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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改良火药
宁咎骤然看向阎云舟:
“是不是青羊那?”
正声音只可能是青羊那又出了什么问题,阎云舟的脸色有些沉,撑着起身披上衣服同宁咎一块儿出去。
这一声猝然的爆炸声很显然惊动了整个军营,阎云舟出来的时候,周维和几个将领都出来了,就连值守的将士都在冲着军营后面的位置探头探脑,那是阎云舟安置青羊院子的方向。
阎云舟的脸色森寒,这一次的声音很可能是青羊那边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岔子,但是这一次和之前在郡王府不一样,这是在军营。
宁咎正急着想要去后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手臂却被阎云舟拉住了,他回头便看那人的面上没有任何的急切,他侧头和身边的几个副将吩咐:
“是青羊道人在试火药,不用大惊小怪的,都回军营吧,周维你随我去看看,这个青羊越发不知规矩,白天不试晚上试。”
周维一瞬间便明白了阎云舟的用意,跟着附和出声:
“那些个道人性子都古怪,喜欢晚上鼓弄。”
军中的将士都知道他们军中有火药,一听这话都以为这是在试火药的威力,再想到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一个个的脸上都有些喜色,他们有这么厉害的火药在以后还怕谁?
宁咎看着那些将士面上的神色一瞬间便明白了阎云舟为何这么做,军中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火药是不稳定的,若是这个时候让将士知道他们的火药很可能失控误伤自己人,那恐怕会引起所有人的恐慌,想到这一层他也收敛了脸上急切的表情。
后院其中一个单独的营房中正是用来安置青羊的,外面守着的不是这北境士兵,而是阎云舟的私兵和暗卫,只听阎云舟一人的命令:
“开门。”
门被打开,宁咎随阎云舟一块儿进去,现在是黑天院子里也没有个什么亮光,但是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非常明显的火药味儿,阎云舟被呛的直咳嗽,宁咎将人往身后拉了拉,皱了皱眉大喊:
“青羊,青羊?还活着吗?”
屋里响了了一个闷闷的声音:
“还,还活着。”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进去,屋里点着几个油灯,青羊道人一脑袋的头发活像是鸡窝,两只手一只手拿着一个盾牌举在身前。
阎云舟盯着他,眉心微拧:
“你在做什么?刚才那动静是怎么回事儿?”
青羊道人撂下手中的两个盾牌,浑身都极为邋遢,只有那双眼睛在这略显昏暗的屋内都显得非常晶亮:
“我知道了,我知道路上的时候那些炸药为什么会忽然爆炸了,我找到原因了。”
“什么原因?”
“撞击,就是撞击,撞击可以使火药爆炸,那路上不可能有其他的原因能够导致火药爆炸,就是撞击。”
这个答案阎云舟他们或许还觉得新鲜,但是对宁咎来说,火药被撞击容易爆炸这不就是一个常识吗?要么危险品为啥叫易燃易爆呢,他微微扶额,这青羊道人这几天不会就关在屋子里没事儿去撞击他那些火药吧?没撞死也是命大。
阎云舟到屋内坐下,这院子外面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宁咎看了看一边的几个火药丸:
“你这几天就研究这个了?”
“啊。”
宁咎放下了手中的火药,阎云舟看向了青羊道人:
“你做的东西连正常运输的时候都会爆炸,怎么供军中使用?”
难不成现用现做吗?先不说能不能实现,就是这个被碰撞就容易爆炸简直就是一等一的危险品,万一那个兵士在搬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那不是先送自己去见阎王了?他按了按眉心:
青羊道人将自己眼前的头发撩开,一幅科学狂人的样子:
“只要找到了问题就能改进,肯定是调配的比例有问题,我再试试,肯定会做出安全的火药来的。”
宁咎看着青羊那执着而坚定的眼神,由衷的有些敬佩他这甘愿为科学现身的精神,这也就是在这个年代,这要是放在现代,搞不好诺贝尔都欠他一座应用化学奖。
宁咎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黑火药的调配比例他倒是知道,一硫二硝三木炭嘛,但是知道归知道,真正的黑火药他也没有做过。
黑火药几乎算得上是最原始的火药,也就是说制作再精良的火药也没有办法克服怕热,怕撞击的炸弹天然的属性。
但是在中国古代,黑火药曾大量被应用在战场,开山治河中,这就说明成熟的黑火药是完全可以实现正常的仓储和运输安全的。
而青羊做出来的黑火药,上一次在运输的路径中就因为路不平就炸了,这说明他这成果很显然是有问题的。
因为和阎云舟都说清楚了,宁咎这一次不再避嫌,他直接坐到了青羊桌子的前面:
“你用的就是这三样东西吧?比例是多少?”
阎云舟看向了他,青羊道人也过来了,但是他这一次是看着阎云舟,这火药说起来也算是军中最大的秘密了,人人都知道有这东西,可真抡起怎么做,那必然只有阎云舟最信任的人才可能知道。、
阎云舟直接开口:
“说。”
宁咎看着青羊过来,指了指桌面上那三样东西:
“大概,这个黄的最少,然后是这个,然后是碳。”
宁咎看着他指着的东西依次是硫,硝酸钾和碳,听着他这一句大概他就明白青羊道人其实也是实验出来的,只知道哪个最少,哪个最多,哪个差不多的数量,他心中叹息:
“从前那些火药你都是这样大概做出来的?”
不知道为啥青羊道人在宁咎的话中好像听出了一股子鄙视和无语的感觉,那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如果让宁咎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学渣忽然被学霸点名提问的感觉。
“啊。”
阎云舟看到了宁咎那面上有些失语的表情开口:
“有什么问题吗?”
宁咎深吸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问题,当然有问题了,化学实验,还是一个如此暴力的化学实验,每一个反应物的量都是需要严格控制的。
而青羊做的那些个所谓的火药,恐怕就是只能保证它能炸,每一个反应物都是大概齐的量,凑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一车的易燃易爆劣质危险品,还运来了三车,这三车没有全部爆炸,而是只爆了一车实在是老天有眼。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青羊:
“你现在还没被炸死真是天道宠儿。”
青羊道人…哈?
方才进来的时候就连周维都等在了外面,所以这屋内现在其实只有阎云舟,宁咎和青羊三个人,宁咎也不再藏拙:
“这三样的东西的比例是一比二比三,你可以用称来称重,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这么不稳定了。”
青羊道人整个人都惊了:
“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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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做过一个梦,梦中有一位仙师告诉我的,只不过这个东西我也没有做过,只是知道这么一个比例,至于是不是真的只能靠你去试试了。”
青羊道人整个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仙师给你托梦?不应该啊,仙师就是托梦也应该是托给我啊。”
阎云舟轻咳了一声: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可能有效的办法,你就试试吧,记着以后白天弄,别大晚上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青羊道人一下就凑到了宁咎是眼前:
“那仙师还说了别的没有?有没有在梦中点化你啊?”
宁咎…
“没有,仙人只说了这个。”
就算是宁咎想多教,他也不会,黑火药反应他自己也就只知道一个化学方程式,上学时候这个实验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在实验室里做的,也就是说除了能告诉青羊高人确切的反应物比例,他其实并不比他多知道多少。
青羊道人得了这个答案已经迫不及待地鼓捣起来了,阎云舟和宁咎一块儿回了房间,回去的这一路上宁咎都有些沉默寡言。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有了这个比例,让青羊道人做出了成熟的黑火药来,但是这依旧无法改变黑火药本身怕热怕撞击的特点。
回去之后两个人很显然都没了睡意,阎云舟大晚上折腾了这一遭脸色也不太好,宁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喝点儿热的暖和暖和,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们那个时代也有火药?”
宁咎笑了一个:
“有,我们那个时代的武器已经非常先进了,青羊道人做的这个东西在我们那里被称作是黑火药,算是我们古代有名的发明创造。
但是到我们那个时代黑火药已经被其他的东西所取代了,我上学的时候曾经学过黑火药的反应,也就是它能爆炸的原理,不过从没有试过。”
阎云舟点了点头,眼中有些感慨,宁咎所说的那个时代确实很颠覆他的想象。
宁咎有些迟疑不过最后还是开口:
“黑火药的威力对于只用冷兵器的人来说确实算是大,但是也大不了太多,即便是青羊道人按着我的方式去改进,炸弹本身还是会怕热怕撞击,只能说是相对稳定一些。”
阎云舟靠在了椅背上,揉了揉发酸的眉眼:
“能够保证正常的储存和运输吗?”
宁咎其实也不是太确定:
“说实话我没有见过真的黑火药,但是我们的古代黑火药会用在战争中,所以我想正常的储存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肯定是存在爆炸风险的。”
毕竟他们后人考证,只能证明黑火药曾存在于哪个朝代,至于是不是有军队自己导致了黑火药爆炸,他又没有看到确切的记载,也不能乱说。
阎云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火药算是一个威慑,这场战役中也不能只靠这东西。”
宁咎想起了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说,阎云舟笑了笑:
“好了,累了一天了,睡吧。”
宁咎随他到了床上,没再说什么,不过躺下之后他脑子里闪过了刚才他想到的有一个东西。
那就是TNT,也就是三硝基甲苯,相比黑火药他对TNT的了解显然是更多的,这在二战中被称为炸药之王的炸药。
他记得他之前曾读过一篇文章,上面讲的就是二战期间德国大的木柄手榴弹里面填装的就是TNT,体积小,重量轻。
但是爆炸威力大,和黑火药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最主要的是TNT相比黑火药来说可以算的上是相当安全的炸药了。
因为TNT对摩擦,震动,撞击都不敏感,即便是受到枪击都几乎不会爆炸,而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的速度是可以比肩子弹的速度的,也就是说TNT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不遇明火绝对安全。
想要将炸药应用在战场上,除了能炸以外,还要考虑仓储和运输,这两样如果解决不了,那么应用就是一纸空文。
三硝基甲苯,宁咎的脑子里开始过它的合成路径,但是想到一半之后他又顿住了,二战时期,战场上普遍出现的都还是土质的手雷,地雷。
他虽然没有详细研究过那个时候的武器,但是他也知道当时国内用的土质手雷和地雷其本身还没有完全脱离黑火药的反应。
甲午海战的时候日本算是在黑火药中加了苦味酸而大大提升了炸药的威力,但是其本上还是源于黑火药反应。
而TNT在二战中都是奢侈品,稳定性,威力都堪称一绝,这种炸药如果应用在现在这个时代几乎是超越时代的产物,颠覆一切的存在,在这个时代造出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对的吗?
这一晚宁咎想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下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伤兵营,且看看青羊道人那边的进展再说吧,还是先把他的医院弄好。
这天上午,阎云舟写给凉州参将宋成炎的书信随同箭簇一并到了,大帐之中这位老将拿着信件,脸色有些不好看:
“将军,这是焰亲王的信?这是什么?箭头?”
这大帐中的都是宋成炎可信的人,他将箭簇交了出去:
“你们看看,这是出现在白城战场上,羯族用的箭。”
看了这别样的箭,底下的几个将士脸色也不好看,他们自然已经察觉到了若羌的异动,若羌借道山国和北牧,羯族有染,而此刻北境正在打仗,按着平时他们早该出手拦住若羌的动作了。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宋成炎都已经准备上奏点兵了,但是却被一封京城中来的密信给止住了动作,那密信中盖着的宝玺做不得假。
但是这一封密信却不是让他们迎头痛击试图和北牧,羯族勾结的若羌的,而是让他们按兵不动,看见了当做没看见。
宋成炎的脸色异常难看,阎云舟整个信中都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开口言道理解他的难处:
“宋将军见字如晤,此信何来想必将军清楚,将军镇守凉州多年,瑾初深为敬佩,想来没有谁能比将军对若羌锻造的手艺更为了解,此箭簇乃是近日出现在羯族手中,将军难处本王也有耳闻。
但是北境不稳,西域动乱实则不是小事,坐视下去恐将酿成大祸,本王不得不上奏朝廷,愚弟体将军之苦楚,思虑再三特通信以告,其中厉害将军应当知晓,万望将军早做决断。”
一边副将看到这封信脸色也甚为不安:
“将军,这箭簇就是若羌所制是跑不了的,这箭簇出现在北境战场,已经坐实了若羌勾结北牧和羯族的事实。
焰亲王若是将此事上奏朝廷,那必然是我们首当其冲,而,而那那天穿密信的人传了旨,就将密信毁去了,根本就是死无对证,若是在朝廷上闹大了,这…”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宋成炎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那天过来传旨的人,手中不仅仅只有一个盖着宝玺的密信,还有他们那被召到京城的家眷的家书。
他们可以不相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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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公开传的旨意,但是他们家眷的家书他们总是认识的,这就是无声的威胁。
朝中此刻风起云涌,皇帝和阎云舟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这一封信明摆着是皇帝为了掣肘阎云舟不惜纵容若羌与北牧和羯族勾结。
但是这个事儿是根本不可能摆在明面上的,所以才有了那一封密旨和他们家眷的手书。
而现在若羌的武器都已经出现在了北境战场,阎云舟必然不可能容忍,他上奏朝廷之后,在文武百官都知悉的情况下,皇帝也好还是魏家那一群人也罢,都不可能承认那一封密信的事实。
到时候,只能是他们顶下这实职指使北境陷入危局的罪责。
“将军,我们怎么办?朝廷不可能承认那密信的。”
宋成炎手中紧紧攥住了阎云舟的那一封信,他闭上了一下眼睛:
“我们的家眷被胁阎云舟必然已经知晓,这一封信应该在他上奏之前,若是我没有猜错他是在等我们主动向朝廷奏报若羌之事。”
此刻白城大帐,阎云舟已经写好了上奏朝廷的奏疏:
“王爷,这个可要即刻送出?”
暗玄上前一步问道,但是阎云舟却摇了摇头:
“算算时间,昨晚宋成炎应该就已经收到了信,他如何做都会给本王一个回信的。”
周维在厅中来回踱步,阎云舟看着他的样子摆了下手:
“你晃得我头晕,这会儿该晃的是宋成炎。”
周维停下来直接趴在了阎云舟宽大的桌案上:
“王爷,你说这宋成炎会上书朝廷吗?”
他从昨夜就在纠结这个事儿,阎云舟很显然没有他的焦虑,施施然抬手拿过了茶盏:
“若是我所料不错,今日午时之前,宋成炎的信件便会到。”
“你这么料事如神,不如再猜一猜,他信中会说什么?”
阎云舟看了看他,眉眼之间尽是笃定之色,他缓缓开口:
“他会与本王请罪失职之责,并表示会与本王一通奏报若羌一事。”
日头渐渐到了正中的位置,暗玄忽然出声:
“王爷,凉州传信到了。”
周维立刻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的信件,一屋子的将领都在看着他,阎云舟靠在了椅背上,微微向他扬了扬下巴:
“打开吧,揭晓的时候到了。”
周维念出了信中内容:
“王爷见字如晤,若羌与羯族勾结末将始料未及,致使兵器落入羯族之手,险些酿成大祸,末将即刻便上奏朝廷,自请失职失察之罪…”
周维都读完之后看着阎云舟的目光满是崇敬:
“王爷,你怎么料到宋成炎一定会上奏请罪的?”
第82章融入
阎云舟看了看周维淡淡开口:
“宋成炎不是初入朝堂的毛头小子,先帝能放他在凉州镇守这么多年,他一直尽忠职守,这一次必然是宫里那位用凉州守将的家眷相威胁他才可能如此按兵不动。
但是这件事儿一旦经由本王之手上奏朝廷,他就知道所谓的密旨无论是宫里的人还是魏家那群走狗都不可能认,最后黑锅一定是他背下来。
这失察之罪可大可小,端看朝廷如何发落,一般来说如此战时朝廷不会随意发落守边的大将,他多半有惊无险戴罪立功。
但是这一次,他明白皇帝要的不是一个能够守住凉州镇压西域的大将,而是要一个听话的,甚至可以同若羌沆瀣一气与我分庭抗礼的守将,所以,他的罪名必然不轻。
与其那个时候连通家眷一并获罪,倒不如选择和本王同时上奏,他清楚只要他回信本王必定会在奏折上尽量回护于他,他只要同时请罪,至少这凉州参将的位子还能继续坐下去,总好过抄家流放。”
这其实只是其中一层的用意,另外一点阎云舟没有挑明,他这一次给宋成炎送书,让他尽早做决断,这个决断可不简简单单关系到这一次他是否上书的问题,而是以后。
宋成炎现在就像是悬崖中被吊在中间的狮子,只能往一个方向爬才能有一线生机。
密旨他接了,这一次上书就已经明白地告诉了皇帝这个替罪羊他不做,来日,等到战争真的打响的时候,宋成炎就是想要效忠朝廷,那路也已经被阎云舟堵死了。
“这封信派快马送往京城吧,记得,要比宋成炎的信晚一日到。”
暗玄接过了信件:
“是。”
阎云舟看了洛月离的来信,现在整个幽州外松内紧,已经被洛月离给围成了一个铁通,因为里面正在铸造兵器,阎云舟将所有的守将都遣了出去,只留了洛月离那边过来的一个身边随从:
“幽州那边这一批赶制的兵器什么时候能做好?”
“回王爷,洛大人说再有两个月。”
阎云舟在心中盘算着时间,两个月,兵器,马匹,钱粮。
“王爷,洛大人最担心的还是军粮。”
阎云舟站起身,看了一眼沙盘上的地形图:
“你回去告诉洛月离,军粮本王已经有着落了,让他专心铸造兵器,并且传讯景郡王,两个月之内,必须要回到幽州。”
“是。”
宁咎这一天的时间也没有闲着,他真的找上了阎云舟底下的将领,让他们帮忙着人在营中帮他找五十名名曾经接触过医药,要识字会写字的人,最好要年轻些的。
这说起来实在算不上是什么难事儿,下午这五十人便被凑齐送到了宁咎的眼前。
“我现在需要从你们50人中选20个出来,以后这20个人主要便在伤兵营负责照料伤兵,我会教你们医术,会教你们如何救治你们的战友,当然,现在有不愿意在伤兵营的也可以举手,我绝不勉强。”
毕竟这个时代,很多人从军就是奔着上战场的,未必都喜欢做这照顾人的活,选了一个下午宁咎才敲定了人选。
他需要给这二十人集中培训,包括,伤兵营的卫生,消毒,如何包扎,如何换药,如何记录,等种种。
这一下午的时间宁咎几乎就耗在伤兵营中了,晚上他将这二十人“分产到户”,每人手中都分了几个床位:
“以后,固定这床位上的人就是你们需要负责换药和照料的人,杨府医,晚上换药的时候你们一人带四个,让他们上手跟着练练。”
宁咎还制定了早晚必须用酒精消毒一次伤兵营的规矩,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卫生,防止感染。
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羯族便开始了再一次的攻城,但是这一次他们的冲锋完全在阎云舟的预料之内。
早在前一天阎云舟便派出去了一股部队,这一股部队一直都没有回城,而是埋伏在了城外,直到羯族来袭都没有露面。
对于羯族上一次是会用的箭簇阎云舟已经有了准备,迎战的人两两一组,盾牌几乎可以完全遮挡住两个人的身子。
阎云舟站在城楼之上,冰冷的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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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衬的他的面色冷肃,这一场大战他已经在心中推演了无数遍,羯族,他需要在两个月之内,彻底打服羯族和北牧。
宁咎也跟着他登上了城楼,血撕肉搏,无论再看过少次他都会感慨战争的残忍,尤其这一次怎么好像他们的人不敌呢?
