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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找到
母亲确诊至今程实和妻子都看护得很好,就算偶尔不见也都是在周围,会有邻居瞧见。
程实着实慌了神,立刻对媳妇儿说:“你先问问邻居看见没,我马上回来!”
见他挂掉电话,傅书濯提醒道:“报警。”
程实:“哦对!”
他立刻拨打报警电话说明情况,然后朝家里赶去。
裴炀低声说:“我们是不是也要帮忙?”
“……嗯,走吧。”傅书濯刚刚其实有一瞬间的迟疑,于情来说,他理该帮忙,可他又怕刺激到裴炀。
裴炀晃晃手上的布条:“解开吧?”
“不行。”傅书濯拉过裴炀的手跟在程实后面,“找人的时候你要在我身边,别乱跑。”
裴炀皱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傅书濯:“你身上没手机,跑远了我都联系不上你,遇着危险怎么办?”
“……”
裴炀抿了下唇,没再说什么,他之前就有所感觉,傅书濯很不愿意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哪怕一秒。
看来他“失忆”的事原来让傅书濯很没安全感……
小可怜儿。
程实家里一个人没有,他妻子已经出去寻找了,周围闲在家里的邻居也有帮忙。
傅书濯:“她平时都会去什么地方?比如生病前常去的位置可以找找看。”
程实怔了怔:“生病前,我妈都是家里菜市场馄饨铺三点一线。”
馄饨铺不太可能,他妻子刚刚就在馄饨铺忙,因为不放心回家看了眼,才发现婆婆不见了。
“那我们分头找。”傅书濯看了看手表,“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应该不会走太远。”
“麻烦你们了!”程实也来不及客气,留了个号码给他们匆匆离开家门。
裴炀:“我们去哪边?”
傅书濯想了想:“去我们家那边吧,沿着河边走,白天人少,别让婆婆在那出事了。”
一时间,大街小道到处都有人呼唤着程阿婆的名字。
住在这里老一辈的人基本都吃过程婆婆亲手做的馄饨,大家都认识她,也愿意热心帮忙。
“程阿婆!”
“程芬!”
裴炀和傅书濯快步将河边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影儿,又是下雨,两人都湿了半边肩。
裴炀呼吸急促:“警察查监控查不到吗?”
傅书濯看看四周,鼻尖也冒出汗珠:“这一片没拆迁,都是老街道老房子,监控分布不多。”
裴炀无措:“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傅书濯打了个电话给程实:“程婆婆平时有经常坐的公交吗?”
“有!63路公交,我妈以前每周都要坐一次!”
他们立刻朝着公交站去,这个站离程实家也不远,如果真要坐上了公交,这会儿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刚跑到站,裴炀就听见旁边有对小情侣边走边说:“刚那司机骂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前面上来的那个老人没给钱,看起来年纪大了又不好做什么,司机就只能骂骂咧咧发泄喽。”
“看起来有点神经质,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照相馆——”
裴炀与傅书濯对视一眼,顿时就响起上次去程实家拜访,程婆婆一直念叨着要和丈夫去结婚照的事。
以前老一辈的结婚照简单,找个照相馆,穿着旗袍或婚纱拍几张照片就是了。
傅书濯立刻联系程实问老照相馆的位置,结果程实也不清楚,他.妈拍结婚照的时候他都没出生,现在这个照相馆还存不存在都不清楚。
裴炀:“要不问问住附近的老人?”
“好。”
也只能这样了,两人打着同一把伞,连步伐节奏都差不多,默契无比地寻找目标,没得到答案又继续走向下一个。
直到街角的一个老大爷正拿着桶出来接雨水,被他们撞了个正着。
“大爷,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您那一辈人拍照的老照相馆吗?”
大爷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现在哪里还有这种地方,都拆喽,也过时喽。”
傅书濯:“那以前的老照相馆在什么位置?”
大爷转起浑浊的瞳孔,过了很久才从久远的记忆力抽取出节点:“以前姑鸣街上有一家,前些年关喽,全家福都没人去拍。”
问出大概位置,傅书濯和裴炀立刻打车往那边赶。
结果下雨天还不好打车,好不容易打到车司机还狐疑地看着他们:“绑这个干什么?”
裴炀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傅书濯绑在一起的手腕,尴尬一笑:“我们闹得玩呢。”
司机也没太怀疑,主要他俩长得不像坏人。
下车的时候更窘迫,他们忘了手腕上还绑着布条的事,分别朝着两边下车,结果又被对方的劲拉了回来:“嗷——”
裴炀捂着脑袋,怒视傅书濯。
傅书濯叹了口气,移到他这一边下车,他解开裴炀手上的布条,再放到他手心。
裴炀莫名地看他,真遛狗啊?
傅书濯:“抓好,别把我弄丢了。”
裴炀一怔,他一边觉得幼稚,一边抓布条的力道越来越紧,像是真怕把傅书濯弄丢了一样。
姑鸣街也是条老街,这里更破,路窄,光线也不好。据刚刚的老大爷说,老照相馆以前开在巷尾。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他俩就听见尖锐的嗓音:“你把勤徽藏哪儿去了!”
傅书濯远远瞧见一个眼熟的背影,他立刻给程实打电话让他过来,再上前查看情况。
程婆婆果然在这里,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旗袍,还穿反了,高高的后领推积在下巴那里,整个人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又打又骂。
男店主额头都渗血了,弯腰挡头往店里钻,猛得把门关上:“我报警了啊!”
傅书濯快步上前:“婆婆!怎么了?”
“我的勤徽啊!”程婆婆崩溃地坐在地上,“不是说好来拍照,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她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觉得有人把丈夫藏了起来,一会儿又指责咖啡馆老板为什么不给她拍照,他们钱都交了。
“你给我退钱!”程婆婆指着咖啡馆破口大骂,“退钱!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程婆婆连伞都没打,还好雨下得不大。
傅书濯找机会夺走程婆婆手上挥舞的棍子,裴炀急忙站在她身后给她撑伞挡雨。
过了几分钟,警察跟程实他们前后脚到。
咖啡店老板终于敢走出来:“我报的警!这个老太太不知道哪来的,对我跟店就一顿砸,你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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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实妻子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您看看损失了多少钱,我们赔。”
看他态度还行,老板脸色勉强缓了些。
程实想上前看看母亲情况,可程婆婆一见他靠近就抱住裴炀大腿惊恐大叫:“就是他!就是他天天关着我!”
裴炀一懵。
程婆婆的指甲死死掐住裴炀的腿,嚎啕大哭:“他不让我跟勤徽见面!不给我拍照,葡萄吃不着——”
“妈,我是程实。”程实缓缓靠近,“我是你儿子程实啊!”
“我没有儿子!我哪儿的儿子……我跟勤徽刚领证呢,可别污蔑我,我清清白白!”
程婆婆说话颠三倒四,更像是自说自话。
警察在那边跟店主还有程实妻子调解赔偿问题,这边程婆婆死死抓着裴炀的腿不肯回家。
“你走!你走开!”程婆婆挥舞地手臂威胁,“我不认识你!”
傅书濯在她旁边蹲下:“那您还认识我吗?我是书濯,老傅家儿子。”
程婆婆怔怔重复:“书濯……”
“对,是我。我带您回家好不好?”
程婆婆愣愣地看着他,可不过一秒又开始哭着骂:“老傅家儿子死了!被那狗.娘养的俩玩意儿逼死了!”
“不给他饭吃,要冷水洗澡,大晚上的劈柴,噼里啪啦吵死了……小儿子可怜,天天被欺负……死了,死了。”
生病的人似乎对早期的记忆都记得清楚,唯独对当下或前一秒的事遗忘。
她瘫在地上痛诉着傅书濯之前被虐待的经历,对姑姑一家宣扬的傅书濯死在外面的消息信以为真。
裴炀喉咙一紧,心疼得要命。
程实想借机靠近,程婆婆一把推开他:“我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啊?你别过来,别关着我……程实啊!快来救妈——”
程实摔在地上与母亲四目相对,明明近在眼前,母亲却认不出他,口中还叫着他的名字喊救命。
她一直说不认识程实,还是在警察的帮助下拉了起来。
“好了阿婆,这是你儿子,跟他回家吧!儿子找你大半天了。”
“他不是我儿子,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
程阿婆被搀扶着,这会儿倒是没有大呼小叫了,应该是出于本能的对警察制服的信任。
但她仍然还是胡言乱语:“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我还要找勤徽拍婚照……”
裴炀撑着黑伞站在原地。腿被程阿婆掐得生疼,但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无端地升起一股近乎窒息的难过。
为什么会生病呢。
凭什么啊。
她做错了什么?
程阿婆虽然说话粗俗了些,可人是真的好人,一辈子都在做馄饨,对邻里乡亲友善大气,对子女耐心。
她佝偻的背影被泥水打得狼狈不堪,口中还时不时念叨着无人能懂的话。
裴炀愣愣看着这幕闹剧,脑海回放着一道声音——
“我又做错了什么?”
…
程婆婆刚走到警车旁,又看见正在和店主谈话的媳妇儿,上前就抓住她手臂说:“姑娘好看,谈朋友了没有啊……”
“我儿子特别好,以前不懂事混得很,现在特别孝顺,还听话——他叫程实,工程的程,老实的实。”
程实在一旁眼眶通红,拼命的吸鼻子。
既然人找到了,傅书濯准备带裴炀离开,他拿起裴炀刚刚脱落的布条一端重新放到他手上:“不是让你抓好?”
裴炀回过神:“……对不起。”
傅书濯看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裴炀呐呐地说:“我把你忘了,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是啊。”傅书濯眸色一动,“但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
裴炀:“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呀……”
傅书濯一顿,甚至没问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知道。可能抱着你的照片浑浑噩噩活一辈子,也可能找尚卓在一起气死你——”
他还没说完裴炀就急着反驳:“不行!尚卓不行!”
傅书濯淡定补充:“也可能收拾好一切去陪你。”
裴炀呐呐道:“以后你还会遇到心动的人的……”
“不会了。”傅书濯回答得很肯定。
“……”裴炀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半的心在难过,一半在为占有欲的胜利而欢愉。
他像是被撕裂成两半的灵魂,迷茫无措。
警笛声慢慢远去,围观群众都散了,程实和咖啡店老板都去了警局做调解,而傅书濯准备带裴炀继续去商场转转,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朝前走半天,发现裴炀一直刻意放慢脚步跟他身后,绝不超他半步。
他不由停下问:“怎么了?”
裴炀牵着布条,憋半天才说:“大庭广众之下遛狗不好吧?”
傅书濯:“……”
他心平气和地想,人为什么养猫呢?不就是为了边被气边快乐吗。
忍着,自己选的猫,跪着也要养完。
裴炀呆呆地走了一段,又突然叫他名字:“傅书濯。”
傅书濯:“嗯,怎么了?”
裴炀像是叫上瘾了,一遍又一遍地叫:“傅书濯。”
“在呢。”傅书濯也不厌其烦地回应。
“傅书濯……”裴炀停住脚步,紧紧抓住布条一端,“我想跟你说个事。”
第47章坦白
傅书濯一顿,心里有所预感。
裴炀脑子里天人交战中,他一面为坦白后将失去的而难过,一面又在告诉自己,“傅书濯不是你的”。
傅书濯深爱的猫不是他。
傅书濯想要拥抱、亲吻、狠狠占有的是世界上另一个裴炀,不是他这个窃取别人人生的小偷。
该说的吧。
否则他越陷越深,和傅书濯做的越来越多,将来知道真相后傅书濯就会越痛苦。
裴炀深吸口气:“你是唯物主义者吗?”
“……”傅书濯转身,傻猫不知道是不是怕他跑掉,无意识地把布条一端紧紧绕在自己手上,轻易拽不掉。
他斟酌道:“得看什么事。”
如果裴炀想说的是“穿书”,其实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段时间他一直有跟汤医生联系,还有他资助的阿尔兹海默症研究团队都清楚裴炀的情况。
大家给出的一致意见都是尽量不要刺激裴炀,如果能让他自己想明白、说出来,再好不过。
不过以现在情况来看,大概率仍然没想明白,但不想再继续‘骗’他了。
裴炀轻吐口气:“其实我不是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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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失忆骗我?”傅书濯接过话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的……”裴炀低下脑袋,低声喃喃,“我不是我,不是你的猫……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裴炀。”
傅书濯微叹:“为什么不是?”
裴炀迷茫了一瞬:“我也不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天看到一本叫《张扬》的小说……”
傅书濯:“……”
真就和他推断的一样,裴炀只记得自己写的小说,便以为自己穿书了。
傻猫。
“你说。”
裴炀:“《张扬》里有两个主角,一个是你先生裴炀,一个是你。我睡一觉醒来…就穿到了你先生身体里。”
傅书濯顿了顿,今天的坦白让他始料未及,他需要尽快想出一个最好的回应,使之对裴炀的影响达到最小。
裴炀声音还算平稳,可那双平日漂亮的眼眸此刻却黯淡无光,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我不是故意想骗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对不起。”
傅书濯:“所以你就撒谎说你失忆了。”
裴炀:“嗯……”
傅书濯:“那今天为什么想告诉我真相?”
裴炀紧紧攥着布条,嘴唇都要咬破了。
“因为你很爱他……”裴炀怔然道,“我顶替着他的身体和你相处,对谁都不公平,你应该有知情权,他也不该被这样替代。”
傅书濯微叹,他走近几步,抚去裴炀脸上不自知的眼泪:“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自己穿书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裴炀睫毛轻颤:“我睡醒就到了你家…床上,这不是我认识的世界,除了穿书没别的解释。”
哗啦啦的雨珠砸在黑色雨伞上,原本淅淅沥沥的雨声又变大了,地上原本浑浊的泥水也被冲刷得清澈。
两人站在破败的巷尾,偶尔有行人匆匆路过瞥上他们一眼,转而朝更远的雨幕冲去。
傅书濯问:“在原来的世界,你的名字是什么?”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问题,尽可能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保持谨慎。
“……和你先生名字一样。”裴炀有些不安。
傅书濯试图引导:“相貌也一样?”
裴炀咬紧唇,他不由自主提高声音:“你不信是不是?但可能就是因为同名同姓,我才会穿到他身上。”
傅书濯连忙安抚:“没有不信,但这事太离奇了,给我点消化的时间,行吗?”
裴炀僵了许久没说话,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傅书濯试探握住他的手,把歪掉的伞扶正。
“我们先回家,坐下来慢慢说,可以吗?”傅书濯牵起裴炀的手,“这里风大,我有点冷。”
裴炀很轻地嗯了声,却不自在地抽出自己的手。
尚未坦明真相时,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与傅书濯亲昵,可真相都说出口了,再这样未免太不要脸。
傅书濯也别强求:“肩膀能碰吗?伞太小了,得挤挤。”
“……嗯。”裴炀鼻子有点酸。
傅书濯搂紧他肩膀,朝着小屋方向走去。折腾了一下午,鞋也没买,幸好程婆婆找到了。
他先带裴炀去隔壁大爷家把宰好的鸭带回来,作为他们的晚餐。大爷还贴心地松了些鸡毛菜,可以烧汤或清炒。
回到家,他们也并没有坐下来第一时间谈事,而是开始煮饭做菜。
裴炀紧绷地跟在身后,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话——或许傅书濯是在拖延时间,又或许根本不相信他,不想听他的胡言乱语。
淘完米,傅书濯按下煮饭键,他转身对还死死抓着布条的裴炀说:“我们吃饭的时候,边吃边说,好吗?”
“好……”
裴炀恍惚地想,慢一点也好,还能再贪念一点相处时间。
厨房里一时安静无比,却又十分契合。傅书濯烧鸭,裴炀递啤酒,傅书濯洗鸡毛菜,裴炀打蛋。
灰色的布条仍然连着两人,总长不过两米,傅书濯不动声色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让裴炀觉得过近而紧张,也不叫他因为太远而不安。
“剩下的做个鸭汤,明早下面吃。”
傅书濯提到明天时的态度理所当然,让裴炀一时间也觉得他们还有明天。
可真的会如此吗?当傅书濯发现原主真的已经消失不见时,怕是没心情等待明天的鸭汤了,或许还会崩溃……
裴炀指尖猛得一缩,不知道坦白这个选择是对是错。这对傅书濯来说打击太大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裴炀陷在自己的想象里,慢慢懊悔,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冲动?
索性回不去,为什么不干脆骗傅书濯一辈子——这样至少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裴炀眼眶慢慢红了,差点被锅烫着都没发觉,还是傅书濯第一时间抓过他的手:“疼吗?”
“疼……”
傅书濯连忙抓着他手冲冷水,裴炀往回缩了几次:“腿疼……”
傅书濯一怔,他蹲下身看了看,裴炀的裤子不算干净,之前被程婆婆抱过,上面都是泥水。
“她掐到你了?”
