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涂山璟死了。
事态紧急,若木族长和赤水族长同乘一匹天马,连夜将消息送到了皇宫。
这事的缘由说来话长,禺疆案的审理陷入僵局之后,来自世家的无形压力越来越大,在这对峙的关口上,黑帝既不愿放人,也不愿在理亏之际贸然将人处决,就命人将涂山璟送到别处羁押。
就在丰隆和若木廉率着士兵行至郊外时,突然遇上水寇袭击,混乱之中,涂山璟试图逃跑,被赤水族长斩杀。
两族族长匆忙进宫,一五一十地禀报昨日的情形。
“水寇?”
“是。陛下。他们劫走了一车财物。“若木廉无奈:”纪南一带是通衢之地,易攻难守,常有盗匪横行。”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那里的郡守是做什么吃的,让他来见我。”
若木廉有些尴尬地说:“陛下,您前不久将轩辕姚家的大小官员都撤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帝问:“这些水寇里有没有混进青丘的贼人,查了没有?”
廉摇头:”他们不堪一击,但人数众多,少数几个武功高强的全都自沉江水。我们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玱玹当初关押着璟没有立刻动手,就是为了让青丘自乱阵脚,揪出更多谋逆的证据。
玱玹猜疑着,赤水丰隆和若木廉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若青丘的人来了,有可能一个活口也没抓到吗?
难道是涂山璟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对青丘下杀手,提前布局,要涂山家的人宁愿见死不救也要断尾求生?
涂山璟真的死了?
黑帝又问丰隆:“你真杀了涂山璟?”
丰隆将两条残存着神力的九尾狐狐尾献到御前。
“涂山璟受了致命伤,沉入江水必死无疑,随行兵士亲眼目睹。”
玱玹淡淡地说:“你和璟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很好。你会动手,真让我意外,丰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木廉深深地看了丰隆一眼。
丰隆握拳,豪迈道:“不管是谁。反贼就是反贼,臣若是故意放过,不就跟反贼没两样了。”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若木廉若有所思。
玱玹双眼扫过丰隆双拳上的伤痕,想到下人曾经上报过丰隆曾经跑到璟住的行宫里大闹了一通,心里面有了计较: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的。
丰隆回积宜城后,他一直在等着丰隆有所行动。
丰隆果然不是任人愚弄的主,更不是个孬种,逮到机会,就手起刀落。
这样一想,即便是玱玹的多疑也信了十之八九。
理智上他知道涂山璟这个时候死了不是什么好事情,禺疆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揪不到青丘的把柄,以后尾大不掉更加难以处理,可玱玹打心眼里觉得舒爽。
小夭那边暂且不提。
他贵为君王,为了制衡世家不得不束手束脚,因为涂山家的事,不少世家视皇家为仇人,丰隆却不一样,由他出面了结,这件事顶多是大世家内部的争斗。涂山璟倒了,还有谁敢躺在功勋簿上跟他叫板的?还有谁敢拿正统和惯例来堵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人将当日的情况和玱玹细细地说来。玱玹安排若木廉接手,顺道提拔了两个赤水家的小辈,末了,玱玹赞赏地拍了拍丰隆的肩膀:
“辛苦了。这件事是你们赤水家为了寡人树敌了,你要什么赏赐尽管提。“
“臣确实有一件事想要陛下的允许。”
“哦?说来听听。”
若木廉察言观色,留下了君臣二人。
丰隆跪下:“当初我得了陛下的金口玉言,与小夭成婚。如今我们感情破裂,希望陛下允许我与小夭和离。”
好端端的,“感情破裂”是指什么事,这对君臣都不提,其实心里和明镜一样的。
他们通过两段姻亲,将彼此的利益牢牢地绑定在一起,这种信任可比道德约束有用多了。
“这种小事,你留到和谈之后再说吧。”
玱玹淡淡地说:“小夭不是一般女人。她是高辛王的长女,你是中原神农王的长孙,你们的婚姻代表着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男人,别被婆婆妈妈的事情绊住了。”
玱玹转身,不再看向丰隆,而是望向御书房中挂呈着的千里江山图。他们将要完成是能让所有男人心醉神迷的伟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开天辟地,前所未有。
这是重用也是敲打,丰隆心里一凛:“是。”
论远见卓识,政治抱负,黑帝是不世出的雄主。
他登位不久就朝纲独断,推行新政的魄力无人能及,若是假以时日,他的威严一定会超过全盛时期的黄帝。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亲生妹妹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呢?
丰隆他设身处地、想代入自己和馨悦去理解玱玹的行为,越想象越忍受不了。自己呕心沥血地拼搏就是为了他的家族,要是自己反而变成了欺负妹妹的人渣,那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残存着九尾狐神力的断尾被使者送到青丘。
这两根长尾是被同一道剑齐齐斩断的。截断处白骨森然,血已经干涸成了干硬的褐色,凝固在了灰白的毛发上。
曾经漂亮蓬松的狐尾变成干瘪又肮脏的一小团,主人生前的痛苦挣扎音容犹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本是一个宁静的休沐日。
小夭记得那一天。
她走出紫金宫的幽禁时,万里无云,白鹤高飞。她还以为自己可以见到璟了。却只听到涂山氏的商铺全国发丧的消息。
比起玱玹又一次背弃了他的承诺,小夭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璟不会死的。她赶他走那么多次,他硬是把她铁石心肠感化了,也要赖在她身边。
这次也是一样,他拼尽一切逃跑,一定会回来的,璟离了她是不行的!
