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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二合一

迄今为止,孟长明是第一个对唐臻的身份生出怀疑的人。

只有愚钝的普通人才会在巧合的点拨下恍然顿悟,如同孟长明这般,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会发现破绽,制造巧合。

即使太子今日没有因为消极怠工惹孟长明不高兴,孟长明也会找理由发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棍让太子伸手。

如果唐臻伸出没有胎记的右手,孟长明大概率会以不耽误唐臻写字为理由,再让唐臻换成左手。

太子从小在宫人中间长大,手臂上的胎记肯定不是秘密。

自从年初的大病之后,太子就不喜欢让宫人近身,贴身衣物皆是由自己整理,同样无法成为秘密。

如果孟长明不是年少成名的文曲星,没有做出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之后,轻而易举的在京都和北地之间找到平衡点,同时抓住理想和后路。只是个普通的聪明人,唐臻才会相信,孟长明仅仅是‘恰巧’抓住最显眼,也是最容易证实破绽。

意料之外的发现令唐臻心中的无趣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满眼无辜的看向孟长明。

“老师?”

孟长明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唐臻的脸上,似乎是想要透过皮囊看清灵魂。许久之后,他平静的移开视线,再次打量云朵模样的胎记,沉声道,“按住袖口,手臂伸直。”

唐臻应声,依旧不忘表现出怯懦犹豫的模样,故意以此挑拨孟长明的怒火,“是。”

破空声陡然响起,唐臻毫不犹豫的收回手臂。

木棍落在桌上,带落砚台,墨水尽数倾洒在孟长明的衣襟上。

本就沉闷的气氛陷入难以言喻的凝滞,在味道略显苦涩的浓墨衬托之下,更添几分诡异。

唐臻垂着头,不肯看孟长明的脸色,慢吞吞的道,“对不起,我怕疼。”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孟长明不为所动,放下长棍,冷淡的开口,“殿下连这点苦都吃不下,如何担当起应该肩负的责任?”

唐臻终于肯抬起头直视孟长明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眼底盈满嘲讽,反问道,“难道我吃尽苦头,就能得到肩负责任的机会?”

孟长明闻言,沉默的凝视

熟悉的面孔上浮现的陌生神态,忽然问道,“你是谁?”

“我是唐臻。”

唐臻早就察觉到端倪,眉宇间恰到好处的浮现惊讶,因为没有得到孟长明的回应,嗤笑道,“老师是不是觉得,孤应该回答,我是太子。”

孟长明闭上眼睛,心脏的存在感忽然变得明显起来,充盈他不愿意仔细分辨的情绪,冷静的反驳,“你不是太子,也不是唐臻。告诉我,他在哪。”

唐臻挑起眉梢,刻意忽略不属于他的感情,再看孟长明,难免生出对败者的怜悯,“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孟长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说出这番话,也许他竭尽全力的忍耐,也没办法完全控制住原主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感情,会令孟长明发现更多的破绽。

现在晚了。

“老师是不是因为觉得孤的变化很大,所以才有这种匪夷所思的猜测?”唐臻慢条斯理的卷起广袖,重新露出上臂内侧云朵模样的胎记,语气陡然变得深沉,“任何人经历生死挣扎都会改变,孤也不能免俗,年初的大病究竟是风寒还是中毒,老师为什么依旧不肯对孤说实话?”

“无论你说什么,也改变事实,你不是他。”孟长明的语气依旧平淡,落在唐臻手臂处的目光却远不及平日坚定。

“老师说的他,难道是你想象中太子应该有的形象?”唐臻仔细回想原主对孟长明的情绪和孟长明刚返回京都的时候,毫不掩饰的展现的恶意,语气不掩嘲讽。

“不,你现在这副油盐不进,牙尖嘴利的模样”

更符合我心中太子的形象

孟长明拉住唐臻的手腕,指腹狠狠的搓在云朵形状的胎记处。

病态苍白的皮肤立刻染上绯色,原本偏粉的胎记也颜色渐深,几乎能与唐臻衣袍上的绛色不分彼此。

唐臻善解人意的提醒,“杂书中记载,调制过程越复杂的颜料越容易被烈酒和药汁擦褪色。”

孟长明狠狠咬牙,终究还是逼迫自己松开手,哑声问道,“他在哪?”

“嗯?”唐臻摇了摇头,故意做出为难的模样,微微撇低的眼角尽显主人的失落,“你就当他已经死了,然后浴火重生变成我。”

孟长明的手抖的更厉害,眼角眉梢却浮现嘲讽,轻蔑的打量唐臻,“你想骗我。”

唐臻有过很多次说实话反而被认为在说谎的经历,孟长明的反应却令他觉得非常有趣,以至于耐心远胜以往。

“难道除了孤之外,老师没见过看破生死,性格大变的人?”

“不仅在书本上见过,从北地到京都的路上,我曾亲眼看见痴儿撞树反而开启神智的例子。”孟长明虽然迫切的想拆穿唐臻的伪装,但是也不至于自欺欺人,用谎话反驳对方。

他似笑非笑的打量唐臻,端起桌边的茶盏啜饮,意味深长的道,“傻子撞头只会变成白纸,没有立刻变成万丈纸楼的道理。”

唐臻心安理得的将孟长明的话当成夸赞,从容应对,“为何没有这样的道理?也许白纸还是个废纸团的时候只是不愿意面对身上的折痕,并非无法通过折痕变成老师口中的万丈纸楼。”

简而言之,太子从前做不到,根本原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如今经历过生死大劫,放下天生的心软和犹豫,自然而然的凭借天赋做出正确的选择。

两人平静的对视,又同时移开视线。

唐臻有恃无恐,孟长明却心情复杂,难以平静。

因为孟长明是第一个,大概率也是唯一一个发现原主已经悄无声息消失的故人,唐臻难得耐心,敷衍的安慰道,“孤终于愿意朝老师的希望变化,老师应该高兴才是。”

通过观察孟长明为太子授课时的态度,不难发现孟长明的立场。

起码目前为止,孟长明很认真的教导太子驭下之道,治国良策。

虽然作为几百年之后的人,有些道理在唐臻眼中难免显得抽象,但是孟长明没故意使坏,愿意尽心尽力的作为,皆被唐臻看在眼中。

更难得的是,孟长明不仅教导书本学问的方面没有藏私,还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太子的性格。

太子懦弱,他就强势,逼得太子退无可退。

太子强势,他立刻收敛,连带上课也开始心不在焉,随便敷衍。给太子足够的时间,思索以两种不同的态度面对别人,过程和结果有什么不同。

唐臻当然不会接受这种训狗似的好意。

只有他用

棒子和甜枣驯服别人的份,若是有人敢没直接咬死孟长明,仅仅是敷衍的应对,已经是他看在原主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毕竟原主对孟长明的感情还没彻底消散干净,万一他提前送孟长明去与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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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聚,这具身体里残余的情绪永远散不开,岂不是得不偿失?

唐臻想过,以孟长明的聪明,很快就会发现他的敷衍,然后正视太子的改变,但是没料到,孟长明的敏锐远超聪明人的范畴,竟然能抓住破绽看透本质。

不过这又怎样?

孟长明的怀疑,永远都只能是怀疑。

唐臻没有原主的记忆,可以推脱因为年初的中毒,很多事情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这个理由同样可以解释他的性格变化,人经历生死,总要发生改变,哪怕是孟长明,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燕翎和李晓朝至今都没有在唐臻的身上发现破绽。平安因为私心,曾特意回避太子,以至于生出心结,完全不愿意回想过去,更不想探究太子的性格为什么会发生改变。

程守忠频繁接触的太子是唐臻,对太子的印象也自然而然受到唐臻的影响,昌泰帝同样欣然接受太子的成长。

陈玉、梁安、胡柳生、已经亡故的施承善、内阁的朝臣全都已经接受太子的改变。

岑威和施乘风更是从一开始,对太子的印象就是唐臻。

孟长明的怀疑就像是深夜中微弱的萤火,即使永不熄灭,也很难威胁到唐臻。

因为不会有人相信。

哪怕孟长明能拿出关键性的证据引人怀疑,只要原主没有重新出现,也不会有人相信。

京都需要太子,圣朝也需要太子。

昌泰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平静二十余年的京都频起波澜,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先是岑家村横空出世的震撼,又有小小红莲持续影响各地的荒谬。

太子的地位反而远胜从前。

毕竟这是个孔孟礼学盛行,讲究天地君亲师的时代,大家都是体面人,谁都不愿意背负叛臣的恶名。

相比之下,末代皇帝自愿让位,无疑是最体面的遮羞布。

昌泰帝还不知道能不能熬

得住,太子就是最后的体面。

如果这个太子是冒牌货,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孟长明的额头不知不觉间布满汗水,目光定定的凝视不久前被打翻在地的砚台,眼底的晦涩明暗交错,难以平静。

他找不到唐臻的破绽。

唐臻能想到的道理,他也能想到。

找不到唐臻的同党,孟长明不敢向任何人透漏这件事。

稍有不慎,真假太子的闹剧就会令他成为众矢之的,无法预料的影响甚至有可能影响早就与他断绝关系的孟氏和陈国公府。

然而无论唐臻的说辞和表现有多完美,孟长明都更相信自觉,唐臻不是太子!

