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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可要本王给你赔罪?

宁咎的动作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杨生立刻去探了阎云舟的脉搏,脉搏虽然有些微弱,但是毕竟是正常了。

刚才那种情况他真的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脉搏消失,他在军营的时候也碰到过一些这样的情况,只有极少数的情况针灸是可以救过来的,他刚才是真的被吓的脊背都发凉了。

此刻他看向了那个后背都湿透的人目光都不一样了,宁咎方才的方法竟然真的将人给救了回来?

连续做CPR绝对算是一个体力活,若是宁咎原来那副打磨多年的身体还好,但是现在这一副身体,到底是个侯府少爷的,平常估计也不注意锻炼,现在两条手臂酸软的都有些发抖。

宁咎低头,再一次抬手拍了拍榻上的人:

“王爷,王爷?”

叫了两声,榻上的人终于是睁开了眼睛,随着醒来呼吸也有些急促,阎云舟只觉得心口处有些疼,却不是方才那种揪着抽紧一样的疼。

他睁眼就看见了宁咎那满脸大汗,发髻都有些散乱的模样,周遭的人也都是一脸的紧张,之前的记忆缓缓涌上心头,那股气闷的感觉越发明显。

宁咎见过的病人多,病例见过的也多,现在虽然没有检查的设备,但是单纯的肺炎是不会导致心脏骤停的。

而阎云舟从前是带兵打仗的,古代的条件恶劣,打仗是个体力活,所以阎云舟心脏有先天性问题的可能性很小,而肺炎却是有可能导致心脏发生问题的。

阎云舟一直呼吸困难,肺脏中血氧交换的空间和效率被一再压缩,这是可能导致心脏出现问题的。

而持续不退的炎症也有可能诱发心肌炎或心脏内膜炎,只不过从一般他见过的病例中看心脏内膜炎有可能伴随心脏内膜的损伤。

所以肺炎最有可能诱发的还是心肌炎,这个时候半点儿大意不得。

他的手一直搭在阎云舟的脉搏上,心律不齐是心肌炎一个很明显的症状,没有心电图就只能靠他大学时候练就的那一手用手判断心律的本事了。

阎云舟此刻周身提不起一点儿的力气,宁咎抬手按住榻上那人早就被他给按的衣衫零落而露出的胸膛,以手触诊:

“这里现在是什么感觉?有没有闷痛的感觉?”

阎云舟缓着呼吸,黑沉的目光在清醒后就恢复了往常的锐利和压迫,他看着宁咎的动作,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目光扫向了一边的人,杨生站在一旁,暗玄也没有阻止宁咎的动作,还在手上拿了一个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的瓶子,站在宁咎后一步的位置。

而其他人剑已经出鞘,却还是紧盯着宁咎,方才是发生了什么?

宁咎见他不出声,再一次开口:

“王爷,你方才的情况很紧急,先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有没有闷痛的感觉?”

阎云舟盯了他片刻,宁咎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天职,而阎云舟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代都是护家国安定,稳边疆社稷的人,就冲这一点他是要救的。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借着这个机会他也坦承一些也比较好,更何况阎云舟的情况确实是不能再耽搁了。

榻上的人点了点头,宁咎双手分别覆在他的左胸区和右胸区的地方:

“这两边哪边疼的更严重一些?”

阎云舟有些咳喘,声音带着喘息无力:

“左…边”

宁咎心里一沉,面上却不显出分毫来:

“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阎云舟微微摇了摇头:

“呼吸憋闷是吧?我扶你坐起来一些,来。”

说完宁咎就双手就要穿过阎云舟的腋下准备抱他起来,阎云舟哪怕此刻身上虚乏无力都被他这动作给惊了一下。

更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宁咎对他上手的动作,这个屋子里竟然没有人出声喝止?

就连杨生和暗玄都站在一边,若非知道这些人绝不可能背叛,他都要往最坏的地方猜想了。

而他绝不会知道此刻杨生和暗玄这些人心中的想法,毕竟连刚才亲吻那劲爆的一幕都看了,现在这普通的抱抱实在已经刺激不到他们现在已经非常抗揍的神经了。

阎云舟还是用仅剩的力气推了一下宁咎的手臂,宁咎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扶住了他的手臂:

“坐起来感受一下,看看呼吸有没有好一些?”

暗玄主动上前熟练地扶着阎云舟靠坐在了床头,宁咎待他呼吸平顺之后问出声:

“是不是坐着呼吸要比躺下舒服一些?”

“嗯。”

随后,宁咎就又做了一个惊人之举,他走到床尾一下掀开了盖在阎云舟身上的被子。

然后,然后他竟然一把扯下了榻上那人的筒袜,再然后抬手戳了戳床上那人的小腿,阎云舟手按着心口,靠坐着正能看见宁咎的动作:

“咳咳,放肆…”

宁咎抬头,收回了手:

“别激动,放轻松呼吸,我只是想看看你下肢有没有水肿。”

好在这人的脚上还有小腿上还没有明显的浮肿,反倒是苍白消瘦,他低头帮他重新套好了宽大的筒袜,然后盖好了被子。

宁咎在心中判断着阎云舟的情况,心肌炎和肺炎其实有些状况是很相似的。

比如胸前区闷痛,周身乏力,高烧,下肢不水肿说明心脏的状况还是要好一些的,他整理好了思绪就正式看向了床头靠着的人:

“王爷,你方才的情况很危险,我想你自己也能感受的到,我用了些不常见的法子帮你缓解,至于过程你可以问杨府医。

昨夜我已经将那气体制备出来了,暗玄找来了军营中和你状况类似的老兵,也已经试验过了,这一点儿杨府医和暗玄应该都可以作证,所以,我觉得你可以信我一次。”

阎云舟昨夜睡的并不算好,不过从昨夜到今早确实是一直没见杨生和暗玄,所以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相信你?”

宁咎从暗玄的手中拿过了一个琉璃瓶子,暗玄身后的人手中还有很多:

“气体就在这瓶子里,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可以装这气体的囊袋,你可以试一试,当然为了证明没有毒,我也可以先吸一瓶。”

阎云舟看了看那个瓶子,这透明的就和一个空瓶子一样的东西,他说里面就装着那个能缓解呼吸困难的气体?杨生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开口:

“王爷,宁公子昨晚制备这气体的时候,我和暗玄都在现场,那三名和您症状相似的老兵,确实是有所缓解,我觉得倒是可以一试。”

阎云舟之前的状况实在是太凶险了,杨生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就是他也不保证一定能将人救回来,而宁咎方才的法子,虽然,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靠谱,但是效果看着却是不错的。

宁咎已经将瓶子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准备阎云舟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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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自己就化身小白鼠,先吸这一瓶子的。

心里还自我安慰着,做医生的博得病人的信任是很重要的,自己就把阎云舟当成一个背景大的离谱的病人好了。

阎云舟倒是没想到这睁开眼睛形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暗玄和杨生都信了宁咎?他倒是不怀疑宁咎的居心,垂眸看了看宁咎手里的瓶子,这空瓶子真的这么离奇?他撑了一口气出声:

“这个要怎么试?”

宁咎现在两条手臂酸的抱着这瓶子都费劲,但是听到阎云舟这话还是表示非常的欣慰的,这快20分钟的CPR到底是没白做,算他有良心。

他一屁股坐在了阎云舟的身边:

“暗玄帮我把那个竹管拿过来。”

阎云舟就看见自己这暗卫还真被宁咎给指使动了,宁咎将一根粗一些的竹管插进了用纸糊牢的瓶口上:

“王爷,你从这竹管上方吸气,然后呼在外面,一直保持。”

这方法阎云舟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宁咎就坐在他的身边,这方法肯定是能缓解阎云舟现在呼吸困难的症状,就是这个用瓶子的方法实在是太不便捷了。

不过好在这里是王府,最是不缺人手,虽然一个瓶子装不了多少,但是架不住下人可以流水线一样地送上瓶子,毕竟这个气体的制备确实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是在观察阎云舟的反应上,换了四五个瓶子之后宁咎才问出声:

“王爷,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呼吸没有那么费力了?”

阎云舟微微睁开眼睛,点了点头,确实,虽然这个气体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味道,但是胸口那种吸气吸不到底的情况确实有所改善。

就是他也不禁堪堪称奇,随后他就看见眼前这人在他点头之后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怎么做到的?”

“王爷不都说了吗?我话本子看多了,话本子上写的。”

宁咎站起身来,阎云舟已经领教过一次他的记仇,只不过此刻他确实没有心情追问,胸口的闷痛和窒息好了一些,他就撑着身子坐起来些;

“叫朱明进来回话。”

宁咎不知道朱明是谁,但是杨生却面露迟疑地上前一步:

“王爷,您才刚好一些,还是迟一些再见他吧。”

宁咎也想起了急救之前暗雨的话,阎云舟这一次忽然心脏骤停肯定和宫里那位挪用军费还有那个叫周穆的将军暴毙有关系。

而且现在人虽然是被救回来了,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再受什么刺激,就在他准备开口劝一句的时候,榻上传来了那人不可辨驳的声音:

“传。”

阎云舟一看也不是一个听劝的人,宁咎闭嘴了。

外面进来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虽然是个小厮的打扮但是这人面容黝黑,五官刚毅,不看脸还好,若是看脸实在是不像一个外院的小厮,这人的步子很大,几步跨到榻前,单膝跪地:

“末将拜见王爷。”

一句末将宁咎也明白了,估计是乔装进来的。

阎云舟虚抬了一下手:

“起来,坐吧,周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和我说清楚。”

阎云舟心绪波动下声音有些滞涩,朱明却并没有坐,脸上还存着激愤:

“王爷应该知道两个月前,朝廷向军中派了些督军,那些人仗没有打过一场多是朝中官员家的公子,就练就了一张会说的嘴,整日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

军中弟兄多有不满,周将军碍于这一次的军费还没有拨下来,对他们也是容忍三分,一直压着军中的一些将领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这些督军中以户部侍郎的长子李洪为首。

六天前李洪请周将军喝酒,席间提到了军费的事儿,李洪几人以此为由一直轮流对周将军灌酒,周将军不得不喝,被送回营帐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后半夜人,人就不行了。”

阎云舟一把摔了手中的药碗:

“畜生。”

周穆打了一辈子的仗,最后竟然栽在这群小王八蛋身上,别说是阎云舟,就是宁咎听了这样的事儿拳头都硬了,这叫什么事儿?

一群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灌酒灌死了守疆卫边的将军?皇帝挪用北境军费修皇极殿,这朝代怕不是要亡吧?

只是宁咎不知道的是,如今宫里这位敢这样有恃无恐就是因为阎云舟在三年前打的北牧短时间根本无力南下。

如今阎云舟病重,这个时候不敲打北境军更待何时?他打的就是派人像蚕食南境军那样慢慢将北境军也分化开的主意。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也有些怕这人再气的心梗了,却不等阎云舟说什么,朱明忽然单膝跪地:

“王爷,在回京之前,我派人在李洪的马上做了手脚,让他摔断了腿,末将愿领责罚。”

这就是他方才不坐的原因,周将军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既然朝廷没法给他一个交代那这个公道他自己来讨,只是没想到竟然没有摔死他,只是两条腿远比不上周将军的命。

阎云舟低头看着他,眼底的阴寒再无从掩饰,声音虽带着虚乏,却依旧掷地有声:

“就摔断了腿?”

朱明低头:

“是,那畜生命大。”

阎云舟闭了下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再开口声音已经和平常说话没有分毫的区别了:

“不是说那天是李洪几个人轮着灌周将军的酒吗?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在北境军中做督军,那也不用回来了,北境流寇作乱,李洪等人在督军时扰乱军纪,擅离职守,死于兵乱,明白了吗?”

朱明立刻抱拳:

“是,末将明白。”

宁咎在一旁听着阎云舟的话,却没有一次像这一次一样觉得解气。

朱明告退之前还是犹豫了一下开口:

“王爷,军费被陛下挪用,那…”

阎云舟微微摆手:

“你去吧,军费的事本王来办。”

朱明眼里还是难掩担忧:

“王爷,万望保重身体。”

阎云舟看着这个跟着他多年的人眼底总算是露出了两分暖意:

“好。”

朱明是偷偷回京的,由着管家带他下去休息了。

人下去后阎云舟的精神也消沉下去:

“都下去吧。”

宁咎也理解他的心情,跟着众人一溜告退,迈出这门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他所在的时代和这个时代相差太大。

在这个典型人治的时代,君主一个人的意志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他甚至有些不敢想,如果阎云舟死了,那他手下的那些北境军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守卫疆土付出性命的兵将果腹的军费就那样被皇帝以敲打的形式挪用,他也猜的到,或许皇帝是在等阎云舟低头,等北境的王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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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示他对国家的统治,国无二君这个道理阎云舟不会不明白,但是他却依旧和宫里对峙了这么多年,年过而立都未娶妻也没有子嗣,打的不会是造反的念头,那就是他真的不敢将兵权交出去。

一个为了一口气不顾边境将将士死活的皇帝并非明君甚至连守成之君都做不成,这才是阎云舟死抓着兵权不放手的原因吧。

他微微抬头看着远处的云渐渐遮住太阳,压了上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他若是能救阎云舟,也算是间接救了北境的那些将士吧?宁咎的思绪发散着,他没有走太远,他怕阎云舟后面还有什么情况。

脑海里也在盘算着后面的事儿,经过今天的急救,阎云舟怎么都会对他有些信任,大蒜素他必须尽快做出来了。

杨生也没有敢远走,他走了过来:

“宁公子,王爷的身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今天宁咎那急救的方法是真的有些惊到他了,而且那气体是真的有用处,他忍不住对宁咎多出了些信心。

宁咎转过身:

“是有些办法,等王爷好一些我会亲自和他说一说我的治疗方式,不过有两样药我需要先做出来。”

“是什么?”

有了昨天那气体在,杨生想他没准还真有什么他没见过却有效的药。

宁咎见到了管家过来,再一次问了一次:

“闫管家,我之前要的琉璃的东西做好了吗?”

闫贺文方才也在房内,见到杨生的态度之后他对宁咎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下面的人说已经做好了,宁公子现在就要吗?”

“对,现在就要,还有之前老匠酒坊那两种酒,你搬两坛子到我那屋里,再帮我找些生石灰来。”

他不确定这个地方的生石灰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只能尝试性地问了问,闫贺文果然懵了一下:

“生石灰是什么?是石灰吗?”

宁咎忽然想起来,自然界中应该是不存在天然的生石灰的,因为氧化钙极易和水发生反应。

天然大量存在的应该就是石灰,也就是碳酸钙,不过碳酸钙制氧化钙很简单,只需要加热就能分解,他点头:

“可以,石灰也可以,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给我找来。”

闫贺文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是做药品?”

“对。”

阎云舟一直都没有叫人进去,还是杨生在傍晚的时候进去请了脉:

“王爷。”

阎云舟靠在榻上睁开了眼睛,见到杨生才想起了什么:

“上午发生了什么?宁咎做了什么?”

从他醒来,杨生和暗玄对宁咎的态度就大变,他方才也没有心情问一问。

杨生看了看榻上那人,难得说话犹犹豫豫地,阎云舟挑眉:

“不好说?”

想起宁咎那大胆的行为,这可不是不好说吗?杨生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连说带比划地和阎云舟描述了一下宁咎当时的行为,说完自己的老脸都有些红。

宁咎亲了他?饶是见多识广如阎云舟都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咎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儿?这…

杨生看了看他那股后怕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

“王爷,您上午的情况确实非常危险,连脉搏都停了,我从前在军营中也见到了有兵将发生过这样的状况,用银针救过来的不到三成,实在是险之又险。

宁公子的办法虽然看着十分新奇,但是却确实好用,我方才和他说话,感觉他对您的伤势可能真的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办法,只是他不肯和我透露,只说是会和您说。”

杨生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一次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

“王爷,不论如何您听一听他的办法,哪怕能缓解一二也是好的啊。”

阎云舟点了点头,宁咎的行为和办法确实是让他没想到:

“叫他进来吧。”

宁咎其实就在门口,自杨生进去,他其实就猜得到他会和阎云舟说什么,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阴了下来,开始飘下了雪花,他的身上都积了一层,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进了屋。

“王爷。”

宁咎身上都是凉气所以站的远了些,阎云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不难发现这昨日还和他呛声的刺头,今天倒是格外的安静,他提了一口气开口:

“今日多谢宁公子救命。”

宁咎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阎云舟竟然还真的认下了他的救命之恩,不过之前阎云舟也承诺过保他的性命。

“王爷一诺千金,我自然要报答王爷,再说,我这么多的话本子也不能白看啊。”

没有了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钢刀,宁咎那惜命之余不肯吃亏的性子就体现出来了,阎云舟莞尔一笑,这是嫌他昨天不信他了:

“可要本王给你赔罪?”

“不敢不敢。”

阎云舟侧头咳出声,宁咎忍不住上前:

“呼吸还是不舒服?”

“好多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宁咎也算是有些了解阎云舟这个隐忍的性子了,他这一身伤病换做别人身上免不了叫苦叫痛,但是这人竟然能做到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看着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方才杨府医说,你有办法,要单独与本王说?”

阎云舟并不是一个绕弯子的人,索性直接了当。

宁咎对于杨生现在就和阎云舟说了这个事儿一点儿也不意外,阎云舟的身体确实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虽然是已经想好了要和阎云舟说他的治疗方法,但是临到关头他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曹老板杀华佗的典故还历历在目。

华佗是要给曹老板开颅,他现在是要给阎云舟破腹,虽然开刀的地方不一样,但是殊途同归。

虽然阎云舟现在可能不认为他是一个看画本子走火入魔的中二傻逼青年了,不过想要信任他到能让他动刀的地步恐怕也不容易。

而且他们古人不都喜欢名扬天下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沽名钓誉,想要用他打响名号?

宁咎现在想要让自己进入这个时代的角色,但是越代入越可怕,想得越多,顾虑越多。

阎云舟一直看着他,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虽然宁咎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在他的眼中他却能看到他起伏不定的心理,却也不催。

终于宁咎深吸了一口气,那勇气仿佛壮士断腕,他顿时往前迈了两步跨到了床前,他觉得光说是没有用的,所以他准备上手:

“王爷,我得为你宽衣。”

宽衣?这大白天的宽衣是要做什么?阎云舟还没有反应,杨生思及宁咎方才那狂放的一吻立刻退后了一步,这,宁咎的救人方法不会需要回避吧?

阎云舟坐着没有动,目光却看向了宁咎的唇,宁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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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刚才的人工呼吸。

医生眼里无男女,这人工呼吸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早就没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但是此刻眼前的这张脸不得不说实在是很具有视觉冲击力。

这妥妥的建模脸啊,阎云舟这是生在古代做了王爷,这要是在现代,根本就是原地出道的颜值水准,他虽然是个医生,但是毕竟也是个人。

爱美之心嘛,凡人哪能免俗?离得远摄于阎云舟那一身的气势,平常反倒没有多少人能离阎云舟有如此近的距离看他。

明明阎云舟的目光中不带任何的欲望,但是宁咎却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这人工呼吸在现代是没什么,人人都知道这是为了救命。

刚才情况太紧急他也没有多想,在这发乎情止乎礼的古代,这,亲亲应该是个挺严重的事儿吧?阎云舟不会让他负责吧?

阎云舟抬眼就对上了宁咎那骤然睁大的眼睛,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只是开口:

“不是要宽衣吗?”

“啊,对,宽衣。”

宁咎这也不是第一次为阎云舟宽衣了,熟练地解开了他两边的衣带,这屋里的温度高。

不过阎云舟现在不能感冒,他还是将衣服给他披在了肩上,里衣一解开立刻就露出了那人裹着绷带的旧伤,而且上午按压的地方此刻已经出现了淤青。

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儿,出现淤青都是好的,为了急救按折两根肋骨的案例比比皆是,只不过上午按压的时候他考虑到了这一点。

毕竟这里没有救护车,没有急救设备,如果真的肋骨骨折扎进肺里那在这个地方恐怕就回天乏术了,所以他下手的时候是有注意的,走之前也是检查了他的肋骨情况。

宁咎指了指他身上的淤青,解释出声:

“上午的时候你心脏停跳呼吸停止,需要按压这里,刺激心脏恢复跳动,然后,那个呼吸,嗯,那个叫人工呼吸…

因为你当时没有自主呼吸的意识所以每按你的胸口三十下,我就要对着你的嘴吹两口气来刺激你自己恢复呼吸。”

宁咎觉得他这一波的解释非常的通俗易懂,哪怕是没有任何医学常识的人也能听懂,却不想阎云舟的目光微变:

“你还为别人做过…人工呼吸?”

“哈?”