小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给我一点提示,璟,什么都好,告诉我你现在还好好的!
丰隆再一次见到小夭,是在璟出事的江水边。
蓬头垢面的女人坐在岸边,无神地看向远方,像一尊风化的石像,那里离青丘只有八十里地,从南面远眺,还能依稀看到山霭缭绕中青丘阁楼高台的影子。宁静的江水拍打着堤岸,水波澹澹,一望无际。千年百年,一向如此。
“丰隆。”小夭带着泪痕的脸凄厉:“你还敢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有什么不敢出现的。”
绝望的妻子。沉水的情人。忿恨的丈夫。到底谁亏欠谁的,这是一笔糊涂的烂账。
小夭心灰意冷,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又望向茫茫的江水。
丰隆很显然是有话要说才来找她。
以前小夭主动找丰隆的时候,只有心情烦闷到极点、想把自己灌个烂醉的时候。所以丰隆学了她,把地窖里的莲花白全都搬了出来,堆在两人身边小山一般。
小夭扫了一眼,怨恨地说:“你最好是在酒里下了毒。”说完拎起一坛,随手掀开酒封,一饮而尽。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丰隆没好气地回道。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沉默地望着江水,一瓶接一瓶,把酒当水灌。
到底是做过夫妻的,一开始没人先开口,后来都喝红了脸,人醉了之后,就坦诚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一边哭一边咒骂,丰隆不服气地反驳几句,嗷嗷的,两个人吵得驴唇不对马嘴。
他们是很好的玩伴,在这段婚姻里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轻浮的快乐。可婚姻终究不是靠喝酒、划拳、下馆子就能维持下去的。那些需要宽容、谅解、和牺牲的时刻,丑陋的真心总要水落石出,让人措手不及。
“我以为你知道璟死了,跑来跳江呢...骂人还这么有劲。”
“璟没死。你不准咒他。”
丰隆啧了一声,醉眼朦胧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来。被小夭一眼认出来,抢了过去。
“那家伙让我带给你的。你可能不信,我一直想救他...“丰隆自嘲:”但若木廉在监视我,我没等到机会。”
丰隆从没想过杀死璟。
小夭迷瞪着双眼,使劲辨认泥污下面的布样,是她送给叶十七的那只药囊,怎么破成这样了他还留着。
小东西灰头土脸的,针脚磨得毛绒绒,破洞处被主人打了好些补丁,被江水浸透之后皱成了一团。小夭想到她的小狐狸最后可能就是这样可怜巴巴蜷缩着,强忍着眼泪,解开了歪歪扭扭的绳结。
“璟...有没有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他在。”
短短两个字,小夭的视线湿润了。
‘离开是两个人的路。你喊一声叶十七,我就会在你的身边。‘
药囊里的香草已经失去了香气,药物也挥发了药性。几粒花籽儿却被泡发,小夭将他们笼在手里。夹层里掉出缠结着的两束青丝。
是他和她的秀发,曾经被一双笨拙的手编作了相思结。瀛洲岛,狐狸将这束小东西贴着心口,对着月亮许愿,她是他未过门的结发妻。小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堆积之下嚎啕大哭起来。
冤家,他怎么生了这样一副柔肠百转的心思?
在她打算放下他的时候让她不得安生,在她极度不安的时候抚慰她的心绪,让她百毒不侵的心脏也化作绕指柔。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的璟怎么会舍得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谢谢你,丰隆...”
小夭突然在他面前崩溃,丰隆吓了一跳,不知道这眼泪是悲是喜,不知所措地拍着小夭的后背:“你别哭。别哭。我已经派人去沿岸打捞了,他说不定还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璟活着,他肯定活着...他在等我!”
识海之中,璟曾经用自己破碎的灵雾修补她的伤口。残存着璟灵力的药囊与灵识互相吸引,勾起了走马灯一样的闪回。她的小狐狸天生灵目,回忆里一双多情的眼睛里只有她,只凝视她。
肌肤下那缕沁人心脾的灵气诉说着他的爱意。
是璟微弱的神识在安抚她。他的元神还没有消散。
原来这就是心血相融。璟的一部分变成了她骨中的肉髓,他们天人感应,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小夭的面孔泛起了兴奋的艳红,看起来狂热又激动。
丰隆的心里有些刺痛,那只狐狸不过是捎了一个口信...你就这么开心吗...你都不问这背后我付出了多少...