替换东宫太子,必然做不到悄无声息。

陈国公府没做,三省总督的反应也不像是知道这件事。

孟长明生出怀疑之后,曾对李晓朝百般试探,得到的反应却处处在预料之外,只能承认,李晓朝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如此有嫌疑的人只剩下岑威。

陈玉、梁安、胡柳生和他们背后的势力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看来,从前是我低估了你。”孟长明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拿起随意放在桌上的书晃了晃,问道,“太子心中自有丘壑,可还需要我的教导?”

“承蒙老师照顾,孤乐意至极。”唐臻当然不会拒绝。

那些言语晦涩的古书和离谱的道理,如果没有孟长明深入简出的解释,他恐怕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其中逻辑。

只有研究透彻规则,才有改变规则的资格。

孟长明也没推辞,借口要更衣,径直离开书房。

看着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花草假山,孟长明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难得出神,怔怔的望着角落的景色。

东宫也有个这样的角落,太子最喜欢在那里打盹。

因为没有把握,他没有再与唐臻争执,选择退步维持平静。

心中莫名的难受,无时无刻的在告诉他,不论太子是大病之后性情大变,还是悄无声息的被人取代啧,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来的可能。

孟长明昂头看向夕阳,等到眼角彻底干涩,猛地转身,顶着衣襟上的墨水离

开福宁宫。

他尚未离家的时候崇尚读万卷书,走万里路,只要是没见过的事物,皆能引起他的好奇。

经过某个偏僻的小城的时候,孟长明见到在书中闻所未闻的稀奇事。

城中有个姓林的人家,有条奇怪的家规。

无论嫡庶,都能在二十二岁之后改名,有些人甚至要求休妻另娶,也不会被家中长辈反对。

改名的人会立刻分家,独自生活。

因为林家人的任性被休妻的女子,未生子者能得到丰厚的嫁妆返回娘家,已经生育且不愿意改嫁的人,可以继续在林家带着孩子过少奶奶的生活,即使她们的丈夫已经被分出去单过。

这家还有件与之相对应的奇事,大部分直系血脉都会在二十二岁遭遇大劫,几乎超过三分之一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暴毙。

孟长明对奇怪的林家非常感兴趣,特意改变原本的计划,在这座偏僻的边陲小城停留半个月,打听林家的消息。

以他的聪明,虽然在过程中经历诸多波折,但终究还是达成目的。

林家族谱中有改名记录的人,皆有相同的经历。

他们会在二十二岁,突然性情大变,像是民间俗语所说的撞邪似的变成容貌相似,神态却不同的另一个人,有些人甚至连声音都会变化。

林家将其称为一体双魂。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改变性格。

有些人会在二十二岁的某天突然昏倒,或者在睡梦中醒来之后就变成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还有些人,尚且没到二十二岁,性格就开始变化。这类人通常无法拥有稳定的性格,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没办法预料他会在什么时候再度发生改变。

孟长明走进满地残垣的东宫,用了很久的时间,终于找到太子曾经最喜欢的角落,怔怔的望着那处焦黑。

相比太子被人取代,悄无声息的死在不知名的角落,他更愿意相信,太子的情况与林家人仿佛。

当天夜里,唐臻做了个梦。

梦中只有他和孟长明,两个人似乎在争吵,唐臻更愿意将其称为,孟长明的单方面辱骂。

因为被骂的人不是他,是原主。

唐臻既感受不到原主的心

情,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太子眼中含泪,望向孟长明的目光格外委屈,眼底深处却满是信任。几次开口都是被逼的退无可退,依旧不曾对孟长明口出恶言。

像是只傻乎乎的刺猬,明明有保护自己的尖刺,非要露出柔软的肚皮,轻而易举的被怼得眼泪汪汪。

孟长明满脸骄矜,游刃有余的应对太子的所有反应,即使听不见,唐臻也能大致猜到孟长明的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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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气。

这个梦来得奇怪,像是由一个又一个的片段组成,大多都是太子和孟长明独处,偶尔有其他人出现,唐臻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翌日醒来,唐臻就像是看了整夜哑剧,因此对少有的声音格外敏感。

“怎么?对他们可以没有底线的退让,对我不行?”

“哪怕你愿意将下面的东西割掉做公主,他们也不会因此放过你,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忍不住了,想要反抗?”

“那你就继续忍着。”

“别哭,我至少肯给你后悔的机会。其他人将你逼到这个份上的时候可不会听你说什么。”

唐臻抬手放在胸膛,心跳的速度似乎比平日慢些。

非常符合太子不争不抢,即使被怼到柔软的肚子,也要等个片刻才会有反应的性格。

不属于他的情绪充盈属于太子的心脏,是从前没有过的情绪。

释然、安宁、欣喜。

来自又软又傻的小刺猬。

直到心跳声彻底恢复正常,唐臻忽然觉得眼角发痒,抬手摸去是潮湿的触觉。他安静的盯着指腹的水痕,心中忽然所有明悟。

今后无论孟长明再做什么,太子的情绪都不会再出现。

昨夜的梦如同裹挟着花瓣的微风,只能让唐臻驻足片刻,认出花瓣的种类,完全无法产生另外的感悟。

比平日晚起半个时辰,已经是他对原主最大的尊重。

唐臻面色如常的更衣、用膳,去昌泰帝的庆典请安,得知昌泰帝昨夜睡得晚还没醒也没强求,带着程诚和平安离开福宁宫。

时隔数日,唐臻终于亲眼看到那夜的大火对于东宫意味什么。

至少有三分之二被火势波

及,从外面看几乎与废墟没有差别。只有绕到后面才能勉强找到完整的建筑,幸运的是,东宫的私库和内库皆在其中。

太子虽然失去家,但是没变成穷光蛋,真是可喜可贺。

唐臻面无表情的打量曾经熟悉的地方,眼底的晦涩逐渐浓郁。

程诚和平安交换眼色,默默后退,眉宇间皆有怜惜。

寻常百姓的家突然被毁坏,尚且会怒不可遏的发泄情绪。

殿下却只能

唐臻重新梳理东宫失火那日发生的事,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先将尚且完好的房屋单独圈出来,整理出走路的地方。然后保留两个库房,另外收拾出最大的空屋做书房。其余的地方,平安看着办,无论从私库和内库取什么东西都去找陈玉陪同,让他记好账册。”

以目前的情况,起码两年之内,不适合修葺东宫的破损。

虽然会有人主动为他出重建东宫的钱,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还是得心中有数才能避免将来被胁迫。

想到此处,唐臻心中早就浮现影子的想法更加清晰。

趁着京都风波迭起,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应该想办法攒些家底。

“殿下还要住在东宫?”

平安满脸诧异和心疼,完全没有心情控制声音和语气。

唐臻像看傻子似的凝视平安,眼中蕴含几不可见的杀气,“当然不是。”

好不容易才有光明正大的住进福宁宫,亲近昌泰帝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父皇需要静养,我却要跟着老师和伴读上课,批复各地的折子。”唐臻解释道,“白日在东宫处理些外面的事,晚上回福宁宫休息。”

免得不长眼的人,因此打扰昌泰帝。

同时也提前避免更不长眼的人,以太子留在福宁宫影响昌泰帝养病为理由,请求太子搬出福宁宫。

平安在隐隐发冷的错觉中跺了跺脚,下意识的倒退半步,连连点头,“老奴知道,不出十日,定能办妥此事,请殿下放心。”

唐臻点头,挑选半晌,走进最靠近侧门的屋子,让程诚去内阁取积压已久的奏折,借此举告诉众人,太子还活着,已经能上工。

不出半个时辰,各类折子就像雪花似的涌向东宫。

唐臻还没找到他最感兴趣的折子,足够令两个六岁小童并排蹲下的木箱已经整齐罗列半面墙。以至于本就因为闲置,味道诡异的屋内,又添浓郁的墨‘香’,熏得唐臻耐心尽失,逐渐烦躁。

其中大部分都是京都官员听到太子走出福宁宫,主动要求参与朝政的消息,立刻让仆人准备笔墨,现写的请安折子。

除此之外,也有人亲自赶到皇宫,请求当面对太子殿下表达担心和关切。

消息传到岑威耳中,他正在做东,请梁安和陈玉吃酒。

三人面面相觑,梁安痛苦的闭上眼睛,满脸抗拒,艰难的开口,“我们、是不是也该去给殿下请安?”

第62章二合一

唐臻耐心的筛选许久,终于从堆积成山的折子中找到他想要了解的内容。

沈思水听闻京都的变故,痛骂红莲狡诈的同时,立刻祸水东引,在送往京都的请安折子中提出疑问。

红莲在贵州,再怎么令人闻之色变,可止小儿夜啼,也只是通缉犯而已。为什么能成群结队的离开贵州,同时给周边的数个行省造成巨大的压力?

且不说目标明确的行为,是否符合红莲几十年来给世人留下的疯狂印象。红莲既然能瞒着贵州官府,悄无声息的聚集如此凝实的力量,足以令朝野为之震动。为什么还要往外跑?

只要能攻破以贵州巡抚为首的临时府衙,红莲未尝不能成为第一个岑家村。

除此之外,沈思水还格外强调,湖广境内竭尽全力搜寻红莲踪迹的卫兵,尚且没能发现红莲已经离开湖广的范围,京郊范围有红莲贼子出没踪迹的消息已经传遍京都。

为什么会这样?

