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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生辰?为何不在家里?”
苏轼的生辰在十二月十九日,他今年虚岁二十一,事实上他才刚刚度过十九岁,不过古人崇尚长寿,他这样平白无故地加了两岁,还一直被人羡慕呢。
今日,是他二十岁的生辰,真正意义上的弱冠之年。
“外头热闹呢!”王弗笑意嫣然,苏轼便知道她这是在家里待得太久,想寻个由头出来逛逛。没办法,前些天一直大雪纷飞,为了安全,程氏都不许他们出门了,连苏洵收到的各方邀约,都一一推辞了。
王弗和苏轼一起进了和乐楼,这里的掌柜与他们相熟,看见他们来了,热情地迎上来,问道:“十娘子,今日是在小山月用饭?娘子吩咐的,都准备好了。”
“好,多谢,你忙吧,我们自去。”
“你提前安排过?是什么?”苏轼兴致盎然,追着她问,王弗却是笑而不语。
苏轼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背表示不满。
等两人进了包间,苏轼才发现房中已经备好了火锅,就等着他们入座,而房间中央多了一个台子,一块白色的幕布挡在正中。
王弗让他坐在桌旁,自己躲在了幕布后,捣鼓了一阵后,忽然一声轻咳,“铛铛”敲了两声小锣,便见幕布后“走”出来一个人影,尖着嗓子喊:“苏哥哥!苏哥哥!”
苏轼莞尔,知道这是她精心准备的布偶戏,之前看到她手上套着眉目、手脚俱全的布娃娃逗弄小石头,没想到现在拿这东西来哄他。
这边又冒出个高一点的男装人偶,粗声粗气地回:“王家妹妹。”
“叫我‘十娘’就好了!”
“好,十娘会医术吗?读书吗?最喜欢的诗人是哪一个?”
“……”
初见时他鲁莽青涩,她灵动活泼,那时候两人都未曾想过,会成为彼此的另一半。
王弗忽而变换声音,把小时候两人的相处细节描述出来,绘声绘色,苏轼一下子就看得入了迷。
一时回望,才知道当初的自己如何迟钝,明明早已把对方放在了心上。
“听说晴天打伞会秃头。”
“娇气包,怎么又打着伞?”
“愿十娘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冬寒,望善自珍重。”
“青李芬芳,酸杏解渴,家花不如野花香。”
“但将此景与十娘共赏。”
“十娘!好久不见!”
声声句句,都是他们相处的点滴,同样镌刻在苏轼的心底,从不曾染上尘埃,或许并不热烈跌宕,却是属于他们的共同记忆。
王弗一个人在幕布后自言自语了半个时辰,苏轼认真地听着,最后终了,他听见王弗说:“苏哥哥,我一生不信神佛,唯独你,我愿意求来生。”
一滴泪水落在穿着红衣的小布偶上,王弗心中怅然,如果可以,她更不想要的,是“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今生。
然而这话并不能宣之于口。
苏轼来到幕布后,轻柔地吻过她的眼睛和泪痕,抵着她的额头,说:“阴阳自有定数,我不要你求来生,折了你的寿数,只求能与你相伴相守,哪怕折了我的寿也可以。”
王弗倏忽一笑,揪着他的耳朵向两边扯了扯:“苏哥哥,你可真傻,你今日生辰呢,说什么‘折寿’?”
“呵,有十娘在,想不长命百岁都难。”
“少吃肉,多吃菜哦,乖。”
“……”
这一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年底收到陶然居的送来的年终总账,程氏一阵眩然,她自己持家多年,从没想到一个酒肆的利润能这么高。李书文跟她报账,她才想起来,为了照顾怀孕的史氏,她已经把陶然居的事全都交给王弗了。
程氏自愧弗如,此后便不怎么过问陶然居的事了,专注督促苏轼和苏辙的学习,以及照顾史氏的饮食起居。
嘉佑二年正月,礼部举行考试,礼部侍郎欧阳修担任主考官,王珪、梅挚、韩绛、范镇担任副主考官,另外有欧阳修举荐的国子监直讲梅尧臣,担任判官,这些人都是当朝文学名家。主考阵容一出,学子之间热议沸腾,为之一振,苏洵更是大笑不止,他坚持多年,不愿附庸原先那种内容空虚、无病呻吟的文风,教导苏轼和苏辙更是一向以欧阳修等人的文章为例。而王弗与欧阳修常有来往,苏轼兄弟俩也经常去欧阳修家请教问题,早知他有革新文风的意愿,这次主考,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礼部初试考诗赋、论、策和帖经,考试在贡院里举行,完全封闭,考生要带干粮,在里面待上好几天。干粮的事不必担心,王弗做了一些方便面,又弄了卤菜和干菜。冬日天寒,朝廷也不会故意虐待学子们,一口热水还是能提供的。而且之前王弗还“无意”中跟欧阳修提过:既然现在有了蜂窝煤和煤炉,那为什么不给贡院里不多预备一些?以免到时候冻僵了学子们,影响他们的正常发挥。
果然苏轼他们打听考场情况的时候,就看到了运蜂窝煤进去的煤车,王弗又十分贴心地在《和乐小报》新年特刊上用了一整版讨论科举考试的经验和须知,提醒学子们注意考场的通风和个人保暖,还顺便推广了一下和乐楼的“状元套餐”。这一期新年特刊销量大增,并且名声更为远扬,许多曾经看不起《和乐小报》,认为它内容琐碎、太多志异故事的士人,开始对它有所改观,《和乐小报》收到的稿件也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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