“你也别高兴地太早了,他落水的时候带着伤呢,这会儿死透了不一定。”
自从小夭听说了青丘的噩耗,小夭的情绪就一直紧绷着,这下终于放松了下来,放任自己失控嚎啕。放平时丰隆故意找茬,她早就盛气凌人地砸上去了,如今不顾形象地坐在一堆空酒瓶子里,那双目中无人的杏眼就像坏掉一般,直把黑鸦羽似的眼睫哭得粘连成一片的濡湿。
彻底平静下来之后,连小夭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丰隆,你真够朋友,我错怪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赤水丰隆当然够朋友。
他知道璟谋划的肯定是逆天的大事,他没那个勇气正面反抗黑帝,唯有暗中斡旋。璟做事从来是走一步想十步,丰隆知道他一定留着后手,就索性逼他一把,为此连欺君罔上的罪也犯了...
丰隆最自豪的就是兄弟义气。
但小夭是他的妻子,这么夸他就让他牙疼起来。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人。他难道缺朋友吗!他...
丰隆气恼着,突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丰隆僵硬起来,向来是他主动去讨嫌,小夭还从没这么主动过。小夭紧紧地抱住了他,丰隆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落在她的后背上。
”我这几年,很对不起你。”
小夭嗫嚅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妻子,嫁给你是我冲动赌气,等我后悔时为时已晚...丰隆,你是大荒一等一的好男子,我真的尝试过接受你,但是。”
丰隆阻止了她,苦涩地说:“...知道了。行了。”
来之前他想质问她,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璟?这下她真的开口了,他又觉得不用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提起璟,能事无巨细地说上他一大堆的小毛病。
他调任轩辕城不久,小夭连着好几封家书飞来,因为某个病患的饮食太过挑剔难搞而满腹怨气。璟的伤腿一到阴雨天就腿痛难忍,小夭刚开始调制的药太苦了,璟喝不进去也不敢跟她说,结果越拖越严重。喧熙园的信使去了又来,小夭三天两头地生闷气,一边骂一边改良药方,实在改不了了,转而研究各种口味甜水给人捎去。
春天是祝融府鲜采的紫藤蜜,秋天是合欢酿混上甜中微涩的木樨花。隆冬时节,则是口味清新的柑橘茶。
小夭说璟太笨了总是会错意,气得她顾不上医者仁心都想直接在药里掺毒,毒死他算了。
说罢语气一顿,又写起璟的可怜来。她疼惜防风意映从来不知道照顾他。
丰隆忙起来就把这些事抛在了脑后,只记得那些蜜水甜得齁人,他和璟认识了半辈子,也没留心过璟居然是这般嗜甜的口味。
丰隆暗中拿自己和璟比较的时候,曾经沾沾自喜。
从小就风靡世家交谊圈的璟在小夭的口中笨手笨脚又不知风情,青丘公子褪下光环后也不过是寻常普通的男人而已。丰隆的那些得意上不了台面,心想小夭可算厌了璟,开始看到自己的好了。要是问起小夭自己有什么缺点?小夭只会把他夸得飘飘然,简直就是全大荒最十全十美的夫君。
真是蠢啊。小夭的答案哪里是什么“你哪里都很好,可惜我不喜欢”呢?
倒不如把这句话反过来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因为我不喜欢,我不在意,我没有要求,所以你才哪里都很好。”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意。一个女人从不嫉妒计较,反而进退有度懂事得体,真相只有一个。
她从未动过心。
丰隆迟来的开窍给了他会心一击,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是蠢的,根本没有在这个时候突然灵光。
突如其来的拥抱别扭又短暂,小夭与他隔出一段距离,挤出一个笑容。
她的脸上斑驳的泪痕让这个笑容既不明艳,也不惹人怜爱,只有一种郑重其事的平静。
“丰隆,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和你一样好的女子,她会像我心里装着璟那样,心里装着你。”
这个人不会是我。我做不到。
终于把话挑明了,小夭舒了一口气。她与丰隆的政治联姻曾经撬动夺嫡的局势,轰动整个大荒。那段时间,从轩辕、到辰荣、再到皓陵...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这个消息牵动。但再盛大,也抵不过它的骨子里就是一出隆重的儿戏、一场代价惨重的错误。
是时候给丈夫妻子的家家酒画上句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意思?”丰隆凝视着她,远处大雁南飞,夕阳正沉,将她脸上的绒毛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他意识到这就是告别时分的祝福了。
"你要甩了我?"
丰隆讶异地睁圆了眼睛,小夭的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赤水家的。“
丰隆沉着脸侧了个身,小夭紧张起来。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耳际。
”谁跟你说这个,是你对不起我!“丰隆泄愤一样使劲揉搓小夭的脸蛋,把她弄得很丑:”要甩也是我甩了你,是我休了你。天杀的,皓陵玖瑶,你怎么敢提这个,要提也是我先提啊!“
小夭忍着扑上去揍他的惯性,任人搓圆揉扁,骄矜爱美的俏丽佳人鼻歪眼斜。
最后丰隆把来历不明的泥草灰楷在她的鼻子上,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到处找打不死人又趁手的工具还手。
“...我警告你适可而止啊!”