他合理怀疑京都有红莲贼子的内应,故意以这样的方式制造混乱,为夜里蒙蔽后宫奴仆,蓄意火烧东宫做准备。

沈思水的三个为什么,无异于捧着黄河水,拼命的朝贵州浇灌,生怕有任何人忽略贵州才是红莲的源头,顿时将贵州送上风口浪尖。

结合京都突如其来的混乱里,沈思水扮演的角色,未免令人觉得微妙。

毕竟即使故意忽略红莲是在湖北卫兵的围剿中,成功突破重围,冲向京都。沈思水也不至于只字不肯提他的表姑,后宫沈贵妃目前正面对的怀疑。

迄今为止,有关于东宫起火那日的所有变故,李晓朝唯一能无需任何证据锁定的嫌疑人,只有后宫的嫔妃。

其中沈思水的表姑沈贵妃、陈国公的义女端妃、三省总督的堂妹敬妃嫌疑最大,她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后宫突然陷入混乱的幕后黑手。

九嫔里,至少有两个人是从犯。

李晓朝统领的京营士兵只是撤出福宁宫,驻守在后宫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内又翻两倍,是在防备谁不言而喻。

总之,沈思水的请安折子,好一篇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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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重就轻的锦绣文章。唐臻沉思片刻,拿起第一封由沈思水亲自署名的奏折。

字里行间满含关切的问候昌泰帝和太子,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不久之前与太子发生的不愉快。

末尾写到,京都危险重重,他实在是担心昌泰帝和太子的安危。哪怕不能亲眼看见昌泰帝和太子安然无恙,也要让他的儿子代劳。

沈风君

按照折子末尾的时间计算,最多再有三日,沈思水的幼子就会到达京都。

相比之下,陈国公和三省总督更沉得住气。

送到京都的请安折子一如既往的冷淡矜持,仿佛因为在后宫身居高位的亲眷,相隔千里,惹得满身腥气的人不是他们。

三省总督施尚文甚至只字不提生死未知的庶长孙,像是对施承善的生死毫不在意。

然而请安折子的末尾,陈国公和三省总督皆表示会派人到京都给昌泰帝和太子请安。

唐臻哂笑,心中明白,李晓朝已经与沈思水、陈国公和三省总督达成共识。等到各方派到京都的人到齐,真正的博弈才会正式开始。

虽然没能找到真正有用的信息,唐臻却没有失望,他又挑拣半晌,拿出十几本折子,朝程诚招手,吩咐道,“送到我在福宁宫的住处。”

内阁的折子大致分几类。

各地送到京都的折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写给昌泰帝和太子的请安折子。

自从太子正式亲政,这类折子的数量就逐渐减少,内容却由原本的花团锦簇变得朴实许多,字迹也随心所欲,无声彰显落笔之人的随性。

简而言之,原本各地送到京都的请安折子,虽然感情充沛,来往频繁,但是基本都是由不知名的人代笔,各地真正做主的人是否能记得这件事都是未知。

太子亲政之后,情况悄无声息的改善,先有沈思水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贪心被唐臻利用。如今又有陈国公和三省总督走下神坛,起码表面上还是愿意对太子表达尊重。

然后是京都朝廷的官员写的折子。

众所周知,京都朝廷的官员,无权决定京都施行什么样的政令,外地官员更是根本就不在乎京都朝廷是否存在。

在京都朝廷中,只有少数身份特殊的人,所写的折子才不会被当成废话忽略。

比如往上数几代人都是朝堂官员,在圣朝最动荡的时候做出过对圣朝今日的安稳,影响至深的事。如今主动选择明哲保身,混日子的同时等待局势明朗的钟鸣鼎食之家。

如孟长明,少年成名,地位不凡,背叛陈国公却没有遭到报复的奇人。

如太子的伴读,带着立场进京,每个举动都能代表身后之人的态度

在废话文学盛行的朝堂,大部分普通朝臣想要有存在感,只能另辟蹊径,频出奇招。

比如将各地最新公开的政令写在折子上,郑重其事的进行分析、改动,然后再相互交流,假装自己很忙。

唐臻最开始知道红莲的存在,就是因为有人‘偷’来四川巡抚为了防备红莲贼子,特意下达的新政令。

他特意分拣出来,嘱咐程诚送回福宁宫的十几本折子,皆是这类,无所事事的朝臣自娱自乐的另类话本。

程诚哪里能猜到唐臻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将折子分别藏在贴身的软甲里面,低声道,“我立刻将折子送回去,请殿下稍等片刻,别独自回去。”

唐臻没有特意的解释,他只是将这些折子当成话本看,笑道,“等你做什么?难道平安不是人?守在外面的羽林卫不是人?怎么会是独自回去。”

身为程守忠的侄子,程诚不仅像程守忠一样,对唐氏皇族忠心耿耿,满腔热血,憨厚老实的性格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诚闻言,脸上浮现尴尬,继而憨笑,“是我糊涂,殿下教训的对。”

唐臻的脸上浮现无奈,“我没”

话还没说完,门外已经响起羽林卫的声音。

“殿下,岑大人、梁大人和陈大人求见。”

唐臻应声,吩咐羽林卫放他们进来,状似无意的问程诚,“羽林卫怎么不叫岑威少将军?”

太子的伴读身上皆有官职。

已经亡故的施承善是东宫冼马。

梁安和陈玉皆是府丞,胡柳生与前者只是官名不同,品级一样,他们都低施承善半级。

岑威是后来者,没赶上昌泰帝给东宫伴读赐官职的福利。

龙虎少将军不仅是他仅有的官职,更像是家喻户晓的称赞。

无论是想要讨好岑威的人,还是不愿意得罪岑威的人,皆用少将军称呼岑威,仿佛只要他们的态度足够热情谦卑,就能凭空加入龙虎军,成为少将军的亲信。

等到施承善养好腿,重新横行京都,东宫的宫人因此吃亏,才在权衡利弊之后惊觉,施承善比岑威更不好惹。最重要的是,他还小心眼。

得罪岑威,只要不出现在岑威面前就不用在对方的目光中提心吊胆,得罪施承善,哪怕侥幸不死也要彻底的脱层皮。

能在细作中脱颖而出进入东宫,没有人能称得上愚蠢的。

岑威在东宫的称呼,悄无声息的从少将军,变成岑大人。

然而东宫之外的地方,尤其是受到李晓朝影响的军营。

因为李晓朝多次毫不掩饰对岑威的欣赏和看重,从有品级的将领到普通士兵,大多数人都格外尊崇龙虎少将军。

从吃口饭都艰难的村民,到不出意外,将来至少能坐拥一个行省的龙虎少将军,多么传奇的经历!

他们崇拜他,更想成为他,逐渐将对他的称呼当成对未来的美好希望。

羽林卫虽然早就与京营分家,由程守忠统领,但是程守忠与李晓朝的较劲是从上至下,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撕破脸皮,所以在大部分时间里,羽林卫和京营的普通士兵,不会有分家的意识。

只不过程守忠察觉到岑威对羽林卫的影响,会有意识阻止羽林卫过多的谈论岑威。

唐臻不觉得,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昌泰帝的身上,只对昌泰帝面面俱到、耐心至极,全凭野兽般的自觉做决定的程守忠。细心程度可以达到,嘱咐羽林卫更换对岑威的称呼。

程诚满脸茫然的与唐臻对视。

羽林卫、为什么、不、称呼、岑威、少将军。

每个词语,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组合之后,他却没办法理解太子的意思。

只是个称呼而已。

难道别有深意?

程诚急得额间落下汗水,眼底的试探明晃晃的挂在脸上,小心翼翼的道,“我这就去嘱咐下面的人,以后称呼岑大人为少将军。”

唐臻险些被程诚的反应气笑,直白的道,“你本来就不算聪明,再瞎猜只会更笨。想办法回答孤的问题,不懂就问,别琢磨孤的心思。”

如果程诚做不到这点,即使对方是程守忠的亲侄子,绝对能信得过,唐臻也不会再将他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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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或愚蠢对唐臻没有区别。

有太多想法的人,充满不确定性,从某种角度看,无异于一览无余的海面上忽然出现被浓雾笼罩的区域。

程诚窘迫的低下头,狠狠的松了口气,声音也变得轻松很多,“臣这就去问,殿下放心,天黑之前,肯定能有结果。”

岑威和陈玉、梁安是在吃酒的时候听到太子走出福宁宫,派人去内阁搬折子的消息。得知太子精神渐佳,匆匆赶来东宫。

因为不愿意浪费时间,再折返家中挑选探病的礼物。

岑威等人让店家打包还没上桌的饭菜带来东宫,又沿街挑选了些别具风味的民间花酿。

相比千篇一律的摆件和金银珠宝,药材锦缎,唐臻更喜欢宫中找不到的东西,虽然不饿,但也没拒绝众人的好意。

正好平安已经带人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干净,从库房搬来桌椅就能变成用膳的地方。

唐臻坐在主位。

岑威已经知晓梁安和陈玉之间微妙的较量,主动让出太子左右的位置,坐在唐臻的对面。免得梁安和陈玉因为座位心神难宁,平白浪费好酒好菜。

各自落座,众人先敬唐臻,庆祝他病愈。

唐臻浅浅的抿了口酒,笑道,“孤酒量不佳,只能喝一点。”

酒量差不假,这个时代的酒过于难喝唐臻不打算说。

执着于找太子麻烦的孟长明和用世家公子的气度掩盖强势的燕翎都不在,没人在意太子不愿意饮酒的行为是否有深意,皆笑着应是。

岑威也酒量欠佳,虽然不至于像唐臻似的每种酒只轻抿半口,放下酒杯甚至看不出来是不是装模作样的假喝,但也不敢贪杯。总共十一种酒,岑威就只喝十一杯。

即使酒盅只有拇指大小,尽数饮过,也让岑威的额角浮现热汗。

向来不对付陈玉和梁安默契的放下龃龉,成为彼此唯一的酒友。

酒过三巡,陈玉主动提起话茬,问道,“东宫起火那日,臣等皆不在宫中,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殿下可否多透露些?”