重点在这里吗?宁咎一瞬间心思百转,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现在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和大公鸡拜过阎云舟祖先的阎云舟的正室。

他虽然对古代的常识没有多少,但是在他极其有限的知识中忽然闪现了三个字‘浸猪笼’。

宁咎心中一紧,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成为了封建糟粕下的牺牲品,立刻摇头:

“没有,这方法是我从书上看来的,王爷您是第一个被实验,不,被应用的第一个。”

宁咎也没有撒谎,这个身体肯定不可能给别人做过什么人工呼吸,阎云舟靠在身后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是满意。

“要怎么治?”

宁咎伸手解开了阎云舟胸前的绷带,伤口发红发肿上面覆了一层的药,那药的味道有些冲,但是看起来却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这是伤口增生伴内部感染。

“王爷,你胸口之前有过外伤,但是伤口愈合的并不好,现在伤口已经开始发炎,高烧,呼吸困难,身体无力还有咳喘都是因为肺部出现了炎症。

这样外敷药物只是治标不治本,肺部的炎症下不去,伤口持续恶化,最后,最后的结果可能其他的大夫也说过。”

阎云舟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宁咎却忽然开口:

“让我说方法也可以,但是王爷要保证,无论你最后采不采用这样的方法,你都不可以给我治罪。”

阎云舟笑了笑:

“你只是说一说方法何至于治罪,宁公子觉得本王是草菅人命的人?”

宁咎嘟囔了一句:

“你有前科。”

阎云舟虽然没有听懂前科这个词,但是如此语境也能猜到两分:

“你倒是记仇,好,本王不怪罪。”

宁咎点头之后就下意识地找手套,这才发现这里没有手套,深入骨髓的无菌意识让他绝不可能做出徒手触碰伤口这种事儿,只能指了指他的伤口:

“这里没有愈合好,再敷多少的药都没有用,所以只能重新割开胸口的伤,重新缝合,让伤口再一次愈合。

当然如果你的胸腔中有积存的浓液也要一并排出,最后再用我做的药,辅以你现在用的药消炎。”

在胸口上开刀子,这种冒险的方法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绝无仅有的,这是一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伤口的一个感染就可以要了人命,所以外伤在这个时代是很严重的情况,杨生听到这个方式都皱起了眉:

“宁公子,伤口的愈合不易,再一次开刀划开伤口这实在是太儿戏了,你怎么能保证王爷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

杨生浑身上下对于这个方法都充满了拒绝,阎云舟的伤口确实是愈合的不好,因为他中箭之后还在带兵打仗,他是三军主帅,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他站在那,底下的兵将才能安心。

所以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休养的时间,伤口好好坏坏,一直到半年前复发,现在用名贵的药材养着这么长时间也只能勉强维持,现在割开伤口?这简直不能更儿戏了。

杨生听到这个方法眉头皱的可以拧死蚊子,他这个反应也算是在宁咎的预料之内。

对于外科并不普及以及缺乏抗生素对细菌和真菌抑制的时代,他的方法确实算是踩在刀刃上的冒险之举,他看了看阎云舟。

阎云舟也看向了他:

“宁公子所说的方法可救过其他人?”

这个问题很刁钻,他若是说救过,那么以他的身份背景想要圆谎肯定是十分的难,阎云舟连顺才那小人物的过往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查他简直不用更容易,但是他如果说没救过,这么冒险的方法说是从书上看来的,恐怕阎云舟多半会觉得自己发了疯病。

宁咎钻了钻拳头:

“王爷,我知道你肯定已经查过我的过往了,所以我有没有救过其他人你很清楚,有些事算是我个人的秘密,我不好说,但是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确实得到过验证。”

宁咎也知道他说的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身上不由得生起了一股子的无力感,时代的鸿沟和文化巨大的差距让眼前的局面很是难解,他撑起一股勇气再次出声:

“你信我吗?”

阎云舟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却也并没有追问宁咎那不愿意说的秘密,而是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又是那个冷静的焰亲王:

“你知道本王的命关系到多少人的生死吗?”

宁咎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心底有一瞬间的战栗:

“北境,王府,无数的人。”

这一点儿他还是可以看的清的。

阎云舟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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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声音低弱却带着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

“北境十几万将士的身家性命,乃至他们身后的家人,宗族可谓都系在本王的身上,即便本王终究难逃一死,在这有限的时间中我也要为这些人安排好退路和后路。

所以本王的命由不得我一人冒险,也就没有我信与不信的说法,宁公子若是只有一个曾得到验证却并没有亲手试验过的不知胜负几何的方法,本王冒不起险。”

阎云舟领兵多年,镇守北境驻守国门,甚至与当今天子掰手腕这么多年,这样的经历就注定他不是一个情感至上的人,更不是一个会上头的人。

他身后的人太多,身上的责任太重,人人都有冲动的资格,人人都可以糊涂,但是他不可以。

所以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信宁咎的方法就像是一场豪赌,而宁咎此刻开出的胜算实在是太少了,宁咎凝望着他的双眼,半晌之后忽然笑了一下:

“果然,王爷若是一下答应了我,我反倒觉得是个稀奇的事儿了,王爷身但重任,考虑良多,但是站在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角度,你身上的担子多少与否,责任重大与否都不是我会考虑的关键。

因为无论一个人的身份多么贵重,生命都只有一次,值得被同样珍惜,胜算太小不如不博的道理我懂,今天我只是将我的治疗方法说与王爷听。

王爷的情况虽然不算好,但是却也不是命在顷刻,这法子我今天没有用过不代表明天没用过,我做我应尽的努力,王爷也可以慢慢抉择。”

宁咎确实没有打算今天就让阎云舟相信他,毕竟,这个不科学也不现实,别说是如今的情况,就是在现代,医生做出的治疗方案也是会给病人和家属考虑时间的,所以他可以等。

宁咎的态度倒是让阎云舟有两分欣赏:

“好,我等宁公子的结果。”

两方的默契达成,宁咎说出了他最大的目的:

“王爷,既然你没有完全否认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抱有期待的?既然抱有期待是不是可以给我些方便?”

阎云舟按着胸口轻咳地笑了出来:

“倒是有几分心计啊,闹了半天宁公子是在这儿等着本王呢。”

现在阎云舟若是再看不懂宁咎那以退为进就真是白活了,宁咎微微摊手,眉眼带笑,并没有否认他,从杨生进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阎云舟必然会问到他的方法。

若是阎云舟第一次听就信了固然是好,但是这种可能性估计比中六合彩头奖的概率还低,所以他不如退一步,不信可以但是要给他方便行事的权限。

“王爷哪里话,我这不是为了王爷能活到八十寿终正寝做努力吗?”

第23章不肯示弱的王爷(制酒精)

阎云舟抬手拢好了衣服,撑着坐起来一些,抬眼瞧着这心眼子不少的侯府公子: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方便?”

宁咎也半点儿都不客气,该争取的权益要大胆争取,再说了,在这个年代,他想要的东西要是都自己去找,那估计猴年马月可以凑齐,但是用阎云舟的权势那就十分简单了。

“首先,就是我制药还有器械需要的东西,我需要一个人无条件帮我找来我要的东西,包括不限于一些矿石,草药,还有就是一些琉璃制品可能也会有一些钢刀之类的东西。”

阎云舟微微敛眉:

“你现在要什么,管家也不会不给你。”

从今天暗玄和杨生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们对宁咎是有些信任在的,毕竟那气体是真的有用,这个时候宁咎要什么,闫贺文等人会给他弄来。

宁咎笑了一下开口:

“这个倒是,但是免不了怀疑和疑问,所以我的附加条件就是,期间不要盯着我问这个是做什么的,那个是做什么的,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并且他们也未必听得懂,只需要执行就行了。”

简而言之就是他要什么给什么,别废话,阎云舟听着他的条件还真是不客气,难得笑骂了一声:

“你倒是会提条件。”

宁咎躬身有礼,微笑颔首,再一次强调:

“我这是在为了王爷活到八十寿终正寝而做努力。”

一边的杨生…这…

阎云舟不理他这浑说,思及宁咎方才要的东西:

“钢刀?”

宁咎眉眼一顿,其实他也猜到了这个时代钢刀恐怕不是一个易得的东西,寻常人得不到。

而有些身份的人若是囤积这个那可能就有造反的嫌疑了,阎云舟毕竟身份敏感,所以他还真是有些吃不准可不可以:

“我要的不多,也就几把,是,为难吗?”

阎云舟看出了宁咎是真的怕他为难,开口揶揄了一句:

“几把刀而已,自然是不为难,只是想到这刀可能是用在我身上的倒是确有点儿为难了。”

宁咎…他就说嘛,阎云舟身边的暗卫都能配的刀,有什么为难的?

“我这是在为了王爷活到…”

不等他说完就被阎云舟抬手打断了,他实在是被他那八十寿终正寝给弄怕了:

“行了,第一个条件本王允了,说第二个。”

宁咎对这此很满意:

“第二个条件我需要杨府医配合我,毕竟他是一直给王爷诊治的人,而且我可以制作的药有限,免不得杨府医配合。”

这个条件看似简单,但是阎云舟的身体状况是府外的人个个争相打探的消息,换做是从前宁咎也不敢轻易提,不过现在,阎云舟关也关了他,能放了他显然就是他的背景没什么问题,再者他还救了他的命。

抛去信任问题来说,这个条件反而是最简单的,从前寻来的那些为阎云舟看诊的名医,也会向杨生询问一些病况,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阎云舟对这个条件算是答应的痛快:

“好。”

杨生和给宁咎施了一礼,宁咎也回了一个礼,算是彼此心里都有数了。

“可还有第三个条件?”

宁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

“有,最后一个,昨夜试那气体的三个人状况与王爷有些相似,我希望王爷可以将他们的治疗交给我,另外我还需要找到比他们病症还要重,甚至,甚至快到无药可救的地步的病人。”

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宁咎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的,他没有生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的年代,从前在他面前的病人的生命同样珍贵,所以他接受不了为救阎云舟而用旁人的生命做实验。

但是眼前的情况就是,阎云舟绝不可能做那第一个冒险的人,他的身份贵重暂且不提,还有一点就是无论他承不承认,纵使在他眼里生命同样珍贵,但是每个人在如今这个时代所发挥的作用就是有区别的。

阎云舟哪怕是自己也无法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一死,可能会有更多的人跟着他死,所以阎云舟是绝不能为一个没有经受过实践的方式而冒险的,因为那不止是他的命,还牵连了无数人的前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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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

可是即便如此宁咎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向旁人肆无忌惮的做实验,所以他只能找危重病人,找那些在此刻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病人,换现代的说法就是人道主义豁免手术。

在现代若是病人的生命可能只剩下三天时间的时候,在取得病人及家属同意下是可以使用没有经过临床试验的药物和医疗器械的,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个道理换做古代也同样适用。

阎云舟深深看了宁咎一眼,他能感受到宁咎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下了些决心,眼前的人性子虽然有时看着跳脱,又小心眼地记仇。

但是却时有露出一种他很少见到的悲悯,这份悲悯不是简单的善良,而是他愿意给人一个机会,之前对顺才的处置就是这样。

“好,人,暗玄会给你找来。”

“多谢王爷。”

宁咎的三个条件都提完了,迈出阎云舟屋子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到这个时代的责任,或许他可以做的事有很多,也或许,比起在现代做手术,他在这个时代的贡献可能还会大一些吧。

下午他就一头扎进了房间中,屋内已经摆满了闫贺文让人送来的东西,他先去检查了一下最复杂的冷凝管,淡黄色的琉璃冷凝管,就真的照着他画的图样给做出来了。

他再一次被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所折服,有了这个,至少得到95%的酒精和水的共沸物不用愁了。

他一侧头就看见了白色的块状石灰也已经送到了他的屋子,这东西并不算少见,其实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钙。

只要加热就能生成生石灰,有生石灰,就可以将酒精和水的共沸物提纯,得到无水乙醇,用来提纯大蒜素的溶剂就有了,而且有纯酒精就可以通过配比得到75%的医用酒精。

宁咎没有去忙着先提纯酒精,而是找来了纸开始画手术器具,各种型号的手术刀,手术剪,血管钳,止血钳。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要庆幸小时候他妈送他去过的无聊至极的美术班,至少,他还能画出来。

闫贺文这一下午几乎就没有离开宁咎的屋子,阎云舟交代了不让随便问,他就真的忍着巨大的好奇心一句都没有问,宁咎将画好的图样收了起来,对着闫贺文出声:

“闫管家,等明天你叫一个会制钢打铁的匠人过来,这上面的图样我要亲自和他说一遍细节需要怎么打。”

这手术的器材不像是那蒸馏管,哪怕是细节处差一点儿也没有什么问题,这些东西的大小,细节,必须做的精密,就说那血管钳,若是做工差了,那可真是要出大事儿了。

“好。”

在提纯酒精之前宁咎还是问出了一句:

“有没有可能做出一种不漏气的袋子?这样方便储存气体,总是用瓶子,白日还好,晚上总不能一直让人往王爷的房里送瓶子。”

这一白天他就在想这个事儿,呼吸困难的症状一般是夜里要比白天更严重一些,如果能做成那种大袋子就像是现代的那种氧气枕一样的东西。

那么晚上阎云舟用着也方便一些,想归想,但是他初来乍到的实在不知道这儿的工艺能不能实现不漏气。

闫贺文也见识到了那气体的用处,想了想:

“那种行军用的装水的大鹿皮袋可不可以?”

宁咎眼睛一亮,装水不漏的鹿皮袋,只要缝合的足够密实也是可以的。

“闫管家你去找两个鹿皮袋子过来,那气体的制备方法你们也知道,去试一试漏不漏气。”

闫贺文立刻出去安排了,宁咎终于开始着手试着提纯酒精,他在那蒸馏烧瓶样式的琉璃瓶中装上了酒,用细瓶口与蒸馏管相连。

然后让人从厨房找了一个洗干净的猪膀胱,里面灌上刚从外面拿进来的雪化成的水,将猪膀胱口连在冷凝管的进水口上扎紧,这就成为了一个最简单的水泵。

只要用手一积压,这猪膀胱中的冷水就被泵到了冷凝管中,起到冷却的作用。

蒸馏烧瓶中被烧的沸腾的酒开始冒出了大量的蒸汽,宁咎手按着猪膀胱往冷凝管中注水,蒸汽通过冰冷的冷凝管迅速液化,从冷凝管的下口滴落到了接在下面的瓶子中。

不得不说,想要用这个方法制备足够的酒精还真是一个需要时间的活儿,现在既然已经在阎云舟那里过了明路,那么这屋里的人必然都是极其得力且忠心的,他使唤起来也丝毫都不手软,他看着一个小厮招了招手:

“你过来,刚才我的动作你看到了吧?手一直轻轻捏这个猪膀胱,这个管子叫冷凝管,你要保证它上面这个口一直有水冒出来,不用太快也不用太慢,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宁公子。”

宁咎在一边看了看他的动作,确定还算规范之后才离开,走之前还交代了一下:

“猪膀胱里的水没有了就及时换水,记住换的水必须是冷水,还有这个瓶子叫烧瓶,烧瓶里的酒没有了你就往里面加,你们几个都过来,轮流替换,蒸好这样的三瓶子之后叫我。”

“是。”

闫贺文交代好外面的事儿回来正听到宁咎的话,他看了看那几个大坛子的酒,虽然王爷不让乱问,但是他看着那一滴一滴溜下来的水滴也太慢了,他还是不确定地指了指那个接着蒸馏液的瓶子问了一句:

“宁公子这个东西很重要吗?需要的量大吗?”

“重要,需要很多。”

酒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那要不要我再让人做几个这样的管子?”

宁咎骤然抬眼,对啊,他傻了,一个冷凝管能做出来,那两个三个肯定也能啊,犯不着一群人守着一个冷凝管:

“要,能做多少做多少。”

这酒的度数不高,想要达到95%的混合物要反复多次蒸馏,阎云舟的身体不能再拖了,即便是手术不做,抗生素也必须要开始用了。

所以今天不能将这些酒都蒸完,等那三个瓶子被装满之后,他就会再一次进行第二次蒸馏,争取今晚能得到一瓶纯酒精。

“闫管家,我现在需要蒜,就是做菜时候的那种大蒜,越多越好。”

他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回忆之前看过的文献,他记得上学的时候无聊,他看过一篇制备大蒜素的帖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大蒜素这东西的产量虽然要比从前土法制取青霉素高出不少。

但是大蒜和大蒜素的比例也相当惊人,一公斤的大蒜也就能提取到8mg左右的大蒜素,而大蒜素的用量一次可能就需要40mg,也就是说用一次药就意味着要消耗10斤的大蒜。

这个时代毕竟生产力有限,他还是没忍住地问了一句:

“闫管家,这大蒜易得吗?”

闫贺文想起来,眼前这位到底是少爷出身,笑了一下:

“这东西不值钱,地里有很多,有些人不喜它的味道,都懒得去挖。”

听到闫贺文这么说宁咎心底有了点儿底:

“那就好,这个东西我需要的量非常大,所以,府里如果没有,就去外面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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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老奴这就去办。”

闫贺文出门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开始他还以为宁咎需要的东西会是很名贵的药材,却没想到就要酒和大蒜?这…是什么药啊?

天已经黑了下去,杨生照例要在睡前给阎云舟请脉,去之前还看了看宁咎:

“宁公子可要同去?”

宁咎站起身:

“好,我和你一块儿过去。”

暗玄守在外面,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宁咎随着杨生进去,阎云舟换了一身寝衣没有在榻上,而是斜倚在窗边的躺椅上,眼前的立着的两人正在报今日朝堂上的消息:

“王爷,今天早朝的时候不少武将开始弹劾户部,户部的一位尚书,两位侍郎都没有幸免,尤其是李文章,周将军的死传到了京城,李洪那牲口的行径引得朝中武将愤慨非常。”

阎云舟手中端了一杯药茶,低头吹了吹:

“宫里那位怎么说?”

回话人嗤之以鼻:

“陛下提出想要派魏阁老一派的几个人去调查周将军一案。”

魏阁老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外家外祖,说是阁老,其实在先皇时,这位魏阁老不过只是个从三品,这几年因为是天子外家,一再升迁,如今位列一品,朝中上下这才叫一句魏阁老。

用自己的外家去查周穆的死,这是摆明了车架要偏袒那位李侍郎的儿子了,阎云舟面上森寒一片:

“传信燕北将军,无论朝廷派什么人去查周将军一案,务必让那人无法再回京城。”

“是。”

宁咎就站在一边,听着这走向越来越危险的话,这,阎云舟不会是想要造反吧?他上午还说他要给北境的人留下退路和后路。

这,不会是造反的后路吧?他刚来就要碰上这样的事儿吗?阎云舟侧头扫了他一眼将他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随即对着回话的人出声:

“苏北呈那什么消息?”

那暗卫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双手呈上:

“这是今日苏大人着人交给属下的,是这一次下狱的人的名单,王爷上一次给苏大人的那份名单上的人已经尽数下狱。

已经有几人在授意下开始攀咬魏阁老的二儿子魏长青了,我们准备好的证据也已经被大理寺‘查’了出来,苏大人准备在明日早朝的时候上奏此事。”

这话落下,宁咎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苏北呈就是上一次偷偷来见阎云舟的那位大理寺卿,上一次阎云舟陪他回门的时候遇到了刺杀。

负责调查这件事儿的正是苏北呈,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苏北呈抓的人是阎云舟给的名单?还有大理寺查出来的证据是阎云舟一早就准备好的?

一个猜测忽然涌上心头,那一次的刺杀,或许根本就是阎云舟自己策划好的,为了就是除掉他想要除掉的人。

阎云舟抬眼开口:

“明日苏北呈的上奏必然会被魏家的势力针对,你传个话给他,让他只上奏,不争辩,也不必摆出一定要将魏长青捉拿归案的态度,且等两天。”

“王爷,纵使魏家如今势大,但是谋杀一品亲王的罪名也足以扣死魏长青了,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敲死他?”

魏家多是文官,除了旁支,主家之中魏长青是唯一一个从武的,宫里那位甚至一度想要将这个舅舅派往北境分化阎云舟的兵权。

阎云舟抬起手将那份名单放在烛火上烧了,唇角虽然勾着,但是眼底却冰冷一片:

“一个魏长青而已,若是直接就敲死了朝野上下未必会有多大的震动,顶多觉得本王越发和魏家和圣上不对付了而已。

但若是魏家以及宫中那位为了一个魏长青公然袒护,而针对魏长青的证据又一再被查出文武会怎么想?”