“...凭什么打我,你本来就长这样啊!”
带着湿润的晚风里传来女子气愤的追打声和男子讨人嫌的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皓翎玖瑶!你把那句话收回去,我赤水丰隆今天来是下通知的,你被我休了!有我这么优秀的相公还不知道珍惜,你下半辈子就后悔去吧!”
丰隆承认,家族、馨悦、甚至璟...在他心中的分量都要超过小夭。他从没主动为自己的妻子考虑过什么,但告别之际,他很想为这段感情做一些事。
不是为了守住对璟的承诺,而是为了他自己。就当是为自己的感情划上句号。
小夭。
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就是放过你。
你自由了。
肉麻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把自己先恶心到了,还好自己嘴笨咽得快。
如同来之前所预演的那样,赤水丰隆不拖泥带水、潇洒地同过去道别。那些暗地滋长的情愫就像是荒芜的白芦,在水中投下金屑似的倒影,伴随着落日沉在了江里。
“再见。”
“保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走了。万家灯火渐次亮起,丰隆眺望着逐渐黑沉的天际线,只见滚滚东去的江水碧波粼粼,江边铺天盖地的洁白的芦花在暮色中随风飘荡。
自古逢秋悲寂寥。
这屁话谁说的,他拿得起也放得下。
丢出的石子打出几个水上漂,沉入油墨般的江底。
兴之所至,拎起酒壶,又灌了一口辛辣的莲花白。
秋高气爽,菊黄蟹肥。
真是个好时节!
31.
小夭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那种咽喉被别人掐着的感觉她再也不要再有,她下定决心放手一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和丰隆两人决定了和离之后,不到三日,就把细节敲定,然后各自发信,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最亲密的家人。
丰隆家书一封,盖上红莲火漆,直至西都,知会了在那里驻兵的父亲小祝融将军和母亲赤水小叶。小夭则是通过最秘密的渠道,把消息送到了小月顶上的黄帝和远在的五神山的俊帝。
附上亲笔信一封:
“爹爹,见信如面,好消息为您送到。璟没有死,丰隆答应与我和离,十年前的错误现在已经拨乱反正,可是玱玹还活着,我就一刻也不能畅快。
女儿已经明白了,手上没有权力,我谁也护不住,从小您让我学‘韬略’,我总躲懒说我是女孩子,以后用不着;您又对我说我该带着大军踏平防风家,想要什么就去抢回来,我又犹豫不决;如今我什么都想明白了,我来抢了,您却劝我不要重蹈覆辙,像您一样手足相残。可是爹爹,我要是不杀了他,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的手上已经沾上了血,我知道王道之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我有负起这个责任的觉悟。蓬莱岛上的四象绝杀阵是我用本命精血打造的,我耗费了上百年的寿数。您要是不让我动用,我只能再另寻出路,但您阻止不了我,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希望您谅解。
爹爹,您是不可能保护我和阿念一辈子的,我既是您和娘亲的女儿,就有您和娘亲的反骨。“
这次秘密通信,两个人都默契地绕开了皇后辰荣馨悦和黑帝西炎玱玹。
他们知道这会打破局势现有的平衡。
两国关系紧张之下,通商困难,治安混乱,物价飞涨,这在大商贾倒台之后尤其明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荒的普通人并不清楚皇家和大族们的秘辛。只有边境上的百姓春江水暖鸭先知,先感受到了生活的艰难。
青丘还在丧期,玱玹手底下的人就来传信,说大王姬只颓废伤心了几日,就完全走出了阴霾,不仅拉弓练箭更加勤奋,访问亲友也更加频繁,作息比平日里还要规律。玱玹本以为要清除她身上涂山璟留下的痕迹无异于刮骨疗毒,却没成想她如此平静,简直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步。
可玱玹来不及为这些小事分神,他的心思全在即将到来的和谈上。
仲冬之月的第十五日,出嫁的大王姬会随着奢华的仪仗回到娘家,届时大荒名流将在五神山中的蓬莱岛中群英荟萃,随俊帝领着王姬祭祀祖先,庆祝寿辰。
这只是名义上的流程。
实际上这次黑帝玱玹来到高辛,抱着正式入主承恩殿的目的。在大王姬玖瑶小小的生辰庆典之后,年迈的俊帝将带领着中原的年轻帝后进行隆重的祭拜大典。象征高辛至高权力的五彩鸟金冕将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由俊帝为黑帝戴上。
时间在各方人马紧锣密鼓的忙碌里如同白驹过隙,一晃就到了年底。
祭典的前几日,正赶上最冷的时候。员峤山上开始下起薄薄的小雪,轻盈地堆在树梢上,高辛的大小王姬乘着云辇在守卫的护送下回到了家乡。
俊帝正在风雪里翘首盼着女儿的车辇。
俊帝少昊子嗣寡淡,一生只得两个掌上明珠。她们一个嫁给了中原的新王,一个嫁给了中原的旧王族,全都不在身边,就像朝晖殿的屋檐上拱卫着北极星的两条青龙一般,庇护着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和繁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俊帝自知见一面少一面,思念里隔着千山万水,当雪片一样的书信捎来她们的训息,也把每一次分歧消融。
俊帝见到大女儿,脸上满是忧色,老父亲略一触手,发现女儿掌心的原本的厚茧都被磨没了。新的血痂覆着旧的擦伤,因为她体质特异,愈合快慢不一,伤口扭曲到硌手,他马上知道这段日子小夭把自己逼得有多紧。
他有许多许多的话横梗在心头,终于化作一声悲叹。
“你真的决定了?”
