匆带着?剩余部众逃窜至周雀谷中。

只未料半路却与人埋伏,又被人迎面打了?一波,前?有狼后有虎,如此局面之?下,陈维生与公孙俊无法,只好带着?剩余部众逃上一侧的林山之?上,想以山路做掩蔽,逃离追捕。

那王宪锲而?不舍,领着?人在山中巡查几日,逼的陈维生一行人不得不躲在深山中,茹毛饮血过?了?好些时日,才?得以出来,只虽勉强保下性命,但原万余人的大?军,如今只剩下山中这五千余人,尽是在此战中折损了?近半。

公孙俊大?为懊悔,深觉此战失败乃是因他而?起,竟起了?以死证其清白?之?心,陈维生出言劝道“公孙将军糊涂,今日局面,乃是那王宪一手策划,张与之?事,军中分明只你我知晓,为何会?突然走漏风声,且偏这王宪这么巧就?攻来,怎么看都是有意所为,将军此刻寻死,正是合了?他们?的心意。”

“你若真有心证明自?己?,该是为郡王拿下粮仓,而?不是白?白?将命葬送在这深山之?中。”

此事是他大?意了?,原以为这张与暗中投降上京城只是意外之?事,没想到都是他人算计好的,才?被这王宪抢了?个?先,事已至此,再如何追悔,都已经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拿下京口粮仓,方能不耽误郡王大?计。

公孙俊闻言,深感陈维生所言正确,遂不再起寻死之?意,只一心思索该如何拿下京口粮仓。

京口粮仓大?捷,此事已经传回上京城中,众人一扫数日被关中大?军压制的颓废,只觉这是吉兆,纷纷像刘赞道喜,道陛下该趁胜追击,派人攻打夕口城,收复失地?。

刘赞并不为之?所动,区区一次胜利罢了?,以赵观的脾性,哪里会?轻易放弃,下次若再派人攻打京口粮仓,恐难护住,且赵观如此看重夕口城,岂会?轻易让他夺回。

*

叙州,王初和与突厥连战数月,虽有周士东协助,但依旧渐漏疲态,王初和深知如此再战下去,即便是突厥退兵,以其现存兵力,日后恐难与中原群雄一战,若是此时那刘盖趁机而?入,更难以招架。

恰在此时,摩多可汗派使者来信,道其若愿意归顺,他们?可带兵退出叙州,且能助其拿下金州,一举占领渭东,且即便日后突厥南下,此处亦交给王初和治理。

如此诱惑,王初和虽未一口答应,但已经隐有松动,周士东得信,前?来劝他道“大?王,你我同为军户出生,自?小便知突厥人的凶残与无耻,如今他们?的话又如何能信?别白?白?为了?他人做嫁衣。”

“且我等与突厥死战至此,如今归顺突厥,你让将士们?如何自?处,还请大?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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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言亦是王初和的顾虑,他并非真心要归顺突厥,只是如今继续打下去,与他太过?不利,是以抛出信号,他才?会?心动。

嫌隙

周士东所言句句出自肺腑,一片赤胆忠心,王初和与他相交多年,自然知晓他的心意?,是以听他这话心中那几分意?动又消了几分,只?将此事按下?不表。

那摩多似乎是真有诚意与他谈和,自递了信,亦带人撤回?大?营,连续停战好几日。

这番动作让王初和麾下将士十分不解,王初和只?好将摩多的意?思说与众人听,顿时营中像炸开了锅似的。

只?让王初和意?外的事,虽不少将士与周士东一般想法,但亦有不少人同意?与摩多结盟,并直言道“大?王,与突厥交易,确为与虎谋皮,但若能以他为前锋,重创关中,拿下?金州乃至渭东,与大?王有益,此为其?一,且如今抵抗突厥只我一方,那摩多既然有意?和谈,不过是让一条道罢了,让这摩多与赵坚、刘盖等人过过招,大?王趁机养精蓄锐,在坐收渔翁之利,岂不两全?其?美,此为其?二。”

“其?三便是,军中与突厥对战许久,一直未见胜负,将士们已隐隐生了倦意?,再打下?去,恐生事端。”

周士东反驳道“突厥狡诈,且反复无常,此时他说结盟,若是以借道之意?,趁机占领我方领土,到时莫说扩充地盘,便连如?今都难以保全?。”

那人方又道“既然是突厥提议,自然要他们拿出诚意?,大?王不若与那摩多提议,让他先派人与你,利用他攻下?金州后,再行他事。”

周士东对此仍不同意?,如?今若是答应与突厥合作,一则对不起那些与突厥死战时牺牲的将士,二来当初那阿那其?可汗在时,原是已经背刺过大?王一次,摩多未必不会。

且如?今局势,并非完全?不可解,突厥凶猛,但草原如?今已经入冬,突厥后续粮草必定难以供需,只?要在坚持一段时间,必能将他们赶出大?周之境。

他遂将此事分析与王初和听,王初和本就犹豫不决,一时觉得双方说的都有道理,但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军户,与突厥作战是为了生存,他需要护住自己的地盘,如?周士东所?言,确实能将突厥赶出去,但他亦会因?此元气大?损。

反观之如?今的刘盖,正?趁着关中与上京城争斗之际,悄悄吞并地盘不说,亦占下?了阳口粮仓,他日后恐难应对,且若是能利用突厥拿下?金州,事后他即便是不认账,那突厥亦不能耐他何不是?

思及此,他心中已经有所?偏颇,见营帐中两方互不相让,他只?道“诸位所?言俱是有理,此事我还需要细细考量一番,不论日后我作何决定,亦是为了与诸位共谋天下?。”

他话已至此,周士东如?何不能明白他的心思,顿感?失望,只?是不在多言,冷着脸拱手告退,王初和知他脾性,虽觉他态度不,但相交多年,亦不好与他计较。

待晚间,王初和歇在姬妾何娘子?处,犹有些不快,他生的凶,锁着眉头更加吓人,看的一旁的何娘子?战战兢兢,只?她?不敢多言,又不能不言,只?道“大?王,你眉头紧锁,是有何烦心事吗?可与妾说说?”

王初和冷脸看她?,并不回?话,粗鲁的抓过这何娘子?,一番云雨后,半靠着床板,由着何娘子?依偎在他身上,许是亲密一番,让这何娘子?胆子?大?了些,她?娇嗔道“大?王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生猛,妾身子?这会子?都在疼呢?”

王初和发泄了一番,心情好了些,只?他惯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闻言,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道“这就受不住了?嫌弃本王?”

那何娘子?被捏的生疼,一张芙蓉面还带着笑,讨饶道“大?王误会了,妾能以身为大?王疏解,求之不得,如?何敢嫌弃大?王,妾不过是想跟大?王撒撒娇,还望大?王疼惜。”

王初和一把?扔下?她?,道“你倒是有几分眼色,看得出来我不快,我倒是有个问题要考考你,说的好了,自有赏你的,说的不好,少衡院那正?少了个人呢”

那何娘子?听得面色一白,少衡院偏僻,少有人烟,去了那里,她?想再受宠就难了,心中虽怕,状若撒娇道“妾身愚钝,大?王可莫要出些难题难为妾。”

王初和对突厥一事,心中尚有几分犹豫,他其?实并非正?要问人意?见,不过借她?之口说出此事罢了,他将突厥一事简单说了几句,道“你说说,谁说的更有道理?”“

那何娘子?忙道“大?王,妾不通政事,见识浅薄,觉得周将军所?言虽然有理,但若先利用那突厥拿下?金州,到时那关中与突厥打起来,大?王只?需要等待时机,尽可将两方都拿下?不是。”

王初和侧目看她?,越发觉得这小娘子?心思敏捷,不知她?是看出自己的心意?,还是当真如?此想,他道“你当真如?此想?不觉得我如?此做会寒了周将军的心。”

何娘子?一顿,面带犹豫道“大?王,有一事,妾不知,该不该说?”

王初和不解,道“何事?但说无妨。”

何娘子?闻言,靠了过去,悄声道“大?王,近日妾去城中的翡翠阁买首饰,只?听人说,周将军早在金州时,就已经归顺关中,如?今回?来,是做内应的。”

她?话落,忽然身子?一疼,竟是被王初和一脚踹下?床去,那王初和猛地站起来,怒道“无知妇人,道听途说之言,也敢胡言乱语,周将军岂是你这种蠢妇能诋毁的。”

那何娘子?这一脚被踹的不轻,只?觉喉间腥甜,强撑着跪下?道“大?王,并非妾喜欢编排人,妾乃是为大?王担忧,才斗胆告知大?王。”

“且周将军若真无二心,为何处处阻止大?王拿下?金州,大?王与突厥结盟,意?在利用,为的是拿下?金州,周将军不会不懂,他嘴上句句有理,实在不过是在阻止大?王拿下?金州罢了。”

她?这话引得王初和越发愤怒,下?床又结结实实踢了她?一脚,冷道“蠢妇,哪个派你来挑拨离间?”

那何娘子?哪里受得住王初和这两脚,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再不能回?话,王初和厌恶的看了眼,唤人进来将她?拖了下?去。

待人走后,他独坐在屋中,好一会,忽然喊人,道“悄悄派人去军中打听一下?,当初周将军在金州发生的事。”

王府角落一处柴房,两位青衣小厮拖着一位衣裳不整的年轻娘子?,正?是方才被踹了两脚的何娘子?,其?中有一人感?慨道“这何姨娘是做了什么事,前几日不还受宠吗?怎么说弄死就弄死了?”