不用裴炀回答,傅书濯也能确定,他拉着裴炀上楼,半引导半强硬地把人摁在床上,扯下裤子。
傅书濯蹙眉:“都肿了。”
他握住裴炀腿弯前前后后都检查一遍,有七八个肿起来的月牙印,因为是程婆婆的指甲太长掐出来的。
裴炀僵硬地往后退,却被傅书濯不容置疑地拉到身前:“上衣也脱掉,换套干净的。”
裴炀张张嘴,想说我不是你爱的那个裴炀,这样真的不太好。
可理智只占据了微弱的一分,其余所有都在竭尽全力地劝他顺从亲密。
衣扣解开,裴炀的一切都展现在傅书濯面前,傅书濯几乎用尽全力克制着想吻下去、想把面前人嵌入怀里的冲动,给裴炀套上了干净衣服。
傅书濯摩挲着他腿部皮肤:“没破皮,明天应该就消肿了。”
裴炀呐呐地嗯了声。
这不是什么大伤,但裴炀皮肤白,看起来很扎眼。
楼下有人敲门,是终于把母亲安抚好的程实。他来给傅书濯和裴炀道谢,买了两瓶好酒。
傅书濯没打算要:“裴炀胃不好,所以我们都不怎么喝酒。你不用客气,今天是我们应该做的。”
程实轻吐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们,太耽误你俩时间了。”
傅书濯思忖片刻:“你有没有认识的鞋店?质量好一点的。”
他跟裴炀今天这双鞋又湿了,再不买明天就不用出门了。虽然明天很可能也不会出门,今天坦白完,他和裴炀都需要“消化”时间。
程实连忙点头:“有有有,不过不是什么大牌子,但质量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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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书濯加了联系方式,老板说选好款式可以帮他们送上门,刚好下雨天,不忙。
他没急着买,回屋开始准备做饭。
裴炀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身形板直,手搭在膝上,像是在等待最后审判的罪人。
傅书濯给他端饭,并盛了碗汤。
裴炀心一横:“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他。这些天很对不起,你要是觉得恶心,想怎么样都行。”
他闭上眼就是昨晚的亲昵,还有俱乐部更衣室那一次,对所有人的愧疚在绕在心口,缠得他将近窒息,全然不能细想。
“叮”得一声,手机响了。
傅书濯垂眸看了眼,是他临时联系上医生团队,那边给到的答复。
——别让气氛太紧张,尽可能平和地去聊“穿书”这个话题,引导他进入现实。但不要一次性说太多他不能接受的事,比如生病,比如您先生母亲去世的事实。
——如果他出现应激反应,要立刻停止引导,及时安抚。
傅书濯喝了口水,半开玩笑说:“既然觉得对不起,那就好好留下来。”
裴炀:“……?”
“你说的你不是我先生,那我先生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裴炀抿了下唇,“他可能…可能回不来了。”
“这样……那你是不是他有什么关系吗?”傅书濯悠悠道,“反正你们性格这么像,身体是他的,脸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
“……”裴炀一呆。
傅书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也很好,只要当作不知道,我就可以把你当作他继续生活下去。”
反正他也‘回不来’了。
裴炀瞠目结舌地看着傅书濯,嘴张大半天没说出一句字。傅书濯这段话既离谱又混账,简直渣男本渣!
他气得都顾不上难过了:“你先生没有了,你不伤心吗?”
这混蛋!
傅书濯有点想笑,但好在忍住了:“你想要我伤心吗?”
裴炀:“……”
好像不太想,又好像有点想。
傅书濯继续忽悠他:“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世界要过得糊涂一点,不能太较真,这样才会活着轻松点,你说是不是?”
“……”裴炀脑子一团糟。
这算什么?他把傅书濯当先生的替身,傅书濯把他当原主的替身?
他憋了半天:“你这样对得起他吗?他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啊。”傅书濯摊手,“没办法,我先生命苦,就喜欢我这种混蛋。”
裴炀:“……”
他本来打了一肚子的草稿,被傅书濯弄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甚至他都快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开始思考这样将就一辈子的可能性。
傅书濯悠悠道:“你不也喜欢?”
“放屁,我才不喜欢!”裴炀脸憋红了都,“我都结婚七年了。”
傅书濯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他长得帅吗,有钱吗,比我大吗?你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高兴吗?”
“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大。”好面子的裴炀扭过头,闷了半天却回答不出最后一个问题。
和先生在一起快乐吗?
他和先生到了七年之痒,先生待他冷淡,他们很久没有过拥抱、亲吻、占有彼此。
而他和傅书濯在一起,只要不想多余的事,总是轻松且安心的。
裴炀不敢承认这样的事实,他沉默了很久:“你不要开玩笑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傅书濯正色道:“没有不相信你,既然你不是他,那把你的人生说给我听听,可以吗?”
裴炀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和先生的一切像是格式一样被写在大脑里,真要回想的时候,竟然找不出头尾。
就像蒙着一层纱,所有的情绪都被淡化,好像只有和傅书濯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是真实的。
裴炀努力提取那段真实且并不美好的人生:“我和他是高中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教室里,我……”
傅书濯鼓励道:“什么?”
裴炀安静了许久才说:“我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对坐在窗边的他……一见钟情。”
这是别扭的小猫,从未诉之于口的秘密。
第48章想念
过去十多年,裴炀就像傲娇只的猫儿,从不愿过多展露自己的爱意。
傅书濯此刻突然明白,并不是猫儿不黏人,而是因为他没感受到对方足够的喜欢。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他也要把自己的爱藏起来。
像一见钟情这样浪漫的戏码,都硬生生被裴炀捂了十七年。
傅书濯喝了口水,好似平静地继续问:“然后呢?”
“他家境不好,但很优秀,和我不一样。”裴炀低头扒了口米饭,“那时候我性格不好,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总下意识想引起他注意力……他刚开始应该挺讨厌我的。”
比如下课时,坐在走道一侧的他故意不给想去卫生间的傅书濯让路,其实是想听傅书濯多说几句话。
比如打篮球时他通常兴致缺缺,但只要傅书濯一路过,他就像孔雀开屏一样拼命表现自己,撩起上衣擦汗,腹部绷紧——这样腹肌明显点。
傅书濯:“不会讨厌你。”
傅书濯心性本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最开始他觉得这个新同桌长得很养眼,就是脑子不太好,天天跟他作对。
后来又发现新同桌根本时野猫本猫,表面酷酷的,内里有点小坏、小羞涩。
——靠太近会脸红,会偷偷躲在墙角抽烟,会面对女同学的表白手足无措,拒绝人后又抓耳挠腮,怕自己刚刚的话太过分伤害到对方。
傅书濯最初是把裴炀当做自己平淡生活中的一剂调味,拥有浓墨重彩的张扬。
可慢慢他就被吸引进去,忍不住想靠近,想欺负,还想占有。
·
“你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不讨厌。”裴炀撇嘴,吃口鸭又继续说:“好久之后才感觉他应该不讨厌我了,会允许我勾他的肩,弹他头。”
“他冬天手总是生冻疮,我想用口袋给他捂,没想到他直接伸到我腿中间……”
傅书濯:“……”
他当时其实只是逗猫玩儿,没想到裴炀默不作声地允许了。
裴炀悄悄红了耳根:“除了这个,其它都是我故意的。”
傅书濯一愣:“什么?”
裴炀:“一些亲密接触……”
比如故意一副好兄弟的样子拿起傅书濯的手摸自己腹肌:“怎么样,比你的好看吧?”
比如故意等傅书濯路过时,贱兮兮地一巴掌甩他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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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惹得自己被傅书濯摁桌子上求饶。
再比如花钱打点好傅书濯宿舍的两位男生,故意让他们上演吵架不和的戏码,要求换宿舍,就把他换了过来。
成了室友,能做的小动作就更多了。
傅书濯以为的初吻也不是初吻,裴炀其实趁他睡着后偷亲过。
傅书濯觉得裴炀接个吻都能害羞到躲他三天,其实是因为裴炀早上忘刷牙了,怕傅书濯嫌自己臭,硬是懊悔了好久。
傅书濯:“……”
要不是裴炀生病了,傅书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傻猫这些小心思。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傅书濯以为是自己把裴炀骗上了贼船,殊不知裴炀就差把自己绑住扔他船上了。
傅书濯认真反思了自己,他过去是不是对裴炀的滤镜太重了,什么纯情,可爱,善良……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裴炀带着不自知的小得意,“他先跟我表白的。”
傅书濯:“嗯……后来呢?”
“后来……”裴炀表情黯淡,“大一那年,他过生日,我想给他写个情书,但被我爸发现了。”
傅书濯一怔。
裴炀:“我在书房跪了一个多小时,我爸就打了我一个多小时。”
傅书濯喉咙一缩,心口止不住地疼:“是不是很难过?”
“有点。不过幸好他跟我不在一个学校,所以受伤了我也可以以学业忙为理由不见他。”
裴炀一副保护到对方的高兴姿态:“也幸好不在一个学校,我爸认识我们学校的教授和校长,以为他是我们学校的,查了半天他名字,但没查到。”
“再然后,我就跟家里闹掰了。”裴炀有些发呆,“那时候想的很简单,我觉得我爸妈没那么爱我。就算没有我,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伤心,我哥我姐也会给他们养老。”
“可他不一样,他那时候只有我了。”即便隔了十多年,裴炀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无比认真。
傅书濯眼眶一胀,有些想打断——
可裴炀还在继续:“后来我们创业,越来越忙,有时候好几天他都不会亲我一下,喜欢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像每一个都比我优秀。”
傅书濯:“……”
是他疏忽了,大学再往后,他对周围人一直都处于恋情公开的状态,默认了不会有人看上他这个有夫之夫的逻辑,便也很少注意周围人接近自己的用心。
他当自己光明磊落,偏偏裴炀极度不安。
傅书濯:“不会的,对他来说,没有人会比你优秀。”
裴炀皱眉:“你又不是他,别这样说话。”
傅书濯:“……”
果然还是“先生”更重要。
“他对我越来越冷淡,一个月都睡不了一次……可能我让他觉得腻味吧。”裴炀低着头,眼尾红红的,像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一样。
傅书濯深吸一口气:“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觉得你工作很累,宁愿憋着也不舍得折腾你?”
裴炀嘀咕:“他才没那么贴心。”
傅书濯:“……”
血压飙升中。
裴炀吸吸鼻子,努力抑制眼泪:“再后来,我妈确诊了老年痴呆,发病出走遇到意外……去世了。”
“我那天刚好想偷偷回家里小区看看他们,却看到了楼下的灵棚。”
有些事只有裴炀一个人知道。
比如他跟家里断绝关系,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风轻云淡。
他每个月都会偷偷回家,像个跟踪狂一样,抓住爸妈傍晚出门散步的时间,远远跟在后面看几眼,填补一下想念。
裴炀声音很轻很轻:“我妈确诊痴呆六七年,去世两天……都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我甚至不知道她清醒的时候,有没有原谅我这个不孝子。”
以上每一句话都是裴炀的心病。
这些回忆才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一切,却被他当做成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
他穿进《张扬》这本书,回不去那个残酷的现实了,也就好像可以当做那些痛苦的事从未发生过。
原主和父母关系和睦,家人接受了身为同性恋人的傅书濯。
原主和傅书濯深爱彼此,从未有过矛盾猜疑。
原主母亲没有得老年痴呆,没有去世。
原主没有生病,不会被迫忘记自己在乎的人与事,年纪轻轻就丢掉尊严苟活于世、拖累身边人。
…
裴炀说着说着就奇怪地愣住,他顶着通红的眼眶问:“你哭什么?”
傅书濯遮了下眼睛:“进沙子了。”
裴炀诚恳地说:“你不如说是下午那鸭咬得你太疼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傅书濯声音沙哑,配合道。
“……”裴炀干脆扭过话题,“后来我就穿进书里,替代了你先生。”
傅书濯:“嗯。”
裴炀极力说服他:“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我真的没骗你。”
傅书濯尽力委婉道:“可是,你说的这些故事,也很像我和他的故事。”
裴炀想都不想地反驳:“哪里像了,你先生又没和家里闹翻,你又没对他冷淡。”
傅书濯:“嗯……除了这两点,其它几乎一模一样。”
他还是没忍心戳开最残酷的一面,先面对别的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许久,裴炀别开目光:“才不是……不一样的。”
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裴炀终于正视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事,《张扬》这本书跟他与先生的故事好像太相近了。
“或许原主是世上的另一个我”——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潜意识的抗拒让裴炀猛得站起身:“我吃饱了,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是他。”
“裴炀。”傅书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叫道。
裴炀脚步一顿,听见身后的人问:“你能告诉我,你先生的名字吗?”
“……”裴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提取不出相关的丁点记忆。
傅书濯狠狠心,又问:“能给我描述描述他的样貌吗?”
“他很好看,眉峰很艳,鼻梁很挺……每次接吻的时候都会抵到我的脸……”
越说裴炀的声音越颤,脑海中那张模糊的面孔慢慢清晰,逐渐被傅书濯的脸所替代。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裴炀把碗往旁边一放,加快脚步上了楼。
傅书濯听见砰得一道关门声,他没追上去,给足裴炀缓和思考的时间。
虽然最后的结果很可能还是傻猫自欺欺人,无视种种疑点,继续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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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活着,但至少有了进展,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
傅书濯吃了口寡淡无味的米饭,也失去了胃口,他将桌子收拾好,又去院子里打理了下被风雨弄乱的月季枝蔓。
最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走上楼敲敲门。
没有回应。
傅书濯试探地握住门把手下压——竟然没有反锁。
受惊的小猫蜷缩在床上,用被褥将自己完全包裹,对外界的声音不闻不问。
傅书濯在床边坐了很久,也没在意裴炀是否睡着,他缓缓轻声说:“和你说说我先生怎么样?”
“他很爱我,就算觉得我没那么喜欢他,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十七年。”
“他失忆了,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可他还是会在拥抱时紧紧抓住我衣角,会在睡觉时习惯性往我怀里拱,会在接吻时脸红得不像话。”
一段长久的安静后,被褥里传来裴炀低闷的声音:“我睡着了。”
“嗯,你睡着了。”傅书濯顿了顿说:“但我真的很想他——”
“裴炀,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第49章科学
裴炀始终没有回应。
傅书濯没有急功近利,这些话会在裴炀心里埋下足够的种子,日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叫他对“穿书”产生怀疑。
其实真相就在眼前,只是裴炀不愿意去碰罢了。
心疼到极致的傅书濯也不愿意逼太狠,他拎了拎裴炀被子:“我不说了,别捂着头,闷着不好。”
他没扯动,显然被褥里有一股力量在跟他抗衡。
傅书濯无奈松开:“我下去煲汤,等你睡着了我再上来,但答应我,我走了你就把头钻出来,嗯?”
没声音他就当默认了,转身下床离开,到了门口还扬声道:“我真的走了。”
外面依然在下雨,月季花被打落得七零八碎。
傅书濯曾经十分厌烦这个小院子,无趣又嘈杂。雨天他只能坐在逼仄的小阁楼里发呆,想象外面的世界,楼下是姑姑姑父的叫骂声,两个表弟玩水嬉笑,还有他最讨厌的鸡群。
鸡肉他吃不到,鸡翔倒是不慎踩到过。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没想到近二十年过去,物非人也非。
如今才回来住两天,傅书濯倒是有些喜欢这里了,或许是裴炀就在身边,让他觉得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生意场尔虞我诈的静谧十分可贵。
这会儿听着隔壁大爷家的鸭叫,他甚至觉得有趣。
给汤弄好定时,傅书濯将院门打开通风,又将自己和裴炀这两天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水池泡着。
水池在院子里,露天的,旁边就是一口井,傅书濯有些生疏按压的打水泵,肩膀上压着一把伞。
井里的水很干净,傅书濯刚准备搓又想起来家里没洗衣液。
他区隔壁敲了敲门,想要借点。
“洗衣液啊?”大爷十分热情,“有的有的,肥皂和刷子要不要?都新的!”
“谢谢曹伯伯。”
“不客气。”曹大爷以前就住这,不过傅书濯在的那会儿,他常年在外面打工,因此只是听说隔壁老傅家成绩特别好的小儿子走了,还惋惜了好一阵。
“你等等。”
曹大爷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他举着伞慢慢回到家里,过了会儿又拎来一个小篮子:“这个给你,带回去吃,都是新鲜的鸭蛋,比鸡蛋好吃!”
“不了……”
傅书濯就要推拒,曹大爷却毋庸置疑地塞他怀里:“你呀,好好的。以前那么苦都熬过来了,现在一定要把日子过好,让你姑姑家眼红去。”
老一辈的思想就是不争馒头争口气,不管怎样都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话。
傅书濯笑笑,收下了大爷的好意祝福。
回到院子,他把鸭蛋放进冰箱,随后就拿着肥皂和洗衣液开始洗衣服。
伞架在肩膀上不方便,傅书濯就将他固定在水池上,弯腰搓洗衣服,就是后背拱在外面,湿了一大片。
鞋子他洗不来,只能送去干洗,要是洗坏了裴炀那个小财迷又得郁闷了。
他还抽空跟程实推荐的鞋店老板买了两双鞋:
——就这个款式,分别要一双43码和44码的。
——好,麻烦您给个地址,我给您送来。
傅书濯垂眸打着字,忽然动作一顿,他回首看去,二楼阳台上的身影像受惊一样迅速回身,只留下窗帘随风摆动。
他看了片刻,装作没发现裴炀露出来的半条腿,回身继续洗衣服。
其实这些事一两个小时就能做完,傅书濯偏偏在楼下磨蹭了四五个小时,一直到将近半夜才上楼,给足了裴炀安静空间。
他压下房门把手,床上拢起了一团,不过仔细一看,某猫的脑袋已经露出来了,只是侧对着门口,看不清脸。
傅书濯洗漱完躺下,试探性地连被子一起揽住裴炀的腰,没遭到反抗。
他勾了下唇:“我怕不抱着你睡不着。”
裴炀头上的软毛被风吹动了动,本人无动于衷,好像真的睡着了。
傅书濯对空气说了声晚安:“吻先欠着。”
…
第二天早晨,雨终于停了,不过天色依旧阴沉,太阳会密布的乌云遮挡。
裴炀像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不自觉地滚进他怀里睡了一.夜。
都到这份上了,傅书濯也懒得打申请,是不是穿书两人心知肚明,只不过是裴炀能不能接受现实的问题。
他直接在裴炀唇上亲了下:“早。”
猫儿睫毛一颤,但没睁眼。
傅书濯眼里落了些笑意,他慢悠悠地起床,等洗漱完看裴炀还不愿意起来面对他,干脆坐床尾掀开被褥,握住裴炀白皙清瘦的脚踝。
裴炀的脚很好看,情/动时足弓会达到最弯的弧度,脚趾也会蜷缩在一起,每到这时,傅书濯都会忍不住吻吻他脚背。
·
虽然清楚裴炀的尺码,但昨晚刚到的新鞋总要试一试,有些鞋店的尺码不准。
傅书濯自顾自地给人套上,像是没察觉到某人的紧绷。
“好看。”
傅书濯手往上勾了勾,某猫痒得一抖,随后又回归平静。见状,傅书濯一只手摩挲脚踝,一只手顺着裴炀腿部流畅的线条慢慢往上——
某猫终于忍不住了,着急忙慌地坐起来裹紧自己:“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你先生了,不许再动手动脚!”