他凑到了阎云舟的身边,小声问道:
“是不是我们比较被动?”
阎云舟侧眼看了看他:
“佯败。”
宁咎这次看见已经被架在城楼上的火炮,他知道白城本身应该没剩下多少能够用的火炮了。
上一次用是因为羯族的箭簇实在是让他们伤亡太大,阎云舟才会用一些,这一次,难不成那箭真的这么厉害?逼得阎云舟不得不用火炮?
阎云舟想要将人引到火炮的射程之内,但是很显然上一次羯族已经吃过这火炮的亏了,这一次没有靠的太近,宁咎刚想问他们不靠近怎么办的时候就听到了底下齐齐的叫骂声。
那声音仿佛经过了排练一样,骂的十分难听,仔细听来都是骂羯族胆小,窝囊,活该在随州死了那么多的人…
羯族和北牧受不了激,即便主将还有理智,但是底下的士兵已经有不要命冲城门这边冲过来的了,毕竟随州一役那么多人都葬身在了汪洋之中。
宁咎看了看身边这人,这骂人的法子不会是这人想出来的吧?不过倒确实是好用,两军对阵,不光是打,还有谋,谁的军心先乱,那么结局已经注定。
阎云舟并没有急着命人开炮,而是等羯族的分歧更大,直到对方主将已经准备鸣金收兵的时候,阎云舟赫然出声:
“开炮。”
战鼓擂响,白城的守将再不恋战,而是立刻脱身往城门跑,几乎是与此同时,城墙上架着的炮火齐发:
“撤,快撤。”
那冒进的羯族被这炮火炸的血肉淋漓,这一次宁咎向前一步眯起了眼睛,他需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炸弹到底威力有多大,阎云舟则是拉着他的手臂将人挡在了身后:
“过来,小心飞溅的弹片。”
羯族已经开始退败,但是这一场战役还远没有结束,阎云舟再一次开口:
“擂鼓,吹号。”
乌沉沉的号声响彻在这片战场上,擂鼓是发射火炮的号令,而那乌沉的号角则是埋伏的士兵发起冲锋的指令,那已经向后退败的羯族和北牧被忽然冲出来的白城士兵伏击了个正着。
前有截兵,后有炮火,军心已乱,军心一乱,那就是万劫不复,这一场战役的成败已经注定,城楼之下残阳如血,羯族能够逃回去的人已不足三成,宁咎转过身如梦初醒一般地问道:
“我们赢了?”
阎云舟的脸色惨白,却还是点了一下头:
“是,我们赢了。”
但是没有一场战争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一次也一样,伤兵被一个一个抬了回来,宁咎看了看下面的人忽然开口:
“你先回营帐,我想下去看看。”
阎云舟看了看底下那尚未打扫的战场微微皱眉:
“下去?看什么?”
“我想看看那被火药炸到的人,判断一下这火药的威力。”
“我同你一起。”
阎云舟不放心他下去,宁咎拉了他一下:
“哎呀,我没事儿的,你看看你那脸色,快进去歇歇吧。”
“让暗玄跟着你。”
宁咎没再拒绝,他带着暗玄出了城,他方才其实从城楼上看到了,那炸药爆炸的半径其实并不大,很多那炮火周围的羯族人被掀翻在地之后还能爬起来。
“宁公子,你,你看这些尸体做什么啊?”
暗玄出来的时候还挺担心宁咎会吓着的,毕竟这人应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到过战场,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地方,换个胆子小点儿的他都得被扛回去。
而阎云舟显然不放心宁咎,虽然没有跟下去,但是一直在城楼上没有离开,目光一直跟随城楼下那个步在血海中的人。
尸体对宁咎来说并不陌生,新鲜的不新鲜的他都见过很多,但是这种数量的新鲜尸体他确实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血腥味弥漫在他的鼻间,他拧着眉心往前走,专找弹坑的地方。
他目测那弹坑的直径应该只30-40cm,深度在20-30cm左右,他蹲下身检查了很多死去的羯族人的尸体。
发现那些羯族人身上很多人的致命伤其实并不是炸药所伤,而是身上的刀山等外伤。
只有离弹坑很近的尸体才是真正的死于炸伤,他捡起了地上碎裂的弹片,这弹片是用土陶做的,和近代用的土炮其实是很类似的制作方法,单纯的没有加苦味酸的黑火药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威力。
见他回城阎云舟才下了城楼,宁咎见他就快步上去:
“怎么还没回去?外面多冷啊?”
这会儿已经飘起了雪花,阎云舟抬手拂去了宁咎额前头上的雪:
“等等你。”
宁咎摸了摸他的手,果然,像是冰棍一样,但是他此刻要去伤兵营,只能转头:
“暗玄你快送他回去。”
“是。”
这是宁咎建造的“医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适用。
再进伤兵营的时候他不得不感叹阎云舟果然治军极严,他的那些规矩哪怕只立了这短短的几天,但是只要是规矩,这军营中的人都会遵守,他进去的时候,新进来的伤兵已经被安置在了空余的床位上。
杨生立刻过来:
“宁公子,那两个您看看。”
宁咎立刻回头,一个人是大腿上被扎了一刀,血流了很多,一个人是伤了腹部,他来不及多说什么,立刻先过去止血,这一忙活就是深夜。
不过这一次比起上一次很显然井然有序多了,重伤患者和轻伤患者在安排床位的时候便被分开了,其实一场战役过后,还是轻伤挂彩的人多,这些人则由那二十人按着宁咎教过的方式。
先用酒精给自己的手消毒,再用煮好的草药给伤口消毒,再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最后上药,包扎,而剩下的一些需要简单缝合的则是交给军医,复杂一些的由杨生和宁咎负责。
宁咎处理的四个重伤的士兵,缝合了五个比较复杂的伤口,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阎云舟精神差,已经睡下,但是他惦记着宁咎,门一开他便醒了。
屋内还给宁咎留着灯,宁咎进来的时候看见桌子上那盏昏黄却温暖的灯的时候浑身的疲惫才如潮水一样发了出来。
“回来了?饿不饿?”
宁咎看向床上撑着起来的人,行到好像已经快过了脑子,他直接快步到了床边,什么也没说直接抱了上去,两只手环住了那人劲瘦的腰肢,下一刻就能睡过去的脑袋直接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阎云舟都被他忽然亲近的动作弄的心中一软,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背,手轻轻拍了一下:
“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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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让人送水进来。”
宁咎现在感觉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浑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想洗澡,但是内心深处又完全无法接受就这样直接睡觉。
他好像一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阎云舟的身上,阎云舟被他逗笑了:
“我帮你洗。”
宁咎脑海中的神经清醒了一点儿点,外面的侍从已经将水抬到了里面,阎云舟拍了拍宁咎,手上用力撑了一下床榻,抱着人起来,宁咎只觉得身体一轻,瞌睡都醒了大半。
“快放我下来,你的腿不要了?”
阎云舟却没有将他放下来,直接将人抱到了里面的浴室,宁咎的身上沾染了不少伤兵的血迹:
“来,坐下,让我伺候伺候劳苦功高的宁主任。”
宁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可以的,你,你出去吧。”
“听话,衣服脱了,进去泡一泡,我帮你擦擦后背。”
宁咎也不是那种纠结矫情的人,他们两个再亲密的都做过了,脱个衣服而已,他迈进了浴桶:
“不洗头发了,好难干。”
“好,我帮你挽起来。”
阎云舟帮他把头发都挽了上去,温热的水让身上一切的疲惫都发了出来,阎云舟将毛巾拧湿,帮他擦了擦后背,手轻轻在他的肩头按了按,舒服的宁咎差点儿趴在浴桶上睡过去。
十几分钟后阎云舟才轻轻低头叫他:
“好了。”
宁咎裹了大毛巾擦干净,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这才被阎云舟牵着到了床上,几乎是脑袋倒在枕头上就睡了过去,阎云舟侧头看着他睡着的样子附身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第二天宁咎醒来的时候阎云舟已经起身了,其实这还是因为阎云舟早上要巡营,不然那他也不舍得弄出动静吵醒宁咎:
“你再睡一会儿吧。”
宁咎抱了抱被子,确实不是很想起,没一会儿又瞌睡了一下。
他起来的时候阎云舟已经让人将准备好的早膳端上来了,宁咎吃饭的时候都不禁在想,他明明和阎云舟同食同宿,但是现在弄的好像见一面都难,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边吃一边脑海中浮现出了昨天的场景,阎云舟昨天抱着他去洗澡还帮他擦背,最后牵着他到了床上睡觉?他大口咬了一口馒头,心中那种猫挠一样的痒痒感让他没控制住勾起的唇角。
他饭后直接去了伤兵营,里面的井然有序超过了他的预期,果然在军营中推行制度确实要方便一些,他着重去看了昨天做手术的那几个人,然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阿司匹林和磺胺已经捉襟见肘了。
他确实要再做一些了,而且这一次他准备将规模扩大一些,将可以分出去的工作分给别人做,现在酒精,大蒜素的制备就可以完全脱手了,但是阿司匹林和磺胺想要完全脱手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分着分出去。
他回去的时候路过了前厅,在门口听到了阎云舟的声音他顿了一下脚步,暗玄看见他过来,二话没说直接掀开了里面的帘子,这下宁咎不进去都不好了。
宁咎进去里面的声音断了一下,阎云舟抬眼见到他目光的暖意多了一分:
“忙完了?”
“啊,对。”
宁咎有些尴尬,但是还不等他尴尬,李铁牛还有邹齐几个人就都围了上来:
“宁公子,你真是太厉害了,今天我进伤兵营都以为走错了地方,哎呦,那哪是伤兵营啊,那么干净,那么有规矩,还有这包扎的手法也不一样了,你看我这胳膊,包的多整齐,我第一次见到缠的这么整齐的纱布。”
说着李铁牛就让宁咎看他的胳膊,宁咎听着他的说法有些好笑,一旁的人也凑了过来:
“是啊,这伤兵营的变化真是太大了,以前一进去不是血腥味就是臭烘烘的味儿,现在只有酒的味儿。”
宁咎…那叫酒精…
阎云舟适时咳嗽了一声:
“你们都坐回去,煜安,过来坐。”
宁咎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阎云舟却直接开口:
“正好你过来了,也说说伤兵营的情况吧。”
宁咎有些意外,在是在他们平时议事的厅中,他还是第一次在这地方被问到他负责的事,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一种认同感,他看了看底下的将领,也没有人有异议,反而都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既然这样,宁咎便也直接开口:
“我将不同的事物责任划分到了每一个人的头上,以后收治的伤兵,会分为三种,轻伤的人由那二十个人负责消毒,清创,包扎,而需要缝合伤口的则留几名军医。
不过目前看几名军医还需要多练习,而伤最重的人由我开刀医治,伤兵营里的伤兵会分头划分给不同的医师,负责换药,而且伤兵营中的人会统一时间吃饭统一时间休息,以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
宁咎这一番话将底下的人听的一愣一愣的,他们印象中的伤兵营还是混乱不堪,满地血污的场景,而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大变样了。
阎云舟看着宁咎目光中的赞许丝毫不加掩饰:
“伤兵能否尽快康复关系重大,以后就有劳宁公子了。”
这一幕看在底下的人眼里简直是打情骂俏,既然已经融了进来宁咎也就没有急着出去,索性坐下听着他们议事。
这才知道阎云舟已经准备用两个月的时间来彻底收拾了北牧和羯族,所以这就说明他们离起事的时间也就只有两个月了?
“王爷,粮草怎么办?幽州的粮草应该不够坚持到秋天。”
阎云舟的目光盯住了沙盘上的一点:
“凉州盛产谷物,比起对北境的苛刻,户部从前对凉州粮草的拨发却没有过什么大的克扣,凉州的粮草充沛,宋成炎这一封折子上去,必然已经得罪了宫中那位,两者选边站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宋成炎只能倒向他这边,宁咎这两天也听说了凉州那位参将的事儿,这才有些心惊,阎云舟就是用了这一封信直接将凉州的那位参将给拖了过来,不过换个角度想,阎云舟也是在救他吧,毕竟若羌与羯族勾结是跑不掉的,阎云舟愿意等他回信,已经是给了生机。
在这一刻宁咎才真的觉得身边这个人的谋算之长远。
阎云舟的手指落在了若羌上:
“至于兵器,银钱,若羌自己撞到刀刃上,便怪不得本王了。”
若是若羌安分守己,他倒是还真没有理由去擅动它,毕竟西域三十六国虽然各自为政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同气连枝,他贸然动一个,很可能引起其他小国的恐慌甚至动乱。
但是这一次是若羌勾结大梁北境之敌,单就这个名头,阎云舟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发兵若羌,若羌依靠铁矿和锻造兵器一向富庶,撑到秋收应该问题不大。
第83章牛逼吹早了
回到房间宁咎就发现阎云舟咳嗽的有些频繁,条件反射一样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阎云舟笑了一下:
“别担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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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就是昨天有些吹风,没事儿。”
宁咎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交战开始,他没有闲下来,阎云舟同样没有闲下来,他昨天待了一晚上的伤兵营,晚上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反倒是没有看看阎云舟的情况。
今天早上他睁眼他就起身了,一直忙到现在,他这身体到底还是和常人不一样,累一些,冷一些都受不了,他不由又想起了刚才在前厅他们议事时候说的话,看向眼前的人:
“你准备用两个月的时间解决羯族之后就与朝廷挑明了吗?”
阎云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是,李启对我的防备心日益加重,频繁调兵,若羌胆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和北牧,羯族勾结,也正是因为有了朝廷的授意,再拖下去也没有益处,倒不如趁早。”
道理是这个道理,毕竟他们不能等到朝廷已经准备停当之后再开战,但是看着眼前那人惨白的脸色,宁咎不觉地就皱起了眉,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太赶了一些。
羯族的战斗力他这段时间也有所了解,彻底打的他们无还手之力,他们必然也会有所折损,之后就是面对整个朝廷整个大梁,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阎云舟的身体即便是有了磺胺这样的特效药,也是需要时间静养恢复的,但是这样一来,就是疲于奔命,他能做出磺胺,做不出仙丹,再这么下去,就不是抗生素能解决的了。
宁咎注视着眼前的人,声音虽然十分平静,但是不难听出他声音中的忧虑和担心:
“你有想过你自己的身体受得了这样频繁的战事吗?”
宁咎越是这样冷静的问,阎云舟心中越是有一种难掩的歉疚,作为大夫,他知道宁咎为了给他做药付出了多少。
而作为爱人,他也有合理的理由的要求他爱惜身体,至少他和他说好的,等到天下安定会带他到漠北,草原,看遍大梁的处处风光。
阎云舟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滞涩,他拉了一下宁咎的手:
“煜安,我不想哄骗你,但是现下的情形我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低沉暗哑的声线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歉意,宁咎闭了一下眼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也是,这话他问的也没道理,现在的情形他也不是不知道:
“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的局势我也清楚,你若是没有动作,皇帝也不会放过你的,既然要争,那就只能胜。”
确实,现在就像是阎云舟说的那样,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与其说他们是为了这天下能有一个比李启更称职的君主,还不如说是争自己活命的机会,谋反失败的下场谁都清楚,要么不做,要做就只能成功。
宁咎不会质疑阎云舟选择战机的眼光,他也只是有些担心罢了,他怕即便他一身所学,最终还是救不了阎云舟。
深思凌乱的间隙,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
“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力爱惜自己的身子,羯族此刻已经是苟延残喘了,这两个月我不会太累的,有时间我就会休息,好不好?”
宁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一个和这个话题完全无关的问题:
“面对朝廷作战的压力是不是要比面对羯族要大得多?”
阎云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
“和我说实话。”
“是,羯族虽然骁勇善战,但是人数却并不算多,况且有我们据守天堑,总是好一些的,朝廷虽然这些年兵将有所懈怠,但是随先帝征战的老将却也还有几个,李启虽然这些年算不得明君,可他的帝位到底是承袭自先帝,名正言顺。
这些老将虽然有不少都年迈了,不过朝廷在人数上却依旧有绝对的优势,况且,朝廷的粮草比我们要充足的多,长久对峙对我们确实不算有利。”
宁咎听着他说的话,想起了朱棣的靖难之役,也是,雄才大略,身经百战如燕王朱棣,靖难之役尚且打了四年之久,即便阎云舟手中的虎狼之师可以比肩朱棣的军队,但是毕竟是与整个朝廷对抗,他们总不算是有优势的。
但是阎云舟的身体,真的可以受得住这么长时间的战争吗?那天晚上将TNT压下去的念头此刻又开始冒出了火苗。
阎云舟看着他似乎有些神思不属,以为他是太过担心,抬手帮他倒了一杯热茶,轻声安慰道:
“喝点儿茶,你不用太过担心,朝廷虽然兵将的数量占据优势,但是这些年这些军中吃空饷,疏于练兵,早已不复先帝在时的雄威,那些老将到底是年岁大了,且我都有研究过他们的战法,并不算没有胜算。”
宁咎抬起手喝了杯中的茶,听着阎云舟的话他也知道,有胜算是有胜算,但是恐怕也是惨胜。
他闭了一下眼睛,他不知道将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器带到这里到底是不是对的,片刻的挣扎之后他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看向了眼前的人:
“有一件事儿我想和你说。”
思及上一次宁咎说这话的时候说的事儿,阎云舟对这话异常的敏感,几乎是反射一样地立刻问:
“什么事?”
“青羊道人做的火药有着难以克服的缺点,那就害怕撞击和高温,即便是按着我给他的比例调配这个缺点也不会被克服,但是会比他之前做的那些安全稳定很多,战场上倒是也能应用。
不过我昨天到城楼下方看了被炸伤的尸体,发现火器的威力其实有限,很多人其实并不是被火药炸死的,而是被火药爆炸时产生的气体浪波掀翻受伤,更多人身上的致命伤其实还是刀剑所伤,这个你其实也是知道的吧?”
阎云舟没有想到宁咎昨天只是去城楼下看了一遭就看出了这么多的东西,他的神色难掩惊叹和欣赏,倒是很坦然地开口: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火药的威力确实没有传的那样神乎其神,但是因为敌人的手中没有火药,火药在战场上又相对少见,且声势夺人。
所以很多人的心中本身就有对火药有着天然的恐惧,以至于只要火药出现,敌人就会方寸大乱,以至于大败而归。”
宁咎看他没有否认知道他心中早就有数了,但还是担心地开口:
“可是与朝廷作战不像是和北牧,短时间内很可能不会成功,一旦被对方意识到火药这个致命的缺点,那么他们人数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
一路硕博的寡王的分析能力不是盖的,纵使他不懂打仗,但是也明白,北境的兵马只有十几万。
但是大梁军队却绝不只有这些,即便是一些没有受过太强训练的普通军,但是那人数也是实打实的,就算是对方用消耗法,也够他们呛的。
阎云舟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不让他们发现,火药的威力确实没有传的那样大,但是比起他们来总还是有威力的,只要运用得当,足够了。”
阎云舟打过的仗无数,早就已经明白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和弱势,宁咎也明白他的想法,但是若想要朝廷不发现火药的弱点,那么必然就需要减少火药在战场上出现的次数,这样一来其实一样是对他们本身的削弱。
宁咎似乎是下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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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样骤然开口:
“我可以做出一种安全性比现在的黑火药强的多的火药,叫TNT,这种火药不怕撞击,无论是存储还是运输都要比现在的那种火药安全的多,但是这种火药的威力却比现在做的火药大的多。
我来到你们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个意外了,将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又极具危险性的火药做出来真的是对的吗?”