又见何娘子?这会虽落魄,但花容月貌犹在,不禁起了些其?他心思,道“这反正?也是要死的,不如?让我们爽快爽快。”

另一人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别犯浑,再怎么样,她?也是大?王的人,就是死了,咱也碰不得。”

又道“赶紧弄死回?去睡觉,这大?半夜的,平白的渗人。”

先前说话那人不敢再提,抽出条绳子?,套在那何娘子?颈脖上,何娘子?想要挣扎,但手脚被另一人束缚住。

这套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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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正?要用力,忽然后脑一疼,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倒下?去了,另一人眼一瞪,只?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影,亦倏忽倒地。

月光透过柴房的窗棂,照在那人影身上,白衣如?雪,玉簪束发,他看了眼地上的何娘子?,俯身喂了丹药与她?,那何娘子?服了药,轻咳了声,抬眼,见来人,轻声道“阁主,怎么是你?”

白衣人未多言,只?将外裳脱下?,扔给她?,道“走。”

*

京口粮仓,王宪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这一战让他扬眉吐气,不仅斩杀关中数千人,还跟撵狗似的将人赶到山上,如?何能不让他高兴,怕这些人从山上下?来,他还特地派人在下?山口埋伏,到时候他们若敢下?山,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陈维生与公孙俊如?何会猜不到山下?会有埋伏,他们虽有心想绕道下?山,但当时乃是被迫上山,对着山中地形并不熟悉,若是绕行,恐会在山间迷路,唯今之际,只?有强行突破。

陈维生先前在行山待过数月,对山中作战多有心得,与公孙俊商议道“若想从此地下?山,共有三处下?山的方向可选,我想选在东南方的那条小道。”

“从此处下?山,亦可绕到粮仓背面,若能一击必杀,不给那些人通风报信的机会,我们再趁机从此处偷袭粮仓,那王宪即便是要调兵,亦来不及。”

公孙俊点?头道“此法可行,若我们能占下?粮仓,以王宪手里的兵力,在想攻下?来,恐怕不能。”

陈维生亦是此意?,只?此事还需要斟酌,他道“你我能想到这些,那王宪必然也会猜到,必会在此地布下?重兵把?守。”

公孙俊闻言道“既如?此,便由我带五百人打前锋,将那些人引出来,引他们的注意?,待他们不查之时,郎将你再带人下?山将他们斩杀。”

陈维生侧目看他,公孙俊所?言确实可行,只?是前锋之事十分危险,且如?今尚不知王宪布置了多少兵力,他道“如?今尚不知敌方人数,五百人是否有些少了?”

公孙俊摇头道“五百人正?好,我的事,那王宪军中多是知晓,我带五百人下?山,让那些人以为你我闹翻了,才带兵出逃,更能放松警惕。

“若是前锋人数太多,必定引起对方疑心,提前去通风报信,王宪有了准备,再想攻打粮仓就难了。”

陈维生听他如?此说,亦不再多劝,公孙俊若想留在关中,必须要由他自己打出来,他既然已经说出来,恐是早已想好,只?道“一切皆要仰仗公孙将军了。”

反攻

凌晨,天方露出一丝橘光,山下隘口,守株待兔的上京军营开始动了起来,起床声,一早操练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十分?嘹亮。

忽然,不远处的山路上,有一个黑影正?往营地靠近,原就一直戒备的上京军顿时警戒起来,那人影一路狂奔,终于在营地入口附近,一头栽倒在地。

有人见状要去查看,被一旁的守将何校尉拦下,他道“等一下,小心有诈。”

地上那人虽然衣裳破烂,满是?血迹,但衣服样?式,很明显是?关中军模样?,这会子冲下山来,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疑。

好一会,山上再?无动静传来,那地上之人猛地抬头,露出一张血糊糊的脸,喉咙间发出一声吼叫“救我!”

那何校尉斟酌片刻,道“把?人拖进来。”又高声道“加强巡逻戒备,关中之人随时会下山偷袭,切勿掉以轻心。”

待将那人拖入营帐中,何校尉一脚踩上他的脑袋,道“你是?谁?因何求救?为?何会独自?下山。”

那人被踩的生疼,声音带着急切道“求将军救命!小的叫江瓜,原是?公孙将军麾下之人,前些时日随公孙将军上山,岂料在山上,那陈维生恐战事失利一时被燕郡王怪罪,欲将此战的罪过全让公孙将军一人承担,我等自?然不同意,与他们争吵起来。”

“那陈维生卑鄙无耻,竟然趁夜偷袭公孙将军,将军带我等杀出重围,如?今正?躲在一处山洞里。”

“公孙将军深知那关中如?今已经是?回?不去,旁人都道他已经归顺上京,公孙将军不愿意受着鸟气,既然旁人都如?此以为?,他如?今只有真投了,才不算白担了这个罪名。”

“是?以才派小人下山来,向将军求救,希望将军能接纳我等。”

许是?恐这何校尉不愿意,他又道“将军若愿意救小的与公孙将军,待公孙将军入营中,我等愿意为?将军领路,待将军包围那陈维生,取下他狗头。”

那何校尉听完这番话,自?然不敢全信,这人来的可疑,若是?假意引他上山,再?与山上设下埋伏,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不过倒不是?完全不可用。

他松开脚,态度一变,道“公孙将军威名一世,若是?死在那山匪手里,确实?可惜,公孙将军愿意归顺,我等自?然是?扫榻相迎,我这就派人随你上山,迎公孙将军入营帐。”

江瓜一听,满口欢喜的答应,何校尉忙唤左右将他扶起来,派了十几人随他上山。

待那人离去,方有人道“校尉,这人处处透着诡异,他的话岂能相信?”

那何校尉望着远处的大山,道“我们在此守株待兔多?日,如?今兔子撞上来了,自?然不能错过,吩咐下去,待会我们要好生接待这位公孙将军。”

那说话之人见他面带讥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管他是?真兔子假兔子,通通一网打尽,他们等了这么些时日,早已等的不耐烦,如?今上赶着来战功,可不是?喜事,连忙出去安排戒备。

江瓜领着数十人上山,约莫走了几里地,终于停在一处山洞前,跟着他上山的上京将士见他不动,面露警惕,忽然抽刀架在他脖子上,厉声道“别耍花招,人呢?”

江瓜急忙讨饶道“诸位将军莫急,公孙将军等人正?藏在洞中,我这就唤他们出来。”

那些人狐疑的看着他,未说什么,只是?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见那江瓜以手做哨,吹出了调。

不肖片刻,那洞中突然有了动静,众人神色一凛,洞中呼啦啦走出数百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铠甲的将领,他头戴盔甲,露出的发丝凌乱的趴在额头,俊朗的面上带着伤,还在往外冒血,身上的银色铠甲亦被血染红了大半,正?是?公孙俊。

那江瓜一见他,喜道“将军!上京已经答应将军归顺之事,特地派了这些兄弟来接将军下山!”

公孙俊不似他这般情绪激动,只点了点头,冲那些人道“辛苦诸位了,公孙俊这就随诸位下山。”

一行?人方到山脚处,何校尉已经远远看见,见公孙俊领着约有四五百人,形容狼狈,确是?像来投诚的。

他纵马向前,隔了约一米左右,居高临下望着公孙俊,道“公孙将军远道而来,何某有失远迎。”

公孙俊久在军中,从他衣着约莫能判断出这姓何的职位,他单膝跪地,抬手道“公孙俊见过何校尉,多?谢校尉派人去至山上护送。”

那何校尉一笑,心安理得接受他这一拜,方才道“公孙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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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皆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乃是?应该的。”

公孙俊闻言手一松,倏忽间,腰间刀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那何校尉冲过去,一刀砍下了他的四只马蹄,何校尉只闻一声马蹄嘶吼,听的他心肺一颤,动作迅速的从那马身上跳了下来。

他早在公孙俊来之前就已经在四周做好了部署,原还有意先礼后兵,哪里想到这公孙俊突然出手,既然如?此,更留他不得,怒急道“公孙俊,你找死!来人,给我杀!”

他话落,四周忽然出来冒出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是?将公孙俊等人团团围住,

公孙俊冷笑一声,面上毫无惧意,他冷声道“何校尉此言差异,我有心投降,但校尉却无意真的招降,我此举,只为?保命罢了,即是?哪里都容不得我,不若杀个痛快!”

说着,他朝那何校尉方向看去,那何校尉方才被吓到了,这会子身边围着好几名护卫,见他冲上来,忙示意人将他围住,未料那公孙俊勇猛,将几名围困上来的将士杀了个干净,眼见着要朝着何校尉冲去,那何校尉大惊失色,招呼左右护住他,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只觉身后好像撞到了东西,他未回?头,便听身后有人冷声道“何校尉,我的头踩的舒服吗?”

何校尉浑身一震,他正?要呼救,忽然嗓子一凉,话未出口,已经被人割断了颈脖,扑通一声倒地。

方才那些守卫正?与公孙俊对战,听到声音,回?头一看,面色大变,公孙俊趁机连杀数人,冲到那江瓜面前,赞道“陈郎将好手法。”

江瓜一笑,拿手摸了摸脸上的血糊糊,露出一张青肿未消的脸,隐约能看出是?陈维生的样?貌,道“不及公孙将军勇猛。”

他说着忽然从手中抽出一只烟火,只听空中砰的一声巨响,惊醒酣战中的众人,还未及反应,就见那公孙俊挑起何校尉的人头,站在一旁高声大喊“何校尉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上京军顿时乱了起来,其中有人高声道“兄弟们莫要上当?,他手中不过五百人,纵是?何校尉不在,你我又有何惧,杀了他,替何校尉报仇!”

