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夺臣妻(1 / 2)

('28.

丰隆和昶一起去玱玹的行宫找璟。

璟名义上还是势高权重的涂山主人,行宫内水榭花台,吃穿用度,该有的都有。士兵通传进去,璟被下人引着出来见他们的时候,手上、脚腕上、脖颈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

离戎昶顿时变了脸色:“他还没定罪,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昶。算了吧。”

重嫌之人,何谈尊严。

丰隆实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就演变到这个地步,老臣们都瞒着旧都的私产不上报,整肃朝纲的铡刀却落在璟的头上。

只叹君恩似海。帝王也是人,有七情六欲,便有私心偏颇。

“当初大殿上你为什么要顶撞陛下,陛下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璟苦笑:“昶家会被打压,完全是被我牵连,我只能那么做。”

丰隆不忍:“出事那天,你究竟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璟说:“我在经楼修书。”

昶说:“他人在我那里。”

“你们俩先串个口供行吗,到现在了还要瞒着我!“丰隆忍无可忍,朝璟的胸口直接就是一记重拳:”你知道外面闹成什么样了吗?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啊!涂山璟!”

璟闷闷地挨了一拳,沉默不语。离戎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赤水夫人呢?”

“小夭回娘家去了!这事真是太不赶巧了,要是她在,说不定她还能跟她哥哥求求情。”

太好了,她去了五神山。

他最怕她要搅这趟浑水,做出什么傻事。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离戎昶冷嗖嗖地说:“赤水夫人可不是能放得下的性子啊。”

“对啊!小夭最仗义了。”

璟怔忡了会儿,刚刚缓和了些的脸色又灰暗地沉下去。

“璟。你就承认去狎妓了吧。我跟昶帮你找一个口风最紧的人证,把这事做实了,呈报上去,这事就算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璟反问:“你信吗?”

丰隆愣:“我当然不信。”

“黑帝也不信。”三个人都安静了。

“我其实不算无辜,禺强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璟劝慰道。

“朝中的世家大族,哪个能说脱得了关系?为什么你就非得死。”丰隆有些激动地说:“都有自己的算盘,精明的很,没了禺强,跟高辛的仗至少推迟一年,他们在被窝里偷着乐呢!”

“涂山家不听王命不尽王事。黑帝积怒已久。”

“涂山家一直以来就跟朝廷走得很远!”

“现在不同了,战事当前,青丘坐拥最富庶的铁矿、跟高辛的学来的最先进的冶炼技术,还有钱。现在最紧缺的就是这几样了吧。”

或许还有第四样,那就是让他消失这件事本身。他此生拥有过最好的东西,并没有别的牵挂,可是小夭她...!

“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啊?你难道缺这些东西吗?”

璟摇头:“他是不会想欠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是玱玹。要利也要名,要人惨败,更要人消失,他的胜利只能是大获全胜,就连口头上的承情也不可能给的。

君王如此薄情寡幸。丰隆齿冷。

“说真的,你们俩之间到底怎么了?”

他一直没搞懂为什么玱玹怎么着都看不惯璟。从前做王储的时候就是这样,上台之后就更夸张了。商贾改革追着涂山打,涂山家的生意被逼得龟缩到边境,关系稍近的商帮都跟着倒霉。

同样的从龙之功,他和璟的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初是你献计神农山,是我沾了你的光...是我贪你的功,我对不起你。璟...”丰隆哽咽着。

“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璟想,那是他主动不要的。他或许愚钝,却最懂取舍,知鱼与熊掌不可得兼。那是他人生中丢的为数不多的几件极为轻松的累赘,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但现在,他卑鄙地想要利用挚友对他的亏欠,来实现自己见不得人的私心。璟强压着颤抖的声音。

“丰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能先保证吗?”

“我保证。”

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离开得这样匆忙,小夭会恨他吗?

“我希望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以后赤水族什么立场,黑帝什么立场...你都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妻子。”

“爱她,尊重她,绝不伤害她一分一毫。直到永远。”

离戎昶听不下去了,眼中一片痛色,疾步走出了宫门。只听前院传来一声悲愤的长啸,冲上云霄,惊飞了宫墙内的鸿鸟。丰隆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夭...璟,你对她还?”

“你保证吗?”

“...好!”

同一座山峰的另一处宫殿内,是披头散发的小夭和青红皂白的玱玹。

天狗逐渐吞噬了皎洁的月亮。

小夭怨过璟对篌太过仁而不决,说到底是因为还心存着对旧日温情的幻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则篌对璟的穷凶极恶摆在脸上,她的哥哥对她温情脉脉藏在面具之下,难道就好一些?吃人不吐骨头这一点,或许棋逢对手,谁也不输给谁。

被亲情羁绊的璟,被亲情羁绊的她。被银辉笼罩的宫殿一片朦朦胧胧,就像他们的未来。

“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

“你老这么说,你还要我怎么尊重你?我要是不尊重你,我就该在你们两个第一次私会的时候我就把涂山璟杀了,把你变成我的禁脔。我就是太尊重你了,你们才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

“呵呵。”

小夭被气得想笑:“你以为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你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就踢一脚,这也是尊重?我需要你这种尊重?”

“你们女人成天就会说这些虚的。大丈夫建功立业,外出征战才是正经,会整天花心思在女人身上的,只有涂山璟那种窝囊废吧。”

小夭恨出了血:“在我心里,璟比你更男人!”

当年深入虎穴,她用围魏救赵之计逼退五舅的追兵,璟说:她果然智计百出。当她决定要手刃禺疆,璟说:只要你平安回来。

而玱玹只会说:你做我的小女孩就好。丰隆会说:国家大事,女人少管。

她不是可以被饲养在贵人膝上逗弄的猫咪,她生来就是母狮,同龄人中,她天赋超群,只是从玉山回来,修为散尽之后,她身边傲慢的男人们时常忘记这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璟。月有阴晴圆缺,不变的是温柔、无言、永恒地照耀着她。

“璟璟璟。涂山璟就那么好?”