宁咎也忍不住顺着阎云舟的思路想下去,身边回话那人明白了阎云舟的意思:

“王爷征战多年,焰王府守护北境历任三朝,如今被刺杀,在证据如此齐全的情况下若是魏家和圣上还要袒护,那么就会寒了朝中无数武将的心。

没有党附的朝臣尤其是御史台那些个老古板心就会偏向王爷,而那些依附魏党的人恐怕就会真怕王爷会因此被激怒。”

阎云舟心中既然已经存了那个念头,那么拔出那些钉子就是势在必行的,而争取朝中纯臣的支持也是甚为重要的一步。

宁咎现在恨不得将自己缩小到地缝里,这样的对话他听真的是没问题的吗?刚才阎云舟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站在门口等啊,他真的不是很想知道这么多啊。

那回话的人告退之后,阎云舟揉了揉眉心,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宁咎的身上。

那个前两天还和他呛声的宁咎,现在好像又变成了初见那个恨不得将自己缩在墙角的侯府公子,他撑着手臂侧过了些身子,言语中带了几分逗弄:

“宁公子怎么站那么远啊?不是要在本王榻前昼夜侍奉吗?近些,过来坐。”

说完阎云舟还拍了拍自己的躺椅,宁咎…

宁咎还是走了过去,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对,阎云舟看着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开口:

“想问什么就问吧。”

宁咎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出声问了出来:

“那一次你陪我回门回来时遇到的刺杀,是不是你自己安排的?”

阎云舟连犹豫都没有地直接点头承认:

“是。”

宁咎抿了一下唇,阎云舟这么坦白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上一次在车里,阎云舟为他截下那支箭的时候他还感动了一下,现在想来,哼,错付了。

阎云舟看了看他的神色:

“觉得本王骗了你?”

“不敢,王爷做一切自有道理,您就当今天我没在这屋里。”

无数的电视剧经验告诉他,公司被查第一个死会计,就是因为会计知道的太多了,他一点儿也不想成为那个知道太多的人。

阎云舟的眼底有一丝狡黠:

“可是你已经在这屋子里了,而且,宁公子可是一再强调你是和本王拜过阎家先祖的正室。”

宁咎微笑弯腰,第一次纠正:

“是和公鸡拜过阎家先祖。”

谢谢…

阎云舟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仿佛带着愁色:

“看来,宁公子是怪罪本王在成婚当日对你不够重视了,是本王的错。”

说完他竟然撑着要站起来,引得一阵咳喘,宁咎下意识扶住了他的手臂:

“做什么?别乱动。”

阎云舟索性将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了宁咎的身上,手扶住了心口:

“既然那日怠慢,总要有所补偿,这样吧,你我今日再换喜服再拜高堂如何?”

宁咎被震懵了一下:

“哈?”

这…这倒是也不必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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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啊啊啊,冷凝管需要从下往上注水,古代没有水龙头,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么一个用猪膀胱来注水的办法,如果有一天大家穿越了,这个制作酒精的办法应该是可以的。

第24章王爷你是要造反吗?

宁咎实在不明白他是哪句话让阎云舟误会他不满成婚当天没和他拜堂了?眼看着阎云舟就真的要吩咐人拿结婚那天的礼服过来,宁咎赶紧开口拦住:

“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阎云舟顿住动作,也没有挣开宁咎扶着他的手臂:

“哦?那宁公子这是承认和本王拜过堂了?”

宁咎不知道这人今天怎么忽然和和谁拜堂这个事儿对上了,未免他真的被拉过去再穿上那大红色的衣服三拜天地,他立刻出声:

“是,我自然是和王爷拜堂的。”

阎云舟的眼底浮现了一抹笑意,身子重新靠回了躺椅上,宁咎方才那个‘你就当没看见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他忍不住起了逗逗他的心思,施施然开口:

“既然是与本王拜了堂,那宁公子自然就是我阎家的人了,怎么能和本王如此见外?又怎么能让本王当做你没再屋内呢?毕竟,若是来日真的有一天本王获罪,宁公子可是要和本王同甘苦的。”

宁咎…靠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现在他和阎云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照他现在这个身份,别说阎云舟是被诛九族,就是三族,他都没跑,宁咎忍不住小声愤愤嘟囔了一句:

“我也没同甘啊…”

他还被下了大狱呢,凭什么要和他共苦?

他的声音极小,但是阎云舟却听到了,难得觉得眼前的人有两分可怜兮兮的,宁咎知道有些事儿他不能多管,不过现在自己的整条命都吊在阎云舟身上了,阎云舟是答应了他若是他死了给他安排好后路,但是万一阎云舟在还没死的时候就和皇帝对上了要造反呢?要是赢了那还好说,那要是输了,那他岂不是死的更惨?古代都怎么处置造反的人?凌迟?五马分尸?

“王爷,我…”

“有什么话就问。”

宁咎心一横,索性不装了,直接坐在了阎云舟躺椅的边上,他要问的这话实在是在这个时代是个杀头的事儿,他身子凑过去,两只手做成了喇叭状,上前趴在了阎云舟的耳朵上,声音很小:

“王爷,你是不是要造反?”

宁咎的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让阎云舟提起防备的气息,也就任由他靠了过来,宁咎说话吹气的声音弄的他的耳朵都有些痒,他抬手握住了宁咎的手腕,两人的距离极近,宁咎回头的时候,鼻间差一点儿蹭上阎云舟的脸颊,他赶紧向后仰了仰头。

阎云舟五官越是近看那种冲击力就越强,宁咎眨了眨眼,甚至连阎云舟的呼吸都能感受到,作为一只从小卷到大的卷王,活了快三十年,单身三十年,这个画面实在是不存在他原来的生活中。

阎云舟瞧着他的反应,有些好笑,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了他的耳边:

“宁公子好大的胆子,胆敢污蔑本王。”

宁咎脊背都凉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都是悄悄和他说的,这算哪门子的污蔑,一扬眉:

“那王爷把我再下狱好了。”

阎云舟清朗的笑声传来,半晌他正了颜色开口:

“我的先祖随高祖皇帝征战天下,曾经歃血为誓,阎家满门扶保李氏江山,永不相负,本王不会违背先祖的意愿,所以,宁公子这话与本王说说便罢,切不可再和旁人提起。”

宁咎也知道轻重,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和外人说?问阎云舟也是想要心中有个数。

“我明白轻重的王爷。”

宁咎看着阎云舟的目光有些复杂,阎云舟这话说的很有解读的空间,他只说不会违背先祖意愿,扶保李氏江山,也就是说只要这江山还姓李,那阎云舟就不算是违背先祖意愿。

如果阎云舟帮另一位李家子孙登上皇位,那也不能算是造反?如今的这位皇帝他虽然没有见到过,但是单就这些天听到他的那些事迹,那也不是一个明君的主,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局面,那位皇帝势必是不可能和阎云舟共存了。

如果两者之间必须要一个人干掉另一个人,那他绝对希望赢的人是阎云舟。

“王爷想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王爷想赢,抱着必死的心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对权谋之事不擅长,也不知道阎云舟具体要怎么做,但是从他上次的话中他也隐约有些感觉,阎云舟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信心,他现在按时用药看似配合只是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死而已,一旦他想要护住的人护住了,安排好了身后事,那就真的没什么牵挂了,这样的病人实在不算是他眼里的好病人。

阎云舟看向他,宁咎那双很精致的眼中带着一股他看不懂的担忧,仰仗他的人多,依靠他的人也多,倒是很少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革命?”

宁咎摆了摆手:

“那不重要,王爷只需要知道,你未必是没有救的,抱着一份希望对身体也有好处。”

他见过不少的病人,内心对那种态度消极的病人其实一直都很头痛。

阎云舟微微垂眸,眼底有一丝苦笑,他只是习惯性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管家忽然进来了,目光却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坐在阎云舟躺椅边的宁咎:

“宁公子,那鹿皮袋子好像真的不漏气,您看看。”

说着他微微招手,后面的两人拿过来了一个鹿皮袋子,那袋子鼓鼓的,宁咎站了起来,眼睛亮了一下,走过去捏了捏那个鹿皮袋子:

“嗯,还真是不漏,这个比瓶子方便多了。”

宁咎去一边找了两张硬一些的纸,做成了喇叭状,用绳子固定在了那鹿皮袋子的开口处,将那喇叭状的纸递给阎云舟:

“王爷,你试试这个,应该比用瓶子要好用不少,而且晚上的时候也可以用。”

时间已经不早了,阎云舟脸上有了明显的倦色,由着人扶着到后面沐浴之后就换了寝衣,他回来的时候宁咎还在屋内,宁咎今晚其实本来是想要熬个通宵制备酒精的,但是阎云舟今天上午刚刚出现了呼吸骤停的情况,他怕晚上的时候他的状况会不稳定。

自从上一次他被下了狱之后就再也没有在阎云舟的屋子睡觉,今天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是他也不想这么巴巴的回来,可不看着,万一阎云舟晚上真的再一次出现心梗的情况,那多半就凶多吉少了。

算了,他一个病人,自己和他置什么气啊,这么想着宁咎也就想通了,想他在现代的时候,遇到不可理喻的病人不是也得忍着吗?

阎云舟换了一身白色的寝衣,身上披了一件深色的披风,披在身后的长发还湿着,被暗玄扶着回来的时候就见宁咎还坐在刚才的躺椅上,坐姿很是端正,面上的神色是有点儿无奈?阎云舟缓缓走近,眼睛扫了一眼那已经几天没有人住过的软塌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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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听杨府医说你就没有睡什么,今日好好休息,可还要回隔壁住?”

他这话落下的时候暗玄都看了看自家主子,这话说的好像宁咎就应该在这屋里睡一样?不过转念一想,宁咎的身份可不就应该睡在这个房里吗?宁咎抬头:

“王爷今天上午的情况危急,今晚我守着你。”

阎云舟大的眼底泛起一股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暖意,他走到了榻边坐下,轻轻挥手,暗玄应声告退,屋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阎云舟和宁咎两人,阎云舟看向了宁咎,微微张开手臂:

“有劳宁公子。”

宁咎认命上前,帮他宽下了衣衫,又看了看他那还湿着的头发:

“头发湿着先别睡,你现在不能着凉。”

他找了一个干爽的布巾披在了他的身上,吸着头发上的水。

这一晚宁咎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有氧气在,阎云舟晚上也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没有频繁被憋醒。

第二日一大清早宁咎就冲到了他自己的屋子去看酒精的情况了。

这一天的朝堂上苏北呈的参奏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魏阁老的儿子,当朝圣上的舅舅魏长青指使人当街刺杀一品亲王阎云舟?苏北呈手中的证据,供词齐全,他听了昨晚阎云舟着人过来的叮嘱,只是陈述案情,并不参奏,也没有一定要将魏长青抓紧去的意思,但是该说的却是一句也不少,证据更是环环相扣。

魏长青本就从武,听了这话脸色被气的铁青:

“你这是攀蔑本官,那些被抓进去的人胡乱攀咬,这样的证据苏大人也能拿到御前来?陛下明鉴,臣从未派人刺杀过焰亲王。”

苏北呈没有和他据理力争,而是正色开口:

“陛下,臣断案只讲罪证,不讲人情,这案子审理也有小半月的时间了,一人或许是攀咬,但是多人同时攀咬一人,臣不敢说这人一定有罪,还请陛下定夺。”

苏北呈作为从小和阎云舟鬼混长大的人,也是鬼精鬼精的,这个事儿捏在手里,他和大理寺就成了炮竹的中心,会被各方势力拉扯,踢出去那断官司的就成了皇上,只要皇上有心偏袒,那么御史台的那些老古板都会为阎云舟鸣不平。

前有周穆将军被户部侍郎的儿子李洪害死的传言,后有魏阁老的儿子魏长青谋害阎云舟的案子,再加上当今圣上出了一个挪用北境军饷去修皇极殿的昏招,几件事儿分着看或许掀不起多大的波澜,但是此刻凑在了一起,都向朝臣传递了一个消息,当今这位圣上怕是真的要将阎云舟给逼急了。

梁平帝李启虽然登基了六年多,但是相比于先帝对朝堂的掌控显然弱了不止一点点,他一直试图将自己的外家和亲信安插到军中,但是因为南境频繁出现的兵乱,还有李启与阎云舟的对峙和对北境军的态度,都让朝中很多武将和他并非一条心。

几日的时间,朝堂几乎是吵成了一锅粥,毕竟这个案子实在错综复杂,查案的人是大理寺卿苏北呈,父亲是三朝元老,做过先帝帝师的苏太尉,姐姐更是当今太后,苏贵妃从入宫盛宠十年不衰,先帝驾崩之前特意明发召旨,封苏贵妃为后,当今天子当奉其为嫡母。

而被查出来的人则是皇帝的亲舅舅,魏阁老的儿子,被谋害的又是实权亲王阎云舟,这案子牵扯的哪个人都是贵重至极,看似是在讨论案子,实则是各方势力的拉扯,口水仗每天从上朝开始,一直打到散朝,然后各自回家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李启这两天也被闹得十分头痛,甚至将魏长青叫到了养心殿盘问,虽然魏长青一再否认,但是李启对这个武人舅舅是不是真的会干出这样的蠢事也确实是拿不准,因为阎云舟还在朝中的时候,魏长青就因阎云舟在军中的威望多有不满,算是确有仇怨。

朝中吵了几天之后李启反而放下了心,如今各方吵得不可开交,所谓的魏长青刺杀阎云舟一事,多半到了最后会变成一个糊涂官司,而他只需要在各方都吵累的时候出面调和,刺杀一事阎云舟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如今正吵得胶着的朝堂会被燕北将军一封上奏的折子所打破。

“臣沈燕恭请圣安,十二月二十三日夜,有北牧流寇袭扰军营边的村庄,李洪,郑审,朱天成…等人在督军时,扰乱军纪,擅离职守,已死于兵乱,臣已着五十兵卒护送几人遗体回京,请圣上圣裁。”

这一封折子让李启的脸色铁青,每日争吵不休的朝堂此刻顿时寂静了下来,那一个个浸润朝堂的老狐狸都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谁人不知自从三年前北牧被阎云舟大败之后,整个北境都安稳的很,哪来的北牧流寇此刻还敢去袭扰村庄?还袭扰军营边的村庄?找死吗?

李洪,郑审,朱天成都是上半年陛下派去北境督军的,哪个都是朝中重臣之子,这大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纵使阎云舟心中或许不痛快,但是这大半年到底也没有闹出什么事儿来,怎么如今就整整齐齐的全都死于流寇兵乱了?而且死了还不算,还要安上一个扰乱军纪,擅离职守的罪名。

现在只要还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周穆将军的死和李洪那几人脱不开关系,陛下却拖着迟迟都没有给此事一个说法,而阎云舟也不准备再忍了,人就是这样干干脆脆地给杀了,燕北将军是有名的杀神,但是到底不是个真疯子,都是重臣之子,若是没有阎云舟的首肯,他也不可能敢这样上奏。

户部侍郎的脸色大变,顷刻间老泪纵横:

“陛下,此事有蹊跷,北境一向安稳,如何就出了兵乱?微臣的儿子一向恭谨有礼,严守军纪,他怎么会扰乱军纪,擅离职守?陛下,您一定要还洪儿一个公道啊。”

同时跪下的还有郑审的父亲光禄大夫郑丰,太常寺卿朱玉,那方才还争吵不休的朝堂,此刻倒成了他们哭丧喊冤的地方了。

朝中已经有武将虎着脸开口:

“李侍郎喊冤的倒是顺溜,敢问李侍郎家的公子有何军功在身?可懂军营排兵布阵之事?您为何笃定他不会扰乱军纪,擅离职守?难不成李侍郎是觉得燕北将军会凭白诬陷你的儿子?”

这个消息终于让连日来憋着一口气的武将有了宣泄的出口:

“李侍郎可曾去过北境?可曾吹过那带血的风?如何觉得此刻北境就如此安稳?”

任朝堂吵的如何汹涌,焰王府的大门依旧紧闭着,闭门谢客,不放任何的人进来。

这几天的时间,宁咎那边的速度倒是上来了,有闫贺文的配合,冷凝管如今已经多了三个,可以基本实现流水化蒸馏,上一个蒸馏装置中蒸馏出的蒸馏液立刻放进下一个蒸馏管中再一次蒸馏,反复三次。

另外宁咎又搭了一个装置来加热石灰石,碳酸钙会在加热的情况下分解为二氧化碳和生石灰,因为生石灰的性质不稳定,极易和空气中的水发生反应,所以为了保证生石灰的纯度,宁咎只能将刚刚生成的生石灰立刻就投放到最后一个蒸馏烧瓶中。

在生石灰的作用下,95%的酒精和水的共沸物再一次得到提纯,无水酒精总算是诞生了。

宁咎看着那瓶子里味道熟悉的液体,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他命人洗干净了其中一个蒸馏瓶,然后将蒸馏烧瓶中倒上水,再一次加热,这一次冷凝管中流出来的就是正经的蒸馏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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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着比例配比,终于,他再一次感受到了75%的医用酒精那熟悉的味道,他拿着刚刚配置出来的医用酒精就抬步进了阎云舟的房间。

每天阎云舟都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换药,正好,今天就用医用酒精给阎云舟的伤口消毒,很不巧,这一次他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上一次和阎云舟汇报消息的那个暗卫也在,说的隐约都是朝堂上的事儿,他顿时转头就准备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宁公子,何故躲着本王?过来。”

宁咎摸了摸鼻子:

“本想给王爷换药,既然王爷忙着那我就一会儿再来。”

这一副小心的模样尽数落在了阎云舟的眼中,他招了招手:

“过来换吧。”

宁咎只好过去,解开了阎云舟的衣服,阎云舟半阖了眼睛,对着眼前的暗卫开口:

“继续说。”

“是,今日李洪几人身死的消息已经经燕北将军的折子送到了宫中,早朝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侍郎不肯相信他儿子是真的死于流寇作乱,朝中武将群情激奋,和李侍郎还有光禄大夫,太常寺卿吵的面红耳赤。”

今天的朝堂实在是热闹非凡,宁咎一边解开阎云舟身上的绷带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那天阎云舟发病那天说的话他还记得,害死周将军的就是李洪那几个人,他当时的话他也还记得,没有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李洪几人就真的按着阎云舟安排的死法死于了流寇兵乱?

阎云舟只着了一身深青色长衫,墨发披散在脑后,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一贯精神不太好,索性闭着眼睛养神,忽然他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味道,睁眼就见到宁咎打开了一个瓶子:

“这是什么?”

宁咎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这个叫酒精,就是从酒里面练出来的,在上药之前用它涂抹伤口最好。”

阎云舟接过来闻了闻,眉头一瞬间皱紧:

“你要了那么多的酒就是为了这个?”

他现在和阎云舟讲杀菌他也不懂,所以换了一个通俗的方法:

“是,用这个消毒过的伤口不容易溃烂。”

“王爷,你躺下吧,可能有些凉哦。”

他解开了阎云舟身上绷带,用自己做的棉签蘸了酒精抹在了阎云舟的伤口上,微凉的触感让阎云舟微微皱眉:

“你说的药就是这个?”

这个味道实在是不怎么好闻,宁咎摇头:

“自然不是,这只是换药的时候用的东西,不能当药用的。”

这几天他也会偶尔给阎云舟换药,动作已经驾轻就熟了,换好了药阎云舟忽然撑了一下扶手起身,缓步走向了桌案,随口吩咐身边的宁咎:

“研墨。”

宁咎愣了一下,就见阎云舟已经在桌案的后头落座了。

“王爷要写什么吗?”

“上折子,朝堂这几日如此热闹,本王总是要凑一凑的。”

来到王府这么多天他还没有见过阎云舟写字呢,宁咎看了看桌案上的砚台,墨石有些露怯,他从小对于一切舞文弄墨的文艺东西都不感兴趣,只能大概记得前几天桃月研磨时候的顺序,要先加水。

他看向了一边有一个小匙,从一边盛放清水的笔洗中舀了一匙水就放进了砚台里,阎云舟看着那一整匙水也愣了一下,以为宁咎误会他要写什么长篇大论这才出声:

“只是写个几句话的折子而已。”

宁咎没理解他的意思,看着那方大砚台都没有被水铺满,就又是一匙水放进去,这一次换阎云舟不理解他了,几句话的折子哪用的到这么多水磨墨?随即他就看到了他桌子上的那方上好的徽墨,这才了然,想必宁咎是手痒:

“本王这儿的墨还不错,待本王写完折子,宁公子可坐下练练字,说起来本王还没见过宁公子的墨宝呢。”

宁咎…啥?他的啥宝?墨宝?

作者有话要说:

宁咎:我那一手老蟑爬要暴露了吗?

下一章王爷嘎嘎乱杀,敬请期待

第25章王爷这是我自创的草书

宁咎终于反应过来了阎云舟那话的意思,低头看了看砚台,这是水放多了?让阎云舟误以为自己是想用他的墨?

此后的半刻钟宁咎什么也没做,就是机械一样地磨墨,手腕都酸了,阎云舟看了看他那看着实在别扭的姿势有些诧异,不过忽然想起来之前来报的人说过,宁文鸿好像没有为宁咎专门请过师父,而他远在庄子上,自然也不可能和侯府其他的少爷一块儿去书房读书,所以,宁咎没怎么接触过这些?