话落,见公孙俊冷笑一声,猛地一甩,将何校尉的人头扔进了人群中,冷声道“谁说我们只有五百人!”

话落只听远处山上传来一阵吼叫声,众人一怔,便见那黑压压的大军从山道上冲了下来,正?是?前来支援的关中部众,这方上京军中刚死了首领,那边关中支援已到,局势顿时逆转开来。

陈维生见此处战局已稳,与那公孙俊道“公孙将军,此处便交于将军,我这就去给王宪送份大礼。”

两人原先的计划是?先将这山下之人斩杀,再?绕到前去王宪营地,但山下营中人数众多?,保不齐会有偷跑出去与王宪送信之人,若要保证万无一失,只有两处一起行?动,才有可能取胜。

只他们如?今人数不过五千,若要分?开,哪处都难以取胜,是?以才不得不深入敌营,设计杀害那何校尉,意图乱其军心,取得优势,方才能有以少胜弱的可能。

如?今看来,此法应是?奏效了,这处留公孙俊一人已经能够控制,王宪那处还有一场硬仗。

京口粮仓,王宪将麾下八千余人分?批放置在林山之下,候着陈维生与公孙俊下山,只东南方一处的隘口,便放置了约四千人左右,另外两处各有五百人,剩余的将士被他留在粮仓中,谨防赵观再?派人挑战。

幸而连着半月过去,都未见赵观援军至,他稍稍有些放下心来,许是?这一战,让关中之人有所忌惮。

只虽如?此猜测,却不敢全然放心,他已经上表陛下,请求陛下多?派些人前来支援,但还未有回?信。

午间时分?,王宪食过午饭,又领着人在城墙巡逻一番,见无甚动静,方才回?了住所,只还未躺下,就听有人急匆匆的赶来,他眉头一皱,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道“禀将军,方才卑职在城墙勘察,见粮仓西北角处有烟冒出,许是?着火了!”

王宪一怔,套上衣服,道“着火了?这么冷的天怎么会着火?随我去看看!”

那人忙应道,与王宪一同上了西北角的城墙,远远看去,那处只有浓烟,倒未曾见到火光,他心中越发疑惑,连忙派人前去查看。

关中人奸诈,他们意在上京,这京口粮仓是?必争之地,必定不会轻易放弃,是?以一丝异动,都不得不让人上心。

那手下连忙派出一小队前去查看,不出半个时辰,又见那小队人匆匆归来,王宪一直在城墙上守着,见他们归来,忙道“可查清楚是?因何起火。”

那队长抬头,脸上满是?乌黑,像是?被烟熏黑了一般,只方抬头,王宪便觉得哪里不对,正?要说话,那人忽然冲了上来,王宪只觉得脖间一凉,已经意识到有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粮仓

“先生,咱们这样?走,真的没?问题?老陈会不会从其他地方跑出去。”官道一旁的树林间,吴郎将喝了口水,缓了口气,与江絮说道。

江絮正抓了把叶子喂马,听他之言,笑道“陈郎将一肚子心?思?,这次在王宪手里吃了个大?亏,不报复回来,他必是不愿走,不若应是早与郡王来信了。”

吴郎将与陈维生关系一向?亲厚,对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也有所了解,这么一听也不再多问,且即便是陈维生未曾如江絮所料那样?,他们亦能在山下隘口处拦截王宪的人,削弱他一波兵力,到时攻打粮仓,亦容易些。

遂休息片刻,又重新领着人上路,一路往林山的东南隘口处飞驰而去。

行过半日,已经渐渐靠近那处,却隐隐听到有震天的喊杀声传来,江絮面色一变,道“烦吴郎将在此等候,我?带人上前看看。”

吴郎将在大?事上从不与她争执,点头道“先生小心?。”

江絮应道,领着人悄悄上前查探,越靠近隘口处,血腥气越浓厚,喊杀声亦越发?接近,她领人躲在树丛后查看,虽看不清人的长相,但从衣服样?式,隐约能辨认出交战的双方正是关中?部众与上京军。

江絮略一思?索,已经明白发?生了何事,他们来的还真是巧了,原还想着他们先与上京部众起冲突,陈维生发?现情况,必定会?敢来支援,到时候两方夹击,一举灭了上京军,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今日行动了,她忙与一旁的将士道“你去唤吴郎将前来援助,其?他人随我?来。”

公孙俊杀得满眼通红,虽说何校尉一死,他们有了一战的底气,但是人数终究差了些,鏖战数个时辰,虽未能全胜,但至少?已经将人牵制住,忽听身后有人高声道“公孙将军,我?来助你!”

他一怔,回头见是江絮,她一身青袍,与军中?一般文弱儒雅,来不及思?考她怎么会?出现这里,人已经到了他跟前,挥刀替他挡了一下,道“将军小心?,莫要发?愣。”

公孙俊反应过来,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道“多谢江先生前来救援。”

他非愚人,江絮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恐怕是早有计划,且郡王既然派她来,便不可能只让她一人来,来的可真是巧,这场仗,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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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口粮仓,有刀架在脖子上,王宪只能尽力保持冷静,冷声道“你是谁?要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身后人哼笑一声,道“王将军,几日不见,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原来是陈将军,你这是做什么?王某不过贱命一条,你便是这样?杀了我?,也逃不出去,陈将军想必不会?那么糊涂。”王宪边缓声劝道,边示意一旁的守卫去调人。

陈维生冷眼看他动作,见一旁城墙上的人朝他围了过来,他方道“王将军让我?惨败至此,我?早已无颜再见燕郡王,能拉王将军与我?陪葬,陈某也算是值了。”

王宪听他这话,像是铁了心?,只好耐着性子又道“陈将军如此忠义?,燕郡王亦非小气之人,定能体谅将军,将军何必与我?这老头子过不去呢,我?不过还有几年可活,陈将军可是还有大?好的前途。”

陈维生闻言,笑道“王将军所言,有几分道理,不若将军随我?走一趟,待我?想清楚了,再决定放不放将军。”

王宪见他油盐不进,语气冷硬了些,道“陈维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真以为你能杀了我??”

陈维生环顾一周,冷笑道“这可说不定,就看是王将军麾下的弓箭手快,还是我?的刀快了。”

他说着手上忽然用劲,王宪只觉脖子一疼,想举起的手,又悄悄放下。

他原想着让人从后偷袭,只这陈维生身边围着十来个人,若真动起手来,未必能先击中?他,自己恐要先送命了,他只好道“陈将军,冷静点,万事好商量,你想让老夫与你去哪,老夫奉陪,只是这刀剑无眼,莫要误伤了人才是。”

陈维生道“去哪就不用王将军操心?了,随我?来便是,还请王将军让你的人让个道才是。”

王宪无法,只好挥手让众人让道,陈维生领着人下了城墙,城墙上的守卫见状也要跟过来,又恐那贼人真动手伤了王将军,一时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将军被人带走。

待出了城门,王宪见这陈维生只压着自己往外走,他越发?不解,这姓陈的究竟是何目的?他道“陈将军,老夫信守承诺,只身与你到此,如今你为刀俎,老夫为鱼肉,这刀也该放下了。”

陈维生见京口粮仓的大?门越来越远,他一笑,松开刀,道“王将军如此真诚,我?自不好再如此胁迫将军,方才闻将军劝说,觉得将军所言极是,我?还年轻,还能为郡王立功,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既然如此,留着王将军亦无用,就此别过,将军多保重。”

王宪诧异他怎么变得如此快,但他既然愿意放了自己,倒是好事,只隐隐有些觉得不对,这陈维生他是从哪里逃出来的?若是从那几处隘口处逃出来,必定会?被人察觉,只为何不见人来报信?

他越想越心?惊,再回神,见陈维生已经带人离开,他一怔,往身后的粮仓处望了望,见远处似乎有烟火,顿觉不妙,急急忙忙往回赶,还未靠近粮仓,就见手下的钱校尉领着人出来,他急道“快回去!”

钱校尉方欣喜王宪无事,又被他的神情弄迷糊了,正待要问,忽然听到一声军号声,他面色大?变,不待王宪再说,匆忙领着人往粮仓方向?而去。

王宪这会?子已经反应过来,陈维生的目的,是想利用他将军中?人引出来,好从后方偷袭粮仓,他既然能带人下山偷袭粮仓,说明东南隘口已经破了,未有人报信,难道是已经全军覆没??

若真是如此,这陈维生手中?兵力恐怕剩余亦不多,是以才出此损招,挟持自己,争取时间偷袭粮仓背面,现在回转,希望还来得及。

他匆匆赶回粮仓内,见背面的大?门已经被人打开,关中?军一窝蜂的冲了进来,他冷眼看去,心?中?已经有了预估,这关中?部众约有两千余人,他们若是扛住压力,这粮仓还是守得住。

陈维生带着十几人逃入树林间,又匆匆绕到去了粮仓后方,他拖住王宪,便是为了让藏在粮仓后方的将士能有机会?突破城墙的防守,从后方偷袭,趁机开城门,烟火是他们的信号,是以他才会?匆匆放王宪离去。

他带那十几人绕到后方,冲进鏖战的人群里。

虽找机会?开了城门,但人数的差异,仍旧是一场苦战,陈维生已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在此多拖延些时间,待公孙俊那边完事,方有可能前来支援,不知酣战多久,忽听有人唤他。

“老陈,你可要坚持住,还得哥哥我?来帮你!”