玱玹卸去那些温存的伪装,岩浆一样沸腾的嫉妒在他的眼里沸腾。越是在乎,越是要把对方踩到泥里,挑最下三滥的践踏。

“我差点忘了,离戎昶说那天璟在他那里,其实是和你在一起,对吧?我就知道狗妖说的是真的,是不是离戎昶给你们拉的皮条啊?腻歪了一个晚上,你们到底做了多少次,舍不得停?他是不是特别厉害,特别会满足你?嗯?”

他铁钳一般的大手一把捏住了小夭的下颌,拇指凌虐一般使劲揉搓娇嫩的唇,将色泽俏丽的口脂抹得乱七八糟,糊成狼狈的红:“你一个女人,欲望就那么强吗?我和丰隆还不够吗?你还要出去找野男人!”

小夭单薄的身躯在簌簌发抖,她挣脱不开,想朝他脸上招呼的拳头被人轻轻一捏就捏住了。她疼得咧开嘴笑了:

“璟就是厉害,器大活好会疼人,我跟他做了还想再做!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强奸我我都没一点感觉!我都可怜你后宫那些嫔妃,为了照顾你脆弱的自尊心,假装得太辛苦了!”

那个瞬间玱玹很想动用灵力扭断她的脖子,他喘着粗气双手掐在她细长的颈子上,十根指头都在筋挛,看他捧在掌心、颐指气使的妹妹因为窒息眼白上翻,还在倔强地要死绝不放弃地抬腿踢他,只是力气逐渐地小了,让他惊醒过来。

小夭趁着他松手的功夫马上抽出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泼辣劲上来,把玱玹压在身子底下抽。

“疯女人!别打脸,我还要上朝!”

玱玹躲不过去,脸上也张灯结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得就是脸,你给脸不要!”

受伤的母兽撕咬滚打,又凶狠又不按套路出牌,恨不得从他身上一块肉一块肉地撕下来。玱玹被逼得不得不还手,小夭到底没有灵力,被捆住手脚,最后一身伤得绑在树上,就算这样也没有安静一点,白皮勒出血红,还是气势逼人,从鼻腔里滚出愤怒的热气。

“你敢动他一根手指,我要你的命!西炎玱玹!”

“......”

玱玹鼻青脸肿地坐在树旁,捂住半边没法看的脸。每次两人一吵架就是这种无可避免的局面,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杀了她!

小夭从了姑母,打小就是骄傲任性像野火一样的率性,曾经她的桀骜不驯让他着迷,如今她的桀骜不驯只能让他渗出怨恨的毒汁:为什么别的女人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在她这就这么难?为什么她不能为了我低头,哪怕一次!?

他在心里面悔恨着,从姑父怪到姑母,又从祖父怪到祖母,她就是让他们宠坏了,才变成这样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得亏赤水家没有公婆,不然她早被剁了尖牙利爪打出门去了。

至于自己...玱玹无视了心里的那些后悔,先推卸了自己的责任。

这世上没有比他更疼爱她、更懂她的人了。但凡!但凡她软和一些...他们两个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29.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积宜城本是丰隆从小生长的地方,可数年不见,竟变得如此陌生起来。丰隆隐隐感觉到有些事在他的背后酝酿。所有人都对他有所隐瞒。

那天得到了他的承诺后,璟珍而重之地感谢了他,那是自从两人各自成婚后就少有的交心时刻。离戎昶将他拖走前,他听到璟说了一句极其轻极浅的:抱歉,丰隆。

璟为什么要道歉?

还有他和小夭之间的...藕断丝连。

丰隆不敢相信那个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却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木樨园里,璟和王姬在自己和馨悦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自己却浑然不知;后来璟遭遇变故,昏迷了三十七年,终于对自己坦白心迹;丰隆气过他怪过他也跟他动过手,最后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本来已经收拾好心情要祝福他们,节骨眼上,又生了新的变故。

丰隆自己是大大咧咧从不挂怀的性子,便以为璟也是这样,求娶小夭前还兴高采烈地询问璟的意见,璟祝福了他,却突然从世家的圈子里消失,成日混迹赌场。

小夭答应了自己的求婚也进了赤水家的门,自己高兴极了,什么都依她要求的来,她不喜欢热闹就把家里的喜莲全都拆了,她不爱铺张浪费就把能打发的下人全都打发了。小祝融府冷得就像一口坟陵,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自己不算重欲,便以为小夭也是个冷情的女人,婚后二人的房事少得可怜。丰隆自知不懂风情,除了家里的妹妹,小夭是他经历过的唯一的一个女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取悦她,就尽量不去招她烦。有时他耐不住向她求欢,她老是推脱小日子还在身上,他就习惯了自己动手潦草解决。

家里管事的婆婆们说女人都是这样的,王姬想要孩子的时候,自然会主动亲近他了。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意思问别人,慢慢的也就释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想起来,小夭睡眼朦胧辨不明天光时候,分明是娇柔的,就像透过他望向另一个人。

她会主动勾缠住他的脖子,将亲吻和轻咬落在他腮边,带着急切,带着要他疼痛的探寻。淡粉的檀口微张,嘴角柔和地下撇,形成一个扁而圆的形状。那是一个无声的:

璟。

丰隆好像头一次发现,自己枕边的女人是一团从未对自己揭露过的迷雾。

现在他在她的闺房中,翻箱倒柜,像一头疯犬。她的婢女跪了一地,瑟瑟缩缩地哭着。

她的这一方私密空间里,有送与陌生男子的香囊、画册;床榻上,是掉了漆也被小心使用着的黑色香薰小陶;梳妆用的敛盒里,放满了不同大小的玉势、油膏、蜜蜡、软鞭,还有一些他看都看不懂的欢场道具。

铺天盖地,全都是和另一个男人情欲纠葛的痕迹。

她说的嫌闷出门找乐子,原来找的是这种乐子吗!?

天之骄子想杀人,一件件的清点过去的时候拳头和嘴唇都在发抖。

下人将一个皱巴巴的老太婆丢进来:“跟老爷说!夫人找你问了什么,都配了什么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爷饶命!饶命!夫人问老身的确实都是保胎和落子的方子,千真万确!那个时候老爷去轩辕已经一载有余,老身都到了埋进黄土的年纪,怎么敢乱说话!”