宁咎的眼中不免带上了浓重的挣扎,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自己的发展轨迹,这种轨迹有它自己独特的规律,任何超越现有生产水平的东西,都很有可能打破这种轨迹的平衡。
就像是外来物种入侵一样,会给已有的生态环境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宁咎知道他不能任性而为,但是他这两天又不禁在想,他到这个时代会不会也是一种必然,每一个时代向前推进总有那么或多或少的几个巧合。
就像明朝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大航海时代,其实只是因为朱棣要找到失踪的建文帝一样,这何尝不是一个巧合,而他,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时代向前迈进一步的那个巧合和契机呢?
一个问题同时摆在了两个人的面前,阎云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更明白一个杀器对于统治者那种志在必得的重要性,他理解宁咎的挣扎:
“这个东西威力很大?”
宁咎点头:
“这种火药在我所在的年代虽然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是这种火药的威力也不能算小,至少在我的年代再往前推几十年的战场上,它被称为炸药之王,当然我做不出那么专业的东西。
但是相比现在的火药威力肯定是要大上不少的,其实那天到青羊的屋子里是我便想到了这火药,只不过,这几天的时间我一直在犹豫。”
阎云舟明白了,他也有些沉思,半晌开口:
“一个武器的危险性其实并不在武器的本身,而是在于握住武器的那个人,这样的武器问世,必然引得各方人马的争抢,道理很简单,谁都不想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煜安,不要做了,没有它,我一样可以打下这个天下。”
如今宫中的人只是知道了当年天凌真人做过火药便将整个玉清观都拿下了,而若是宁咎会做这火药的方式流传出去,那么他不知会成为多少人争抢或者暗杀的对象,甚至他也有一种私心。
宁咎能够到他的身边他已经觉得这是老天赐福了,他还记得宁咎和他说过他宣过的誓言“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的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
虽然只听过一遍,但是阎云舟知道,这个誓词已经深深刻在了宁咎的骨子里,宁咎的那双手,合该是为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不该沾染那无尽的血海。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宁咎死担心他,所以心中万分挣扎,却还是将他会制作火药的事儿说了出来,但是他怎么舍得,让那双圣洁的双手染满血迹。
阎云舟的态度确实是宁咎没有想到的,他眨了眨眼睛甚至一瞬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半天才开口:
“真的不需要吗?”
阎云舟微微摇头,手颠了颠宁咎的手:
“真的不需要,我们宁主任是普度众生来的,打仗的事儿交给我,放心,我会爱惜自己身体的。”
这件事儿就这样被压了下来,下午阎云舟照常到了前厅,但是宁咎却没有再到伤兵营,他一个人坐在桌案前,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阎云舟的用心他是明白的。
他不愿让他陷入危险的旋涡,更不愿意让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这些他都是明白的,但是现在不做真的就就是对的吗?
宁咎从头到尾思索了一下现在的形势,于情而言,阎云舟的和李启必然只能存一个,这个毫无疑问他绝对会选择阎云舟,他相信阎云舟的军事能力,但是他只怕他身体经不住苦熬,再者。
于天下而言,他虽然是只见过李彦寥寥几面,但是幽州的风貌摆在那,一个整日抱着算盘精打细算,将整个幽州的钱粮都装在脑子里,开垦良田让本身困苦的幽州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的郡王总是好过现在皇位上的那一个。
于情于理,这大梁江山易主都算是一件幸事,虽然战乱百姓苦,但是苦了这一时,总好过从此在李启的手中衰败的好,一个能干出勾结外族的皇帝,其下限他不愿意去想,所以这场战争必须胜。
宁咎直接抽出了一张纸,TNT他现在确实可以先不做,但是他要做到随时想做就随时能做,还是要先把反应过程理顺再说,不然做什么都是白搭。
其实合成TNT的反应只有一步,那就是甲苯和硝酸在浓硫酸的催化和加热条件下直接发生取代反应,硝基取代甲苯甲基两侧和对面的氢,直接就可以得到三硝基甲苯,也就是TNT。
一行化学式出现在了宁咎眼前的纸上,一个很经典的取代反应,说实话这个反应十分的简单,一步完成,就和制备乙酰水杨酸也就是阿司匹林的反应一样,一步就能得到,看似非常的人性化。
但是,让人头秃的问题又来了,甲苯,甲苯,他要怎么合成甲苯…宁咎闭了一下眼睛,用力回想从前学过的化学式,最后只想出了一个最经典的路径。
那就是傅克烷基化反应,苯他是可以制备的,所以可以用苯在氧化铝的催化下与卤代烃反应,这个方式可以在苯环上挂上几乎任意碳链。
而他并不需要复杂碳链,他只需要挂上一个碳就可以,也就是说让苯和一氯甲烷反应,就可以让苯直接变成甲苯。
宁咎手中的笔圈住了两个化学式,氧化铝和一氯甲烷,他坐在椅子上想了有两刻钟的时间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得到这两样东西。
头发再一次被抓成鸡窝,笔头再一次没有幸免地被啃,他第一次觉得他和阎云舟的牛逼吹早了,还问人家用不用他做那牛逼到吊炸天的炸药,得亏人家不用,这要是用,他不打脸了?
第84章TNT方法(太后出山)
晚上阎云舟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自己平常总是用的一支笔的后面被宁咎给咬坏了,他看了看桌子上那一页一页他看不懂的东西,正看着的时候宁咎从伤兵营回来了。
“煜安,这是在写什么?”
其实阎云舟的心中有些猜测,宁咎倒是也没有准备瞒着他:
“是合成那火药的路径,我想着有备无患,若是以后战事顺利也就算了,若是真的有需要的时候倒是也好做些出来。
谁知道我和你的牛逼吹早了,有两样东西他都还不知道怎么做呢,好了好了,这个事儿你别操心了。”
说着他直接从阎云舟的的手中将那几页纸抽了回来,阎云舟知道宁咎应该有分寸,不禁从桌上捡起被他咬坏的笔打趣道:
“嗯,我不操心了,就是你这写个东西倒是还挺费笔的。”
宁咎看见那看着就挺名贵的笔上的一个压印,沉默了一下,随即耍赖:
“你可是王爷,不就是咬了你一个笔吗?小气。”
阎云舟就看着他倒打一耙,失笑不语。
宁咎有些强迫症,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是想,晚上阎云舟都梳洗好准备躺下了,他还坐在桌子前面绞尽脑汁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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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云舟看着他晚饭都比平常少吃了一点,让他准备了些吃食,起身放在了他身边:
“过来吃点儿东西,这东西左右也不是急着要的,晚饭都没吃多少,这几日伤兵多你本来就没休息好,来。”
宁咎一边咬着饼一边敲了一下脑袋:
“哎,我怎么就忘了实验室制甲烷的方程式了?不应该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阎云舟扣住了他的手腕:
“别打了,打傻了更想不起来了。”
这天晚上宁咎是被阎云舟硬拽到床上睡觉的,阎云舟毕竟是习武之人,哪怕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好,但是那力气宁咎也挣脱不开。
宁咎第一次觉得那人拽着自己好像拽小鸡崽子一样,顿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你这还是个病人呢,力气怎么这么大?”
阎云舟手捏了捏宁咎的腕骨,眉眼微抬,唇角带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拉不动你我也离病死不远了。”
宁咎一脸黑线,想不到这个时代也有这句话,他一下抽出了手腕:
“说点儿吉利的就不行?”
宁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往阎云舟身边坐近了一点儿:
“哎,你们从小习武都是怎么学啊?你们会那种轻功吗?就是会飞的那种?”
从小他看了不少的武侠剧,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之前肯定是不好开口的,现在他也和这人坦白了来历,问起来就毫无压力了。
阎云舟瞧着他那好奇的样子笑了:
“一些世家子弟小时多习剑法,大梁立国之后剑道一直被尊为武学正宗,但是我们阎家世代镇守北境,战场之上短兵器吃亏,所以我小的时候学剑法入门之后,更多的时间都是学家传的枪法。
会飞?你是听谁说的?习武之人确实是身姿轻盈,借力飞跃倒是可以,但是若说会飞那确实是有些夸张了。”
宁咎凑到他身边躺下,给阎云舟科普了一系列他小时候看的武侠片,包括不限于《天龙八部》,《倚天屠龙记》,《水月洞天》,《萧十一郎》,是的他就是看过这么多武侠片。
阎云舟听着宁咎讲着有一个叫做电视的东西里面可以当初各种电视剧的画面,感觉就像是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说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一样。
宁咎讲的来劲儿,阎云舟也听得饶有兴致,两个人躺在床上,脸对着脸聊天:
“所以,你们这里真的没有这样的武功吗?”
阎云舟抬手便在宁咎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想什么呢?哪有这种武功。”
宁咎不禁心里都在吐槽,那些武侠剧真是乱演:
“不能飞檐走壁也没什么,有机会你叫我用剑呗,小时候看那些武侠剧我还幻想过以后仗剑走天涯呢。”
阎云舟有些好笑,不过还是点头:
“好,教你骑马,教你用剑,让你以后仗剑走天涯。”
宁咎眼看着他们说话的时间有些晚了,这才下了床熄灯,阎云舟不能熬夜,得睡了。
在这军中夜班也有打更的声音,打更的声音一响宁咎就醒了过来,这一醒过来便有些睡不着了,他强迫症发作不禁又开始想怎么合成甲烷,忽然之间,一个反应就那样直冲向了他的脑海中。
那感觉就像是明明一个很熟悉的东西想不起来,又忽然想起来了一样,宁咎怕天天亮以后他忘了,立刻坐起了身想要下去写下来。
怕吵醒阎云舟,宁咎动作像是猫儿一样,轻轻地想要迈过这人下床,结果就在一只脚踏在外面另一之间还没跟上的间隙,身边的人便被惊醒了,黑漆漆的屋里阎云舟只看清了身上有一个黑影,多年的警戒性让他立刻出手。
宁咎手臂一个吃痛,人就已经被按在了床上:
“啊啊…疼,是我,是我…”
他的动静想起来阎云舟才骤然松开手,微微眯眼,借着外面进来的微弱月光这才看清床上的人是谁,松下了一口气,手揉了揉宁咎的手臂:
“揉揉,揉揉,不疼了,我没看清是你,要去解手?”
他以为宁咎这个时候起来是要去解手,宁咎这才摆摆手:
“不是,我忽然想起来甲烷怎么做了,我得去写下来,我怕早上起来又忘了。”
说着他披着衣服就下了床,点燃了桌上的灯,打着哈欠地拿起笔,眼睛都因为那哈欠泛着水光,阎云舟也撑着身子要起来,宁咎赶忙隔空点了点手:
“你躺着吧,这会儿屋里冷,别着凉了,我很快。”
一氯甲烷的制备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甲烷和氯气发生取代反应就可以,氯气对他来说也不难。
只要用上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的二氧化锰原石和浓盐酸混合就可以直接制备,这两样原料他都不缺,问题是他昨天没有想到制备甲烷的方式。
甲烷作为最简单的有机物,它的质量很轻,常温呈气态,分布也很广,瓦斯气体,沼气,天然气,油田气中都含有大量的甲烷。
但问题是现在的设备根本不可能实现将甲烷从上述天然气体中分离出来,想要得到纯正的甲烷,还是要考虑化学合成。
而在刚刚他终于想起了甲烷实验室的合成路径,那就是用无水醋酸钠和氢氧化钠共热,使醋酸钠的甲基和羧基之间的键断裂,同时强氧化钠的氢氧键断裂,甲基和氢就可以直接合成甲烷。
冰醋酸他有,而无水醋酸钠只需要用冰醋酸和强碱反应就可以得到,整个过程的原材料他都具备,宁咎看着眼前的方程式眉眼都舒展了,气儿都顺了,放下了笔,重新回到了榻上。
“写好了?”
阎云舟看着他上来,抬手给他盖了一下被子。
“嗯,写好了,其实这火药的制备比起你吃的磺胺要简单多了,最复杂的一步其实就是苯的合成。
反正无论是磺胺还是阿司匹林都要用到苯,现在伤兵营里的药已经有些不够用了,过两日我会再炼制一批药。
到时候将苯留出来一部分,若是以后真的有用到的那一天,制备起来也方便。”
他也希望他们一切顺利,没有用到TNT的一天,但是事事无绝对,总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阎云舟握了一下他的手,什么话都没说,他知道宁咎也未必爱听那些客气的话,倒是宁咎拍了拍他笑道:
“好了,这下想起来我就安心了,睡觉。”
这一个月的时间中,谁都没有闲着,宁咎让人拉来了大量的煤,还让人收集了平常用煤取暖时候所剩下的煤焦油,扩大了干馏煤的容器,准备大量炼制苯。
而阎云舟这一个月没有再像前两个月一样等着羯族主动来袭,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一月中,白城和北牧,羯族几次交战。
阎云舟不愧是这么多年镇守北境几乎无败绩的王爷,羯族已经元气大伤,几场大战之后加上在随州城折损的人马,已经无力越过北境南下了。
最后一场大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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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看着丝毫不起眼的马车,随着运送粮草的车队到了营外,宁咎从伤兵营出来之后正看到那从车上下来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快两月没见的洛月离。
宁咎也知道和北牧的战事应该就快结束了,这个时候洛月离到来所为何事就很明显了,洛月离直接便到了阎云舟的屋子,而宁咎也跟了过去。
屋内,阎云舟遣走了所有的将领,宁咎进屋之后便直接坐到了他的身边。
洛月离瞧着好像比前两个月瘦了不少,气色看着也差了一些,眼睛底下泛着青色,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也是,景郡王李彦到现在都没有从京城回来,幽州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需要他来做主,除了日常的事物,还要筹备打仗所用的物资,粮草,兵器,一个人恨不得长出来八只手。
阎云舟将一杯茶放在了他面前,开口见山:
“此一战过后,羯族和北牧再无南下之力,这场战争已经看到头了,北境大捷的消息一旦传到京城,招我回京的圣旨即刻便会下来。”
宁咎也跟着有些紧张,阎云舟决不能再回京城了,这一次回去,那就真的回不来了,所以现在就已经到了要起势的时间了吗?他忍不住开口:
“你不能回京城,但是北境的战况恐怕是瞒不住的,即便这边不结束,圣旨还是会下来,郡王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起兵总是要师出有名啊。”
李彦若是在京城,他们根本就不能擅动,而且他们也不能就这样凭空起兵,总是要有个由头,就像当年的朱棣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一样。
当然,现在朝中魏党当道,剪除奸佞,这也算是一个理由,但是光有理由还不行,还要有一个契机。
阎云舟也看向了洛月离:
“殿下那边可有回信?”
洛月离一夜都没睡,将在胸口悟了一夜的一封信递给了他:
“你看看这个吧。”
阎云舟将信封打开,展开了信件,只是看了两行面色便是一紧,神色都专注了几分,宁咎看他面色不对,也凑上去看了看这封信中的内容。
三天前月林行宫
李彦一身素色衣衫,到了太后居所的门外,拱手开口:
“儿臣向母后请安。”
两月之前先帝冥诞,苏太后率朝中一些外命妇及宗室子弟前往月林行宫为先帝诵经,半月之后,皇帝其实有意召见李彦入宫,却被苏太后挡了回去,只言:
“景郡王自十岁时出宫就番便再未回过京城,此次先帝冥诞诵经七七四十九天,两位郡王身为人子,理应全程跟同,以全孝道。”
一月之后皇帝又派人过来,而这一次却恰好赶上了顺妃忌日,李彦上书,想要为母妃斋戒祈福。
顺妃是李彦的母妃,在李彦不到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在后宫中算是一个很边缘的人物,早早便陪葬在了先帝的地宫之中。
但是后来李彦渐渐大了,苏贵妃便请先帝追封其为顺皇贵妃。
所以在朝陵之中,顺皇贵妃是已故陪葬妃嫔中地位最高的,而李彦现在本身就身在朝陵,母妃忌日,修书上表,斋戒祈福,就是皇帝也不好直接将人给拽回来。
总之他不将李彦看在眼里,只要他还在京城,谅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便也没有再管他。
太后寝宫的门被打开,李彦走了进去,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为了避嫌,苏卿烟几乎没有主动召见过他,也传话让他少来自己这里。
毕竟现在皇帝不知道多少的眼线盯着这儿,但是今天李彦却接到了苏太后身边掌事姑姑的传话,让他前去。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
李彦规规矩矩行礼,进去的时候便觉得鼻子有些莫名的酸楚,算起来他到了这月林行宫快两个月,却也只是在一些大的祝祷会上看见过苏太后的身影,母子二人连坐下攀谈叙旧的机会都很少。
但是他知道儿时处处护着他的母妃,现在依旧是惦念他的。
那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着浅靛色宫装的女子,头上并没有繁复的发髻,亦没有那华丽大的钗冠,发髻简单,用一支凤钗固定,却依旧难掩她通身的贵气。
娴静,淡然,平和的像是一捧宁静的湖水,只有那堪称倾国一般的容颜似乎未曾有多大的改变。
这样的苏太后甚至让李彦也有几分陌生,记忆中他的母妃性子不说跳脱,也是活泼的,她会和他一块儿放风筝,还会和他一块儿讨论午膳中哪道菜最难吃。
当然她也会教他习字,她的字很好看,连他父皇每每看了都会忍不住夸赞。
但是眼前的人,好像已经离那个明艳爱笑的皇贵妃十分遥远了,苏卿烟看见眼前的孩子的时候似乎才真的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起来吧,这外面的人我都打发了,今日我们母子二人一块儿吃顿饭,我将那要告老还乡的御厨给带了过来,烧酒炖鸭,很久没吃到了吧?”
方才那古井一般的双眼此刻似乎才迸发出了些光彩,遥远的回忆让李彦有些恍惚,烧酒炖鸭是当时他们都爱吃的一道菜。
当年母妃还曾带着他偷偷去御膳房去看那御厨如何做,誓要在小厨房中也鼓捣出一样的来。
一顿饭的功夫,多年未曾相见的疏离感一下便远去,似乎他们还是在父皇的寝殿中,争着吃一个鸭腿,他的眼睛有些微红:
“母妃,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回来。”
苏太后用筷子的背面点了一下他的手腕:
“你亏的没回来,回来了,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快吃,吃完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听她这样说,李彦立刻吃干净了碗里的饭,那样子倒像是小时候等着吃完饭的奖励一样。
饭后苏太后取出了一个匣子交给他:
“打开看看。”
李彦将匣子打开,在看见里面那东西的时候都脸色都变了:
“这上面印的是天子六印?但是怎么没有字,母妃?”
匣子中放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印着天子六印的圣旨,但是那圣旨上却没有任何的字迹,这样的东西,李彦看着都心惊。
苏太后看着那空白的圣旨目光柔软眷恋:
“这是你父皇给我的,当时我们只是打赌,说输了的人要许对方一个愿望,他输了,我却一时没有想起想要什么,第二日他便将这样的一封圣旨交给了我,让我想好了自己填上。
这圣旨在我这里一放就是十五年,他在的时候我想要的都已得到,他不在了,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一封圣旨能做到的,但是如今,或许到了它能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阎云舟看着李彦传回来的那封信都忍不住震惊,看向了洛月离,洛月离轻叹开口:
“那圣旨是真的圣旨,天子六印做不得假,苏太后模仿先帝的笔记几乎可以乱真,她想要用这一封空白的圣旨成为李彦起兵的理由。”
宁咎已经被先皇这操作惊呆了,这是有多爱皇贵妃啊,他忍不住问出声:
“虽然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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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圣旨,但是怎么成为我们起兵的理由啊,毕竟现在的皇帝不是先皇传位登基的吗?”