粗犷的说话声,陈维生心?下一喜,回头见吴郎将骑马而来,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欢喜见到吴郎将,他吐了口血水,道“他娘的,别叽叽歪歪,快来帮忙。”

王宪原还有些底气,这会?子见关中?援军忽然从天而降,大?惊之下,知晓大?势已去,只他先前因贪生怕死已经归顺过刘德一次,好不容易盼来大?周复兴,如今若要他投诚关中?,如何都不能,遂厮杀至死,终是以身殉了大?周。

上京的残余部众,见王宪已死,亦不在挣扎,丢盔弃甲,由着关中?部众将其?绑缚。

燕郡王惯来不杀降兵,江絮派人统计了活下来的上京军,加上东南隘口处的,不过只剩下三千余人,王宪麾下原有八千部众,约有五千余人在此战丧生。

而关中?这边,虽说赢了,但死亡人数,亦有三千余人,如此算下来,此一战中?,敌我?双方,共有八千余人丧生,端端的几个数字,说出来很容易,但压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虽说从金城郡至今,她见过大?大?小小不少?场战争,但每次面对这些死亡数字,总是免不了伤怀一番,不知何时才能天下太平,这世间对活着人来说,太苦了。

“絮絮!老吴说你在统计战死的将士,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她正沉思?,陈维生突然窜出来,吓了江絮一跳,她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多谢陈郎将好意,只是些小事,不敢劳烦郎将。”

他还要道“絮……”话没?出口,见江絮眼神似箭一般,连忙改口道“江先生莫要与我?客气,如今粮仓中?有吴郎将与公孙将军在,我?这里正好闲着。”

她统计的数据都是将士一层一层报上来的,到她这里,不过汇总一下,至于上京军那些人,只是记个大?概,这会?子已经完事了,不过江絮知道他惯来跟狗皮膏药似的,便道“我?这里已经无甚事,陈郎将若是得闲,不若带人去城墙上巡逻一番,谨防有人偷袭。”

陈维生也不理会?她这句话,只坐过来,道“江先生,我?听吴郎将说,你们此行是要前往夕口城?”

江絮点头,嗯了一声,道“上京城中?有探子来消息,说刘赞悄悄派人往这方面来了,既不是支援京口粮仓,那多半是往夕口城。”

她与吴郎将此行正是一来为了解救被困在此处的陈维生公孙俊等人,二来便是前往夕口城支援。

陈维生不解道“你说这皇帝陛下怎么想的?当初郡王派人去打夕口城他不守,如今悄悄派人去打,不是有病嘛?”

江絮头微抬,道“他确实有病,疑心?病。”

夕口城守城校尉原就是刘德之人,虽上表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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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赞疑心?甚重,对那些人多有防备,假借郡王之手,除掉他们,再派自己的人去收回。

江絮虽然与这位明显帝没?打过几次交道,但从他的行为来看,此人胆大?心?黑,她莫名?有种感?觉,如今的上京城,恐怕是他的诱饵,意在将刘德手里的地盘,重新洗牌,只是这猜测太过离奇,她自己亦不太敢信。

过渡

已过了交年夜,河东府的年味并未因上京之战而消散,莫说?往常热闹拥堵的朱雀大街,城门口处亦是熙熙攘攘,除了城外赶集的乡民,亦有不?少从外地赶来京城述职的外放官员,有不?少带着家属,多半是要留在河东府过年。

临近傍晚,人群开始渐渐散去?,远远的,有一支十来两马车的队伍正朝着这方而?来,守门的将士见这架势,心知约是进城述职过年的官员,这样的外放官多大方,他们是很乐意碰见的,毕竟随手打赏都比的上一月的月钱了。

车马渐渐近了,为首的是一位留着八字胡的青年男人,他着朱袍,带幞头,坐在马上背挺得十分板正,一看便知此人身份不?凡,守城的将士忙上前作揖道“郎君赶路辛苦了!”

方郡守在马上拱手道“年节里?,诸位坚守至此,辛苦了。”

他说?着,便有穿着管事模样的人上前,与那几位守将塞了荷包,那几位守将不?好当面打开,只掂了掂,这重量已经让人十分满意,喜笑颜开的将人领进?城去?,待那车队走远,方打开荷包来看,未料那荷包中装的竟不?是银裸子?,而?是金豆豆,顿时一怔,不?知这人什么来头,竟是这般大方。

“都围着在这做甚呢?不?干活啦?”几人正纳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男声,几人浑身一个激灵,扭头讨好道“头儿,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这会子?来了?”

那大汉冷笑一声,道“我不?来,你们几个不?得上天?又收了什么?”

那几人听这话,也不?敢再藏,忙将方才拿到的金豆豆递过去?,道“头儿,你拿着,给嫂子?侄女买些花带。”

那汉子?接过来看了眼,道“原来是方家的人,难怪这么大方。”

说?着又将那荷包还给他们,道“小心些看着,别?被这些迷了眼,放了不?该放的进?来,倒是可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见他不?要,欢喜的收回去?,连声应道“头儿,我们知道了!”又道“不?过头儿,你怎么知道方才那些人是方家的人?这方家莫非是同城方氏?”

那汉子?点头,道“正是他家,你们得了的荷包上绣的正是方氏的族徽。”

几人恍然,若是同城方氏,这般大方着实正常,听闻这方氏祖上因献了金矿,方才起家,偏他家风水好,这金矿的赏还没完,他家又挖出一条银矿来,这金银两矿一献,方家从本?来的小富之家,一跃成了大周新贵。

当时的太宗皇帝,特许他家钱庄经营权,周朝未灭之前,方家钱庄,一直是大周最有保证的,今虽天下大乱,影响了方家不?少生意,但底气犹在,如此大气,也不?奇怪。

*

除夕前一日,原是宫里?行宴会的日子?,由各国使?臣进?宫朝贺,举办盛宴,但如今兵荒马乱,少有外国使?者来此,只这惯例还留着,单为宴请朝中重臣。

往年陛下与皇后在时,自?是由他二人接待,只今年陛下尚在襁褓之中,太后身体不?适,晋王遂下旨,将各府中宴请一事,改在晋王府中,由晋王妃主持。

方珏娘一早就被杨氏唤起了梳洗打扮,她?今日着一身粉色袄裙,眉间一点黄星靥子?,脸颊两弯弯小月牙,端的是娇艳若初春海棠,又不?失少女的活泼明亮。

杨氏看的十分满意,待入了夏,方珏娘已是要行及笄礼,到了能出嫁的年龄。

她?原还担心在甘州郡寻不?到合心意的人,未想夫君突然接到调任,要来河东府任职,一家子?匆匆忙忙在年前赶了过来,让她?还有些不?高兴。

不?过想到河东府才俊众多,凭着珏娘的品貌,必能寻得一门佳婿,她?那点子?不?快又消失殆尽。

方珏娘哪里?猜不?到她?娘亲的心思,只不?愿扫她?的兴,才由着她?打扮自?己,待见过晋王妃与古老夫人,她?已经有些坐不?住,被杨氏从背后拧了一把?,才老实下来。

只她?人老实了,心思还在这里?,她?肯来晋王府,一则是因为阿娘要求,二来她?想来见世子?哥哥,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只这里?不?比金州的赵府,容不?得她?到处跑,只能暗自?捉摸,一会怎么溜出去?才好。

“姐姐,花花,给。”她?正想着,忽然被人拉了衣角,低头一看,见是一位白白嫩嫩的奶娃娃,手里?还握着一支海棠花,她?记得这小郎,乃是燕郡王赵观的嫡长子?,生的怪是可爱,她?自?来喜欢长得漂亮的人,笑着接过花道“谢谢大郎君。”

赵硕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米牙,颠颠的蹭到她?身边,道“姐姐,好看。”

他这话听得一旁晋王妃捧腹大笑,打趣道“大郎,祖母的花呢?”

赵硕抬头看向晋王妃,眼珠子?一转,指了指晋王妃鬓角簪花道“祖母有花花。”

古老夫人闻言笑道“这个鬼机灵!”又道“大郎,你看太祖母没有呢!”

赵硕看了古老夫人半天,没找出花来,他有些急了,正想着怎么办,就听一旁方珏娘道“大郎君,园子?里?花多,我陪大郎君去?摘一些来,送给大家好不?好?”

赵硕连连点头,忙要与方珏娘出去?,杨氏一下看明白方珏娘那点子?心思,趁人不?备又拧了她?一下,只她?皮的跟猴似的,得了晋王妃的同意,就忙不?迭带着赵硕进?了园子?。

这会子?刚开春,园子?里?的迎春花开的正旺,海棠垂下花苞,有几处已经开了,甚是娇艳,两人方道院中,就见不?远处回廊下站着一男一女,方珏娘远远看去?,那身影好似赵达,她?还没出声,就听赵硕高声道“大伯父!元姑姑!”

赵达抬眼望去?,见赵硕炮弹似的飞奔过来,他温声道“跑慢些,仔细摔了!”