丰隆脑中轰隆隆地坐到废墟里,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明亮透翠的鱼丹紫。

“涂山璟!”

“丰...!”丰隆踹飞门口的守卫,一路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璟还没站起身,凶猛的一拳已经砸在脸上,人飞了出去。

丰隆大踏步上前将人揪起来,又是一拳。木樨园那次,他还留了一些力气,这次他真的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璟沉默着,柔顺地被提起来,脸偏向一边,汩汩地流血,快速地肿起。

“你不问为什么吗!”

问也不问,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丰隆气得一拳又是一拳,璟无言地挨打,别说他现在被镣铐栓着,就算是平日,他那个嘎嘣脆的身子骨哪能是扛得住丰隆的。

“别给我装可怜,说话,涂山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璟的身体发出咯咯的脆响,他吐出血沫,开口是祈求的:“她还好吗?”

不说还好,说了就是找死,火虎发疯似的撕咬将璟疼得冷汗如雨。

丰隆看不得这张脸,霍得一声将他的前襟撕开了,肩膀的淤青、胸口的齿痕醒目地刺眼。

“丰隆!”

“你们真的在离戎昶那里,你真的...你们,你们...!”

天底下没有男人能承受这样的耻辱!自己的妻子公然和别的男人偷情,外面都传疯了,自己还和傻子一样,给他们多年的情谊鼓掌叫好呢!

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早就想过,这段背弃道德的关系见光的时候,就是这段友情惨烈的终结。

“你就没有话对我说吗?涂山璟!你这个懦夫!”

“也好,不用审了!正好省了玱玹的事,我今天直接把你这个狐狸精给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我对不起你。”

“丰隆,你杀了我吧。”

灰心丧气的,引颈就戮的。

“你以为我不敢...!”

“但我没什么好说的。”璟悲伤地说。

其实他能说什么呢,难道他还能给自己辩护吗?

“如果你要我认错,你恐怕要失望了…就算再重来一万次,我也不后悔,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去找她。“

“......!”

”你能懂吗,丰隆?”璟睁开眼睛,黑润如棋子般的瞳仁里满是哀伤。"就算做个赔钱的贱货,我也想要在她身边,就算烂死,我也想烂死在她身边。我就是这样的贱人!"

丰隆。你这样的人,能明白活着却比死了更难忍受的感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拼尽力气、涂上粉墨,支撑出一个正常人的画皮。觥筹交错如同行尸走肉,哪怕是泥谭里透进一丝阳光都让他觉得痛苦。

那天她看他了,他才觉得自己又可以重新呼吸了。

道德轰然毁灭,情感的世界空旷寂寥,他的宿命是长在她身上的一棵藤蔓。

他要怎么控制那些浓烈到不健康的情愫,要怎么控制疯狂攀缘的触足不去绞杀她的自由。

哪怕是做猫、做狗、做个随时张开腿伺候她的仆人...什么都好,他就是想赖在她身边啊!

璟的神情是支离破碎、认罪伏诛,只消火虎的一记咬合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丰隆的视线模糊了,举起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从小长到大的玩伴,各自的习惯都太熟悉也太伤人。最后“砰”得一拳砸在地面上,指节全都鲜血淋漓。丰隆痛苦地吼道:

“你才不懂,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朋友!我来的时候我还想...”他一边气到脑子发懵想把涂山璟杀了,一边想,那涂山璟是不是有救了?至少他有不在场的证据了!

同僚里他就认识不少被下半身控制的男人,那玩意儿就是个拖累,只会影响大丈夫建功立业,如果璟也不能免俗,那他就帮他治了。可是缠住璟的是名叫爱情的水草,他感受不到,也摸不着,只会一头雾水地咆哮,眼看着它们将他越缠越紧。

到底你是怎么想的,璟?你要是真的那么痛苦,你跟我抢啊!你跟防风意映已经断了,这次我们公平地一对一!小夭要是真的选你,我赤水丰隆愿赌服输!为什么要欺骗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起来!起和我公平地打一场啊,来啊!”丰隆的火虎不顾下人阻挠将璟的镣铐咬断,他受不了这么单方面地虐待璟。

“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璟带着愧疚和遗憾交织的复杂:“帮我照顾好小夭。”

璟以前对输赢对错是很倔的,有时候自己说了混账话,璟举着木琴都要追在他后面打,现在他人被害过、手被废了、腿也跛了。其实早就没有公平。

“你们真是...黏黏糊糊的,腻歪死了!”

“现在假惺惺的,你贪图一时之欢害她流产的时候怎么不心疼她了,那种事情你们少做几次会死吗?就那么控制不住?”

不近女色的赤水之长提起这件事,大丈夫的自尊心要碎成粉末:“等我先收拾了你,我也不会放过她的。我回去就一纸休书,告状告到俊帝那里,把他女儿的事全桶出来!我倒要看看,高辛皇帝脸皮要往哪搁。“

璟抿着唇边的血线吞下,急促地咳嗽一声:”丰隆,她不是自愿的。“

丰隆大怒:”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强迫的,你舍得强迫她一点?“

”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先找的你!高辛的女人表面上有教养又大方,背地里不守妇道,比轩辕还脏。“丰隆刚要开地图炮,又想到防风氏好像是从北方迁到中原的氏族,呸了一声:”骂早了,哪里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全都应该拖出去游街。”

”你就没有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璟动了真气,”如果你早一天发现小夭的异常,会走到今天吗?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去了轩辕,一去就是杳无音讯,她那个时候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天知道他多嫉妒丰隆的名正言顺、与她每天每晚足胝相抵!多嫉妒他和她福祸相依、命运相连!

“我那是办正事,黑帝急遣。”丰隆不明所以。

什么叫他离开的时候小夭很痛苦?看不出来!

“玱玹为什么突然派你去轩辕?你新婚燕尔,那种精细活根本不是你擅长的,你就没想过吗?“

“陛下手下无人可用...”