傅书濯逗他:“就算灵魂不是,这具身体可是他的,我碰碰怎么了?”
“……”裴炀控诉地盯着他,活像被欺负狠了。
傅书濯走近了些,捏过裴炀下巴与自己对视:“不仅碰,我还想睡。既然我们都得不到原来的人,将就将就一辈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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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过去了,怎么样?”
裴炀想都不想地拒绝:“不可能。”
傅书濯跟他讲道理:“我和他已经结婚七年了,身体都属于彼此,你突然驾到,是在非法侵占我的个人财产,明白吗?”
裴炀憋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反驳,只能骂:“不要脸!”
傅书濯当听不见:“而且你不是也喜欢我?”
“放屁。”
傅书濯:“不喜欢为什么接吻的时候要脸红,喜欢被我抱着,还我一碰就硬……”
裴炀别过脸:“之前有点喜欢,但我现在不喜欢了。”
傅书濯有些意外裴炀会承认:“为什么?”
裴炀冷声:“因为你是个混蛋,渣男。”
“……”傅书濯摁住他手腕,“既然都这么骂我了,怎么也要把这名头坐实。”
裴炀被桎梏在傅书濯身下,挣扎不能,顿时慌得不行:“婚内强j也是犯法的!”
傅书濯忍笑:“那不挺好,我睡完你就去报警,以后我的钱全是你的,心烦了就去探监骂我两句,出狱后我也得仰仗裴总您活着。”
裴炀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平分下来傅书濯的个人资产大概有好几个亿……睡一觉就能占有好像也不亏?
到时候他还可以掌控傅书濯,想睡他了就甩过去一沓钱,不想睡就叫人滚蛋。
好像有点爽。
傅书濯好整以暇地问:“裴总考虑好了吗?”
对先生的最后一丝忠诚最终还是挡住了金钱的诱.惑,裴炀推开傅书濯的脸:“不要,你放开我。”
“好吧。”傅书濯捏过裴炀下巴吻过去,“婚内强吻不犯法。“
裴炀睁大眼睛,傅书濯的容颜近在迟尺。他没多少抵抗的气力——应该是因为双手被禁锢了吧。
他有些恍惚的想,傅书濯每次接吻都会闭眼,好像很享受这个时刻。
……为什么会说每次呢,明明‘他’和傅书濯并没有接过几次吻。
“亲…亲够了吗!”终于获得新鲜空气的裴炀用力抵住傅书濯,“我饿了——”
他并没有发现,即便在自认为的坦白之后,他依然会理直气壮地对傅书濯提出要求,例如用饿来制衡傅书濯的下一步言行。
如果真的百分百认为自己是穿书,他就该没这个底气了。
傅书濯捏捏裴炀耳朵:“我去下面,十五分钟就能好。”
裴炀闷嗯一声。
傅书濯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走廊,裴炀听着他下楼的声音呆了会儿,才慢腾腾地起床。
应该是因为老鸭汤太香了,绝对不是因为傅书濯这个混蛋。
傅书濯不相信他说的穿书,还在不确定他是不是原主的时候摸他的腿,强吻他。
流.氓王八蛋。
餐桌上,傅书濯问:“鞋码合适吗?”
裴炀:“嗯。”
傅书濯:“那今天出去转转?”
生闷气的裴炀:“不去。”
傅书濯托着下颌:“行啊,刚好在家里也可以运动运动。”
“……”裴炀不甘不愿地问,“去哪儿转?”
“约会。”
六月的阴天有些闷热,他们都穿得清凉,像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在滑板公园转悠。
傅书濯强行牵着裴炀的手,一切都摊开了,他连装绅士都懒得装:“以前周末我就喜欢来这里,看看别人家的小孩。”
裴炀闷声不吭——王八蛋又在博取同情。
傅书濯瞥他:“在心里骂我?”
裴炀:“没有。”
傅书濯:“穿过这里就是个科技馆。”
裴炀皱起鼻子:“科技馆有什么好逛的?”
傅书濯:“给某人普及一下科学教育,不要盲目迷信,相信什么灵魂穿越根本不存在的事。”
裴炀:“……”
去你大爷的。
第50章龙虾
见裴炀一直盯着人家的滑板,傅书濯轻笑:“怎么,你想试试?”
裴炀眼睛一转,玩也可以,说不定还能验证不是原主的事实。
“不用试,我会玩的。”
裴炀甩开傅书濯的手,上前跟不远处一个正在休息的男生说了句什么,就借来了滑板。
为了方便滑板,这一片地的构造特殊,有凸起,有凹下的大圆,够让人展现技术。
裴炀弯腰将滑板放在脚边,最开始还有些不熟练,慢慢就顺畅起来。
他径直冲向一个下坡,就在要装上障碍物时,他以极快的速度带着滑板腾空而起,直接从长柱上滑了过去。
不过到底不比二十岁的年轻男生,加上裴炀锻炼得少,骨骼不够柔韧,也就在床上的时候能软成一瘫。
旁边的男生在他旁边转了一圈又一圈,还特地挑了他停下休息的时候来了个高难度的空翻动作。
“……”
裴炀坚定地认为,他挑衅自己。
傅书濯还没来得及上前,裴炀就带着滑板飞了出去,他冲进大坑,在速度达到极致的时候想尝试空翻,却因许久没玩失败了,还差点摔着。
傅书濯无奈地喊:“小心点——”
裴炀头也不回:“知道了!”
傅书濯好笑地守在周围,傻猫真的越来越幼稚了。
周围都是年轻男女,偶尔有带小孩的父母过来围观,傅书濯忘着坑里玩嗨了的裴炀,不自觉勾起了笑容。
但慢慢笑容就淡却了——找回记忆的裴炀还会这么纯真快乐吗?
面对并没有那么幸福的生活,母亲离世的打击、病情的焦虑……还有自己这个带给他‘痛苦’的人。
傅书濯还记得医疗团给出的裴炀病情诊断,裴炀突然‘记忆’、甚至以为自己穿书的极端情况,很可能是他创伤后长时间压抑情绪的应激状态,大脑在规避现实,想要逃离那些让他痛苦的人与事。
于是这些天他时常会想,自己会不会也是裴炀想要逃离的一环。
在裴炀的视角,自己没有那么爱他,还让他与家里闹崩,产生了那样大的遗憾与悲剧。
裴炀会后悔吗?后悔当初不顾一切地跟他在一起,后悔这些年因他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傅书濯心里没太多底,可他不能迟疑。
人不能永远迷糊地活在幻想中,特别是裴炀这样的病患,早日以平和轻松的心态面对现实才有可能缓解病情。
“喔!!”周围传来一道口哨。
傅书濯闻声看去,就是刚刚那个在裴炀身边转圈的男生。
傻猫恐怕会错意了,这小男生哪里是挑衅他,分别是孔雀开屏想吸引他注意力呢。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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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在一次又一次的常识后,终于完成了一道不太完美的空翻,起身到落下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风将他的衣摆吹起,露出劲瘦白皙的腰线。
不过落下的时候他没站稳,因为冲劲只能踉跄地往前迈步,小男生见状就要冲过去,余光却瞥见一道更快的身影,将就要摔倒的裴炀一把馋住。
裴炀扑了个满怀,他抬起头来:“是不是不一样?”
他与原主是不是不一样的人。
傅书濯勾了下唇,没说话。
裴炀懂了:“他也会滑板……”
傅书濯嗯了声:“当初某人还妄想教会我,可惜我这个学生不中用,愣是站不稳。”
裴炀抿了下唇:“虽然很像,但我真的不是他。”
只是这次的语气没那么坚定了。
“是是是,你是你,是独一无二的烟火。”傅书濯不跟他争,搂着人的腰想把他带上坑,就冷不丁地听见旁边一声冷哼。
裴炀和傅书濯齐齐望去,是刚刚的小男生。
他不屑道:“渣男,心里有白月光还跟别人在一起,把他当替身?”
傅书濯:“……”
裴炀清咳一声:“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男生皱眉:“你也是,这种人还跟他在一起,也不怕他狗改不了吃屎,不喜欢你他能专一吗,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说不定哪天就被更像白月光的撩走了。”
“……”裴炀有点生气了。
虽然他也觉得傅书濯很狗,但莫名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傅书濯的坏话。
他刚想说话,傅书濯就开口了。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也把我当替身。”傅书濯扬唇,“你要是现在去整容整成我一样说不定还有机会——哦不对,没机会了,我们结婚证都领了。”
“……”男生蒙了。
今天之后,恐怕网上又要多一个对狗男男骂“尊重祝福”的伤心人了。
裴炀怒视傅书濯,低声道:“瞎说什么?”
傅书濯当着男生的面,在裴炀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他牵着裴炀离开,对身后一脸菜色的男生摆摆手:“逗你玩的,我们在一起十七年了,哪来的白月光——你也没机会,换个人上头吧。”
裴炀表示惊奇:“你知道‘上头’这个词?”
“我还知道下头呢。”
裴炀冷哼:“我现在对你就很下头。”
傅书濯也不生气:“有本事手不要抓那么紧。”
“……”裴炀低头一看,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只要扣住傅书濯的手,就会下意识地十指相扣。
他想甩开,没成功。
自从昨晚坦白穿书后,傅书濯亲他牵他都不打申请了。
用傅书濯的话来说,既然他不是自己先生,那傅书濯也就不用顾忌他情绪了,这具身体还是他的合法伴侣,想怎么碰就怎么碰——
简直气死猫了。
裴炀眼睛一转:“你刚刚在吃醋?”
傅书濯本习惯性地想说没有,但话在喉咙转了一圈,硬生生改口:“你说呢。”
“你刚刚好像g……”裴炀清咳一声,“像动物在宣示主权。”
傅书濯眯了眯眼:“本来想说什么?狗?”
裴炀往旁边躲:“但凡你早或晚出生五年就属狗了——”
傅书濯:“那我们可能就碰不上了,现在在彼此身边可能会是别人。”
裴炀抿了下唇,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你别瞎掰扯,刚刚是不是在吃醋?”
傅书濯无奈:“是,现在还醋着呢,我们裴总三十多了都还能吸引二十岁的小年轻。”
裴炀不自觉地翘翘嘴角,但小.嘴却极能叭叭:“你吃什么醋,我又不是你先生。”
傅书濯:“至少身体是。”
裴炀:“……”
竟然无法反驳。
他俩把滑板还给了主人,并买了杯奶茶作为答谢——当时是裴炀建议的,主要是他想喝。
傅书濯发现,穿书的事情说开,并表明自己不信的立场后,裴炀的情绪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他本以为裴炀至少会变得更敏.感、情绪化,甚至是排斥他的接触……但这些好像都没有发生。
裴炀:“我不想去科技馆。”
傅书濯:“逗你呢,不去那儿。”
他们越走越偏,再前面都没什么建筑了,比郊区还郊区。
裴炀有些警惕:“来这儿做什么?”
傅书濯:“人迹罕至,来这吃你。”
裴炀:“……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傅书濯辨认着路线,“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转进一条挺宽的小路,右边是一些破旧的危房,墙上打着大大的“拆”。左边是一片田野,再往远处看就是山林。
因为没有太阳,走进树荫下竟有点凉飕飕的。
没几步裴炀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是傅书濯的同学苏之桁,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他们也刚到:“你们来得挺快。”
傅书濯点头:“十点就出门了,一路晃过来的。”
苏之桁哈哈一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杨鸢——这是傅书濯,我初中同学,这是他爱人裴炀。”
突然来了两个需要多接触又不熟的人,裴炀的社恐又开始发作,一群人就他话最少。
直到现在裴炀才反应过来,小声问:“抓龙虾?”
傅书濯点头:“你以前跟我说过几次,说看乡下抓野生龙虾很有意思——”
他倏地一顿,堪堪反应过来,裴炀以前那哪是想抓龙虾,分明是在暗示他想来他的家乡看看。向来爱干净的裴炀,怎么会愿意往淤泥闯。
傅书濯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迟钝,心疼间他回首,想对裴炀说不抓也行,看着他就好,结果傻猫已经兴冲冲地穿好了及膝胶靴:“你快点!”
傅书濯:“……”
这傻猫不会是为了故意表现跟‘原主’不一样,所以才这么积极吧?
裴炀跃跃欲试地拎起桶:“难怪你让我穿大裤衩和拖鞋出门。”
傅书濯:“方便。”
除他们以外,还有一个本地的大叔也是来抓龙虾的。
大叔没跟他们一样穿胶靴,和苏之桁一起赤脚踩进稻田,对他们来说不穿鞋更方便。
稻田的泥微硬,表面沟沟壑壑的有些水洼,据大叔说这样最好抓,因为泥土微硬龙虾不方便打洞跑,他们挖土也不费力。
大叔指着田里一个个略凸起的小洞:“这些都是龙虾洞。”
裴炀有点蒙:“直接用手掏吗?”
苏之桁:“对,基本往下挖一挖就能摸到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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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炀:“需要戴手套吗,它会不会夹人?”
“一般在洞里不容易被夹,你摸到它后就摁住背拿起来,拽着腿和胡须都行。”苏之桁递来两双干活的棉纱手套,“真被夹了,戴手套也没用。”
大叔哈哈一笑:“是这样,吃了它这么多年,被夹一次也不亏。”
幸好今天不热,没什么太阳,裴炀亦步亦趋地跟在傅书濯身边,明明其他三个人更有经验。
裴炀:“中午吃龙虾吗?”
傅书濯抓住他的手:“中午可来不及,这种野生龙虾很脏,得刷好久,还要处理。”
裴炀低头观察龙虾洞:“你会做?”
傅书濯:“又不难。”
裴炀撇撇嘴:“那中午吃什么?”
傅书濯:“等会儿去旁边的茶馆吃。”
已经开始挖了的苏之桁抬头喊:“你俩再不抓晚上都吃不着!”
“来了。”
傅书濯在稻田里姿势也是雅致的,他单膝触地,也没戴手套就朝龙虾洞探去。
大叔乐得不行:“这么斯文可不行——你得跟我这样,两只手,先把土刨开!”
傅书濯:“……”
裴炀在一旁看戏,还示范了下狗扒土的姿势:“像大叔这样。”
傅书濯:“……”
贱兮兮的傻猫。
傅书濯倒没什么包袱,他干脆地伸出两双修长的手开始扒洞,等洞口的泥土都扒散,傅书濯抬眸看了眼大叔,跟他一样单手伸进洞里去探。
龙虾洞远比他们想象的腰深,傅书濯小臂几乎都陷进了土里,混着泥的水浑浊不堪,全靠手去摸龙虾位置。
“找到了——”傅书濯眉头一蹙,在裴炀期待的眼神中捏了个东西出来。
“……这什么?”
“龙虾之精华。”傅书濯一本正经地说,“龙虾腿。”
“你不行啊。”裴炀语气淡淡,“我来。”
傅书濯:“谁不行?”
裴炀不看他:“你抓龙虾不行。”
他比较接地气,直接双膝跪在田里,单手伸进傅书濯刚刚挖好的洞里去掏。
傅书濯乐了:“你是觉得给洞拜拜龙虾就能自己跑出来?”
裴炀脸都要贴地上了,他皱起鼻子:“你别说话,龙虾都给你吓跑了。”
得,他闭嘴。
傅书濯看看苏之桁两夫妻,这会儿功夫都抓三四只了。大叔也一个人也抓了三只,这里的龙虾很肥美,个个钳大皮厚。
没想到,这个断了条腿的龙虾还没跑,真被瞎掏的裴炀给摸了上来:“快快快——桶!”
这只虾劲儿挺大,裴炀吓得往地下一丢,幸好被傅书濯一把摁住扔进桶:“好玩吗?”
心有余悸的裴炀:“好、好玩……”
傅书濯失笑:“还抓吗?”
裴炀:“抓。”
裴炀只喜欢抓龙虾,但不喜欢扒洞,弄得一指甲的泥,很不舒服。
于是傅书濯开始负责把洞口的泥扒开,裴炀负责伸手进去抓。但这样效率很差,很多时候等裴炀伸手龙虾就已经跑了。
“十一只了——”裴炀还数着,“多少只才能装一盘?”
傅书濯:“怎么也要五六十只。”
不然吃两口就没了,多没意思。
裴炀:“这里有一斤吗?”
旁边的大叔听到回答:“有喽!咱这龙虾大,九十个就一斤了。”
裴炀咋舌:“我们能吃得掉六斤?”