“世子?哥哥!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方珏娘对赵达一直十分感激,当初若不?是遇到他,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境遇,这会子?见了,自?然十分欢喜。

赵达这才发现赵硕身边的女子?是方珏娘,他微微颔首道“方娘子?。”

方珏娘晓得他还记得自?己,更加开心了,她?可记得在格县时,赵达都不?爱搭理她?的,只有江姐姐不?嫌她?烦,愿意听她?说?话,思及此,她?道“世子?哥哥,你可知江姐姐如今在何处?我原还想来河东府找她?玩!”

赵达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心绪一顿,好久没听到人提起她?了,从许州回来,亦没能见上几面,就匆匆随二郎去?了宾州,如今亦不?知在何处,他摇了摇头道“她?如今不?在河东府。”

方珏娘有些失望,又道“那待她?回了河东府,世子?哥哥一定要告诉我!”

赵达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我还有事,先行告辞。”又对赵硕道“大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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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的课业你完成了吗?待这几日忙完,再送来与我看看。”

他这话一出,让赵硕原本?兴奋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他还想再说?什么,见赵达已经走了,委屈着小脸,道“姐姐,我不?能陪你摘花了,我让元姑姑陪你玩。”

他说?着,小腿一迈开,颠颠的跑了,身后的奶妈妈与仆役慌忙追了上去?。

元秋自?晋王出事,甚少露面,明显帝离开让她?又喜又怕,喜她?终于能摆脱他的控制,又怕赵达寻不?到人报复,找她?麻烦。

今日见他,原是她?有意为之,她?想用自?己知道的事,换她?在府中平安,只是还未能与赵达说?上话,就被人打断,她?抬了抬眼,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小娘子?,行礼道“见过方娘子?。”

方珏娘抬眼打量她?,方才就见她?与赵达站在一起,这女子?生的貌美,又不?似妇人模样,不?禁好奇起她?与赵达的关系,她?道“元娘子?与世子?哥哥是什么关系?”

元秋还从未见过如此直接之人,她?斟酌道“妾自?幼孤苦,蒙王妃不?弃,养在府中,世子?乃是妾表兄。”

方珏娘啧了一声,表兄表妹,青梅竹马,话本?里?可都是不?清不?楚的,莫怪江姐姐没留在河东府,她?道“元娘子?即是在府中长大,想必与赵三郎亦十分熟悉咯?”

元秋原还以为她?对世子?有兴趣,不?想她?突然提赵知,她?眉心一跳,道“三郎君幼时,妾常陪他玩耍,现是不?怎么联系。”

方珏娘嗯了一声,她?在金州时,就疑心赵知想回河东府是因为念着什么人,这元秋长得美是美,但年岁确实大了些,思及此,她?没了兴趣,道“我出来的久了,我娘该念叨了,元娘子?,恕我先行离去?。”

说?完风风火火的离开,留下元秋一人站在原地,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思,不?过托这小娘子?的福,到让发现一些事,她?口中那位江娘子?,莫不?是二郎君麾下那位女谋士,她?与世子?有甚关系?若说?起来,当初见世子?与人幽会,正是她?在河东府之时,那人莫不?是她??她?不?是那位死去?江姨娘的妹妹?

赵达出了晋王府,见天色不?早,骑马回了世子?府内,方入后院,忽然院中树梢哗啦啦一声响,他抬头,好久未见的海东青停在上面,他抬了抬手,那海东青又飞了下来,落在他肩膀,取下信,里?面话不?多,只说?了些她?如今要随大军去?夕口城,诸事顺遂,世子?勿忧心,末尾留了句新年快乐。

他看完,唇角轻勾,还真?是说?一半瞒一半,京口粮仓的事,倒是一句不?提,随手桌上铺开纸张,思及日数,她?如今该到夕口城了。

*

处理完京口粮仓一事,陈维生留下守京口粮仓,由着江絮与公孙俊、吴郎将等人随大军一同前往夕口城,紧赶慢赶,终于在除夕前一天,赶到了夕口城。

匆忙而?至,又到新年,夕口城守将张忠化便在府中设宴,招待江絮等人,即是接风,又做除夕年饭,待月上梢头,才各自?散去?。

吴郎将喝的醉醺醺的,被人搀扶着离开,口中还念叨着“我没醉,我还能喝!”

江絮好笑的摇头,与公孙俊一同出了府衙。

夜风微凉,吹散江絮身上的酒意,抬头,恰见不?远处的城墙上一弧弯月,不?知河东府今夜是否有月,已经除夕了,她?临走前写的信,应是已到世子?手中了。

一旁公孙俊见她?望月沉思,以她?是思念家人,想她?与家中妹妹差不?多年纪,如今孤身一人,在离家如此远的地方,不?免起了些怜惜道“江先生,莫不?是想家了?”

江絮看向他,公孙俊今日着白色绣金丝圆领袍,墨玉束冠,比之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模样,更多了几分儒雅之气,许是喝多了,他面微红,神色带着些关心,她?道“佳节本?是团圆日,不?能陪在父母身边,实在遗憾。”

公孙俊点头,他何尝不?思念家中亲人,只是家国未定,他注定无法安心陪伴家中父母,他道“若能早日拿下上京城,亦能早些与家人团聚。”

闻他之言,江絮隐有不?安,他们出来,已有二十来天,中途还在京口耽误了些时日,若是刘赞意在夕口城,为何到现在还不?曾动手,但若他意不?在夕口城,又不?曾增援京口,那他的目的纠结是什么?

动乱

龙州城盛产烟花炮竹,前周时期,中原多地的烟花炮竹俱产自于此,自前周大乱,龙州的烟花作坊已经隐有凋零之?势,一则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尚且难求一处安生之?处,更无闲钱去买这个虚热闹,二?来如今中原大地被诸侯瓜分?,各地间东西流通不畅,这烟花炮竹的销售自然亦十分困难。

高照当日领赵观之令,占下?龙州之?时,已是快到新年,他有意收拢人心,便在城中寻了?匠人,精心打造几款烟火,有意在除夕夜在龙州一侧的却龙山山顶燃放,供百姓们观赏取乐,亦能增加些年味。

至除夕那日,他派一小队人上山,嘱咐人在亥时点燃。

那几人扛着烟花到了山顶处,见山顶风大,凉气逼人,冻得人浑身发抖。

因想着时间还早,忆起放过路过的地方有一间破旧的寺庙,便放置好烟火,下?山往那处破庙而去?。

这破庙早几年刘德占领龙州时,庙里的和尚都?已经跑了?,这会子早已落败,但到底还是间寺庙,不好在里面亵渎了?佛祖。

几人只在门口处挡风的地方,将带来的酒菜摆出来,边吃着饭菜边消磨时间。

几人中有一人唤朱刀,许是多喝了?几杯酒,起了?尿意,站起来道“你们吃着,我?去?放个水。”。

说?着往外走了?两步,就欲解衣,身后几人啐道“你小子也滚远些,哥几个正吃着呢!”

朱刀脑子晕乎乎的,听人骂他,嘿嘿一笑,裤子一提,往林中深处多走了?几步。

解决完生理问题,因这林中昏暗,一时有些摸不准方向,走了?会,隐约好似看到远处有些光亮,忍不住脚步快了?些。

只方能看清些,就发觉不对,这处好似不是他方才待得寺庙,只是怎么会有火光,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山上。

他悄悄放缓了?步子往那处去?,待靠近,见那篝火边围住着许多身着甲胄之?人,那样式,与先前他见过的上京军一般。

顿时大惊失色,那顾不上其?他,赶忙往回跑,却不想他自入了?这附近,就已经被人发现,见他往回跑,忽然一只冷箭朝他这处射过来,这朱刀亦是军中老手,闻身后动静,猛地侧身,那箭堪堪避开要害,击中他的手臂。

他心知已经被发现,此?行恐凶多吉少?,但山中藏有上京驻军一事,必须想办法通知高将军,思及此?,他忙往山顶处跑去?。

破庙那几人又喝了?几巡,见时辰差不多,该上山顶了?,但不见朱刀回来,那小队的头儿嘀咕道“这小子跑去?哪放水了??莫不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这夜黑风高的,山里有野兽出没,他别?出了?事,人是他带出来的,出事了?可不好交代,便道“周猛,你去?找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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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上山,我?们先上山,别?耽误了?放烟火的时辰,一会子你们再跟上来。”

这周猛年岁不大,是去?年刚来军中,闻言有些不乐意,但头儿发话,他不好说?什么,不情不愿的拿着火把往山里去?,只他方走不过半柱香时间,忽听空中一声巨响,这周猛吓得抬头一看,暮色的夜空里开出一朵绚烂的烟花,将漆黑的山林被照的仿若白昼。

看得他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烟花炸了?!

顿觉不对,他与头儿方才分?开,他们如何都?到不了?山顶,烟花怎么会炸开,可这会子谁会上山去?把烟花点燃。

他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久未归来的朱刀,莫不是他?可他为什么要提前放点燃烟火?思及此?,他哪里还顾得上找朱刀,匆忙往山顶方向而去?

正往山顶赶得几人亦十分?不解,但不管是谁提前燃放的,都?是他们的失职,若是恶作剧还好说?,若是其?他,恐要出乱子,不及细想,只能加快脚步上山。

高照一早便上了?城楼,一来算是日常巡逻,二?来也有心想看一眼,这匠人口中所言的巨型烟火是何模样。

城楼下?人群熙熙攘攘,自战乱起,大周的宵禁似乎已经荡然无存,况今日除夕,食过年夜饭,在家中无事,又听闻守将命人打造了?烟火在今日燃放,自然都?乐的高兴出来看热闹。

那烟花炸开的瞬间,城楼下?响起一阵欢笑声。

高照平静的脸上却漏出一抹疑惑,时间不对?