”整顿产业、计画里方,都是涂山一族的专长,再不济也有东南的白民族、西北的侏儒族…“

丰隆对精于筹算的氏族不大熟悉,脑子开始晕眩。

“那他…”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离了你就做不成,而是为了支开你之后,他鹊巢鸠占,强占小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嫉妒你,丰隆…”

璟颤抖着说,”黑帝一直恋慕着自己的亲生妹妹。逼迫不成,就变强夺。”

“......!”

秋水之滨,赤水之畔。那天躲在宾客之中,怀着满腔绝望的爱意痴痴望着新娘的,不止是涂山家的狐狸。

新帝办过九次婚礼,一向只穿玄黑长袍,偏偏在那一天穿了一身热烈的绛红,那颜色是鲜血凝固一样的腥稠,就像某种见不得光的感情在黑暗里燃烧。

新郎官被灌到烂醉。

璟失魂落魄,也坐在宾客席上一杯一杯灌自己。丰隆喝了多少他就喝了多少。

他天性敏锐,本该意识到黑帝对小夭抱着超出兄妹的异样感情。可是那天,他的心像北风中的蛛网一样残破,离开赤水祖宅之后神思不属,甚至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赌坊里醒过来。

这个机会就这样被他错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就是漫长又难捱的她不在的春秋,他对此没有很清晰的记忆。

一切的一切重新开始于和她相逢。

大镜湖上,海棠醉日,纱红映肉。人声喧闹的艳丽春景中她却眉尖颦蹙。

她变成了一个不愿吐露真心的谜团。

璟想抚平那朵灿烂桃夭上的褶痕,想从过去未来里舀一瓢她能畅饮的开怀。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重建久违的信任,这才举步维艰地拼凑出了所有的异常。

因她对玱玹的态度急转直下,璟追索下去,发现她以往服用的草药里,有为防止近亲畸儿特意加进去的成分。接着,又发现她的小腹上多了一道鲜明的刀疤。

...

真相如此骇人,璟充满了震撼和心碎,对她无处发泄的愤怒更加感同身受。

大哥不过是跟一个女人联手就能把他逼到走投无路,玱玹却是新朝天子、将来的大荒霸主,小夭能找谁鸣冤叫屈?

他不在的时光里,她受了多少委屈,不足为外人道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璟常常想,就凭小夭对亲人永远网开一面的心软,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天生的畸儿,她大概率会留下来。因为幼年时被双亲抛弃在玉山的经历,小夭格外痛恨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她并不是一个能对腹中胎儿狠下心来的女人。可这些她什么也没提过。她有她的骄傲,那份罕见的脆弱只有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泄露一二。

璟习惯于抱她在怀中,握住她不安蜷起的双拳、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后半夜小夭睡不安稳,至多一个时辰就会从噩梦中惊醒,惊魂未定中闻到了他的气息,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块浮木,这才昏睡过去。

璟有多怜惜小夭,就有多痛恨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他真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得到了她之后,却不珍惜?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森严的礼教中,以下犯上是可怕的罪过。可如今什么是纲常?身为臣子侍奉君主是纲常,还是身为丈夫挺身维护妻子是纲常?

“我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杀了玱玹,又怎么会对他低头,做一只摇尾乞怜的丧家犬!“

”禺疆的死和我逃不了干系,如今下狱是我技不如人,你如果能帮她,我会感激你,如果不能,至少不要伤害她,算我求你,丰隆!”

丰隆回去的时候浑浑噩噩的,两只耳朵都是嗡嗡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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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璟死了。

事态紧急,若木族长和赤水族长同乘一匹天马,连夜将消息送到了皇宫。

这事的缘由说来话长,禺疆案的审理陷入僵局之后,来自世家的无形压力越来越大,在这对峙的关口上,黑帝既不愿放人,也不愿在理亏之际贸然将人处决,就命人将涂山璟送到别处羁押。

就在丰隆和若木廉率着士兵行至郊外时,突然遇上水寇袭击,混乱之中,涂山璟试图逃跑,被赤水族长斩杀。

两族族长匆忙进宫,一五一十地禀报昨日的情形。

“水寇?”

“是。陛下。他们劫走了一车财物。“若木廉无奈:”纪南一带是通衢之地,易攻难守,常有盗匪横行。”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那里的郡守是做什么吃的,让他来见我。”

若木廉有些尴尬地说:“陛下,您前不久将轩辕姚家的大小官员都撤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帝问:“这些水寇里有没有混进青丘的贼人,查了没有?”

廉摇头:”他们不堪一击,但人数众多,少数几个武功高强的全都自沉江水。我们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玱玹当初关押着璟没有立刻动手,就是为了让青丘自乱阵脚,揪出更多谋逆的证据。

玱玹猜疑着,赤水丰隆和若木廉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若青丘的人来了,有可能一个活口也没抓到吗?

难道是涂山璟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对青丘下杀手,提前布局,要涂山家的人宁愿见死不救也要断尾求生?

涂山璟真的死了?

黑帝又问丰隆:“你真杀了涂山璟?”

丰隆将两条残存着神力的九尾狐狐尾献到御前。

“涂山璟受了致命伤,沉入江水必死无疑,随行兵士亲眼目睹。”

玱玹淡淡地说:“你和璟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很好。你会动手,真让我意外,丰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木廉深深地看了丰隆一眼。

丰隆握拳,豪迈道:“不管是谁。反贼就是反贼,臣若是故意放过,不就跟反贼没两样了。”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若木廉若有所思。

玱玹双眼扫过丰隆双拳上的伤痕,想到下人曾经上报过丰隆曾经跑到璟住的行宫里大闹了一通,心里面有了计较: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的。

丰隆回积宜城后,他一直在等着丰隆有所行动。

丰隆果然不是任人愚弄的主,更不是个孬种,逮到机会,就手起刀落。

这样一想,即便是玱玹的多疑也信了十之八九。

理智上他知道涂山璟这个时候死了不是什么好事情,禺疆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揪不到青丘的把柄,以后尾大不掉更加难以处理,可玱玹打心眼里觉得舒爽。

