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眼底的茫然远胜唐臻。
这这也可以?
好像、确实、没有问题。
和气生财,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66章二合一
唐臻多次用来举例的玉佩,终究还是没能一气呵成的卖出去。
因为草原市场暂时打不开,需要先用薄利多销的产品经营信誉,然后再狠狠捞钱,绝不能操之过急。在西南小国的经营计划虽然没有类似的顾虑,但这毕竟是广西巡抚陈雪进献给太子的礼物,如果被认出来,有可能会影响与异族朋友的友谊。
岑威、梁安和陈玉都从唐臻这里得到份具体到细节的计划书。
打开市场的第一步,竖立品牌,让目标顾客发自内心的认可奢侈品的价值。
唐臻已经通过岑威等人对巫蛊的反应,再次意识到,他对圣朝文化的了解依旧不够充分,所以他干脆不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当然,他也不会寄希望于没有半点经商天赋的伴读们。
作为有秘密的人,唐臻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来自几百年,甚至有可能是千年之后,可以直接抄作业!
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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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度的茶叶、瓷器、布料、中药全都有成为奢侈品的价值。
可以选择的种类太多,唐臻毫不犹豫的先排除中药。
以圣朝的现状,哪怕稍有积攒的人家都有可能被迟迟不曾痊愈的疾病拖垮,可见药材的稀缺程度。
唐臻是黑心商人,但讲究和气生财。
在商言商,拿人命换钱,无疑是最短视、最不划算的买卖。
历史曾无数次证明,最有想象力和执行力,能够创造奇迹的人,永远是没有活路的人。他们从某种角度讲,全凭凶悍的爆发力逃脱名为‘常理’的存在。
还有什么比常理不复存在,更可怕的事?
通过简陋至极的市场调研,唐臻暂时决定,从瓷器和茶叶入手,初步的打开异族市场。
西南小国的政权相对稳定,起码贵族阶级不愁吃穿,自然会追求更丰富的物质和精神的满足。
更轻而易举的从外表分出三、六、九等的瓷器,入门低,货源少,非常适合做大部分群众心中的奢侈品。
后期梁安和陈玉甚至可以与当地土著合作建窑,以让出部分红利的方式,降低怕品控和价格,获得更大的市场。
岑威想
要赚异族朋友的钱,只是开头比陈玉和梁安困难,可以设想的市场规模却远超前者。
从某种角度看,茶叶在草原是刚需,但是圣朝北方的茶叶大多来自南方。哪怕是岑威,想要大量的茶叶也要费些心思。基本可以杜绝草原异族尝到茶叶的好处,直接绕过岑威获得茶叶的可能。
除非陈国公突然愿意放下与瓦刺的血海深仇,亲自卖他们茶叶,瓦刺也浑身是胆,不怕陈国公在茶叶中下毒,直接一劳永逸。
即使小概率事件真的发生,岑威痛失垄断的地位,必须面对新入场的强力竞争者。
唐臻也有另外的办法,保证岑威的赚钱速度不会变慢。
垄断有垄断的玩法,竞争也有竞争的奇招。
冲突只会减缓挣钱的速度,和气生财才能保证效率。
至于草原异族会不会因为大量的金银快速流向圣朝,察觉到不对劲,继而恼羞成怒,只能说,不在唐臻的考虑范围之内。
直至太阳西沉,宫门落钥,岑威和梁安、陈玉依旧没察觉时间的流逝,专心致志的研究捧在手心的计划书。
唐臻打了个哈欠,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门,站在回廊处吹风。
不久之后,果然有人来找他,可惜不是他预料之中的人。
岑威若有所思的盯着唐臻,忽然回头看了眼,语气平静,不含喜怒的问道,“看清是我,你很失望?”
“岑卿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唐臻扬起眉梢,似笑非笑的回视对方,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
两人僵持半晌,岑威主动退步,态度谦卑的道,“臣特意来找殿下,是有事相托。”
唐臻没急着问是什么事,先默默算他和岑威之间的账。
呵,说什么有事相托,分明是急着收账。
岑威进京,成为太子伴读之后,所做的每件事都能算得上是恪尽职守,诚意显而易见。太子却在明知道岑威有所求的情况下,闭嘴享受园丁给小树苗的保护和灌溉,然后拔出深埋土中的根系试图逃跑。
这种行为,显得勤恳的园丁像冤大头。
唐臻既不知道岑威对他的真实意图有多少猜测,也不会因此愧疚。但是没办法忽略,他曾因为距离跑路只剩最后一步
,不留情面的推开岑威。
显然龙虎少将军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温和,即使因为唐臻亡羊补牢似的挽留之后,他依旧保持原本的立场。如今的话却证明,岑威没打算轻易的放过这件事,至少要从太子这里收份正式的、是赔礼还是试探,全看岑威怎么想。
既然理亏在先,唐臻也不想再说什么推脱的话。
因为接下来不断的时间里,太子确实需要一个心理健康的园丁。
“什么事?”
伪装已经掉的七七八八,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唐臻后退半步,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中,省去难以预料是否有意义的敷衍。
岑威见状也后退半步,似乎是有意保持能让太子觉得安全的距离。
“沈思水想要再次与龙虎军联姻,我父亲却没有这个念头,请殿下给我出个主意。”稍显低沉的声音穿过夜色,落入唐臻耳中。
唐臻立刻想到不久之前,岑威试图将‘未婚妻’栽赃到他身上的行为。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很难相信,岑威也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臻难得迟疑,“既然你父亲不同意,难道沈思水还能逼你?”
他对这个时代的婚事了解,仅限于话本。
好在太子从小到大就没有机会接触这方面的事,暂时不必担心因此露怯被看出破绽。
“沈思水不能逼我,他姐姐正在逼我父亲。”
岑威既然已经开口,就没有在细枝末节遮掩的意思。
岑家村从南阳府发迹,短短三年,攻入陕西、占据大半个河南,在群狼环伺中达成所有人眼中不可能的成就,自然少不了贵人相互。
最大的贵人,无疑是沈思水。
世人只知,岑威击退陈国公心腹下属带兵的北疆军,以少胜多,成功守住河南的门户,成就龙虎少将军的威名。
鲜少有人知道,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
陈国公虽然平静的接受下属的惨败,不曾继续朝河南增兵,但是也没有轻易的放过龙虎军。他要求龙虎军承担这次战争的所有损失,必须在期限内付清。
彼时龙虎军刚占据陕西,既要面对未知的恐惧,防备草
原的鞑靼和关西七卫,又得履行对陕西百姓的承诺,开仓放粮,军费更是因为无节制的扩张一涨再涨,怎么可能拿得出陈国公的狮子大开口?
拿不出钱和粮食,又无法承担继续开战的结果,岑壮虎和岑壮牛几夜没睡,只想到一个办法。
再让出三个府给北疆军。
河南虽然名义上是由岑壮虎主导,但是从岑家村起义,打破平衡开始,最靠近山东的三个府就逐渐被北疆军占领。
再让出三个,龙虎军还能剩下三个。
如果有必要,可以将整个河南省都让给陈国公。
听到这里,唐臻已经能猜到沈思水是如何做龙虎军的贵人。
从后往前推,昌泰二十四年,龙虎军依旧占据河南的六个府,证明岑家村成功的渡过因为陈国公施压,必须面对的危机。
龙虎军没钱,沈思水有啊。
哪怕再穷的行省,近百年没有被任何战争波及,也能攒出不菲的家资。
况且湖广掌握南来北往的多个必经之处,本就算不上穷。
“沈思水突然找上父亲,表示愿意借给龙虎军这笔钱,十年内还清本金即可,利息就当是”岑威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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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忽然微妙,“沈氏女的嫁妆。”
沈氏盘踞湖广已经超过百年,底蕴远非岑家村能比,岑壮虎和岑壮牛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在他们看来,自家的混小子能娶上沈氏的千金大小姐,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否则岑家村那么多人,怎么只有岑戎和岑威有这样的福气?