傅书濯头也不抬:“相信你自己。”
“……”去你大爷的。
裴炀想骂人,但不敢骂。反正已经摊牌了,傅书濯根本不会顾忌他的情绪,惹毛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
周围的龙虾洞很快都被掏了,三批人朝着三个方向分散。
苏之桁和他老婆抓得最多,很快就半桶了,家里人都等着他们的龙虾做晚饭。大叔一个人虽然慢点,但也有小半桶,只有傅书濯和裴炀桶底都没盖严实。
不过他俩也不光是来抓龙虾,裴炀穿着胶靴,踩泥踩得无所顾忌,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往傅书濯身上溅点泥水。
傅书濯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干脆往我身上抹得了。”
裴炀真诚发问:“可以吗?”
傅书濯勾唇,拉着他的手往下面按:“来,抹这里。”
裴炀吓得手一抽:“有人呢!流.氓。”
傅书濯闷笑不止:“我人就这样,烦请裴总忍忍,一辈子也不长,几十年而已。”
裴炀顺着他的话思维发散,如果回不去,原主真的彻底消失,他真要和傅书濯这样不尴不尬的过一辈子吗……
嗓子莫名有点干涩,过一辈子这四个字叫他有些微妙的欢悦,可傅书濯或许永远都只爱原主,或把他当原主去喜欢。
还不知道傻猫又吃起了自己的醋,傅书濯扒好洞口:“快抓,不然跑没了。”
沉溺在伤心中的裴炀无心龙虾,他刚好站在傅书濯身后,傅书濯因为蹲在地上扒洞,屁/股是微微翘起的姿势。
裴炀咽了下喉咙,鬼使神差地抬起罪恶的爪子,“啪”得一巴掌甩上去。
糟糕。
手感真好。
裴炀没忍住握了握,莫名觉得圆了自己一个很多年的梦。
“……”傅书濯人一麻,回首微笑:“好玩吗?”
“不好玩。”裴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傅书濯起身看了看裤子,他穿得浅色大裤衩,方才被裴炀拍的位置正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等会儿我得顶着这个巴掌印去吃饭,还得晃悠回家。”
裴炀眼神游离:“嗯……”
傅书濯:“你看这像是我自己能误碰到的地方吗?”
“要不……”裴炀咬了下红润的唇,“你再让我拍几下,泥拍糊了就看不出来了。”
“……”
第51章晚饭
傅书濯:“行啊,你喵几声,我就给你拍几下。”
裴炀左右看看,苏之桁和他老婆在小声说话,大叔在专心抓龙虾,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除他们以外再无别人。
他厚着脸皮:“喵。”
傅书濯耳朵一痒,他还没反应过来,裴炀罪恶的爪子又朝他另一边挥来一巴掌!
这次拍的力道较轻,但抓的力道很重,裴炀充分感受了下良好手感,只觉死而无憾。
“谢谢傅总的恩典——”
裴炀拔腿就跑,完全不准备继续“喵”,一边一个巴掌印多好看啊!
傅书濯:“裴炀!”
“不过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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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龙虾吗!”裴炀边跑边委屈地喊,“值得你这么凶我?”
其余几人闻声抬头,苏之桁和媳妇儿有点懵逼,大叔信以为真,诶了好几声:“这有什么好吵架的!这里龙虾洞特别多,放跑一个还有无数个等着你们。”
傅书濯:“……”
难得胜利一次的裴炀得意一笑,他慢腾腾地走回来,故意说:“不许凶我了。”
“……现在不凶你。”傅书濯压低声音,“不过晚上就说不准了。”
裴炀:“……”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
抓龙虾真的很有意思,就是衣服很容易脏,等装够半桶龙虾,裴炀的胶靴已经脏得一塌糊涂,身上也溅着泥水,不过大家都差不多狼狈。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傅书濯,屁.股后面顶着两个巴掌印。
裴炀安耐不住地小声说:“你不搓一下?多不好看啊。”
傅书濯睨他:“一起丢人就是了。”
他俩什么关系苏之桁几人都知道,那傅书濯身后这两个巴掌印是谁打的也就显而易见,大叔瞄好几次了,笑得不停,还时不时感叹:“年轻就是好。”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裴炀总觉得周围人都在看自己,这两个巴掌印显得他好像很饥/渴似的。
下午出了一小会儿太阳,大家收获颇丰,大叔准备回家了:“你们走不喽?”
“我们也差不多了。”
几人来到小溪边洗脚,裴炀和傅书濯也得把胶靴换下来,重新穿回拖鞋。
溪水特别清澈,苏之桁搬起一块石头看了看:“有时候还能在石头下抓到螃蟹。”
裴炀踩进凉凉的溪水,也好奇地掀起一颗石头,螃蟹没发现,竟然看到一只小龙虾!
他一把抓住傅书濯胳膊:“快快拦住它——”
但龙虾跑得太快了,傅书濯拦了好几下,水溅到处都是也没摸到影儿。他无奈道:“我得会瞬移才能抓到。”
大叔哈哈大笑:“其实溪里也有龙虾洞,不过没田里的肥。”
裴炀凑近岸边一个大洞观察几秒:“这个是吗?”
傅书濯恶魔低语:“有可能是蛇洞——”
裴炀猛得往后一退直接撞进傅书濯怀里:“好像真是蛇洞!”
他看见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龙虾一般不会在这么浅的位置。
裴炀吓得跳回岸上,还没忘把傅书濯拉上来:“别洗了,等会儿被咬就完了——”
苏之桁还在玩水,乐得不行:“别怕,水蛇很常见,没什么毒性,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从小到大只在动物园里见过蛇的裴炀还是很慌:“你们洗吧……我们等你。”
他死死按住傅书濯的胳膊,也不给傅书濯下去洗。
傅书濯:“胆小猫。”
裴炀嘴硬:“猫怕蛇不是很正常。”
“承认你是猫了?”
“屁。”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等人,桶里的龙虾哗哗作响,看着满满当当,特别有成就感。
手脚都洗干净了,他们就得兵分两路,大叔家里有人等他吃饭,其余四人来到旁边的小茶馆吃点中饭。
说是小茶馆,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楼,楼下招待客人,楼上自住。
房子看起来有些破旧,因为是木头构造的缘故,看起来很有古时候客栈的味道。
老板先给他们上了一壶茶,就是最简单的泡法。
吃食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因为提前有订好,他们上菜极快,坐下不到十分钟所有菜就都齐了。
“好香。”
累了一中午,坐下来才觉得腰酸腿酸,屁/股下的凳子也是木制,硬得很。
傅书濯注意到他扭来扭去,不由勾唇:“别扭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昨晚怎么折腾你了。”
裴炀:“……”
老板娘显然跟苏之桁他们认识,正在看龙虾桶,想买点:“这得有十几斤了吧?”
苏之桁老婆爽快一笑:“你要的话匀你点。”
“行嘞,我要个四斤就差不多,就我和我老公两个人吃。”
他们分龙虾的时候,傅书濯还在逗裴炀:“手给你垫垫?”
裴炀:“狗才不要。”
“……”
傅书濯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手托下颌,另一只空余的手突然朝着裴炀劲瘦的腰摸去。
裴炀怕被人看见,都不敢挣扎,只能小声怒问:“你干什么?”
“你。”傅书濯言简意赅。
裴炀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脸上飘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老板娘突然高呼一声:“哇!这只龙虾大!!”
裴炀吓得一激灵,身后那只作怪的手突然伸进他裤腰,报复性的狠狠一捏。
“!”裴炀猛得坐起身,桌椅发出碰撞的声响——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深吸口气,努力自然微笑:“哪只大?我也瞧瞧。”
“这只。”老板娘拎起龙虾的胡须,“都快有我手大了。”
裴炀蹲下身:“那是您手小。”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小伙这么会夸人呢。”
傅书濯依然托着下颌,好整以暇地望着裴炀,简直如芒刺背。
茶馆里还养了只橘猫,和裴炀捡回家的灼灼一样,都是长毛,看起来特别漂亮。
橘猫好奇心很重,老板娘倒龙虾的时候逃狱了一只,橘猫凑上来又是嗅又是挠。
“喵~”它试探地掏了下。
喵声刚落,小龙虾抬起大钳子猛得一夹,裴炀看着都痛,这只橘猫却一声不吭地三只脚跳走了。
“它被爪子被夹了!”
老板娘连忙追上去,傅书濯拉开裴炀,一只龙虾已经爬到了他脚边。
苏之桁啧道:“猫好能忍,这都不叫。”
“平时你打痛它肯定叫,但被陌生物种突袭的痛就会自己忍着,怕引来敌人。”
傅书濯瞥了眼裴炀,这点真的很像。平日里小吵小闹、小伤小痛咋呼个不停,可真遇上了大事,裴炀比谁都能忍。
否则也不至于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心事,愣是没给傅书濯看出来分毫。
裴炀莫名地看着他:“我脸上有脏?”
“没有。”傅书濯拉着他坐下,“快吃饭,菜要冷了。”
裴炀难得吃饭的时候都会心神不灵,因为傅书濯太能搞事。
前面傅书濯给他挑鱼刺的时候,心里还隐隐有些触动,后面傅书濯就开始作怪,美其名曰是挑鱼刺的报酬。
对面苏之桁的老婆还在开玩笑的埋怨:“你看看人家同样结婚七八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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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贴心,你再看看你。”
苏之桁根本没发现傅书濯挑鱼刺的事,以为贴心是指夹菜:“来来,都给你吃。”
“……”他老婆心累扶额,“滚吧,我自己夹。”
裴炀吸吸鼻子,很想说被贴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傅书濯已经捏他大.腿一分钟了,他痒得要命,偏偏因为有人在不敢出声制止。
“你够了。”裴炀压低声音。
“晚上继续。”傅书濯餍足收手。
“……”
—
小龙虾清理起来确实麻烦,分开后他俩去超市买了刷子和葱姜蒜等简单的调料。
当然,在裴炀的强烈要求下,傅书濯先回家换掉了有两个巴掌印的大裤衩。
虽然没有被明面上笑话,但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注目礼,裴炀都想挖个地缝钻进去——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做什么都是他吃亏?
回到院子,傅书濯将龙虾放入清水池子里:“你杀还是刷?”
其实杀更方便,刷太累,但裴炀一想起那只被龙虾夹的猫,就觉得爪子隐隐作痛。
“刷。”裴炀提前打过预防针,“不过我刷得很慢哦,你宰完要帮我刷。”
傅书濯:“就一个刷子。”
裴炀:“对啊,宰完你刷。”
“那你做什么?”傅书濯嘴角微抽。
“我吃……”裴炀及时改口,“不是,我可以烧。”
“懒猫。”
不过这方面傅书濯向来顺着裴炀,在一起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是裴炀做饭,但洗菜配菜的一直是他,刷碗的也是他。
傅书濯默认了裴炀的偷懒安排,捏起一只小龙虾就开始取虾线,龙虾的劲挺大,疯狂弹尾巴想要逃脱,却被死死捏住。
宰龙虾看起来多少有些残忍,裴炀一边不忍心看,一边嘴上叨叨:“这么多虾至少做两个口味吧?”
“三个。”傅书濯淡定地剪开龙虾脑袋,“一个蒜香,一个麻辣,一个清水柠檬。”
裴炀有点馋:“辣椒多放点。”
傅书濯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突然想起来,某人今天最好别吃辣,那就做两个味道吧。”
裴炀转身就走:“不吃了,我去酒店睡。”
开玩笑,与其吃完被草,还不如他自己去酒店住点个七八斤小龙虾,想吃什么味道就吃什么味道。
麻辣、十三香、油焖……
傅书濯悠悠道:“你身份/证在我兜里。”
裴炀眼睛一转,转身就扑向傅书濯掏兜,傅书濯腰抵着水池后仰地躲:“想都别想。”
裴炀难得攻气一次,死死抓住傅书濯双手不给他动:“——哪个兜?”
傅书濯:“中间那个兜。”
裴炀掏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被耍了:“流.氓!”
第52章重要
唇上突然一软,裴炀被猝不及防地亲了口,他连忙松开傅书濯手腕,脸红得不像话。
傅书濯悠悠转身继续清理龙虾:“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调下情怎么能叫耍流/氓?”
“跟你在一起多年的又不是我。”裴炀不甘不愿地刷着龙虾。
“行,不是你,是你的身体。”
“……不想跟你说话了。”
傅书濯做了个封嘴的手势,开始专心搞龙虾,再不抓紧晚饭就吃不着了。
虽然自己动手的过程很累,但很有满足感。特别是在乎的人就在身边,一起为晚饭而努力的感觉。
两人配合着足足弄了一个半小时,才把所有龙虾清理得干干净净。
傅书濯将篓子里的水晃干净,往裴炀面前一扬:“你做?”
裴炀:“你做。”
傅书濯:“那你剥蒜。”
裴炀瞬间改变主意:“我做蒜香龙虾,其它你做。”
“……行。”
裴炀补充道:“蒜你剥,碗你洗。”
傅书濯挑眉:“不好意思,我只给我先生洗碗,您是吗?”
裴炀把头扭到一边:“我不是,但这具身体是。”
傅书濯啧了声。
裴炀凶巴巴地放狠话:“你对我好点,不然小心我带着他身体去跳河。”
傅书濯忍笑:“像上次一样?”
裴炀不忿:“我真的会跳,上次只是没狠心而已。”
傅书濯拖着尾音哦了声:“知道了,会好好疼你的。”
裴炀:“……”
他总觉得傅书濯说的‘疼’字带着其它意思,不过傅书濯已经开始剥蒜了,他只能作罢。
裴炀去厨房准备了下调料,八角桂皮香叶,葱姜辣椒,还有五听啤酒:“还需要什么?”
院子里的傅书濯回首:“切点黄瓜和香菜,冰箱旁边还有莴笋,今早隔壁大爷送来的。”
“知道了。”
厨房案板操作台正对窗户,黄瓜在裴炀的手下切成了一个个粗条。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院里专心剥蒜的傅书濯,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惜了一院月季,被风雨打得蔫巴巴,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盛开的机会。
手下突然一疼,裴炀猛得回神,低声痛呼。
傅书濯第一时间冲进来:“怎么了?”
裴炀疼得要冒眼泪:“手……”
傅书濯握过他手腕看了看,是食指关节被切到了,万幸的是裴炀收手快,没切太深,只是出血看着吓人。
他连忙找出酒精给伤口消毒,家里创可贴和纱布都没有,傅书濯不放心一个人离开,干脆拉着裴炀去附近的药店处理伤口。
医师给他绑了一层薄薄的纱布:“还好只伤到了皮肉,下次要注意安全,这几天尽量别碰水,少吃辛辣。”
裴炀低低地嗯了声。
傅书濯付完钱,抬起裴炀下巴一看,才发现他眼睛红通通的:“怎么了?”
裴炀抿着唇不说话。
傅书濯只能自我反省:“我之前哪句话凶你了?”
裴炀有点倔地低头:“你酒精喷太多了,疼。”
傅书濯:“……”
他喷酒精都是十分钟之前的事了,这疼劲儿可真长。
“到底怎么了?”傅书濯抬起裴炀的脸,“裴炀,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有时候我也会犯蠢,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裴炀想扭开脸,没成功,他只能带着闷闷的、隐约还有些难过哭腔的声调说:“上次做菜切到手,他都只在乎工作。”
傅书濯一愣,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所谓先生。
“什么时候?”
“他眼里只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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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半个月回家,我做了好多菜等他吃晚饭,可他转头就去应酬……”裴炀眼里泛着水雾,“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傅书濯把人拥进怀里,街道里这么抱着十分引人注目,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裴炀说的这事他有印象,就在他们领证结婚前不久。
那时候公司还没上市,他们忙得不行,那趟出差本来应该是裴炀去的,但会很辛苦。傅书濯没舍得,就自己上阵,半个月才回来。
回来后先去了公司,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放下行李箱又赶往另一场饭局。
他仔细回忆了下,裴炀应该没和他说过切到手的事。
傅书濯问:“那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裴炀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
“你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呢?”傅书濯认真地说,“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忍着。”
裴炀的挣扎慢慢弱了,安静了很久才说:“我想的,可是工作重要吧。只是割了个小伤口,说起来很无理取闹。”
“……”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傅书濯大概率会想,他家小猫可没这么矫情。
可现在的他却能充分理解裴炀当时的心情——本身这么多年,裴炀就觉得他没那么爱自己,加上那段时间确实很忙,疏于沟通和陪伴,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在心里不断压抑、发酵……
所以即便是做菜割伤了手这样的小小插曲,也会觉得无比难受。
因为那一桌子菜没有人回来吃,因为满心的期待被迎面泼来一盆凉水。
裴炀用力推开傅书濯,低声道:“都在看我们,回家了。”
“好……”
裴炀走了一会儿,又倏地开口:“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事业心,以前我想着,只要没太大的经济负担,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他在身边,如果能再养条狗就更好了。”
傅书濯心里有了预感:“你觉得对他来说,事业比你重要吗?”
“肯定啊。”裴炀想都不想的回答,背影看起来很难过。
傅书濯静了会儿,开玩笑道:“他那么坏,干脆不要了吧。”
裴炀沉默了许久,才小声说:“要的。”
傅书濯无意识地笑了笑,他快走两步到裴炀身边,不顾他的微弱反抗牵住手:“不知道你看的《张扬》里有没有说,我和他大学的时候很穷,积蓄不多。”
那时候520盛行,年少的人又都喜欢攀比,裴炀看周围的人都开始期待对象的礼物,便也起了心思。
他没有想要傅书濯的礼物,却铆足了心思想要给傅书濯准备礼物——别人有的他男朋友也要有。
于是裴炀二十多天没跟傅书濯约会,一直借口学习太忙不出来,实际一有时间就去兼职了。
礼物是一双球鞋,裴炀实在没什么浪漫细胞,不知道买什么。
那双鞋价值三千多块,裴炀兼职了二十多天也才凑够一半,另一半是从他自己的未来学费里预支的,后面又拼命兼职了好久才补齐。
因为跟家里闹掰了,所以学费都是他和傅书濯平时挣的钱。
三千多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确实不贵,可对十多年前的穷学生来说已经还是太奢侈。
少年是不遗余力的倾囊相授太过珍贵,暖了心冷的傅书濯好多年。
“那时候我就想啊,我一定要让小猫过上好日子,把最好的一切都搬到他面前供他挑选。”
裴炀怔了怔。
两人回到院子,傅书濯不让裴炀继续弄了,说“我来”。
“所以对我来说,他在我的心里高过一切,拼搏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将来。”
傅书濯继续切没切完的黄瓜,把沾血的那根放到唇边。
裴炀一惊:“脏死了!”