小夭那边暂且不提。

他贵为君王,为了制衡世家不得不束手束脚,因为涂山家的事,不少世家视皇家为仇人,丰隆却不一样,由他出面了结,这件事顶多是大世家内部的争斗。涂山璟倒了,还有谁敢躺在功勋簿上跟他叫板的?还有谁敢拿正统和惯例来堵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人将当日的情况和玱玹细细地说来。玱玹安排若木廉接手,顺道提拔了两个赤水家的小辈,末了,玱玹赞赏地拍了拍丰隆的肩膀:

“辛苦了。这件事是你们赤水家为了寡人树敌了,你要什么赏赐尽管提。“

“臣确实有一件事想要陛下的允许。”

“哦?说来听听。”

若木廉察言观色,留下了君臣二人。

丰隆跪下:“当初我得了陛下的金口玉言,与小夭成婚。如今我们感情破裂,希望陛下允许我与小夭和离。”

好端端的,“感情破裂”是指什么事,这对君臣都不提,其实心里和明镜一样的。

他们通过两段姻亲,将彼此的利益牢牢地绑定在一起,这种信任可比道德约束有用多了。

“这种小事,你留到和谈之后再说吧。”

玱玹淡淡地说:“小夭不是一般女人。她是高辛王的长女,你是中原神农王的长孙,你们的婚姻代表着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男人,别被婆婆妈妈的事情绊住了。”

玱玹转身,不再看向丰隆,而是望向御书房中挂呈着的千里江山图。他们将要完成是能让所有男人心醉神迷的伟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开天辟地,前所未有。

这是重用也是敲打,丰隆心里一凛:“是。”

论远见卓识,政治抱负,黑帝是不世出的雄主。

他登位不久就朝纲独断,推行新政的魄力无人能及,若是假以时日,他的威严一定会超过全盛时期的黄帝。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亲生妹妹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呢?

丰隆他设身处地、想代入自己和馨悦去理解玱玹的行为,越想象越忍受不了。自己呕心沥血地拼搏就是为了他的家族,要是自己反而变成了欺负妹妹的人渣,那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残存着九尾狐神力的断尾被使者送到青丘。

这两根长尾是被同一道剑齐齐斩断的。截断处白骨森然,血已经干涸成了干硬的褐色,凝固在了灰白的毛发上。

曾经漂亮蓬松的狐尾变成干瘪又肮脏的一小团,主人生前的痛苦挣扎音容犹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本是一个宁静的休沐日。

小夭记得那一天。

她走出紫金宫的幽禁时,万里无云,白鹤高飞。她还以为自己可以见到璟了。却只听到涂山氏的商铺全国发丧的消息。

比起玱玹又一次背弃了他的承诺,小夭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璟不会死的。她赶他走那么多次,他硬是把她铁石心肠感化了,也要赖在她身边。

这次也是一样,他拼尽一切逃跑,一定会回来的,璟离了她是不行的!

小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给我一点提示,璟,什么都好,告诉我你现在还好好的!

丰隆再一次见到小夭,是在璟出事的江水边。

蓬头垢面的女人坐在岸边,无神地看向远方,像一尊风化的石像,那里离青丘只有八十里地,从南面远眺,还能依稀看到山霭缭绕中青丘阁楼高台的影子。宁静的江水拍打着堤岸,水波澹澹,一望无际。千年百年,一向如此。

“丰隆。”小夭带着泪痕的脸凄厉:“你还敢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有什么不敢出现的。”

绝望的妻子。沉水的情人。忿恨的丈夫。到底谁亏欠谁的,这是一笔糊涂的烂账。

小夭心灰意冷,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又望向茫茫的江水。

丰隆很显然是有话要说才来找她。

以前小夭主动找丰隆的时候,只有心情烦闷到极点、想把自己灌个烂醉的时候。所以丰隆学了她,把地窖里的莲花白全都搬了出来,堆在两人身边小山一般。

小夭扫了一眼,怨恨地说:“你最好是在酒里下了毒。”说完拎起一坛,随手掀开酒封,一饮而尽。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丰隆没好气地回道。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沉默地望着江水,一瓶接一瓶,把酒当水灌。

到底是做过夫妻的,一开始没人先开口,后来都喝红了脸,人醉了之后,就坦诚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一边哭一边咒骂,丰隆不服气地反驳几句,嗷嗷的,两个人吵得驴唇不对马嘴。

他们是很好的玩伴,在这段婚姻里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轻浮的快乐。可婚姻终究不是靠喝酒、划拳、下馆子就能维持下去的。那些需要宽容、谅解、和牺牲的时刻,丑陋的真心总要水落石出,让人措手不及。

“我以为你知道璟死了,跑来跳江呢...骂人还这么有劲。”

“璟没死。你不准咒他。”

丰隆啧了一声,醉眼朦胧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来。被小夭一眼认出来,抢了过去。

“那家伙让我带给你的。你可能不信,我一直想救他...“丰隆自嘲:”但若木廉在监视我,我没等到机会。”

丰隆从没想过杀死璟。

小夭迷瞪着双眼,使劲辨认泥污下面的布样,是她送给叶十七的那只药囊,怎么破成这样了他还留着。

小东西灰头土脸的,针脚磨得毛绒绒,破洞处被主人打了好些补丁,被江水浸透之后皱成了一团。小夭想到她的小狐狸最后可能就是这样可怜巴巴蜷缩着,强忍着眼泪,解开了歪歪扭扭的绳结。

“璟...有没有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他在。”

短短两个字,小夭的视线湿润了。

‘离开是两个人的路。你喊一声叶十七,我就会在你的身边。‘

药囊里的香草已经失去了香气,药物也挥发了药性。几粒花籽儿却被泡发,小夭将他们笼在手里。夹层里掉出缠结着的两束青丝。

是他和她的秀发,曾经被一双笨拙的手编作了相思结。瀛洲岛,狐狸将这束小东西贴着心口,对着月亮许愿,她是他未过门的结发妻。小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堆积之下嚎啕大哭起来。

冤家,他怎么生了这样一副柔肠百转的心思?