他特意嘱咐几人在亥时点燃,他们自不会违背命令,做出提前之?举,为何会提前点火?

正想着,又几声巨响,那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炸在半空中,照的夜空绚烂又明亮。

忽然间,一只闪着银光的箭头从高照眼前擦过,他急急后退,方才躲开,听有人说?话道“啧,歪了?,真可惜。”

高照忙抬眼看去?,见不城墙外有一年轻人站在马上,身着银甲,手持长弓,面带顽笑。

他面色一沉,一把抽过弓箭,朝他射去?,那人动作灵活,在马背上避开来,扬声道“高将军射艺不佳,尚需多练,可惜了?!不知阴曹地府可有地方让高将军练习。”

那口气十分?狂妄,听的城墙上众人愤怒不已,高照抬手压住他们高声道“有敌袭!备战!”

话落,顿时城墙上响起瓮声的号角声,仿若平地起雷,惊的方才看热闹的百姓脸色大变,匆匆忙忙要往家去?,高照恐引起骚动,边派人引导城楼下?的百姓,边在城楼上指挥迎敌。

那马上的年轻人见他举动,道“高将军临危不乱,宋翰佩服!若你肯在开城投降,我?或可留你一命!”

他说?着一抬手,黑暗中,忽然亮起了?火把,绵延数里,将远处的大地照的仿若白昼一般,那举着火把的俱是上京部众,粗粗一看,约有万余人。

高照虽不知这些人是何时躲在城外,但他已经明白过来方才烟花之?事,恐怕是山上之?人已经发现了?宋翰的部众,才会提前燃放烟花,好给他提醒,但若要做到如此?,他们多半已经凶多吉少?,思及此?,他眼神一凛,坚定道“誓死不降!”

山顶,朱刀一口气放完烟花,瘫坐在地上,衣服早已被血水浸透,他耷拉着眼皮,看着面前追过来的上京军,眼中充满赴死的决绝。

那上京军中有人道“念你是条汉子,我?好心让你当个明白鬼,你即便是点燃了?烟火亦无济于事,龙州陛下?势在必得,早已派大军前来支援,以城中兵力根本不是对手,龙州城已是上京囊中之?物。”

朱刀闻他之?言,只觉喉中腥气涌上来,忽然听到山下?传来的号角声,啐了?口血沫道“高将军必会守住龙州城,你们不会得……”

话未落,心口忽被人插上一刀,他身子一抖,已经没了?气息,一旁有人道“校尉,此?人必定不会是一人上山,是否要派人去?搜其?同伙?”

那校尉摇头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惧,速速下?山协助宋将军。”

宋将军原有意今夜让众人修整,只可惜这烟花一炸,已经暴露行踪,藏不下?去?,他已经领着先锋部队下?山,这边就等着宋将军的指令。

那些人说?完,就匆匆离开,未曾注意到一侧的山林里藏着的几人,周猛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气息,待见那些人离去?,他才敢站起来,道“头儿,方才那烟花是朱哥放的吧!”

那头儿没应声,带着人上了?山顶,被火药熏黑的石块上,躺着血糊糊的一人,正是消失许久的朱刀,周猛忙冲了?过去?,探了?探鼻息,已是没了?气息,他没忍住,鼻尖一酸,哭了?出来。

那头儿见状,拍了?他一把道“哭什么哭,走,下?山,替你朱哥报仇!”

*

叙州城中,因与突厥停战,叙州的百姓总算能过上一个安心的除夕,王初和亦在府中宴请群臣,共贺新年,只这些人里却少?了?一人,便是周士东。

王初和反复斟酌之?后,同意了?摩多的提议,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让摩多派人来协助他攻打金州,待拿下?金州,他愿让出单城通道,供摩多南下?。

摩多同意的爽快,王初和这边亦十分?满意,待拿下?金州,让这摩多与赵家打赏几个回合,他在坐收渔翁之?利,何乐不为。

只周士东却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此?事,还因此?闭门家中,王初和深知周士东与他的重要性?,是以亲去?他府中,与他解释了?此?事,希望他能理解。

只周士东油盐不进,冷声道“大王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是为何要与突厥作战?”

王初和一怔,道“此?一时彼一时,日后待这摩多与关中两败俱伤之?际,我?等自然能收复失地,将他们赶出中原。”

周士东冷笑一声,不再多言,道“大王,臣身子不适,不能久陪,还请大王赎罪。”

王初和见自己?几番忍让,却落了?个被扫地出门的待遇,顿时亦变了?脸色,不悦道“你究竟真是为了?叙州考虑,还是不想我?拿下?金州呢?”

周士东闻言一怔,待反应过来他的话,失望之?意涌上心头,不忿道“大王这是在疑心臣有二?心?”

王初和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但覆水难收,他缓声道“士东,非我?疑心与你,而是营中有人胡说?,我?方才不过是无心之?言。”

无心之?言最是伤人,周士东知晓,他既是说?了?出来,又岂会真的没有疑心,当初两人生死之?交,被困金州时,自己?宁死也不愿降赵观。

如今归来,却被人疑心至此?,思及此?,不免对他越发失望。

他道“大王,臣自金州一战以来,身子一直未曾痊愈,只先前局势未定,不敢离去?,现突厥已退军,叙州尚且安定,还请大王许臣解甲归田。”

王初和自然

殪崋

不同意,但见他语气坚定,只好道“士东,我?知道你连日征战辛苦,你且在家中好生养着,只莫要再说?隐退之?事,当初起义之?时,你说?要助我?占下?中原之?地,如今大业未曾,你可不能弃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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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士东未应,王初和亦不在多言,道还有要事,便匆匆离开,只出了?周家,便嘱咐人在周府附近盯着,暂时还不能周士东离开这里,突厥肯与他交易,盖因忌惮他与周士东,若是周士东不在,难保他们不会翻脸。

城破

已?是到了鸡鸣时分,龙州城中的公鸡打鸣声依旧嘹亮,城中弥漫的肃杀之气,似乎并?未影响到它们,只龙州城中的百姓确不若这些牲畜没心没?肺。

生活在乱世中,战争虽对他们仿若家常便饭,谁都未能料想,除夕之夜,会被?突然偷袭,原有?的那一丝年味,早已?消失殆尽,留下来的只有对第二日的惶恐与不安。

“阿娘,高将军会赢吗?”幼童的声音稚嫩,一旁的年轻妇人摸了摸他的头,道?“会赢的,安心睡吧!”

高将军自拿下龙州,从未骚扰过百姓,收拢城外流民,开仓赈灾,还有意将原先的烟花工坊开起来,短短半月时间,城中人对他莫不信服,谁不盼着高将军赢呢!

幼童毫无心思,她未能听出母亲口中的惶恐,闭上眼睡去,豆油灯光打在另一侧坐着的年轻汉子身上,他皱着脸,叹气道?“你带豆娘去地窖,那里?我放了几日的食物,尽够你们娘俩吃了。”

妇人心一紧,眼眶一红道?“那你呢?”

汉子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若是高将军赢了,我去找你们,若是他输了,左右不过被?抢砸一番,不会伤及性命,只要你跟豆娘平安便好。”

妇人未说话,天已?经微微亮了,城门?处的厮杀声似乎低了些,那汉子抱过她怀中的孩童,领着她进?了地窖,待出时,将那地窖的木板盖好,又堆了些杂物在上面做好掩饰,方才离去。

城门?处,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宋翰的人早在下半夜就已?经攻破的城门?防线,关中军与上京军在城门?处鏖战数个时辰,已?经渐露疲态。

高照已?经不记得他杀了多少?,不记得自己被?砍了多少?刀,血迹混着汗落在他眼上,让他眼前有?些看不清,他抬手一抹。

又恢复了些清明,身后站着的人越来越少?,身边全是死去的尸体,有?他熟悉的部下,亦不少?有?上京军。

他身子已?有?些站不稳,以刀强撑着,缓了片刻,他抬手一刀砍了眼前举刀的上京军。

那人倒在一侧,露出他方才挡住的人,他喘着粗气,还活着,高照踢了他一下,那人强撑着站起来,拿手摸了摸脸上的血水,那是一张稍显年轻的脸,他看清面前的人,哑声道?“多谢将军救命。”

高照看着他稚嫩的脸,道?“你叫什么?”

“周猛!”

高照点头道?“周猛,我死后,你就投降吧,努力活下去!”

这么年轻,死了可惜了,他想着,望向远处的山脉,山上藏着的人还没?下来,这一战他们已?经输了。

周猛想说他不投降,但话到了嗓子口,又发不出声来,他与头儿几人下山来杀敌,不过一夜的时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

他注视着高将军,看他突然举起手中长刀,冲着不远处的敌军将领大吼道?“宋翰,来与我决一死战!”

宋翰抬了抬眼,眼里?带着不屑与轻蔑,他道?“高照,死到临头还嘴硬,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便是!”

他说着忽然抽弓,反手一箭,直直朝着高照而?去,高照受伤的身子已?经迟缓,被?直直射中了肩膀,但他似乎察觉不到,挥刀砍去,宋翰硬生生抗下他这一刀,与他厮杀起来。

只高照已?是精疲力尽,早已?没?有?与宋翰一战的能力,清晨的曙光打在他眼皮上,光亮刺的他眼前一模糊,胸口一阵巨疼,他知命不久矣,手中大刀重重插在地上,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宋翰抽出刀来,轻嗤一声,未阻止他的动作?,见他靠着刀缓缓合上双眼,转身道?“愚蠢!”