“女儿不孝。”小夭的眼中蕴含着泪水。
少昊的心气不比当年,人衰老时,常常会反思年轻时候的过错,认清世间的种种无可奈何,更何况小夭的女性身份要面对的是空前的阻力。
“你想好了,这条路从未有人走过!”
“那女儿就当这第一人。”小夭坚定地说。
俊帝没有再坚持下去。其实做父母的哪能拗得过子女呢?
这世间的事就像是一个轮回,大女儿像极了年轻时充满了野心和斗志的他自己。是自己为人父母太久了,总怕孩子摔跤跌倒,却忘了自己做儿女的时候是怎么忤逆自己的父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好,既然你想清楚了,爹爹无条件地支持你。你就放手去做吧!”
眼看着女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物,做皇帝的爹心里心酸又骄傲,他也该学着从一个保护者退到追随者的位置了。
小夭深深地叩首,最后的一丝犹豫也冰消瓦解。
高辛王朝和中原王朝的矛盾在典礼开始前就开始显露,针对名流的几乎不间断的刺杀就像是承恩宫上空盘旋的巨大的阴云。
典礼前一天,所有人到来齐了。包括三大王族、四大世家、中原六氏,和一些或古老或崭露头角的大小氏族。涂山家派出了曾在高辛游历过的长老涂山真元并几个头角峥嵘的小辈,全穿着丧服,在奢靡的接风宴上显得很扎眼,赤水族长杀了涂山族长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两家彻底从世交变成仇人,宴会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气氛分外紧张。高辛王不得不让蓐收接手宫廷的守卫。
最后一天,就连玉山王母也姗姗来迟。阿獙、烈阳,和几个捧着仙露桃瓶的玉山女侍随行左右,衣不染尘,宾客自发分成左右两片,给不出世的仙子仙侍们让路。
“要不是看在阿珩的面子上,谁要来少昊这惹晦气。”烈阳抱怨着,被阿獙捂住了嘴。王母淡淡地扫过小夭,飘然入席。
最受瞩目的当属如今大荒最有权势的一行人:黑皇帝西炎玱玹陛下和他身边的文臣武将们。
辰荣如今群星璀璨,人杰辈出,齐聚在黑帝身边如同众星拱月。高辛众人一边钦羡,一边议论着最近陨落的将星和相星,这团阴影让刺眼的星光也黯淡了一些。高辛的鹰派人物因此大受鼓舞。
就在大家将目光都放在黑帝身上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一直在辰荣隐居务农的黄帝也来了,他和昔日的女婿话不投机半句多,带着他的随从随便挑了一个偏殿,低调地住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群贤毕至、歌舞靡靡之时,王宫上空突然雷鸣电闪,中央祭坛的风调雨顺碑遭遇雷袭,这可不是好兆头。
两国同时紧急传召司南星官和御用大巫。
之后的几天,天空中持续不停的异象不断引来担心的声音,黄帝不动声色地增强了烽火台的兵力。黑帝拒绝了祭祀延期的请求。
玱玹在心中冷笑着:藏头露尾的鼠辈,跟到高辛来了。看你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样?我人就在这里,你有胆子就来吧!
第十四天,雷暴随着在最顶尖的术士们的通力合作下逐渐平息,巫师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祭点前的最后一次演练。
是夜,玱玹踏上象征着高辛至高权力的白玉登云阶。
整座祭坛用白玉搭建,共有十层,每层九十九级台阶,下宽上窄,威严地伫立在员峤山顶端。全副武装的铠甲兵侍侯在祭坛四周,戒律森严,水泄不通。自下而上望去,连绵巍峨的台阶直通云霄,帝王气象让人顿生敬慕畏惧。
足蹬千重云,手可托星辰。
这一刻,玱玹自觉比肩盘古大神。
就在这飘然欲仙的一霎,咻的一声,刺耳的尖哨打破了祭台的宁静!野兽的直觉警铃大作,木灵暴涨,躲过了堪堪擦过耳际的一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你!你果然来了!”玱玹带着狂喜回头,掌中焰火信号腾得窜起,如同东风夜放花千树,人却如同雷劈一般钉在原地。
“你来这做什么?”玱玹的嘴角扭曲了,不详的预感划过脑海,还在试图说服自己:“别闹了,你马上回去,就当从没来过这里!”