在她打算放下他的时候让她不得安生,在她极度不安的时候抚慰她的心绪,让她百毒不侵的心脏也化作绕指柔。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的璟怎么会舍得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谢谢你,丰隆...”

小夭突然在他面前崩溃,丰隆吓了一跳,不知道这眼泪是悲是喜,不知所措地拍着小夭的后背:“你别哭。别哭。我已经派人去沿岸打捞了,他说不定还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璟活着,他肯定活着...他在等我!”

识海之中,璟曾经用自己破碎的灵雾修补她的伤口。残存着璟灵力的药囊与灵识互相吸引,勾起了走马灯一样的闪回。她的小狐狸天生灵目,回忆里一双多情的眼睛里只有她,只凝视她。

肌肤下那缕沁人心脾的灵气诉说着他的爱意。

是璟微弱的神识在安抚她。他的元神还没有消散。

原来这就是心血相融。璟的一部分变成了她骨中的肉髓,他们天人感应,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小夭的面孔泛起了兴奋的艳红,看起来狂热又激动。

丰隆的心里有些刺痛,那只狐狸不过是捎了一个口信...你就这么开心吗...你都不问这背后我付出了多少...

“你也别高兴地太早了,他落水的时候带着伤呢,这会儿死透了不一定。”

自从小夭听说了青丘的噩耗,小夭的情绪就一直紧绷着,这下终于放松了下来,放任自己失控嚎啕。放平时丰隆故意找茬,她早就盛气凌人地砸上去了,如今不顾形象地坐在一堆空酒瓶子里,那双目中无人的杏眼就像坏掉一般,直把黑鸦羽似的眼睫哭得粘连成一片的濡湿。

彻底平静下来之后,连小夭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丰隆,你真够朋友,我错怪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赤水丰隆当然够朋友。

他知道璟谋划的肯定是逆天的大事,他没那个勇气正面反抗黑帝,唯有暗中斡旋。璟做事从来是走一步想十步,丰隆知道他一定留着后手,就索性逼他一把,为此连欺君罔上的罪也犯了...

丰隆最自豪的就是兄弟义气。

但小夭是他的妻子,这么夸他就让他牙疼起来。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人。他难道缺朋友吗!他...

丰隆气恼着,突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丰隆僵硬起来,向来是他主动去讨嫌,小夭还从没这么主动过。小夭紧紧地抱住了他,丰隆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落在她的后背上。

”我这几年,很对不起你。”

小夭嗫嚅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妻子,嫁给你是我冲动赌气,等我后悔时为时已晚...丰隆,你是大荒一等一的好男子,我真的尝试过接受你,但是。”

丰隆阻止了她,苦涩地说:“...知道了。行了。”

来之前他想质问她,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璟?这下她真的开口了,他又觉得不用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提起璟,能事无巨细地说上他一大堆的小毛病。

他调任轩辕城不久,小夭连着好几封家书飞来,因为某个病患的饮食太过挑剔难搞而满腹怨气。璟的伤腿一到阴雨天就腿痛难忍,小夭刚开始调制的药太苦了,璟喝不进去也不敢跟她说,结果越拖越严重。喧熙园的信使去了又来,小夭三天两头地生闷气,一边骂一边改良药方,实在改不了了,转而研究各种口味甜水给人捎去。

春天是祝融府鲜采的紫藤蜜,秋天是合欢酿混上甜中微涩的木樨花。隆冬时节,则是口味清新的柑橘茶。

小夭说璟太笨了总是会错意,气得她顾不上医者仁心都想直接在药里掺毒,毒死他算了。

说罢语气一顿,又写起璟的可怜来。她疼惜防风意映从来不知道照顾他。

丰隆忙起来就把这些事抛在了脑后,只记得那些蜜水甜得齁人,他和璟认识了半辈子,也没留心过璟居然是这般嗜甜的口味。

丰隆暗中拿自己和璟比较的时候,曾经沾沾自喜。

从小就风靡世家交谊圈的璟在小夭的口中笨手笨脚又不知风情,青丘公子褪下光环后也不过是寻常普通的男人而已。丰隆的那些得意上不了台面,心想小夭可算厌了璟,开始看到自己的好了。要是问起小夭自己有什么缺点?小夭只会把他夸得飘飘然,简直就是全大荒最十全十美的夫君。

真是蠢啊。小夭的答案哪里是什么“你哪里都很好,可惜我不喜欢”呢?

倒不如把这句话反过来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因为我不喜欢,我不在意,我没有要求,所以你才哪里都很好。”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意。一个女人从不嫉妒计较,反而进退有度懂事得体,真相只有一个。

她从未动过心。

丰隆迟来的开窍给了他会心一击,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是蠢的,根本没有在这个时候突然灵光。

突如其来的拥抱别扭又短暂,小夭与他隔出一段距离,挤出一个笑容。

她的脸上斑驳的泪痕让这个笑容既不明艳,也不惹人怜爱,只有一种郑重其事的平静。

“丰隆,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和你一样好的女子,她会像我心里装着璟那样,心里装着你。”

这个人不会是我。我做不到。

终于把话挑明了,小夭舒了一口气。她与丰隆的政治联姻曾经撬动夺嫡的局势,轰动整个大荒。那段时间,从轩辕、到辰荣、再到皓陵...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这个消息牵动。但再盛大,也抵不过它的骨子里就是一出隆重的儿戏、一场代价惨重的错误。

是时候给丈夫妻子的家家酒画上句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意思?”丰隆凝视着她,远处大雁南飞,夕阳正沉,将她脸上的绒毛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他意识到这就是告别时分的祝福了。

"你要甩了我?"

丰隆讶异地睁圆了眼睛,小夭的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赤水家的。“

丰隆沉着脸侧了个身,小夭紧张起来。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耳际。

”谁跟你说这个,是你对不起我!“丰隆泄愤一样使劲揉搓小夭的脸蛋,把她弄得很丑:”要甩也是我甩了你,是我休了你。天杀的,皓陵玖瑶,你怎么敢提这个,要提也是我先提啊!“

小夭忍着扑上去揍他的惯性,任人搓圆揉扁,骄矜爱美的俏丽佳人鼻歪眼斜。

最后丰隆把来历不明的泥草灰楷在她的鼻子上,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到处找打不死人又趁手的工具还手。

“...我警告你适可而止啊!”

