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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弗并不是在贬损王安石,相反的,她十分尊重并敬佩王安石,一个能够在封建时代说出“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人,注定是这个时代最璀璨的明星。
王安石的变法并不是完全不可取,只是很多因素杂糅其中,造成了最终的失败。就连历史上的苏轼,也不是王安石变法的坚决反对者,而是认为应该辩证看待他的变法。在王安石掌政时,他因反对新法获罪,掌政权回到他所在的旧党时,他又因为维护王安石留下的某些好政策而被排挤。在王安石人生的最后时期,两人一笑泯恩仇,成了朋友。
但是,在这个家里,有一个人对王安石是非常厌恶的,那就是苏洵。
苏洵一向与张方平有书信来往,而张方平曾与王安石共事,在监考的时候发生了矛盾,张方平因此对王安石的人品产生了质疑。他把与王安石相处的往事说给苏洵听,而苏洵其人极擅长看人,从中看出了王安石将会掀起历史的波澜,对他自然就没了好印象。
王弗本想趁着王安石在东京的时候与他接触一下,没想到王安石此人油盐不进,不爱美食和美酒,生活简朴,也不爱出门游冶消遣,只喜欢在家写文
章日记,很多想要求见他的大臣都被拒之门外。
某天王弗去佛寺上香,“撞见”了王安石的妻子吴氏,两人有过短暂的交流。吴氏敦厚和蔼,对王弗很是客气,当王弗提起自己是苏家女眷时,吴氏很惊讶地说:“官人曾向我提起您的丈夫,认为他是一个人才,将来必有所成。”
“哪里,哪里,王公过奖了,论为政的才能,王公才是举朝尽知的能人——”
“阿娘,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不然爹爹和妹妹在家又要挨饿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上前来,他头戴方巾,穿着蓝色直,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肤色极白,眉宇间有股散不开的郁色。
少年相貌堂堂,身材也很高大,是时人欣赏的美少年。王弗的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便很快挪开了。
这是王安石的次子王雱,一个悲情天才,二十岁前已著书数万言,二十三岁中进士,三十三岁因心疾去世。在他如同流星般短暂的人生中,却留下了辉煌灿烂的著作,根据记载,他因为想要帮助王安石打击吕惠卿,罗织罪名陷害他,却被吕惠卿抓住把柄肆意羞辱,王安石得知此事,严厉批评了王雱,彼时王雱已患疽痈,参与新法变革心理压力也大,再加上他从小敏感多思,不幸英年早逝。
吴氏向王弗告辞离去,少年王雱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撑着伞遮挡风雪,偶尔低头耳语两句,并未回头。
王弗双手合十,向佛祖祈求家人平安,却听见旁边的小沙弥双双耳语,说:“王夫人真可怜啊,都来了这么多回了,想必还是放不下她那早夭的儿子吧?”
连这细碎的耳语声,也弥散在风雪中了。
二月初,宋氏发的第二封信也到了东京,王弗接到消息,开始打扫房间,探听书院,为迎接王映之和王瑭做准备,对了,还有王琨。
宋氏在信中还说王杰和李氏因为十九娘私自离家,勃然大怒,恐怕也写了信来质问,让王弗为冬郎在王方面前多说两句好话,毕竟他们两个跑了,肯定是冬郎撺掇才能成的。
至于王映之的婚事,她和苏轼一个看法,希望王弗能在新科进士或者进京赶考的学子间帮王映之物色一个。冬郎的学业,如果王方和苏轼有时间,就拜托他们俩指点一二,如果没时间,随便找间临近的书院塞进去,等他哥哥考完试再教训他。
王弗读完信,不禁莞尔。
旱路旅行是很难熬的,一行人走走停停,在距离开封府大概十几天路程的时候,有两个学生相继患上风寒,他们干脆就住进了一间寺院,稍作调整。这时已经是二月中旬,山上开遍了茶花、桃花和梨花,风景如画,长途旅行带来的疲劳和倦怠都被一洗而空。
恰巧山寺后头有一片崖洞,洞中有奇形怪状的钟乳石,王弗常说,要对自然保持敬畏心和好奇心,遇上不可思议的现象可以试着用自己的知识去探索其中的奥妙。其实有些古籍对洞中生长钟乳石的现象也作了阐释,只不过他们认为,或许有更好的解释,于是开始就地研究起这里的山洞和人文风情。
“这里的石碑铭文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咱们拓印下来,回去找先生看看。”
“寺庙建在山崖之间,却稳如泰山,用到的材料和建筑学原理也值得研究,咱们把这里画下来,回去向先生讨教。”
学生们每日在寺里四处游走,观察周围的一切。映之和王瑭无所事事,有时候也会到山下两里地的草市游玩。
这一天他们俩又溜出去玩,没想到突然下了大雨,两人躲在路旁的驿站里,等着雨停,不多时,天色渐暗,可是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忽然一阵牛铃声,朦胧雨雾中走来一辆破烂的牛车,缁衣老者坐在前头赶
车,身上都湿透了。
“店家,快烧一盆热水来,我们家小娘子淋了雨染了风寒!”
驿站的门子跑进去烧热水,映之见那牛车上走下来一对中年夫妻,最后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女童。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女童恹恹的,脸色煞白。少年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想必是为了给怀中的女童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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