忽而?上马,高声喊道?“高照已?死,降者不杀!”

疲惫不堪的关中部众闻言,已?是没?了斗志,纷纷丢盔弃甲,周猛亦在其中,他遥遥望着远处高照的尸身,阳光直直打在高照身上,似乎替高照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想到高将军的话,他要努力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报仇的机会!

*

上京城皇宫中,已?经是深夜,身着青袍的小内侍行色匆匆,待至含元宫门?口,他忙止住脚步,望向门?口守着的内侍总管,那内侍总管耷拉着眼皮,道?“什么事?”

小内侍双手捧信,躬身递给他道?“龙州急报。”

那内侍总管收了信,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自靠着门?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似并?未特殊之事,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开门?声,他忙后退伏地,见来人,道?“陛下,龙州急报。”

刘赞嗯了一声,将那信拿过来看了眼,神色不变道?“通知宋翰,加强戒备,务必守住龙州。”

内侍忙应道?,刘赞未在多言,转身欲回,只抬眼就看到赵沁光着脚跑了出来,他蹙眉道?“怎么不穿鞋,一会该着凉了。”

“龙州出什么事了?”赵沁没?理?会他的关心,直直问道?,她在宫中已?经听闻二兄派人拿下了龙州,方才在室内,她只听了一句就坐不住了,顾不得其他,跑了出来。

刘赞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道?“你放心,区区一个龙州,还轮不到燕郡王去守。”

赵沁自然知道?,她想问的不是二兄,而?是其他人,只若她问了,刘赞真的会说吗?

她被?他抱在怀里?,抬眼便是他精致的下颚线,少?了在河东府那份病态的伪装,她不得不承认,刘赞确实容貌出色,待被?人放置在床榻上,方道?“二兄派谁守的龙州?”

刘赞早看出她的心思,亲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道?“龙州守将是高照,不是你想的哪位。”

说着他似在自嘲一般,道?“若是有?一日,你也能这样?记挂我,便是死了亦无憾了。”

赵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当初在河东府,她亦是担忧他的安全,哪里?想到被?这人当傻子一样?耍,如今还被?困在这里?,她道?“陛下,我困了。”

刘赞不在扰她,哄了她睡下,才走出室内,坐在殿中批着折子,不多时,殿中忽然多了一道?黑影,刘赞手中笔一顿,道?“摩多那里?情况如何了?”

那人翁声道?“王初和已?经同?意合作?之事,摩多可汗不日将派兵协助他攻打金州。”

刘赞冷哼一声,道?“野心都不小,让他们先闹着!”

不闹起来,他怎么会有?机会呢?

*

除夕夜,龙州城破,宣威将军高照以身殉城,不过几日时间,消息已?经传遍开来。

待消息传入夕口城中,吴郎将悲愤交加,他与高照一同?在军中多年,感情颇深,如今乍闻好友死讯,如何都不能冷静,言语间便要率军返回龙州,替高照报仇。

江絮亦震惊不已?,长久以来的不安在此时爆发出来,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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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夕口城不过是个幌子,刘赞真正的目的恐怕一直都是龙州。

燕郡王拿下龙州,便是要隔开宋翰与上京城的联系,今日被?刘赞拿下龙州,再行封锁之事,恐怕难矣。

如今局面,这夕口城既无事,他们亦不适合待在此处,若是此时南下,与燕郡王汇合,趁机再攻打龙州,倒不是全无可能夺回来,她边劝吴郎将边道?“我这就与燕郡王去信,请命带兵南下。”

只她这信还未送出去,金州那边又传来急报,王初和与突厥合作?,率人攻打金州!

燕郡王在白板城中听闻此事,快马加鞭派人给江絮送信,让她与吴郎将、公孙俊等人从夕口城绕道?,前往金州支援。

江絮收到信,不敢耽误,匆匆与人往金州而?去。

*

金州城北门?城楼上,李谦死死盯着城外不远处扎营的突厥兵,已?经入了夜,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在金州一战中立下战功,今已?经升为?昭武校尉,带兵守着只这还未能轻松几日,就遇到了突厥围城之事,这年过的可真是够糟心的。

“李校尉,时候差不多了,你去歇一歇,这里?交给我。”压低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李校尉回头,见身后小将身着银甲,面若冠玉,正是赵家三郎赵知,他行礼道?“卑职见过三郎君。”

赵知摆手道?“无需多礼,你去歇一会,这里?有?我,若是有?事,我再派人通知你。”

李谦想说什么,但见他目光坚定,亦不在坚持,告辞离去。

这位赵三郎君年岁虽小,但在之前的金州之战亦是十分勇猛,且这次突厥与王初和联合偷袭一事,若无他提前得知消息,这会子金州恐怕已?经城破,哪里?还能守到现在。

赵知不知他心中想法,提前得知消息亦让他十分意外,因为?这传信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周士东,假借杜家之口,告知他王初和与突厥合谋一事,初初他亦怀疑此事有?诈。

只自上次守城一事,他对这些亦十分敏感,未敢隐瞒,边将此事告知了城中校尉李谦,边与大兄去信。

幸而?李谦谨慎,早早做了提防,方才挡住了突厥的第一波偷袭,他亦不知这金州能不能守住,只能提前让城中百姓撤离,若真破城,也好让他们保住性命。

此时城外营地,那突厥人因偷袭不成,死伤数百人,对着王初和不满起来,道?“你我偷袭一事十分机密,为?何这金州人会知道?,莫非是你们与他通气?有?意设计陷害我们?”

王初和道?“一派胡言,我与摩多可汗是真心结盟,又岂会背信弃义。”

又道?“关中夺回金州不过数月,周边防备严格一些自是平常,诸位莫要多心。”

王初和亦非常意外此事,他早已?派人封锁了与突厥停战之事,又私下与摩多商议,在上元节这日领兵偷袭金州城,原想打金州一个措手不及,却未料这金州竟然早已?做好布防,才让他们未能一举拿下金州。

待回了营帐中,他方唤来亲卫,道?“近日周将军可有?异样??”

心思

叙州,周府的庭院中,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这宅子的原主人本是南方人,因喜好南方的摆设,是以院中的假山多是太湖石,一眼望去,颇有几分江南庭院的风格。

假山一侧是一处荷池,这会子荷花早已凋谢,满塘苦荷杆子,薄冰之下?,偶有几尾红鲤游过,撞得那苦荷杆子一阵颤抖。

周士东一人独坐在亭子中,石桌上红泥小火炉正煮热酒,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周士东方吃下?几口酒,就见府中管事匆匆而来,他放下?酒盏,道?“出何事了?”

那管事面色焦急道“郎君,门外有人要见郎君。”

周士东神色不动,他抬了抬眼,道?“什么人?”

那管事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听一阵喧闹声从垂花门处传来,周士东抬了抬眼,见一人身?着甲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将士,他面色一冷道?“孙元衡,你带人擅闯我府中,是当我死了吗?”

孙元衡并未回他这话,看了眼他面前?的摆设,道?“周将军好雅兴。”

周士东对?此人并不喜,当初与突厥结盟一事,此人揣测大王心意,极力?主张与突厥合盟,与他立场不合,今日又带人闯进来,周士东眉头一皱,不悦道?“孙将军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何意?”

孙元衡走?近一步,看向周士东道?“周将军,你偷偷给金州送信,暴露大王偷袭一事,已经被大王知晓,我今日来,便是传大王的指令,送将军上路。”

周士东冷笑一声,毫无惧色道?“孙元衡,污蔑人是要讲证据的!”

这事他做的隐秘,不可能有人知晓,且纵是大王有所怀疑亦不会找到证据,他此举虽有还赵观人情之意,但并非是与关中投诚。

以金州如今兵力?,即便是知晓突厥与大王合谋一事,亦难以抵挡大军脚步,被拿下?是迟早之事。

他只假借泄露偷袭之事,一则让突厥受创,二?来突厥必定?会对?大王起疑心。

待大王拿下?金州后,他再?派人散播些流言,双方闹翻是迟早的事,等那突厥翻脸,他再?向大王进言请命,攻打突厥。

这孙元衡不慌不忙,道?“周将军既然要证据,我这就给周将军看。”

他说着一抬手,便有一人被拖着进来,周士东抬眼,地上那人虽已是狼狈不堪,但他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杜家?五郎君,他不是已经送此人离开叙州了,为?何会落在孙元衡手中。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面色不改,道?“此人是谁?我不认识。”

孙元衡道?“周将军,这杜家?人已经亲口说了,是你派他假借商队名?义,提金州送信,画押的证据还留着呢,你再?狡辩亦是无用。”

周士东冷哼道?“屈打成招的证据也叫证据?”

孙元衡道?“周将军,事已至此,你如何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相信此事,且因为?你走?漏风声一事,已经引起了突厥那边对?大王的不满,是以大王才会传来密令,让我好生送将军一程。”

周士东丝毫不信他这话,以大王的脾性,即便是真知道?此事亦不会轻易动他,他活着突厥人才不敢轻易翻脸,即便是将他囚禁在府中,亦不会轻易动他,这孙元衡分明是假传消息,有意为?之,思及此他道?“孙元衡,你带人闯入我府中,假传大王旨意,当真以为?大王不知道??”