“...凭什么打我,你本来就长这样啊!”

带着湿润的晚风里传来女子气愤的追打声和男子讨人嫌的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皓翎玖瑶!你把那句话收回去,我赤水丰隆今天来是下通知的,你被我休了!有我这么优秀的相公还不知道珍惜,你下半辈子就后悔去吧!”

丰隆承认,家族、馨悦、甚至璟...在他心中的分量都要超过小夭。他从没主动为自己的妻子考虑过什么,但告别之际,他很想为这段感情做一些事。

不是为了守住对璟的承诺,而是为了他自己。就当是为自己的感情划上句号。

小夭。

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就是放过你。

你自由了。

肉麻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把自己先恶心到了,还好自己嘴笨咽得快。

如同来之前所预演的那样,赤水丰隆不拖泥带水、潇洒地同过去道别。那些暗地滋长的情愫就像是荒芜的白芦,在水中投下金屑似的倒影,伴随着落日沉在了江里。

“再见。”

“保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走了。万家灯火渐次亮起,丰隆眺望着逐渐黑沉的天际线,只见滚滚东去的江水碧波粼粼,江边铺天盖地的洁白的芦花在暮色中随风飘荡。

自古逢秋悲寂寥。

这屁话谁说的,他拿得起也放得下。

丢出的石子打出几个水上漂,沉入油墨般的江底。

兴之所至,拎起酒壶,又灌了一口辛辣的莲花白。

秋高气爽,菊黄蟹肥。

真是个好时节!

31.

小夭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那种咽喉被别人掐着的感觉她再也不要再有,她下定决心放手一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夭和丰隆两人决定了和离之后,不到三日,就把细节敲定,然后各自发信,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最亲密的家人。

丰隆家书一封,盖上红莲火漆,直至西都,知会了在那里驻兵的父亲小祝融将军和母亲赤水小叶。小夭则是通过最秘密的渠道,把消息送到了小月顶上的黄帝和远在的五神山的俊帝。

附上亲笔信一封:

“爹爹,见信如面,好消息为您送到。璟没有死,丰隆答应与我和离,十年前的错误现在已经拨乱反正,可是玱玹还活着,我就一刻也不能畅快。

女儿已经明白了,手上没有权力,我谁也护不住,从小您让我学‘韬略’,我总躲懒说我是女孩子,以后用不着;您又对我说我该带着大军踏平防风家,想要什么就去抢回来,我又犹豫不决;如今我什么都想明白了,我来抢了,您却劝我不要重蹈覆辙,像您一样手足相残。可是爹爹,我要是不杀了他,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的手上已经沾上了血,我知道王道之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我有负起这个责任的觉悟。蓬莱岛上的四象绝杀阵是我用本命精血打造的,我耗费了上百年的寿数。您要是不让我动用,我只能再另寻出路,但您阻止不了我,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希望您谅解。

爹爹,您是不可能保护我和阿念一辈子的,我既是您和娘亲的女儿,就有您和娘亲的反骨。“

这次秘密通信,两个人都默契地绕开了皇后辰荣馨悦和黑帝西炎玱玹。

他们知道这会打破局势现有的平衡。

两国关系紧张之下,通商困难,治安混乱,物价飞涨,这在大商贾倒台之后尤其明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荒的普通人并不清楚皇家和大族们的秘辛。只有边境上的百姓春江水暖鸭先知,先感受到了生活的艰难。

青丘还在丧期,玱玹手底下的人就来传信,说大王姬只颓废伤心了几日,就完全走出了阴霾,不仅拉弓练箭更加勤奋,访问亲友也更加频繁,作息比平日里还要规律。玱玹本以为要清除她身上涂山璟留下的痕迹无异于刮骨疗毒,却没成想她如此平静,简直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步。

可玱玹来不及为这些小事分神,他的心思全在即将到来的和谈上。

仲冬之月的第十五日,出嫁的大王姬会随着奢华的仪仗回到娘家,届时大荒名流将在五神山中的蓬莱岛中群英荟萃,随俊帝领着王姬祭祀祖先,庆祝寿辰。

这只是名义上的流程。

实际上这次黑帝玱玹来到高辛,抱着正式入主承恩殿的目的。在大王姬玖瑶小小的生辰庆典之后,年迈的俊帝将带领着中原的年轻帝后进行隆重的祭拜大典。象征高辛至高权力的五彩鸟金冕将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由俊帝为黑帝戴上。

时间在各方人马紧锣密鼓的忙碌里如同白驹过隙,一晃就到了年底。

祭典的前几日,正赶上最冷的时候。员峤山上开始下起薄薄的小雪,轻盈地堆在树梢上,高辛的大小王姬乘着云辇在守卫的护送下回到了家乡。

俊帝正在风雪里翘首盼着女儿的车辇。

俊帝少昊子嗣寡淡,一生只得两个掌上明珠。她们一个嫁给了中原的新王,一个嫁给了中原的旧王族,全都不在身边,就像朝晖殿的屋檐上拱卫着北极星的两条青龙一般,庇护着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和繁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俊帝自知见一面少一面,思念里隔着千山万水,当雪片一样的书信捎来她们的训息,也把每一次分歧消融。

俊帝见到大女儿,脸上满是忧色,老父亲略一触手,发现女儿掌心的原本的厚茧都被磨没了。新的血痂覆着旧的擦伤,因为她体质特异,愈合快慢不一,伤口扭曲到硌手,他马上知道这段日子小夭把自己逼得有多紧。

他有许多许多的话横梗在心头,终于化作一声悲叹。

“你真的决定了?”

“女儿不孝。”小夭的眼中蕴含着泪水。

少昊的心气不比当年,人衰老时,常常会反思年轻时候的过错,认清世间的种种无可奈何,更何况小夭的女性身份要面对的是空前的阻力。

“你想好了,这条路从未有人走过!”