也不对吧,这人还时常看画本子,那认字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好了,墨这样刚刚好。”

宁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喊停了,阎云舟执笔蘸墨,宁咎微微侧头,那只握着笔的手显得更加骨节分明,有一种坚毅的力量感,宁咎忍不住在脑子里把那支笔想象成了手术刀,就阎云舟这样的一双手如果握着手术刀应该也十分好看。

那微微泛黄的折子上落下了铁画银钩一样的几排字,就真的像阎云舟之前说的一样,他真的就只是在折子上写了寥寥几句话,甚至连臣子惯常喜欢问安的长篇大论都仅仅的缩减成了四个字“臣恭圣安”。

阎云舟抬头就看见宁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他以为宁咎是对他手中这支笔感兴趣,便抬手将笔递了过去。

“你若是喜欢就叫管家送些徽墨过去,毛笔我记得也还有两只,来,要不要练字?还没见过你写的字。”

这上好的笔墨尤其是出自名家手笔的向来珍贵,一贯是一些文人追求的东西,他以为宁咎会喜欢。

宁咎骤然抬头:

“啊?不用,我不喜欢写字。”

宁咎着急之下只干巴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开什么玩笑?他那一手字还不得把阎云舟给吓过去。

阎云舟看出他有些窘迫的模样,更加相信之前的猜测了,心里有些心软:

“你在庄子上长大,并没有名师指点,字差一些也没关系的,这里没人笑话你,写就是了。”

说完又将毛笔冲宁咎递了递,宁咎品了一下他这话,想来估计原主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字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阎云舟此刻已经站了起了身,手拉了一下宁咎的手腕一带,他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道不小,又用了一个巧劲儿,宁咎眼前一花就被人给按在了椅子上,这是不写不行的架势吗?

他看了看眼前的纸张,又看了看一边非要递给他笔写字的阎云舟,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小时候逼他去学书法的他妈,算了,写就写吧,他一把接过了毛笔,面对桌面,姿势端正,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十分虔诚。

阎云舟站在桌案边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纸张上,再然后,就见那上好的绢纸上出现了一溜鬼划符勾。

宁咎下笔流畅,期间都不停顿,看起来颇有大家之风,只是那字…简直可以用形神俱灭来形容,用不惯毛笔的人控笔很成问题,所以宁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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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老实实些楷书,那字肯定是比老蟑爬还难看,所以他索性写下他为医多年,独家秘笈的草书。

他虽然是一个资深理科生,但是对所谓书法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艺术这东西不拘一格,所以他写草书,以后若是阎云舟找出了原主从前的字发现对不上也很合理,毕竟草书这东西是艺术,艺术怎么能相同?要的就是别具一格,宁咎很诚恳地出声:

“王爷这是我自创的草书,您看如何?”

阎云舟不是没看过流畅舒展的草书,只是这东西也能叫草书吗?还他看如何?他看着像是在鬼画符,但是看着宁咎那双幽深瞳仁中尽是认真的神色,半点儿都没有玩笑,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慨叹,那个宁文鸿对这个儿子都还不如一个得力的下人,宁咎自小没有什么老师可以指点,在庄子上自然也没有什么人看他写字,或许他真的觉得他自创的草书还不错呢?

宁咎说完就微微低头,一幅有些不好意思又窘迫的样子:

“王爷,你也知道我没有名师指点,所以我就一个人练了不少种,这是其中一种,你还想看别的草书吗?”

谁说一个人的笔记就一种的?就这样的草书他想写出多少种就写出多少种,到时候若是发现字迹和原主不一样,那就说是他尝试了不同的写法,反正他又没有老师,怎么写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阎云舟又盯着那字看了片刻立即摆手:

“不用了。”

看着宁咎那有些窘迫的样子又怕伤了他的自尊,阎云舟顿了一下又出声:

“王府倒是有善于书画的师父,你若是想练一练尽可让管家为你找来,书写一途还是要按部就班,这草书现在练为时尚早。”

阎云舟说完之后就撑着桌案走回了躺椅,再多看一眼宁咎的墨宝他都眼睛疼,却没见他身后低着脑袋的人眼里都是笑意,宁咎立刻放下了笔,他对练书法可没有兴趣。

这焰王府中的平静和朝堂中的波澜可谓是对比鲜明,昨天燕北将军的一封折子彻底打破了朝堂中从前粉饰的太平,今上登基的几年中和王府里的那位虽然一直有些相对,但是至少表面上还算平和。

梁平帝派往北境军中的人太太平平在北境待了大半年也没出什么事儿,就连给阎云舟赐了一个克亲克长的侯府公子做男妻,焰王府虽然态度消极,但是到底这婚还是成了,都说阎云舟病重,朝臣渐渐也倾向了今上那边,毕竟阎云舟权势再盛,也终究是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这接二连三的事儿,宫中这是将阎云舟逼的太紧了,这一次朝中明眼的人都看的出来,周穆将军的死和李洪那几人脱不了关系,这周穆不是旁人,是先焰王身边跟随最久的一位老将军,戍边卫国,戎马一生,更是阎云舟早年的老师,他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几个陛下派去北境的公子哥手中,莫别说是阎云舟,就是北境那十二万兵将也是要一个交代的。

当街刺杀,加上周穆的死,再加上陛下挪用的北境军费,宫中这是步步紧逼,而燕北将军一封奏折就要了李洪那几个公子哥的命,没有试探,没有请奏,一句流寇兵乱就直接取了几人性命,如此不留余地,这已经是阎云舟摆出来的态度了,如今朝中各方无不在猜测阎云舟的底线在哪里。

朝中武将因为这三件事儿几乎已经抱成了团,而魏家一党加上李侍郎那几个‘苦主’自然也是要抱成团的,除了这针锋相对的两边势力,朝中还有很多从前偏向宫中的朝臣开始立场动摇了起来。

毕竟阎云舟一日不死北境那十二万铁骑就被他死死地捏在手里,那是和北牧厮杀多年占据上风的真真的铁血之军,没人真的能保证,阎云舟若是真的起了反心,这京城的门户守不守得住。

此刻最急的人莫过于梁平帝李启,他对阎云舟其实忌惮又怕,养心殿中魏阁老魏振和正坐在御案的下首,中间垂头立着的正是这几天旋涡的中心的魏长青,魏振和身材干瘦,但是那双眼睛却很晶亮:

“陛下,李洪几人的死若非有阎云舟在背后指使,单凭一个沈燕是不敢真的这样杀了陛下亲派的督军的,如今陛下和阎云舟的矛盾日深,朝中不少朝臣都在观望,陛下切不可在此刻软下了态度。”

李启的脸色阴沉:

“阎云舟他屡次犯上,他是半点也没将朕放在眼里。”

魏振和却似乎丝毫不慌忙,干瘦的脸上不见老人的慈祥,反而有几分阴戾:

“陛下不要和将死之人置气,如今陛下春秋鼎盛,阎云舟是日薄西山,投鼠忌器的人是他,不是陛下,他如今人就在京城,纵使他手中有十二万大军那也是鞭长莫及,李洪几人不过是他出气的,但是伤及陛下颜面,臣以为这件事儿不可不查,否则,朝中之人越发忌惮阎云舟而忘了陛下才是天下之主。”

次日的朝堂中,前几日对于魏长青是否刺杀阎云舟这件案子的争论声是渐渐熄了下去,但是户部侍郎,太常寺卿,光禄大夫几人却不肯对儿子的死善罢甘休,齐齐上奏希望陛下彻查此事,不仅不认李洪几人谋害周穆的事儿,对于所谓的‘扰乱军纪,擅离职守’的罪名也是通通都不认,就差指桑骂槐的骂到阎云舟的头上了。

这几人是梁平帝派出去的,为着天家颜面梁平帝也要查,就在他准备下旨的时候,外面忽然传奏:

“启禀陛下,焰亲王阎云舟遣王府内官有事启奏。”

阎云舟自从伤重回朝之后几乎再未出现在朝堂上,就是折子都不递上一封,今日却让人启奏?议政厅中一时之间开始有了些凌乱的议论声,李启脸色一沉:

“传。”

来人正是闫贺文,他从前也是武将出身,手中恭敬地拿着一封折子,到了殿前跪拜之后声色平稳地出声:

“陛下,焰亲王有事启奏。”

李启摆了摆手,示意身边内官去接闫贺文手中的折子,闫贺文再次开口:

“陛下,焰亲王交代这奏折须得当朝念出。”

李启的脸色阴沉:

“怎么?焰亲王连朕怎么看折子都要管吗?”

闫贺文面无惧色:

“王爷自是不敢,只是这折子除了上奏,却也有王爷和几位朝臣要说的话,望陛下见谅。”

李启摆手,闫贺文直接展开了奏折,朗声念出:

“臣恭圣安,悉闻昨日燕北将军所奏之事,臣猜想,朝中定有人猜忌重重,其中当以户部侍郎,光禄大夫,太常寺卿三位大人最是激烈,先帝曾说过,朝中有疑不可不问,臣特上此奏,请奏陛下派此三位大人亲赴北境,调查始末,不必担心路途之遥,臣可着银甲卫护送三位大人,特此恭请。”

闫贺文的声音落下,这议政厅鸦雀无声,银甲卫?那是阎云舟手下精锐中的精锐,传说三年前与北牧一战中,银甲卫以一当十,骁勇非常,李洪那三人怎么死的其实朝中众人心中都有数,如今陛下刚要派人查的时候,阎云舟却忽然上奏要这三位大人亲自去北境?还用银甲卫护送?

这不是一个什么请奏的折子,这已经算得上是阎云舟的态度了,他摆明了车架,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儿谁要查,谁就别想再从北境回来,他敢杀了李洪几人,就不会介意再多杀几个,毕竟谁知道北境能有几次的流寇作乱?

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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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几个刚才还在哭诉的人现在已经不敢弄出什么动静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周穆是怎么死的他们更知道,只是仗着人是陛下派过去的,这件事儿只要演变成陛下和皇帝之间的争端,他们就还有为儿子一搏的机会,毕竟若是李洪几人真的担了‘扰乱军纪,擅离职守’的罪名,这对他们的官声也没有好处。

但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阎云舟会如此决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这样一份折子。

此刻将朝堂搅的一团乱的人正在风华院的主屋靠坐在窗前,紧紧皱着眉头,情绪实在算不上好,手按着胸口的位置,有些咳喘,阎云舟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声音有些不耐:

“怎么这么大的蒜味儿?咳咳,厨厨房在做什么?”

一旁的暗玄上前回话:

“王爷,不是厨房,是宁公子前两天问管家要了上百斤的大蒜,今早我见他叫了几个得力的下人到了他那房中,又让人将蒜也搬了进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自从有了上次阎云舟的吩咐,王府上到闫贺文和暗玄这样贴身的心腹,下到下面的女使小厮,通通听宁咎的安排,前几日几个冷凝管被加急做了出来之后就送到了宁咎那里,一坛一坛的酒也被搬进了宁咎的房中。

虽说不在阎云舟的屋子,但是毕竟宁咎那个厢房和阎云舟的主屋都是在一个院子,这味道哪能传不出去,前几日这院子里几乎满是酒香,不,还不是单纯的酒香,还有一种有些刺鼻的气味儿,阎云舟认得出来那就是宁咎这几日给自己换药时候要擦拭伤口用的东西,那味道比酒要烈一些,但是还不算不能忍。

但是从今早开始这整个院子都在飘着那浓烈的大蒜味儿,阎云舟本就不喜大蒜,厨房做菜也会避讳着不用这味调料,只偶尔苏家那位爷过来的时候才会在上来的菜中加上苏北呈喜欢的大蒜。

阎云舟一上午简直是忍无可忍,撑着躺椅起身,暗玄扶住他的手臂:

“王爷?您要出去?”

“去厢房,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外面的天阴沉的和阎云舟现在的脸色差不多,暗玄什么话也没说,只得跟上。

宁咎今天一大早就扎到了他原来的房中,虽然都是住着一个院子,白日里宁咎会跟着杨生一块儿过来请脉换药,晚上也会睡在阎云舟的房间中,但是阎云舟多在休养竟然几乎没有去过宁咎的屋子。

几步路的距离,守在门口的侍卫看见阎云舟齐齐行礼,阎云舟微微抬手,越是到宁咎的门口那大蒜的味道就越是重,阎云舟闭了下眼睛:

“开门。”

侍卫立刻从两边打开了门,随着门的打开,那大蒜浓烈的味道立刻呈几何倍数的增长,阎云舟差点儿没原地被熏过去,屋里的场景更是让他觉得头都开始疼了,从前好好的一个厢房,如今比厨房都热闹。

屋里的一角中堆放的都是大蒜,而那大蒜堆边上围了一大圈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剥蒜,而一边放着一个大桌子,那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案板,那被剥好的蒜就被放在案板上,此刻正被剁的四散翻飞,那浓重的大蒜味儿就是从那蒜末中传来的。

阎云舟脸色冷沉,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了里面那个穿梭在众人之间的人:

“宁咎。”

宁咎闻声骤然回头,就见这王府老大正站在门口,脸色,嗯,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看,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苏北呈来的时候阎云舟好像是说过他不喜欢蒜的味道。

蒜就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喜欢的人很喜欢,吃饺子要蘸蒜泥,拌凉菜也要吃蒜泥,就连吃麻辣烫都要放两勺,而宁咎不才正是那个吃麻辣烫都会放三勺蒜泥的人,但是不喜欢蒜的人闻到味道简直就是灾难一场,而现在的情况很简单,阎云舟被他给灾难到了。

宁咎立刻从屋里的那重重障碍中迈了出来,脸上带笑,毕竟阎云舟现在的脸色实在不好,他刚要识趣地扶住阎云舟的手臂,那眼前的人就想后退了一步,宁咎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没有再上去。

“王爷,外面风凉,怎么不在屋内歇着?”

“本王倒是想歇着,被你这蒜味儿熏的头疼,宁公子可否告诉本王你现在在做什么?”

阎云舟压着声音开口,宁咎满脸无辜:

“在做药啊,这味药叫大蒜素,这是前期准备工作,是我忘了王爷不喜欢这个味道,下午,下午我就带着人到别的院子里去,绝不让王爷再闻到。”

对于有人不喜欢大蒜大的味道这件事儿宁咎是分外表示理解的,毕竟原来他办公室就有一个受不了蒜味儿的。

阎云舟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味道,退了两步到了院子外面,冷风一吹,好在那股味道倒是消散了不少:

“你用大蒜做药?”

“王爷,用人不疑,您说好了不过问我用什么做什么的。”

阎云舟看着眼前这个状似乖巧,实则半点儿亏都不肯吃的人开口:

“我什么时候用宁公子了?”

“王爷别不承认,你这几天睡的这么好难道不是靠我的氧气?”

这有实际的功绩在宁咎的腰板子就硬,阎云舟看了看他,气笑了:

“是,多亏了宁公子,不过你若是不想本王在还没被你治好之前先被你的药给熏死,最好现在立刻让他们出去。”

外面的风凉,他呛了几口就开始咳起来,胸口也跟着刺痛,身子微微弯了下去,宁咎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是,这就让人出去,王爷先回房间,风凉,若是着寒了就更麻烦了。”

阎云舟被扶到屋里都还能闻到宁咎身上的蒜味儿:

“去洗干净。”

宁咎指了指他自己:

“我晚上洗就好了,下午还要指导他们做大蒜素呢,现在洗了也白洗。”

阎云舟闻言立刻摆手,多看他一刻都觉得头疼:

“赶紧出去。”

宁咎刚要出去,闫贺文就回来了,他在进门的时候很显然也闻到了这院子里冲天的蒜味儿,看了看宁咎就知道估计是他又做了什么,再抬头就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们家王爷紧皱的眉头:

“王爷。”

阎云舟抬头:

“回来了?”

“王爷,陛下没有派那三位过去,而是钦点了三位毛遂自荐的御史台的御史前往查案,还派了两千羽林卫护送。”

阎云舟冷笑了一声:

“毛遂自荐的御史?哪三位御史啊?”

“高斌,高程兄弟和季林,其中前两位是出自魏阁老门下,季林则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御史一贯是嘴上的功夫,宫里那位这是早就想好了要用御史去查案,这三位必然是和宫里一条心,想要王爷投鼠忌器,若是王爷真的杀了这三名御史,那恐怕就是捅了言官的窝。”

阎云舟眉眼冷厉,唇边却带着几分玩味儿的笑意:

“哦?这是觉得本王会怕几个打嘴架的御史,也好,明日你再帮本王递上一本折子,本王要参这三位言官,且看看这三位御史是否能出的了这京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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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悄悄吩咐人去将苹果拿过来,苹果对抑制大蒜的味道有比较明显的作用,只是吩咐大的间隙就将阎云舟的话都听了去,昨天那个折子他也有幸看见了,心中也暗自咂舌,阎云舟的势力真的这么大吗?大到可以公开和皇帝叫板?要是叫不赢可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这几天会持续硬刚

宁主任在担心王爷刚不赢

第26章大蒜素制备开始(阎云舟的反击)

因为阎云舟实在忍受不了大蒜的味道宁咎只能带着他的‘团队’到了隔壁远一些的院子,其实别说是阎云舟,就是在剁蒜的小厮都已经用布条捂住了鼻子,这味道实在是有点儿上头。

闫贺文汇报完了宫中的情况就到宁咎这边来看看,也被这壮观的景象给惊住了,难怪王爷发了脾气,这味道是够冲的。

宁咎看着这一个个忍的很辛苦的人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大蒜素并不是直接存在在大蒜中,而是需要将大蒜拍碎剁碎,让大蒜中的蒜氨酸和蒜氨酸酶接触并且发生分解反应,这样才可以行成大蒜素。

而闻到的刺鼻的大蒜味儿就是大蒜素还有大蒜中一些其他物质混合而行成的味道,其实生成大蒜素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拍碎大蒜,直接就可以在蒜泥中生成大蒜素,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浓度,一公斤的大蒜也就能生成差不多8mg的大蒜素,一次大蒜素的有效用量就要达到40mg,那总不能让人吃十斤的蒜泥。

所以必须要将蒜泥中的大蒜素有效分离出来,宁咎能想到最有效的一种办法就是溶剂提取法,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先生成大蒜素,也就是将大蒜变成蒜泥,这一步至关重要,因为大蒜素易氧化分解,所以剁碎蒜泥的过程要非常快,然后迅速将蒜泥盛放在一个密闭的罐子里。

宁咎虽然知道大概的做法,但是毕竟也是第一次做大蒜素,能不能成功,能不能提取到有效浓度的大蒜素都还是未知数,所以他准备先进行一个规模不大的实验,因为用溶剂提取法来提取大蒜素需要用到无水乙醇,而无水乙醇的用量通常是蒜泥的四倍。

虽然现在他这儿已经多了几个冷凝管,下人也可以基本独立地完成蒸馏,但是蒸馏的速率比起工业生产的速率还是要低太多了。

而在这个实验之前他还要准备一样东西,那就是药敏实验需要用到的培养皿——琼脂,即便是给那些暗玄找来感染已经十分严重的兵将用药,他也不可能直接给人家用连药敏实验都没有经过的药物。

大蒜素对细菌,真菌都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是没错,但是他需要确定他做出来的东西是正儿八经的大蒜素,所以药敏实验就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而琼脂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这且他似乎还见过,他转身看向闫贺文:

“管家,我记得上一次王爷的房中放着一盘点心,半透明,看着很好看的那种,那是什么点心,还有吗?”