可阻止不及,还是被傅书濯吃掉了。
他愣了一会儿,才酸溜溜地说:“知道你爱他了,可他又不是我。”
“好好不是你。”傅书濯乐得不行:“去帮我把开听啤酒——算了,你拿过来我自己开。”
傅书濯显然做过龙虾,十分熟练。他将蒜剁成沫,放一半到锅里炒香,再放葱姜和三分之一的龙虾。
没多久,三个口味的龙虾就都做好了。
因为医师说不要吃太辣,麻辣的那份口味也较淡,怕裴炀不高兴,傅书濯还哄了句:“等你手好了带你去外面吃过瘾。”
“外面的不卫生。”
“那我们买回来自己做。”
裴炀不是很喜欢吃外卖,所以去年夏天,傅书濯被迫点亮了不少夜宵技能,小龙虾、烧烤、火锅等等。
今晚没下雨,夜色已沉,傅书濯将院门打开,顿时灌满了清凉的晚风。
他们将小龙虾端到院子的石桌上,还用多余的黄瓜做了个凉菜。
裴炀:“啤酒还剩两听。”
傅书濯:“你不能喝。”
裴炀眼巴巴地看着他:“一个小伤口而已,我们一人一听,不影响。”
“……”傅书濯彻底败北,他真挡不住裴炀无意识的撒娇,偏偏某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就两听,不许贪杯。”
“谢傅总。”裴炀狗腿地给他摆好碗筷,坐下来才倏而顿住。
傅书濯开好啤酒,抬眸问:“怎么了?”
裴炀看了眼自己包得很肿的手,纠结要不要直接嗦虾,别剥了。
傅书濯无奈:“我给你剥。”
近一百只龙虾,剥起来要命了,他们还没手套,幸好辣的只有三分之一。
裴炀只能吃吃黄瓜,等着傅书濯的投喂。
院子里挺安静,月光洒落,裴炀看傅书濯专注剥虾的样子,不由就出了神。
好几那巴帅。
傅书濯伸手:“张嘴。”
裴炀乖乖咬住,还不小心勾到了傅书濯手指。
傅书濯头也没抬地继续剥下一个:“别勾我,想舔晚上给你舔过瘾。”
“……”裴炀涨红了脸,小声骂,“臭流.氓。”
傅书濯瞥了他一眼,又看着自己满是辣油的手指状似遗憾地说:“今晚好像不能办正事了,手都是辣味的。”
裴炀大脑没跟上傅书濯开车的速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地方能被手指辣到。
裴炀这下不仅脸红,耳朵脖子就没一处幸免。他猛得灌下一大口啤酒,任傅书濯怎么逗都不肯说话,闷声不吭地吃龙虾。
“最后一个。”傅书濯递到裴炀嘴边,“啊。”
裴炀不由自主跟着啊了声。
傅书濯忍笑,用食指抵了下裴炀的唇:“现在可以舔了。”
裴炀:“……”
去你的!
“嗡——嗡——”傅书濯和裴炀同时看向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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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这通突然响起的电话,这应该是个美好的夜晚。
就算吃不到肉,也该有个蒜香带辣味的吻。
第53章死亡
新手机明天才能送到,此刻响起的自然是裴炀的旧手机,不过一直在给傅书濯用。
在当下人人离不开手机的时代,裴炀没有竟也没觉得难受,好像只要傅书濯在身边,没有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显无聊。
“是程实。”手机号码是上次程婆婆走丢留的,傅书濯不由眼皮一跳。
裴炀催促道:“接啊,可能有急事。”
傅书濯划开接听,缓缓将手机放到耳边,那边传来程实急促的声音:“对不起啊又打扰你们!但我妈又不见了,我们找了一晚上,实在是没办法才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看见?”
他们怎么可能看见,如果看见必然会主动联系,程实又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抱着微弱的希望。
傅书濯:“没看见,刚好我们还没睡,等会出门找找看。”
裴炀微愣:“婆婆又不见了?”
傅书濯点头:“走吧,出去找找。”
离家出走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一个典型现象,有时是因为常年待在家里感到无聊烦躁,有时是因为某些小事让他们发生了情绪上的变化……而保持活动、出去转转是能给他们心安的方式之一。
这就是为什么傅书濯会执意离职、带裴炀出来旅游的原因。一直被关在家里,像犯人一样看管着,毫无活动可言,反而会加重病情恶化。
虽然裴炀还没到程婆婆那么严重的地步——他目前的病情还只表现在病理的检测,以及偶尔的间接性失忆。
比如突然忘记自己想说的话,突然重复前一秒或前一分钟的行为,比如做菜放两次盐,记不起来今天早晨有没有刷牙。
这种病情展现在裴炀身上并不频繁,所以生日后的第二天早上,裴炀突然对傅书濯说自己失忆了,他才慌了神,怕是病情恶化。
夜色茫茫,今晚的月光还不明显,蝉鸣蛙叫倒是不停。
晚上找人显然比白天难得多,特别是程实几乎已经找遍了婆婆可能去的地方,常坐的那辆公交也问了司机,并没有看到这样一个老人。
周围都被大家转遍了,警察也在帮忙寻找,过了一个小时,一无所获的傅书濯和裴炀去和程实集合。
看到他们身后空无一人,程实一下子别开脸,额上青筋直跳。
他整个人都紧绷得不行,原地踱步强忍泪水:“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儿……”
警察微叹:“您先别急,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去的地方?”
程实艰难摇头,崩溃地蹲下身。
警察只能把他妻子带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是这样,我们已经找了五个多小时,大晚上的,我们这边河流湖泊都多,人迹又少……”
她懂了警察的未尽之意,有点急:“还是得找的,不能就这么放弃!”
警察:“找肯定要找,就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裴炀无措地待在傅书濯身边,很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傅书濯不动声色地捏捏他手,以示安抚。
周围人声嘈杂,大家都小声讨论程婆婆的事,也不断有外出寻找但没有收获的人回来。
一开始傅书濯和裴炀还以为是单纯的出走,听到周围这些话才知道根本不是。
隔壁的邻居大娘压低声音对朋友说:“我看是不好找回来了,程老太在家里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拖累了儿子和媳妇,要走。”
“是不是在家里遭到嫌弃了?”
“诶哟,这话可不能乱说。”
家里没有这样病患的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自患病后,患者的性格会有很大转变,敏.感、暴躁……
傅书濯听了会儿,大概明白程婆婆是突然清醒了,觉得自己拖累了孩子们,所以留下一张纸条想要一走了之。
但根据他了解的,到了程婆婆这个病情严重程度,能清醒的时间几乎没有。
不过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本就因为不同的家庭、个人情况,拥有千变万化的病情特征,每个人的大脑情绪反馈都有所不同。
傅书濯握紧了裴炀的手,对情绪失控的程实说:“再找找?”
又是一番无果的忙碌,到了半夜十二点,都没有发现程婆婆的踪迹。
邻里邻居多是老人,没那么多精力,程实妻子一个个感谢送回了家,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和警察。
程实呆愣地坐在花坛边,过了许久对他们说:“你们也回去睡吧,今天辛苦了。”
裴炀张张嘴:“再找找吧?说不定……”
程实想对他笑一笑,可笑不出来,只能强行扯扯嘴角,苦的很。
“会找的,但现在这情况不是人多就有用了——明天,如果明早还没找到,我再找你们帮忙。”
“你……”
裴炀想安慰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和傅书濯一起顶着夜色回家。
院子的石桌上海残留着他们吃完的虾壳,碗筷什么都没收。
傅书濯弯腰清理:“你先上去洗澡。”
他没听到裴炀的回答,侧眸看去他的小猫还跟在旁边,不由缓声问:“怎么了?”
裴炀摇摇头:“等你。”
今晚的裴炀有点黏人,傅书濯收盘子,他跟在后面;傅书濯洗碗,他也跟在旁边,偶尔默不作声地递个洗洁精或洗碗擦。
擦干手的傅书濯失笑:“真成猫了?这么黏。”
裴炀扭开脸上楼:“怕你怕鬼。”
傅书濯:“是是是,我怕鬼。”
晚风清凉,唯一不好的是蚊子很多,傅书濯干脆把阳台关上,打开冷空调。
前两天淋雨又着凉,傅书濯都不敢开,怕裴炀生病。
裴炀洗完澡就在抓腿,细长的小腿上好几个蚊子包,都是刚刚找程婆婆在外面被咬的,吃龙虾的时候院子里点了蚊香,倒是没遭罪。
傅书濯早有准备,昨天就买了花露水,他侧坐在床边,握过裴炀的脚踝轻轻涂抹。
“给你施个法就不痒了。”
裴炀发出一道鼻音:“嗯?”
傅书濯认认真真地给他的蚊子包掐十字,掐完斜着又来一道:“不痒了吧?”
裴炀哼了声:“幼稚。”
傅书濯忍笑:“哪有你幼稚?你以前可喜欢给我掐十字,家里常年开空调没蚊子,你都要想着法子带我晚上逛公园,咬了包再装好心说给我掐掐。”
“……”裴炀逃避地抽回腿,“睡觉了。”
他这次没反驳自己是原主的事实,可惜本人没意识到。
傅书濯支着手臂压到他上空:“亲一下。”
裴炀推他:“不行——”
傅书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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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眼,翻过他的腰就挥去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啪”,直接给裴炀打傻了。
“你……”
傅书濯不仅打,还顺势揉了揉:“只许你打,不许我打?”
好久没摸了,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裴炀感觉到了什么,吓得往被子里钻:“你别乱来啊,你手是辣的,我也吃了那么多麻辣小龙虾……”
傅书濯连被子带人卷在怀里,先是亲了亲脸,但犹觉不够,又吻住了裴炀柔软的双唇。
裴炀每次都是这样,没开始时抗拒得要命,真被亲了后又很快沦陷,直接亲迷糊了就是说。
他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甩锅——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四肢都被傅书濯束缚了,无法反抗。
是傅书濯强迫他,他才没有心甘情愿。
“睡吧,我抱着你。”傅书濯流念地抿了下他上唇,“明天还要早起去看看情况。”
裴炀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傅书濯怎么知道他有点睡不着呢?
心里一直想着程婆婆的事,裴炀莫名有些纠心,可被傅书濯亲了会儿又哄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希望明早起来能有个已经找到程婆婆的好消息……她是个好人,还照顾过年幼的傅书濯,不该以悲剧落幕。
……
不知怎的,裴炀突然出现在一条街道,他前方有位妇人,只看得见背影。
裴炀鬼使神差地跟上去,最初他以为是程婆婆——可转念一想,这个背影要更年轻一点。
她走得很缓,但裴炀就是追不上。
她偶尔还会停下来东张西望,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像是在找寻什么。
每和一位路人对上目光,她都会上前抓住胳膊激动地询问,但裴炀就像在看一场无声的默剧,听不到任何声音。
裴炀焦虑地想要上前,可脚步像是被箍在原地动弹不得。
路人给女人的答案似乎都是否定的,否则不至于露出那么失望的神色。
……明明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裴炀不懂自己为什么知道她在失望。
走过一条条街道,女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像是没看到未结束的红灯,直愣愣地冲向斑马线,另一边的司机又想趁着最后两秒越过这个路口,猛得踩下油门——
不要!
裴炀崩溃呐喊,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女人高高抛起的瘦弱身躯就像慢镜头一样在他面前播放,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那张一直被女人攥在手心的照片随风飘了过来——他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炀炀,妈想你了——”
这是裴炀在梦里听到的唯一声音。
·
“裴炀?”
“我在,我在……”
耳边嗡嗡的,裴炀隐约听到一直有人在耳边说话,他努力睁眼,面前模糊的面容慢慢清晰,是傅书濯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裴炀愣了好久,大脑才慢慢清醒:“你干嘛呀?”
傅书濯一顿,用拇指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你刚刚好像做梦了,一直在…叫。”
说‘叫’不准确,像是濒死的动物发出最后的急促呐喊,压抑又绝望。
裴炀回忆了下:“不记得梦了……”
他应该记得的,至少上一秒还应该记得。可认真回想时,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没关系,不记得就不想了。”
傅书濯把人按在怀里,揉揉头发,捏捏后颈,裴炀不自知的紧绷才慢慢放开,很乖地贴着。
“饿不饿?”
裴炀点点头:“想吃葱油拌面。”
傅书濯倏地一顿——裴炀曾说过,他母亲做的葱油拌面最好吃。
“那刚好,昨天买的葱还剩下一点。”
葱油不是很难做,耐心地用油炸出葱香,再放酱油生抽白糖等调料霍在一起。面煮好后,干捞出来拌一拌就好。
裴炀吃得闷声不吭,傅书濯去给他倒水,回来才发觉裴炀一直低着头,眼泪和鲜香的葱油面混在一起,吃进胃里。
傅书濯试探地喊:“炀炀?”
倔强的猫儿哭成这样还不忘反驳:“我不是你的炀炀。”
“好好——”傅书濯刚想安抚,就接到程实打来的电话,“……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
几秒后,他呼吸一窒。
第54章通话
程婆婆也没清醒太久。她留下那张写得七歪八扭的字条,就前往了丈夫坟墓的方向。
在少有的清醒里,她应该想和丈夫死在一起。
那条路还算宽阔,可程婆婆是个病人,同时也没有路灯,警方推测是走路时恍惚了,不慎摔进臭水沟,脑袋下还有石头。
人是凌晨四点找到的,这会儿尸体都带回家了,程实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和他们说一声,毕竟昨晚帮忙找了那么久。
身边的裴炀抬眸看他,为了专心等待结果眼泪都止住了,就是眼尾红红的,看起来特别脆弱。
裴炀:“怎么样?”
傅书濯脑子有点乱,他迟钝地放下手机,顿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笑容:“婆婆找到了,没事了。”
“……真的?”
“嗯。”傅书濯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忘了告诉你,我订了今天的火车票,因为过两天要去个地方,有惊喜给你。”
裴炀一愣:“今天就走?”
“对。”傅书濯收了下盘子,“十点的车票。”
裴炀看了眼时间,现在八点,也就是说他们得出发去火车站了,还要收拾东西。
裴炀:“得先去看看程婆婆吧——”
傅书濯动作略急:“不用了,程实把婆婆送到大姨家去了,让她放松下心情。”
他们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就衣服鞋子这些,裴炀慢腾腾地往行李箱里塞充电器,顿了好久才说:“傅书濯,你不要骗我。”
傅书濯:“没——”
“程婆婆是不是出事了?”
就像傅书濯了解裴炀一眼,裴炀同样了解傅书濯,真心怀疑什么的时候,对方的每一个微表情都会被捕捉。
傻猫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傻,敏锐得很,他细数着种种不对劲:“明明你前两天还跟我说,要在这里多玩几天;程婆婆消失一晚上,现在要么在医院要么在家里,怎么会这么快送到别的地方;而且新手机还在派送的路上,十二点前肯定到不了,过两天的惊喜也用不着这么赶时间——”
“你在骗我,对不对?”裴炀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紧紧地盯着傅书濯,等待他回答。
“是出了事。”知道骗不到裴炀了,傅书濯只能尽可能地斟酌用词,“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裴炀突然起身抱住了他。
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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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濯一愣,手臂抬在半空有点蒙。
“你别难过,我会陪你的。”裴炀认认真真地安慰他,“程婆婆走了,我们理应去看看她,你要面对这件事,不能逃避,不然别人也会说你太绝情,人走了都不肯去看一眼。”
“……”傅书濯没想到裴炀以为他是伤心才急着想要离开。
伤心自然有,可裴炀早上突然说想吃葱油拌面,说明昨晚大概率是梦到了母亲才那么难过,在这种时候又得知另一位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离世,也是位长辈——傅书濯担心裴炀受到刺激。
裴炀贴着傅书濯脖颈——反正傅书濯也不信他是穿书,那他就装一会儿原主陪在身边,起个安慰的作用。
他摸着傅书濯的背顺气,跟哄小孩一样。
傅书濯半晌才回应裴炀的拥抱,把小猫紧紧搂住。他半是真心半是伪装的红起眼眶:“就是有点突然……”
以前傅书濯只想着,自己得撑住,不要表露太多的不良情绪影响到裴炀,但他却忘了,裴炀和他一般年纪,除了在体/位方面不一样,他们都是男生,都可以在对方脆弱的时候做到坚强。
只是这些年傅书濯脆弱的时间太少,没给裴炀表现的机会。
裴炀软声说:“我们得去看看婆婆,程实应该也很难过。”
“好。”
一路上,裴炀都紧紧牵着傅书濯的手:“你们这边风俗是什么,上门要带什么东西吗?”