“那女儿就当这第一人。”小夭坚定地说。

俊帝没有再坚持下去。其实做父母的哪能拗得过子女呢?

这世间的事就像是一个轮回,大女儿像极了年轻时充满了野心和斗志的他自己。是自己为人父母太久了,总怕孩子摔跤跌倒,却忘了自己做儿女的时候是怎么忤逆自己的父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好,既然你想清楚了,爹爹无条件地支持你。你就放手去做吧!”

眼看着女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物,做皇帝的爹心里心酸又骄傲,他也该学着从一个保护者退到追随者的位置了。

小夭深深地叩首,最后的一丝犹豫也冰消瓦解。

高辛王朝和中原王朝的矛盾在典礼开始前就开始显露,针对名流的几乎不间断的刺杀就像是承恩宫上空盘旋的巨大的阴云。

典礼前一天,所有人到来齐了。包括三大王族、四大世家、中原六氏,和一些或古老或崭露头角的大小氏族。涂山家派出了曾在高辛游历过的长老涂山真元并几个头角峥嵘的小辈,全穿着丧服,在奢靡的接风宴上显得很扎眼,赤水族长杀了涂山族长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两家彻底从世交变成仇人,宴会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气氛分外紧张。高辛王不得不让蓐收接手宫廷的守卫。

最后一天,就连玉山王母也姗姗来迟。阿獙、烈阳,和几个捧着仙露桃瓶的玉山女侍随行左右,衣不染尘,宾客自发分成左右两片,给不出世的仙子仙侍们让路。

“要不是看在阿珩的面子上,谁要来少昊这惹晦气。”烈阳抱怨着,被阿獙捂住了嘴。王母淡淡地扫过小夭,飘然入席。

最受瞩目的当属如今大荒最有权势的一行人:黑皇帝西炎玱玹陛下和他身边的文臣武将们。

辰荣如今群星璀璨,人杰辈出,齐聚在黑帝身边如同众星拱月。高辛众人一边钦羡,一边议论着最近陨落的将星和相星,这团阴影让刺眼的星光也黯淡了一些。高辛的鹰派人物因此大受鼓舞。

就在大家将目光都放在黑帝身上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一直在辰荣隐居务农的黄帝也来了,他和昔日的女婿话不投机半句多,带着他的随从随便挑了一个偏殿,低调地住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群贤毕至、歌舞靡靡之时,王宫上空突然雷鸣电闪,中央祭坛的风调雨顺碑遭遇雷袭,这可不是好兆头。

两国同时紧急传召司南星官和御用大巫。

之后的几天,天空中持续不停的异象不断引来担心的声音,黄帝不动声色地增强了烽火台的兵力。黑帝拒绝了祭祀延期的请求。

玱玹在心中冷笑着:藏头露尾的鼠辈,跟到高辛来了。看你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样?我人就在这里,你有胆子就来吧!

第十四天,雷暴随着在最顶尖的术士们的通力合作下逐渐平息,巫师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祭点前的最后一次演练。

是夜,玱玹踏上象征着高辛至高权力的白玉登云阶。

整座祭坛用白玉搭建,共有十层,每层九十九级台阶,下宽上窄,威严地伫立在员峤山顶端。全副武装的铠甲兵侍侯在祭坛四周,戒律森严,水泄不通。自下而上望去,连绵巍峨的台阶直通云霄,帝王气象让人顿生敬慕畏惧。

足蹬千重云,手可托星辰。

这一刻,玱玹自觉比肩盘古大神。

就在这飘然欲仙的一霎,咻的一声,刺耳的尖哨打破了祭台的宁静!野兽的直觉警铃大作,木灵暴涨,躲过了堪堪擦过耳际的一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你!你果然来了!”玱玹带着狂喜回头,掌中焰火信号腾得窜起,如同东风夜放花千树,人却如同雷劈一般钉在原地。

“你来这做什么?”玱玹的嘴角扭曲了,不详的预感划过脑海,还在试图说服自己:“别闹了,你马上回去,就当从没来过这里!”

黑压压的积雨云下,三路奔腾的天马直奔祭坛而来,狂风卷起掩面的帏帽,为首的女子有一双淘气灵动的杏眼。

如今是谁没有认清形势呢!哥哥。

小夭反手拉开劲弓,箭尖微偏,咻咻咻三箭,玱玹心中一麻,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以为妹妹手下留情,正要快慰,三朵血花应声炸开,力道在上古白玉上震出裂痕。

她冷静得可怕,竟然在一片混乱里揪出侍卫长,果断杀之!

她根本不是心软,她是铁石心肠,已经在考虑杀死他之后的封锁方案了!

妖艳的咒符带着血腥的红光铺在天幕之下,雨点伴着频闪高速砸落,龙星火的信号被扑灭,犹如风中残烛。

守在第十层的侍卫小队听到动静涌上了台阶。“盾兵,弓兵,快!”玱玹厉声急喝,箭矢如蝗。

“你当真为了涂山璟杀我?”玱玹心痛着,妖风迫近,鼻尖带上锈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玱玹这才发现雨里混着血。灵力浑厚到蛮不讲理,片片剥落,如梅瓣肃杀。

她居然用的是梅林虐杀的恶徒使用的禁术。用至纯的灵血做引子,这是一个比当初沐斐、詹雪绫几人合力结出的阵法还要强大的法阵。玉山的桃魂,冤屈难伸的野鬼,如同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玱玹这才意识到情绪的不对等,他期待假以时日,从她这里看到爱意,她对他却是这样的深仇大恨,宁愿自伤也要杀了他!

那三翼的马队的默契无比,居然放弃防守,直捣黄龙地扑来。两边都是轩辕出身的精兵,狭路相逢悍不畏死!

“唔!”

玱玹感到利器刺穿了掌心,他痛得甩出佩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我当初登上这皇位就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保护你我才...

“你当真要这天下,我会不给吗!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做哥哥的都会让给你啊!”困兽凄厉地嚎叫着。

小夭承认,她有一瞬间的动容,讥讽的笑容转瞬掠过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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