闫贺文也被问的愣了一下,阎云舟并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屋内很少有摆放点心的时候,偶尔几次也是海棠苑那边送过来的,他这几天忙,并不时常在阎云舟身边,所以还真不知道宁咎说的是什么点心。

“老奴也不太清楚,王爷甚少吃点心,不过海棠苑的小小姐喜欢吃,所以大夫人时常会做一些,小小姐每次来王爷的院中总会带上一些点心,不如宁公子去问问王爷吧。”

宁咎反应过来了一下,先焰王有三个儿子,阎云舟是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已经去世的世子,闫贺文口中的大夫人应该就是从前的世子妃。

宁咎擦了擦手,还是准备去问问阎云舟,若是这个东西真的是世子妃那有,恐怕下人是不好过去直接要的,还是要阎云舟出面,而且,最好是可以让他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琼脂粉做的。

在进阎云舟那屋子之前宁咎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外衣,堪堪遮了遮一身的蒜味儿,阎云舟此刻的房中再次出现了两个乔装成小厮的面容黝黑的汉子,一看就是军中的人,他当下就要退出去,只不过他一露头就已经被阎云舟看见了,阎云舟微微一勾手点了点一旁凉了的茶,宁咎看了看屋内,连一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留着,他只得上前去换热茶。

就听立在阎云舟面前那个面目有些粗犷的人开口:

“王爷,景郡王偷偷着人送来了些粮草,过了下月是没有问题,但是后续也很难,而且军中因为朝廷屡屡不发粮饷颇有怨言,之前李洪等人更是在说话间刻意在军中谈及王爷病重一事,如今军中有些人心浮动。”

朝廷自从三年前阎云舟大败北牧之后,对于北境的粮草补给就多有拖欠,这一次时间最长,而且正逢冬季,又有阎云舟病重的传闻,很多北境的守将此刻都是心怀踹踹。

虽然北境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前阵子阎云舟被赐婚一事还是传到了边关,身边另外一人接着开口,语气满是不忿:

“王爷,这一次宫里的那位太过了,竟然给您赐婚了一个克亲克长的大煞星,这摆明了就是要,要克死您啊。”

听到大煞星三个字的时候宁咎倒水的手都是一抖,自己现在声名都怎么远播了吗?阎云舟抬眼扫了一眼一边那正在缩小存在感的宁咎,眼底似笑非笑:

“宫里那位盼着本王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王爷,那位过来的侯府公子您一定要当心,我听说宁安侯府的人最近时常进宫。”

说话的人是跟随阎云舟多年的副将吴申,吴家在京城也是有些人脉的,寻常家书中也有提及京城之事,他能知道宁安侯时常进宫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宁咎眉头一皱,那便宜爹看来这段时间是没少为皇帝做事儿啊。

宁咎这几天为了实验弄的不说蓬头垢面也没有好到哪去,穿的也都是些粗布衣服,那些华美的衣服他怕弄坏了,所以吴申只当他是阎云舟房中伺候的小厮,半点儿都没有将他和那位侯府大煞星联系到一起,还在和阎云舟说要小心他的话。

宁咎倒好了茶正要放在阎云舟身前的桌子上就见那人伸手来接,他双手递上了茶盏,阎云舟低头呷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宁咎开口:

“这就是本王迎娶的正妃宁安侯府的公子宁咎,这是本王的两位副将,吴申,陆鸣,第一次见面,你们也认识一下吧。”

一时之间这六目相对,齐齐震惊,还有什么有比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是煞星的场景更尴尬的吗?吴申好悬没有咬到舌头,陆鸣瞪大了双眼,宁咎看着虎目圆瞪的两位将军下意识出声:

“嗨。”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社死了,我靠,他在说啥?

对面两人…?

阎云舟半转过了头,用茶盏挡了挡唇边的笑意,还是宁咎最先反应过来,抱拳施礼:

“两位将军有礼了,我那侯府的爹卖儿求荣…”

宁咎的经历简直闻者伤心见着流泪,被苛待长大,长大后又成了那渣爹媚上的筹码,一个侯府公子活的还不如一个下人,再加上他能在屋内伺候相比王爷也是查清了背景,两位副将对宁咎那防备立刻下调,两人均起身与宁咎见礼,武人就是比较直爽,一旦认定没问题,那态度也是十分热情的:

“方才多有得罪,王妃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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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带来了不少的好酒,等一下我让人都给王妃送去。”

宁咎唇角抽搐,神TM王妃…

时间快到晚膳了,阎云舟留了两位副将在府中用膳,在桌上的时候开口:

“粮饷一事不日就会有定论,你们放心回去,告诉军中将领本王身子无妨,不用担心。”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自然是什么话都没说,他忽然觉得阎云舟在这个位置上也是挺难的,叹了口气埋头吃饭,饭后两位将领去了偏殿休息,而阎云舟反而着人伺候更衣束发戴冠:

“王爷要出去?”

阎云舟换了一身深色云纹的广袖束身长衣,显得腰身更细了一些,他这才转过身:

“过来找我有事儿?”

方才两位副将都在他也没顾上问宁咎怎么过来了,这几天他白天都忙的不见人影,宁咎想起要问的事儿开口:

“哦,我是想问问王爷那日屋里放着的一盘有些透明上面还点缀了梅花的点心还有吗?是谁做的?”

问点心?阎云舟想了一下才想起宁咎说的是什么。

“那是那日杳儿过来的时候拿过来的,可能是大嫂做的,怎么?你喜欢吃?”

宁咎有些犹豫,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还是很严重的,他直接去问阎云舟的寡嫂一个点心的用料实在不是个太好的事儿:

“王爷,我是想知道那点心的原料是什么,最好能拿过来一些,能不能劳烦王爷派个女使帮我问问大夫人?”

宁咎经常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那么多的大蒜在前面阎云舟对于这个什么点心原料接受起来容易了很多。

“我正要去大嫂的院子,你一起跟着吧。”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这一身出门的行头,是要去海棠苑?不过他没有多管闲事地问阎云舟是去做什么,正准备跟着出去,就见阎云舟转身打量了一下他开口:

“去换一身衣服,别失了礼数。”

如今虽然这焰王府中是阎云舟当家做主,但是阎云舟也十分尊重长嫂,因为他之前一直也没有成婚,所以府中中馈也还是大夫人在管,只不过她甚少出门,平日大半的时间是在海棠苑的。

宁咎回房让桃月帮他找出了一身雪青色的束腰长衫换上,又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和阎云舟一块儿出去。

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府上,但或许是为了避嫌,大夫人的海棠苑和风华院相隔甚远,几乎是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阎云舟腿上有伤,外面备了轿子,阎云舟坐进去之后还是冲外面那个往里看的人勾了勾手,宁咎立刻坐了进去。

海棠苑修的很是清新雅致,院子中的梅树下堆了两个雪人,憨态可掬,阎云舟的轿子刚刚在院子门口落下,屋里就跑出来了两个孩子,女孩儿身上穿着红色的小袄,领口边上一圈白色的兔毛,圆圆的脸蛋,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样,她身后是一个比她高出半头的男孩子,穿着一身深青色的长袄,眉眼长得很是英气。

“二叔,二叔来了。”

宁咎下轿子后回手扶了一下阎云舟,阎云舟刚从轿子里出来那两个孩子就跑到了跟前,小姑娘年纪小,很是黏糊,过来就扯着阎云舟的衣袖,倒是后面大哥的长子阎炘承已经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虽然那眼神看着还是很想凑上来的,但是还是规规矩矩地给阎云舟行了礼:

“二叔。”

对大哥的这两个孩子阎云舟很是疼爱,身上的伤复发前阎炘承的骑射功夫他都是亲自过问的,倒是对扯着他衣服不撒手的小侄女没什么办法,宁咎还是第一次在阎云舟的脸上看见这样放松温暖的笑意。

带着两个孩子进去,就见厅中有一位盘着发髻,只着了简单钗环又不失优雅的女子,她的眉眼温和,但是却有一股子遮掩不去的定色,她看着比阎云舟要大上几岁,这是宁咎第一次见到阎云舟和人见礼:

“大嫂。”

原来的世子妃程清浅和焰王府的世子是自幼相识,阎云舟的大哥比他大上了五岁,所以程清浅嫁过来的时候阎云舟还是一个四处闯祸的毛头小子,如今万万想不到撑起这焰王府的人到了最后会是阎云舟。

“瑾初,身子可好了些?”

阎云舟字瑾初,只是如今算来,能够叫出这名字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了。

“好多了,大嫂,这是宁咎。”

阎云舟介绍的语气相当自然,程清浅看了过来,阎云舟院子里的事儿她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是之前那么大的事儿她也知道,但是阎云舟今天将人特意带过来她倒是没想到,宁咎也愣住了,甚至不知道叫啥,阎云舟侧目出声:

“这是大嫂。”

宁咎只能跟着叫了一句:

“大嫂,有礼。”

程清浅看着两人之间的模样清抿唇角,抬手让着两人坐下: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瑾初,办寿宴的事儿你差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了,外面这么冷怎么还自己跑一趟。”

办寿宴?宁咎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阎云舟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大嫂,这一次的寿宴我会将帖子送到京城各府的官员手中,来的人必然不少,到时候多要劳烦大嫂了。”

“这没什么,我平日里也是闲着,只是,你年年都不愿意大办寿宴,怎么今年?”

程清浅言语稍迟,眉宇间难掩担忧,阎云舟的身体情况她也是知道的,他从前不喜欢这些俗礼,往年过生辰不是在边关的时候忘了,就是懒得操办这些,今天上午闫贺文过来传话说阎云舟今年准备大办生辰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听错了,再后来心中的不安就更大,她只怕是阎云舟自觉不好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程清浅的话音落下连宁咎都看向了阎云舟,是阎云舟要过生日了?他虽然不知道阎云舟往年都是怎么过的,但是就这段时间的了解,他猜也猜得到阎云舟这性子也不像是一个每年会为了生辰大摆宴席的人。

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病房中那些家属为终末期病人过最后一个生日的画面,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但是每每看到那样的画面宁咎心里都做不到无动于衷,难道,难道阎云舟要给自己过最后一个生日吗?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点儿难过,同情还有担忧和不赞同。

阎云舟刚刚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程清浅和宁咎两个人眉头都拧起来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想岔了,他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

“北境军费朝廷迟迟不肯拨下来,后面就算是会给,也总是要等上一段时间的,我宴请朝臣哪个来不要给我这一品亲王送礼?”

程清浅…

宁咎…

这是准备办寿宴收礼品凑军费?宁咎一口干了一边的茶,暗叹自己刚才那担忧的情绪实在是浪费感情,错付了。

程清浅倒是放松下来:

“原来是这样,你只管发帖子,这府里的寿宴交给我就好。”

临走前阎云舟开口:

“对了大嫂,宁咎说您之前做的那个玲珑剔透的点心好吃,想要问问可还有?”

程清浅看过来,宁咎…这话说的,好像他多贪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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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我想问问那个东西可是用一种粉做的?还有吗?”

程清浅让身边的贴身丫鬟将上次做剩下的糕点拿了过来:

“这是用洋菜粉做的,宁公子喜欢吃就多拿一些。”

宁咎立刻去检查那糕点,琼脂粉是一种从红藻类的石花菜中提取出来的一种胶质,确实有的地方会叫洋菜粉,他看见之后眼睛都亮了,本来他还发愁若是要做琼脂培养皿可能还需要去找石花菜,现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嫂这洋菜粉可还有?能让我带回去一些吗?”

“自然,这东西我这儿不少呢,我让人送到你的院子里。”

宁咎满意而归。

第二天的早朝,因为李启昨天下旨让三位御史去北境查李洪一事,算是公开驳了阎云舟的面子,只不过这看似是皇帝扳回了一句,但是很多人都在等阎云舟的反应。

就在朝臣有些窃窃私语的时候,外面再次传奏:

“陛下,焰亲王阎云舟遣王府内官有事启奏。”

李启紧紧握住了拳头,他就不信,阎云舟还敢按着那三位御史不让他们去北境不成?只要去了,若是御史真的死在了北境,那这满朝文武必然会对阎云舟口诛笔伐,单就御史台那群人的吐沫就能淹死阎云舟,若是能回来,那这三位御史的调查结果必然是周穆的死和李洪等人无关,而李洪的死最少也可以拉下那个上折子的燕北将军。

闫贺文和前一天一样手中握着折子走到了朝堂上,跪下给当今圣上行礼,他代阎云舟出现在朝堂上的那一刻这满议政厅的朝臣都眼观鼻鼻观心,看见他他们就知道这件事儿恐怕不能善了了,李启冷冷地看着他:

“焰亲王今日还有什么可奏的?”

“陛下,焰亲王上奏弹劾高斌,高程,季林三位御史,因这三位大人,身居御史之位却未能行驶纠察百官之责。”

他问话音落下魏振和便开口:

“焰亲王养病多时,昨日陛下刚刚派了三名御史前往北境调查,今日焰亲王就弹劾三位御史,这是何居心?焰亲王身为一品亲王,不敬陛下,擅自专断,又是何居心?”

闫贺文却并没有被他吓住,脸面色都没有变一下,展开了阎云舟的折子,朗声开口:

“臣弹劾三位御史原因有二,其一,先帝以仁孝治天下,如今陛下得继大统,宫中尚有太后在,即便修筑宫室也该先以太后为尊,而高斌却在今年三月上书蛊惑陛下为高贵妃修筑紫轩阁,而未先修缮太后所居的云华宫,不顾尊卑,违背礼法,其罪一也。”

闫贺文捧着折子再次开口:

“其二,北境将士苦寒,户部侍郎不顾边境将士食不果腹之苦,蛊惑陛下按压北境军费,而花费巨资修筑皇极殿,三位御史,一不曾劝谏陛下,二不曾纠察朝臣,其罪二也,此其二罪,罪当不赦,如此心怀叵测之人,前往北境查案实属不妥,臣万望陛下三思。”

闫贺文合上了奏折,李启的脸色沉的能滴出墨来,朝中大臣再一次没有了声音,阎云舟这两项罪过,虽然是在弹劾这三位御史,但是实际上这是在公然打陛下的脸。

上半年陛下为高贵妃修缮宫室是事实,不敬嫡母,有违孝道,但就这一项就躲不开,先帝确实是最重仁孝,更何况如今的苏太后虽然闭门不出,但是她身后的苏家还在,苏太尉还在朝中,这个罪名根本就是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谁都没有想到阎云舟会拿祖宗礼法说事儿。

第二项,那哪是弹劾三位御史,那是在弹劾所有鼓说陛下修建皇极殿的人,更是将矛头直指陛下,满朝文武谁都知道陛下拖着军费不给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些事儿没办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户部就说没钱,陛下也挺着不给,但是阎云舟却将皇极殿的事儿就这样当着所有文武朝臣的面给揭开,修筑宫室不顾边境将士,这个事儿一旦坐实,梁平帝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这种时候没人会轻易冒头说话,有些朝臣或许今天才知道,那位焰亲王并非光会打仗的一介武夫,他隐忍多年,却在这个时候屡次犯上,很难不让人多做揣测,阎云舟再一次只用一封折子就将朝堂整个翻了一个个。

作者有话要说:

1.大蒜素的提纯从今天开始写,后面会写药敏试验,用琼脂做培养皿来验证大蒜素对细菌和真菌的抑制作用,大家可以持续关注一下,整个过程在古代那种条件下应该是可以实现的,所以真穿越了,大蒜素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

2.我查了一下,琼脂最早应该就是在我国出现的,用石花菜来煮,所以文中设定为已有琼脂粉。

3.再回答一下之前评论区有读者说用猪膀胱来装氧气的问题,膀胱的容量比较小只有几百毫升,所以如果装氧气其实不够呼吸几次,所以用了缝制的大的鹿皮袋子。

第27章阎云舟身体真的不行了?

三位御史被朝中一品亲王弹劾,身上背了这么多的‘罪名’,又是百官都不好驳斥的罪名,自然是不能再去北境查案了,这几日的朝堂谁都不愿意去触及当今陛下的眉头,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上奏就不上奏,毕竟,陛下虽然不见得能奈何焰亲王,但是收拾他们还是非常轻松的。

前往北境查案的这件事儿竟然就这样在各方博弈之下给压下来了,阎云舟一连两封奏折,一个是直接就要那三名官员抵命,一个直接掀了桌子,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就是梁平帝李启也要斟酌,毕竟阎云舟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那折子上的冠冕堂皇,他若是真的问罪,恐怕朝堂要巨变。

既然不能直接问罪,那么再派人过去,阎云舟也不会善罢甘休,最后还是伤他的颜面,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这一时,阎云舟的伤请了那么多的医者,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左不过就是一年半载的事儿,阎云舟一死,北境的将领群龙无首,到时候就好办了。

焰王府中,阎云舟翻看着兵书,宁咎已经端着药过来了,这段时间他也不是真的只埋头苦干自己的活,空下时间的时候也看了不少这个时代的医书,而且有杨生在,那就是活教材,他也看了他开给阎云舟的药,确实都是一些消炎去肿的,其实中药的效果不错,只是没有抗生素那么立竿见影,不然就阎云舟现在这个情况早就见阎王去了。

只能说阎云舟现在的外伤需要手术介入,单靠中药治标不治本,但是现在先把标治一治也是好的,自从氧气跟上以后,阎云舟至少呼吸窘迫的情况好了很多了,晚上不再频繁地憋气憋醒,能够睡一整夜,休息的质量上来了,人的脸色也总算好看了两分。

“王爷,换药了。”

现在给阎云舟换药的人已经从杨生换成了宁咎,阎云舟也算配合,除了胸口的伤之外,宁咎这几天仔细观察了阎云舟腿上的伤,阎云舟的小腿从前是中箭,但是因为出血量太大而用烙铁止血才造成了表面凹凸不平的情况,而现在的症状也很明显,用他们这儿的话说就是箭疮复发,其实就是伤口感染。

宁咎想起来宋太宗赵光义就是在乱军之中大腿中箭,年年箭疮复发,最后病魔终于战胜了顽强的太宗皇帝…

其实所谓箭疮复发就是伤口反复发炎感染,古代不单单是抗感染的条件差,同时对于清创这一块儿很显然也是不太行的,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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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中箭的时候,估计也就从腿里面将箭头给挖出来了,至于是不是有碎骨头,那就不是能考虑的范围了。

宁咎这几天观察阎云舟腿上伤的情况,估计里面是有些碎骨,伤在小腿,不比胸口,若是他做的大蒜素可以用的话,再配上中药,倒是可以先将他腿上的情况给处理了。

“王爷,暗玄给我找来的一个病人也有一个和你这差不多的腿伤,这箭疮总是复发,就是因为伤口里面当时可能并没有处理干净,可能是有碎骨,也可能是有些其他的东西,这样,等我的药做好了,我先帮那个人治腿,若是效果好,那王爷就要按着我的方法来治疗。”

阎云舟看了看宁咎骤然就想起了那无法容忍的大蒜味:

“用你那大蒜做的药?”

这言语里的嫌弃简直不要更明显了,宁咎抬起头:

“王爷你可别小看我的药,我保证,对抗你们这种箭疮的感染没有什么药比我的更管用了。”

开玩笑,大蒜素就算不比青霉素,那也是正八经的抗生素,而且是对细菌和真菌甚至病毒都有抑制作用的,专业相当对口,这人真是不识货。

阎云舟看了看他,他发现宁咎对给他治病还真是挺执着的:

“好,若是你能治好,就让你试试。”

暗玄进屋,阎云舟问出声:

“请柬都发出去了?”

“是,王爷,从一品到九品一个都不落。”

此刻朝堂上,闫贺文将阎云舟那两封弹劾的折子念完之后,忽然再次向皇帝行礼:

“陛下,五日之后正是王爷生辰,往年在边关都并未大办,今年正好在京中,王府准备大办一次,若是陛下能够光临王府,王府上下必将感念皇恩浩荡。”

闫贺文的声音落下,满朝文武都被焰亲王的态度给弄迷糊了,这…这是在干什么?刚才还在参奏那三个要去北境查案的御史,和陛下弄的仿佛水火不容,现在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皇帝去给他过生辰?

别说是百官,就是李启听了这话都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他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阎云舟也不是年年生辰都在边关,但是从未过过什么生辰,他也听过一些民间所谓的过生辰冲一冲的说法,所以阎云舟的身体这是真的不行了?以至于都能想到这样的方法了?

想到这个可能李启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虽然他不准备去,但是漂亮话倒是也说了两句,今日散朝之后朝臣都在三三两两地讨论,与梁平帝的猜测差不多,很多人都觉得阎云舟这一次大办生辰估计是为了冲喜。

如果不是冲喜实在没办法解释焰王府的举动,因为焰王府这一次真的是广下请帖,有多广呢?一个一品亲王连末流的九品小官的帖子都发了。

宁咎中午和阎云舟一块儿用膳,还提到了这个事儿:

“王爷,您连九品小官都不放过啊?”

阎云舟抬头,瞧着宁咎的样子就是不懂这官场上的道道:

“你以为能在这京城做个九品芝麻官的是什么清贫人家?”

宁咎夹了一口酱牛肉,顿时明白了阎云舟说的话:

“你是说这九品芝麻官都是官宦子弟?”

“九成吧,就说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李洪,因为他爹是户部侍郎,户部尚书年岁大了,这个李侍郎就成了皇帝的心腹,他的儿子一无能力,二无功名却也是个从七品。”

阎云舟瞧了瞧一个心思吃的人忽然开口:

“你年岁也不大,就从未想过入朝为官?”