他面露苦笑,声音陡然压低,“三个妃位的娘娘,至今依旧被大将军软禁在各自的住处。九嫔也在大将军的请求之下,孤身搬到坤宁宫暂住,方便京营的保护。”

好听些叫保护,实际谁都清楚,三妃九嫔皆被骠骑大将军软禁。

导致后宫动乱的罪魁祸首被找到之前,骠骑大将军都不会放三妃九嫔自由。

在这之前,谁能想得到,仗着身份和家世在京都横行霸道的贵女会变成阶下囚?

骠骑大将军心狠起来,真是不留情面。

唐臻早就料到,走出福宁宫之后会被问起那日发生的事。

他摇了摇头,眉宇间浮现后怕,期期艾艾的看向捧着茶盏啜饮温水的岑威,倒打一耙,“岑卿离开之后,孤心生悔意,坐立难安,什么事都顾不上。直到发疯的宫人硬闯东宫大门,导致人心惶惶,孤才回过神来。”

岑威掀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的凝视唐臻。

太子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唐臻眼中浮现笑意,继续明目张胆的说谎。

这么冷淡,肯定是已经通过某些痕迹,戳破他的伪装。

只是不知道,岑威仅凭猜测,能够解清多少困惑。

唐臻不得不承认他的恶趣味,相比独角戏式的说谎,内心毫无波澜。有人明知道他在说谎却只是看着,会令他感受到海浪拍沙似的愉悦。

虽然称不上汹涌,但胜在连绵不绝。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孤害怕的厉害。”见陈玉和梁安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唐臻面露惧色,难掩愧疚和羞耻的强调,“孤真的很害怕。”

所以在动静距离寝殿越来越近的时候忍无可忍,顺着窗户翻出去,特意躲着喧闹声走,藏进后院的枯井。

唐臻表示,直到程守忠带羽林卫赶到东宫,亲自将他从井中拉出来之前,他都不知道东宫起火。

“因为”他再次看向岑威,非常满意对方的目光依旧聚集在他的脸上。明明是在说惧怕的事,嘴角却悄然勾起,“孤只闻到浓郁的血气,没感受到烧焦的味道。”

“怎么可能?”梁安下意识的反驳,“程将军赶到东宫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即使殿下在枯井中没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也该闻到烧焦的味道。毕竟不仅是宫殿起火,还有”

那夜无论是闯入后宫的人,还是猝不及防面临变故的宫人都伤亡惨重。

起火的原因已经查明,有五个浑身涂抹油脂的人用火折子点燃自己,分别扑向宫殿和人群。

怎么可能没有起火的味道?

梁安陡然感受到脚面上的压力,脸色陡变,艰难的改口,“还有很多布匹!对,前殿和后殿的布匹最先起火。”

他朝岑威投去感激的目光。

多亏岑兄提醒!

太子本就体弱多病,不久前又因为东宫的变故病倒,直至今日才能走出福宁宫。他若是提醒的过于明显,勾起太子的恐惧,导致太子再度病倒,岂不是惹下大麻烦?

岑威面无表情的收回脚,解释道,“殿下躲藏的枯井与小厨房只隔两面墙,也许是宫人偷懒,偷偷将厨余倒进枯井,所以才导致殿下只能闻到血腥味。”

唐臻嘴角的笑意僵住,抬手捂住存在感突然变得强烈的胸口。

即使他没有真正的躲进枯井,刚才所说的话全都是与程守忠商量之后的谎言,丰富的想象力依旧令他的脑海中浮现岑威所说的画面。

陈玉对表情僵硬,三分恐惧、三分嫌弃,四分恼怒,完美融合、浑然一体的唐臻,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太子殿下还会说谎的人。

怪不得他来东宫三年,百般试探没有结果。直到太子用得上他,主动展现超乎寻常的心智,他才能窥见太子心中的丘壑。

或许父亲说的没错,因为他对皇帝和太子的偏见太深,所以才无法理解父亲,乃至整个安定侯府的忠心。

陈玉收敛心事,依次打量突然闭嘴的梁安和善解人意的岑威。

放下偏见,他忽然觉得,梁安也不是那么笨。

如果岑威没有突然打岔,拐偏梁安的思路,也许梁安能够抓住太子的破绽。

看来平时他对梁安的防备还不够,必须提高警惕才行。

热闹的氛围忽然凝滞,陷入难以言喻的安静,只有岑威不为所动,依旧按照原本的频率,捧着装温水的茶盏小口啜饮。

良久之后,唐臻才压下胸口持续翻涌的感觉。

他不想再提东宫失火那日发生的事,大方的向三人透露他刚从折子里面得到的信息。

湖广布政史沈思水的侄子已经离开湖广,不日将抵达京都。

陈国公的义子和三省总督的侄子,同样在赶往京都的路上,不会比沈思水到的太晚。

陈玉见梁安和岑威都不肯接话,主动分析道,“这三个人,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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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被大将军软禁的三妃而来,恐怕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都难以安宁。”

“唉”梁安仰天长叹,拎起酒壶解忧,不知是喝得太快生出醉意,还是故意借酒吐真言,“我想回家。”

他是家中幼子,又天赋极高,深受大家长的偏爱。

无论是亲兄姐,还是堂表亲都比他年长许多,不至于与他计较这点得失。对待这个被称作梁军猛虎的幼弟,几乎与看待儿女没有区别。

来到京都讨日子,在梁安眼中,无异于让鱼上岸。

苦不堪言、苦不堪言!

陈玉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看梁安没出息的模样,端起酒盅却忽然生出闻到海腥味的错觉。

离开广西之前,父亲曾放下所有杂事陪他出海。

那次他收获颇丰,最后却只留九条手指长的鱼苗送给父亲。

不知道他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还能不能看到熟悉的花色。

想到陈雪每天板着脸,手捧咸涩的死鱼,在数不尽的海鱼中寻找相似的花纹,仔细比较的模样,陈玉不知不觉的扬起嘴角。

岑威饮尽茶盏中最后的温水,满足的轻叹,状似无意的道,“沈思水的幼子离开湖广之后,没有马上前往京都。”

正盯着梁安和陈玉看的唐臻陡然回神。

他刻意忽略萦绕心间的烦躁,追问道,“怎么?”

岑威勾起嘴角,酒窝的轮廓若隐若现,“恭喜殿下。”

“怎么说?”唐臻下意识的后仰,直觉岑威不会说出好话。

岑威察觉到唐臻的反应,笑意更加明显,一本正经的道,“沈思水的幼子先去河南接走沈婉君,然后才赶来京都。”

“殿下也许还不知道沈婉君是谁,她是沈思水同胞长姐的独女。从族谱论是沈思水的独女,如今还是我父亲的继女。”

“怎样?”岑威饶有兴致的问道,“这样的身份,可有资格长伴殿下身边?”

唐臻持续后仰,直到背脊彻底贴上椅背才不得不停下。

他不喜欢被人左右的感觉,更没办法接受陌生人成为伴侣,如果非要逼他唐臻眼底的墨色渐浓,忽然笑出声,阴阳怪气的道,“从前孤就知道岑卿忠心耿耿,如今看来却是误会了你。”

“岑卿岂止忠心?竟然连未婚妻都愿意‘让’给孤。”

如果沈思水想要沈婉君进宫,怎么可能同意沈婉君随母亲去河南?

沈思水看中的女婿分明是岑威!

第63章二合一

“殿下慎言。”岑威从容应声,“我背负什么名声都无所谓,沈姑娘却不。她既是沈思水独,也是沈这一代长,下面还有许多尚未定亲族妹,若是殿下无心之语坏了名声,恐怕会令沈思水恼怒。”

唐臻挑起眉梢,颇稀奇打量岑威。

真是没想到,龙虎少将军说起亏心话,竟张嘴来,半点都不心虚。

先败坏沈婉君名声人,难道不是岑威?

岑威似有所感抬起眼皮与唐臻对视,眼中坦荡望之见底,发自内心道,“天下子,谁不想拥有太子妃殊荣?”

即她们不想,也很难违逆中长辈意愿,勇敢说出真正想法。

他猜测是对继妹夸赞,何以至于到败坏名声程度?