岑壮虎和岑壮牛甚至担心,兄弟两个会因为窈窕淑女大打出手,闹出笑话,专门与儿子谈心,高深莫测的道,“人的命,天注定。”
岑戎早就知道怎么回事,故意拆他老子的台,“不对啊,爹,三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你不是说王侯将相宁有种”
不出意外,遭遇男女男三人混合打,达成屁股开花的成就,再次成为岑威的成长路途中,无法忽略的反面案例。
岑威想起往事,眉宇间的复杂逐渐深沉,终究还是给兄长留了些脸面,言简意赅的道,“父亲和叔父原本打算,等河南的事稍稍平静些,令我和兄长去湖广小住半年,任由沈姑娘
挑选。”
兄弟两人履行父辈的承诺,在湖广小住半年,沈婉君不出意外的看中岑威,送荷包、送发带暗示意味十足。
虽然岑威不想成婚,但这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未免沈婉君尴尬,岑威在岑戎的建议下挑选出回礼,每次得到沈婉君送给他的东西都会给出相应的回礼,不知不觉的掏空岑戎的私房钱。
要怪只能怪岑威穷,要养的人太多,根本就没有私房钱。
如此,岑戎和岑威离开湖广的时候皆以为婚事尘埃落定。
只等岑壮虎亲自去湖广替岑威提亲,然后定下婚期,开始三媒六聘。
收到消息的岑壮虎和岑壮牛心思难得细腻,对岑戎关怀备至,生怕岑戎会因此颓丧,影响大家庭的和谐。他们很快就给岑戎安排了第二场相亲,去关西七卫小住三个月。
未免场面难看,岑威自然不能去。
岑壮虎和岑壮牛从龙虎军年少英俊的小将中挑出九人陪岑戎,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谁能得到关西七卫贵女的青睐,就能被岑壮虎认做义子。
岑戎满脸感谢,回去问亲娘,他是不是抱来的儿子,再次喜提女男男三人混打,出发的时候只能躺在马车里与岑威告别,表达不能亲自为弟弟筹备婚事的遗憾。
可喜可贺,岑戎的遗憾没有成真。
岑威不仅没当成新郎,还在岑壮牛携发妻喜气洋洋的去关西七卫提亲之后,亲自筹备两场新郎不是他的婚事。
一场属于岑戎,另一场属于岑壮虎。
岑壮虎去湖广替儿子向沈婉君提亲,在沈府的花园与沈婉君的亲娘,沈思水的亲姐姐迎面相遇。
不久之后,沈思水满脸不善的告诉岑壮虎,他姐姐对岑壮虎一见钟情。
岑壮虎下意识的低头,小心翼翼的观察茶盏中的倒影,粗糙的眉眼,凌乱的胡子,从太阳穴划到嘴角的疤痕清晰可见。
很好,确实是他。
事后岑壮虎无数次对岑壮牛和弟媳也是妻妹的岑二娘强调,他这是吃了没有妻子提点的亏。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沈思水嫌弃岑威根基薄弱,想给独女找更好的归宿,所以委屈沈夫人背黑锅。
第一次,岑壮虎以配不上沈夫人婉拒。
他能理解沈思水的想法,心中却难免气愤。
他的儿子,让沈思水和沈氏女挑选已经是天大的委屈,凭什么还要被沈思水嫌弃?
即使沈岑联姻继续,也休想再选他的两个儿子!
第二次,岑壮虎依旧婉拒。
萦绕心间的愤怒退却,还账再次成为重中之重。
即使心照不宣的人选被否决,联姻也还是要继续。
他和弟弟都是孤身扎根岑家村,岑戎和岑威是他们唯二的血脉,再论就是岑大娘和岑二娘的幺弟,他们病恹恹的小舅子。
可惜小舅子只有个女儿,腼腆瘦弱,看上去比小舅子更需要照顾。
哪怕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他们也该给侄女招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嫁到湖广要不他还是认几个义子,以备不时之需。
第三次,岑壮虎继续婉拒,心中腻歪的厉害,嫌沈思水拖泥带水,敢做不敢认。
没料到沈思水勃然大怒,质问岑壮虎凭什么看不起他的姐姐。
岑壮虎这才敢相信,沈思水真的想要将姐姐嫁给他做续弦。
他愣在原地,终于理顺这件事的细枝末节。
沈思水的独女先看中岑威,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看不上岑威,为了继续联姻,沈思水又推出姐姐,看中岑威的老子
岑壮虎权衡利弊,捏着鼻子应下,然后按照沈思水的要求,大张旗鼓的去沈府向沈夫人提亲,表达对沈夫人的爱慕之情。
仅剩的倔强嘲讽沈思水白日做梦,他只有一个儿子,岑威不中用,还有岑戎,绝对不会轮到沈家的血脉。
根本就不会有沈家的血脉!
岑威捏了捏眉心,低声道,“我不知道父亲在湖广经历过什么事,他回来之后,嘴边总是念叨‘欠债’二字。”
唐臻神色微妙,不知不觉的走出阴影,看向岑威的眼底含着自己未曾察觉的好奇和催促。
父慈子孝?
兄友弟恭?
亲如一家人?
他不信!
“父亲和兄长的婚事只相隔半个月,期间发生很多”岑
威眼角下瞥,少见的将不高兴体现在脸上,“不愉快的事。”
比如沈思水明明答应苏迪雅先过门,又在关西七卫的送嫁队伍已经到南阳府之后改变主意,担心沈夫人晚进门会在苏迪雅面前没有长辈的威严。
岑壮虎对沈夫人,满心都是债主和还债人之间的复杂情感。
岑戎和苏迪雅却是真正的一见钟情。
再加上沈思水临时反悔,虽然岑威不在意,但知道内情的人都因此替岑威不服气,可想而知,人心会向那边偏。
岑威提起自己和沈婉君,岑壮虎和沈夫人,尚且能保持平静,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复述他知道的事。说到苏迪雅却不知不觉的被岑戎的情绪影响,明显是面对自家人和外来人的区别。
唐臻见状觉得有趣,故意没有提醒岑威。
最初发现沈婉君随沈夫人来到河南,岑壮虎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在他看来,娇养的千金大小姐,脾气古怪些,朝令夕改,不算稀奇。
真正不长眼的人是能做主的人,沈思水作为罪魁祸首,责无旁贷。
未免尴尬,他特意让岑威去巡视各地军营,等到沈婉君被沈思水接走,再回南阳府。
沈夫人只是继母,岑威愿意见就见,不愿意也没什么。
岑壮虎没想到,沈婉君住几个月,沈思水丝毫没有来接人的意思,家中却鸡飞狗跳,几十年没分开的兄弟,不得不分家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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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气得岑壮虎搬去军营,直接将府邸让给沈夫人和沈婉君,直接导致岑威的尴尬。
因为怕在儿子面前丢面子,密信也没有能够写家长里短的位置,岑壮虎从未与岑威提起过家中的事。
岑戎虽然与岑戎无话不谈,但是他正值新婚,委实没有多少心思能够留给弟弟,更不想让这些事勾得弟弟心烦,于是也没说。
岑威巡视完各地军营,风尘仆仆的赶回家,正好在回廊处遇到沈婉君。
“然后呢?”唐臻饶有兴致的问道。
岑威面露费解,语气毫无波澜,“沈姑娘指责我负心,故意躲着她。”
“哇哦!”唐臻战术后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冷嘲热讽,“她好像也没说错,你爹故意让你去巡视军营,难道不是躲着她?”
岑威低下头,俯视坐在石椅上的人,表情非常认真,“如果时间允许,我每三个月就会巡视一次军营,这本就是我平时应该做的事。”
“是是是,少将军恪尽职守。”
唐臻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完全没有兴趣,最重要是,他短时间内都无法培养出听话的士兵,懂太多也用不上,不必急于一时,现在他更好奇岑威与沈婉君的事。
他随口敷衍岑威,认真的追问,“你怎么回答,沈婉君又说了什么?”
岑威眼底的疑惑更浓,他坐在唐臻身侧,犹豫了会才开口,“我告诉她,我没有故意躲着她。她说,她不信,然后问我,既然没有故意躲着她,为什么还不去提亲?”
很好,有始有终,完美闭环。
唐臻转头避开岑威的视线,无声扬起笑脸,语气因为忍耐笑意格外古怪,“你为什么还不去提亲?”
“我为什么要去提亲?”岑威反问。
唐臻竭尽全力的忍住笑意,终于能正视岑威的眼睛。
虽然岑威的故事很有趣,但是他不会因此心软,白白给人解答疑惑。
“所以”如同黑夜般深沉的眼底,再次因为难以抑制的笑容闪过明亮的光芒,“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不明白。”岑威的语气满是费解,他的疑惑很多。
沈婉君为什么觉得他应该去湖广沈府提亲?
岑壮虎第一次从湖广回河南,明明告诉他,不要在意沈思水的看轻,可见沈思水曾经看不上他。
既然如此,沈思水现在为什么又愿意将沈婉君嫁给他。
不仅沈夫人步步相逼,沈思水也频频提起当年借给龙虎军的粮食,甚至提出愿意将剩下的借条放入沈婉君的嫁妆。
如此简单的问题令唐臻满脸狐疑,忍不住怀疑岑威是在故意挖坑,想要算计他。
他没急着回答,沉吟良久,谨慎的问道,“你只想知道,沈思水、沈夫人和沈婉君,为什么在婚事方面反复变卦?”
岑威点头又摇头,诚恳的提出要求,“我想求殿下帮我出个主意,让沈思水死心,别再逼迫我父亲。”
他不可能娶沈婉君,岑壮虎越反对越不可能。
再僵持下去,岑壮虎极有可能与沈思水翻脸。
龙虎军欠沈思水的钱还没还完,如果出现变故,后果难以预料。
“你还挺贪心。”唐臻轻笑,“孤今日心情好,多赏你几句话。”
岑威颇为稀奇的打量唐臻,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沈思水原本就是想要将沈婉君嫁给你,召你做女婿,后来也不是反悔,大概是怕沈婉君在你叔母和嫂子面前吃亏。故意误导你父亲,先将沈夫人嫁过去,方便给沈婉君撑腰。”
刚好他前段时间看了许多内宅纷乱的话本,否则也没办法这么快的转过弯。
沈思水如此看重沈婉君,不惜让沈夫人探路,所求肯定不止联姻,这应该也是岑壮虎不惜与沈思水撕破脸,也要反对的原因。
至于岑威想不明白
唐臻险些笑出声,但凡换个人说出这番话,他肯定要鄙夷对方装傻。
岑威不一样,他在这方面是真的木。
沈思水的筹谋,归根结底是败在岑威身上。
肯定是岑威在湖广的时候,频繁与沈婉君互送礼物的过程误导了沈思水。让沈思水觉得沈婉君和岑威两情相悦,但凡有个机会,岑威就会不计代价的娶沈婉君,所以才先想办法将沈夫人嫁去南阳府。
可惜岑壮虎和岑壮牛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因为沈夫人的频繁出手渐行渐远,反而令沈夫人在南阳的地位日渐尴尬,连带着沈婉君也难以立足。
在沈思水的筹谋中,应该给沈婉君撑腰的人
哈?岑威竟然还是局外人的状态!