阎云舟握着那封信开口:
“现在的皇帝继位确实是承袭了先帝的旨意,但是可以用这封空白的圣旨伪造一封密诏,密诏可写,若皇帝亲佞远贤,致使朝廷危难,百姓蒙苦,皇室子弟可清君侧。
魏长青与若羌往来的书信就可作为魏家勾结若羌,连通羯族,预置北境十几万将士于不顾的证据,有此二书,北境将士便算是师出有名,只要殿下从京背城回来,便可以将这书信和圣旨昭告天下。”
洛月离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
“本来想着彦儿要上这样的骂名了,有了这样一封圣旨,即便依旧逃不开谋反的罪名,但是这毕竟是师出有名了,真是峰回路转啊。”
深夜之中,月林行宫中,那一身宫装的女子提笔,落在了空白的圣旨上。
笔锋不似女子的娟秀柔美,而是苍劲雄浑,笔锋之间不见分毫滞涩,一封圣旨一气呵成,中途都没有半分的停顿,那字迹赫然同先帝的笔记一模一样。
“叫那工匠过来,就在隔壁,着人看守,将这封圣旨上的字迹做旧。”
第85章准备起兵
写好的圣旨被拿了出去,苏卿烟向着一边的人吩咐:
“叫林将军过来。”
“是。”
苏卿烟说的林将军,正是现在守灵军统帅,也是从前的御前侍卫兼大内统领林统,很快门外便传来了甲胄的声音,林统单机跪地:
“末将给太后娘娘请安。”
清丽淡然的声音响起:
“林统领进来回话吧。”
能在先皇跟前当那么多年大内统领的人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林统出身不好,能有今天苏卿烟对他也是有知遇之恩:
“林统领这么多年窝在帝陵倒是受委屈了。”
“末将不委屈,末将愿为先皇守灵。”
提到先皇苏卿烟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暖色,随即开口:
“先皇会感念你的赤城,不过,先皇更惜才,总是在这儿终究不是回事儿,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你也看到了,即日起我需要一个如铁桶一样的月林行宫,你可能做到?”
“末将遵命。”
“好,这院子里的一切动静都不得外传,景郡王那边加派人手看护务必保证殿下的安全,不过,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也不用瞒着,尽管闹出动静来,明白吗?”
“是,末将明白。”
“下去吧。”
林统出去之后,苏卿烟遣散了所有的人,一个人进了内室,内室之中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中的人身着一身玄色龙袍,头发被九龙簪束起,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深眉如剑,鼻梁高挺,哪怕只是一幅画。
但画中那人深俊凌厉的眉眼间透露出的磅礴的睥睨之气却仿佛实质,那是天下尽在掌控的威仪。
苏卿烟抬头看着画中那已经思念了八年的人,她坐在了那画的对面,倒了一杯酒,淡有些无奈开口:
“今天有个事儿和你说,你给我的那封空白圣旨今日被我用了,我模仿了你的笔迹,又找来了顶好的师父来将笔记做旧,对不住了,这一次要冒充你的名义了,你可别怪我啊,要怪你就怪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吧。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是你说你那个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儿子怎么就能差这么多?
这些年大梁在他的手里国力日下,南境的老王爷刚走,便已经接连战乱,北境若不是阎云舟在恐怕也没有今日这安稳日子了。
如今李启和阎云舟已不能共存,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这一仗已经避无可避,不过阎家那小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不会对这天下有什么想法。
至于彦儿,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观察,他将幽州治理的很好,大梁如今需要一个能安定天下的守成之君,所以,这个决定我替你做了,来日我们若是相见,你可记着谢我知道吗?”
苏卿烟冲着那画像遥遥举杯,一饮而尽,她如今活着就是想要替他看着这个江山,所以她不容许李启再坐在那个位置上。
白城之中,阎云舟将一封信亲自绑在了小白的腿上,抬手揉了一下小白的头:
“小白,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景郡王的手上,那里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兔子,靠你了。”
海东青展翅向上,宁咎站在他的身边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厉害,驯服了这么猛的矛隼,不过你是怎么想的?给这么一个大家伙取名叫小白?”
宁咎第一次听到暗玄叫这苍穹王者小白的时候一整个人都是怀疑人生的模样,这是怎么想得?阎云舟笑了一下:
“它呀不是我驯服的,当年是我大哥救了它的母亲,后来便下了这个崽子,我大哥就交给我来养。
小白小的时候很可爱的,而且又是最珍贵的白爪,便叫了小白,这么多年倒是也没有换过名字。”
“原来是这样,你这是给景郡王送了什么信啊?”
“羯族和北牧撑不了几天了,就要开口议和,我们也没有多少的时间了,京城之中有太后在,不用我们担心,但是此次起兵我们还需要争取一个人。”
“谁啊?”
“裕郡王李冉。”
“李冉?就是先皇的二皇子,小时候摔断了腿的那个?他这一次也被召回京了?”
他记着阎云舟说过,现在的皇帝李启就是捡漏上位的,先太子病逝,二皇子又身有残疾,四皇子李彦年纪太小。
所以才是他上位,不过倒是很少听到阎云舟提起那位二皇子,好像这位二皇子的存在感比李彦还要低。
阎云舟和宁咎一起缓步往房间走,听完点头:
“没错,这一次皇帝将这两个兄弟都召回了京城,此刻裕郡王就在月林行宫,算起来裕郡王年纪和我相仿,儿时在宫中还时常相见。
只不过后来他受伤以后便甚少出宫门了,这些年我也只有经过他封地的时候见过他两次。”
宁咎不免有些好奇:
“这个裕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行事谨慎,却又有一丝豁达。”
“这一次我们要拉他入伙?”
宁咎这说法把阎云舟都逗笑了:
“他这些年虽然不比在京城,但是倒也算是过的安稳,谋反这样的大事儿,他必然是不敢参与的。”
听着阎云舟笃定的语气宁咎有些疑惑:
“既然他必然不可能参与那还争取什么?万一他走漏了风声,景郡王在京城不是更加危险了?”
阎云舟侧头,眼底的深色一闪而逝:
“皇家子弟,这等事儿躲是躲不掉的,我们只要起兵,他的岳州便是我们和朝廷的必争之地,他必然是要选一边站的,而我这一封信,只是提前帮他做一下选择而已。”
阎云舟那封信中没有写别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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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景郡王这几日多去找裕郡王喝喝茶,谈谈心,说什么都好,只要让外人见了他们兄弟二人虽然多年不见,仍旧亲厚便可以了。
这些都会经由探子被宫中那人知道,李启可绝不会认为他们是兄弟情深,一旦他们起兵,他便会认为李冉也参与了此事。
但是碍于他们起兵,他也一定会安抚李冉,但是这件事儿就会成为埋在李启心中的一颗钉子。
而李冉性格谨慎又有些胆小,他一定明白战后若是李启胜了,也决计不会容他的,那么即便他不站在他们这一边,只要他态度暧昧,肯借道,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乐事。
走一步算三步,宁咎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阎云舟,不禁有一丝不一样的感觉,阎云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开口: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感觉到了你大佬的样子?”
阎云舟没听明白:
“大佬?”
“就是夸你厉害。”
三月十五,北牧连同羯族终于递上了降书,这一封降书昭示着这历经两个多月近三个月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这一天的大帐之中白城的守将尽数到齐,那封降书被递到了阎云舟的手上,按着惯例,阎云舟作为北境守将,此刻应该上折子连同北牧和羯族的降书一并呈报京城。
但是他们也清楚,北境的战事一旦结束,皇帝就有足够的理由再召阎云舟回京。
阎云舟看着手上的降书,却扣下了那来送信的使节,那使节名叫乌托翰,是如今羯族首领的亲弟弟,他来也代表了羯族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乌托翰躬身给阎云舟行了一礼,如鹰一样的目光一直盯在阎云舟的身上,这一个多月以来战事不断,阎云舟的脸色也没有什么血色,青白的唇透露出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但是乌托翰却丝毫不敢轻视眼前的这个人。
他这一次才算是真的知道为何北牧这三年来都不敢冒进一步,这个人确实很可怕,阎云舟慢条斯理地看着降书,随即开口:
“乌托翰,你们羯族进犯大梁,在边境村庄烧杀劫掠,这轻飘飘的一纸降书就想将这一切揭过去吗?”
“你们大梁要如何?”
乌托翰纵使不甘却也没有别的办法,阎云舟漆黑的双眸像是钉子一样盯在乌托翰的身上,声音冷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称臣,纳贡,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乌托翰捏紧了拳头,阎云舟向后靠在了座椅中,手随意将那降书扔在了桌案上:
“除此之外,你们还要将从若羌得来的武器和你们与若羌勾结的信件交出来,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给你们三天考虑的时间,三天之后,要么按着本王的要求办,要么,你们羯族和北牧剩下的那些人也不必回去了。”
乌托翰的脸色铁青地出了大帐。
他走之后阎云舟便下令,大军驻扎在离北牧和羯族五十里的地方,这就是无声的威胁,要么顺从,要么死。
宁咎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帅,他凑到了阎云舟的身边:
“你觉得这一次羯族和北牧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阎云舟扫了一眼降书:
“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还想要活命就只能低头。”
宁咎点了点头,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一片土地几乎被血染红,一场战役比一场战役更加血腥,阎云舟用兵是真的厉害,一个半月的时间,羯族死去的人的头颅可以挂满整个城墙。
“所以,你问他们要和若羌勾结的证据是为了有理由向若羌发兵,夺粮草?”
阎云舟看向他,微微摇头:
“不止,光有魏长青勾结羯族的书信还不够,只有坐实了若羌与羯族勾结,魏家这吃里扒外的罪名才能板上钉钉,我们才能师出有名。”
说话间洛月离便进来了,他一身狐裘披风,这是来和阎云舟道别的:
“我得回去了,彦儿最迟明天就会脱身,一路上快马要不到两天就会到幽州,京城中的一切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这里还需要几天?”
阎云舟盯着地图开口:
“三天之后,乌托翰必定会带来我要的东西,我三天后便会动身,不用等我到,我已经着令李寒整军,三日之后,等到殿下一回幽州,即刻发兵平洲,杜明生这条命给他留到现在已经算是仁慈了。”
洛月离点头,脸上竟然有一刻的没正形:
“总算是到了这么一天了。”
阎云舟打趣开口:
“你还挺期待?”
“我只是好奇彦儿坐拥这万里江山的样子,肯定比那李启强百倍。”
宁咎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这洛月离也太乐观了,还没有打仗,现在就已经畅想胜利了?
阎云舟却早已经习惯了洛月离的样子,他想起什么一样开口:
“对了,上一次送到你那边的那些比较名贵的寿礼还有些没出手吧?”
洛月离点头:
“自然,那些东西太珍贵了,等闲不好出手,怎么?你有什么想法了?”
阎云舟坐在了沙盘边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随意开口:
“从前不好出手,现在可以出了,幽州这些年也算是富庶,我听说当地有一个姓申的富户,做的生意颇大。
这水上能运的就没有他生意没做到的,本王那些个物件都是孤品,你让人拿去,让那申大户品评品评。”
阎云舟这番话说的简直是冠冕堂皇极了,就是洛月离都忍不住要给他喝彩,他实在是没忍住开口:
“我们王爷就是王爷啊,明明可以用抢的,却还给人家送去了那么多的珍宝。”
宁咎在一旁都憋不住的笑,内心给申大户掬了一把辛酸泪,这不如明抢,阎云舟却老神在在地喝茶,洛月离的时间紧,也没有时间和他打趣,两人交代完最重要的事儿便走了。
宁咎凑到他身变笑着开口: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土匪?”
阎云舟拉着人坐到了他身边,任由他打趣:
“谁叫本王此刻没米下锅呢,这姓申的我倒是见过一次,是个有眼色的,就是我们不上门,只要殿下起兵,他也是会捐出家当的,而殿下也不会白用他的银钱,会给他儿子一个体面的官身。”
宁咎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身份地位是士农工商,富户们虽然是有钱,但是论起社会地位来却是最低的,甚至有些时代,士族和商户之间都很少通婚。
这姓申的一家若是真的在这一次起兵中发挥了大用处,日后不说是平步青云,至少整个家族都会跟着受益,毕竟这放在古代可是从龙之功。
阎云舟拉了一下宁咎:
“走,你不是想学剑吗?我今日教你?”
宁咎被他这跳跃的话给弄的一懵,赶忙拉住他的手:
“哎,等等,学剑?现在?怎么忽然要教我学剑?”
宁咎的脸上满是防备,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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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之前在随州的时候,阎云舟亲自教他学骑马,结果就是大战在即,他抱着一个人留下九死一生的心态才想着亲自教他的,现在一样是大战在即,这人不会是又想冒险作妖吧?
阎云舟回身一见宁咎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有些失语又有些好笑,他这算是有嫌疑了?
“你放心,这一次我没有要做什么,只是大战在即,我们也就只有这最后两天的安稳日子了,难得闲暇,若是此刻不教你,一旦开战便没有时间了。”
宁咎想了想,也是,不过他有些担心阎云舟的身体:
“你不能劳累,一会儿教教我动作就好,后面不会的我去问暗玄。”
阎云舟披上了披风,听到这话并不满意:
“这可不行,我的人,自然我自己教,放心,教你用剑累不着。”
阎云舟直接取了自己的佩剑,宁咎看着那造型古朴的剑说不期待是假的,小的时候看了那么多的武侠片,谁在家里还没用擀面杖当剑挥舞过,现在可是真的可以练剑了。
“用你的配剑?”
“嗯,怎能委屈了宁大主任?”
宁咎抿嘴轻笑,阎云舟的重视让他很是受用。
午后的演武场上,阎云舟一身玄色披风站在宁咎的身后,宁咎的手中握着阎云舟的配剑离泽,而阎云舟握着他的手腕,一边带着他动作,一边给他讲每一个动作的要领:
“手腕下沉,对,手臂发力,这样挥出去。”
“翻身,这样,手腕带着剑动作。”
阎云舟的配剑有些重,宁咎的手腕没一会儿便开始发酸,但是他忍着没说,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的声音,感受着身后那个温暖的胸膛,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演武场上两个人影交错,就连远处守城的将士都远远地看了过来,日光之下,白雪之上,两个人的身影美好的好似一幅画卷。
感觉到了宁咎手上的吃力,阎云舟停下了动作,手捏在了宁咎的手腕上,轻轻帮他放松,随即侧头吩咐:
“暗玄,将我之前的那个匕首拿过来。”
“是,王爷。”
没会儿一个精铁铸成,造型很是古朴别致的匕首便递到了阎云舟的手上:
“这个匕首,和离泽是用一块儿精铁铸成的,锋利无比,日后少不得动乱危险,这匕首你留着,我教你一些简单实用的防身之术,若是真的遇到了危险,不要犹豫,果断出手。”
其实这才是阎云舟带宁咎出来的目的,起兵之后,便与现在不同,现在他们是守,而起兵之后他们是攻,在路上的时间会长,很难说会遇到什么突袭,虽然他将暗玄安排给了宁咎。
但是终究事有意外,本事总还是长在自己身上更加稳妥的,宁咎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接下来的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都用心去学阎云舟讲解的动作,最后看着时间太长这才拖着阎云舟进屋。
杨生端来了姜汤,他们二人一人一碗,而宁咎喝完之后就继续在屋里练,那劲头是真的足:
“怎么样?有没有大侠的风范?”
阎云舟端起姜汤轻笑开口:
“宁大侠,你我共饮此杯。”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绝对算是先帝的灵魂伴侣
第86章你是在命令我吗?
月林行宫中,李彦这两天晚上都会去李冉的院子中坐坐,李冉和阎云舟的年岁相仿,李彦当年记事儿的时候,李冉就已经因为受伤而深居简出了,所以这两兄弟其实交集并不多。
但是李彦很是热络,李冉也乐得和这最小的弟弟聊聊,两兄弟秉烛夜谈了两天,终于在这天晚上李彦在走后说了一句话:
“二哥,父皇临终前曾留下了一道密旨,你知道吗?”
李冉骤然抬头:
“什么?”
李彦知道李启的眼线就在附近,他刻意凑近和李冉说了圣旨上的内容,李冉心下一惊,当年父皇驾崩的时候李彦才十岁,这圣旨是给李彦的?
这说出来他有些不信,但是思及当年父皇对皇贵妃的宠爱,再加上李彦曾经得皇贵妃抚养,父皇可能真的动过传位给李彦的心思也说不准,最后可能是因为李彦的年纪太小这才作罢:
“这圣旨在你手上?”
李彦什么也没说,便算是默认的态度。
当晚,宫中,这个消息便已经递到了李启的御案上,他的脸色很是阴沉:
“那圣旨上的内容是什么?”
“回陛下,我没有敢凑的太近,那内容景郡王说的很小声,只是从他们之后的谈话中提到了传位的字眼。”
传位?当年父皇是在百官的面前让人宣读了让他继位的诏书,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密旨和传位有关?
魏振和的一张老脸阴沉,挥了挥手让那回话的人下去,这才开口:
“陛下,当年先皇对苏贵妃的宠爱满朝皆知,太子薨逝之后,二皇子身有残疾不能继承大统,这储君的人选便要从您和四皇子中择一,苏贵妃毕竟抚养了四皇子多年,加上她自己无所出,她自然是更希望四皇子继位的。
只是当年您已弱冠,而四皇子年纪太小,若是越过您立幼子,恐难服众,这才直接着您继位。
但是依着先皇对苏贵妃的宠爱,他未必没有其他的打算,好在现在李彦就在京中,明日可下旨着他到宫中,再派人搜他的庭院,便都清楚了。”
在魏振和和李启的眼中李彦只身在京城,不过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棋差一招。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啊。”
月林行宫中,李彦的院子已经着起了熊熊火光,那动静闹的非常大:
救火的人不断地往里面运水,就连苏卿烟都从寝殿中出来了,此刻已经夜了,她头上的钗环都已经卸了下去,看见着火的院子神色都变了:
“景郡王呢?”
“回太后,景郡王好像没有出来,应当还在院子里。”
“快救火啊,务必保证景郡王的安全。”
苏卿烟的脸色急切,甚至到了院子门口:
“彦儿,彦儿?你在里面吗?快答母后。”
她着急的样子看在所有人的眼中,但是这场火确实是太大了,夜里又起了风,守卫都去打水灭火了,紧怕这火势随风而起,再连累了其他的院落。
而此刻,皇陵最外一层的密道中,两个人的身影正在疾走,正是一身传信兵将打扮的李彦和随身为他带路的亲随。
这密道直通往山外的一个小路,这小路之后便能直通官道,官道上已经有人备好了快马:
“殿下,快。”
他们时间很紧,李彦知道今天的事儿明日一早就会传到李启的耳朵里,今晚那场火灭掉之后,外面的人便会发现里面并没有人,李启必然就会猜到他跑了,官道沿途都会派人抓他。
而他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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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这一夜的时间,拼命地往幽州跑,好在苏卿烟让人准备了信使的衣着。
每日京城都有去往各地的信使,有专门的令牌,可在驿站换马,昼夜不停,他们就要趁着皇命还没有传到驿站的时候冒充信使赶紧跑。
这一夜阎云舟也没有睡,披着披风一直站在沙盘前面,昨天出去还是有些着凉,今日有些轻咳,宁咎递给他一碗姜汤:
“坐一会儿吧,你那腿受得了啊?把姜汤喝了。”
他知道按着阎云舟和洛月离的计划,今天晚上就是景郡王要从京城脱身的时间,阎云舟接过了他手上的姜汤:
“算算时间,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这个时候殿下已经在去往幽州的路上了。”
宁咎抬手在沙盘上指了一个位置:
“就是沿着这条路是吗?你们有派人去接应吗?”
