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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要求,是吴晓菁没想到的。
“有报酬吗?”她接口问。
卢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要是创投会上得奖,拿到投资……”
“然后就有报酬了?”吴晓菁又问。
卢茜又笑起来,含糊地说:“投资不会很多,我们还是想尽可能的用在片子上。但一定会给你编剧的署名,干这行有作品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吴晓菁只觉荒谬,她要个学生项目编剧的署名做什么?卢茜这个导演经验是没多少,但忽悠人的心不小。
“所以你们编剧是谁?”她又问。想起自己那天说的话,其实对编剧最不客气。
“就是我。”卢茜笑着回答。
吴晓菁也跟着笑了,忽然觉得这人能处。这事其实根本不用来问她,几句话,用了也就用了。
“行吧,台词你拿走,名字就算了,给我加上也没用。”她说,说完便想挂电话。
卢茜却还没完,叫住她说:“还有那个角色,你真不想试试吗?”
图穷匕见似地。
吴晓菁笑了声,说:“这都多久了,你们还没找到演员啊?”
卢茜也笑,说:“你敢信?我有灯光和美术,器材让摄影自备,但还没有制片,什么事都是我自己弄。”
吴晓菁无语了,这什么彻头彻尾的草台班子?却不知为什么,忽然让她有些心动。
卢茜大约也感觉到了,趁热打铁地说:“我把改好的剧本发给你,你先看看再说。就你简历上那个邮箱地址,可以吗?”
吴晓菁没说行不行,只是问:“一定要短发吗?”
卢茜好像也为难,说:“就觉得她应该是那个形象的。”
吴晓菁心里同意,嘴上还是拒绝,说:“但我真不能剪头发,否则演完你们这个戏,我饿死了。 ”
卢茜却道:“你先看了剧本再说,好吗?”
吴晓菁无奈反问:“为什么盯住我?”
卢茜说:“因为你最让我们动心。”
吴晓菁问:“谁是‘我们’?”
卢茜说:“我,还有悠悠。”
“悠悠是哪个?”吴晓菁又问。
卢茜笑,回答:“就试镜那天你的道具啊。悠悠是这片子的摄影,也是我们金主。”
吴晓菁这才想起那个非洲人,一身行头,包括脚上的飞跃鞋,目测不会超过五十块钱,说:“哦,倒是看不出。”
卢茜懂她意思,给她解释:“他做摄影助理陪个什么老板去东非拍纪录片,赚了一点钱,全都投在这个片子里了。”
这吴晓菁倒是没想到,哈哈笑起来,脱口说:“还真是从非洲回来的……”
电话那头,卢茜也大笑,仍旧没放弃说服她的企图,又说了一遍:“考虑一下吧。”
吴晓菁也还是拒绝:“真不行。”
“你先看了剧本再说,我等你的消息。”那边根本不接受,说完就挂断了,好像孩子似地,非要抢个先。
一连几天,吴晓菁收工之后便去附近网吧,登录自己的邮箱,收了卢茜发给她的那封邮件,打开附件里名为《或咫尺或远方》的剧本来读。
当时并不知道什么阅读障碍或者注意力缺陷,但这两种毛病她可能真的各有一点。一个页面展开,先从中间读起,而后随机地去找另一些句子里的线索,就这样反反复复,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最后还是选了打印,五毛一张,两万字,九十页纸,花去她四十五元钱。于是便可在等戏的间歇,挨着空调送风管坐着,手指加铅笔划线,读上一两页。
言谨来横店的那天,她终于读完那个剧本。收工卸了妆,换了衣服,两人约在当地一个小饭店见面。
几个月未见,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言谨还是做律师,为了一个在东阳开庭的案子来的。吴晓菁也还是做群演。但这中间又发生了那么许多,只是忽然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又能不能说。
坐下来点了菜,还是吴晓菁先开口问:“你实习期到了吧?”
言谨说:“到了。”
吴晓菁又问:“那律协的考核?”
言谨说:“过了。”
隔了会儿才笑,说:“你记得好清楚啊。”
吴晓菁也笑起来,说:“可是你都不告诉我。”
小饭店里人声喧闹,填满短暂的沉默。
直到吴晓菁朝她伸出手,说:“证呢,拿来我看看。”
言谨低头在包里找,拿出来,仍旧加了粉色的证件套,但翻开看里面印的字,已经是正式的律师执业证。
“哇——”吴晓菁说,“言律师。”
言谨说:“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想发律师函,记得找我啊。”
忽然间,两人都笑。
吴晓菁接口道:“你要是遇上什么事,也记得告诉我。好事也别怕刺激我。我想听的。我是有点妒忌你,但看见你一步一步走着,越来越好,也挺过瘾的。”
忽然间,两人又都有些动容。
吴晓菁把律师证还回去,言谨收起来放好,又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过来,说:“从越南寄回来给你的,结果寄到的时候,你已经搬走了。”
那是张明信片,正面印着水彩手绘的西贡街景,反面贴着外国邮票,盖了中越两地的邮戳,以及一行手写的字——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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