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突然,又不是很突然,感觉更像长久的沉积,只是他笨,反应慢,到今天才恍然发现。
风吹落一朵槐花落在他画纸上,被他心不在焉地拂,又跌进了一旁调色盘里,绿底飘的白花,煞是好看。
他在咬着笔头发呆,楼上的人也在看着他发呆,各自赏景,互不干扰。
很快又是一滴,不偏不倚砸在虞了鼻尖,砸得他回了半截神。
阵雨了!
一直关注着虞了的关证也吓了一跳,赶忙从楼上奔下来,手脚利落帮着虞了把东西搬到檐下。
“谢谢啊。”虞了拍着头上的水渍跟关证道谢:“这么巧你就下来了,作业做完了出来透气?”
虞了倒了颜料,把颜料盘洗干净,又拿上素描本往楼上走,关证站在他旁边看着,见他要上楼,也跟着迈开步子。
他把菜分类放进冰箱,转头时正好看见虞了推门进了房间,而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还跟着一个关证。
水财是只可聪明的狗狗,加之上次的经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摇着尾巴哒哒哒就往楼上跑了。
关证想了想,指着自己拖鞋:“可能因为鞋底是泡沫的吧。”
关证吞吞吐吐一阵,答不上来。
但万万是不能这么回答的。
虞了一下转不过弯,头冒问号地转向他:“啊?”
何况他这儿也没茶可以冲给他喝啊。
“不是。”他飞快转着脑子:“我的意思就是下雨天不能外出的时候,我能不能下楼来找你说说话?主要我太烦周斐他们了,住一层老是出个门就能撞见,影响心情,我就图你这儿清静。”
没料到虞了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关证脸色一喜,正要说话,虚掩着的门忽然自己开了。
虞了嘶地一声,头疼:“乖乖,你怎么又……”
从水财口中接了那朵花,给尚且懵逼的关证留了句“我有事下去一趟”便把人留在房间,自己快步又去了楼下。
虞了出了楼道一看,果不其然,心里想的那个人正站在檐下接着屋檐水洗手呢。
虞了甩甩手,走到陆邀旁边看见他衣服湿了大半,想说话时,陆邀当着他的面随意将湿掉的上衣脱了下来。
虞了想说的一下全堵在喉咙。
虞了被当头贴了一道无形的符咒定住了魂魄,乖乖伸出一只手给他。
虞了把两只手都交出去,听话得像只小狗。
“别用屋檐水洗手。”陆邀像在教小孩儿:“手上没有茧的话,洗了屋檐水会生水泡。”
好强烈的视觉冲击。
明明周遭都是被雨浸透的清凉潮湿,他却觉得自己全身毛孔都被陆邀身上的灼热气息丝丝缕缕包裹了,烤得他口干舌燥,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发什么呆?”陆邀语调带着笑,懒散又放松。
“不是水财。”陆邀还不至于让一只狗替他背锅:“是我霍霍的。”
陆邀:“因为想叫你下来一趟。”
陆邀:“刚回来有点累,懒得出声。”
虞了一脸无语地为小粉打抱不平:“合着你懒得说话,就欺负小粉不会说话吧?”
虞了忘了要把手抽回去,陆邀也不提醒,乐得就这么握着,他不收,他也不松。
陆邀的借口信手拈来:“入住客人的信息需要核对,我手头有事走不开,想请你帮个忙。”
陆邀:“嗯,密码九个八。”
直到进了前厅确认身后的人看不见他了,他才抬手使劲往脸上扇了阵风,到了柜台后,又忍不住用指围去将自己手腕。
陆邀的手掌怎么就那么大?
当然也有可能是视线冲击太强的缘故,以至于他晚上趴在床上抱着pad涂涂画画时,大脑空白的情况下勾出的人像竟全是陆邀的模样。
画完回了神,盯着画上的陆邀愣愣看了一会儿,两只耳朵尖尖就烫得快要烧起来。
赶紧关了pad放下,起身到桌面去挑了块儿布料,准备随便缝个什么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像是什么用力撞在门板上的声音,隐约伴随的动静像惊慌下急促的抽气声,又像猫在入春时夜半在墙头上发出的低叫声。
虞了脚步猛地一顿。
客栈是古朴的木质结构,房间隔音效果很差,没下雨的夜晚很安静,楼上楼下声音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陆邀拿着一副耳塞过来敲开他房门时,他都快郁闷了,正打算捏两个纸团用来塞耳朵。
“今晚先忍忍。”陆邀把耳塞递给他:“明天我会去跟他们说。”
陆邀转头看见了他桌上的碎布:“在做什么?”
两个人现场听,真是……
而且对方还是陆邀。
而虞了已经局促到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想赶快找个东西占着手,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手足无措。
毫无疑问,陆邀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