黑压压的积雨云下,三路奔腾的天马直奔祭坛而来,狂风卷起掩面的帏帽,为首的女子有一双淘气灵动的杏眼。
如今是谁没有认清形势呢!哥哥。
小夭反手拉开劲弓,箭尖微偏,咻咻咻三箭,玱玹心中一麻,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以为妹妹手下留情,正要快慰,三朵血花应声炸开,力道在上古白玉上震出裂痕。
她冷静得可怕,竟然在一片混乱里揪出侍卫长,果断杀之!
她根本不是心软,她是铁石心肠,已经在考虑杀死他之后的封锁方案了!
妖艳的咒符带着血腥的红光铺在天幕之下,雨点伴着频闪高速砸落,龙星火的信号被扑灭,犹如风中残烛。
守在第十层的侍卫小队听到动静涌上了台阶。“盾兵,弓兵,快!”玱玹厉声急喝,箭矢如蝗。
“你当真为了涂山璟杀我?”玱玹心痛着,妖风迫近,鼻尖带上锈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玱玹这才发现雨里混着血。灵力浑厚到蛮不讲理,片片剥落,如梅瓣肃杀。
她居然用的是梅林虐杀的恶徒使用的禁术。用至纯的灵血做引子,这是一个比当初沐斐、詹雪绫几人合力结出的阵法还要强大的法阵。玉山的桃魂,冤屈难伸的野鬼,如同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玱玹这才意识到情绪的不对等,他期待假以时日,从她这里看到爱意,她对他却是这样的深仇大恨,宁愿自伤也要杀了他!
那三翼的马队的默契无比,居然放弃防守,直捣黄龙地扑来。两边都是轩辕出身的精兵,狭路相逢悍不畏死!
“唔!”
玱玹感到利器刺穿了掌心,他痛得甩出佩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我当初登上这皇位就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保护你我才...
“你当真要这天下,我会不给吗!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做哥哥的都会让给你啊!”困兽凄厉地嚎叫着。
小夭承认,她有一瞬间的动容,讥讽的笑容转瞬掠过嘴角。
她的好哥哥终于肯拿她当回事了。她一直想要哥哥的承认,真到手了却觉得一文不值。
“你要让,那我们就算算清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掩护的队伍中有几匹天马中了箭,庞大的身躯痛苦地痉挛,从高空坠落,为首的女子稳稳当当地纵着胯下骏马,腾挪跃避,片叶不沾身的轻灵。
“你当初回到轩辕还没站稳脚跟。这一箭,是倕梁的私宴上,我从禺疆手里救的你。”
话音刚落,玱玹的小腿顿时疼痛难忍,单膝跪了下去。
“后来,你从泽州去神农山。这一箭,是我在外爷寝殿外面,从苍林的刺客手里救的你。”
锐利的剧痛穿过玱玹的右腿,将他牢牢钉在金鼎旁。报时的编钟响起,庄严的轰鸣传彻大地。
“这一箭。是你加冕那天,我站在祭坛外面,拿弓箭瞄准了苍林舅舅的头...可惜今天我瞄准的是你了!”
玱玹发着抖用流血的手掌撑住自己,小夭的天马也被射中,放声嘶鸣,小夭控制不住,足下一蹬,身后的翅膀遮天蔽日,轻巧张开了一对可怖的翼展。
玱玹眼中大震,燃着金焰的乌鸦携着小夭飞掠至眼前,恐惧的眼仁里倒影着黑金色幕布下女子的倩影,那身影轻巧地从空中降落、走近了。
当死亡真真切切的逼近的时候,连最细微末节的地方都显得很清楚。
她的头上的发簪是一朵永不凋谢的若木花,黑暗中,雨水闪着光亮从娇娆的花瓣上颗颗滴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玱玹想,送给她之后,便从没见她戴过。
真衬她。
“小时候你跟我比赛。打架、爬树,每一样你都赢不了我,我知道你被舅妈修理,才假装输给你。“
”成年后,为了助你夺储,我假装成心甘情愿的样子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困在深宫后院里做一个贵妇人。”
女子的手摸到胸口,极冷和极暖的感觉从那处爆开。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输了?你送我的玩意,与其说是你在哄我,不如说是我在哄你,你还要我装你的小猫咪装到什么时候,哥哥?”小夭的声音是温柔缱绻的,贴着玱玹的耳根就像是亲密的耳语:“是我。我在十年前把王位让给了你。”
“现在我来拿了。”
所有的错误都应该被纠正。
逆天的力量开启逆天的阵法,水,火,风,雷。五行之中,四象联合。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噪音崩裂,爆炸性的水幕在两人身旁炸开。最充沛的木灵灵力养育着若木神树的根系往更深处植去,若木虬结的花枝缠住傀儡,消失的生命力离开了逐渐变冷的坟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从没...从没爱过我吗?他黯淡的眼中倒映着遮天蔽日的红色,问出最后的一个问题。
权力才是我的春药。
一代帝王不甘地阂上眼睛,溘然垂下头去。那些永不停歇的算计、前无古人的伟业,和有悖人伦的炙热情感...随着心脏不甘的抽搐平息,就像漩涡上打着圈儿的叶子,随波逐流而去...