宁咎早膳没吃多少,这会儿饿的恨不得将锅给啃了,闻言从碗中抬起头来:

“我?我大字不识几个,要功名没有功名,要爹没有靠谱的爹,我就不做这个梦了。”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阎云舟神色微顿,若是,若是他能活的长久点儿,宁咎要是想要入朝,也并非没有办法。

这四天,宁咎先是要来了琼脂粉,做好了琼脂培养基,然后从厨房要来了肉汤,静置两天,在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革兰氏阳性菌用作实验,所以用肉汤来做增菌液算是比较理想的方法,这个说起来专业,其实就是将肉汤放着让它自然生出细菌。

第三天宁咎开始正式制作大蒜素,他将剁好的大蒜泥放进了一个琉璃瓶中,然后再在一个陶土的敞口砂锅中放入了一整锅的盐,蒜泥需要盐浴水解,水解的时间最好是半小时左右,温度最好控制在40度左右,只是这里没有温度计,所以宁咎在那个陶土砂锅的底下放上了几块儿碳。

然后用一个铲子不停地炒盐,40度其实也就是比人的体温高一些,他用手摸在盐上面,感受到比较温热的温度之后再将琉璃罐子放进去,盐浴加热。

宁咎数着沙漏看着时间,半个小时之后将瓶子拿了出来,开始上溶剂,取来了之前用称称好的四倍质量的无水乙醇倒在了装着蒜泥的琉璃罐子中浸泡,再后面就直接在这个类似锥形瓶一样地琉璃罐子上面连上冷凝管,然后就是静置,让大蒜素充分溶解在无水乙醇中。

宁咎从头到尾一直在守着,连阎云舟着人过来让他去用晚膳他都没有过去,静置了大约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之后宁咎用小漏斗进行了过滤,然后将剩下的无水乙醇溶剂开始蒸馏。

对于蒸馏这个过程,这段时间王府的下人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底下的人见宁咎连晚膳都没有吃便开口:

“宁公子您去用晚膳吧,我们在这里看着就好。”

宁咎却摇了摇头:

“不行,这个药很重要我必须亲自看着。”

宁咎看着那一滴一滴下来的液体面露担心,大蒜素易分解,这个速率又暴露在空气中,只能期待大蒜素可以少分解一些吧,他实在是饿了就随手拿了几个身边的饼子吃。

但是问题还是出现了,相比于前几日蒸馏酒,这天蒸馏的溶剂似乎更加容易沸腾,宁咎手慢了一下,那锥形瓶中的溶剂就爆沸了,骤然从冷凝管的另一端多出了一些溶剂液体,宁咎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也不指望这一次就直接给人用,先上药敏实验吧。

已经夜里了,宁咎才得到了一小小瓶的自制大蒜素,他取出了放了两天的肉汤,用自制的棉签蘸了蘸肉汤,将肉汤中间的部分均匀地涂抹在了琼脂上,这里没有滤纸用来盛放抗生素,所以他准备用宣纸代替。

他叫人取来了一片干净的宣纸,将宣纸剪成了一厘米宽窄的正方形,在上面滴上了大蒜素,然后将这个宣纸片放在琼脂培养基的中间,然后盖上了透明的琉璃盖子。

做完之后宁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揉了揉已经僵痛的颈椎,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抱着这个装着培养基的罐子披上了一件披风回到了阎云舟的院子,时间已经很晚了,三更的打更声刚刚响过,已经凌晨了。

宁咎看着已经升到中天的月亮,抱着手里的罐子,希望这一次可以成功吧,时间有些晚了,他本想直接回到自己的那屋里睡觉,但是人刚刚回到院子,就见阎云舟那屋竟然还亮着灯,门口守夜的侍卫立刻帮他开了门。

宁咎抱着罐子进去,这么晚了,阎云舟还没睡吗?

他走了进去,放轻了脚步,阎云舟的屋内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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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遮掩不去的药味儿,宁咎探头看了看里面,榻前的帷幔并没有放下来,阎云舟正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宁咎正准备凑到一边的软榻上躺下直接睡,床上那人就睁开了眼睛。

“忙完了?”

宁咎骤然回身,屋内只亮了两盏灯,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中阎云舟那本来气势逼人的轮廓都仿佛柔和下来,连带这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似乎都和软了不少。

这句话就那样奇异的让宁咎感受到了一丝归属感,给了他一种阎云舟在等他回来的错觉,或许是深夜人都比较感性,至少在这一刻宁咎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有了一种有人等的感觉。

他也不自觉地言语放缓:

“啊,药做出来了,现在只差一个实验,验证一下药物的作用到底怎么样,如果效果不错,我就准备为那个伤兵做治疗了。”

或许是大蒜素终于做了出来,虽然最终的结果尚未揭晓,但是他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阎云舟靠在床上静静地望着那个有些不修边幅的人:

“你很希望我活下去吗?即便我死了,你也并不用死?”

这么些日子阎云舟也不得不承认,在他所有见过的人中宁咎是十分特殊的一个,有的时候惜命胆子小的像个小老鼠,有的时候还会大着胆子和他呛声,半点儿亏也不肯吃,却又有着一个很软的心肠,种种矛盾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并不觉得违和,或许少了一样,那就不是宁咎了。

宁咎不知道阎云舟怎么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他认识阎云舟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其实他知道,阎云舟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哪怕他死也会给他安排好退路,那么他多半就是真的会做到。

“当然,我和你无冤无仇,再说,凭心而论,你活着才能让更多的人好好的活着,除了那些站在你对面的人,谁会希望你死啊?”

虽然他们曾经算是有些过节,但是宁咎也不得不承认,阎云舟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若是他死了,北境军落在如今的皇上手里,那么无论是兵将还是百姓恐怕都未必有什么好结果,守边卫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值得人尊敬。

阎云舟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心情比较轻松,他撑着身子躺下:

“时间晚了,让人伺候你梳洗,睡吧。”

宁咎本来怕打扰他休息都没有准备让人进来伺候,不过既然他没睡,那肯定还是洗洗睡舒服。

梳洗过后,宁咎躺下,忽然又听到了榻上人的声音:

“宁公子是不是忘了后日是什么日子了?”

宁咎勉强将快要进入梦乡的自己拉出来:

“后日,后日是王爷生辰。”

他这几天都已经忙乎的昏了头,这才想起来,阎云舟的生辰就在后天,王府后天就会大摆宴席。

“嗯,宁公子可给本王准备生辰礼了?”

阎云舟侧躺在床上,吸了吸那鹿皮袋子里的氧气,胸口憋闷的情况缓解了不少,宁咎一下睁开了眼睛,困意都没了:

“王爷,我可是无官无职,还要靠王府养活的人,您不是连我的银子都要剥削吧?”

不知为何,听到要靠王府养活这句话,阎云舟心底一个地方觉得很是满意,继续开口:

“银子可以不要,不过明日你要和管家学一学待客的学问,这一次过来的朝臣,名曰为本王祝寿,不过大半的人都是存了打探的心思,以为这一次王府大办生辰宴是因为本王快死了,想要冲一冲,来看看本王什么时候死,大嫂虽然负责准备宴席,但是毕竟是女眷,本王若是不露面,你就要负责招待宾客了。”

宁咎听完这个仅剩的一点儿瞌睡都没有了,他光顾着忙做大蒜素的事儿,完全将阎云舟还要过生辰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更忘了他现在名义上还是阎云舟明媒正娶的夫人?

“我?王爷,我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别给你弄砸了。”

宁咎虽然并不社恐,但是对这个事儿也是挺触头的,别说是那些朝臣了,就是大梁现在的各级官职他都弄不清楚,谁官大谁官小他都搞不清,让他接待宾客?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不用紧张,这些人带着礼品来,本王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其他的,明日再给你讲吧。”

屋内的两个灯被灭掉,宁咎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他出奇地没有去弄他的那些药,而是像一个小尾巴一样地跟在阎云舟的身边:

“王爷,你和我说说明天需要注意的事儿吧?比如说谁和你关系好?谁和你不对付,你是全程都不露面吗?只有我自己在前面招呼?”

宁咎头好大,这事儿阎云舟怎么不早说?明天就是生辰宴了,昨日才和他说?

偏偏阎云舟一幅不着急的样子,穿着一身舒适的长袍躺在窗边的椅子上晒太阳,间或睁眼看看身边这个急的就差抓耳挠腮的人有些好笑,反而开口逗他:

“你不是说要本王多养着吗?看着那一个个盼着我死的人,太影响静养的心情,那些人就留给王妃料理吧,这里是焰亲王府,你不必和从前在侯府一样谨小慎微,大可摆出主人的姿态,和本王交好的自然对你也友善,至于对你不逊的人也不用惯着,量他们谁在这府里也是翻不起风浪的。”

宁咎心里暗叹,他从前在侯府也不谨小慎微,他忽然想了起来,明天他那便宜爹肯定也要来,这么好的机会,那人要是不作妖估计都对不起阎云舟过一个生辰。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今天回来晚了,更新晚一点儿

下一章宁主任大杀四方

制作大蒜素的方法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先溶解在无水乙醇中,然后盐浴,再静置等待充分溶解,然后过滤,再然后蒸馏,可以外敷也可以注射(在纯度足够的情况下)

以后要是穿越了,先制备酒精,用生石灰提纯,然后用纯酒精做溶剂,就可以制作大蒜素了。

就快写到手术了,大家敬请期待哦。

第28章宁主任大杀四方

门外一个穿着红色小袄的小姑娘冲进了屋里,兴冲冲地喊出声:

“二叔,二叔。”

阎云舟立刻转头,然后就见到了阎月杳进来,身后还跟着海棠苑一溜的女使,对这小侄女阎云舟疼的紧,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兵书:

“杳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小姑娘亲昵地上前拉住阎云舟的手臂,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来给二叔送衣服。”

她身后的女使正是程清浅的陪嫁女使芙蕖,她微微躬身:

“大夫人准备了明日的礼服着我等送过来。”

礼服?宁咎一转身就见身后的女使端着两个托盘,那上面的衣服颜色鲜亮一些,偏红,他笑了,瞧着刚才在窗边晒太阳的某人:

“这可是大嫂特意准备的,王爷还不试试?明天可是王爷的寿辰,王爷怎么好不露面?”

少把烂摊子都交给他,他才不去给他收拾,过生日的是他,收礼的也是他,他一分银子都捞不到,还要帮他应付那一到九品的朝臣,谁知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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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是不能得罪的?

他看了看那呈上来的衣服,还有两件;

“王爷,你看还有两件让你挑呢,快去试试吧。”

谁料他的话音刚落下,那坐在阎云舟身边吃点心的小丫头就抬起头,睁着黑葡萄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宁咎:

“二婶婶,另一件是给你的,你和二叔一人一件。”

脆生生地一句二婶婶,将宁咎钉在了原地,如遭雷劈,神TM二婶婶?阎云舟喝茶的动作都是一顿,喝茶都没有挡住他唇边的笑意,抬手捏了捏自家侄女肉乎乎的小胳膊,看向宁咎:

“这是大嫂给你准备的,还不快去试试,杳儿去给你二婶婶将衣服拿着。”

宁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姑娘很是听话,端过那个大盘子,看向宁咎,声音软乎乎的招人疼:

“二婶婶,给。”

宁咎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开口:

“杳儿你可以也叫我叔叔。”

“可是,二婶婶不是和二叔拜堂了吗?拜了堂不就是婶婶吗?”

小姑娘的年纪不大,还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知道谁和二叔成亲谁就是二婶婶,也不觉得二婶婶是个男人有什么奇怪的,阎云舟端着茶盏看着两人对峙,最后宁咎无法否认和阎云舟的关系,败下阵来,却在取走衣服的时候大着胆子挖了阎云舟一眼。

阎月杳凑到阎云舟的身边:

“二叔,刚才二婶婶是不是在瞪你?”

“嗯,你二婶婶脾气大。”

小姑娘立刻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捂住了嘴,示意她不乱说话了,引得阎云舟轻笑出声。

在宁咎的催促下,阎云舟还是起身让人更衣,程清浅准备的两身衣服用料差不多,只是在细节花纹的地方有些不一样,只是到底是过生辰穿的,颜色上倒是比平常两人穿的鲜亮了不少。

宁咎这一下午的时间没干别的,就让管家帮他恶补了一下大梁各级官员,闫贺文倒是也没有什么疑心,毕竟宁咎是在庄子上长大的,身边也就是一些庄头老妈子,朝中的事物都不了解也正常。

这一天王府热闹了不少,阎云舟从不大办生辰,从回京之后阎云舟就称病不上朝,焰王府也一直闭门谢客,前阵子的婚礼虽然算得上是一件喜事儿,但是谁都知道宫中那位赐婚的心思,王府就是成婚那天也是死寂沉沉,如今王爷竟然大办寿宴,整个王府的人都活络了起来。

屋内阎云舟看书,闫贺文抓紧时间给宁咎补课,外面的下人已经在门口挂上了灯笼,王府之中总算是添了几分喜气。

正在说话间暗玄便进来了,脸色沉沉,瞧着不像是有什么好消息:

“王爷,王府忽然多了不少生面孔,而且外面已经开始穿出了流言,说,说…”

阎云舟抬眼:

“说什么?”

“说王爷快不行了,这才准备大办寿辰冲喜。”

阎云舟面上轻讽:

“由着他们传吧,那些人巴不得本王明天就归西。”

第二天从一早,宁咎起身换上了昨天大夫人送过来的衣服,让人束发戴冠,收拾的整整齐齐,再不见往日那随性的模样,别的不说,就单说宁咎的这张脸,虽然没有阎云舟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却是无法挑剔的精致,不然在成婚当天也就不会有那些朝臣为他惋惜了。

外面登门祝寿的人不少,但是阎云舟的院子却是照常摆上了早膳,阎云舟打量了一下宁咎,面露满意之色:

“嗯,宁公子这一身光彩照人,年纪轻轻还是多穿些鲜亮的颜色。”

阎云舟发现宁咎平日里也很少穿颜色太艳丽的衣服,倒是和他差不多喜欢穿深色的,不过他才刚及弱冠的年纪,还是鲜亮一些的好看。

宁咎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这身体虽然是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儿,但是芯子里可是一个正八经快三十了,这衣服他接受不来。

“多谢王爷好意,我从前那衣服就挺好的。”

两人说话间,闫贺文身边一个得力的小管事进来,拿着一个单子,开始报都有何人已经到王府,宁咎看着他手中那个长长的单子有些咂舌,还有那些他听着都反应不过来的官名,这比昨天闫贺文说的可多了太多了…

“王爷,要不要去迎一迎?”

宁咎骨子里还是一个挺有责任感的人,既然他担了这个狗屁王妃的身份,就会做应该做的事儿,阎云舟这身体出去站着迎客也不现实,他总不能让阎云舟的寡嫂去门口接待那些过来祝寿的人。

“不用,安心用早膳,现在来的都是九品小官,有闫贺文在门前就好,一会儿你再出去。”

这前来祝寿也是有讲究的,过寿的人若是官阶低,那么前来祝寿的一般也是同级或者更低的朝臣,而上官一般都是派族中子弟过来,带上礼物表示一下心意,当然若是为表亲近,也有亲自过来的,那过寿之人自然要出门亲自相迎。

而若是朝中重臣或是阁老过寿,收到请柬的人也会自己安排好祝寿的时间,一般官阶越是低的来的便越早,不过一般一二品大员分发的请柬最低能到五品就不错了,这还要是关系亲近的五品小官,像阎云舟这样位高权重的正一品亲王,给九品芝麻官发请柬,这个事儿从整个大梁立国到现在都是头一份。

如此一来自然就造就了焰王府门口如今那堪比集市一样的场面,就连记礼帐的人都有五六个,这小小官们被迎进来之后便被安排到了厅堂用茶,那场面堪比大朝会。

阎云舟用了早饭之后才对着暗玄开口:

“去取些从北境带回来的烧刀子,李侍郎几人过来总要用好酒招待。”

宁咎听出了阎云舟话中的意思,周穆将军就是被李侍郎的儿子李洪灌酒灌死的,他忽然开口:

“等等。”

阎云舟转过头来,眉眼微敛,声音听不出情绪:

“宁公子,若是想为李侍郎几人说情你就不必开口了。”

阎云舟虽然这些日子几乎很少再提及周穆的死,但是很显然这件事儿在他心里远远没有过去,在他看来宁咎心软,他不想从宁咎的口中听到他不想听的话。

宁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

“怎么?在王爷的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妇人之仁,心软没有底线的人?”

阎云舟抬眼就对上了宁咎那双略显清冷的眼,宁咎直接坐在了他身边问出声:

“王爷,你之前说户部尚书年纪大了,这位李侍郎是皇帝的人,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北境的情况他不会不知道,给皇帝上书修建皇极殿的人是不是有他一份?”

能有李洪那样的儿子,爹是个什么德行也就不用多问了。

“没错,李洪的妻族和魏家沾亲带故,为人圆滑,媚上邀宠,几年之内就升迁为了户部侍郎,他善于揣摩上意,在周尚书告病在家的时候他总理户部事物,对北境的军资也是一拖再拖。”

宁咎忽然抬头,言语微凉:

“若是这位李侍郎不能再担任户部侍郎一职,对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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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兵将也是一件好事,暗玄你不用去准备烧刀子了,这位李侍郎的酒我来准备。”

阎云舟侧身靠在软塌上,看着宁咎对他的人吩咐的溜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有了两分好奇:

“你是准备毒死他?”

若是毒死确实有些麻烦,不过宁咎总是弄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或许有些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

宁咎一歪头,眼神莫名,不懂阎云舟怎么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我看起来这么傻吗?我要是在王府毒死他,那不是正好给了宫里的人治你罪的把柄?”

阎云舟难得被他堵的无语:

“那你准备什么酒?”

宁咎一猜就是阎云舟想岔了:

“王爷,不是只有死人才不能继续当祸害,活人也可以,不过我不确定结果顺利,总之看这位李侍郎的命好不好吧。”

宁咎说完就起身,阎云舟开口:

“去做什么?”

“当然是给这位李侍郎准备些酒啊。”

“本王和你一块儿去。”

虽然相隔不远,但是阎云舟还真是少见宁咎每天都在鼓弄的那些东西,今天天公作美,是个大大的艳阳天,只是风很大,阎云舟缓步跟在宁咎的身后,跟着他到了隔壁的院子,腿上走了这么一会儿刺痛的厉害,宁咎扶他坐下。

“王爷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隔壁的院子几乎就算是拨给了宁咎用,宁咎分出了几个屋子,制作氧气的,提纯酒精的,这个屋子都是在提纯酒精的,一进屋就是各种酒香,阎云舟躬身揉了揉腿上疼的厉害的地方,宁咎转头:

“腿疼吧,别用力揉,一会儿我帮你换点儿药。”

阎云舟倒是真的听话住了手,靠在了椅背上:

“这院子都要被你变成酿酒的地方了,你要给李侍郎弄什么酒?”

宁咎虽然没有见过周穆,但是从别人描述的症状上分析也大概猜的出来他的死因,醉酒之后,又是在北境那样冷的地方,人忽然就不行了,多半是心梗或者脑淤血,这两种病的病程发展极快,若是急救跟不上人确实很可能熬不过一夜就没了。

这里的酒都不是什么高度数的酒,就是北境驱寒用的烧刀子可能也就只有三十度上下,周穆是打了一辈子仗的将军,能将他喝到那个程度,可见李洪几人得灌了他多少酒,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落了这么一个死法,纵使是宁咎都看不下去。

宁咎一边忙活一边开口回阎云舟的话:

“王爷放心,我给李侍郎喝的酒没有任何的毒,纯粮食酿造,保证让这位李侍郎喝出健康,喝出美丽,就是太医来了也查不出任何的问题。”

他后来也让人去老匠酒坊看过,那家酒铺的酒虽然度数高一些,但是却并不是用蒸馏的方式,这个时代大概率确实没有蒸馏酒,这一次他就让这位李侍郎尝一尝中华文化五千年的沉淀,五十六度蒸馏酒李侍郎值得拥有。

阎云舟就看着宁咎在那用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来回倒,最后倒了一坛子。

“暗玄,这个就是今晚李侍郎专属用酒,到时候就让人给他上这酒就行。”

暗玄就真的让人收起来了,阎云舟整个过程确实没看见宁咎往里面加任何东西。

“这个酒就可以?”

“王爷,你们做官的不是都挺讲究颜面的吗?我保证就算李侍郎运气好,没喝到半身不遂,也必然让他喝无颜面做官。”

宁咎拍拍手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他要出去迎客了:

“王爷,我要上工了,你让暗玄送你回院子歇着吧,不过也别歇太久啊。”

阎云舟也撑着起身,对他指挥自己的事儿也没说什么,微微摆手:

“让暗玄跟着你吧,如果有不长眼的也不用客气。”

宁咎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是没用暗玄跟着,这人是阎云舟的暗卫,平日里冷着一张脸,实在不适合今天这种这种需要八面玲珑的时候跟着。

却没有想到,宁咎刚出院子的门往外院而去的路上,就碰到了几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人两三个在一起低声议论: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焰王府,你们说这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啊?阎云舟真的快不行了?”

一边的人压低了声音开口:

“我猜多半是,我这一个从八品都接到了请柬,不是冲喜是什么?而且上一次焰亲王大婚的时候我就跟我老爹来过焰王府,那个时候这王府死寂沉沉的,你再看看现在都是红灯笼,说不准啊,阎云舟快不行了就是候府那个天煞的灾星给冲的。”

宁咎站在转角后面微微眯眼。

那几人浑然不觉被盯上,提起上次冲喜那件事儿,众人都来了兴趣:

“对了,你们发现没,一个一品亲王过生辰,门口却只安排了一个管家迎客,那个嫁过来的候府公子呢?都不出来待客吗?”