要怪只能怪沈思水,非要将已经记独甥送到河南。

既有让沈婉君和岑威培养感意思,又想待价而沽。生怕鸡飞蛋打,先替沈婉君谋求岑壮虎继,龙虎少将军继妹名头。

如今岑威非要站在兄长角度议论继妹婚事,也是无可厚非。

不知道种种内和微妙之处人,见到这一幕甚至会发自内心称赞岑威心胸宽广,岑壮虎子有方。

即对没有任何谊拖油瓶,也能做到关心有加。

唐臻轻而易举从岑威脸上捕捉到冷漠,忽觉得有趣起来。

不得不说,岑威作正意气风发少将军,从某些角度看,脾气和善令人觉得难以思议。尤其是与京都另一少年成名人相比,时常令唐臻觉得,这时代人对文曲和武曲定义过于片面。

像是孟长明那种无缘无故也要阴阳怪气,稍有不快直接动手,沉迷于用武力解决烦躁炮仗,显更符合‘武’字。

而是这么好脾气人。

对太子各种试探一笑置之,非但没有任何恼怒迹象,反而会主动想办法做出退让,继续向怀疑他太子释放善意大善人。

这人竟会在提起沈思水和沈婉君时候,冷冰冰像是对待政敌?

唐臻忽很好奇,沈思水和沈婉君,包括嫁给岑壮虎沈夫人究竟做过什么事才会惹恼岑威。

突响起声音打断唐臻思索,梁安满眼茫盯着脚边碎瓷,眼底深处混沌逐渐散去,赧笑道,“不愧是用从前朝流传至今方子,酿造极品。”

陈玉嗤笑,很不高兴梁安打扰他兴致,故意嘲讽道,“酒量差也不比特意找借口,毕竟殿下和岑兄也没说什么。”

梁安不服气,脸侧不知不觉充气,不动声色数他和陈玉周边酒壶和酒盏数量。

屡次吵架,屡次失败经验告诉他,想要与陈玉呈口舌之快,必须做足充分准备,否则只有吃亏份。

唐臻被两人之间争执吸引注意力,拿起酒蛊细品,忽问道,“这是用前朝酒方酿造?”

梁安眼中浮现淡淡心虚,态度立刻变得端正了些,一本正经点头.

“异族人哪知道什么是美酒?还不是根据前朝前朝留下酒方改进。只是”他朝唐臻眨了眨眼睛,“民间东西,无论是吃食还是手艺,只要说是从前朝流传至今,能卖上几倍价钱。”

唐臻点头,饶是他心有玲珑窍,已经足够了解这时代各种潜规则,此时也没能想到,梁安正在他面前称赞带有前朝标签美酒悔。

他拿起干净白瓷汤匙,倒进酒水,仔细观察成色,再次细致品味。

啧,真难喝。

“这是佳酿?”唐臻毫不掩饰眼底怀疑,依次打量与他桌三人。

都是‘诸侯’子孙,至少岑威应该处于见过世面最顶层,也不至于这点小事对他说谎。

陈玉察觉到太子认真,率先点头,解释道,“金液阁原名太白居,在前朝时是京都最具盛名酒坊,曾得到前朝多位皇帝墨宝。正是如此,圣祖入主京都之,金液阁了表明立场,立刻变卖所有分店,只留京都酒庄。处理产所得金银皆献给圣祖,生怕会被打成前朝余孽党。”

梁安想要点头,又记起不久前陈玉对他冷嘲热讽,原本还算随意姿势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僵硬,反而像是不满陈玉话多。不出意,再次感受到陈玉冰冷视线。

偏偏唐臻点名如期而至,根本不给梁安调整表机会。

“梁卿喝过哪些比金液阁酒,更醇厚佳酿?”

“没、没有。”梁安轻咳了声,眉宇间浮现尴尬。

他也不知道什么尴尬,反正是有无脸见人感觉。

岑威见唐臻看向他,正想开口,“我”“我有更好酿酒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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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成品比金液阁酒更醇厚,你们想不想和我一起开酒庄?”唐臻完全忽略岑威,直接说出临时起意想法。

喝点酒满头汗水,举杯次数比他还少人,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陈玉愣住,下意识揉了揉耳朵,“殿下想开酒庄?”

什么?

唐臻想了想,尽量让自己表看起来能真诚些,一本正经胡言乱语,“孤这半年来接触人越来越多,钱不够花,想要开源。”

梁安脸上问号丝毫不比陈玉少,想也不想道,“殿下若是手头紧,臣还有些积蓄,您”

“梁卿想要接济孤?”唐臻似笑非笑看向梁安,“除非你能每隔半年给孤一大笔钱,否则三、五万两银子,又有什么意思?”

梁安倒吸了口凉气,目瞪口呆望着唐臻,疯狂摇头。

别、别、别,他穷,他非常穷!

三、五万两银子?

这是他全部身,怎么能全送给太子。

陈玉也摇头。

他倒是愿意将全部身送给太子,但他没有梁安有钱。

梁安虽兄弟姐妹众多,从中分不到多少钱。但是他奉旨赶到京都,太子做伴读之前,大多数时间都飘在海面寻找海贼。

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梁安穷,已经是大多数人望尘莫及富。

这次唐臻没有忽略岑威,若有所思打量对方,合理进行猜测,“梁安和陈玉还在拿里月银,不像岑卿,年纪轻轻已经能独当一面,可以给成千上万人发月银。”

岑威笑意清浅,似真似假道,“殿下说没错,我有很多人要养,日子过极艰难,非常需要酒庄分红。”

唐臻满眼失望,像是无法立刻接受,他伴读都是穷鬼事实。

梁安见状,觉得在酒庄里扔点银子哄太子高兴,在他接受范围之内,立刻举双手双脚支持唐臻开源计划,善解人意道,“殿下有方子,不必再出银子。岑兄若是手头紧,我可以先借给岑兄,等到酒庄能给出分红时候直接从应该给岑兄分红中扣。”

话毕,他欲言又止看向陈玉。

陈玉翻了白眼,冷静开口,“我有银子。”

“我没问你!”梁安猛地仰,看向陈玉目光像是在看会读心猛兽。

陈玉冷笑,终于肯正眼看梁安,一字一顿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在告诉殿下,我有支持殿下开酒庄银子。”

“”梁安脸侧再次鼓起,若无其事转开口,像是没听见陈玉话,一字都没听见!

岑威轻咳了声,对梁安道,“多谢好意。我虽没银子,但是中长嫂有。她年初与兄长成婚,嫁妆极丰厚,正愁应该如何打理。不如由我做中人,替长嫂占份分红。”

梁安立刻看向岑威,没话找话,“岑兄长嫂,是关西七卫寿康郡主!”

唐臻突如其来念头,如愿得到众人支持,立刻令守在门人取来纸笔,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从大口袋里掏出银子。

而陈玉摆正纸笔,询问唐臻对酒庄要求,唐臻回答却很保守。

只需要一间京郊庄子和足够粮食。

庄子位置可以偏僻些,不必附带肥沃土地,只要能有足够空地能满足酿酒需求。

满打满算,竟只需要八百两银子。

陈玉和梁安看着这稍显单薄数词,不约而陷入沉默。

岑威却很满意,连连点头,大方道,“不必特意询问长嫂,我可以替她做主,出三百两银子。”

唐臻点头,没什么诚意称赞,“郡主大方。”

看向沉默梁安和陈玉。

梁安和陈玉再怎么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唐臻此前所说,缺钱想要开源话,只是随说说。

八百两银子岑威已经大方替寿康郡主决定,出三百两银子。

陈玉和梁安无论是考虑岑威自尊,还是顾忌寿康郡主面子,此时都不宜再加钱,只能有气无力表示,他们也愿意出是三百两银子。

如此三人,九百两银子,足足多出一百两银子,可以说预算非常充足。

唐臻确实没指望卖酒挣钱,毕竟这是天灾频繁,普通百姓吃完上顿饭,捂着饥肠辘辘肚子,难以预料下顿饭在什么时候时代。

佳酿,尤其是醇香佳酿,必定少不了祸害粮食。

他只是想借助这契机,顺理成章与岑威和梁安绑定在界看来更紧密关系,也能让陈玉混在其中,不至于太显眼。昌泰帝不愿意离开京都,圣朝形势却京都接二连三变故越来越难以预测。

唐臻需要在昌泰帝愿意改变主意之前,尽量保持平衡。

绝对劣势况下,他不敢对陈国公和三省总督有任何小心思,只能想尽办法,寻找能够介入两者之间或者仅仅是能让陈国公和三省总督难以忽略存在。

原本这三方,最好选择应该是李晓朝,其次是沈思水。

可惜程守忠和陈玉不喜欢李晓朝,岑威不喜欢沈思水。

最重要是,唐臻是唐臻,不是傻乎乎太子。

李晓朝和沈思水不仅是皇帝和太子最好选择,也是陈国公和三省总督最防备存在。唐臻无理由坚信,但凡李晓朝和沈思水有任何风吹草动,消息会立刻传到北地和浙江。

除此之,唐臻更顾虑,李晓朝和沈思水强势和功利。

太子只有主动送上门给他们利用资格,完全没有中途叫停底气。

还是那句话。

唐臻现在有牵挂,不愿意再轻易赌命。

既如此,只能另辟蹊径。

太子身边聚集足够多有分量人,未必不能让陈国公和三省总督缓下步伐,特意观察他。

李晓朝和沈思水太危险,那跳过他们。

孟长明不确定性甚至能超过李晓朝和沈思水,带他玩,可能获得收益远远不及风险,完全没必要自讨苦吃。

燕翎天站在陈国公府立场上,胡柳生已经从施承善船上跳到燕翎船上,没有任何价值。

陈玉是唐臻目前最信任人之一,虽这份信任是以昌泰帝做纽带。

梁安胆小怕事顾虑多,在这时候反而成优点。

岑威在唐臻计划里是唯一一不可替代存在。

从某种角度看,他也是天选替罪羊,低配李晓朝、沈思水。

陈玉和梁安究竟是汇聚在太子身边,还是自而被龙虎少将军吸引,全看陈国公和三省总督是如何理解。

只要他们注意力暂时被分走一部分,无法立刻下定决心做出改变,唐臻谋划算成功。

至于用未来更混乱局面做代价,换来现在短暂停滞,最会导致什么结果,谁知道呢?