“你恐怕不知晓,大王挂心我安危,早已在府邸埋下?守卫,你今日之举,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

那孙元衡闻言,面带嘲弄道?“周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天真,我既然能进入府中,必是经过大王允许的,那些人又如何会拦我呢?”

他说着一抬手,身?后的士兵突然将周士东的小亭子团团围住。

周士东神情一滞,虽对?他这话怀疑,但不见人来,确实有些可疑,他怒道?“孙元衡,你敢!即是大王要杀我,就让他亲自?来,你算个什么东西?真当我府上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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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衡道?“周将军,你府上的人这会恐怕都来不了,莫要再?挣扎,我与将军好歹共事一场,便送将军一个痛快!”

孙元衡忽然抽剑,那周士东见状,猛地将面前?桌子一掀开,滚烫的炭火飞溅开来,有躲避不及的,被烫的大叫,周士东顾不得其他,从一侧寻到一处突破口,将人一脚踹翻,向外逃去。

孙元衡见状,抽出弓箭,那箭簇飞快,直直射中周士东的小腿,他顿时吃疼,动作慢了下?来,身?后的追兵很快赶了上来,将周士东团团围住,他虽有些身?手,但架不住人多,很快就体力?不□□孙元衡见状,猛地抽刀砍去,一刀抹下?了周士东的脑袋,周士东至死都瞪着双眼。

孙元衡将那头颅提起来,冷声道?“周士东勾结关中,深知愧对?大王,在府中畏罪自?杀!”

*

周士东之死,很快在叙州掀起轩然大波,他画押的认罪书,传到了王初和手中,王初和又惊又怒,惊他会畏罪自?杀,怒他背叛自?己。

待冷静下?来,又觉此事疑点重?重?,以周士东的脾性,即便知道?自?己疑心他,亦不会因此畏罪自?杀,莫非有人故意杀害他?

但他已经私下?命孙元衡守住周府,不让人进出,到底是谁能入府杀了他?还是说真是他心生愧疚,自?杀身?亡。

只他这方还未能理出头绪,那边突厥人又闹了起来。

原是突厥那方听闻此事,却不肯罢休,道?是这王初和与周士东合谋演戏,坑害他们。

王初和多番解决,但突厥那方像是铁了心要说法?,原周士东在,他还有些底气,如今周士东一死,他面对?突厥亦不敢得罪太过,只好允诺他们,此后与金州对?战,由他领兵打先锋,突厥将士在后方扫尾,这才将他们哄了过去。

他原先有意借机削弱突厥兵力?,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先哄着突厥帮他拿下?金州,待让他们与关中对?上,自?己再?暗中蛰伏,养精蓄锐,做好黄雀之事。

且金州那边已经拖不得,待关中援军赶到,他们在想拿下?来,就更难了,遂不在纠缠此事。

时年正月二?十,王初和领数万人在金州北门前?叫阵。

李谦见来人非前?几日的突厥兵,心生疑虑,联想前?几次突厥人攻城,只打一波便匆匆撤军,思及双方恐起了矛盾。

又见这王初和来势汹汹,此番若无应对?之策,金州恐不保,是以他寻赵知来道?“三郎君,这王初和攻势凶猛,颇有破城之势,僵持下?去,金州恐难保。”

赵知与李谦共同对?敌多日,对?他脾性有些了解,闻他此言,道?“李校尉可有解法??”

李谦道?“今日不见突厥人来攻城,卑职疑心王初和与这突厥人恐生了嫌隙,若能在此时偷袭突厥营地,引起双方反目,这王初和后院不保,攻城一事或可缓解。”

赵知已是听出他的意思,道?“李校尉想带人出城偷袭?”

李谦摇头道?“金州尚且需要卑职坚守,卑职之意,是想借三郎君手下?的何校尉一用。”

这何校尉本是赵观之人,因赵知坚持要留在金州,赵观恐他再?出事,命何校尉带五百起兵留守金州,以便保护赵知,李谦亦晓得这些人是赵知的守卫,但如今要不想办法?破局,这金州必是保不住。

金州一掉,往南几乎无人能与王初和抗衡,再?加上突厥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关中恐难抗衡,此举不单单是为?了守住金州,亦是要摧毁王初和与突厥的联盟。

赵知对?此举并不反对?,只尚有些疑问道?“那突厥约有两千余人,只何校尉的五百骑兵,恐难应对?,此时亦分不出其他人协助何校尉。”

李谦道?“此法?只在扰乱突厥与王初和的视线,并非要与其正面作战,只需何校尉趁其不备,打杀一波,再?快速撤退。”

赵知不在犹豫,唤来何校尉与他说了此事,何校尉原就随着赵观四处征战,如今困在金州,正心中憋屈,听闻有机会偷袭,自?是满口答应,领着那五百骑兵,悄悄从南门出城绕小道?往突厥营地而去,

城墙下?,王初和边命人以弓箭手为?掩护,边带人用攻城器械攻打城楼,李谦那方弓箭手的攻势虽猛烈,但金州城中军备到底有限,且有前?几日突厥人打头阵,已经消耗了他们一番军需。

且为?了今日攻城之事,他早已做了周密的计划,金州这会子只注意到北门情况,南门那方必定?防备松散,他一早就与那群突厥人商定?好,由他们从行山绕道?,往南门那处行偷袭之事,到时两边一起夹击,以金州的兵力?,必定?无法?招架,倒时此地不是任由他们宰割。

思及此他斗志越发勇猛,丝毫不见疲态,反观李谦这方,虽有弓箭手轮番作战,但已有不少死伤,如今只能寄希望与何校尉那处,希望他能早点让突厥人闹起来。

那何校尉因抄着小道?,又带着骑兵一路快马加鞭,匆匆赶到突厥营地,却见营地空荡,早无人影,暗觉不妙,这突厥人不会凭空消失,莫不是与那王初和闹掰了,已经返回突厥?

但以突厥人脾性,他们哪里是好打发的,若是真与王初和闹翻,他今日必定?不敢冒然攻城,即不曾离开,多半是想在私下?动作,偏不知他们是要如何捣鬼,只能带人匆匆往回赶。

方道?金州城附近,便见南门处燃起一阵狼烟,他顿时反应过来,这会子金州兵力?都被王初和前?置,这突厥人不知从哪里绕道?过来,趁此时在南门兵弱行偷袭一事。

若真被他们得逞,南门一破,再?与王初和里应外合,金州城不出一个时辰便要沦陷。

何校尉心知必要阻止他们,但敌众我寡,正面迎击,难以取胜,需得另寻他法?才行。

挑拨

金州城南门,突然出现的突厥大军,让守城的小将刘怀光惊恐不已?,他强压下恐惧,边指挥城墙上的弓箭手?作战,边命人点起了狼烟,但他亦心知北边如今亦陷入苦战中,恐怕无法提供支援,如今的南门,只有?他们这几百来号人来守。

突厥这方的小首领名唤然依那,他是摩多可汗的族弟,此行领命而来一则是想试探王初和的真心,二?来借机探听一下中原如今的局势。

是以在最初的偷袭计划中,他为了展示突厥的诚意,答应了王初和的请求,率军打?了先锋,未料不仅未能成功,还中了金州的埋伏,让他损失好些兵马,此事让他气愤不已。

他惯来知道这中原人心眼多,疑心此举是王初和刻意为之,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就此作罢。

只这王初和却拿他们做傻子一般,凡攻城之时,必让他带兵前锋突击,然依那心中自然不满,只在城下叫嚣几句,待那李谦下令射箭,就匆匆逃窜。

本想以此拖延,让那王初和不得不主动领兵攻城,谁料这周士东突然死了,死前还认下了泄密泄密之罪,这可真是天助可汗!

这周士东一死,仅凭王初和一人,哪里是可汗的对手?,那王初和必是知晓此事,连态度都变了许多,但他提出此次攻打?计划,然依那果断要求前来南门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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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南门守卫松懈,拿下易如反掌,且待破了这金州城,城中物资不是任凭他抢夺,至于北门那处,就留给王初和自己带人苦战。

待临近城门下,他高声激励道“兄弟们,城中的财宝美人正等着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等急了!”

那些突厥兵在金州与王初和间这受了好些天鸟气,如今闻言,个个兴奋起来,一副磨拳搓掌,跃跃欲试的表情,看的城墙上的刘怀光心惊胆战。

事到?如今,他所?能做的只能拖延时间,替北门取得喘息的机会,方才有?一线生机。

他沉着脸下令弓手?的箭雨加快速度,另派人将?先前备好的油放置在城墙上,待那突厥人强行突破之时,便将?油泼下去,在点火处理。

那然依那前几日在李谦那吃了几次亏,这会子知晓那些弓箭手?厉害,但他们有?一处致命点,远攻尚且可以,近搏根本不是突厥人的对手?。

是以他假意带人上前攻城,命前锋趁那弓箭手?唤箭之际,领着数百人冲到?城墙之下,以钩锁吸附在城墙上,意图登上城楼。

刘怀光早等着此刻,下令倒油,那些突厥人未料还藏有?后招,躲避不及,多少被油泼在头顶上,刘怀光速度喊人点火,那油一遇到?火,瞬间燃气来,顿时城下想起一片哀嚎声,那着了火的突厥兵,顾不上其他,疼的四处乱闯,纷纷往不远处的护城河逃窜。

然依那见状,下令暂退百步,远离那弓手?的射程,出师不捷,他并?不慌张,这些中原人小伎俩越多,越说明他城中无人可用,只待那城墙上的油火燃烧殆尽,那些中原人,就无计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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