唐臻仔细观察岑威的表情,亲眼看着他从震惊到恍然大悟,再到满脸费解。向来缺乏表情变化的脸,像是突然被未知的神秘力量影响,前所未有的活跃。
“殿下?”岑威茫然的抬起眼皮,大为震撼的心中只剩下最初的念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令沈思水改变主意?”
唐臻礼貌的微笑,弧度近乎完美,“孤不知道。”
难得碰上岑威的短板,这是另外的价钱。
第67章二合一
岑威点头,仿佛与太子说起这件事,只是为缓和彼此之间莫名紧张的氛围,找个合适的契机而已。所以他才能轻而易举的接受太子的无能,完全没有考虑太子坐地起价的可能性。
即使他刚在不久之前,亲眼见识到太子忽悠冤大头的本事,也不曾设想,自己同样会成为太子眼中的冤大头。
唐臻眯眼打量岑威潇洒离去,毫不留念的背影,明知道不需要操之过急,只要岑威没办法应付沈思水和沈婉君,早晚都有再来求他的时候,心中却若有若无的翻涌突如其来、毫无道理的不痛快。
“殿下?”程诚始终守在距离唐臻不远不近的位置,感受到夜风渐凉,不得不上前提醒,“更深露重,殿下小心风寒。”
唐臻摇头,又在回廊处等待许久,依旧没能看见陈玉来找他,心知陈玉没找到脱身的机会。
他虽然遗憾,但也不急于一时,饮了盏温水,回临时收拾出的书房,继续为众人进行简单的技能培训。
赚钱切忌傲慢,真正的与异族朋友进行友好交流之前,必须得让这些野蛮人,发自内心的忘掉野蛮的念头。
直到三更的鼓声响起,梁安捂着头倒在桌上彻底摆烂,临时组建的补课班才原地解散。
唐臻执意要回福宁宫入睡,岑威等人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来李晓朝的另眼相待,决定在东宫小憩片刻,等到天亮再出宫。
涉及到银子,众人默契的对他们在东宫的经历闭口不谈。
哪怕是梁安,也能做到守口如瓶,坚称他们进宫只为庆祝太子痊愈,欣喜之下难免贪杯,太子大度,特允他们在东宫留宿。
因为被琐事耽搁,晚半日才腾出时间,亲自进宫问候唐臻的李晓朝和燕翎见委实打听不出更多的消息,只能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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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现在有要紧的事需要操心。
距离东宫起火,施承善失踪,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三妃九嫔依旧被李晓朝态度强势的软禁。沈思水的幼子沈风君、陈国公的义子齐黎、三省总督的侄子施乘德也即将到达京都。
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影响众人的判断,导致后宫□□、东宫失火和施承善失踪的结论发生改变。以目前的情况看,红莲突然出现在京郊也没办法用巧合解释。
同时将陈国公、三省总督、湖广布政史牵扯其中的大事,李晓朝怎么可能对此掉以轻心?
燕翎身在局中,更是责无旁贷。
短时间内,两个人完全顾不上唐臻。
对此,唐臻乐见其成,少应付两个人,委实能轻松许多。
况且他与这些人之间的空白越多,性格发生改变的轨迹就显露的越少,能最大程度的避免突然出现第二个孟长明。
唐臻刚想起孟长明,平安身边的小太监元宝就匆匆进门,脆生生的道,“首辅旧伤复发,不能按时进宫为殿下授课。”
话毕,元宝双眼亮晶晶的凝视唐臻,期待几乎溢出眼眶。
唐臻莞尔,随手抓了把糖递给元宝,听着小孩利落喜庆的吉祥话,内心毫无波动。
吃吧,再吃仅剩的乳牙也保不住。
自从当面质问唐臻是谁,得到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回答,孟长明就再也没进过宫,先是偶然着凉,唯恐传染殿下,如今又旧伤复发。
如果许愿有用,唐臻希望孟长明能一病不起,再也别出现在他面前。
否则唐臻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再次生出送孟长明去与原主团聚的念头。
只有他能认出相同躯体中不同的灵魂。
还挺浪漫,不是吗?
唐臻勾起嘴角,重新拿起敞开倒放在桌面的话本子。
这是他从几十册话本中,专门选出来的睡前读物。
短短八十个章节,至少有六十个章节有大段对东方玄学的细节描写。
正所谓,艺术来源生活。
唐臻相信,只要他足够细心,肯定能抓住蛛丝马迹,参悟东方玄学,少奋斗几年。
为了早日达成目标,他甚至佯装没看出仙妃对他的嫌弃,从原本隔日去看望仙妃一次,变成每日都去给仙妃请安。
熟悉的困顿从无到有,逐渐蔓延,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也扭曲模糊,难以分辨原本的模样。唐臻打了个哈欠,怀着对梦中悟道的期盼闭上眼睛。
然而期盼落空的速度,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唐臻刚闭上眼睛,院子里的喧闹声就越来越大,格外响亮的撞击声甚至能令他想象到巨大的箱子撞窗棂上的具体画面。
“殿下恕罪”程诚见唐臻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坐起来,立刻解释道,“陛下在翻账册,看到适合您东西,直接令人给您搬过来。”
昌泰帝好不容易能打起精神,程守忠怎么可能忍心败坏昌泰帝的兴致?
那就只有委屈已经习惯性小憩的太子。
唐臻闻言,脸上的沉默和郁郁瞬间烟消云散,利落的从软塌上爬起来,饶有兴致的道,“孤去凑个热闹。”
程诚愣住。
殿下?
有朝一日,他竟然能亲眼看到殿下没睡够就被吵醒,非但没有生闷气,反而满脸笑容。
殿下果然纯孝!
程诚抬手抹掉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暗自庆幸,今日面对程守忠的时候总算是有话可说,不会被骂‘呆木头’。
羽林卫还有谁不知道,他的叔父最喜欢听别人夸赞昌泰帝和太子,如果能两个人同时夸赞,程守忠哪怕正在发怒也能及时的收敛怒火。
东宫失火之后,不仅唐臻搬来东宫,李晓朝等人也以保护昌泰帝和太子为理由,在福宁宫驻扎许久。
程守忠发自内心的防备福宁宫之外的所有人,轻易不肯让李晓朝等人接近昌泰帝的住处,连带着唐臻也是他的重点保护对象。
所以李晓朝等人被安排在前院,不允许走进垂花门半步,唐臻却住在后院,只要不想就不必与他们碰面。
随着对后宫突如其来的□□和东宫失火的调查陷入凝滞,昌泰帝终于忍无可忍,时隔多年,再次下旨,暂住在福宁宫的外人只能陆续离开,立刻空出更多的地方可供唐臻选择。
不仅有彻底清扫过的前院,还有只与正殿隔着回廊的东院和西院。
然而唐臻不在乎住的是否宽敞,舒服,反正对他来说,即使是昌泰帝享受的宫殿也就那样而已。
没有科技产品,无论做什么都是纯手动。
地方大反而空旷,不如留在后院,起码距离昌泰帝足够近。
因此唐臻走出房门,立刻能看到抬着木箱的羽林卫从前院的后门通过,径直往后院的正门走来。
唐臻若有所思的瞟向看上去沉甸甸的木箱,眼底满是好奇。
他在先看木箱中都有什么或先去看昌泰帝之间犹豫片刻,坚定的越过一个个木箱,直奔人最多的地方。
无论门外有多热闹,能陪在昌泰帝左右的人,依旧是几个熟悉的面孔。唐臻顺着众人让出的路,径直走到昌泰帝身侧,垂头看向昌泰帝捧在手心的账册,眼角余光却只有昌泰帝苍白的侧脸。
“臻儿也看看,喜欢什么,直接搬去你那里。”昌泰帝大方的将账册递给唐臻,眼角眉梢的神采与平日大不相同。
唐臻心不在焉的浏览账册,轻而易举的发现,这本账册中记载的物件,全都是从历代皇帝的私库中传给昌泰帝珍宝。
他漫不经心的指了几个,顺势将账册塞进程守忠的手里,抓着昌泰帝的袖子问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好事,父亲这么高兴?”
昌泰帝面露感慨,拍了拍唐臻的手,语气难掩怀念,“我才知道,齐伯父的长孙即将进京,想找些东西赏给故人之后,算是替外祖父圆他和齐伯父君臣相得的缘分。”
唐臻满脸茫然,“故人之后?”