傅书濯:“不用,等葬礼那天准备一份礼金就好。”
葬礼估计在明后天,毕竟需要时间准备。
他们路过了馄饨铺子,已经关门了,程实家就在前面,走两步他们就看到院门上系着一根白布条。
裴炀见傅书濯停下,便捏捏他手指:“我会一直陪你的,别怕。”
程实家这会儿不少人,除了邻居朋友还有匆忙赶来的亲戚,其中就包括傅书濯扯慌的大姨。
她跟程婆婆是亲姐妹,关系好,但脾气暴躁,一进来就气冲冲地上前给了程实一巴掌,“啪”得一声。
程实没躲,生生受了这巴掌。
旁边的人连忙把她拉开,大姨拼命地想要上前扑打程实:“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死性难改!这才照顾多久,一年有没有?你当初说的可真好听,说以前已经对不起妈了,如今肯定要好好对她——结果呢!?”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大姨边哭边骂的声音:“从小我就疼她,舍不得她受委屈,结果她嫁到你们老程家受了多少苦?以前跟你那不中用的爹下田干活,累得浑身是病,拼死拼活生下个儿子还是个混账!”
没人敢替程实辩解什么,毕竟年轻时候的他确实很混蛋,在外面游手好闲混日子,没干过一件正事,还闯了祸差点坐牢,要不是程婆婆跪在人家面前恳求,程实就被起诉进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事,程实慢慢改了性格,先是跑去外省打工了几年,存了点钱,就跑回来帮程婆婆经营馄饨铺。
但她大姨站在妹妹的视角,就觉得这儿子不值得,一直不看好他。
现在患病的老母亲出走没了,心生悲痛的大姨自然就把一系列的情绪都发泄在程实身上。
甚至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程实是不是真的故意不看好母亲,嫌脏嫌烦巴不得她死。
流言的滋生传播不需要太久,或许一天过去,所有听说过这事的人都会产生怀疑。
程实一直沉默,任由大姨责备咒骂都没反驳。
大姨是真不喜欢这个外甥,已经骂到将近休克:“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个狗日的!”
据周围人说,当初大姨是想把妹妹接到身边照顾的,可她也有家庭,家里人不同意,觉得她只顾着妹妹完全不考虑家里情况,吵了好久还差点闹离婚。
最后程实给大姨下了保证书,说绝对会照顾好母亲,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大姨只能放手,决定相信一次程实。
这一年她时常来看望,买东西买衣服,给点力所能及的经济照顾,该做的都做了,可最后还是迎来了悲剧。
·
院子里一团糟,裴炀第一次见这场面有点懵。
这些天他一直只跟程实接触过,便片面地觉得程实人不错,没想过人性是复杂的。
最开始还好,只是早期,生活还能自理,可慢慢的不仅吃喝拉撒,就连穿衣洗澡都要他们俩夫妻帮忙穿,真的没有一瞬间嫌过烦吗?
可程实又真的会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烦,想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去死吗?
没人知道答案,在这事上,即便是警察也无法破解真相,是否问心无愧只有程实自己清楚。
中午程实家会管饭,小地方就是这样,谁家有人去世,大家伙儿都来帮忙。
院子里一时间人很多,裴炀不懂这些,傅书濯当年离开的早,也不是很清楚有什么风俗,他们本来不想留下添麻烦,但情理上哪怕只是在这站着都是一份心意。
中午还没开饭,屋内又发生了争吵,原因是在下葬方式这里。榕城还没要求强制火葬,因此还是有少部分人觉得人没了就该入土为安。
在交接葬礼流程的时候程实提了一嘴火葬,大姨顿时炸了,觉得就该土葬,百年后还有一副完整的骸骨,火一烧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种事上他们都是外人,插不上嘴,只能看着他们吵架。他们各执一词,看起来谁都没错。
要不是有人吼了句“死者为大,当着她面这么闹腾说得过去?”,就差点打起来了。
简单了吃了顿中饭,傅书濯和裴炀都没什么胃口。除了至亲外也没几个人伤心,毕竟再大多数眼里,老人去世是很正常的事。
周围有人认出了傅书濯:“那是老傅家亲戚吗?是不是他儿子啊,跟他妈长得真像……”
傅书濯对父母没什么记忆,连照片都没一张,他自己也不清楚像不像。
有人试图靠近招呼,这要聊下来估计得问好多问题,这些年在外面做什么?怎么都不回来看看?过得怎么样,结婚了没,有孩子了没……
傅书濯不想应付这些,直接带着裴炀回去了,明天再来。
路上,他们去了趟快递点拿新手机,傅书濯把新的给裴炀用,自己用旧的。
“得去银行取点现金。”傅书濯和裴炀身上的现金加起来不超过五百,作为礼金有点寒酸了。
还好他们带了两张卡,取钱也方便。
裴炀将卡插入ATM机:“我们取多少合适?”
他路上上网查了下,很多人都说葬礼礼金不用给太多,几百足以,只有子女亲属才会多给,而且和生活中的好事成双相反,礼金首位数字得是单数,后面最好再多个一块钱。
“取一千二吧。”
裴炀有些纠结:“可如果火化,那需要买墓地吧?程实家里能负担吗?”
裴炀不觉得火化有什么不好,但他也尊重入土为安的旧思想,不过这事上程实有点强硬,估计还是会以火化收尾。
“可以,我问过了。”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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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濯揉揉裴炀脑袋,“这边墓地不贵,我跟墓园聊了下,选个好点的位置、大一点,差价我们出,但这个不能算作礼金。”
裴炀都不知道傅书濯什么时候联系的,他依言取出一千二,礼金为一千一百零一。
一直到第五天才正式下葬,大姨确实没拗过程实,最终还是火葬了。
因为要买墓地,火葬的成本比土葬高得多,程家这些年的积蓄一下子就空了。
直到葬礼结束,大姨面对程婆婆的墓时还在落泪,转身就变了表情恨恨地对程实说:“你是心虚吧?怕她晚上来找你,才着急忙慌烧这么干净!”
“从今天起,我们两家也不用来往了。”
程实低着头,没说什么。
裴炀和傅书濯到墓前弯了弯腰,对程实道了声节哀。
离开这个墓园,他们往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际——裴炀一步三回头,碑上程婆婆笑得很温和,全然看不出这些天糊涂疯癫的样子。
“回家了。”
“嗯……”裴炀偷偷瞄了眼傅书濯,应该没那么难过了吧?不过傅书濯很会装,这手还得再牵牵。
之前是傅书濯到哪都牵着他的手,这几天反了过来,他到哪都抓着傅书濯。
“我订了明天十二点的火车票。”
裴炀一愣:“回家吗?”
“先不回。”傅书濯说着自己的规划,“去别的地方转转,刚好给爸挑挑礼物,他生日没几天了。”
这段时间裴知良偶尔会打来电话,但又不知道该跟儿子说什么,聊不到两句就得挂。
回到小院收拾了下东西,裴炀看着满院的月季有些不舍。
这些天唯一能让心情轻松点的消息,就是原本七零八落的月季又开出了新的花苞,非常好看。
“喜欢的话给家里阳台也种上。”
因为是大平层,家里其实好几个阳台,余出一个种花问题不大。
裴炀抿了下唇:“回去再说。”
·
晚上再次下起小雨,凉风顺着阳台鱼贯而入,空调都不用开。
裴炀腰上搭着一只手,还时不时摩挲,痒得很。
“能不能别摸了?”
傅书濯笑了笑,答非所问:“你更喜欢城市还是这里?”
裴炀:“嗯?”
傅书濯继续摸腰:“喜欢哪里,以后我们就去哪里养老。”
裴炀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傅书濯一起到老?
可顾忌傅书濯或许还沉浸伤心中,他只能小声说:“都喜欢。”
一直到裴炀睡着,傅书濯仍旧清醒。他看着裴炀安静的睡颜,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傅书濯掏出裴炀用了好几年的旧手机,本想看看裴炀的照片——却发现相册里几乎全是他的身影。
没有别人,也没有几张自拍。
有些是光明正大拍的,有些是偷拍,吃饭,工作,睡觉……他什么样子都有。
傅书濯看得五味陈杂,不忍继续,退出相册时,不知道哪块皮肤误触到通话记录点了进去。
傅书濯心脏猛得一缩,看到了一排排相同的号码——
这些天里,裴炀每晚都会给同一个号码拨去电话,但从未成功拨通过。即便如此,裴炀依然坚持,每天拨一通,一天不落。
拨号时间也不一样,都是傅书濯不知道的时候。有时是白天某个晃神的瞬间,又或是半夜噩梦惊醒,浑浑噩噩地点进这个备注为“妈妈”的号码……
傅书濯不知道打电话时裴炀是否清醒的知道自己没有穿书,母亲已经去世……还是裴炀依然觉得自己是穿书,只是想偷偷听一听这个世界原主母亲的声音。
但不管怎样,母亲的死都是裴炀心中过不去的坎,是怎样都没法弥补的痛苦与遗憾。
第55章火车
“穿件外套。”傅书濯弯腰去翻行李箱,“今天温度有点低。”
裴炀有些出神地望着湿漉的院子,小雨下了一夜,不知道地下的人会不会觉得冷。
“舍不得走?”傅书濯给他披上外套。
裴炀答非所问:“你一年给苏之桁多少钱啊?”
傅书濯失笑:“就刚买下这套房子那年给了些帮忙的报酬,还有养殖月季的辛苦费。”
裴炀肉疼得很:“现在不用给了吗?”
傅书濯揉揉他后颈:“前段时间他找人帮忙收拾家,买家具电器这些钱肯定不能让他出对不对?”
其它的倒是没什么,月季长了这么多年,不用太精心照顾,长时间不下雨的情况下来浇浇水就好。
“喜欢这里下次再来。”傅书濯让裴炀转身,给他拉上外套拉链。
裴炀看着他深邃的瞳孔,抿着半天唇也没有反驳。
十二点的火车,他们还有充裕的时间,于是晃晃悠悠做了个早餐,刚好把剩余的食材都用掉,不浪费。
“冰箱里还有葱,洋葱和鸡蛋。”
洋葱是昨晚做龙虾用的,但没用完,裴炀一只手指受了伤,就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傅书濯边切洋葱边辣得眼睛湿润。
“再笑塞你嘴里。”
“你塞呗,我马上就去跳河。”裴炀无所畏惧,狗才怕。
“……”行。
呛得不行的傅书濯视线模糊,他转头朝着裴炀的方向去,裴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眼看就要撞上桌子了,他身比心快地一把扶住:“你呜呜——”
傅书濯捞着送上门的小猫,亲了个过瘾。
他愉快地去做早餐:“裴总请,你的洋葱鸡蛋盖面。”
裴炀幽怨地盯着他:“再亲我你就是狗。”
傅书濯:“汪。”
裴炀:“……”
还是只不要脸的狗。
最近两人作息都不错,几乎不熬夜,十一点前睡觉,早上七八点起。不像曾经工作的时候,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
于是拎着行李箱踏出院门时才十点钟,裴炀怅然回首,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裴炀:“钥匙要给苏之桁送去吗?”
“不用。”傅书濯扣上铁锁,“他那儿有备用钥匙。”
傅书濯转身将钥匙塞进裴炀的背包:“走了,下一站——”
裴炀不知道下一站是哪,却不由自主回应傅书濯握来的手。好像有他在身边,到哪儿都不会迷茫。
他们没和任何人说要离开的事,一直到进车站才发信息跟苏之桁和程实说了下情况。
苏之桁往后或许会再有联系,但程实就说不准了。
经过他母亲的事,不知道那个好吃的馄饨铺还能不能开下去,他能不能受住周围邻居‘没有照顾好老母亲’的风言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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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去机场?”
“不用,这次火车直达,要坐十几个小时,但沿途风景不错。”
今天火车的路线有所不同,相同的还是只有两人床的独卫高级软卧。
傅书濯理所当然地用左边的床放东西,根本没打算睡它。
裴炀盯了半天,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反正这床就宽一米不到,要掉下去也是睡外侧的傅书濯遭殃。
火车很快启动,沿途的风景叫人陌生,又叫人目不转睛。
“喜欢草原?”睡了一觉的傅书濯醒来,就看见傻猫一直盯着窗外的呆样。
裴炀耳朵动了动:“还好。”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时间,但外面还是很亮,看不出天黑的迹象。
刚醒来的时候,傅书濯声音中总带着低哑的磁性,他揽过裴炀的腰:“喜欢的话下次来。”
裴炀想扭开,但又怕真的把傅书濯挤掉下去,只能顺从。
他嘟囔着:“哪有那么多时间?”
“我们现在都没职位,时间当然很多。”傅书濯和他看向同样的风景,“就算不考虑公司将来带来的利润,我们也有足够的存款,余生都可以在旅居中度过。”
裴炀怔了怔,侧头看他:“旅居?”
傅书濯轻笑:“世界这么大,我们好像还没好好欣赏过。”
有钱有时间,就可以不用那么匆忙地挤出旅游的假期,他们可以一年挑两三个喜欢的地方分别住上两三个月,好好欣赏风土民情。
裴炀愣了好久,直接被傅书濯亲了下才回过神。
“饿不饿?”
“不饿,刚刚吃了面包。”
“可是我饿了。”刚睡醒总会有点反应,傅书濯紧紧抵着裴炀的腿。
“禁谷欠养身——”裴炀双手双脚都在推傅书濯,却反而被抵开了膝盖。
傅书濯一边啄吻他耳朵,一边故作凄凉:“一个多月了,宝贝。”
裴炀整个人一麻,耳朵通红:“你不要乱叫。”
“你以前都喜欢我这么叫的。”傅书濯饶有兴趣地撩他耳朵,“每次叫宝贝,你都更有感觉。”
裴炀别开脸,想说我不是他。可话都到嘴边了,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只能恼羞地压低声音:“这可是火车!”
车厢偶尔会有晃动,沿途风景一直在变,门外隔音也不算好,时不时有人走过的声音。
傅书濯扬起语调:“所以我的小猫要小声点。”
裴炀快坚持不住立场了,傅书濯太能惑人,简直要了老命。
“上次坐火车的时候小猫还说随我呢。”傅书濯揉着他的butt,“我只不过把上次没做的事讨回来。”
裴炀还在挣扎:“没东西——”
“我带了。”当然没带,傅书濯只是乐衷于逗出裴炀的底线,每次试探的退让都叫傅书濯明白裴炀有多爱自己。
说不满足是假的,可更心疼。
在这些年裴炀不觉得傅书濯很爱自己的情况下,依然将这份喜欢坚定了这么久,酝酿得这么浓稠。
裴炀离沦陷只差一秒了——他连忙在理智沉没前推开傅书濯:“不行的,我……”
傅书濯还没说话,就看见红色晕染了裴炀的脖子与锁骨,他声音又小又低:“用口的…行吗?”
行,怎么不行。这真的太出乎傅书濯意料,他的小猫大胆又勾/人,直接隔着布料亲上来。
窗外的草原已经到了尾部,一道道蓝绿色的湖泊展露在眼前,不知道是湖本身的颜色,还是天空的倒影。
这趟火车上不少游客的目的都是旅游,因此软卧这边有不少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时远时近。
裴炀紧张地抬头:“你不要那么chuan,小点声。”
傅书濯抵住眼睛笑了半天:“知道了。”
这会儿又刚巧是晚饭时间,列车员敲了敲门:“您好,需要餐食吗?”
傅书濯在急促的呼吸间抽空回答:“不用,谢谢。”
裴炀紧张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他时不时就有种错觉,路过的人好像都听见了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脚步会变轻一些,像在听墙角一样。
“猫儿——够了。”傅书濯捏过裴炀后颈,提起来跟自己接吻:“再闹你可能就要坐在行李箱上出火车站了。”
裴炀脸色通红,连接吻都很小声。
“火车上接受不了,那给我补偿个办公室好不好?”
裴炀迷迷糊糊地说好,压根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不过傅书濯并没有猜错,裴炀不愿意并不是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原主,而是接受不了在火车上。
他们过去的十七年都没这么荒唐过,身边也一直只有彼此,闹的度上始终没有那么开放,上次的俱乐部更衣间已经很越界了。
“我帮你。”因为床太窄,裴炀只能半趴在傅书濯怀里,傅书濯扯开他腰绳,“自己把嘴捂好。”
小猫这会儿听话得要命,被蛊得神志不清,说什么都答应。
“办公室的床我们还没用过。”
“嗯……”
“桌子也没用过——下次去都用用好不好?”
“好……”
虽然他俩撤下了总经理的职位,但傅书濯的办公室还留着,以后算是他俩共用,裴炀的办公室给了秦楠衫。
傅书濯贴着他耳朵:“以后不喜欢边也了好不好?”
裴炀竟然犹豫了下。
傅书濯眼睛微眯,力道加重:“好不好?”
裴炀一颤:“好……”
“以后我们每年都去旅居好不好?”
“好……”
最后的最后,傅书濯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宝贝要陪我到老。”
这次是陈诉句,没有好不好。傅书濯吻住裴炀,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车厢晃了晃,裴炀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头顶窗外的景色又变了,路过了一排排乡间小屋。
即便知道不可能被看见,裴炀还是一激灵地掀过被子盖住腰腹。
傅书濯看了眼时间:“饿不饿?”
裴炀:“不饿……”
傅书濯胳膊肘撑在床上,托住下颌:“怎么还不饿?刚刚吃饱了?”
裴炀锤他:“根本就没吃!”