阎云舟抬手在沙盘上的一个位置上指了一下平洲的位置:
“若是可以顺利出城,他扮作信使,只要皇帝的人没有追上他,在平洲城之前的这一段都会畅通无阻。
但是到了平洲就有些麻烦了,朝廷对北境戒备已久,平洲城往北境来的信使可能会有口令,殿下到了平洲必然是过不来的。”
宁咎心中一紧,他这几天其实也跟着紧张,这李彦不是别人,他可是造反头子啊,他若是出了问题,这后面可不好办?
“平洲?是不是之前经常扣押你们粮草的平洲?”
阎云舟点头:
“平洲毗邻幽州,这段时间以来,李启不断在往平洲附近布设兵力,所以,这一仗在所难免了。”
宁咎忽然想起来那天洛月离走的时候,阎云舟曾和他说过,他命随州守将李寒在三日后兵发平洲:
“你下令攻打平洲的时间就是明天?”
“嗯,平洲不拿下,殿下很难平安到幽州,朝廷恐怕天亮才会反应过来,大军集结需要时间,用这个时间差拿下平洲足够了。”
朝廷这段时间确实一直都在往北境周围增兵,但是这些部队没有统一指挥,临战的反应能力会差很多。
而朝中此刻能用的将领也都在他脑子里装着,选派需要时间,所以,让他有这个时间空隙可钻。
不过这一次阎云舟还真是有些小看李启了,李启从前一天得到了那圣旨的消息之后就让人密切关注李彦,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所以李彦的院子失火之后那探子便想要从月林行宫回宫禀报,只是那人被苏卿烟的人给拉去救火了,待到后半夜火势小了之后才进宫。
他拿着李启的手令直接禀报,李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传旨,封锁从京城到幽州的要道,遇到可疑人等立刻押回京城。”
这圣旨传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李彦已经整整跑了一夜。
“殿下,可要歇歇?”
昼夜不停的跑,腿都已经被颠的快没有知觉了,李彦停下马,从怀里拿出些苏卿烟让人准备的点心,喝了两口早就已经冰冷的水,一握缰绳:
“不能歇,快走,从下个驿站再换马,后面的追兵应该很快就上来了。”
从宫中传旨的快马也是走这个官道,只不过快马传旨也需要时间,他们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阎云舟这一夜都没有怎么合眼,最后是被宁咎按在床上的,一条腿直接压在了阎云舟的身上,不让他动弹:
“你这身体还敢熬夜?”
阎云舟顺势搂住了他的腰身:
“我现在睡不着,小白此刻在殿下身边,他若是顺利出京城便会着小白送信到幽州,洛月离也会快马给我传信。”
“那消息到这儿也快要天明了,你快闭眼。”
阎云舟的手顺着宁咎的长发:
“这会儿实在是睡不着,这头发要洗了吧?正好此刻没事儿,你去洗,我帮你擦干,嗯?”
低沉的尾音很是动听,宁咎只觉得身上都有一丝的酥麻,他甩了甩头发,好像是要洗了:
“好吧,那你等我。”
两刻钟后,宁咎拖着湿湿的长发直接到了阎云舟的面前,阎云舟准备好了长长的布巾帮他轻缓地擦着头发,每一次阎云舟这样给他擦头发,宁咎都舒服的犯困:
“困了?困了便睡吧。”
“不用,陪你,平洲好打吗?”
“平洲的兵将骄奢淫逸惯了,不是李寒的对手,放心。”
宁咎点了点头,也是,攻打平洲阎云舟都没有亲自前去,而是直接给随州参将李寒下了命令,就能看出他是真没有将平洲看在眼里。
宁咎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他正像个八爪鱼一样攀在阎云舟的身上:
“醒了?”
宁咎还有些迷糊,坐起来才想起什么:
“昨天幽州可传信过来了?”
李彦逃出来没有?
阎云舟坐起来这才甩了甩被宁咎枕麻了的手臂:
“来了,昨夜已经顺利出城,大约今晚之前能到平洲。”
这一天是阎云舟给北牧和羯族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有白城兵将陈兵在他们不到30里的地方,今天的答案必然是在阎云舟的意料之中。
来的还是乌托翰,这一次连同降书送过来的还有若羌王族和他们的信件,且同意从此以后称臣,纳贡,阎云舟看着眼前的东西才算是满意。
这场战役总算是结束了,阎云舟看着那降书,召集了白城全部的将领过来:
“留两个营在白城,由张成统帅,严密注意北牧和羯族的动向,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快马来报,其余所有兵将即刻整军,随本王去幽州。”
营帐中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谁都知道此去幽州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唯有一个人苦着一张脸,那就是被命留守的张成,挺高一个汉子此刻委屈的脸像苦瓜一样:
“王爷,你们都去喝酒吃肉了,就留我老张在后面干瞪眼啊?我也要随您去。”
宁咎在一旁都被他这比喻给逗笑了,喝酒吃肉?真亏他敢说。
这些部下都跟了阎云舟有些年头,每个人擅长什么他心中都有数,这张成未必是一个刚毅勇猛的先锋,但是要论守城,他绝对是没的说的:
“张成,白城事关大军后方的稳定,你最善守,本王不能在白城留太多的兵将,也唯有将白城交给你我才放心。”
这一顶帽子下去,众位将军都在劝他:
“是啊,老张,你可要收住啊,要不兄弟们腹背受敌啊。”
“只有张哥在后面我才放心。”
这一顶顶的帽子还有一声声彩虹屁让张成都有些飘:
“成,王爷您放心,这白城交给我必不会有失,一兵一卒我都不会放过去。”
阎云舟点头,还是开口嘱咐:
“也不可主动起摩擦,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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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遵命。”
此刻整个大营都已经动起来了,辎重,粮草前几天就已经被运往幽州,甚至步兵也提前走了一部分,今天几乎都是骑兵,整军也相对容易。
宁咎也将他那些瓶瓶罐罐和青羊道人一起在前两天一起打包运往幽州了,两个时辰之后,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宁咎这才随阎云舟上了那个坐了几次的车架。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幽州?”
“今晚休整两个半时辰,明日一早就到了。”
阎云舟上车以后靠在了一边的车厢上,宁咎看了看他的脸色:
“这些日子胸闷的情况还有没有?胸口还痛吗?不许隐瞒,和我说实话。”
“好多了,胸口不痛了,也不怎么闷了,只是偶尔累了才有些气闷。”
宁咎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两处伤口,基本上已经完全愈合了,没有出现什么发炎的症状,他也一直在观察阎云舟的情况:
“肺炎的情况应该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这肺炎对肺部终究是有损伤,你的肺部不能和寻常人比。”
这里不能拍片子,他也不能更直观地感受到阎云舟肺部的情况,只能通过他的症状来大致判断。
阎云舟已经很满足了:
“已经很好了,之前我都没想过身上还能这么轻松。”
宁咎是医生,自然知道阎云舟之前的症状有多难受:
“你若是不想还那么难受,就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我知道。”
阎云舟似乎有些话说,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最后他还是开口:
“煜安,平洲之战过后朝廷便会彻底反应过来,战线会向南推进,行军途中条件比不从前,我想让你留守幽州。”
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宁咎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他的意思,他们是造反的,必然是要攻占京城,和从前北牧,羯族进攻他们防守不同,这一次他们才是进攻的一方,必定没有日日住在城中那种安稳日子了。
“你是要和我分开?”
阎云舟声音有些艰涩:
“我也不想同你分开,但是行军艰苦,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若是可以他自然是不愿意和宁咎分开,但是宁咎从未习武,这一次南征,他们很可能在路上都要打仗,他如何放心宁咎跟着?
宁咎盯着他直接出声:
“你怕我成为累赘?”
“胡说,我何曾这样说过。”
他这哪是怕他成为累赘?
宁咎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开口:
“我还是要跟着你们,在军中我才及时救治伤员,提高士兵的存活率,对你们打仗也是有好处的。”
但是这一次阎云舟却态度坚决,声音也有些急:
“不行,煜安你听话,军中打仗不是闹着玩的,军中还有军医在,你留在幽州。”
他都不敢想宁咎若是有个万一他要怎么办?但是宁主任颇有一身反骨,阎云舟这语气显然让他有些不爽:
“王爷,你是在命令我吗?”
阎云舟看着他有些无奈:
“伤兵不可能一路被带着,会送回幽州养伤,你留在幽州一样可以救治伤员的。”、
宁咎的心中有一股火,难道他去就仅仅是因为伤员吗?
“伤员能回来养病,最应该回去养病的人就是你,你这身子都出去打仗,我比你差在哪?”
听了这话阎云舟还是理智开口:
“行军路上需要骑马,你的骑术还差一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没有经验。”
他的话说完,宁咎的神色都已经冷了下来,当下便直接拿过了方才脱下去的披风,直接就要去开车厢的门,被阎云舟眼疾手快地拉住:
“煜安,你做什么?”
宁咎转身看他,神色也有些凉意,用力将手从阎云舟的手中抽出来:
“王爷不是说我骑术不佳吗?现在这马是现成的,现在不练还等什么时候练?”
说完再不等阎云舟的阻拦,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这动作都吓了一旁暗玄一跳:
“宁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给我找匹马,我骑马。”
暗玄愣了一下,这好似也没有闲着的马匹,只有阎云舟的坐骑空着,宁咎也看到了,他过去摸了摸马头,直接便跨上去了。
阎云舟在车架中揉了揉眉心,掀开了轿帘,却只来得及看到宁咎打马过去的马屁股,他不放心:
“暗玄,你跟在他身边。”
“是。”
不得不说,这大冷天的骑马不是和十分美好的体验,虽然已经快四月了,但是北境的天气还没有暖起来,也只是比冬天好上一些,春寒料峭,那风吹在身上还是冷的。
宁咎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僵硬,他出来也不完全是因为不争馒头争口气,毕竟大战在即,以后他们行军肯定是要骑马的,他总不能掉链子,还有就是学霸骨子里的不服输,他博士都能毕业,还骑不明白马?
至于阎云舟说的什么让他留在幽州,那就是放屁,他留在幽州,他有个好歹直接见阎王去好了,连和他道别都省了。
但是一个时辰之后宁咎就已经感受到了骑马的痛苦,这马看似走的不快,但是总是颠,他两个大腿都被马鞍子磨的有些疼。
阎云舟在车架中也是坐立不安,时不时就会打开车架的门看看在前方骑马的人,冷风灌进来别激的有些咳嗽。
直到部队停下烧火做晚饭,宁咎才从马上下来,下来的那一刻,只觉得腿都快成了面条,好悬没有直接跪地下磕一个,阎云舟从车架上下来,走到他身边,但是谁料,宁咎直接到了隔壁的那个火堆烤火也不和他在一个待着。
这一幕看的一边的将士都是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这是怎么了。
最后还是阎云舟走了过去:
“那马骑着还习惯吗?”
宁咎从上次一他教过他之后就没有骑过马,想来腿上会不舒服,确实,宁咎此刻大腿里子都被磨的有些疼,但是这丝毫都不妨碍他嘴硬:
“不劳王爷挂心。”
阎云舟被堵了一嘴,他本想着天都快黑了,这吃完晚饭开始行军,宁咎总要回到车上来吧,但是吃完饭,熄了火堆,宁咎竟然又往马那边走去,一点儿要上车的意思都没有,他这才走到了马前,一把拉住了宁咎的手臂,态度不容置疑;
“和我回车上。”
第87章互殴,心结
阎云舟一把握住了宁咎的手腕要将人直接往屋里拉的动作,透露出了骨子里的强势,这样的动作更是激起了宁主任身体中那一百二十斤的反骨,他用力反手挣脱,动作和力气上都没有丝毫的收敛。
两个人的谁都没有松力气,一时之间竟然僵持在那,阎云舟不敢真的太过用力伤了他,但是不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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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抓不住宁咎,宁咎看着眼前的人:
“王爷这是做什么?一边嫌弃我骑术不佳,一边拦着我练习骑马?怎么?嫌我这菜手子不配骑你的坐骑吗?”
宁主任的优秀不是从上班之后开始的,而是从小就开始,卷和不服输几乎是刻在DNA里的。
他承认他骑术是不太好,大战将至,他免不了拖后腿,所以阎云舟用这个短板来拒绝他随行他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从小到大他还很少有过这种,你不能跟着,是因为你什么什么不行的感觉,这简直是戳中了他的死穴,不就是骑马吗?谁还不是练出来的?
阎云舟看着他的犟劲儿上来,指了指现在的天色:
“天都黑了,还练什么骑马?和我回去?”
宁咎的心中不爽更甚,他抿了一下唇角:
“天黑了难不成王爷就不行军了?大战在即,分秒必争,这个道理不还是王爷教我的?”
说完他直接看向了暗玄:
“暗玄,送你家王爷上车。”
他使劲儿甩开了阎云舟的手便要翻身上马,阎云舟看着他模样心里也跟着有些气,他不是为了他好?外面行军打仗哪是那么轻松的?他扫了一眼暗玄,那目光中的警告十分明显。
果然暗玄刚才刚要动的脚步挪了回去,宁咎自然看见了这一幕,心中有一个地方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着头脑都冷静了下来,是了,暗玄是阎云舟的人,只听阎云舟的命令。
自己能指使的动他也是因为是看在阎云舟的面子上,自己竟然还想要指使暗玄对付眼前的人,真是不自量力,自视不清。
天色昏暗,阎云舟没有看到宁咎这一瞬间表情的变化,但是眼看着天都黑了,他骑了一下午,这个时候大腿上指不定都伤着了。
此刻也不再和宁咎客气,直接扯过他的手臂手扶住他的腰就将人拉了下来:
“你这样蛮练能有效果吗?和我回去。”
常年带兵的人骨子里的强势就算是平常可以收敛,但是也总有表现出来的时候,比如此刻。
宁咎再一次找到了阎云舟那仿佛长在他雷点上的感觉,心中的火气一压再压总算是压不住了。
阎云舟握着宁咎的手臂的力气很大,宁咎有些挣脱不开,却想起了上学的时候有老师教过的防身术,他另一只手臂立刻手肘向下往阎云舟握着他的那只手上砸去。
他的动作很快,顺势抽身,连阎云舟都没想到他来这一招,下意识松手去格挡宁咎另一只手臂。
宁咎的动作十分连贯,他就要阎云舟长长记性,别以为他就任他拿捏,阎云舟倒是也没有客气,再让宁咎这么赌气骑下去,大腿里子都不用要了。
阎云舟自幼习武,自然是不将宁咎这招数看在眼里的,但是他也不能真的伤了宁咎,而宁咎此刻怕是真的生气了,力道没有丝毫的收敛,而且打的倒也不是丝毫没有章法,几个动作角度和出手点都挺刁钻的,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两个人打做了一团,宁咎那“拼杀”劲儿连一便的暗玄看着都懵了:
“宁咎,你闹什么?”
“我闹什么?阎云舟你别不知好歹。刚才嫌弃的不是你吗?现在又过来拦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我是为你好?你以为上战场是儿戏?”
阎云舟也被他激出了火气:
“我的事儿用不着你来替我做决定,是不是为我好,我说了算。”
一路硕博的寡王加卷王,认输?听安排?不存在的。
阎云舟被他气的不轻:
“你听听你的话,谁不知好歹?”
两个人一边吵架一边打架,宁咎的动作激烈,火气更烈:
“你,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吗?”
不知好歹?他就没见过比阎云舟更不知好歹的人?还不让他去,不让他去他能不能活到抗战胜利都不一定。
大军本就因为刚才晚饭休整还没有出发,此刻正整军准备继续出发的队伍停了下来,停下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王爷和王妃打起来了?是,是真的打的那种打起来了。
若不是阎云舟平日里治军极严,此刻两人的身边一定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圈子了,但是现在虽然还没有围上圈子,不过那些兵将都点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在往这边看。
这是什么画面啊?这么猛?
阎云舟听到宁咎的话心中也是一动,他的手上没有再刻意收着力气,而是一个用力直接隔开了宁咎的一个手臂,一只手钳住了他的手腕之后,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腰间,微微弯身,就是在那一瞬间宁咎的身子腾空了。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已经被阎云舟给扛在了肩膀上,看着远离的地面宁咎简直气结:
“阎云舟,放我下来。”
回应他的没有男人的妥协,而是一把扣住他腰的手,阎云舟的声音也带上了一点儿粗喘:
“老实点儿。”
阎云舟就这样扛着肩膀上的人直接回了车架,他的动作很刁钻,让宁咎根本翻不过身,就这样,车驾的门重新打开,上去的人还是两个人。
剧烈的打斗两个人谁的呼吸都不平缓,车厢内被放下来的宁咎简直感觉气已经到了脑袋顶上,想到方才外面有那么多的士兵都看见了这一幕,这已经到脑袋顶上的气就要爆炸。
这一番折腾,血液翻腾让阎云舟平常一直苍白的脸上有些发红,他靠在车架上,喘息声明显,偏过头一声声咳嗽,一时之间竟然腾不出空来说话。
而这一次宁咎没有上前去关心地询问状况,而是一个人靠在边上的车厢壁上平复着呼吸,眼不见为净,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咳吧,反正也死不了。
车架缓缓动了,是大军开始继续行进,不知道过了多久,阎云舟才缓过来一些,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之后,那方才还显得红润的脸上,顿时又苍白了下去,好似比从前都要少几分血色。
阎云舟探起身子,点上了车架中的灯,看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宁咎:
“刚开始骑马会磨腿,你怎么样?需不需要上药?”