程守忠向来只管昌泰帝高不高兴,肉眼可见的欢快,解释道,“殿下出生的晚,没听过齐侯的威名,他”
昌泰帝抬手,拦住程守忠的解释,笑着道,“我来说。”
“好好好,难得陛下今日心情好。”程守忠连连点头,喜滋滋的退后。
唐臻见状也跟着扬起笑意,眼底的墨色却陡然加重。
程守忠口中的齐侯曾是成宗的义子,因此幼时在成宗身边长大的昌泰帝才会对这位异性伯父有很深的印象。
齐侯的祖辈曾是开国功勋,因为有不肖子孙丢了爵位。
即使成宗格外偏爱这位义子,破例在其尚未建功的情况下再次赏爵,也没办法令义子一夕之间恢复祖上的荣光。
从齐氏小儿变成齐侯,非但没能让齐侯安心,反而促使他的反骨肆无忌惮的增长,竟然不告而别前往北地,投奔陈国公。
成宗未曾因此责怪齐侯,受成宗影响颇深的昌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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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没有将这件事记在心上。
昌泰帝再次见到齐侯的时候,成宗已经驾崩,再也没办法给予他庇护,往日亲密无间的舅舅和表兄弟为皇位争红双眼,丝毫不顾及亲情。
哪怕昌泰帝作为公主的儿子,只是不愿意站队,在他们眼中也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已经成为北疆军中流砥柱的齐侯频频出手,昌泰帝才能数次逃过死劫。
等到成宗的血脉后代只剩下昌泰帝,对他照顾有加的齐侯反而干净利落的斩断,彼此的所有联系。
以至于昌泰帝至今都难以忘记,对方的雪中送炭。
听闻齐侯的长孙即将抵达京都,久违的生出尽地主之谊的心思。
唐臻面露迟疑,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父皇说的人,好像是陈国公的义子?”
昌泰帝脸上的笑意稍敛。
“是,我记得他叫齐黎,是个好名字。”沉默片刻,昌泰帝再次莞尔,“齐黎只比你大两岁,你们应该会谈得来。”
唐臻闻言,险些没能藏住眼底的戾气。
齐黎?
这算什么好名字?
“嗯,父皇说的是,我与他年纪相仿,肯定能谈得来。”唐臻抬起头,笑眼弯弯的看向昌泰帝,像是发自内心的在期待与齐黎见面。
昌泰帝见状,眉宇间反而浮现迟疑,嘱咐道,“齐黎是替陈国公来京都监察李晓朝对端妃的审问,你与他投缘就多说几句话,不要管他与别人的事。”
没等唐臻有反应,他再次强调,“任何事都不需要你插手,即使他无法处理,也有燕翎。”
唐臻乖巧的点头,深不见底的双眼总算是再次浮现明亮的色彩,“父皇放心,我肯定不会因为齐黎的安危冒险。”
“嗯”昌泰帝轻拍儿子的手,感叹道,“臻儿聪慧,无需为父过多的点拨。”
唐臻闻言,嘴角的笑意越发鲜活,双手抱住昌泰帝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倚靠过去,玩笑似的道,“可是无论我聪慧与否,都想受到父亲的提点。如果父皇因为我聪明就不肯为我考虑,那我宁愿做个蠢笨的人。”
昌泰帝立刻心软的一塌糊涂,满心都是唐臻出生之后受到的种种委屈,哪里还能记得故人之后?
书房内若有若无的凝滞彻底消散,唯有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令屋内的人皆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难得昌泰帝心情好,程守忠和伺候昌泰帝的宫人都竭尽全力的配合太子的话,力求能令昌泰帝感受到愉快的时间延长。
可惜昌泰帝毕竟是病人,即使心情好也难以抵消精力不济,没过多久,眼角眉梢留露出疲态。
唐臻虽然舍不得,但更不忍心见昌泰帝受累,顺势接住程守忠的眼色,劝昌泰帝去休息。
他独自走出正殿,立足眺望的方向刚好是北方。
程诚莫名被太子单薄的身影震慑,良久没敢出声打扰。
直到唐臻的目光精准的移动到他的脸上,程诚才恍然大悟般,猛地退后半步,满脸尴尬的道,“陈大人求见,正在后院的花厅等候。”
唐臻颔首,如同轻飘飘的云似的从程诚身边经过,径直走向后院。
程诚再次后退,让出唐臻走过的地方,满脸的困惑。
眼角余光看见程守忠,他连忙招手,“叔父!”
程守忠大步走过来,满脸不善,“我与你说过什么?”
程诚像是面对恶猫的老鼠似的垂下头,小心翼翼的道,“不能当众喊您叔”
蒲扇般的手掌,狠狠落在程诚的后脑勺,程守忠没好气的道,“你怕个屁,张嘴问问,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亲侄子才有资格去伺候殿下?”
程诚故意踉跄半步,唯唯诺诺的点头。
惹叔父生气,尚且算不上可怕。
如果叔父向他爹娘告状,嘶程诚根本就不敢想象后果,连忙道,“我错了,请叔父教导。”
程守忠见程诚居然还不知道错在哪里,脸色更加难看,咬牙切齿的道,“我与你说过多少次,贴身伺候殿下,即使在福宁宫,也要随时跟在殿下左右!”
程诚正被他想象中的男女混合双打吓得瑟瑟发抖,听见程守忠恨铁不成钢的斥责,没经过思考,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可是殿下心情不好,也许不想让我跟着。”
“怎么可能?”程守忠摇头,低声道,“难得今日陛下和殿下都心情不错,你保护好殿下,别揣测殿下的心思。怪你爹娘,没给你这份本事。”
只差被指着鼻子骂笨蛋的程诚见程守忠的态度软化,哪里还敢犟嘴,立刻点头。“叔父放心,我知道错了,即使殿下真的心情不好,我也跟着殿下。”程诚憨笑,“说不定殿下打我几下,出了心口的郁气,心情就会好。”
程守忠满意的揉了揉程诚的后脑,温声道,“知错就好,去吧。”
没等程诚有任何准备,程守忠已经收回手,朝着程诚的屁股踹过去。
“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就先不与你爹娘说。”
陈玉见到唐臻,立刻察觉到与平时不同的地方,随口问道,“殿下在忙什么,怎么如此疲惫?”
唐臻姿态随意的歪在软塌上,似真似假的道,“孤刚才曾与恶犬搏斗。”
“恶犬?”陈玉愣住,福宁宫怎么可能会有恶犬?
况且羽林卫又不是吃干饭的废物,岂会眼睁睁的看着恶犬冒犯太子。
如果是从前听见太子说这番话,陈玉会认为太子做了噩梦,吓得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可是经历过最近发生的种种事,陈玉早就没办法再以凝视废物的目光看待太子。
只能费尽心思的琢磨,太子的这番话有什么深意。
唐臻合上眼皮,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殿下?”陈玉思索良久,决定放弃,转而说起特意来福宁宫求见的原因,“臣想听您说说,那日发生的事。”
现在想不通,也许是殿下根本就不想说。
等到太子想要告诉他的时候,他自然会明白。
唐臻点头,“好”
不必特意说明,他和陈玉都知道‘那日’是‘哪日’。
唐臻忽然发出声轻笑,试着站在陈玉的角度看那日发生的事。
仿佛废物似的太子,突然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太子不仅不是废物还是个疯子,然后想方设法的诱惑他上套,成为太子的帮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东风已经吹起来,陈玉正式开始实施太子带昌泰帝和仙妃逃跑的计划,宫中却频频出现意外。
不止太子和昌泰帝没走成,他更是因此露出破绽,至今仍要面对李晓朝的怀疑和试探。
能忍到现在,相对来说最安全的时候再来询问。
唐臻终于睁开眼睛,目光微妙的打量神色平静的陈玉。
无论陈玉是否愿意承认,在陈雪的耳濡目染下,他早就具备对唐氏皇族的忠诚,只是缺少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第68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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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陈玉不追问,唐臻自然不会主动提起他不想说的事。
为表达诚意,他言简意赅的说出目前为止,那日最大的疑团。
“施承善已经死了,是我动的手。”
“”
陈玉的神色甚至没有经历震惊,直接过渡到茫然,下意识的打量依旧歪在软塌上,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像是病恹恹的少年。
太子尚在仙妃腹中的时候就多次遭受磨难,哪怕昌泰帝和太医院想尽办法,最后依旧无法避免太子早产出生。
东宫隔三差五就会传出太子病倒的消息,所以年初太子中毒,这样的大事才能在众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成功隐瞒,伪装成风寒。
还不是因为在大多数人心中,太子冬日没得过风寒才是不正常?
然而伴读中,施承善和胡柳生最年长,皆比太子大五岁。
施承善因为格外受三省总督的宠爱,刚学会走路就有专门的武师陪伴,虽然学得也就那样,但胜在耍狠斗凶时从无顾虑,也能算得上是一往无前,鲜尝败绩。
哪怕是梁安忍无可忍,不得不与施承善争执,也做不到绝对压制,怎么也要挨几下,向所有人证明,他和施承善只是不和,并非单方面的殴打。
目前为止,能轻描淡写的让施承善吃亏的人,似乎只有岑威。
燕翎也不怕施承善,但是施承善同样不怕燕翎,只是口头上不痛不痒的交锋,施承善也许会有损失。
可惜这既没办法约束施承善此后的行为,也不能令施承善为嚣张的行事作风得到应有的惩罚。
太子怎么和岑威比?
岑威可是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狠人,只是面对太子的时候格外温和而已。即使他话少,不爱开口,谁能心安理得的忽略他的存在?