“哼,侯府公子?他那样的也能叫候府公子?一个男人委身下嫁,我要是他一头磕死也不受这屈辱,阎云舟都要死了,那个煞星难不成能有好日子过?还出门迎客?他也配迎接我们?”

另外两人这才意识到周寻正是建远候府的三公子,建远候府和已经没落的宁安候府不一样,族中子弟还是有两个功名在身,正儿八经入仕的,虽然不是多受恩宠,但是到底还是有祖宗的荫封在的。

周寻虽然没有功名却也被安排了一个从八品,自然瞧不起宁咎,更不愿意身边的人将宁咎说成同样候府出身,身边的人想起来之后立刻改口:

“周大人对不住啊,是兄弟失言,宁咎怎么算的上侯府公子?他怎么能和你比,他就是比那风月里卖屁股的小倌儿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人对人的恶意就是这样,没有恩怨也做不到相安无事。

宁咎看着这几个和李洪一个德行的人目光冷了下来,这放在现代不就是本事没多大却自视甚高的官二代和富二代吗?说他是卖屁股的小倌儿?

宁咎理了理衣袖,脸上已经挂上了虚假却又无懈可击的笑容了,他就那样非常热情地从转角出去:

“几位大人不在客厅用茶怎么转到这儿来了?”

宁咎不习惯身后有人跟着伺候,顺才被打发出去之后他身边也没有再添伺候的小厮,今天待人接客的,人员混杂,他也没有将桃月带在身边,以至于他就这样一个人毫无排场地出来了。

那几人看着宁咎以为他也是今天过来参加寿宴的,不过三个人却谁也不认识他,但是今天来的官员甚多,有眼生的倒是也并不奇怪,宁咎的容貌气度不凡,加上这一身衣服的用料和做工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便也见了一礼。

“这位兄台看着眼生,是在哪个衙门当差啊?”

宁咎看着和他们差不多也就是弱冠的年纪,他们估摸着他也是个八品九品当值的,宁咎眼底森寒面上却笑得十分得体:

“在下不才正是你们口中比卖屁股的小倌儿好不到哪去的宁咎,我倒是挺想问问各位大人都是在何处任职?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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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名门望族,能够说出如此蔑视皇威,藐视圣旨的大不敬言论,在各位大人眼里,当今陛下是给焰亲王赐婚了一个小倌儿是吗?来来来,今日朝中重臣都在,我们且到前面厅堂让各位大人评评理。”

宁咎这些日子也不是在这个地方白待的,他和阎云舟成亲,就算是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宫里那位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明面上这个婚只能是钦天监算好了他的命格和阎云舟相和,陛下体恤焰亲王征战多年才赐婚冲喜的。

再者赐婚那就是下了圣旨,这个年代圣旨就是错了那也得是对的,这几个人这样的言论明面上骂的是他,其实是将宫里那位和阎云舟都装了进去,宁咎上前拉着他们几个立刻就要往前厅走。

这几人的脸色也变了,谁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就是宁咎,谁都知道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得是什么下场,陛下就算是为了维护体面也会治罪,大不敬可大可小。

就连周寻脸色都有些慌,他这个官是找了门路的,可扛不住一个大不敬,但是若要他们向宁咎低头却也谁都不愿,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见宁咎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便开口:

“宁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几人方才不过是在感叹王府的园子布置精妙而已,何曾提过宁公子半句?更不曾藐视陛下。”

宁咎忽然抚掌拍手,对这言论一点儿也不意外:

“好好好,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各位大人这不要脸的本事在下佩服,不过你们今年三岁吗?知道这儿是哪里吗?你们该不会以为焰王府连几个暗卫都养不起吧?”

周寻几人脸色铁青,他们以为宁咎这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能被唬住,却不想宁咎还是个不吃亏的。

周寻身边的李辉颇有些心机,他稳住心神开口:

“王府暗卫?王府暗卫难不成如今都听从宁公子指派了?若真如此我真是应该恭喜宁公子了,哦,不,还有宁安侯。”

说完李辉有恃无恐地看着宁咎,宁安侯最近进宫频繁,成婚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就送了这煞星儿子到王府,宁咎的母家投靠了宫里,自己又是一个克亲克长的命格,可想而知宁咎在这王府中是个什么处境,还用暗卫吓唬他们?

宁咎眼睛微眯,这人倒不是一个傻的,若不是他表忠心表的早,又阴差阳错得了阎云舟的信任,他如今可不正被那便宜傻B爹连累呢吗?

李辉说完之后,连着周寻两人都松下了一口气,看着宁咎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秋后蹦哒的蚂蚱。

宁咎深吸了一口气,立刻转身,气沉丹田,冲着阎云舟的院子就喊出声:

“王爷,有人说陛下赐给你了一个小倌儿,王爷,有人瞧不起你,王爷…”

宁咎的声音要多造作就有多造作,不就是不要脸吗?他一个现代的脸皮还能比这几个伪君子薄不成?

李辉几人被喊傻了眼,就连那暗处的暗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这…这世上已经没有他在乎的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宁咎:没人能比我更不要脸,你们在和我这个现代人比脸皮吗?

ps:回复一下盐浴的问题哈,制取大蒜素的时候只是用盐浴来加热锥形瓶(锥形瓶正常大小并不大),而且盐浴加热盐只作为加热媒介,并不是实验反应物,可以重复利用,所以用不了多少盐的哈,目测可能中盐大袋三四袋就够了。

第29章夫夫二人嘎嘎乱杀

宁咎造作的喊声响彻在院子里,周寻有些慌了甚至要过来捂他的嘴,宁咎立刻后退了几步,站定抬手警告周寻:

“要动手?想清楚哦,这是焰亲王府,你猜你真在这儿动手是在打我还是在打焰亲王的脸?”

另外两人立刻过来拉周寻,这种事儿可大可小,陛下和焰亲王之间的斗争不是他们这种级别能参与的,陛下赐婚,焰亲王就算不满这婚也成了,既然成了,宁咎就算是阎云舟的人,在焰王府打了宁咎,阎云舟就算是维护自己的颜面也会让他们好看,而宫里那位对自己赐婚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管,最后只能是他们吃亏。

这个道理他们懂,宁咎更懂,这些日子他没干别的,简直是用上了当年研读论文的精神在分析自己的处境,别的朝堂争端他不敢说,单就他自己在焰王府还有在宫里那位和阎云舟争端之下的位置,那是分析的一个明明白白。

宁咎笑了,笑得格外欠揍,穿到这个狗屁地方这么长时间,他小心翼翼,看人脸色,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嗝屁了,这种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生动面孔真是好久都没有欣赏到了:

“哎呦,几位大人怎么不打了?刚才不是蹦哒的挺欢的吗?”

周寻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气的铁青,倒是李辉稳住了心神,他看了看周围,沉下声音开口:

“宁咎,虚张声势的事儿你就别干了,这离王爷的院子还远着呢,你喊破了嗓子也没有用。”

宁咎的脸色一顿,目光凝在了李辉的脸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那种不说话时候的压迫感虽然和阎云舟没法比,但是若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也能将人看的发毛。

他一句话都不说,李辉却被他看的浑身有些不自在,宁咎忽然想起来,在他刚到王府的时候阎云舟并不住在如今的风华院,而是他原来的院子,只是因为被火烧了这才搬到了现在的院子。

这里离风华院并不远,但是却离原来阎云舟的院子不近,李辉很显然是知道原来阎云舟住所的,他缓缓开口:

“这位大人对王府的布局很清楚啊,王爷从前可曾邀你到王府做客?就是做客也是在外院吃茶,大人如何对王府内院如此清楚?”

这句话一出,李辉的脸色是真的变了,就连周寻两人都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阎云舟从前为了避嫌甚少请朝臣到府上,王府几乎常年闭门谢客,再者就算是阎云舟请人到府上,待客只是在外院暂且不论,李辉这种九品小官阎云舟也不可能请。

朝中局势他们都清楚,暗中打探焰王府情况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谁敢真的透露出来?阎云舟毕竟还没死,李洪几人哪个没有家世?还不是说弄死就弄死了?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王府的格局,我就是看不惯你虚张声势。”

李辉的阵脚被宁咎打乱了,宁咎知道这附近必然有阎云舟的暗卫,今天的事儿他心里有数就行了,他没时间和这几个烂泥多费口舌。

“好了,各位大人,吃宴席在前面,就别在这儿墙角嚼长舌根了,请吧。”

阎云舟倒是在屋内隐约听到了宁咎的声音:

“出什么事儿了?”

暗玄出去打听了一下才回来回话,这王府中发生的一切都瞒不住阎云舟,宁咎和那几人的对话顷刻间就被摊开在了阎云舟的面前,他有些玩味地开口: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暗玄,去找几个人跟着宁咎,别再碰见不长眼睛的,至于那几个,别让他们体面的回去。”

“是。”

阎云舟从宁咎那院子回来腿上就疼的厉害,小腿处的旧伤却牵连的整条腿都跟着酸疼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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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不要唤杨府医过来?”

“不用了,还要重新换衣,麻烦,刚才那个说要给我换药的人也跑不见了。”

暗玄对于自家王爷对宁咎的态度眼观鼻鼻观心。

此刻王府大门口传来了唱和的声音;

“宁安侯到。”

宁咎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声,他哼笑了一下,他那便宜爹来了,门口不少人都驻足停下,这宁安侯现在可算是阎云舟的岳丈了,最近颇受皇上的宠信,实在是有热闹看了。

宁咎到门口的时候,闫贺文便给他躬身行了一礼,这一礼可是让周围的朝臣面色各异,这是宁安侯家那个大煞星?闫贺文这两日代替阎云舟上朝不卑不亢不是个简单人物,他竟然会给宁咎行礼?

宁文鸿下了轿子就见到了门口那一身光彩照人的儿子,这是从前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儿子?

“原来是父亲大人到了,里面请。”

宁咎抬手让出了位置,皮笑肉不笑,今天宁文鸿最好是老实一点儿,否则怪不得他不给他留颜面了,宁文鸿看着他的笑意就不舒服:

“你怎么站在这儿?”

“父亲这话说的,我与王爷夫夫一体,王爷身体欠安不能亲自迎候,自然由我代劳,怎么?父亲这是要让王爷出来给你行礼不成?”

对于怼渣爹宁咎是专业的,丝毫不顾及此刻人多,人越多越好,最好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宁文鸿和他可从不是一路人。

宁文鸿脸色不好,但是如此人多也不好发作,就摆出父亲的谱:

“王爷身体欠安,为父自然担心忧虑,哪有让王爷行礼的道理,你代王爷迎客务必要尽心,莫要再说这样没有礼数的话了。”

宁咎简直要被宁文鸿气笑了,他这是在大门口被当儿子教训了?眼中的讥讽甚至不加掩饰:

“父亲这就让我弄不明白了,在侯府的时候您对我不管不问,没饿死都是我命大,如今我到了王府,您倒是和我说教起礼数了?不觉得晚了吗?您若是真心来贺就进去吃口茶,若是别有用心,那就打道回府吧。”

父子俩就这样在王府的大门口呛声起来,一边朝臣都向这边看,宁文鸿的脸色铁青,唇角的肌肉抽动,宁咎很欣赏他这样的表情,虽然他并不是原主,但是好歹承了他的身体,他刚来的时候那对宁文鸿的厌恶就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插曲过后,宁咎就留在门口迎客,直到那位李侍郎上门,闫贺文在宁咎的耳畔提醒了一句,宁咎点了点头,李坤纵使前几天刚被阎云舟弹劾过,儿子也死在北境,但是他一个三品侍郎,既然接到了阎云舟的帖子就不能不来。

时间已经到了午后,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王府的前厅和侧厅之中都已经摆满了桌子,里面坐满了人,若是有心的从上往下数,能从一品数到九品,比大朝会都要齐全。

宁咎看了看那扛着挑子往王府内院送的礼品微微咂舌,亏的阎云舟能想得出来这样的方法筹军费。

眼看开宴的时辰就快到了,有人试探出声:

“吉时快到了,王爷可能起身,我等也想当面贺一贺王爷生辰之喜。”

阎云舟已经多时不曾露面,谁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这位焰亲王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阎云舟门口的一个小厮匆匆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慌乱,冲着宁咎耳语了几声,宁咎的脸色骤变,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就冲出了大门,这一屋子的朝臣本就都在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

一时之间这前厅都在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儿?”

“可是王爷有什么不好?”

“闫管家呢?”

“宁咎怎么忽然跑了?”

宁咎此刻从前厅出去就一路往阎云舟的院子狂奔,本就冷冽的风刮在他的脸上,像是刀子一样,那小厮刚才的话还响在他的耳边:

“王爷方才忽然呼吸骤停,人喘不上气来就晕了过去…”

心梗发作可不会挑时候,宁咎跑着但是身上却已经急出了冷汗,进院子的时候好悬没有绊倒在台阶上,阎云舟的院前还是从前的守卫,他什么都顾不得的推门进去,准备好了再次做急救,但是一抬头却看见那应该昏迷不醒的人正好好的坐在软塌上,抬手理着衣袖,那姿态说不出的贵气。

宁咎一路急跑,大冬天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这幅缺乏锻炼的身体比不上他上一世周周健身房的体质,这样跑肺里都火辣辣的疼,喘的厉害,这幅模样实在是有些狼狈,宁咎看着那个骗他的人一股火直冲头顶,瞬间就燎原:

“阎云舟,你有毛病吗?这种玩笑你也开?”

宁咎是真的气坏了,完全顾不上什么身份,尊卑和礼法,一屋子的人看着门口那个发髻都跑散了,狼狈不堪的人齐齐收声,阎云舟见到宁咎的模样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宁咎会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本王,我没有故意开玩笑,来,过来。”

宁咎看着他,那目光恶狠狠,恨不得将人吃了,他立在原地没有动,阎云舟自知这事儿理亏,撑着扶手站起了身,走到他面前,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宁咎额角的密汗,两个人都是一愣,阎云舟随即放下了手:

“今日盯着王府的眼线很多,他们不是觉得本王病重吗?那正好病重给他们看,没有提前知会你一声是我不对,对不住。”

宁咎的呼吸半天才渐渐平复,转念是想明白了阎云舟这是想要故意做戏,他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就灌了下去:

“王爷要做什么自然不需要和我知会,方才是我无礼。”

阎云舟笑了一下,看出这是真把人得罪了,他亲自抬手给他斟了一杯茶:

“是本王不好,这后面的戏还要宁公子配合才好呢。”

不过是两盏茶的时间,前厅已经乱成了一团,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猜测阎云舟这是已经病危不行了,朝中武将和魏家的子弟差点儿没有动起手来:

“大家都别吵了,要我说,我们不如找几位大人去后院看看,好歹也要知道王爷有没有危险啊,若是真的情况不好,也好及时宣太医。”

“你是巴不得王爷不好吧?这是王府,不经王爷同意谁敢擅闯后院。”

说话的是从前阎云舟麾下的武将,李坤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恨:

“刘将军,我们这是关心王爷,今日大家来都是为王爷贺寿的,总是要见王爷一面才好。”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了一声虚乏的低沉的声音:

“李侍郎如此想见本王吗?”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守卫从两边躬身行礼,门前阎云舟脸色灰败,身形消瘦,咳喘连连,身子全靠一边的宁咎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王爷。”

屋内众人也纷纷起身,谁的目光此刻都黏在了阎云舟的身上,恨不得化身成算命的算一算这阎云舟还有几日好活,阎云舟的情况看着实在是不好,李坤心口也有了些数:

“王爷哪里话,今日既然是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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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贺寿,大家自然是都想见王爷的。”

宁咎扶着阎云舟进了大厅到主位上座,正式开席,阎云舟也说了几句场面话,只是一段话说下来,却被咳嗽给打断了好几次,甚至咳的有些停不下来,任谁看了都是已经病入膏肓的模样,宁咎一边扶着他一边盯着他的侧脸看暗自感慨,这脸这演技,真是生错了时代,这要是放在现代,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今日感谢各位同僚前来相贺,本王实在身子不爽,就不陪各位喝酒了,小咎你便代本王敬各位大人一杯吧。”

说完阎云舟便抬手将帕子抵在唇上咳了起来,那模样像是活生生要将肺给咳出来一样,宁咎听着那声音心里都有些没谱了,怀疑是不是阎云舟的情况真的恶化了,他探身想要看他的帕子上有没有血,却不想他这担忧的模样看在各位朝臣的眼中,更是坐实了阎云舟命不久矣的结论。

阎云舟抬手指了指酒杯,宁咎这才醒过神来,好歹是在大医院混过的人,对于酒桌文化宁咎不说精通至少也是懂的,几句话说的漂亮,面对诸位朝中重臣丝毫也不扭捏怯场,说完先干为敬,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养在庄子上没有见识的丧门星。

酒水已经被端了上来,宁咎看见李侍郎身边那个倒酒的正是惯常在阎云舟身前伺候的,那酒必然是他准备的那个。

“小咎,你不是一直崇敬李侍郎李大人吗?今日正好有机会,你可去敬几杯酒。”

宁咎像模像样地对阎云舟一行礼。

“多谢王爷体恤。”

宁咎崇敬李坤?谁不知道李坤和阎云舟如今对立成什么样?就连宁文鸿都在看着他这个儿子要做什么。

宁咎端着酒杯过去:

“李大人官居户部尚书,掌管钱粮,我一向敬佩,李大人可能和在下喝两杯?”

李坤不知道阎云舟要做什么,不过量他们也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毒死他,他端起了酒杯,宁咎抬手和他碰了杯,两人均是一饮而尽。

明显辛辣的酒让李坤的眉头骤然皱起:

“这是什么酒?”

“这是北境的烧刀子,李大人放心,这酒必然是好酒。”

宁咎微微示意,一边的小厮立刻再给李坤满上,宁咎却看向了他身边的这两位,排座的时候这李坤身边安排的正是光禄大夫郑丰和太常寺卿朱玉,毫无疑问都是害死周穆将军罪魁祸首的爹,也是这几天上窜下跳要给阎云舟治罪的人。

“这两位大人想必就是光禄大夫郑大人,太常寺卿朱大人了吧?几位大人家中噩耗我也是骤然而闻,深表惋惜,来,我敬几位大人一杯。”

宁咎提起了他们刚死的儿子这无疑是往枪口上撞:

“宁公子,小儿殉国而死,自是应当,你在这后宅之中自然不明白。”

后宅?宁咎笑了:

“殉国而死?我竟然不知扰乱军纪,擅离职守是殉国而死了,如今殉国的标准都这么低了吗?”

太常寺卿朱玉拍案而起:

“你…你既然嫁给王爷,就是府中妇人之流,有什么资格谈论朝堂政事?”

阎云舟冷眼看着朱玉,正要开口,就见宁咎忽然笑了起来,施施然给朱玉斟酒:

“朱大人,越是恼羞成怒就越是心虚,来,喝杯酒,压压惊,不知道朱大人是不是岁数大了,还是从未看见过陛下赐婚的圣旨,陛下赐婚圣旨只写了着我与王爷成婚,可没说让我嫁给王爷,换言之,也可能是王爷嫁给我啊,再说,圣旨只是赐婚,陛下可没有在圣旨中写明日后不准我入仕吧?朱大人一句府中妇人从何谈起啊?”

宁咎看见过那封圣旨,上面确实没有提嫁字,而是着两人完婚的意思,虽然最后是他到了王府,侯府给他出的也是嫁妆,拜的也是阎家的祖先,但是圣旨上没写他嫁,那就不能算是他嫁,这事儿有的掰扯的空间,而且男子与男子成婚本来也没有什么先例,谁也没规定,成婚了就不能入仕。

宁咎这言论实在是大胆至极,他敢说出阎云舟嫁给他的话?不要命了?谁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看向主位坐着的那人,阎云舟瞧着端着就被款款而谈,毫不怯场的宁咎,倒是生出了几分他本就应该如此耀眼的错觉,他任由众人打量也没有开口,似乎默认了宁咎的话,他嫁给宁咎?亏他敢说。

阎云舟的沉默让所有人对宁咎都换了一种目光,宁咎这个人从前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朝臣仅有的印象也是成亲那天那个一身喜服容貌上乘和大公鸡拜堂的侯府不受宠的二公子。

从阎云舟成亲到现在,各方势力的眼睛都盯着阎云舟,却从未有人在意过宁咎,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宁咎就是一个当今圣上和阎云舟争斗的牺牲品,一个注定的牺牲品在王府之中能侥幸留下一条命就不错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却不想就是这么一个谁都不曾看在眼里的人,走到了台前,宁咎也懒得和几人废话,一挑眉身边的人就给几人倒上了酒:

“三位大人,听闻你们家的公子喜欢喝这酒,他们喜欢,想来你们也是喜欢的,今日王爷生辰,我们不醉不归如何?”