傅书濯:“看来裴总挺遗憾啊,那现在吃也不是不行——”
裴炀一把推开他,直接躲卫生间去了。
傅书濯勾了勾唇,拿起裴炀落在枕边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看了看。
新手机这会儿只有一通电话,没有备注,数字却很熟悉——是裴母生前用了近二十年的号码。
时间显示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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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零一分,正是傅书濯小憩那会儿。
傅书濯轻吐口气……别的一切他都可以想办法,可唯独裴炀母亲的离世带来的悔恨,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
一直到下了火车,坐上出租前往酒店,裴炀才知道之前在火车上傅书濯为什么要带着醋意问‘不喜欢边也了好不好’——明天在这座城市,有一场边也的演唱会。
以前傅书濯醋得不行,每次都以各种借口不去看边也的演唱会。
现在想想,裴炀要真那么喜欢边也,早就自己一个人去看了,犯得着次次叫他,分明是存心想看他吃醋的样子。
“猫心是黑的。”
裴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嘴仗不能输:“狗心是烂的,臭的。”
第56章地方
说来有意思的是,这座城市离他们家不远,曾经最苦、也最单纯的大学四年就在这里度过的。
狭小/逼仄的出租屋、充满青春气息的高校,他们曾这座陌生的城市勇敢相爱、努力为学费和未来奔波。
傅书濯看着窗外:“本来前两天就该过来了,但程婆婆的事耽搁了些,所以有点赶。”
现在快零点了,夜色弥漫,但路上仍旧车水马龙、霓虹灯光不停闪烁,和安静的榕城对比鲜明。
裴炀有些说不出的高兴——或许是因为刚刚火车上的亲昵,或许是因为傅书濯在他耳边呢喃的醋意,又或许是因为能和傅书濯去听偶像的演唱会……
总之裴炀现在有种说不出的亢奋,他哼了两声不着调的歌:“也不是很赶,演唱会明天晚上才开始。”
傅书濯听出来了,是《两叶孤舟》。
“这么喜欢它?”
“还行吧。”裴炀矜持道。
“明晚的歌单上应该有它。”
“希望有。”
路上堵车堵得厉害,前方红灯一亮,侧边的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横穿而过,络绎不绝。
要不是有行李箱和背包,傅书濯就带裴炀坐地铁了。
他们足足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出租才来到酒店,傅书濯订了个小套间,有个和房间连在一起的客厅和阳台,也不贵,一千不到一晚。
受裴炀抠搜的洗礼,傅书濯在出行酒店这方面不算奢侈,通常时舒服一点就可以,不会铺张浪费。
也幸好他早就订了,否则这会儿在附近宾馆都订不到一间,全是来看演唱会的粉丝。
“两位登记下身份信息。”
“好。”
同性婚姻合法好些年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对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开/房见怪不怪,倒是傅书濯和裴炀的颜值让人多注目一些。
走得时候,裴炀还听见前台小声跟同事说:“好帅!”
“看起来好配,有夫夫相,应该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了。”
可不是,十七年了。
人又能活几个十七年?
“1703——”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自己房间。
虽然是软卧,但坐了近十一个小时也相当累,裴炀往床上一瘫顿时不想动了。
傅书濯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去洗个澡。”
裴炀半闭着眼:“不想动……”
“那我帮你动。”
“……”
换作平时裴炀说不定一激灵就爬起来了,但可能是火车上这么出格的事都做过,他已经开始摆烂心理,只是眼皮动了动,肢体无动于衷。
傅书濯弯腰托起裴炀的背:“懒死你。”
他把人抱进浴室,放了一浴缸的水扔进去泡着,除摸了下腰也没别的越矩行为。
“泡个十五分钟就起来。”傅书濯从水里抽出手,拿毛巾擦了擦,“吃不吃夜宵?”
裴炀摇头:“不饿。”
浴缸很大,最初裴炀以为傅书濯会和自己一起泡——当然,他绝对没有期待的意思。
只是傅书濯什么便宜都没占,让他有些意外。
所以果然,天下男人一个鸟样,轻易得到后就不珍惜了。
浴室的隔断是清透的水晶玻璃,能看到卧室布景,却又不够清晰。
裴炀瞧见傅书濯走到窗外接了通电话,他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看傅书濯认真沉凝的神色,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温热的水流挤压着皮肤,裴炀呆了一会儿,缓缓沉入水中。
他整个人都被水流包围,大脑一片既沉又空洞,好像装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装。
但是很解压。尽管裴炀自己也说不清楚压力从何而来。
这一举动倒是把在跟医疗团队打电话的傅书濯惊着了,他一转身就发现原来靠在浴缸边的猫头不见了,连忙冲进浴室把人拉起来:“你干什么!”
裴炀一脸懵逼,他抹了把脸:“练下…潜水?”
傅书濯:“……”
确定裴炀没有什么情绪的不对劲,傅书濯才松口气对手机说:“没事,那有情况再聊。”
裴炀隐约听到那边传来一道中年男音,他没什么印象。
电话挂断,傅书濯直接把裴炀捞起来跨在自己身上:“你想吓死我?”
裴炀总算懂了,无情嘲笑:“我要死也不能找这么憋屈的死法啊。”
傅书濯给他擦水:“谁让某人天天把跳河挂在嘴边。”
裴炀看了眼浴缸,给他比划:“年纪轻轻眼睛就有问题?这是河吗?”
傅书濯一巴掌挥在他屁.股上:“裴总总是有理。”
“……”裴炀控诉地瞪着傅书濯,混蛋,不仅凶他还打他!
傅书濯将人面对面抱到床上,发现裴炀对他的亲密接受程度又上升了不少。
裴炀:“你说我是不是得抑郁症了?”
傅书濯眼皮一跳。
裴炀扒着傅书濯肩膀:“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动?”
傅书濯:“懒就懒,别拿抑郁症当借口。”
裴炀反思了下,主要是傅书濯喜欢亲力亲为,什么事都不让他做,以至于他现在越来越依赖傅书濯的照顾,喝水都想让傅书濯送到嘴边。
这样可不行,裴炀决定要振作起来。万一哪天傅书濯想明白了自己确实不是原主,不要他了怎么办?
到时候离婚,他总不能还赖着傅书濯,得自力更生。
想通的裴炀坚定地推开傅书濯:“我自己穿。”
傅书濯:“……”
睡衣都套完了,就差扣个扣子。
不知道裴炀在打什么歪主意的傅书濯随他去了,转头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又接起了秦楠衫的电话。
看到裴炀睁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傅书濯拿开手机:“我等会儿要开个会,你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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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先前所说,裴炀有些亢奋。
他很想和傅书濯黏在一起,哪怕只是单纯的说说话,讨论讨论明天的演唱会。就这么睡去让他有些难言的不舍,太浪费了。
可眼皮却耷拉起来,这一个月来被傅书濯养好的作息已经形成了习惯,早就该困了。
裴炀隐约听见傅书濯走到阳台上,对秦楠衫说了句“他最近状态不错”。
而后又拿出平板,坐在阳台的小桌前开起了视频会议。
……裴炀撑不住了,眼皮沉沉落下。
睡前吃的维生素片跟安眠药似的,一吃就困,也是够了。
唔……说起来,既然傅书濯现在才是打工作电话,那先前那个是谁呢?
中年男人——总不可能是出.轨对象。
…
生病后的裴炀像是对出.轨这事有什么执念,一面遇见谁都有所怀疑,一面潜意识却又清楚的知道傅书濯不可能出.轨。
他不知道是想得到怎样的结果,浑浑噩噩的活着……
但又有点快乐,傅书濯的爱叫他快乐。
……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各位辛苦了。”傅书濯看了眼月色,明天应该天气不错。
“不辛苦,应该的。”
大家也不算客套,傅书濯的公司自成立以来员工离职率就很低,他和裴炀从不剥削员工,福利待遇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好。
这次他跟裴炀的离职导致高层管理压力剧增,但薪资奖金都有成正比的上涨,因此尽管有些累,大家却都毫无怨言。
傅书濯私下给秦楠衫发了条信息:凌晨开会都辛苦了,明天订个好点的中餐到公司,走我个人账户。
——OK。
傅书濯关掉电脑,转头看向屋内。
没他陪着傻猫睡得不太熟,明明从来不喜欢侧着心脏这边睡,却为了看他特地朝心脏一边侧躺。
傅书濯掀开被褥在裴炀身边侧躺,只不过揽了下腰,他的猫儿就自然而然地滚进怀里。
心里满足的不像话——除却裴炀的病,他好像没什么可求的了。
从来都是唯物主义的傅书濯甚至想,他们大学附近山上有座很有名的庙,过两天要不要去上柱香。
“晚安。”
·
两人难得睡了懒觉,中午十一点多才起。
傅书濯洗漱完,把衣服袜子扔给还不想动的裴炀:“不是说要勤快点,独立支棱起来?”
裴炀一蒙:“你怎么知道?”
“昨晚梦话都在说这个。”傅书濯弯腰捏住裴炀的脸,“你还说啊……”
“还说什么了?”猫咬钩了。
傅书濯话锋一转:“还说自己超级无敌霹雳地爱我。”
裴炀才不信:“放你的狗屁!”
傅书濯说的跟真的似的:“那等你今晚说的时候我录个音。”
昨晚裴炀确实有说梦话,当然说的不是什么爱他,是离婚。
离婚,这辈子想都别想。
被迫起床的裴炀一脸不情愿:“这么早去哪儿啊?”
“不吃饭了?”
“不饿。”
“可我饿,裴总能不能陪陪我?”
“……”裴炀心里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诚实地跟上。尽管总吐槽傅书濯挨装可怜,可偏偏他就吃这套。
可他没想到的是,傅书濯带他来吃的是鸭血粉丝汤。
傅书濯:“你现在可能忘了,但以前你可喜欢这家了。”
旁边不远就是傅书濯曾经就读的大学,现在还没放假,这里到处都是学生。
鸭血粉丝汤虽然香,但总有人盯着傅书濯就叫裴炀不爽了,女孩子就算了,某些男学生那眼神叫一个赤.裸裸。
傅书濯毫无所觉:“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裴炀:“喂我。”
傅书濯:“?”
裴炀低着头,在桌下踩了他一脚:“快点。”
傅书濯挑了下眉,捞出鸭血粉丝汤里裴炀最不爱吃的鸭肝:“啊。”
裴炀有如啮檗吞针,恨恨地又踩上傅书濯一脚。
傅书濯好像感觉不到痛:“宝贝再来一口。”
“……”被喂好几口鸭肝的裴炀差点气晕,原本他因为不吃鸭肝,叫老板全放傅书濯那份里了,结果到头来还是进了自己的胃。
唯一的好处是周围跃跃欲试的目光收敛了不少,裴炀气势汹汹喝下一大口汤:“吃饱了。”
傅书濯淡定擦嘴:“那走?”
一出店门裴炀就说:“其实我最讨厌吃肝。”
“哦。”
“所以我真的不是你先生。”
“我知道啊。”没等裴炀高兴,傅书濯微微一笑,“他确实不喜欢吃,我只是想用事实跟你证明,你们一模一样。”
裴炀:“……”
狗日的。
“别气了,带你去个地方。”
第57章出租屋
裴小猫太好哄了。
只是一句带你去个地方,就让他放下了刚刚被喂鸭肝的芥蒂,又或许是根本没生气。
“坐公交?”裴炀茫然看着陆续经过的公交车。
“嗯,我们要等55路。”
眼前的一切对裴炀来说都是陌生的,唯独55路公交车让他心里一动,就像是见到久违的老友,升起一股莫名的怅然。
“来了。”
熟悉的车门吱呀打开,傅书濯拉着裴炀上去,曾经的投币坐车已经过时,多数人都用手机扫码。
车子看起来很新,旧的那辆55路应该已经超过了使用年限,不得不更新换代。但驾驶座的司机还是十几年前那位大叔,发型没变,仍旧一头板寸,只是脸上多了不少皱纹,快到退休年纪了。
会坐这路车的多是学生,司机每年都会见到一批新的面孔,每隔四年都会有熟悉的面孔从他的世界离开。
他已然不见得傅书濯,但却多看了裴炀两眼,觉得眼熟。
傅书濯轻笑道:“你以前就坐着这路公交来找我,跟司机大叔混得别提多熟,连他家里几口人私房钱藏哪都知道,还经常忘带硬币跟他赊账。”
裴炀老脸一红,随即赶紧拉着傅书濯挤进车厢人群。
他有点怕司机大叔认出这具身体,若打起招呼,如今的他却给不出任何妥帖的回应……大叔会难过的吧。
附近有好几个校区,来来去去了好几波学生,裴炀和傅书濯始终没能抢到座位,不得不靠着窗倚站。
公交车稳不稳全看司机技术,偏偏这位大叔还是位有赛车梦想的司机,公交车开得跟飞似的,裴炀被甩来甩去,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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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傅书濯把他箍在怀里才算稳当。
旁边已经习惯的学生们丝毫不受影响,依然谈天说地。
“我跟特么服了我室友,永远跟我对着干,我开空调她嫌冷,我觉得冷的时候她就非要开空调。”
“少数服从多数呗。”
“她一个人能骂过全寝室,别提了。”女生孜孜不倦地吐槽着,“对了,隔壁宿舍的佳佳男朋友出.轨了你知道吗?”
“卧槽具体说说?”
两人越说声音越大,裴炀竖起耳朵,眼神不断往那瞄。
“这也太恶心了吧?弯的谈什么女朋友?”
“据说是家里放了话,想跟男人在一起可以,但要先找个女人结婚留个孩子。”
“yue了——我特么早就说同性婚姻合法不是什么好事,假如我未来离婚,前夫转头就找了个男人,把我当工具人,想想就呕。”
裴炀耳朵动了动,一直只跟傅书濯在一起的他没接触过太多同性圈子,但道听途说还是能了解不少腌臜事。
同性婚姻的合法到底没能拯救部分人的肮脏心理,甚至比之前的骗婚更令人作呕。
但作为该条法律的受益者,裴炀也说不出什么批判它的话,只能说还需要改进并进行更多约束。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没有那本婚纸,他和先生能走到老吗?曾经他是没有答案的……
如今似乎有了。
旁边的女生已经转到了另一个话题:“还有哦,上次偷外卖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谁偷的?”
“好像是法律系的一个男生,跟佳佳她前男友住同一栋寝室楼。”
“咦,亏还是学法律的呢……卧槽。”
“怎么了?”
“你后面两个男的好帅!”
“……你声音敢不敢再大点?”女生无语。
“……”裴炀连忙收回耳朵,看向窗外。
公交猛得一道急刹,差点飞出去的裴炀被傅书濯强行捞回来:“帅不帅?”
裴炀推他:“你要点脸。”
听了一路八卦的裴炀对两个女生尴尬一笑,拉着傅书濯下车了。
身后的55路公交卷起一地风.尘离开,傅书濯望着裴炀泛红的耳朵,悠悠问:“你怎么知道是这站下车?”
裴炀一怔:“你车上说了吧?”
“某人一上车就在偷听旁边小姑娘聊八卦,我叫他还打我。”傅书濯捏了下裴炀耳朵,“我可没说在这站下车。”
裴炀底气不足地别开脸:“就是你说了。”
刚刚到站的时候裴炀什么都没想,身体本能地做出下车的反应,就像大学那几年一模一样。
裴炀已经猜到要去哪儿了:“是大学的出租屋?”
“裴总怎么知道?”
“书里提过。”裴炀忍了半天,没忍住问,“你不会把那屋买下来了吧?”
小财迷一副痛心的样子,傅书濯乐出了声:“钱在银行里只是一串数字。”
“买了房子不住那也就是个房子!”裴炀想锤死他,“你个败家玩意儿。”
傅书濯挑眉:“我花的是我和我先生的钱,您心疼个什么劲?”
裴炀幽幽地盯了他半天,这混蛋压根就不信穿书的事,还搁这装。
他愤愤道:“我记得书里说这旁边有条河——”
“是有条,不过是公园小溪,水位最深也就到你腰。跳下去摔死比淹死的可能性大,死不了就更惨——”
“……你闭嘴。”
“我错了。”傅书濯从善如流地顺毛,“走了,去看看我们过去的家。”
当初这里是合租房,十几年过去,它已经成了破旧的小楼,里面依然有生活费拮据的大学生居住,还有附近的上班族。
傅书濯虽然买下的是完整房子,但十几年前这里被隔成了一个个小房间,房东经过改造在阳台上配备了厕所和花洒,美其名曰一室独卫,只有玄关和长廊会与其它租户共用。
他们爬到七楼,傅书濯从门缝里掏出了一把陈旧的钥匙,废了好半天劲儿才打开。
虽然空置了很久,但里面灰尘并不重,看起来干净整洁。
因为不打算住,也不出租,所以它依然保留了过去的隔断样貌。
两人站在狭窄的长廊里,傅书濯含着笑问:“猜猜哪一间是我们住过的?”