不像太子,总是被无视。不过自从年初的中毒之后,太子的存在感远胜从前,但也嗯
陈玉试着信任太子,绞尽脑汁,终于为太子的自曝,找到合理的逻辑,肃容道,“是跟在您身边的暗卫动的手,还是羽林卫?殿下放心,那是父亲亲自培养的暗卫,对您的忠心与父亲一样,绝对能信得过。”那日留给太子的暗卫,按照计划,应该陪着太子逃离京都,从此陪伴太子左右。所以计划失败之后,暗卫也没回到陈玉身边,否则陈玉也不至于对那日太子在宫中的经历一无所知。
唐臻轻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的凝视陈玉,丝毫没有被看轻的恼怒,引得陈玉心生愧疚,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孤离开东宫,顺着宫巷前往福宁宫,忽然与施承善迎面相逢。”唐臻第一次仔细回想当时发生的事,不得不垂下眼皮遮挡难以抑制的兴奋,语气变得古怪起来,“你也知道施承善的脾气,他又想找孤的麻烦。”
陈玉设身处地的带入太子当时面临的情况,眉宇间不知不觉的浮现焦躁。
“孤急着去见父皇,哪有时间陪施承善游戏?”唐臻扬起嘴角,轻轻揉捏曾沐浴热血的手掌,轻声道,“所以我握紧匕首,插进他的脖颈。”
“他很吃惊,或许从未想过孤敢对他动手,竟然呆在原地没有反应,也有可能是流血太多,做不出反应。”唐臻实在是没忍住,短促的笑了声,语气中混进几不可闻的炫耀,“我记得曾有人说过,如果身体很重要部位被利器创伤,在最好止血的准备之前,不要轻易去动依旧停留在身体里的利器。所以我用尽全力的刺出匕首,满脑子都是立刻□□,幸运的是我做到了。”
陈玉眉宇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话,令他生出强烈的不适。下一刻,看清太子放在腿上的手正几不可见的颤抖,他蓦地松了口气,自认找到了不适的根源。
他作为协助太子完成逃跑计划的主力,竟然忽略太子从东宫走到福宁宫也会遭遇未知的危险,没能做出充足的准备,导致太子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变故。
一定是自责,引起他此时的不适。
唐臻的故事依旧在继续,“从施承善脖颈的血洞中喷涌出的血很多,非常多,他看起来似乎有点震惊,脸色狰狞,依旧想要对我动手,我惊慌之下,只能先下手,斩断他危险的想法。”
“其实我不想这样。”他终于肯抬头直视陈玉的目光,眼底一片荒芜,似乎正因为回忆这段经历陷入痛苦。
陈玉无知觉的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用鼓励的语气道,“殿下不必害怕,你已经彻底的打倒他,他再也不会欺负你。”
唐臻因为陈玉的话露出笑容,“没错,我不小心踢在他耐痛程度最低的位置,他立刻捂着□□倒在地上翻滚,脖颈处的鲜血也因此流淌的更快。我甚至无法判断,他是因为鲜血流尽咽气,还是因为剧痛。”
“殿下,不必回忆的这么细致,尤其是令你痛苦的记忆。”陈玉想要去给太子倒杯温水,刚有动作却险些摔倒,这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因为过于用力的并拢变得麻木。
抬起头,太子正饶有兴致的打量他,双眼灵动明亮,丝毫不见片刻前的荒芜死寂。
陈玉勉为坚持的意志忽然松懈,狼狈的坐在地上,发自内心的觉得,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在做梦。
然而无论是隐隐发麻的头皮,还是滋味一言难尽的双腿,都在无声的告诉他,做梦才是错觉。
唐臻见陈玉坐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友好的提出建议,“孤去扶你?”
陈玉保持低着头,思考人生的姿势,闷声闷气的道,“不用,我奔波许久,忽然累得厉害,坐在哪儿都一样,请殿下恕臣失仪。”
唐臻轻笑,语气格外温和,“在你眼中,孤是那种喜怒无常,斤斤计较的人?”
不是。
陈玉诚实的摇头,迫切的想要结束正在谈论的事,硬着头皮,主动追问道,“施承善的尸体,可有处理妥当?”
忽略太子叙述施承善死亡的过程,陈玉最大的感受莫过于看热闹的过程中,突然发现,拨开层层迷雾,自己才应该是焦头烂额被看热闹的人,心情非常复杂。
绝不能令三省总督抓住这么大的把柄,破坏京都现有的平衡。
久久没等到回答,陈玉理所当然的以为太子有难言之隐,连忙抬起头观察太子的脸色,正对上怎么看都显得有些阴森的笑容。
“孤本打算让羽林卫去给施承善收尸,处理血腥气息,然后扔进后宫废弃的枯井里。”唐臻的语气中充满惋惜和内疚,轻声道,“没想到后宫突然□□,宫人险些冲进福宁宫。无论是孤还是程守忠,暂时都顾不上依旧躺在宫巷里的施承善。”
因为太子的声音非常轻,轻得陈玉只有全神贯注才能听清,丰富的想象力不知不觉的彰显存在感。
始终在诡异的气氛中找到合理的解释说服自己,勉强保持平静的陈玉脸色陡变,单手撑着冰凉的地砖干呕,可惜声音没能彻底掩盖唐臻的低喃。
“孤和程守忠带人通过宫巷,匆忙赶往东宫的时候曾最后一次看到施承善。”唐臻停顿片刻,语气不乏苦恼,“已经不能确定是不是施承善,毕竟只能分辨出彻底被血水浸湿润的衣服是施承善曾穿过的长袍,腰间满是裂纹的玉佩上也雕着浙江施氏的族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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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仅此而已,他不仅脑袋被踩烂,双臂和腿脚也只剩少数。唉,委实难以辨认。”
听着太子语气中的迟疑和费解,陈玉不得不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嘴,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他那日急匆匆的进宫,曾见过宫巷中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只一眼,令他记忆犹新,数日不曾安眠。
太子竟然、竟然
此时再看坐在地上,满脸苍白,神色惶惶的陈玉和软塌上神色安宁,嘴角隐约能瞧见笑意的太子,陈玉反而更像先天不足又体弱多病的那个人。
唐臻懒洋洋的躺下,在不远处粗重的喘气声中惬意的闭上眼睛,折磨他许久的烦躁终于彻底平息。
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昌泰帝的感情和依赖,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流逝。
这让唐臻烦躁的同时也隐隐期待,他相信,昌泰帝这么好,即使原主的感情彻底消失,他也会真正的喜欢昌泰帝。
像正常的儿子,喜欢他的父亲。
但是稍显圆润的眼睛陡然变得冰冷尖锐,无论他对昌泰帝的感情发生怎样的改变,都不允许任何人与他争夺这份感情。
故人之后?
呵。
得以在平静中喘息的陈玉快速调整状态,逼迫自己忘记脑补出的画面,声音因为频繁的干呕充满痛苦,迫不及待的略过施承善,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殿下改变主意决定留在京都?”
唐臻回神,明亮的眼底再次浮现晦涩。
他当然不想留在京都。
出口的话却是,“父皇让我明白,我有应该背负的责任。”
陈玉的脸色逐渐复杂,一时之间,难以分清萦绕心间的情绪是难过还是欣慰。
难过太子和昌泰帝不走,程锋依旧会固执的守着安定侯府的忠诚,他也无法从京都脱身,回到广西。
欣慰太子和昌泰帝最终的决定,终究没有辜负无数人的赤胆忠心。
良久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语气充满坚定,“臣会留在京都,为殿下披荆斩棘,扫除所有障碍。”
唐臻摆了摆手,忽然失去捉弄陈玉的兴致。
扫除障碍?
他面前的障碍是什么,陈玉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陈玉能说服昌泰帝,立刻和他离开京都,他也愿意为陈玉扫除回广西的障碍。
“后宫的乱象肯定与三妃有脱不开的关系,目前来看,李晓朝的所作所为还算公允,暂时没有格外偏向哪一边。”唐臻将他的判断告诉陈玉,同时也没隐瞒胡柳生曾求他面前,然后被他推到燕翎身边的细节。
陈玉闻言,脸上的愧色渐浓,由坐改跪,“殿下恕罪。”
医书的书是博览群书的书,文人或所或少都会诊断脉象,看药方子,早在太子突然毒发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后来看到太医院斟酌许久才敲定的药方,陈玉更能确定心中的猜想。
但是他默认太医院的想法,从未告诉太子,所谓的风寒是险些丧命的毒杀。
时至今日,陈玉扪心自问,依旧无法断定,隐瞒的决定,究竟是有几分为太子,几分为私心。
“嗯”唐臻瞥了眼陈玉的后脑勺,漫不经心的道,“这次宽恕,下不为例。”
没等陈玉有所回应,唐臻顺势问道,“你有没有私下调查这件事?”
“有”陈玉默默咽下表忠心的话,解释道,“您毒发之后,东宫的所有宫人都因为照顾您的时候不尽心,导致您受凉被惩罚,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在平安公公的见证下由骠骑大将军特意派来的人审问。”
“除此之外,每名伴读都可以派一个人旁听,燕翎派去两个人,骠骑大将军的心腹也没有拒绝。”
可惜遮遮掩掩的审问,注定是个笑话。
更何况众人心知肚明,在东宫伺候的人,读作宫人,写为细作。
即使平安制定的种种规则足够苛刻,也没有一个人的行为能够经得起推敲。
期间甚至出现细作故意露出破绽,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然后胡乱攀扯,不幸被选为倒霉蛋的人将计就计,上演谍中谍大戏的乱象。
细作像是消耗品越来越少,谜团却越来越大。
从结果看,很难揣测李晓朝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息事宁人。
“臣抓住其中一条没有断的线索,从京都查到北地,然后又南下,在最后一步断在两广。”陈玉沉声道,“我派出去调查这件事的人,已经尽数死在梁安的九哥,梁惠的亲卫手中。”
自此之后,他曾特意避过梁安向京都送信,警告我不要再查下去。
唐臻挑起眉梢,“梁惠?”