方才宁咎骑马的时间可是不短,宁咎此刻大腿里子确实是有些疼,可能有的地方磨红磨破皮了,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正在打仗的时候让他脱裤子上药?笑话。
宁咎还是闭着眼睛没有反应,整个人好像是一尊佛像,阎云舟无奈抬手过来握他的手,但是却一把被甩开了,宁咎睁开了眼睛:
“没你严重,少操心吧。”
他也说不上心中的不爽是从何而来,或许是阎云舟这自以为是的对他好,也或许是刚才阎云舟那一个目光就让暗玄定住的难堪。
他发觉在和阎云舟的这段关系当中他和阎云舟并非是对等的,其实这个根本不用发觉,他们的不对等是从一开始的时候便注定了的。
在这里,阎云舟是敢和皇帝叫板的王爷,而他只是一个被皇帝挑中要克死阎云舟的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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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最开始也是非常拎得清这一点的,甚至那个时候他是将阎云舟当做老板来看待的。
但是这一路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他和阎云舟的关系在变,慢慢的这种所谓封建的等级阶级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退化,让他不自觉将阎云舟摆在了一个和自己对等的位置上。
他开始用现代的情侣之间的标准来看待阎云舟,但是,他看法的变化并不会改变他和阎云舟之间的关系。
从前他做药也好,救治伤员也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阎云舟利益和出发点的,所以这一路走来都非常的顺利。
但是今天,当他的意见和阎云舟不一样的时候,他才惊觉,他的身边其实没有任何人,他只有自己而已。
这种感觉实在算不上多好,宁咎没有动作,只是靠在车厢壁上,甚至都没有再提刚才的事儿,他不说话,这车厢中的气氛却渐渐开始有些凝重。
阎云舟见过之前生气起来和自己争执不休,出言相讽的宁咎,甚至连动手的宁咎都看到过了,但是这样面上没什么表情,沉默不语的宁咎却第一次见,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别气了,刚才是我不好,我只是怕你腿上磨坏了。”
最后还是阎云舟低声开口服软,声音中带着轻咳,他也没有刻意往下压,刚才那一番动手他身上也不舒服,他没有说,但是却也留了等宁咎来问的心思。
但是这一次宁咎却连问都没问,宁咎的目光很平静,不说话的样子让他觉得他似乎离他很远,这让阎云舟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不安来。
宁咎忽然生出了几分懒惫的情绪来,他在这里都是在折腾什么啊?他想着看顾阎云舟的身体,人家也没有领情的意思,虽然他承认阎云舟确实是担心他,但是他确实不喜欢这种被命令被安排的感觉。
但是偏偏阎云舟的话说的还没错,他出去就是会拖后腿,再加上刚才的争执,让他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之后,总觉得心底里透着一股子难堪,他不愿意多想。
“王爷说的有道理,我留在幽州。”
这一句话落下之后宁咎便没有再继续交谈的意思,继续一个人靠在轿厢壁上闭上了眼睛。
阎云舟却好似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一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他直觉感受到宁咎的情绪和往常不对,甚至不是生气,而是有一种疲惫的疏离感。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让出了些位置,半晌才拉了一下宁咎:
“你累了吧,躺下休息吧。”
宁咎也没有客气,毕竟他不可能真的靠在轿厢上坐一夜,他躺了下来,身上盖着自己厚实的披风,又加了一层毯子,阎云舟吹灭了灯也躺了下来,还为宁咎整理了一下身上盖着的毯子。
刚才那一阵动作他膝盖上疼的其实有些厉害,他也不是没打过说出来让宁咎心疼一下他的主意,但是宁咎刚才脸上那有些懒惫的样子让他心下第一次开始没底。
宁咎背对着阎云舟的姿势也透露出了他现在根本不想交流的事实,这一晚上其实谁都有些失眠,半晌阎云舟翻身对着宁咎的后背:
“煜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你,在战场上我会保重身体的。”
车厢中的寂静在蔓延,直到片刻之后才传来了身前那人的声音:
“嗯,我知道,睡吧。”
队伍一晚上只休整了两个半时辰便继续赶路,这马车实在是颠簸的厉害,宁咎闭着眼睛的时候都在皱眉。
可能是心中下意识想要离阎云舟远一点儿,他一直贴着他这边的轿厢壁,清晨醒来的时候第一次他没有贴在阎云舟的身上。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放亮了,阎云舟已经醒了,他醒来看见宁咎离自己远远的身子的时候目光便是一暗,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开口:
“你醒了?晚上冷了吗?”
宁咎坐起了身子,舒展了一下枕了一夜有些僵麻的手臂:
“还好,不冷。”
他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儿,却也没有多热络的情绪,主要是热络不起来。
但是他也知道到了幽州之后,很可能阎云舟就要出征了,他也不想在两人分开之前将气氛弄的这么僵,便开口缓和了一下:
“还有多久到幽州?”
“大概还有小半个时辰。”
嗯,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算快了。
军队清晨没有再整队停下吃早饭,而是准备到幽州之后再吃,宁咎躺了一晚上被颠了一晚上,现在清醒过来之后实在是有些不想坐车了。
但是思及昨天的事儿,他若是现在出去,恐怕阎云舟也会多想,弄不好两个人又要弄的不愉快。
算了,忍忍吧,宁咎没有再提下车的事儿,坐起来之后,就随手抽了一张这车架的抽屉里装着的纸。
他实在是用不惯毛笔,之前这一个月没事儿的时候便用碳做了点儿类似的铅笔。
他低头在桌子上写东西,也算是能缓解一些和阎云舟之间沉闷的气氛,阎云舟凑过来看了看:
“是在写什么?”
“写你们出征需要带的药和用量。”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他也没有闲着,将之前的药炼制了很多,防的就是一旦开战之后没有机会和条件炼药,他一边写一边开口:
“给你备的药我会交给杨生,其余的也一并都会教给他,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就叫杨生来看。”
他这话让阎云舟心中一缩,思及从昨天到今天,宁咎一句问他身上情况的话都没有,声音甚至有些干涩:
“你不管我了吗?”
这话从阎云舟的口中说出来无端有几分卑微的感觉,宁咎抬头看着他:
“我不随军,你不找杨生还能找谁?”
宁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恋爱脑的人,他很少有冲动和不理智的时候,哪怕之前有些失控的情绪,但是现在他也能很好的收敛,既然已经决定留在幽州,那么他就尽可能地要把事情都交代好。
车架直接到了幽州的郡王府,这个地方宁咎不算是陌生,但是这一次回来就没有上一次来的时候那样的风平浪静了。
整个幽州此刻已经整军备战,阎云舟下了车,第一时间便看向了一边:
“郡王回来了没有?”
按着正常的路程,昨天晚上李彦就应该到平洲了,而李寒应该已经将兵将埋伏在了平洲周边,只等李彦一靠近平洲便会发出信号,这边的攻击便会开始。
洛月离昨天一晚上都没睡,此刻盯着一副有如国宝的黑眼圈:
“方才来人报,人已经从平洲城出来了,李寒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
昨天夜里李彦便到了平洲城,平洲的守卫虽然加强了一些,但是战力依旧有限,夜晚是最适合偷袭的,李彦到了之后便放了信号。
李寒的人立刻便冲了出去,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一队人便偷偷摸上了城墙,按着之前已经商量好的对策,先杀了城防兵,将李彦救出来,之后才开始大肆攻城。
李彦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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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放了一瞬,尤其是洛月离,从李彦离开京城的时候起,他几乎就没有怎么合过眼睛,紧怕他睡过去,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阎云舟难得安慰似的开口:
“这下你能睡个好觉了。”
一行人进去,阎云舟的目光一直瞟着宁咎的方向,宁咎沉默不言地跟着他们进去,进去之后便直接开口:
“让杨军医过来一下。”
他交代出声,立刻有人去传杨生,杨生到了之后就听宁咎吩咐:
“杨军医你去给王爷看看他腿上,热敷一下,再将药煎好送过来。”
说完宁咎直接说还有些事儿要交代便直接出了屋子,徒留抿唇不言的阎云舟。
洛月离本就是狐狸一样的性子,他看了看阎云舟又看了看那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的宁咎,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一样:
“什么情况?这放在平时不是宁咎亲自给你处理吗?”
他上一次去的时候还吃了不少这俩人撒的狗粮呢,宁咎对阎云舟的在乎都写在了眼睛里,这才几天的功夫啊,怎么就这样了?
阎云舟沉默不语,洛月离知道李彦脱险之后难得有了几分闲心:
“因为什么啊?”
阎云舟心中也很是焦躁,身边除了洛月离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说话的人,便将昨天的事儿简单和他说了一声,就见洛月离那渐渐瞪大了的眼睛:
“你俩还打起来了?不过我怎么觉得还有点儿别的事儿啊?宁咎可不像是因为一个你不让他随军就会生这么大气的人。”
而宁咎现在自己回到了房中立刻拿出了身上常备的瓷瓶,让人准备了水,昨天他的大腿里子确实是磨皮了,出的汗水混着那磨破皮的地方实在是有些疼,他不得不先回来处理一下。
他先是泡了一下澡,然后用干毛巾擦干净,看见大腿里子那里有些红肿,这才叉开大腿准备给自己上药,但是谁知道,这个功夫,门竟然打开了…
第88章分手,心悸
宁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提上了裤子,能不敲门就进来的人自然是不会有第二个。
阎云舟没有让杨生看诊,他还是放心不下宁咎想着过来看看,宁咎却在手忙脚乱地系裤子的带子。
他的心情不怎么好,想要吼一句进屋怎么不知道敲门,但是想到这房子也不是他的,宁咎生生将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阎云舟闻到了药膏的味道,目光正落在宁咎的手上:
“是不是腿破了?伤的严重吗?”
宁咎只觉得这一幕尴尬又难堪,就好像自己昨天就是逞能去练马的一样,瞒来瞒去最后阎云舟还不是知道?
阎云舟低头想要看看,宁咎却钳住了他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股情绪直到现在都没有从他的脑海中散去。
这一上午他想了很多,说起来阎云舟昨天倒是也没有什么错,他担心他在战场上有危险,而他也确实如他所说的样子缺乏在战场上的自保能力,这都没有什么错。
只是这件事儿让他认识到了他和阎云舟之间的差距,他们的身份就是有着一道鸿沟,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一片祥和之下水波浪平,但是只要有相左的意见,这道沟就会立刻荡起涟漪。
阎云舟可以按着自己的性子来帮他做为他好的选择,他可以理解他的强势和担心,但是他却厌倦,反感他没有反抗的资本和权利。
这种不对等的身份差距,让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他和阎云舟在一起真的是正确的吗?
若是阎云舟只是一个王爷,而他只是一个在他手下讨生活的穿越者,那么阎云舟的确给了他足够施展的空间,若是将他当做一个老板,那么阎云舟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合格的老板。
但是爱人呢?他不能没良心,阎云舟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爱人,他几次救他,身上因为他不知道多出了多少道口子。
他也曾在他在这个世界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义无反顾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给了他十分的信任,温柔体贴。
但是这一切也不妨碍他是一个上位者,或许这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阎云舟看了看被宁咎钳住的手,敏感地察觉到了一股让他觉得危险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令他十分陌生甚至有些恐惧,他没有挣开宁咎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暗哑地出声:
“煜安,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儿生气?”
宁咎闭了一下眼睛,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地问:
“如果我坚持随军出征,你会怎么样?”
他的话让阎云舟抿了下唇,脑海中浮现出了他第一次随他父兄上战场的情形,记起了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那身首分家的样子,滚烫的鲜血就那样喷洒了他满脸,他睁眼只在喊杀声中看到了一个无头尸首。
他想到了宁咎第一次站在城楼上看到下方尸山血海时的神情,宁咎说过他的那个年代已经没有战争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他一双手是救人的,他不希望他浸身杀伐之中。
阎云舟的沉默让宁咎的心渐渐跌落谷底,他松开了手:
“王爷会让人将我留下是吧?”
一个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宁咎的声音甚至有些疲惫,他的样子让阎云舟看了心中也有些难受:
“战场真的不适合你。”
宁咎抬起头忽然笑了,面上都是笑的模样,但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他甚至抬手鼓掌:
“真是好大的威风,看来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那昨天王爷还和我商量做什么?干脆直接告诉我,我只能留在幽州好了。”
阎云舟抿了抿唇,敏感察觉到了宁咎那有些在边缘的情绪:
“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或者你若是不想我看,那我出去,你先上药?”
宁咎沉默,什么话也没说,冷漠地看着阎云舟出去,随后他冷静地脱了裤子,给自己的大腿上了药,药膏抹上去冰冰凉凉的,但是他自己的脑子却很乱。
他不禁揉了一下头发,刚才的冷静消失,整个人都是烦躁的情绪,他看出阎云舟刚才的脸色不好了,恐怕身上也不舒服,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没办法忽略那个人。
但是处处不顺心也是真的,他到底在做什么?穿过来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倒霉的事儿了,他到底是怎么想得,还会在这里谈个恋爱?
可是刚才他明明有机会说出分开的话,但是看着那个人他终究是将话给咽了回去,纠结,拉扯,这种情绪绝对是宁咎长了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让宁咎明白,智者不坠爱河,寡王一路硕博这句话的正确性。
亏得是他上学的时候没谈恋爱,这要是上学的时候谈了,还不够闹心的,还读的屁的博读博?读了也毕不了业。
半晌之后敲门声响起,宁咎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是一直都没有离开的阎云舟,外面这儿会些飘雪,宁咎看着他站在这儿血压就高:
“不会找一个其他的屋子待吗?站门口喂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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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头盖脸的声音,让院子里的人都有些侧目,阎云舟没说什么,随着他进去,步子很慢,看着就是腿上不舒服,宁咎深呼吸:
“没让杨生给你热敷?”
“想过来先看看你。”
阎云舟的神色也透着疲乏,他坐了下来,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中有些眷恋不舍。
忽然他一用力扯过了宁咎的手臂,将人拉过来坐在了他的腿上,宁咎反应过来立刻就要起身,但是阎云舟手臂上的力量却让他挣脱不开:
“阎云舟,松手。”
“煜安,我心里有些怕,没来由的,后天我可能就要出征了,我们不气了好吗?”
宁咎从昨天下午到今天的神色和态度都让他不安,他说不准是为什么,只是这种感觉很浓烈,阎云舟抱着怀里的人,声音暗哑疲惫,甚至有些卑微,宁咎挣扎的动作一下便顿了下来。
说起来宁咎其实没什么气的,气阎云舟独断专行吗?但是他的担忧又不无道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恰恰是他们的身份,阎云舟没有做错什么,又或者说站在他的角度上,他的身份就是原罪。
鼻息间缭绕的都是每日最熟悉的气息,宁咎闭上眼睛都能想到每天晚上他们并肩躺在床上的样子。
在这里他只有在阎云舟的面前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自己,他给他讲他那个世界的种种,给他讲他小时候的故事,那个人总是耐心又有兴致地听着。
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下来,还是开了口:
“阎云舟,我和你说过的,我成长的那个世界中没有皇帝没有王爷,没有明显的等级制度,相爱的两个人互相平等尊重,我不喜欢被命令也不喜欢被支配。
如果你只是焰亲王,我只是你的下属,我愿意遵循你们这里的规矩,唯你的命令是从,但是我不希望我的爱人也是这样,我们或许并不合适。”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桶冰水浇在阎云舟的头上一样,一瞬间让他从头凉到了心里,甚至有些不敢去想宁咎是怎么意思,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中挤出来的:
“什么叫我们或许并不合适?”
阎云舟的心好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样抽紧,宁咎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我说我们可以试一试,如果不合适我们可以分手,各自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你不能限制我日后的去处,你答应过我的。”
那一天的对话重新浮现在了阎云舟的脑海中: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我们可以谈恋爱试一试,如果不合适我们可以分手。”
“好,我们试一试,但是不会有你说的不合适的可能的。”
那天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天知道宁咎点头的那天他有多高兴。
宁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现在并不会走,以后我也还会负责你的身体,也还会在军中做军医,只是我们以后只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了。”
宁咎说完抬手挣开了阎云舟的手,站起了身,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这样抻着他们都累。
阎云舟的脸色惨白,似乎想起了昨天宁咎的神色:
“煜安,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你不喜欢什么都和我说,我不会再做了,不要说刚才的话好吗?”
他去拉宁咎的手腕,宁咎能感受到他手心满是湿冷,说不心疼不在意是假的,但是他们这样走下去就真的会有好结果吗?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如干脆些止损。
阎云舟心口憋闷的有些厉害,咳意上涌,他侧过了头,呛咳冲口而出,心口的位置抽痛的明显,他下意识抬手压在了心口的位置,脸色霜白,额角都冷汗。
宁咎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手立刻抚在了他的心口,掌心下方的跳动虚快又不规律,是心律不齐的症状,那一声声呛咳引得胸腔都在震动。
宁咎有些着急,阎云舟之前就曾发生过心脏骤停的情况,长期的肺炎本就会对心脏有一定的损伤,他的声音也有些发紧:
“心口不舒服是吗?”
阎云舟也怕吓着宁咎,尽力平复呼吸,想要压下咳嗽,只是收效甚微,心悸的感觉越发明显,宁咎感受到他的情况也不能擅动,手抚在他的心口位置,帮他一下一下按揉,声音放轻:
“别紧张,深吸气,深呼气,不想方才的事儿了,没事儿的。”
阎云舟尽量听他的话,过了好半天那阵心脏被揪紧的感觉才慢慢退了下去,但是同时周身的力气也退了下去,周身都有些无力,他尽力笑了一下:
“没事儿了。”
对上这样的一个笑,一股心酸和心疼同时涌上宁咎的心头,让他眼睛都有些红,每一次似乎都是这样,那一次从密道出来阎云舟也曾这样安慰他,他总是很能忍,也怕他害怕。
眼中的酸涩让他有些说不出话,他只是微微向上看,试图平复这一阵情绪,阎云舟也不再开口:
“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阎云舟知道他说的是他心口的情况,微微摇头:
“没有,你别担心。”
“煜安,我知道你有委屈,我们可以商量,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但是不要分开好吗?至少等我回来,行吗?”
宁咎抽了一下鼻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大战在即,战场上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他有些低估了阎云舟对自己的在乎,他也不想阎云舟到战场上还要挂心他们的关系:
“好,你安心出去打仗,现在是乱世之秋,情情爱爱的也不适合放在现在说,都等到打完仗再理清吧,答应我,平安回来,若是缺胳膊少腿的,也不用再谈了,我转身就去找个健全的。”
阎云舟终于算是笑了一下:
“好,我答应你。”
宁咎深吸了一口气,他并不恋爱脑,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问了正事儿:
“平洲攻打的顺利吗?”
阎云舟点头:
“嗯,李寒从前驻守随州,离平洲本也不远,熟悉平洲的军力部署,刚才快马传信回来,平洲城天黑之前就能占领。”
“那之后呢?朝廷今天就会有反应了,大概有多少兵马?”
阎云舟叹了口气:
“三十万吧,按着现在布置的兵力算,大概有这个数。”
宁咎睁大了眼睛:
“我们才十几万,这就是两倍的人,你有把握吗?”
阎云舟靠在了椅背上:
“这三十万是拼凑起来的,大多的军队都疏于训练,营中涣散,我们这一次的动作很突然,朝中能够统领兵马的人将这些兵将都召集起来也需要时间,人心未必齐,还是有空子的。”
虽然阎云舟这话是这样说,但是兵力如此悬殊宁咎也知道这场仗不好打。
阎云舟还有两天就走了,宁咎暂时压下了心中和阎云舟的那些情感纠葛,他和阎云舟一块儿去了青羊道人那里,他需要去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做出有用的东西来。
青羊道人是阎云舟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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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人送到幽州的,他看宁咎过来之后立刻窜了过来:
“我做出来了,你说的对,按着你那比例做出来的火药,连爆炸的威力都差不多,你看那一批,就院子里的。
这一次来幽州的路上我试了试,让两匹识途的马拉着那一车的火药,我在火药之间垫上了干草,还有不用的破棉被,你瞧瞧,是不是好好的?”
宁咎之前已经点名了火药怕撞击,那么现实中减震的方式有很多种,将那一个个火药埋在干草间就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宁咎看了看院子中那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堆干草的马车,也笑了一下,这方法他怎么没想到呢?
阎云舟看向青羊道人:
“你整理一下这边,将你手中所有能用的火药都像这样装好,后天出发。”
“后天?那我用跟着吗?”