裴炀抿了下唇:“最里面那一间。”
总共被隔成了四间屋子,只有最里面那一间门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答对了。”傅书濯捏过裴炀的脸,“奖励裴总一个吻。”
“不——呜。”嘴上说着不要的裴炀,身体诚实得很,没有一点推拒的行为。
他们来到最里面的一间,裴炀的手握在门把上,迟疑了半天才推开。
房间真的很小,床一米五都不知道有没有,裴炀就是在这里养成了往傅书濯怀里滚的习惯。
整个房间里唯二的家具就是床侧的柜子和床对面的桌椅,裴炀在这张小书桌上煮过饭,听过歌,通宵赶过作业……还被傅书濯抱上去坐过,想玩点花样,结果差点把这质量不好的桌子压塌,裴炀恼羞地再也不肯乱来。
幸运的是有个阳台,可以拆电烧点菜,但一侧就是厕所和卫生间,好在通风不错,没什么味。
十几年后的他们站在这间小屋,连走路都觉得困难,很难想象当初的他们是怎么忍下来的。
傅书濯倒是还好,他从小就住在逼仄阴暗的阁楼,已经习惯了。
而出生在小康家庭的裴炀不说娇生惯养,那也是一点苦没吃过,却为傅书濯受了那么多苦一声委屈没叫过。
傅书濯看着裴炀东摸摸西碰碰的身影,眼里落满温柔。
屋里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书桌上有一个裴炀用过的笔筒,衣柜是他们嫌太暗一起改造的白色,阳台上的绿萝无比旺盛,墙上贴着歌手边也十多年前的海报。
时间太久,屋内的墙皮都有点脱落了,这里防水不好,一到下雨天就很潮湿。
傅书濯站在凳子上撕了下墙皮:“下次找人来弄弄,我之前加固过,不过没什么用,要全拆了重新装修才行。”
附近都是租户,装修会影响他们休息,反正也不住,加上傅书濯也想保留当初的样子,就一直没装。
“你…经常来?”裴炀倏地问。
他发现床上竟然铺着被褥,而且没落什么灰,可见时常有人过来。
傅书濯从椅子上下来,拍怕手:“偶尔,之前我不是经常来这边出差?离得近的话就会住这里。”
裴炀幽幽道:“只有外面有人的混蛋才喜欢住别的房子。”
傅书濯被口水呛死:“怎么就有人了……”
他倏地一顿,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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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的话,住宿酒店会走公司的财务报销,如果裴炀之前不查账还好,但如果他查账,就会发现傅书濯每次来这个城市,都不住酒店——因为没有酒店方面的花销。
“…………”
傅书濯面色凝重,裴炀不会一直以为他在这个城市有情人吧?
越想越有可能,傻猫那脑袋也不知道什么做的,每次对他的事都往坏的方面想,而且还特别捏憋,什么都不问。
傅书濯连忙解释清白:“我喜欢住这里只是因为有我们过去的影子,不告诉你是怕你说我乱花钱,想等以后要拆迁了再带你来看看。”
裴炀冷哼一声,颇有冷嘲热讽的意思:“你跟他说去,我又不是你先生。”
猫儿记仇得很呢。
傅书濯勾了下唇,突然将人扑倒在床:“来,闻闻一下十几年前生产的四件套——”
裴炀差点踹飞他:“你没洗破洞!?”
脑袋砸在柔软的被褥里,但没有裴炀想象中的陈旧气息,十分清爽,还有傅书濯常用的清茶乌木淡香。
但就是说,谁家四件套用了十几年都不换!?
裴炀认真问:“你是不是有恋旧癖?”
“是啊,裴总也是我的旧。”傅书濯给他揉了会儿腰,突然缓了声音,“对不起啊小猫。”
裴炀顿时安静下来:“怎么了?你真有情人在这里?”
“……哪来的情人。”傅书濯哭笑不得,捏捏他柔软的嘴唇,“是想说对不起,让你当初为我吃了这么多苦。”
现在想想,那时的他真的万分卑劣,即便知道裴炀在吃苦,却仍旧舍不得放手。
裴炀别扭地一巴掌呼他脸上:“不是情人就行,反正苦也不是我吃的。”
傅书濯:“……”
跟裴炀真玩不起情调跟感动,破坏气氛能力一流。
两人闹了一会儿,傅书濯敏锐地察觉到裴炀的变化,他忍笑蹭着裴炀通红的耳垂:“既然火车上不行,这里可以吗,裴总?”
裴炀这次却理智在线,他警惕地问:“为什么这里可以?这里有套跟run滑?”
傅书濯:“……”
他清咳一声,刚想解释,满脸不爽的裴炀突然向下栽去,傅书濯一个没撑住,身体失重地跟着砸下,耳边传来沉重的一声“砰”!
——床塌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裴炀第一反应就是甩锅:“都怪你!扑我干什么?”
“……”傅书濯想起很久之前,这张床就不是很稳定,因此他们大多办正事的时候都去宾馆。
偶尔在家里,裴炀也是小心翼翼地顺着傅书濯,或捂嘴闷声提醒:“你轻点……隔壁会听见,床塌了也很麻烦。”
第58章演唱会
裴炀萎得彻底。他一巴掌呼开傅书濯:“修床去。”
“……”傅书濯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两点,演唱会开场要七点多,只能修床了。
床头那边倾斜地塌了下去,床尾还好好地架在上面,因此爬起来有点费劲。
傅书濯拍拍裤子,冲半边没起来的裴炀坏坏一笑:“叫声好听的,我就拉你。”
一身好强的裴炀才不乐意,准备翻身滚起来,结果腰上冷不丁地圈起一只手,整个人腾空而起。
傅书濯捞着裴炀转了个圈,呈现面对面抱起的姿势。
傅书濯颠了颠他,不是很满意:“天天这么爱吃,怎么一点肉都不涨。”
“天下男人千千万,傅总要喜欢有肉的可千万别在我这吊死。”裴炀从他身上跳下来,“反正你先生不在了,刚好够你去找下一春。”
“阴阳怪气。我只喜欢你——”傅书濯往他屁.股上挥了一巴掌,然后悠悠补充,“的身体。”
裴炀:“……”
傅书濯:“所以别挣扎了,不可能离婚的。里面的灵魂是谁不重要,身体是我先生就好。”
裴炀:“……”
脑溢血。
以后他要是死了,必然被傅书濯这混蛋气死的。
修床是个技术活,傅书濯检查了下,木板倒是没怎么坏,但钉子什么的都太松散。
裴炀不想动:“你去买就好了么,我不想走路。”
傅书濯二话不说把他扛了起来:“不行,你离开我一秒我都想得紧。”
裴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傅书濯完全没打算放他下来,这里是最底层七楼,每一层都有好多住户,随时可能跟邻居对上眼。
裴炀紧张死了:“快放我下来!”
傅书濯环着裴炀腰大步下楼:“不是不想走路?”
一直到楼下,巷子狭窄,只能容下一人通行,又刚巧撞上一位邻居,裴炀才被放下来,臊得不行。
他紧紧跟在傅书濯身后,都能感觉邻居奇异的打量目光。
裴炀又气又嘟囔:“黏人怪。”
这一块的房子基本都是出租的,因此生活设施很齐全,虽然破旧拥挤,但望不到头的街道还有四通八达的巷子就容纳了一切日常所需。
傅书濯按照导航的指示来到五金店,在一家杂货铺旁边。
裴炀忧心得很:“要不找人修?你会不会啊?”
“我们租房那会儿什么没修过?”傅书濯挑挑捡捡,“老板,钉子有没有再大一点的?”
“有,这里。”
老板穿着大裤衩,随手一指,挥着扇子悠哉得不行,跟很多年前一样。
大城市生活节奏快,周边的奶茶店理发店包括饭店都在年年倒闭年年有新人来,唯独这些杂物铺五金店长在。
傅书濯很快选好了工具,转头一看发现裴炀正呆呆望着对面的冰粉摊子。
“……想吃?”
裴炀点点头:“看起来不错。”
傅书濯难掩笑意:“以前舍不得吃好的,就每次回家吃个几块钱的冰粉,你都特别满足。”
冰粉摊子还是以前的那个摊子,一模一样的位置。只是它后面曾经是个小超市,现在变成了蛋糕店。
摊主也还是以前的摊主,现在年纪大了些。
他看到两人走来,问:“要什么?”
“来一份水果冰粉。”
“等着。”
裴炀小声问:“你不吃啊?”
傅书濯:“你吃不完再给我。”
以前就是这样,他们只买一碗,裴炀次次都“吃不完”,至少剩一半给傅书濯。
如果不再缺这冰粉的几块钱,傅书濯依然喜欢跟裴炀同吃一碗的亲昵。
老板熟练地捞配料:“加什么水果?”
“火龙果,西瓜,芒果。”
老板显然不记得裴炀了,但裴炀曾经还跟他唠过嗑,这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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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么一个小小的冰粉摊,一年的净利润高得吓人。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裴炀都在念叨:“我们干脆摆摊去吧。”
后来实在没这个手艺,加上学业繁忙,裴炀才打消了念头。
“好了,七块。”
冰粉清清凉凉,滑入嗓子里清甜可口,裴炀都不想回去了。他之所以不愿意出门,就是因为房子没电梯,还得爬七楼。
这边的楼房建筑拥挤,他们那栋甚至能站在窗户前跟对面楼的人以正常音量聊天。
巷子潮湿逼仄,一抬头两边都是破旧的楼墙。
曾经对这样的环境习以为常,时隔多年后他们再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时候的他们虽然没钱,但过得很快乐……很健康。
裴炀嗦着冰粉:“这里真能拆迁?”
“迟早会拆吧,房子太老了。”傅书濯走在前面,“不拆就放着,我们也不缺这一套。”
爬到七楼,裴炀又是一身汗。
踏进家门,他看了眼另外几间房门紧关的屋子:“这几间租出去了吗?”
傅书濯清咳一声:“没。”
裴炀肉疼:“按照附近均价,一间屋子平均一千五,这里有三间空的,一个月就是四千五,一年就是五万四——”
傅书濯哭笑不得:“麻烦啊,租户有什么问题都要找我们,我们哪有时间管。”
裴炀皱皱鼻子:“全托给房产中介不行吗?”
“诶哟,我们裴总缺这几万块钱?”傅书濯揽着人腰往小房间走,“小财迷。”
床要拆下来重新钉,傅书濯一边蹲身忙活一边说:“而且要是遇到我们之前的那种室友,岂不是难受死。”
裴炀:“哪种?”
傅书濯顿了顿,反应过来裴炀根本不记得。
“之前第一个房间住的是个宅男,房间里臭气熏天,偏偏他还特别喜欢把门开着,你每次回家经过那都要捏着鼻子。”
“第二个房间是个女生,上班族,她倒是正常,但我们跟她中间那屋住着一对情侣,天天晚上都在制造噪音。”
裴炀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噪音?”
傅书濯回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
裴炀顿时脸一红:“被别人听到多尴尬啊!”
“所以那个女生跟隔壁天天吵架,后来就搬走了。”傅书濯突然奇怪地一笑,“你最开始……”
“什么?”
傅书濯敲着钉子:“最开始你也不愿意去宾馆,觉得太烧钱。有次晚上没忍住,我们做到一半,隔壁突然也开始了,叫得特别大声。”
裴炀:“……”
傅书濯忍笑:“你觉得肯定是对方听见我们动静了,在挑衅我们,所以死活不愿意再在卧室做。”
其实哪能听到。裴炀脸皮薄,知道这里隔音不好,傅书濯又爱看他受不住的样子,裴炀每次都只好自己捂住嘴,可怜兮兮地受着。
实在捂不住了,他就去咬枕头、咬傅书濯,反正一点声音不肯露。
以至于后来毕业,他们搬去了隔音还算不错的一室一厅,裴炀都还会在做的时候习惯性挡嘴。
“好了。”傅书濯晃了晃床,“这次应该稳了,能撑一阵。”
因为不住,也没必要买个新床,否则小财迷又要说他败家了。
裴炀别扭地递来还剩一半的冰粉:“快吃。”
他吃了快半小时,竟然还剩一半。
傅书濯心软得要命,恨不能逮着人揉进身体里。
他两口喝完:“之前没做完的事要继续吗,裴总?”
“什么……”裴炀突然反应过来,“谁要跟你做!”
傅书濯挑了下眉:“我以为你催我修床是想用它呢,不然修它做什么?”
“……摆着看。”
裴炀下意识往后退,眼看傅书濯越靠越近,他无意识地推了下空气,别开脸:“你别乱来,没时间了——”
裴炀突然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质问道:“你还没说这里为什么会有套!?”
“……没套,有run滑。”傅书濯无奈一笑,说得隐晦,“有时候出差很久,会想你。”
“……哦。”裴炀眼神飘忽,“这个解释勉强可以。”
傅书濯:“那——”
裴炀掉头就走:“我要去看演唱会了。”
《张扬》有说,傅书濯折腾一次那得好久,还不一定一次就结束,耽误他去听偶像的歌。
“……”傅书濯跟在后面锁门,已经开始思虑晚上要怎么教训小猫了。
又是说离婚,又是说演唱会比他重要……
甚至于晚饭裴炀都没认真吃,就拉着傅书濯随便吃了个小店。
傅书濯瞥了他一眼:“你别是还想去接机吧。”
裴炀猛得一咳:“可、可以吗?”
傅书濯开始回忆:“我们在一起十七年,我至少坐过上百次飞机,你接过我——”
裴炀当机立断:“不去了。”
傅书濯满意一笑,其实他没说完,裴炀其实有时间都会接他。但很多时候他会提前回来,给裴小猫带点礼物给个惊喜,就让裴炀没了接机的机会。
裴炀突然反应过来,愤愤不平:“不是,他不接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书濯:“是是,没关系。”
裴炀现在就像条倔强的鱼,明明都已经确定入锅了,还得最后蹦跶两下。
吃完饭他们就直奔文体中心,明明离开场还有好久,却已经人满为患,检票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裴炀连忙拉着傅书濯往人群里挤:“快!”
傅书濯忍着笑随他折腾,等好不容易排好队,他才悠悠说了句:“其实我们可以走贵宾通道的宝贝。”
裴炀回首怒视:“你不早说!”
这场票傅书濯是托人找到边也公司那边订的,因此位置很不错,虽然不是包厢,但也是离舞台极近的贵宾席。
走到特殊通道就快了很多,他们很快落座,会场此刻灯光压得极暗,根本看不清周围人的脸。
气氛十分热烈,傅书濯还给裴炀拿了个应援棒。
裴炀狐疑看他:“这么大方?”
傅书濯嗯呐一声:“毕竟没下次了。”
裴炀:“……”
傅书濯勾了下唇,两人牵着手,静静等待着演唱会开场。
边也随着绚烂灯光登场的那一刹那,全场气氛沸腾,尖叫不断,裴炀痛苦地捂住耳朵:“早知道戴个耳机了。”
傅书濯揶揄道:“裴总不叫叫?快二十年的老粉呢。”
“……”裴炀看了看周围,虽然看不清脸,但也清楚周围没几个粉丝,很多都是特殊嘉宾或明星好友,都挺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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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突兀地站起身得多丢人?
裴炀屁股牢牢焊在座位上:“我怕你醋死。”
大荧幕上的边也挥手下压,场下的欢呼顿时平息,他以歌欢迎各位来宾,没有任何多余的步调。
所有人都在看他,挥舞紫色的应援棒,唯独傅书濯托着下颌、盯着身侧裴炀在心里算帐。
某猫盯着看一分钟了,就没眨几次眼。
三分钟了。
五分钟了,还不转头。
……
小混猫,晚上等着。
第59章明天
演唱会的气氛一直十分热烈,荧光棒随着节拍挥舞,歌词空档期有人欢呼。
舞台上的演奏者将气氛烘托得很好,台下的人恨不得站到椅背上为他尖叫。
傅书濯没追过星,不太明白这种情绪,不过他旁边的裴炀可太能明白了,荧光棒在第一排举得最高。
他们后边应该是哪个土豪粉丝买的座,表白没一刻听过:“边也我爱你!!”
裴炀也跟着提高声音:“我——”
傅书濯猛得捂住他嘴:“你什么?”
裴炀无辜地望着他,闷声说:“我想去卫生间。”
“……我陪你。”
卫生间里没人,大家都在听歌,裴炀很快解决,连手都忘了洗要赶回去听演唱会,被傅书濯一把捞了回来。
裴炀推他脸:“你别闹!就这一次你让我好好听——”
傅书濯心里一动,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尽量忽略,指了指唇。
裴炀飞快地亲了一下,拔腿就往会场赶。
“……”傅书濯头一回被亲了也这么不爽。
裴炀像个乖乖好学生一样落座,边也已经唱到了第八首,场内气氛已然到达顶点,有人哭有人笑还有集体跟唱。
傅书濯玩着裴炀的手:“怎么不跟唱?”
裴炀难得有自知之明:“我怕毁调。”
傅书濯忍笑:“没事,这么多人,跑调的又不止你一个。”
裴炀继续单手舞着荧光棒,坚决不开嗓。
唱到《两叶孤舟》时,裴炀并没傅书濯想象的激动,甚至比之前更安静。
傅书濯拉拉他小手指:“怎么了?”
裴炀静了会儿:“和我记忆中的有点不一样。”
——我坠入海底,听见鲸落的悲鸣,恍若你的哭音
……
裴炀有些愣,明明是一样的歌词,却和他记忆中的声音全然不同。
不该这么凄凉绝望,而是带着温柔的缱绻,如同在海里缠.绵相拥的感觉。
傅书濯微微一怔,傻猫记得的不会是他唱的吧。
从这里开始裴炀就兴致不高了,荧光棒也不再挥舞那么高,不过即便在前面很愉快的时候,都始终留了一只左手给傅书濯揉玩。
“看我干什么?”裴炀终于主动转头了,“你听歌呀。”
傅书濯低笑:“我本来就不是来看他的啊。”
裴炀:“……”
耳朵在暗沉闪烁的灯光中红得不太明显,他若无其事地抬头,继续望着舞台上不断吟唱的边也。
很帅,也很有魅力。
但是……裴炀悄悄瞥了眼身边的傅书濯,又被抓了个正着。
傅书濯含笑看他:“坐不住了?”
“有点……”这椅子坐久了真不舒服。
“那回酒店?”
裴炀犹豫了下:“也可以。”
傅书濯没想到裴炀真的会答应,倒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来都来了,听完再走吧。”
傅书濯突然松开裴炀的手,指尖往他屁.股与凳子的缝隙钻:“给你垫着。”
裴炀顿时脸红得不像话:“你不要闹。”
傅书濯还戳了戳:“没闹,不会有人看见的。”
裴炀要又痒又窘窘:“一直有镜头在拍,而且再过一会儿就要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