他竟然对这个人有印象。
前几日,对岑威和陈玉、梁安说起赚钱买卖的时候,梁安数次发出哀嚎,说要写信给九哥,非常自信,聪明的九哥能跟上太子殿下的思路。
陈玉点头,即使怀疑对方也没刻意的诋毁,解释道,“梁惠在兵荒马乱之间出生却没能继承梁家人的体魄,有时候连健康都算不上,但是他在梁家军的地位却不输梁安,因为他人如其名,远比梁安聪明。”
“嗯?”唐臻挑起眉梢。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不耽误他怀疑陈玉公报私仇,故意提醒他,梁安的脑子有多
他眼含笑意的提醒道,“如果是与梁安做对比,我可能没法理解,梁惠聪明到什么程度。”
陈玉面露尴尬,低声道,“我不如他。”
唐臻点头,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嘱咐陈玉,“忘记这件事。”
停顿片刻,他又问道,“你父亲知道吗?”
梁惠给陈玉送信,特意避开梁安,显然是不想惊动脑子不太够用的弟弟,免得弄巧成拙。
估计陈玉派去的人,只差半步就能组成完整的证据链,指认两广总兵是毒害太子的罪魁祸首。梁惠察觉到端倪,怎么可能不急?
起码过去的半年,梁安作为两广总兵在京都的化身,不仅没有对太子生出恶意,反而不介意在某种程度内照顾太子。
形势复杂的情况下,哪怕曾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也能因为利益暂时成为朋友,本就真假难辨的事更是不值一提。
如今正是他趁着陈国公、三省总督和湖广布政史,因为京都突如其来的动乱,难以轻易推卸责任,暂时无暇注意细枝末节。拉拢岑威和梁安,悄悄攒家底的最佳时机,绝不能因为一时的疑神疑鬼错过。
陈玉也能明白,尚未实施的赚钱方案对太子的重要性,立刻应声,“殿下放心,臣心中有数。”
太子要佯装不知道这件事,陈雪却能借机从两广总兵手中刮下来些不痛不痒的好处。
唐臻喜欢聪明人,尤其是知情识趣,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他朝陈玉招手,示意对方上前,以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给陈玉开小灶。
难得有能够喘息的机会,只用来拉拢岑威和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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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未免可惜,真正能信得过的人,还得是程锋和陈玉。
唐臻已经通过话本和孟长明的教导确定,在农耕时代,发展年限动辄以十年为单位才能看到明显的变化。
他没有耐心等那么久,只能想办法让程锋走捷径。
冷兵器时代,小农经济为主,财富的根源毫无疑问是人口。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的影响,圣朝目前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人口。贵州的红莲是极端典型,加入红莲的大部分人,前身都是流民。反观被红莲残忍屠戮的村庄或城镇,大部分人宁愿惨死也不愿意加入对方。
可见稳定对这个时代的人,影响有多大。
唐臻已经连续几个月,想尽办法收集有关于流民的各种信息。
目前各行省都在想办法挽留流民,开仓赈灾、组织富户捐粮施粥、特许流民可以开垦荒地手段层次不穷,效果几乎没有。
因为各地的政策都差不多,反而令流民养成习惯,哪里赈灾往哪跑,他们甚至能给长年施粥的城池设立排行榜,故意误导没经验的流民去喝泥汤。
久而久之,穷且刁钻,牢固的钉在流民的脑门,成为这个群体的代名词。
各行省依旧眼馋人口和劳动力,又厌烦流民只知道白吃,宁可过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也不肯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去开荒的行为。
流民更是不负众望,在刁钻的路上狂奔不止,白嫖的手段越发娴熟。唐臻认真的思索,导致目前这种情况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无疑是官府和流民之间存在认知偏差。
富户当然不是白拿粮食,施粥赈灾。官府会对他们从流民中抓奴隶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世上有守规矩的人,就有破坏规矩从中得利的存在。
为富不仁,向来不是稀罕事。
只是被富户用吃饱穿暖,骗回府邸做免费的奴仆,竟然能算得上是不错的归宿。
有些富户会先用小恩小惠骗走拖家带口的青壮,让青壮心甘情愿的签下死契,然后将其充作死奴卖到矿场。此时青壮的家眷已经好吃好喝许久,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模样。他们会如同货物般被评判,然后各奔东西,迎接各自的不幸。
流民中不乏聪明人,能够逃脱陷阱,看透某些人为富不仁的本质。
他们为了保全自身,只能团结更多的流民,大肆宣扬富户的手段,导致即使有官府出面,陪同富户去流民中寻找奴仆,得到消息的流民也会不惜代价的逃脱。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官府不想面临逼得流民走投无路的结果,只能妥协。
官府不能理解流民疑神疑鬼,将个例当成吃人鬼怪的疯癫。
流民同样因此开始不信任官府,因为有些为富不仁的富户能有草菅人命的底气,本身就与官府有脱不开的关系。
久而久之,不仅官府和流民之间的信任消失,本心善良的富户也因为各种原因对施粥赈灾的事深恶痛绝。
如今除了河南省和陕西省,因为当家做主的人,几年前就是村民,又是武力起家。既能得到本质善良安分的流民信任,也有底气干净利落的处理蓄意捣乱,想要从中获益的恶人,能够有效的接纳流民。
其余行省,大多都是例行公事,本质摆烂。
唐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思考,最后决定在有限的时间里,剑走偏锋,做个赌狗。
赢,两三年之内就能看到显著的效果。
输,尝试接纳流民却失败的行省又不止广西,只是少不得令程锋委屈些,替他背黑锅,遭受各地的耻笑。
有本已经看不出书名的孤本中,依稀能分辨出半句,唐臻非常感兴趣的话。对话的声音忽然变低,能有效的提高对方的注意力。
陈玉用事实证明,这半句话不是随口胡诌。
随着唐臻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出谋划策的语言也越来越简练,陈玉的震惊越来越清晰的体现在脸上,不得不慌乱的打断唐臻。
“殿下,传教是什么意思?”
唐臻以赞赏的目光凝视陈玉,非常满意对方不懂就问,绝不装懂的觉悟,反问道,“你有信仰吗?”
“信仰?”陈玉眼中的迷茫更加浓郁。
父亲对陛下和殿下的忠诚,算不算信仰?
陈国公府世代坚守北疆的决心,算不算信仰?
唐氏皇族不惜任何代价维持圣朝虚假和平的狠厉,算不算信仰?
最后,陈玉老老实实的摇头。
他不知道。
父亲提起对唐氏皇族的忠诚,所用的词是信念。
信仰是他从未听过的陌生词语。
唐臻沉吟片刻,信仰可以有很多种解释,范围太广反而不易于理解。
他言简意赅的道,“信仰,坚信正在做的事,可以令生活变得更美好。”
陈玉乖巧的点头,暗自庆幸没有胡乱猜测,平白惹太子笑话。
“所以”他凝神思索唐臻的嘱咐,得出结论,“父亲应该以传教的方式,让流民拥有信仰,然后心甘情愿的留在广西?”
唐臻点头,眼角眉梢充满对陈玉的鼓励。
陈玉感受到太子的夸赞,不自在的轻咳了声,移开视线,主动思考的积极性却在不知不觉间增加。
“请殿下明示,父亲传教应该选择道教,还是选择佛教?”
唐臻闻言,脸上的笑意忽然变得神秘,“在圣朝,当然要传播鬼教。”
“鬼教?”
陈玉刚找到的自信再次离家出走。
什么是鬼教?
闻所未闻!
第69章二合一
“可否请殿下说得更详细些?”
陈玉沉吟许久,终究没能得到可以说服自己的合理解释,只能面带尴尬的询问唐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能从太子口中,听见出人预料的言语。
唐臻若有所思的打量陈玉,不答反问,“你觉得鬼教不中听,很奇怪?”
直白的话令陈玉面露尴尬,“像是从荒蛮小国的传说中借鉴的称呼。”
简而言之,上不得台面。
唐臻大概能理解陈玉话中的深意,眉宇间的苦恼渐浓,沉默半晌,忽然道,“那就换个名字,叫幽冥教!”