小老头皱着眉开口,他还是不太愿意跟着折腾的,他就喜欢一个人窝在院子里搞他的研究。
阎云舟扫了他一眼:
“你留在幽州。”
“王爷,王爷,郡王回来了。”
阎云舟立刻转身往外面走,李彦说不狼狈是假的,发髻凌乱,怀中揣着一个东西,身上的衣服还是那身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的信使的衣服。
洛月离立刻迎了上去,直到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算是真的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李彦的脸上都是灰,连日连夜的骑马,他现在腿上都是抖的,但是看到洛月离的时候还是绽开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
“老师,惹你担心了。”
洛月离拉着李彦上下看他有没有伤着: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到了府中正厅李彦才将一直揣在胸口的圣旨拿出来:
“这就是母后给我的圣旨。”
阎云舟接过去看,他从小便被先皇带在身边,在场的人中没人比他更了解先皇的笔迹了,他看着圣旨上气势磅礴,笔锋苍劲的字的时候仿佛真的看到了从前先皇的亲笔:
“太后的笔迹与先帝的几乎难辨真假,这一封诏书就是苏太尉都认不出。”
有了阎云舟这句话洛月离心中便有了底:
“有了这个圣旨,我们便不算是出师无名,我已经着人理好了魏长青和若羌的书信,即刻便广诏天下。”
四月初三,景郡王李彦细数魏振和十数罪状,奉先皇遗诏起兵,清君侧。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洛月离着人将魏长青同若羌的通信内容还有北牧和羯族勾连的书信,还有朝中魏振和指使户部扣押北境军粮的消息抄写了上千份,贴满了大街小巷。
宁咎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连这府中的亲兵都拎着浆糊桶,手中拿着大把的信纸准备出去,这,这算是舆论战吗?这上面印的算是今天的头版头条吗?
不得不说洛月离这一招是真的很聪明,清君侧很多老百姓是听不懂的。
但是平心而论,虽然这北境的将士对阎云舟唯命是从,幽州的百姓对李彦也是十分的感念,但是毕竟没有人喜欢战争。
现在刚刚打败了北牧和羯族,就要对朝廷发兵,而且还是面对几倍的人马,谁人心中都是有些打鼓的,但是这一封信贴出去就不一样了,若论对北牧和羯族的仇视没有人能比得上北境的将士和百姓。
他们很多人的亲人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而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就在他们与北牧和羯族拼命的时候朝廷有人连通外敌要治他们于死地,加上朝廷屡屡拖欠粮饷,这在北境军中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样一来,军中的将士对朝廷的仇视自然会越发加剧,百姓思及那些去世的亲人,也一样会同仇敌忾,攘外必先安内,这一仗之前,必须要统一人心,人心若是不齐,这一仗也不用打了。
而现在他们就在军民情绪最高亢的时候起兵,必然是事半功倍的。
宁咎从伤兵营出来已经听到了过往的将士在讨论那告示上的内容了:
“今天水天茶楼的说书先生免费说书,说的就是魏贼私吞粮饷,勾结若羌的故事,我刚才走的急,都没听完。”
“水天茶楼的那位廖先生?他说的书可好了,我次次都听不够。”
“是啊,廖先生说了,今日义讲,那人,人山人海的,整个水天茶楼都被围住了,里外三层,是水泄不通啊,廖先生还说了,义讲十天不要钱呢。”
“十天呢,廖先生真是有气节。”
宁咎走到了正厅,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就算和阎云舟还有些尴尬,但是毕竟有些事儿他还是要说的。
结果刚一进去就见洛月离身边的小厮端了一个盘子,里面有几锭银子,正递给另外一个小厮,就听洛月离开口:
“替我多谢你家廖先生,这是十天的定钱。”
宁咎…原来廖先生是这样义讲的,恐怕那义讲的稿子都是出自洛月离之手。
这古代的舆论算是被洛月离给玩明白了。
阎云舟见他进来便抬头,他能感觉到宁咎现在对他生疏了不少:
“郡王,王爷,这是药品的清单,幽州只留了一少部分,其余的都随军带走,几名军医现在已经十分熟悉这些药的用法了,我将药品分别交给了几名军医,若是分兵,可以每队带一名军医。”
宁咎的声音很公式化,递上来了一张单子。
李彦接过来看了看宁咎又看了看阎云舟,怎么气氛好像不太对呢?
洛月离也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这俩人,这是还没有和好吗?
宁咎这一下午都在伤兵营中,在晚上回院子的时候才算是在上午那一系列的谈话之后再一次和阎云舟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宁咎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聊他们关系的时候,但是有了隔阂就是有了隔阂,谈正事儿的时候还好,但是等到这样私下里,是很难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
宁咎吃完放下了碗:
“青羊道人那边让我去帮看一个东西,今晚我就住在他隔壁了,你早些休息。”
说完便直接起身要出门,却被阎云舟一下拉住了手臂。
第89章陪我喝一杯吧(沟通)
身后一个低哑暗沉的声音响起:
“陪我喝一杯吧。”
宁咎抬头,便对上了那双略显疲惫的双眼,想起他上午的情形开口:
“你现在最好别喝酒。”
“不多喝。”
大战在即,阎云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两杯酒不会有什么问题,宁咎顿了一下还是走回去坐了下来。
他没有让人上北境的烧刀子,只是上了温和的酒水,和米酒差不多。
酒放在了小炉子上温着,阎云舟抬手给宁咎倒了一杯,因为之前的事儿两人之间还有些尴尬,宁咎根本就没将这儿的酒放在眼里,直接一杯干了进去,全当是缓解一下气氛。
别的不说,就说阎云舟后天便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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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的事儿,两个人也是将要分别,宁咎也不可能自欺欺人地说他真的不担心,他之前坚持要跟着阎云舟出征,最重要的原因也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
阎云舟手捏着杯子,眉眼微垂,上午之后其实他也想了很多,宁咎描述的那个世界和现在有太多的不同,比他们这里要先进要和平,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他其实感受到了宁咎身上的那股疏离的倦怠感,这样的倦怠感让他害怕,让他有一种宁咎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的感觉。
他对自己应该很失望吧,以至于能说出上午那样他们并不合适的话。
阎云舟喝掉了杯中酒,顿了片刻有些试探地问出声:
“能和我说说你们那里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吗?”
宁咎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小心,有一丝心酸,半晌他低头笑了一下: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什么样子的都有,我在那里没有谈过,所以没有什么切身的经历可谈。”
阎云舟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宁咎却看出来了他想问什么,他转过了身,正对着阎云舟,这样云里雾里的对谁都不好,他决定说清楚:
“你带兵打仗遇到过孤立无援的时候吗?”
阎云舟点头:
“你会如何做?”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坚韧有力:
“既无援军便只能拼杀到底,与天争命。”
宁咎淡笑了一下,敬了他一杯酒:
“那若是孤身入泥潭,跳又跳不出,沉又沉不下,该如何?”
阎云舟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暗色:
“在这里你很不开心是不是?”
所以他认为在他的身边是泥潭吗?宁咎微微摇头,晃了晃杯子里的酒:
“不,到了这个时代我有过不甘心,有过愤慨,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也找到了我在这里的价值,同样的治病救人,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我们一直如初见的那样,你是赏识我的王爷,我是能帮你治病的大夫,有你的信任我可以在军营中施展所学,我们互惠互利,会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局面。
但是结果就是我拒绝不了你对我的吸引力,拒绝不了你的感情,也控制不住我对你的好感,我们成为了另一种关系,一种在我们那里叫做情侣的关系。
所以我开始想要感情上的对等,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仰仗于你,我们的目的若是一致我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但是若我们的意见不一致,那么我将毫无反抗的余地。
我的身后空无一人,可明明我也做了那么多。”
宁咎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都不激烈,平和淡然,娓娓道来,却是声声句句都砸在了阎云舟的心口上。
他忽然意识到上午宁咎问他的那个问题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如果我坚持随军出征,你会怎么样?”
他当时的沉默和回答,无疑是击碎了宁咎心中最后一丝期待。
是啊,宁咎孤身一人到了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好像永远都在为了别人。
他救了他,救了那么多的将士,一个人做药到深夜,彻夜埋头在伤兵营中救治伤员,他以为在他这里可以得到尊重,但是他却成为了那个伤害他最深的人。
阎云舟忽然有些语塞,他甚至觉得现在一切的言语都太过苍白,瞬间明白了宁咎为什么觉得他们不合适。
这么长时间他知道宁咎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从不低头,从他的言语中他也知道他在从前的世界多么的优秀。
“好像对不起这几个字挺没用的。”
阎云舟说完便有些沉默,一如这屋里的气氛一样,方才他那一句“我的身后空无一人”,让他深深感觉到了那种窒息的无力感。
宁咎什么都没有说,他不是那种软弱的人,说出这些也不是想要阎云舟的道歉,但是有些事儿说出来就是要比憋在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也举起了杯子和阎云舟碰了一下,两个人一饮而尽。
阎云舟抬手给两个人都倒上了酒,宁咎抬眼:
“你再一杯就别喝了。”
阎云舟的笑意有些微苦开口:
“这顿酒先欠着,等此战结束,我陪你好好喝一顿。”
这一句话忽然让宁咎的心里敞亮了一瞬,无奈,憋屈,甚至那种窒息感都淡去了两分。
他和阎云舟遥遥一敬,两人都干了杯中酒,宁咎微微点头示意,阎云舟抬手给他满上。
阎云舟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他看着宁咎一杯接一杯,沉默了很久才出声:
“我第一次上战场是我15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父兄还在,因为家训的关系,我对那真正的战场甚至是期待的。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我站在战场上,震耳欲聋的鼓声响在我的耳边,铁蹄踏的我脚下的那片土地好像都在跟着振动。
滚滚黄沙飞扬而起直迷眼睛,我的身边不断有长枪短剑攻过来,刀刀致命,我自以为练得纯熟无比的枪法却只能疲于招架。
没有了在演武场上的点到为止,一着不慎丢的就是性命,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手中的长枪越来越沉,直到再也躲不开劈头过来的长戟。
我以为那一次逃不掉了,但是下一刻那挥舞着长戟的人的头颅就被我父王砍掉了,鲜血喷在了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了那个无头尸首在我眼前。”
宁咎手里还握着酒杯,血腥残酷的战场仿佛如一幅画卷随着阎云舟的声音铺展在了他的眼前。
他知道阎云舟这些话是为了和他解释他不愿意让他跟去战场的理由,他沉默没有出声。
阎云舟微微低头看向了酒杯又看了一眼宁咎:
“我能再喝一杯吗?”
宁咎沉默了一下还是抬手给他满上了。
阎云舟甚至有些珍惜地看着眼前的酒,半天才出声:
“煜安,擅自为你做决定是我的不对,是我自以为是,我再一次向你道歉,以后我会将我的想法出说来,让你做选择好吗?
如果,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现在在一起让你觉得很不顺心的话,我,我愿意尊重你,但是我不想放弃,永远都不会放弃。”
一贯杀伐果决的人声音却第一次这样犹豫,他能感受到宁咎的情绪在压抑,也能感觉到那种孤身一人的无奈,憋屈。
所以他不想再勉强他了,他愿意做出改变,愿意退回到安全线的后面,愿意等到宁咎还愿意接受他的时候。
宁咎的手指握紧了杯子,指尖都在发白,阎云舟的话也让他理智的思考了一下。
阎云舟确实有足够的理由不想让他经历他从前在沙场上经历的一切,如果易地而处,他是不是也会和阎云舟做出同样的决定?
他低估了战场的凶残,或者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阎云舟愿意和他坦白他的想法是他能看到的诚意,是他在对他从前擅自帮他做决定的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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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件事儿其实阎云舟并没有什么错。
身份,阶级是原罪,却是这个世界无法绕开的大环境和前提,甚至不以阎云舟的意志为转移,宁咎闭了一下眼睛,忽然笑了出来。
将路走到死胡同里面实在不是他的风格,难道他宁咎要因为一个门不当户不对就直接将人拒之门外吗?
这似乎更懦弱了一些,他抬手拿起酒杯和阎云舟碰了一下: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我是不是太懦弱了?将身份,等级给我带来的窒息加在了你身上?”
宁咎有些自嘲出声,阎云舟的眉眼舒展了一分,眼中的丝毫不加掩饰的欣赏,声音肯定:
“你如果懦弱,那恐怕没有坚强的人了,同样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比你做的更好,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医者。
没有你不知道要有多少重伤的将士送命,其实你身后不是空无一人,你的身后有你救过的将士,有那些将士的父母妻儿,他们会感谢曾经遇到了你。”
阎云舟没有夸大其词,他见过那些男人死在战场上的孤寡妇孺过的贫苦的日子,知道那些人因为没有了儿子,丈夫,父亲,日子会有多难过,而宁咎不知道救了多少个这样的家庭。
宁咎的眼中忽然有些热,好像眼前闪过了伤兵营中那一个个看着自己感激的目光,那些重伤下看着他充满希冀的眼神,好像是他一叶障目了。
在这个时代永远不会有他所谓的公平,他不是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公主,强求时代,阶级的扭转,只会让他走到死胡同中而已。
阎云舟的属下永远不可能将他放在第一位,而他存在的意义也不是与阎云舟争夺那些属下心中第一的位置。
换句话说,阎云舟能够成为那些人誓死追随的人,凭借的也不是那焰亲王的名头。
阎云舟凭着他的本事有一群人誓死追随,他宁咎也一样会成为很多人心中无可替代的那个人,这两者或许本身也并不冲突。
他举起了杯子,笑了一下:
“沟通的必要性我终于在今晚感受到了。”
阎云舟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手指捏住了杯子,直到宁咎说了一句:
“我们再试试吧。”
一句话将让阎云舟心都像是放下了一般,宁咎抬手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只此一杯不能再多了。”
“好。”
阎云舟饮尽了杯中酒。
宁咎一个人坐在一旁又倒了一杯,喝了这么多他才开始有些微醺的感觉,阎云舟看着他问了一声:
“你现在还想和我一同出征吗?我尊重你的选择。”
阎云舟还没有忘记这一次争执的主要分歧,宁咎摇了摇头:
“我开始想去大部分原因是不放心你,怕你等不到战争结束就直接到阎王那去报道了。
不过现在看来我去了反而是个拖累,该交代杨生的我都交代了,一路上你听杨生的话,真的受伤了他处理不了立刻派人回来告诉我。”
阎云舟点头,宁咎一个人又喝了半壶的酒才算是放下杯子。
阎云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那,不用到青羊那老东西那去了吧?”
宁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么半天你就想着这个事儿吗?”
阎云舟丝毫都没有避讳地开口:
“早年我哥如果被我嫂子赶到厢房去住,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搬不回去的。”
宁咎闻言愣了一下,所以他的关注点在这里吗?
饭后,阎云舟叫人进来送水,宁咎这会儿身上有些酒意,便让阎云舟先去洗了,随后他才过去洗了澡。
方才喝酒喝的很热,他身上都是汗,便没忍住将头发也给洗了。
阎云舟见他洗了头发便拿了布巾,宁咎自然地坐到了他的身前,闭上眼睛,任由身后的人帮他擦着头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
“出去打仗的时候不要多想什么。”
阎云舟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下暖融一片,他知道宁咎是不放心他:
“我知道,下一次你若是有什么觉得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或者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的。
我母亲和我父亲也有拌嘴争吵的时候,我们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要分开。”
他知道宁咎的情绪其实一直很稳定,今天上午若不是情绪被逼到了绝处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们来自两个世界,有诸多不同,但是他愿意将那些阻碍一一踏平,也要留宁咎在他身边。
宁咎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好。”
这一晚比前一晚两个人睡的都要踏实的多。
第二天一早李寒的军报还有来自京城的密信便传了过来,战争已经打响,再也没有昨晚的温情脉脉了。
一大早阎云舟便去了前厅,这一次宁咎没有避嫌,他是个医生,但是不代表他只会治病救人。
李彦和洛月离已经到了,洛月离将一封密信递给他,脸色有些不好:
“朝廷点兵三十万,着吕良老将军领兵。”
宁咎看着洛月离和阎云舟的表情问了一句:
“这位将军如何?”
阎云舟开口:
“吕良是一位曾随先帝征战的老将,颇有经验,这一次朝廷派的倒不是孬种,不过吕良更擅长守城战,此番朝廷派他来消灭叛军倒是也并非全是他所长。”
李彦指了指那军报上的两个参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漳州参将和陆洲参将一直都有龃龉,这俩人在一起未必能共事,这三十万大军听起来十分的骇人,但是未必肯通力配合,我们倒是还有空子可以钻。”
阎云舟走到了沙盘边:
“金盘山以西有三城,平洲算是一城,如今已经在我们的手中,除平洲之外还有漳州,余川两城,占据这三座城就能有金盘山这座天然屏障,所以这两城必然也是吕良率先要守的两城。”
宁咎看着沙盘图,理解了所谓古代的兵家必争的之地,这两个地方就是这样的兵家必争地,他们想要得到,朝廷就决不能失去。
李彦听懂了阎云舟的意思:
“所以,我们反而不要先攻击这两座城是吗?”
阎云舟点了点头:
“没错,城要靠人来守,吕良本就善守,我们人数不占优势,能拿下平洲是占了天时,这样的机会吕良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
但是吕良接到的旨意却不是守城,他接到的是剿灭反贼的旨意。
所以只要我们不去攻城,吕良就必定会带兵出城攻击我们,那么没有了城墙的遮挡,我们才能发挥优势。”
事实是阎云舟根本都没有等到第二天便要点兵出征了,李彦和阎云舟同行,而幽州的守卫交给了洛月离。
分别总是非常的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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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目送阎云舟出了府,看着那个一身银甲的背影,他有些庆幸昨天晚上说开了,因为他已经发现他没办法接受阎云舟心事重重地出征。
阎云舟回头,和宁咎四目相对,阎云舟上前一把将宁咎扣在了怀里,冰凉的盔甲浸染着凉意:
“在幽州等我回来。”
宁咎手同样搂住了他:
“路上听杨生的话,如果受了伤立刻找人通知我,别瞒着。”
“我知道。”
另一边李彦看着宁咎和阎云舟相拥的画面心中有些酸,他看向了身边的人鼓起勇气开口:
“老师,我们也抱一下吧?”
洛月离看着他期期艾艾的眼神有些无奈,这是羡慕人家了?
不过他们这关系也不一样啊,不过看着李彦那眼馋的样子,他还是习惯性地妥协了,张开了手臂:
“老师,一切保重。”
“该保重的是你,我在后方能有什么事儿?”
现在谁都没有预料到,幽州会面临怎样的危机,李彦似乎还放心一样地点了点头。
阎云舟跨上了马,身后的将士黑压压的一片,他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宁咎的方向之后转头,乌泱泱的部队开拔。
四月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那远离之人最后一丝残留的味道,宁咎转身回城,幽州城内仅留了八千兵勇。
宁咎这一次拒绝了阎云舟将暗玄留下的决定,暗玄是他的暗卫,有他在阎云舟的安全总是更有保障一些。
宁咎一个人踏在了回城的青石板上,抬起头看着那黑色的旗帜,不知道这一次出征的胜败几何,他从未想过,原来他也会卷入这波澜壮阔的历史中。
洛月离叫住了他,两个人一同回了王府,宁咎问了一句:
“洛大人,八千兵勇若是遇到强敌可守的住?”
洛月离沉默了一下:
“苦战也要守住。”
宁咎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他也知道八千已经是极限了,北境几座边城留了守将,除去阎云舟带走的十二万大军,最多也只能给幽州留下八千兵勇。
伤兵营中除了重伤的几乎都走了,空荡荡的宁咎还有些不习惯,他坐到了伤兵营的门口,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上面赫然是TNT的合成路径,他想要试一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实际年龄都快30了,会比较理智,长嘴,沟通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第90章搞事业
大军开拔之后,整个王府中好像立刻就寂静了不少,只余下了一些把守的侍卫,再不见了从前来来往往的将军,也没了往日的人声鼎沸。
第二日洛月离在院子中看见了宁咎,开口相邀:
“到我那喝杯茶吗?”