反正唐臻不在意。唐臻深知筹备酒庄只是虚张声势手段,想要真正迷惑别人,必须让身在局中每人都相信,他们关系很好,至少能超过太子和伴读。

“除了酒庄之,我还有其他开源办法。你们去做,给我分红。”他挑拣出尚未落墨宣纸,完全不给众人思考时间,直接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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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住进福宁宫,唐臻在思考,应该如何利用水越来越混时刻,自己增加筹码。

首先,兵马。

唐臻没把握在神不知鬼不觉前提下养兵,更想不到如果被发现,应该怎么平息诸侯怒火。只知道这行,会换来原本各有立场‘封疆大吏’,齐心协力针对。

羽林卫是唐氏皇族最体面,无疑会是最先面临狂风骤雨存在。

而无论是唐臻,还是昌泰帝都无法接受失去羽林卫果。

其次,钱财。

唐臻不缺钱,但是没人会嫌弃钱多,毕竟钱永远有用。尤其是圣朝纸币已经在烈宗时期彻底消失,如今流通钱都是实打实贵金属。

昌泰帝手握历代皇帝私产且对唯一儿子非常大方,这些产业包括店铺、庄子、矿产皆由只忠于皇帝人打理,能形成完美循环。不仅足够昌泰帝和太子花销,还能让他们以令人震惊速度攒钱。

而昌泰帝除了太子,还有名副其实吞金兽要养。

羽林卫。

京营尚未分时候,京都税收会直接送到安定侯营帐,由安定侯分配,京营作亲儿子,自不愁花销。

安定侯亡故,京营分,程守忠死守福宁宫,无力再与李晓朝争夺京都税收。羽林卫全靠昌泰帝私库,正好维持收支平衡。

抛开所有不谈,唐臻想拥有真正意义属于自己小金库,即是依赖昌泰帝,也无法令他真正满足。

没有权柄做筹码,无人可用太子殿下,想要在隐瞒大部分人况下偷偷赚钱,只有一字难。

昌泰二四年,即是最富庶东南三省,依旧有大量流民存在,食不饱腹是百姓普遍面临困难。

向上看,圣朝倒是不缺有消费能力人。

这些人中鲜少有平民存在,大多出身官商。

冒着巨大风险,挣点小钱,对唐臻没意义。

下猛饵挣大钱,必定会引来大鱼,唐臻位处深宫,又不想暴露自身,委实难以撼动官商之间纵横交错关系网。

只怕打走小,来了,迟早钓出能窥探到唐臻巨鱼。

否定无数想法之,唐臻忽生出两全其美好主意,通过他正准备拉拢人赚钱。

即这些人另有心思,赚盆满钵满却不肯给他承诺分红也没关系。

他有挣钱念头,原本是希望利用钱财变现,拉拢这些人。

直接达成目,未尝不是成功。

梁安和陈玉正太子难得开口,他们却只出三百两银子羞赧,听见太子还有赚钱主意,立刻应声,完全没有唐臻刚提起想要开酒庄时犹豫。

岑威也跟着表态,“其实我父亲和叔父也比我有钱。”

唐臻冷笑,暗道岑威不好糊弄。

上次翻脸之,即岑威他示好,在依旧保持原本立场,看向他目光却悄发生变化。

从农户看小树苗,充满宽容,变成农户看地里尚且无法分辨是粮食还是杂草幼苗,充满审视。

他只当没察觉到岑威变化,郑重摇头。

“光是有钱不行。”唐臻随手用毛笔勾勒出几截不图案,意味深长道,“最重要是有权。”

陈玉最先认出宣纸上图案,“越黎币?”

梁安眼睛陡变得明亮,一口气认出五截不图案。他不仅能说出这些货币流通地方,还能在三言两语之间令众人理解这些国所在位置。

岑威见陈玉和梁安反应有趣,起身走到唐臻背,手指放在正中央两图案处。

“这是草原流通货币,可以在鞑靼部落和瓦刺部落之间通用。”他停顿了下,又道,“圣朝铜钱和金银也可以在草原流通。”

唐臻见众人肯配合,懒得故意卖官司,直白道,“孤见各地百姓都穷厉害,似乎官宦之也在有意避免在其他行省花费大量钱财。”

他摇了摇头,声音逐渐压低,“既圣朝钱不好挣,我们何不去挣圣朝之钱?”

没等众人开口,唐臻再次强调,“孤给你们出主意,你们挣钱,别忘记给孤分红。”

虽他挣钱是想要拉拢这些人,营造彼此关系亲密假象,尽数给他们也没什么。但是谁都不会喜欢被用完扔感觉,唐臻也不例。

陈玉满脸迟疑,难得没有立刻支持太子想法。

作聪明人,他非常明白,偶尔沉默对他和太子都是好事。

梁安先摇头,苦笑道,“这些族人非常凶悍,如果有来船只贸停靠,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杀死船上所有人。”

岑威也摇头,深邃目光看向陈玉和梁安,示意他们退。

弯腰靠近唐臻耳侧,以只有他们才能听见声音道,“鞑靼式微,但与瓦刺亲密,如果扛不住压力,会投奔瓦刺,北疆军防线很难保持稳定。”

“龙虎军从未与瓦刺交手,恐怕即能赢,也是惨胜,沈思水和施尚文窥见有利可图机会,绝不会坐上观壁。”

真到那天,即那些令人怀念人时复活,也没办法阻止圣朝崩塌。

虽非常不赞唐臻想法,岑威语气却不见严厉,更像是在哄刚读兵书开始纸上谈兵稚童。

目是会稚童应该懂得道理,而不是无用指责。

唐臻忽转头,鼻尖在岑威侧脸划过,眼底笑意不含任何杂质。

他也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遇到这么纯粹好笑事。

“你在我?”

某瞬间,岑威甚至感受到唐臻眼睫毛有多长。

而他眼中只有对方眼底笑意,竟无暇确定他猜测。

岑威垂下眼帘,沉默退开。

唐臻难得没有察觉到别人不自在,生出恶趣味。

他拍了拍桌子,眼底笑意依旧没有散去。

“谁告诉你们,想要其他国钱,需要真刀实枪打到他们地盘?”

梁安愣住,下意识反问,“不打服他们,怎么让他们心甘愿往掏钱?”

陈玉和岑威虽没有开口,眼底色彩却与梁安完全相。

唐臻骄矜抬起头,眉宇间难掩嫌弃。

“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别那么野蛮?”

第64章二合一

野蛮人梁安对唐臻的指责不以为然,他甚至骄傲的挺起胸膛,满脸遗憾的向不知不觉间亲近许多的同僚,透露两广水军的秘事。

“我阿祖的书房里,有南方沿岸所有岛屿的地图。要不是贵州巡抚总是管不住红莲,哼。”

梁安抬起眉梢,做了个插旗的手势,稚嫩的眉眼间满是肃杀。看上去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稚子偷玩父兄的刀枪,说不出的怪异。

陈玉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目前为止,他应该是梁安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最大的受害人。

岑威笑而不语,目光依旧放在唐臻的身上。

他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不野蛮的挣钱。

唐臻满脸无语,梁安为什么能用最凶狠的表情,做最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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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或许是他误会胡柳生,梁安似乎只是拳头比胡柳生硬,胆子咳,起码东宫失火,施承善失踪之后,作为距离背黑锅只有一步之遥的倒霉蛋,胡柳生的反应几乎无可挑剔,为自己博出最宽阔的生路。

梁安嘴上说,两广不朝周边收取保护费是因为贵州的红莲贼子,实际却是畏惧三省总督的威势。生怕脖子伸的太长,嘴巴吃的太欢,会被偷屁股。

欺软怕硬,果然是人之常情。

啼笑皆非的情绪散去,唐臻立刻意识到,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他扬起嘴角,高深莫测的道,“你们只需要彰显大国底蕴,周边的小国就会心甘情愿、源源不断的给你们送钱。”

“嗯?”梁安摸了摸后脑勺,欲言又止。

不打架,怎么彰显大国底蕴?