陈玉没想到太子郑重其事的提出传教,态度却如此随便,委实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这件事,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他放下萦绕心间的期待,太子却立改懒散的态度,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从安置流民的具体细节,再到如何解决官府、富户和流民之间的矛盾,陈玉甚至在恍惚之中生出错觉,从未见过流民的太子,比他这个在广西的时候曾亲力亲为安置过流民的人,更加了解流民。
唐臻深知官府、富户和流民之间积怨已久,想要化解,绝非易事。
所以他决定,直接略过最难以控制的变量,也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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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富户。简化安置流民的过程,变成只有官府与流民参与其中。
官府出面将尚未开荒的土地租给流民,救济的粮食就是提前发放的工钱。
等到粮食丰收,官府拿走七成,剩下成给流民,他们可以优先在下个种植周期承包自己开垦出的土地,继续享受官府专门针对流民实施的救济方案,由官府出种子,预支部分工钱。
久而久之,不出年,第一批流民攒下的钱财,足以用低价向官府提出长租的请求,但是只能长租自己开垦且承包过的土地。
唐臻初步制定的长租计划是十年,有益于不知道到处游荡多久的流民彻底安定下来,在这个阶段,官府每次只拿走成的粮食,余下的七成皆归流民所有。
十年后,长租到期,流民就可以彻底拥有长租的土地。
这种称得上先苦后甜的方式,既能阻止流民在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胡思乱想,也能令官府以最快的速度,轻而易举的筛选出心神不宁、依旧不愿意安定的流民,最大程度的减少投入的损失。
陈玉听得出神,眉宇间忽然浮现苦涩,轻声道,“殿下的主意很好,可是官府短时间内拿不出大笔粮食赈灾。”
圣朝如今的乱象始于烈宗在位的时候,气候突然发生巨大的变化,六月飞雪甚至算不上稀奇,时至如今,虽然情况好于当年,但依旧算不上正常。
除此之外,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很难说现在是不是乱世。
说是乱世?
昌泰帝和太子还好好的坐镇京都,各地皆愿俯首称臣。
不是乱世?
各地之间相互防备,剑拔弩张,皆竭尽全力的屯兵攒粮,随时为开战做准备。哪怕是不起眼的村子,也不允许超过半石的粮食流通,只要有人举报,官府就会派人调查。
官府想要救济流民,不得不依赖富户,只能对富户的某些行为睁只眼、闭只眼。遇到格外过分的人也只是小惩大诫,杀鸡儆猴。
“本地没有粮食,可以从异族朋友的手中换。”唐臻直视陈玉的眼睛,平静的语气像是充满蛊惑,“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圣朝才有的良种换,只要安置流民的方案成功,年之内,程锋就能做到收支平衡。”
“异族朋友是个很广泛的群体。”他意味深长的道,“孤在话本中看过一句俗语,林子大什么鸟都有,异族朋友那么多,肯定会有害群之马,对不对?”
陈玉顶着巨大的压力,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呐呐点头。
他能懂太子殿下的点拨,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只要很狠下心,短时间内从东南小国获得粮食不是难事。
即使陈玉这般,总是被程锋感叹心慈手软的人,也能立刻想到办法,比如柿子挑软的捏,在最混乱的地方,找个家底颇丰的人收保护费。
只是亲眼看到面容稚嫩、神色天真的太子殿下笑着说出这番话,带给他的震撼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委实过于清晰。
连带着他刻意忽略的记忆和画面,再次浮现心间。
施承善最后究竟变成呕~
面对太子无奈又不解的目光,陈玉满脸惭愧的低下头。
唐臻想了想,语气柔和的道,“孤还以为要与你解释很久,你才能理解孤的思路,没想到你如此聪明,不错。”
“谢殿下夸奖。”陈玉闷声闷气的道。
如果他刚才不曾因为想到施承善最后的惨状,没出息的干呕,说不定会相信太子的夸奖,为此得意。
可惜陈玉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
“安置流民的过程中,不仅需要留意流民的状态,对于富户也不能掉以轻心。”唐臻嘱咐道,“该化缘,还是要化缘,最好让富户觉得,官府只是压力太大,忍无可忍的想要摆脱对他们的依赖。最多坚持几个月或两年,最后还是会将主动权还给他们。”
陈玉点头,又想起所谓的幽冥教。
真的不是佛教?
唐臻发现陈玉的心不在焉,以为陈玉没完全听懂,深思片刻,举例道,“夫妻吵架,能理解吗?要让富户坚信,即使官府的脾气再大,吵得再凶,也不会抛下他们,选择和离。”
陈玉闻言,眉梢猛跳,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咬紧牙关,仔细记下太子所说的每个字,以便写在信封中送回广西。
他父亲从未成婚,他也不曾考虑过终身大事。
为什么太子会觉得,他能理解夫妻吵架?
然而面对太子慈爱的目光,陈玉终究选择忍辱负重,满脸认真沉重的点头,“殿下放心,臣明白。”
没关系,父亲不明白,还有祖父和祖母。
唐臻点头,解释道,“大部分良心未泯的富户,未必能凭借对流民的捐赠和收奴获利,但是他们可以凭此与官府维持相对稳定的关系。如果突然发现,过去令他们安心的关系不再稳定,可能会做出令人预料之外的事,节外生枝。”
“除此之外,更要防备其他人,发现你们已经找到能让流民心甘情愿选择安定的方法。”
在这个生产力不值一提,全靠家庭经济发展的时代,人口是最大的资本。
人的劣根性,可以忍受大家都得不到沾满泥泞的肉,绝不会容忍有人偷偷清理肉上的腐烂和泥水,然后放进自家的篮子。
唐臻格外嘱咐陈玉,要留意富户的情绪,从某种角度考虑也是在防备邻居。
陈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想法,成功的说服自己效仿梁安。
父亲那么聪明,无所不能,肯定能理解太子殿下的意思。他只需要一字不漏的记下太子殿下的嘱咐,然后将消息送回广西。
太子殿下话音刚落,陈玉立刻气势如虹的应声,“请殿下吩咐!”
“嗯?”唐臻下意识的后仰,敏感的察觉到陈玉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他轻咳了声,说话的语调和眼角眉梢的神态立刻变得冷淡起来,“你们可以在施行新政令的同时传教,以此掩人耳目。可以稍微离谱些,不必在乎富户和邻居的嘲笑。”
上不得台面,从某些角度看,是最简单有效的伪装方式。
太子忽然认真起来的态度,成功唤醒陈玉摇摇欲坠的神志,蠢蠢欲摆的念头戛然而止,神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认真。
“首先,幽冥教需要个中心教义。”唐臻以商量的语气道,“地府空荡,众神不见踪影。现急需勤劳、智慧、能凭借双手从无到有积攒家业的人补充神位,带领大量鬼魂重建幽冥。怎么样?”
陈玉的表情从凝重、期待,逐渐变成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沉默。
这如果是面对过去的太子,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什么玩意’四个大字,丢到太子的脸上!
“嗯?”唐臻从陈玉的脸上找到答案,满脸无辜的摊开手,“孤的学业落下太久,不擅长文章,看来只能劳烦陈卿帮孤润色。总之,勤劳且能依靠双手创造价值,从无到有白手起家的人,最有可能得到地府的神位。”
“不要太咬文嚼字,记住,传教的目标群体是大字不识的百姓,不是饱读诗书的文人!”为了强调这句话的重要性,唐臻特意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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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软塌的扶手。
陈玉满脸勉强的点头,自觉仿佛木鱼似的脑袋终于闪过灵光,低声问道,“可要让流民知道将来坐镇地府的正神,日夜祭拜。”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正殿所在的位置。
唐臻抬手,不轻不重的拍在陈玉主动凑过来的后脑勺,玩笑似的轻斥,“愚蠢。”
陈玉不敢反驳也没生气,他能感受到,经过刚才的交流,太子对他的防备已经消散许多。
这是好事,他已经决定留在太子身边,如父亲期望的那般,继承小侯爷的遗意,令安定侯府的信念可以继续传承。
太子的信任,无论是对于现在的他还是对于父亲,皆有与众不同的意义。
陈玉重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的凝视太子,求知欲溢于言表。
“广西巡抚突然迷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幽冥教,试图以此收拢流民。有贵州红莲的前车之鉴,邻居只会兴致勃勃的看广西巡抚的笑话,等着看有没有机会白捡便宜。”唐臻哂笑,“如果变成广西巡抚以昌泰帝的名义救济流民你说会怎么样?”
昌泰帝和太子也许只是被更苛刻的约束,远在广西的程锋和安定侯旧部,恐怕见不到明年的太阳。
那些人已经尝到皇权势微的甜头,怎么可能给皇族任何翻身的机会。
陈玉猛地打了个冷颤,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臣臣、愚钝!“
想到刚才的念头,险些给父亲带去灭顶之灾,陈玉眼中突然迸发痛恨,想也不想的抬起手,可惜遭遇阻力,迟迟没能落下。
他茫然的抬起头,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懒洋洋的靠着软塌,变成侧躺,看上去纤细无力的手指正牢牢束缚他的手腕。
“孤不喜欢身边的人脸上有伤。”
冷漠的声音令陈玉心中汹涌的情也跟着冷却,下意识的点头。
唐臻见陈玉还能听进去他的话,眼中闪过满意,松开陈玉的手,矜持的抬起下巴,“在孤的身边,你可以犯错,因为孤不会犯错。”
短短十七个字令陈玉不知所措,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幻听,心脏似乎在短时间内再次经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躁动。
从未有人对陈玉说,你可以犯错。
他的亲生父母贫穷又努力,竭尽全力的想要给他更好的生活,只能接受他的调皮,无法承担无法预料后果的犯错。
养父承担巨大的责任,从未逼迫他必须做什么,大概是养父最大的温柔。他能理解养父,毕竟养父的秘密牵扯巨大,怎么可能容得下任何疏忽?
时至如今,他竟然从比他小两岁的太子口中听到这样的承诺。
‘你可以犯错。’
明明明明太子也是自身难保,处境甚至比他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更差,为什么能轻描淡写的给出这样的承诺?