宁咎轻辞:
“今日就不过去了,来了这么久,我都没有什么机会好好在幽州中转转,我想出府去看看。”
第一次到幽州的时候,阎云舟落水高烧,状况很差,他没日没夜的在房间中做阿司匹林和磺胺,别说是幽州城了,就是郡王府他也没去过几个地方。
“那好,不过还是让人跟着你点儿,现在毕竟是多事之秋。”
宁咎没有拒绝,他带了几个侍卫做了寻常打扮出了郡王府:
“你们在这儿熟,给我介绍介绍?”
有个年纪不大的侍卫看着宁咎没有什么架子便开口:
“宁先生,我们现在所在的街道就是幽州城的主街,叫青华街,两边酒楼,茶楼,酒铺,当铺,什么都有。”
宁咎看了看两边那二节楼的模样,看着倒也算是繁华,只不过如今没有那么鼎沸的人气了,很多酒楼中人好似也不是很多:
“瞧着生意倒不算是太好啊。”
“很多年轻少壮都入了行伍,这幽州现在男子少了,这些酒肆茶馆也就萧条了不少。”
宁咎点了点头,在这个年代女子不会随便抛头露面,那茶楼里面那听说书的多是年纪大的老爷子。
他沿着街巷走,不光走那些人声鼎沸的,还走过了不少的偏僻陋巷,看见有很多人家几乎都是关门闭户。
宁咎指了指那些人家:
“这些大白日关着门的是家中无人?”
“大多都是有人的,这些关着门的多是家中男丁充军,家里只剩下了老幼妇孺,开门总是多有不便,加上,毕竟如今是打仗了,很多人还是怕的。”
宁咎了然,男人不在家,女子孩子心中总是有些打鼓的,那侍卫话多些,又是土生土长的幽州人,大半天的时间下来每走过一个地方,他便给宁咎讲一讲这个地方的情况,倒是简洁易懂。
眼看着中午了,宁咎笑着开口:
“走一上午了,走,带你们下馆子去。”
宁咎选了一家店面看着很大的饭馆,到了二楼,他笑着招呼身边的人:
“都坐下吧,一块儿吃。”
宁咎的身上没有什么距离感,几个侍卫也都坐了下来,他看向了那个年纪不大的侍卫: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生在幽州?”
“属下叫邹小虎,今年十七,家里世代都在幽州。”
十七岁,在现代十七岁也就是刚要参加高考的年纪,宁咎看着他那两颗小虎牙笑了笑,抬手将上来的菜单直接推到了他面前:
“你是本地人,点几个你们这儿的特色吧,随便点,我带够银子了。”
邹小虎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宁咎会让他点菜,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店小二小心地凑了上来:
“您是宁大夫是不是?”
宁咎一转身便看到了那上楼的店小二,他愣了一下,感觉好像没有见过他,邹小虎的面色也有些防备,宁咎拦了他一下:
“你是?”
“宁大夫,我记得您,几月前在北郊,我一家老小都病了,是您给的药。”
宁咎这才想起来前几个月幽州北郊出现痢疾的事儿,聊了几句宁咎才知道,这店小二脚上有些残疾,这才没能到军中,他是从随州迁过来的,家被安置在了北郊,便进了这幽州城找了一份店小二的工作糊口。
一桌子的菜多是汤菜,毕竟幽州四月份天还冷着,吃汤菜周身能暖和一些,宁咎一边招呼几人吃饭,一边随意开口问道:
“你们家中兄弟几人?”
“我是兄弟二人。”
“我们家三个。”
“我们家也是三个。”
“兄弟几人可都在军中?”
“从前郡王曾下令,家中独子的不可入伍,兄弟多的,要留下一人照顾家中。”
宁咎点头,这样的征兵倒是也人性化一些,但是这古人成家早,兄弟几人留下一个要照看那一家子的妇孺也是不容易:
“这些人家中生活想必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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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小虎的年纪小,来王府当差也没多久,只觉得宁咎的身上没有那些贵人的距离感,忍不住就多说了一嘴:
“其实村子里很多家里都没有男丁了…”
他这话刚刚要说出口就被一旁年纪大些的侍卫给拉了一下,邹小虎也反应过来了什么,赶紧闭嘴,宁咎看了看邹小虎身边的那人,倒是也没有追问。
中午饭后宁咎丝毫没有要回王府的意思,而是让邹小虎带着他到了城边那些有些破落的屋舍巷子走了一圈,关门闭护要更多一些。
“家中若是没有男丁,这生活来源怎么办?”
他知道这个年代是不存在女子外出工作的,若是没有男人,一家老小的生活都成问题,一旁有人开口:
“年纪小的有的会在大户人家做事,也有替人浆洗衣物,或者做些布匹,尚能果腹,也有些家里卖了女儿给人做妾,换些银两给家中人,年纪大的一些,郡王会命人分派些粮食。”
宁咎沉默了一瞬没有开口,一下午一个念头缭绕在了他的脑海中,直到天已经擦黑了他才回到了王府,却直奔了洛月离的院子:
“洛大人可在院中?”
“在,宁先生随我来。”
幽州之前发了痢疾,宁咎做药救人在这一片已经传开了,所以比之几月前在云州,幽州的百姓和王府中的人对他都尊敬有加。
洛月离正在看着账册,见宁咎过来笑着起身,两人虽然不算十分熟稔,但是也不算生疏:
“晚膳用了吗?一块儿吃点吧。”
宁咎倒是也没有客气,两人在屋内落座,洛月离狐狸的性子,自然看出宁咎是有话想说了:
“在我这儿就别客气了,阎云舟就从不和我客气。”
“那我真不客气了?”
洛月离抬手和他碰了一下杯子:
“算起来你可算是幽州北郊那些人的大恩人,想说什么都可以。”
“好,我是想问问幽州城中那些没有丈夫,儿子可依托的老幼妇孺有多少?”
洛月离没想到他是问这个,顿了一下起身,在桌案上翻出来了一个册子:
“都在这上面了,城里城外的都加起来,有三千多人,这些人中有些人的丈夫儿子已经战死了,也有些被征兵。”
征兵的政策确实是会留下一个儿子在家中照看,但是落实到底下总有为了凑人数都征上来的,也有的人是家里实在困难,当兵还能得回去些饷银。
“洛大人,这些妇孺在家生活困苦,有的尚且能凭借些手艺度日,有的只能靠郡王发下去的救济粮,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能解她们的困境。”
洛月离好奇:
“什么主意?”
“现在是战时,这些妇孺于冲锋陷阵虽然是帮不上忙,但是可以做别的,前几天我还听王爷说过,这新增的将士太多,军中的棉衣都不够,军队在扩张,有些军需反倒是可以交给后方的家属。
我们可以这样,将那些有余力做棉衣棉鞋的妇孺组织起来,织布的,纳鞋底的,做棉衣的都交给她们。
而王府则给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定个价钱,算是从她们手中买的,这样前方的将士不至于挨冻,后面的老幼妇孺也不必关门等着救济。”
遥想当年小米加步枪的时代,可不就是男人在前方打鬼子,女人在后方做棉衣,做草鞋吗?
其实这个时代这些棉衣,棉鞋也是后方这些妇女做的,只不过这里的妇女不能抛头露面,自家男人在的时候多是女子在家中做,男子出去买。
一整个都还停留在零星小作坊的体系中,而他想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小作坊变成工厂。
集中作业,统一定价,这样生产力会大大提升,而且因为定价透明,公正,干多少有多少钱,还会调集这些妇女的积极性。
洛月离听完眼睛都有些亮了,确实,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这样后方军需可解决一半:
“哎呦,你说你这脑子怎么就这么厉害,来来来,喝一杯。”
宁咎笑着和他碰杯,其实他还挺喜欢洛月离这性子的,没有这个时代官员的古板,反倒是十分善于变通:
“我这也只是一个想法,落地实施肯定还有不少的问题。”
“嗯,最难的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军中都是些大老粗,组织这些妇孺可和组织那些兵将不一样,容易出问题。”
宁咎也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毕竟这个时代还很封建,女子抛头露面总归是需要勇气的。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在想办法,宁咎忽然想起来抗战的时候有一个组织,叫妇救会,一般会长都由一些有能力的妇女担任。
“我们需要避嫌,但是同为妇孺的夫人不需要啊,我们城中有没有比较有威望的夫人?”
洛月离撂下筷子还真想起来一个:
“还真有,就李寒的夫人,李夫人将门出身,上得战场下得厅堂,军中将领对她都是尊敬有加,这个事儿若是有李夫人相助,那必定顺利不少,连带军中将士也会放心。”
两个人谁都不是拖沓的人,饭后,上了茶,两人继续聊着细节,宁咎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不容易,这本是一件儿好事儿,他不希望最后让这些妇女受到伤害:
“我们先和李夫人商量此事,由她再和一些将领的夫人传达,一层一层地推下去,这样那些妇孺心中也是安定的。”
两个人商量到了半夜,第二天一早便给李夫人递了拜帖,李夫人常年在军中,倒不似一般妇人,听明白之后,答应的十分的爽快。
“洛大人,宁先生放心,此事交给我来办,定不会有失。”
从李夫人那回来宁咎和洛月离的心中都松快了不少,宁咎此刻开口:
“对了,洛大人,昨日和我出去的一个侍卫叫邹小虎,很是伶俐,可否割爱让他跟在我身边?”
洛月离笑了一下:
“这还算是事儿,你看着伶俐就让他跟着你。”
两人回府的路上聊了聊城中的情况,宁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我昨日去了兵营,看见留守的将士有很多伤兵和老兵?”
前两日因为和阎云舟闹了不痛快,宁咎也没有怎么问军中的事儿,洛月离没将他当外人,此刻也点了头:
“如今幽州城中精壮强兵只有三千。”
宁咎睁大了一下眼睛,三千?那就是说剩下的五千人几乎都是老弱病残?洛月离看出了他的震惊:
“守城总是比进攻要好上一些,我们实在是没米下锅啊。”
守城是以逸待劳,但是随阎云舟出征那就是千里奔袭,一路上战火不断,唯有精壮的兵马才有可能在三十万大军中撕开一个口子。
宁咎晚上回到了一直和阎云舟住的那个屋子,今天洛月离的话让他开始认识到这一场战役的艰难。
也对,靖难之役中,用兵如神的朱棣尚且有几次险些全军覆没,挣扎四年才成功。
越是这样想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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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坐不住,他索性一头直接扎到了从前制药的那个屋子里,他炼制好的苯就被放在这里,他决定今天晚上做出一些TNT试试威力。
氢氧化钠他从前制备的还剩下一些,他找来了从前结晶的冰醋酸,直接混合,便制成了合成甲烷的原料之一,醋酸钠。
然后直接让醋酸纳和氢氧化钠共热,放出气体,这气体就是甲烷。
他用排水发收集了甲烷,接下来便是将甲烷变成一氯甲烷,反应的原理很简单,就是氯原子的取代反应,也就是让甲烷直接和氯气反应,所以他要制备氯气。
说道氯气宁咎看了看房间角落中的那个袋子,那袋子里装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当初阎云舟误会他制火药将他下狱的二氧化锰。
他走过去将那袋子给拎了过来,没想到最后还真是用上了这二氧化锰,他将二氧化锰和盐酸共热,收集到的气体就是氯气。
氯气和甲烷的取代反应比较简单,原料齐备他终于可以制备三硝基甲苯中最重要的底物,那就是甲苯。
这一晚上宁咎几乎都没有睡,直到月上中天,甲苯终于制成了,制成了甲苯,就意味着反应到了最后一步,那就是让甲苯在浓硫酸的催化下与硝酸水浴加热,将温度控制在55°至60°左右。
最后用氢氧化钠洗涤,除去反应物中多余的酸,最终烘干得到的便是三硝基甲苯,也就是近代战争时候的炸药之王,TNT。
做出TNT的时候,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折腾了一夜,宁咎只觉得肩膀也酸腰也疼,他下意识就想回到主屋和阎云舟分享一下再让他给他按按,但是一站起来,才骤然想到阎云舟已经出征了。
宁咎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笑了出来,习惯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阎云舟已经浸润了他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于和他分享了。
看着眼前淡黄色的晶体,宁咎准备找一个土陶罐子将它们装起来,制成类似黑火药的球形,但是他总觉得好像落下了什么步骤一样。
装好了火药,他眼睛都酸麻胀痛,这才起身到了主屋,阎云舟走了,这屋子一晚上没人,屋内的炭火都有些熄灭了,显得冷冷清清的。
他太累了,和衣躺在了榻上,这榻上似乎残留着阎云舟身上的药味儿。
此刻,阎云舟的大军已经穿过了平洲,金盘山以西有三座城,最靠西北的便是平洲。
此刻平洲已经在他们手中了,再往东南的方向是漳州,正南的方向是余川,而此刻阎云舟驻军的地方,便是在平洲东南,漳州西北的方向。
阎云舟一身银甲都还未脱去,他靠坐在大帐中,手下的将领却有些争执不休:
“郡王,王爷,吕良集结三十万大军需要时间,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分头击破才有胜算。”
“我觉得这样反而更危险,一旦我们一头扎进了吕良的窝里,很可能会被他吃掉,而分兵击破就更不行了,我们的兵力本就不多,再分兵岂不是…”
阎云舟一言不发,李彦实战的经验少,也不会轻易开口,直到火头兵来报可以吃早饭了,这营帐中都没有挣出个所以然来。
待人都出去李彦才开口:
“阎哥,你是不是在等探子回来?”
夜行军让阎云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按了按眉心,在地图的几个位置上点了点:
“没错,这两个军中我都有些旧部,总还是能得到些消息的,方才李寒说的在理,我们分头击破,很可能一头扎在了吕良的怀里,到时候面对四方之敌,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倒不如给吕良时间,让他将兵马集齐。”
这个想法非常的大胆,这便是真的要用十几万的兵将对上三十万大军了,但是李彦却丝毫没有觉得阎云舟这办法不妥:
“这样或许也是好事儿,吕良虽然是先帝时候的大将,但是毕竟已经快十年都没有上过战场了。
这几个军中的参将良莠不齐,从前因为军饷就闹过龃龉,倒是不如让他们先凑在一起,没准他们自己就能先唱一出戏。”
阎云舟笑了笑,确实也是这个道理,这些年除了北境和南境的边境军以外,大梁的军队已经远没有先帝时候的硬骨头了。
反倒是争功抢功的事儿屡见不鲜,这三十万人一旦凑在一起,谁来做先锋,谁压后有的是争执的地方。
“好,就听殿下的,我们原地休整,以逸待劳。”
宁咎中午才醒过来,出门就见昨天刚要过来的邹小虎兢兢业业守在他的门前:
“宁公子您醒了,午膳都好了,我去给您端过来。”
宁咎不喜欢院子里太多的人,所以守卫都被遣散到了院子的外面,门内只留了一个邹小虎:
“你也坐下吧,一块儿吃。”
“宁公子,这不和规矩。”
昨天是在外面,这府中可没有他坐下的道理: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坐吧,我还有话问你呢。”
一顿饭的时间,宁咎就将邹小虎的家世都了解个差不多,17岁尚未娶亲,家中长辈都没了,只有一个哥哥在阎云舟的军中,这幽州城中还有嫂子和一个侄子一个侄女。
“你骑射怎么样?”
“还该还好,我爹在的时候是军中养马的。”
宁咎点头,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从今天开始你教我骑马,每天一个时辰。”
邹小虎微微睁大眼睛,他果然是年纪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宁咎一边吃饭一边开口:
“怎么?我不会骑马很意外?”
邹小虎忙摇头加摆手:
“不敢不敢。”
宁咎在饭后便去找了洛月离,正好,军报被送了过来:
“刚要让人去叫你,前方的军报到了。”
洛月离没有丝毫背着宁咎的样子,那被火蜡封着的信件中赫然有三封信,一封是正式的军报,而另外的两封分别写着老师亲启和煜安亲启几个字。
很显然这两封信是私信,洛月离眼带揶揄地将那封写着煜安亲启的信递给了宁咎,宁咎没有拆开,而是先和洛月离看军报:
“郡王他们是准备等到对方大军集结再进攻?”
宁咎都不得不说承认这想法的大胆,也就是阎云舟,换一个软脚虾,根本不敢做这样的决定,洛月离点头:
“想来也不会等太久了,五日内,必定有一场血战。”
宁咎的手下意识捏住了手中的那封信,十几万对三十万,他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阎云舟的来信宁咎是回到了院子之后才展开的,里面有两张纸,一张是信一张是画:
“今日将领在大帐中整整吵了一天,真是头都痛了,不过你不要担心,虽然兵力悬殊但是已有退敌之策。
杨生在路上有照常为我诊脉,他开的药我一滴不剩都喝了,你放心。
我在幽州的城中有几处庄子,地址洛月离知道,从前送你的那个白玉簪便是信物,你不要生气,我不是在交代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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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庄子上青壮的大多都随我出征了,剩下些老幼妇孺,你帮我照看一下,还有些年纪小的孤儿,你若是有合心意的,也可带在身边。”
这封信的笔锋顿挫,不是一气呵成,看得出阎云舟在写信的时候措辞小心,甚至有些犹豫。
宁咎看着信便明白了阎云舟的用意,这个时代很多贴身的亲随,暗卫都是从小养在身边的,而且尤以孤儿居多。
因为没有家人家庭的牵绊,便可以贡献出足够的忠诚,阎云舟其实是变相的让他拥有他的“自己人”。
而且想来阎云舟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很小心,似乎是生怕他多想,生气,倒是让宁咎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了第二页纸,在看到那纸上的画的时候,饶是宁咎都瞪大了眼睛,只见那画上有好几个q版的小人。
一个小人在帐篷里披着披风手中端着药,神色乖巧,很显然这个q版的小人就是画的阎云舟自己。
还有一个小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角勾着,脑袋边上有一个圈圈,那圈圈中画着的是另外一个小人,那个小人手中拿着手术刀,赫然是他。
这两幅画第一副是在告诉他,他很乖有好好喝药,第二幅是在和他说,他做梦都在想他,可爱又幼稚,实在和阎云舟的画风都不符。
但是宁咎看了却无端觉得心中暖了一片,看完之后实在是没有忍住笑意。
q版小人还是之前有一次他和阎云舟聊天,他问阎云舟他是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人很谦虚地开口,只说都有涉猎,然后阎云舟便问他会不会。
他琴,琪都不会,书马马虎虎,说到画的时候他拿出刚刚做好的铅笔,在纸上给阎云舟画了好几个简笔的q版小人。
他现在都记得阎云舟看到那几个小人的时候那震惊又好笑的表情。
想来那几个q版小人很是颠覆阎云舟对于绘画的认知,却没有想到,他现在画起来倒是这么溜。
宁咎盯着那几个小人忍不住便笑了出来,半晌他做到了桌案后面,拿出了铅笔,也画了一幅画。
其中一个小人是照着阎云舟画他的样子画出来的,小人的眼前一堆器具,在头顶上画了一个月亮。
然后在画的下面又画了一个抱着一个陶罐子的小人,这一次在头顶画了一个太阳,他手中的那陶罐子赫然就是青羊道人做的火药的模样。
他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阎云舟他做出了TNT,炸药事关重大,TNT这个事儿他只和阎云舟说过。
现在是在打仗,谁都不能保证信件不会被别人劫走,若是用书信难免有泄露的危险,所以宁咎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告诉阎云舟,他相信那人能看懂他的画。
宁咎看着这张纸半天,最后还是又加上了一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