他已经被唐臻反驳数次,又背上野蛮的名头,张了张嘴,终究没再急着开口,明目张胆的给身侧的陈玉和岑威使眼色。

既然是大家都能赚钱的事,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咄咄逼人的得罪太子吧。

陈玉同样想不明白,但他性格内敛,为人骄傲,不肯轻易露怯,倔强的保持冷淡,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唐臻。

岑威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想法,虚心求教,“请殿下指点,即使殿下只是出个主意,我也能做主,给殿下五分之一的分红。”

不是他吝啬,太子已经说的很明白,能做成这门生意,最要紧的是‘权’,太子只能给他们出个主意。

涉及到‘权’就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

在场的几个人中,只有岑威能够立刻做主。

唐臻非常满意岑威的诚意,毕竟他预期中的分红只有十分之一。

“首先,你们要知道,什么钱可以赚,什么钱不能碰,要讲究和气生财。拿刀动枪的事太野蛮,会伤害我们与异族朋友之间的友谊,万万不能开这个口子。”

梁安依旧满脸茫然,陈玉和岑威却有几分若有所思的模样。

为了彰显诚意,唐臻难得耐心,仔细的解释道,“如果有个异族朋友的两个儿子在争夺家产,你们为了从其中一个儿子的手中得到钱财,卖给他许多强壮的奴仆,会有什么后果?”

梁安谨慎思索片刻,答道,“异族朋友的另外一个儿子也会想办法从我手中买强壮的奴仆。”

陈玉摇头,“从我手中买奴仆的儿子,不会给第二个儿子联系我的机会。他会立刻出手,然后过河拆桥,赶尽杀绝,让我再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对他有影响的事。”

唐臻对两人的回答不予评价,看向岑威。

岑威眉宇间浮现冷漠,语气几乎与唐臻举例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异族友人察觉到儿子正在脱离他的掌控,会立刻废掉这个儿子,然后对带给他威胁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他在兄友弟恭的环境中长大,反而更明白兄弟阋墙的源头。

满脸茫然的人,从梁安变成梁安和陈玉。

两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岑威,似乎在惊讶,岑威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虎毒不食子!

唐臻却面露赞同,弓起指节敲了敲桌面,继续他的赚钱授课,“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明确目标,从谁的手中赚钱。”

梁安后退半步,避开唐臻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太子的眼神充满睿智,像是在看笨蛋。这等福气,应该让给别人。

陈玉比梁安更清晰的感受到差距,只是他外柔内刚,更加倔强,不肯轻易露怯,小心翼翼的道,“异族的贵族?”

太子不同意以野蛮的方式挣钱,又举例买卖,显然是想要通过贸易的方式,从异族人手中换取钱财。

他在广西的时候经常帮陈雪整理公文,深知民间百姓的艰难,想来异族百姓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以己度人,圣朝百姓缺衣少粮,想来异族也是如此。如果拿粮食和衣物向异族换取钱财,岂不是会令圣朝的百姓更加艰难?

唐臻没有立刻对陈玉的看法表达意见,目光平静的看向站在陈玉身边的梁安。

“异族朋友,我们应该从异族朋友的手中赚钱!”梁安终于想到不会出错的答案,特别在‘朋友’两个字,加重读音。

岑威的脸上浮现笑意,“臣愚笨,请殿下不吝赐教。”

唐臻也笑,只是不及眼底,心知岑威不肯再被他牵着鼻子走,继续吊胃口,恐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聚集的大鱼游走。

“陈玉说的对,应该从圣朝贵族手中挣钱。他们最无法拒绝的东西,是能彰显他们身份、地位的奢侈品。”

“奢侈品?”

这次下意识开口的人是陈玉,他从未听过这个词。

唐臻郑重的点头,神色却不严肃,似笑非笑的道,“你们将翡翠摆件卖给异族朋友,异族朋友或许不会喜欢。”

众人点头,他们还没来京都的时候,或多或少的接触过这样的信息。

异族的品味确实与圣朝人有很大的差异。

唐臻见状,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如果你们将圣朝皇帝代代相传的玉佩,从东宫偷出去,再卖给异族朋友。哪怕他们依旧无法欣赏绿石头的美丽,也会为翡翠的投资价值买单。”

梁安无意识的吞咽,目光随着骨节分明的手移动。

强烈的日光完全笼罩看不见任何瑕疵的手掌,仿佛给白玉般的手镀上柔光,衬托的掌心中的绿翡更加剔透。

杏色的广袖翩飞,绿翡瞬间隐藏。

唐臻骄矜的抬起下巴,用近乎施舍的口吻道,“孤的库房中有很多这样的绿翡,拿货的价格可以给你们算的便宜些,只要市场价就可以。”

“等到你们成功的将东西卖给异族朋友,再给孤百分之二的利润分成。”

“拿货的价格包括各代先祖在位时期的贡品所制的包裹。”

“啊?”梁安疯狂眨眼,这才明白,太子口中的代代相传只是说说而已,失望的道,“这,蛮子会上当?”

陈玉忽然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的凝视梁安。

面对这样的表情,梁安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又做了错事,顿时僵在原地,眉宇间的失望和烦躁尽数收敛。

良久之后,终于听见陈玉开口。

“不是蛮子,是异族朋友。我们与朋友之间的交易,怎么能称为上当?”

梁安满脸呆滞的点头,见陈玉依旧不肯移开目光,发木的脑袋难得有灵光路过,小心翼翼的重复之前的疑问,“异族朋友会不会相信?”

陈玉满意的点头,转头看向唐臻的目光中隐隐藏着邀功似的光芒。

唐臻非常认可陈玉的悟性,立刻点名表扬。

“陈玉已经完全理解,从异族朋友的手中赚钱的核心。你们要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索,切忌将他们当成冤大头,遇到犹豫不决的事,先想想,如果你们是异族朋友,遇到这样的商品,会不会心甘情愿的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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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越听头疼的越厉害。

这难道不是将异族朋友当成冤大头?

“殿下,那个、”梁安鼓足勇气开口,目光瞥向唐臻的广袖,“代代相传的玉佩,应该卖多少钱?”

唐臻依次打量陈玉和岑威,最后看向陈玉,问道,“这块绿翡,市场价是多少?”

陈玉默默记住第二次从太子口中出现的新词,终究还是没有唐臻处惊不变的风度,脸上的尴尬越来越浓,低声道,“殿下,这是我父亲前年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原石是从自家的玉矿中开采,然后请大师雕刻,嗯没花钱。”

“你怎么能这么算?”唐臻满脸惊讶。

在商言商,怎么会有这样的败家子?

陈玉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愧疚的低下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挫败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蠢笨。

“叔父去年整寿,我嫌库房中的物件血气重,不吉利,特意找了块原料请大师雕刻。”岑威主动开口,朝唐臻伸出手,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打量半晌,点了点头,“我送叔父的玉印比这枚玉佩稍大,成色、雕工却与这枚玉佩仿佛。”

“用三百三十二两银子从街边买来原料,然后又花费二百两银子,请已经避世的大师出手,总共用五百三十二两银子。”岑威将玉佩还给唐臻,“殿下这块玉佩,五百两即可拿下。”

太子想要在京郊从无到有开个酒庄,九百两银子就绰绰有余,区区一块玉佩价值五百两银子,已经能算得上天价。

唐臻点头,轻轻抛起五百两又从容接住,轻飘飘的对岑威道,“我教你怎么将这块玉佩,五万两卖给鞑靼贵族。”

“五万两?”岑威也没办法再保持冷静,目光牢牢锁定唐臻的眼睛,似乎在确定唐臻是不是在与他说笑。

唐臻眉宇间再次浮现明显的嫌弃,“这不仅是奢侈品,还是只能卖一次的奢侈品。只是溢价一百倍而已,鞑靼贵族又不是买不起!”

见岑威表情微妙,不肯开口,唐臻又道,“难道从开国皇帝开始,只在皇帝和太子手中流传的玉佩,不值五万两银子?”

“应该值吧。”岑威不得不在唐臻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开口。

陈玉和梁安不约而同的后退,目光微妙的盯着太子手中的玉佩。

唐臻哂笑,抓着系在玉佩顶端的细绳漫不经心的乱晃,语重心长的道,“如果鞑靼没钱,你也可以通过鞑靼找其他买主。瓦刺不是比鞑靼更有钱,又格外向往圣朝文化,正好适配。”

岑威不知不觉的被近在咫尺的双眼中的灵动吸引,鬼使神差的接住话尾,“适合做冤大头?”

第65章一合一

唐臻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间收敛,正打算纠正岑威的错误思想,陈玉和梁安已经异口同声的道,“是异族朋友,不是冤大头!”

岑威莞尔,觉得唐臻似怒非怒的模样,远比故作天真懵懂时更顺眼。

他接过对方手中的玉佩,像乖乖听讲的学生般,认真的向老师汇报,在学习的过程中获得的感悟。

“我会先想办法让鞑靼知道,龙虎军的手中有这块玉佩,然后在他们的请求下,勉为其难的将玉佩卖出去。”

至于鞑靼贵族是自己收藏这块玉佩,还是转手以更高的价格买给瓦刺,完全不关龙虎军的事。

梁安眉宇间浮现迟疑,小心翼翼的向前半步,彻底放弃隐藏自己的愚蠢,破罐子破摔的鼓起勇气,问道,“瓦刺确实向往圣朝的文化和传承,但是、好像并不包括玉佩。”

瓦刺的梦里,只有圣朝的肥沃广阔的土地、适合生存的环境、数之不尽的庄稼和源源不断的人口

蛮子终究是蛮子,眼睛仅仅能看见近在咫尺的蝇头小利。

哪怕将真正的文化底蕴,传承千年的诗书礼义经典放在他们面前,最后也难以逃脱成为引火废纸的结局。

这样的粗鲁之人,真的会理解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道理,然后心甘情愿的拿出巨款?