陈玉偷偷抬起眼皮,略显孤傲的侧脸立刻映入眼帘。
没有任何理由,他相信太子能够说到做到。
第70章二合一
陈玉走后,唐臻重新窝入软塌,漫不经心的回想,他对陈玉的交代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最多只需要三年,广西最初安置的流民就能彻底稳定,帮助官府实现自给自足,完成收拢流民、增加粮食的收成、有余粮收拢更多流民的循环。
从第一个三年开始,程锋需要的担心的事会从如何令流民安心种地,变成防止察觉到不对劲的邻居使坏。
唐臻喜欢和气生财,如果程锋那个时候还肯听他的话,他就告诉程锋,允许各地交学费去广西安置流民的地方实地考察学习。
至于考察团最后学到幽冥教,还是勘破广西悄无声息的改变各凭运气。
唐臻是人而非神,再怎么算无遗漏,现在也无法预料多年之后,幽冥教能不能在圣朝占据一席之地。
思来想去,困意渐浓,索性不再挣扎,任由思绪变得懵懂。
沈风君在京郊主动停下脚步,先派人送信,请求太子允许他入京求见。
那日刚好有大朝会,难得该在的人都在。
不仅李晓朝难掩疲惫,站在文武百官之首,告病已久的孟长明也懒洋洋的杵在李晓朝身侧。
燕翎带着胡柳生,沉默的站在两人的身后,虽然看表情不像是开心,但是也没有以任何方式提出抗议。
唐臻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的人生百态,忽然道,“孤昨日噩梦惊醒,如今还有些后怕,你们别走,站在孤身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随太子入内的岑威、陈玉和梁安。
其中要属李晓朝和燕翎的目光最和善。
梁安立刻退后半步,站到距离太子最远的地方,眼底满是迟疑。
要不是唉,他和太子现在是商业联盟的合作伙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假装没听见太子的话,平白令太子尴尬,只能竭尽可能的退远些、再远些。
陈玉面无表情的走向梁安的另一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嫌弃的态度溢于言表。
孟长明轻笑了声,越过李晓朝走上台阶,理所当然的停在陈玉的身侧。
大殿内的排序立刻变成若无其事的岑威和坐立不安的陈玉在最前面,然后是满脸拒绝的梁安和漫不经心偷笑的孟长明,再往后才是李晓朝。
燕翎和胡柳生相比李晓朝,又落后整个身位。
唐臻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圣朝如此在意排序,但是这不耽误他利用这点,以最快的速度挑起烦躁。
陈玉悄悄抬起头观察唐臻的脸色,眉宇间满是挣扎,终于鼓足勇气后退半步,为站在他身后的孟长明让出右侧首位。
孟长明矜持的点头,毫不客气的走上前,看向唐臻的目光隐含几不可见的嫌弃,“殿下,许久未见。”
唐臻莫名觉得,他从这句话中听出隐藏的后半句。
许久未见,怎么还是你。
不然呢?
唐臻懒得计较孟长明是不是有未尽之语,敷衍的扬起嘴角,“孤听闻首辅最近病的厉害,缺哪味药,尽管派人到太医院取。即使太医院没有,孤也会想办法。”
陈玉见太子没有因此不快,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喜悦从无到有,逐渐醇厚。如果唐臻没有对他说过,不必担心犯错,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绝不会贸然做任何与任性沾边的事。
然而此时此刻,他不仅任性,还通过任性得到难以用言语轻易形容的喜悦。没人比他更知道李晓朝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之下,藏着多么追名逐利、不择手段的灵魂。
哪怕感受不到背后的目光有任何敌意,陈玉依旧坚信,李晓朝正以不动声色的外表,掩饰对他咬牙切齿。
他身侧越来越烦躁,满脸悔意的梁安是最好的证据。
毕竟这小子别的不行,对危险的敏感程度从未屈居人下。
朝会在众人各怀心思的压抑氛围中正式开始。
沈风君请求入京的奏折,率先被送到唐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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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孟长明哂笑,意有所指的道,“相比有些只是嘴上说说忠君爱国的人,沈风君的所作所为才能称得上,时刻不忘为人臣子的本分。”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经有超过半数的人脸色微变,眼角眉梢皆沾染上晦气,深深的垂下头。
余下的人满脸微妙,不动声色的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是哪阵风将这个祸害吹来朝堂。”
岑威只当没听见孟长明的阴阳怪气,专心致志的研究太子袍角的龙纹。陈玉和梁安都拼命的低头,生怕突然被点名,不得不卷入未知的风暴。
李晓朝自持身份,哪怕偶尔吃亏,依旧坚定的认为孟长明是晚辈。
他老神在在的立于原处,自信孟长明哪怕真的是在内涵他,也只能到此为止,不敢明目张胆的撕破脸。
只有迫切的想要彰显存在感的胡柳生觉得这是个机会,立刻上前半步,语气不善的质问,“首辅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长明转过头,相隔数人,不答反问,“你竟然不知道为什么?”
不可思议的语气,再加上难掩倨傲的俯视,立刻让胡柳生感受到尊严被践踏的痛楚,他咬紧牙关,目光幽深阴冷的凝视对方,冷冰冰的道,“柳生愚笨,请首辅不吝赐教。”
孟长明凭什么如此嚣张?
不过是被陈国公和孟氏舍弃的废人而已!
“胡大人倒也不必这么客气,我会这么问,当然是因为”孟长明捋了捋广袖,慢条斯理的道,“我当年进京自荐,不曾像沈风君这般言行合一,身体力行的表达出对陛下和殿下的忠心,因此惭愧遗憾,羞赧不已。胡大人不懂,也是人之常情。”
短短两句话,轻而易举的令胡柳生的形象,从只是口头忠诚,变成连口头忠诚都只是做做样子。
唐臻感受到孟长明的狗脾气,若有所思的抬起眼帘,开始怀疑孟长明所谓的旧伤复发不仅是托词。
恐怕得是伤到脑子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好在其他人都有更关心的重点,接连站出来打圆场,孟长明和胡柳生总算不至于当场从口舌之争变成拳脚相向。
唐臻没有评价沈风君特意停在京郊,等待太子允许再进入京都的行为。该说的话和该拉的仇恨,孟长明已经铺垫到位。
沈风君自以为聪明的做法,引得唐臻另眼相看的同时也拉满仇恨。孟长明已经明确的表现出对他的不满,其余被沈风君衬托得只是口头忠君的人,心中是否在意,大概只有本人知道。
“既然沈卿已经到京都的范围。”唐臻面露犹豫,依次看向距离他最近的人,“你们谁去替孤接沈卿入京?”
话音未落,岑威和梁安已经瞬间转换位置。
难为已经是青年模样的岑威,明明距离梁安没有多远,身影竟然能利用视觉落差,完美的藏在依旧是少年姿态的梁安后面。
唐臻朝身不由己扑到他身前的梁安笑了笑,“既然梁卿愿意为孤分忧,难就让”
“等等!”
数个人同时开口,分别是梁安、胡柳生和孟长明。
“臣、”梁安抹了把脸,狠狠咬牙,“臣只是突然腿软!殿下有所不知,臣与沈风君年纪相仿,曾有过交集,不算愉快。如果是臣去接他进京,恐怕他没这个胆子。”
最后半句话,梁安破罐子破摔,上半身以御案借力,用只有他和唐臻能听见的声音道,“我那次打掉他两颗牙。”
唐臻挑起眉梢。
在很长的时间里,梁安毫无疑问是东宫武力值最高的人。可惜唐臻变成太子殿下之后不久,岑威就自荐成为第五名伴读。
后者的光芒过于闪耀,梁安又有一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以至于他的存在感直线下降,哪怕唐臻自诩没有忽略梁安,此时也忽然生出没有物尽其用的遗憾。
梁安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寒颤,手脚并用的后退,重新躲到岑威身后。
要不是李晓朝和燕翎此时给他的感觉,比刚暗算过他的岑威更危险,他肯定会跑得更远!
孟长明笑吟吟的打量被吓到的小老虎,主动开口,“臣近日闲得厉害,正好有空”
“首辅日理万机,怎能因为这点小事浪费时间?”唐臻立刻婉拒,他太相信孟长明的搞事能力,怎么敢轻易的将他放出去?”
岑威拒绝,梁安也拒绝,孟长明被划出名单。
唐臻稍作沉吟,懒得在这种开胃小菜都算不上的小事,浪费太多的时间,闭着眼睛道,“劳烦燕卿和胡卿替孤走走一趟?”
燕翎矜持的拒绝,“臣与沈风君素不相识,恐怕话不投机,令沈风君对京都存疑,反而违背殿下的初衷。”
“嗯?”唐臻仔细斟酌燕翎的话。
这是直白的说不喜欢沈风君?
竟然可以直接说出来。
每当他自以为对这个时代的隐形规则,已经足够了解,立刻就会出现他依旧无法参悟透彻的事。
好在胡柳生没再继续推脱,让唐臻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
他已经切实的体会到,涉及陈国公、三省总督和湖广布政史的利益,气氛有多尴尬,自然不会令陈玉去凑数,平白跟着尴尬受罪。
哪怕胡柳生和沈风君在进京的路上打起来,当众问候对方的族谱,唐臻也不在乎。
沈风君进京的事尘埃落定,众人终于提起他们今日最在乎的事。
随着沈风君抵达京都,代表红莲贼子在湖广失踪,紧接着后宫突然□□、东宫起火的案子即将重新开始调查。
为方便查案,朝臣请求太子殿下为那个特殊的日子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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