...
玱玹还活着的几个贴身侍卫们惊骇欲死,不仅是为了主人,更为了自己绝望的命运。从奇袭到现在,除了黑帝的随从亲卫,祭坛之上一片死寂,那些大人物们竟然对刺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雨势更急,祭台上传来陌生的铁甲兵齐头并进的呼号声。两边的势力在拼杀之中所剩无几,马匹和士兵就像破掉的血袋子,不断流出血迹,又不断被湍急的的雨水冲去。
刺杀玱玹只是计划里最简单的一步。从现在起,才是真正的战场。小夭身上的箭上在以可怕的速度恢复,但她一时半会也抬不起手了,索性就坐在祭台中央,任由玱玹失了支撑仰面倒下去。
是外祖父先到?
还是父王先到呢?
黄帝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噩梦般的景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孙女重伤,飞舞的幽灵在人间盘旋,若木的藤蔓缠满孙儿的身体,仿佛枯骨上的哀草。这位冷血自持的帝王在短暂的心神震裂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孙儿暴死,家族阋墙,而是大荒即将陷入血与火之中!
“外爷。我等你很久了。”漫天红光下的小夭挑起秀目,散发着祸国殃民的妖异,万紫千红犹如足下黄土。
黄帝目眦尽裂。
“封锁祭台!把刺客全都杀了!”
“太、太宗,可是大王姬...”
“没听见吗,她是主谋!“黄帝怒吼,眼里都是红血丝:”还有你,去朝晖殿门前击鼓,把所有能带的兵走,少昊这里不能再呆了!”
小夭手下的仅剩的几名死士立刻形成一个阵法,将主人保护在阵心。
“您今天恐怕杀不了我。”身覆着鱼鳞铁甲的重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祭坛,刀剑在前,小夭毫无惧色,话音刚落,祭台下传来急促嘈杂的队伍行进声。
是高辛纹着百鸟制服的翼装骑手来了。雨夜中的银甲亮如寒星,庞大的包围圈外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危楼高百丈,通向天庭的道路填满凡人的血肉之躯,从上到下,乌压压地布满了白玉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宗!请您立刻回府,宵禁已过,刺客出入宫廷,恐怕危及您的安全!”
全副武装的蓐收落下单骑,恭敬行礼,与恭敬的态度不同,身后的翼装军队气势汹汹。
这是政变,根本不是什么刺杀!
“你到底要做什么,凭你也想坐那个位子?”黄帝不敢置信:“你坐得稳吗?你以为篡权夺位这么简单,今天我杀了你,明天你杀了我,改朝换代,如同儿戏!你今天出了承恩宫的门,明天辰荣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到时候你的爹爹、阿念,全天下的黎民百姓,全部都要遭殃。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毁掉的是什么,你毁掉了唯一一个和平的机会——”
小夭不以为然:“外爷,您装什么傻,不就是劝降吗。高辛从来不肯投降,承恩宫内的夜宴歌舞生平,宣德门外的刺客血溅百尺,您眼皮子眨过一下吗?您动辄天下黎民,多高尚似的。实际上您、我、玱玹,天下的乌鸦一般黑,都是权欲熏心的动物,看见别人坐在决策的位置就寝食难安,狼心狗肺只能生出狼心狗肺。“
“孽障!”黄帝大怒。“你说什么混话。”
“外爷。我再尊称您一声外爷吧。”
小夭笑了起来:”可我并不真的尊敬你。我的爹娘、外婆、舅舅舅妈...所有人的惨剧,都是因你而起。为了你的天下黎民,我们都是可以牺牲的代价。”
“你的天下黎民里没有家人。我却有。你的代价是高辛人,我的却不是。您别忙着端起架子教育我了,谁对谁错,就看谁管住了史官的笔。各凭本事。”
黄帝面沉如水,铁甲重兵顿时剑拔弩张,高辛的翼兵也向前逼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缓缓起身。
“对了。我今天杀了玱玹,您要好好想想了。您在位时由着舅舅们自相残杀,哥哥杀光了五舅和七舅那两支所有的继承人,我杀了哥哥。您手上还有别的继承人可以选吗?”
明目张胆的威逼胁迫。小狮子精准咬上了老狮子的咽喉。
西炎王对血亲出了名的冷血,她倒是好奇,他究竟能多冷血?真的能冷血到螺祖的最后一点血脉也可以斩尽杀绝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
他是最早知道玱玹对亲妹的畸形感情的人,小夭被玱玹胁迫的时候曾经向骨肉至亲求助,西炎王无视了她的求救。
她做了最坏的准备。
人数上,高辛这边占绝对优势,但蓐收不敢轻举妄动。高辛王对他的嘱托是全歼外面的知情人,缓住黄帝,极端时囚禁也可以,但黄帝积威甚重又受人敬仰,在小辈心里如同神只一般,不到最后一刻蓐收绝不愿意率先动用武力。
黄帝像在沉思,一边伸手,一边暴喝:“退后!”可是两边已经靠的太近了,局势一触即发之下难以控制,零星的兵戈之声如同油桶里的火星!