岑威面露讶然,适时的退后半步,让唐臻能更清楚的看见梁安的脸。

古存孙膑围魏救赵、现有梁安舍己度人

好兄弟,够义气。

唐臻也没想到,梁安会如此不开窍。他目光定定的凝视对方清澈又愚蠢的目光,终究还是看在两广总兵的面子上,决定再给梁安一次机会。

相比偏居一隅的广西巡抚,两广占据更广阔的海岸线,地理位置优越,更是很多南方小国心中的天府,实乃老天爷赏饭吃。

梁安心虚的厉害,突然觉得太子不仅目光更有压迫感,身姿也格外伟嗯,依旧比他矮很多。

作为极具欺骗性的瘦子,梁安久违的感受到重心不稳。

他以低头的模样,尽可能的避免俯视太子,姿态难免越来越扭曲,于是心里压力也更大,恶性循环之中,猛地后仰,坐在地上。

唐臻见状,顺势蹲下,视线刚好与梁安持平,心平气和的问道,“还是没懂?”

梁安没好意思点头,欲言又止许久,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想让太子站起来,某个瞬间,不得不仰视太子,他竟然生出这样才对的念头。多亏仅剩的责任心及时彰显存在感,他才没任由就此摆烂的念头蔓延,闭眼听太子的吩咐。

“奢侈品,重要的不是具体的物件。”唐臻抬起头,见岑威和陈玉也自觉的凑过来,认真听课,满意的点头,“它既可以是贵族身份的象征,也可以是文化的传承。”

“孤再给你们举两个例子。”

“如果你们是没有依靠的商人,急需镇店之宝,手头的钱财只能从两幅画卷中做选择。第一幅画,曾是太子的心爱之物,兴起时赏赐给平安,然后又流转到宫外,上面有太子的亲笔提字。第二幅画,是京都小有名气的画师所做。你买那副画?”

梁安眨了眨眼睛,悄悄抬起眼皮看向陈玉,只看到冷漠无情的下颔线。转而看向岑威,倒是能看见正脸,可惜依旧没能得到任何提示。

他想了想,没急着回答,试着获得更多的信息,“如果两幅画的价格相差不大,能不能全都要?”

如果缺钱,他可以去海上飘几个月。

唐臻满脸无奈,坚定的摇头,“不行,只能二选一。”

未免梁安还不长记性,下次依旧犯蠢,唐臻只能在这次给梁安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在梁安即将开口的时候打断对方,不怀好意的诱导。

“有太子亲笔题字的那幅画,只是小太监打发时间的闲作。画纸有瑕,卷轴全靠拼凑,画面毫无意境可言,能脱颖而出全凭太子的眼缘。如果拿到外面卖,最多值两百文。”

“画师的作品乃十年磨一剑的心血,拿到外面卖,至少值二百两银子。因为画师的名声,画作还有收藏价值和增值空间。”

“如今两幅画都卖五百两银子,因为生意太差,你只能二选一。”

梁安始终陷入迷茫的双眼似有明悟,表情逐渐坚定,语气却依旧缺少自信,“我选太子题字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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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打量梁安,“真的?再给你次后悔的机会。”梁安果然又陷入犹豫,左顾右盼,试图得到陈玉和岑威的提醒。

最终只能自己拿主意,咬着牙点头,“确定,我选太子题字的画作。”

“嗯”唐臻点头,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喃喃道,“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即使依旧无法理解附加价值的意义,梁安也能凭本能做出最正确的感觉。这样已经足够,更具体的细节,唐臻会亲自给他们做计划书。

这对唐臻来说,这不仅不是麻烦事,反而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契机。既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不动声色的提高地位,又不会让‘诸侯’因此生出防备的心思。

只有梁安和站在梁安身后的人,因为太子的计划书收获颇丰,真正的意识到太子的脑子能为他们创造价值,梁安和太子的友谊才会更加牢固。

与此同时,唐臻的两成分红也能得到保障。

想到源源不断的真金白银,唐臻的表情逐渐温和,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慈爱,毫不吝啬的透露远超这个时代的经济思路。

异族对圣朝的‘文化’趋之若鹜,本质是幕强,类似于我拥有圣朝太子拥有过的东西,能够证明我不比圣朝太子差的诡异心思。

顶级贵族暗搓搓的对标圣朝的皇帝和太子,次一级的贵族呢?

广西巡抚陈雪已经在广西经营多年,两广总督更是凭勇猛的水师,在异族的地盘有威名赫赫。越黎朝新君登基,专门给两人递去国书。

他们两个喜欢的东西或者两广地界里,专门、只供给他们使用的东西,运送到西南小国,哪个手头宽裕,金银只是数字的贵族能够拒绝?

格局打开,做太子伴读的梁家军猛虎梁安,少年成名的广西巡抚独子陈玉的事迹传到西南小国,会不会引得与他们处境仿佛,地位却稍逊于他们的人留意?

羡慕、嫉妒、不服输、假想敌任何情绪都能打开销量。

相比之下,岑威的优势反而不如梁安和陈玉明显。

迄今为止,令他扬名立万的战役都发生在国内,手下败将之一的陕西昭勇将军,坟头草已经郁郁葱葱,另一个手下败将是陈国公的心腹下属,听说也是郁郁而终。

前者提起来没意思,毕竟败军之将已经是昨日黄花。

后者陈国公作为名副其实的圣朝第一将军,各地武将心中的真神,无论是家族的底蕴和与生俱来的使命,还是镇守北疆的意义,皆远胜于年轻的岑威。

除非龙虎军想要与北疆军开战,否则脑子没有被马踢坏的情况下,绝不会用陈国公衬托岑威的功绩。

如今龙虎军尚且不能给鞑靼和瓦刺造成实际的威胁、岑家村又是不折不扣的泥腿子暴发户、岑威的名声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语言和地域的障碍,在草原广为流传。

想要赚大钱,恐怕要先花费心思构建关系网。

比如利用前期收入,买通异族高层配合岑威在草原做营销。

在圣朝,拉踩陈国公称赞岑威是老寿星上吊,不作不死。如果地点换成草原,尤其是既没有与龙虎军接壤又与陈国公府有血海深仇的瓦刺,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瓦刺贵族通过抬高敌人的敌人,贬低陈国公,获得愉悦的情绪,自然会对工具人岑威生出可有可无的好感。

然后再通过岑威购买神秘的东方巫术,日夜诅咒陈国公,岂不是彻底结交友谊,打开市场?

唐臻侃侃而谈,陈玉眼底聚集越来越明亮的光芒,看向唐臻的目光,从无到有的汇聚信任。

梁安目瞪口呆,责任心终究还是败给脑子,彻底摆烂。没关系,他家有脑子好的人,他出宫之后,立刻给家里写信将九哥招来。

作为唐臻口中的北方策略里的主角,岑威神色微妙中透着尴尬,不得不打断唐臻,“殿下慎言!巫蛊之事牵扯甚大,绝不能随口玩笑。”

“只是做些娃娃而已。”唐臻愣住,眉宇间浮现惊讶,“难道东方巫术是真的?”

岑威看着太子突然如临大敌的模样,欲言又止,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东西他不信,总会有人信。

他能理解,太子拉拢瓦刺只是为了卖货,绝对没有卖陈国公的意思。

计划卖到草原的商品都是意义非凡的首饰、摆件,价格高昂到离谱的皇族贡品,华丽的瓷器、娇弱的布料,完全不会影响瓦刺大军和北疆军之间蓄势待发的战争。

如果硬是要综合考虑,太子的办法能在瓦刺进攻圣朝之前,从瓦刺拿走大笔的钱财,反而是从某些角度削弱瓦刺的力量。

只是手段过于肆无忌惮。

瓜田李下有些事,不想惹得满身腥,只能从源头约束自己。

“君子不立危墙。”岑威委婉的提醒道。

唐臻依旧满脸茫然,暗自记住这件事,打定主意等会回福宁宫,立刻去问程守忠。

如果玄学有用,他还动脑子做什么?

不如去陪昌泰帝修仙,走捷径,少奋斗几年。

陈玉抹去额间不存在的虚汗,换了个种方式提醒唐臻,“殿下不可低估瓦刺的野心和狡诈,如果岑兄在与他们交流的时候被抓住把柄,恐怕会引起陈国公的误会。”

到时候瓦刺还没动兵,北疆军和龙虎军先打起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唐臻的大部分心思依旧放在探索神秘的东方巫蛊,没来得及控制表情,依旧满脸茫然,心不在焉的回答。

“陈国公那里好说,岑卿发展出瓦刺内部的合伙人,可以从中打听些无关战争的事,说给陈国公做人情。如果没把握分辨消息的真假,也可以花钱消灾,给陈国公赞助些军饷消除误会。最好是能说服陈国公入股,你们里应外合赚瓦刺的钱,和气生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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