门口是阎云舟的银甲卫,门内,宁咎眉眼丰锐,挑眉举杯,谁都看出来了,这哪里是敬酒,这是阎云舟的报复。

李坤脸色很差,一把将杯子撂在了桌子上:

“本官不喜饮酒。”

场上的局面陷入僵持,阎云舟此刻却缓缓开口:

“本王记得李侍郎还有一个儿子在南境?这南境多兵乱,李侍郎可还放心?”

李坤看向了阎云舟,脸色都胀的通红,眼睛死死瞪着他,阎云舟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靠在主位斜觑着他,李坤这样的角色也就宫里那位看得上。

“王爷这是在威胁本官?”

阎云舟长长舒了口气:

“本王守护北境多年,也算是护佑大梁边境,如今命不久矣,黄泉寂寞,想多几个人相陪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这句话一开口,不管是李坤,任谁的心里都有些发凉,在朝堂上什么人最可怕?就是不怕死的人,人如果都要死了,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阎云舟如果真的存了死了也要拉着别人一起死的心态那才是最吓人的。

李坤虽然是宫中的人,但是他也清楚,这段时间来桩桩件件的案子宫里那位都按压着没有决断,就是在等,等阎云舟自己死,只要阎云舟不造反,皇上就根本不会在意,死几个朝臣算什么?换来阎云舟死前的宁静,只要阎云舟死了,他身后的势力自然群龙无首,边境的兵权自然会慢慢回到皇帝手中。

宁咎微微抿唇,看着李坤吓白了的脸色笑了一下开口:

“李大人,不就是喝几杯酒吗?您也至于生出这么多的事儿来,难不成还怕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毒死您不成?再说,您不是也说过喝酒喝不死人吗?您怕什么呢?”

第30章肠痈之症

宁咎和李侍郎三人推杯换盏,虽然阎云舟方才的话确实太过霸道,甚至有威胁的嫌疑,但是和李侍郎几人喝酒的宁咎却丝毫都不占那三人的便宜,端的是你一杯,我一杯,一杯的便宜都不占。

这让那些想要为这三人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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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都闭上了嘴,毕竟今天是阎云舟的生辰,朝臣不管心里怎么想,来了就是贺寿的,宁咎身为陛下为焰亲王赐婚的王妃,代阎云舟和朝臣喝几杯酒实在也没有什么可置喙的,毕竟人家又不是只灌别人自己不喝。

宁咎一杯接着一杯,李侍郎几人那杯中是他特意调的酒,可不仅仅是十几度,高度数的酒虽然辛辣但是也醇香,不过再醇香也抵不住那上头的感觉:

“不行,不能喝了。”

李坤脸上通红一片,头晕的厉害,摇头摆手,不准备再喝,宁咎的眼底却微冷,他不是什么道德品质高尚到善恶不分的人,现代的道德约束让他固然不能随意取一个人的性命,不过李坤这样的人留着实在是个祸害,单凭他身为户部侍郎却鼓动皇帝挪用北境军费一事,他就不能再让他有机会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待下去了。

“我与李大人一见如故,酒逢知己千杯少,李大人若是不与我喝那就是瞧不起我。”

宁咎的脸颊微红,人也晃晃悠悠,看着是要醉了的架势,身边和李坤交好的朝臣见状也有开口解围的:

“宁公子,李大人这是要喝多了,不如,我陪你喝几杯吧?”

宁咎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将酒杯再一次递到了李洪的面前,嘴里振振有词,看着身边劝他的人开口:

“哎,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客人喝酒就得醉,不然主人多羞愧,李大人今日诚心为王爷祝寿,怎么能就喝这么几杯呢?来。”

阎云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宁咎的面上,宁咎的肤色很白,但现在脸上和脖子却泛起了暖红色,也不知道他这醉意有几分真几分假。

宁咎拽着李坤的手继续喝,李坤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舌头也大了起来,那五十多度的酒可不是盖的,宁咎坐在了三人身边,一个也不放过:

“量小非君子,无酒不丈夫,几位大人,今日若是不能让几位喝的尽兴,王爷可是会责怪我不会待客的,这一杯我们干了。”

李坤喝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宁咎愣是握着他的手腕将这一杯酒给他灌了下去,为了不落人话柄他自己手里这杯酒也给干了,整个正厅之中,朝臣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这一桌上,谁都知道,今天这一顿酒是阎云舟授意的,有些消息灵通的多少也能打听出来,周穆的死是怎么回事儿。

阎云舟要了李洪等人的命,看来这还不算完,今日这是李坤也不放过,只是没有想到,宁安侯府一个庄子里养大上不得台面的二公子,竟然有这样的胆量,仗着身后有阎云舟撑腰,竟然真的敢如此给朝中三品大员灌酒。

宁咎冷眼看着那喝的里倒歪斜的人,忽然开口:

“听闻贵公子李洪请周穆将军喝酒时说,只要周将军一直喝,他就告诉他北境的军费什么时候能拨下去,李大人,贵公子好大的口气,他有如此底气仰仗的还是您这位户部侍郎吧,原来李大人权柄如此之大,竟然能决定北境军费何时拨发?”

宁咎这番话谁都没有想到,就是阎云舟都不知道他会这样说,李坤想要反驳,但是舌头却已经都开始打结了,宁咎根本不给他任何争辩的权利:

“李大人这是将户部和国库当成了自家后院了吧?国库的银钱说怎么花就怎么花,眼里没有圣上更没有北境守土卫疆的战士,您这官可真是好当,我好生佩服啊,这酒是你儿子喝过的,想来你也喜欢,来,再喝一杯。”

宁咎自己一口干了自己杯中的酒,之后就将另一杯酒递到了李坤的面前,李坤想要反驳他的话涨的满脸通红,却舌头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身边的几位大人看着形势不对,也来劝说宁咎,甚至上手就要拉他:

“宁公子强迫李大人喝酒可就不对了吧?今日都喝了不少,不如就到这里吧?”

宁咎笑出了声来,他想的清楚,今日既然这事儿已经做下了,他就要解决了李坤,不然既担了骂名,又惹得一身腥,他正要借着耍酒疯推开这人,就听上座的阎云舟开了口:

“魏大人这是对本王不满吗?还是这酒你也要喝?来人,给魏大人上酒。”

说话是一个魏家的旁支,魏家一门本不是什么显贵门阀,全凭是如今皇帝的外家,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朝中谁人都会敬让他们几分,可惜今天眼前的人是阎云舟,是皇帝都害怕又忌惮的人,真正的手握兵权,即便是魏振和阎云舟都不会卖面子,更何况一个旁支。

阎云舟靠在了一边的扶手上,半阖了眼,姿态舒展:

“这外面都说本王活不久了,本王也自觉不好,所以办了这生辰宴,今日看着这三位大人喝酒本王便觉得心情舒爽,没准病都能好一半,诸位同僚今日过来想必也是希望本王的病早点儿好吧?”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嘴都给堵上了,即便在座的一些人盼着阎云舟早点儿死,但是嘴上也只能说希望他长命百岁,现在人家都明明白白地承认着办宴席是为了冲喜了,还说看着李坤三人喝酒病都能好,他们还能说什么?他们若是再拦着,那就是一顶盼焰亲王早死的大帽子。

别说是他们,就是今天皇上来了,都说不出什么,毕竟灌酒的那位宁公子,都是他找来要给阎云舟冲喜的,现在人家都不需要找老婆冲喜,只要看看别人喝酒就能冲,简单省事,经济实惠,难道还不能让人家冲了?

有阎云舟这一句话在,这下半场可不止宁咎一人敬酒了,今天过来的武将人手一杯酒过来轮番相敬,李坤已经快醉成一滩烂泥了,忽然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

“怎么这么臭?”

“啊,这是,是李大人?”

那臭味弥漫开来,宁就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端着酒杯,脸上虽然都是醉酒的红晕,但是眼底却守着一份清醒,他看着李坤,繁复的衣袍下面已经有不明液体滴下,他人也已经没了意识,趴在桌子上,无任何的体面可言。

宁咎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皮层对膀胱,直肠的控制功能减弱,就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现象,只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暂时的,等到身体里的酒精被代谢掉,酒精对大脑皮层的麻痹作用解除,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当然,这是十分理想的一种情况,除了丢脸以外没有什么别的损失,但是在古代这个最讲究礼仪的地方,在焰亲王的生辰宴上,在众多朝臣面前来了这么一出,李坤恐怕以后就未必抬得起头来了。

而如果不理想,那么眼前的这位李大人,或许会因为酒精中毒致使大脑皮层缺氧,甚至导致大脑萎缩,也可能一阵风吹来,这位李大人在回家的路上忽然中风,半身不遂。

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过了今晚,短时间内,李坤想要继续在户部侍郎的位子上为非作歹怕是不太可能了,他若是李坤,即便醒来人还能走能跑,也会告病在家,等一切风波过去之后再上朝。

阎云舟用帕子掩住了口唇,半点儿也不掩饰对李坤的嫌恶:

“李大人醉酒,来人,送李大人回府,不必用暖轿,路上也好清醒清醒。”

整个厅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反对阎云舟的命令,因为实在是太臭了,另外那两个人也没有好到哪去,这李大人是走下面,这两位是走上面,几欲作呕,终于在吐出来之前被王府侍卫给拉了出去,总算是解救了一下这屋里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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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挑眉一笑,抬手一举酒杯:

“几位大人这酒量还真是不敢恭维啊,也不知道喝尽兴了没有?”

众人…都喝拉了还不尽兴?也有些武将看向了宁咎,那眼中难掩欣赏,武将嘛,尤其是原来曾经在北境值守的武将,北境苦寒,到了冬天为了取暖,在非战时,阎云舟也不曾拘着他们喝酒,只要不耽误训练,喝酒取暖也无伤大雅,就导致这北境酒铺的生意是最好的。

军中敬畏强者,这功夫好的受人敬佩,这酒量好的一样受人敬佩,没想到啊,这王爷的王妃还挺能喝,宁咎还不知道,他凭借一举灌醉三个臭老鼠之后,他的印象值在武将眼中持续升高。

那两个吐完了进来的人清醒了几分,但是舌头还是大的说不了话,阎云舟摆了摆手:

“这二位大人也醉了,送回去吧。”

他的话音落下就有王府侍卫将两人拉了出去,阎云舟看了看宁咎,冲他招了招手,宁咎其实也有些多,只是从前在外面应酬练就了无比强大的自制力,哪怕头已经晕了,眼前都发花,那种强大的精神力也会控制着他让他一切神色如常,不会做出哭,笑等失当的表情,更不会乱说什么话。

他在看见阎云舟冲他招手的时候就极力用神经控制住自己的腿,迈着直线过来,阎云舟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在走到跟前的时候宁咎没有看到椅子前面的脚踏,一脚踢上去,整个身子就向前扑了过去,阎云舟抬手一手托住了他的手臂,一手扣住扣住了他的腰,宁咎在离阎云舟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被扶住了,灼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就这样直接喷洒在了阎云舟的脸上,两人从后面看实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阎云舟索性直接拉着人坐到了身边,原本宽大的椅子容纳两个成年人稍显拥挤,阎云舟侧头吩咐:

“让人送醒酒汤来,要热的。”

同样是喝酒,这待遇还真是不同。

一场闹剧谢幕之后,这生辰宴也到了尾声,阎云舟拱手和众位同僚道别,在座的心里也都有了数,这场生辰宴,恐怕冲喜都是其次,不过是阎云舟想要找个理由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为周穆讨一个公道罢了,总之谁都想不到,阎云舟是为了图那些收上来的好礼就是了。

人走了,阎云舟那一步三喘,五步十咳的样子也好了不少,他看向一边乖乖喝醒酒汤的人,这人只会儿瞧着倒是颇为乖巧,他走上前去:

“怎么样?喝多了?”

宁咎实在是有些小瞧了古代的酒,这后反劲还真是上头,他坐在这儿的这一会儿比方才喝酒的时候还晕,抬眼看着阎云舟那张脸都跟着晃悠,但是卷王的精神让他不可能承认他喝多了这件事儿,他抬手一挥:

“怎么可能?我的酒量,雪花不飘我不飘,青岛不倒我不倒。”

阎云舟微微皱眉,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他通红的脸,抬手用手背贴了一下,他受伤后一直气血不好,手脚常年冰凉,宁咎热的厉害,本能地歪头追着他的手贴贴,阎云舟有些好笑,索性没有将手放下来,由着他贴,侧头和人吩咐:

“去备暖轿,让小厨房再备些爽口凉些的吃食送到主屋。”

说完阎云舟便拉着宁咎起来,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让人拿了披风过来给他披上,宁咎实在是热的厉害,浑身和冒火一样,抬手就想将披风摘下去,阎云舟的手臂压在了他的肩头:

“外面冷,穿着,回去了。”

宁咎听话不动了,就是这一会儿走路实在走不了直线了,阎云舟腿上疼,还要扯着这么一个醉猫,被他带着走S形路线,后面瞧着的闫管家都忍不住笑了。

到了屋内,阎云舟腿上疼的有些厉害,扶着床边坐下,宁咎这一顿饭的功夫什么菜都没吃,光喝了一肚子的酒,准备好的吃食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你再吃点儿,喝那么多的酒容易不舒服。”

回来的时候在外面吹了点儿冷风,宁咎神志清醒了不少,只是还有些晕和困,他知道光喝酒不吃饭不行,坐到了桌前:

“王爷也没吃,一块儿吃?”

阎云舟手捏了捏胀痛的膝盖:

“你先吃。”

宁咎回头看到了他的动作:

“腿疼?”

“之前有个人说要给我换药,也不知道换到了哪里去?”

宁咎摸了摸鼻子,隐约觉得这个有个人好像是他,他侧头和屋里的小厮说:

“麻烦拿药箱来。”

阎云舟笑了一下:

“你先吃,不差这一会儿。”

“给你换完,一块儿吃。”

宁咎打晃过来,阎云舟扶了一下他的手臂,轻笑开口:

“还能换药吗?”

“换药又不是什么技术活。”

宁咎坐下,掀开了阎云舟的衣摆,将裤腿撩上去,伤口周边红肿严重了一些,明天大蒜素的药敏结果应该就可以看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他准备为张林的那条腿做手术,如果手术也没有什么问题,阎云舟这腿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换好了药,阎云舟和宁咎一块儿坐到了桌前,宁咎问出声:

“今天那三人是不是短时间不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阎云舟夹了几筷子菜:

“嗯,文人讲究仪态仪表,今日这事儿大半个朝堂的人都看见了,就是不病也要告假。”

宁咎点头,果然和他猜的差不多:

“那就好,这顿酒总算是没有白喝。”

阎云舟终于忍不住问:

“你今日给他们喝的酒有什么不同?”

宁咎难得在阎云舟的眼里看到了好奇:

“酒还是从前的酒,只不过我用了方法提纯了些,就是让那酒便的更烈了些,更容易喝醉,别的没什么,所以他们麻烦也找不到我头上来,谁让他们酒量不好的,嗯,这个是什么?冰冰凉凉这么好喝?”

宁咎端起精致的白瓷碗,眼里有些惊喜,这东西就和果肉果冻一样,还是凉的。

阎云舟看了看那东西:

“不知道叫什么,是大嫂送过来的,给你醒酒的。”

这一晚两人睡的都很早,阎云舟是腿上不舒服,宁咎纯是喝多了酒,沾枕头就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这段时间因为和阎云舟睡在一个屋子里,宁咎都渐渐养成了生物钟,到了点儿就醒,坐起来由着暖月给他束发,阎云舟已经穿戴整齐,看见那个束发还在打哈欠的人开口:

“若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头疼不疼?”

昨天毕竟喝了那么多的酒,阎云舟怕他宿醉头疼,宁咎的眼睛依旧没睁开,却是摇了摇头:

“不睡了,还好多事儿等着我呢。”

今天他要查看大蒜素的情况,折腾了这么多天,今天就要揭晓了,他哪有心思睡啊,阎云舟好笑,这人每日比他还忙。

阎云舟等着宁咎穿整齐这才准备和他一块儿到厅中用早膳,两人还没有出房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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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海棠苑大夫人身边的一个女使匆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

“王爷,小小姐昨晚忽然说肚子痛,请了杨府医过去,这会儿症状也没有什么缓解,人疼的厉害。”

阎云舟的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杳儿怎么了?”

那女使的脸色也很差,看的出来很担心害怕,声音都有些发抖:

“杨府医说是肠痈之症。”

阎云舟听到这个立刻便着人备轿去海棠苑,宁咎自然也跟着,肠痈?他对中医不算是太了解,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个肠痈对应西医是个什么毛病。

宁咎不等阎云舟说话就跟进了轿子,阎云舟掀开轿帘,语气焦急: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昨晚不报?”

“小小姐是昨晚睡下之前说肚子不舒服的,开始只以为是吃的积食了,大夫人便着人拿了些山楂糕来,又请了院子里伺候的大夫看,但是小小姐还是没有缓解,只得半夜叫了杨府医,大夫人不想扰了王爷休息,只准天亮再报。”

宁咎也问出声:

“肚子疼?是哪里疼?左边还是右边?”

宁咎从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古代所说的估计就是下腹部的一些炎症疾病,腹膜炎,肠梗阻,阑尾炎应该都算是这一范畴。

“小小姐说不清楚,一会儿说是肚脐边上一会儿说是旁边。”

轿子都还不等停稳阎云舟就站起了身,踉跄了一步,宁咎手快地扶住他:

“慢点。”

海棠苑中府中的医生都在,阎云舟径直进了房间,屋内的温度有些高,杨生正在开药,床边程清浅的脸色憔悴守着榻上的女儿,床榻上的小姑娘穿着寝衣,手按着肚子,额角疼的都是汗,头发都粘在了脸颊上,往日见着活泼生动的孩子此刻让人心都跟着揪着疼。

“大嫂,杳儿怎么样?”

程清浅这才站起身来:

“折腾了半宿,这会儿好了一点儿。”

阎云舟看向了杨生:

“杨叔,要紧吗?”

杨生的脸色也不好看:

“王爷,这肠痈之症并不算好治,有些人用了药辅以针灸能熬过来,但是多不去根,时常复发,也有些人疼痛太剧,最终熬不过来。”

程清浅的脸色骤然煞白,阎云舟攥紧了手,肠痈,军中就有得肠痈而亡的将士,他怎么都不曾想过小杳儿会得这样的病,杨生再一次开口:

“王爷,我接触过得肠痈的人不多,不如请太医来看看吧?”

阎云舟此刻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让人拿令牌宣太医,同时京中数得上的大夫都要叫来。

王府大肆宣召太医,连李启都得到了消息,以为是阎云舟快不行了,太医和京城的名医一个个地被传进来,阎月杳刚刚醒过来,阎云舟就坐在桌边,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把脉,询问症状,孩子疼的厉害也说不清楚,不过结论倒是十分一致,确实是肠痈之症。

阎云舟到了外厅,一个一个地召见看过诊的大夫,却得到的都是大同小异的答复,要么跟治不了时时复发时时折磨,要么就是根本熬不过来。

第31章让你开刀有几成把握

一屋子的太医和大夫,最后合计出来了方子,杨生拱手上前:

“王爷,大夫人,小小姐的肠痈之症是入里化热,温病风邪入胃肠所致,现在的情况还是先用大承气汤,泻下去热,抚燥化瘀,再用银针辅助会稳妥一些。”

程清浅已经守了孩子一夜,担惊受怕,此刻也没有更好的主意,阎云舟也不敢耽误时间:

“速速去准备吧。”

一众太医和大夫退了出去,床上昏睡的小姑娘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却是一醒就疼的哭了出来,听到动静的程清浅立刻冲到了床前,阎云舟也立刻撑着起身,宁咎看他手按了一下膝盖,抬手扶了他一下,孩子醒了就好了,醒来就可以问问症状了。

“杳儿,杳儿,好些了吗?”

程清浅用手帕擦着女儿额头的汗,榻上的小姑娘手还是一直捂着肚子:

“娘,我肚子疼,好疼…”

阎云舟也坐到了榻边,满目疼惜,握住了小侄女的手腕:

“杳儿,坚强一点儿,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我们喝了药就好了啊,乖,会没事儿的。”

宁咎犹豫了一下开口:

“王爷,我想问杳儿几句话可以吗?”

阎云舟骤然抬头,他虽然不知道宁咎到底有什么本事,但是此刻多一条路也是好的,便点了头,宁咎蹲在了榻前:

“杳儿,还记得二婶婶吗?二婶婶有几个问题问你,你若是答上来了我就送你小兔子糕点。”

小姑娘的目光看了过来,嘴唇已经咬的有些发白,她记得二婶婶,前天她还去给他送衣服了:

“二婶婶…”

软软糯糯带着哭腔的声音就是宁咎听了也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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