就在僵持的这一刻,一只翻卷着火焰的兽骨鸣镝腾空而起,马头鹿角蛇身鹰爪的图腾向西北的天狼星方向呼啸奔出。
黄帝的青龙图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蓐收顿时变了脸色,这是最高的御前通信级别,西北角是中原轻骑兵最近的了望台!
他全神贯注在眼前的敌人上,谁知黄帝的御用斥候当机立断,骤然出手,向附近的驻兵请求增援。消息如果离开五神山直达中原朝廷,那就真的完蛋了,局面将不可挽回!
小夭面色大变,但她灵血耗尽,就算此时张弓搭箭也太迟了。
就在她认为两国开战已经不可避免之际,嘭的一声,两道灵力在空中相撞!
滚烫的火星野火熊熊,可怕的余震拂过在场每个人的面颊。已经升空的信号竟生生地被扼杀在宫檐之下。四散的火星如同铁树银花,岩浆般的温度在大雨中激起水雾。
铁甲阵中有人倒地,惨叫声打乱了原本整齐划一的队形。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同时出手的是黄帝和蓐收。
黄帝的衣襟上也落上了灵焰,燃着怒气的眼睛看向蓐收,浑身散发着可怖的威压,蓐收满头大汗想要说点什么。
只听黄帝愠怒道:“还愣着干什么!今晚不能让消息走出五神山!”
黄帝和俊帝,这两位互相憎恨的旧敌不约而同地对局势做了同样的判断,走到一起。
蓐收还是太嫩了。就在决断的一霎那间,黄帝不仅扑灭了信号,同时杀死了贸然行动的斥候。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瞬间的处理已经帮黄帝做了选择。他心里关心不是他这支血脉的未来,而是玱玹已死,天下要乱了,他需要一个人,需要一个人来稳住局势!
蓐收神色肃穆,庄重地应了一声:“是!陛下!”发号施令的军号是五彩鸟的长啸,昆山玉碎凤凰啼,翼兵们扑入包围圈,如同飞鹰撕扯野羊,铁甲亲兵们不敢相信君王在一瞬间反目,昔日的主人居然联合外人绞杀他们。
他们原本就被里外两层地包围住,暴喝和争斗响起,局势瞬间倾倒,失去了精神支柱变成弃子的士兵崩溃起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血腥的一幕在祭台重演。
黄帝背过身去不理会自己贴身亲兵的哀鸣,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从小时候就跟着自己,说是自己的半个孩子也不为过,铁石心肠的旧日至尊也微微发抖。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地狱一样的景象中,黄帝的双眼透过人群望向金鼎对面的外孙女。
“我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要是抗不住朝堂上的压力,你的下场会比尧禹舜以来的所有的皇帝更惨!”
小夭毫无动摇之色:“一时已经足够。我要是还站不稳脚跟,自然会用项上人头谢罪。“
野心、毅力、谋断。
对面的女子长得和皓陵少昊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可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却让黄帝觉得,她就是少昊的亲生女儿。
穹顶之下,闪电劈过,照亮祭坛上黑衣金冠的男子尸体。人君的元神已经溃散,没有生机的身体麻木地站立起来,枯槁的眼神望向若木花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早该除掉你,我早该除掉你啊...“年迈的黄帝老泪纵横,“你爹就是个手足相残的孽障,养出了你这个冷血的小孽障...”
“彼此彼此。外公,您的血难道是热的么?您能为了天下杀了嫡亲的重孙女,为了天下再杀一个孙子又如何!”
冬雷震震。
山川枯竭。
夏雨雪。
祈求吉祥顺遂的白玉祭坛上,腥红的水流湍急如瀑,自上而下淌成一条长长的绶带,君王脚底华丽的仪仗直通天听。
32.
仲冬,五神山上异象一直持续到满月之日。
一场雷暴轰塌了通天的祭台,黑帝受惊失智,祭祀之事不了了之,西陵氏紧急护送玱玹回京,请遍大医,药石罔治。
草长莺飞的初春,黑帝暴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辰荣朝廷一片混乱之际,黄帝出山,令王姬长公主监国,开启了牝鸡司晨的历史。
王姬长公主以女子之身挑战大统,倒行逆施,建制震动,有势力的藩王们蠢蠢欲动,意图割据自拥。
朝野一片低迷之际,王姬亲率勤王大军讨伐叛党,阵前诛杀投敌之将,一只穿云箭折下对面军旗,士气大振,王军凯旋而归。
回朝之后,王姬威望愈盛,铁血手腕洗肃黑帝的旧日班底。至此之后,文臣武将人人侧目,朝议在明面上平息了下去,暗地里的反叛却从未停息。
内战频仍,持续了数十年之久,人称冬雷之变。
红皇帝问鼎的道路血雨腥风,常被后世诟病最毒妇人之心。也有史家争鸣,说红黑二帝执政风格相近,很明显都受到高辛俊帝的影响,不应该贬一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