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刀刃连绵不断地流入小瓷碗中,不一会儿便装得满满当当。
见陈洗发愣,仍握着匕首,凌立忙道:“够了够了,快将手松开。”
陈洗如梦初醒,这才松开。
凌立边为陈洗治疗,边道:“有劳你了。至于你是魔域中人的事,我已同你父亲交涉过,我不会要你的性命。
“但兹事体大,不责罚不足以服众,暂定三日后举行散功式。会散去你所学的灵丰门术法,借此示众以儆效尤,散功式结束后我会派人护送你回魔域。这般惩罚,你可服?”
陈洗点了点头。
心头血一时流失过多,他那伤病入骨的身体猛地虚弱不堪,幸好掌门立即输送了些灵力与他。
陈洗累及,撑到治好伤口后,便躺下昏睡过去。
*
凌立马上将心头血送去无寻处给净染服下。
果真有效,当晚林净染便醒了。
他扫视一圈,未瞧见想看见的人,问:“小洗呢?”
一听这话,凌立脸色一沉。
第076章伤心了
林净染刚醒,身体尚虚,灵力还未复原,说话略微有气无力。
在昏迷时,他隐隐约约听见小洗说想养白狐,还说等他醒来一同去挑一只。
怎么一醒过来,身边却只有掌门和方长老?
未得到答复,林净染又问了一声:“小洗呢?”
凌立沉了脸,依然没有回答。
方平在一旁注意着掌门的脸色,看来他上次的劝说有了功效。
以往掌门绝对会直说,并且会询问净染的意见,一同探讨该如何处置,毕竟林净染是陈洗的师尊。
而这次犹豫了,定是因为拿不准净染的态度。
谁能想到,青玉仙尊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着急知晓徒弟的去处……
方安的归来,将门中弟子对魔域的仇恨推向高潮。
在这个节骨眼上,查出陈洗乃魔尊之子,灵丰门一派长老仙尊的表态十分重要,万不能有半分的妥协轻饶,不然无法服众,有损门派威望。
此时,作为修仙界第一人的青玉仙尊,若是公然选择包庇徒弟,为徒弟辩护,势必会造成舆论的哗然。
现下四界神器之说蔓延,局势混乱,又遇神器赤莲子失窃,灵丰门上下更当团结一心,不可出现任何不稳定的因素。
但如今,林净染的态度,便成了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掌门怕是不敢赌。
方平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已做好了打算。
两方对峙许久。
林净染得不到答复,深觉不对,也不再问,就要起身下床自己去寻。
方平上前拦住,直接出手将人弄晕了过去。
也是林净染刚醒尚未复原,不然何至于被方平有机可乘。
“方平,你这是作甚?!”凌立质问。
“掌门,此事断不能再犹豫了!”
方平振振有词道:“净染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陈洗,之前何曾见过以清冷著称的青玉仙尊如此在意一个人?”
“就算是徒弟,也着实过了头。你敢说,陈洗是魔尊之子的事,他会秉公处理吗,他会任由我们废去陈洗一身的修为吗?”
凌立盯着林净染,面色凝重,并未答话。
方平乘胜追击,继续劝说道:“掌门,兹事体大,万不能冒一丝风险啊!我倒是有个想法,或许能让净染规避此事,同时断了与陈洗的孽缘。”
一听有法子解决,凌立忙道:“快说来听听。”
“陈洗定是用什么魔域秘法迷惑了净染,才致使净染对他那般关怀备至、宠溺放纵。”
“既然尚无法查出缘由,现下何不先将净染的记忆封存,让他再安睡几日。待陈洗之事成功解决,再视情况而定要不要将记忆恢复。”
“这般,既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又能让净染恢复正常模样,变回以前那个青玉仙尊。简直百利而无一害啊!”
凌立眉头紧皱,迟疑道:“以我的法力怕是无法长久地封住净染的记忆,万一日后净染自己冲开封印回想起来,要一个说法……该如何是好?”
“掌门勿要过度担忧,届时陈洗之事已尘埃落定。没有陈洗的迷惑,我们好好同净染说道说道,分析利弊,他绝对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方平道:“掌门若是怕一人之力不成,那我与掌门合力封印,定能瞒上一段时日!”
此法虽对净染不公,但不失为眼下最妥帖的方法了……
凌立考虑许久,最终长叹一声:“好,便照你说得做。”
*
训诫堂,禁室。
剖心之后,即便有掌门相助,陈洗还是昏睡了两日。
期间,他能感觉到有人来帮忙治伤,不出意外便是掌门,心下更是对掌门有了些许感激。
麻药褪去,心口的伤隐隐作痛,也不知师尊的情况如何了,有没有醒。
这两日的接连昏睡,让他没有机会询问,想来掌门今日应还会来,到时要仔细问一问。
这是,门吱嘎一声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掌门与方平一同走了进来。
看见方平,陈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自打入门起,这方长老就看不惯他,还因此产生了多次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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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灵丰门中最觉得畅快的人便是方平吧。
一算时间,明日他就要被散功示众了。方平今日前来,必是来看他笑话的。
掌门检查一番,对陈洗道:“我在那麻药里额外加了护心的药材,经过这两日的精心调养,伤口已无大碍了,不出意外,十日内便能痊愈。”
“多谢掌门,”陈洗抓住机会问,“我师尊的情况怎么样了?可醒过来了?”
方平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
陈洗懒得正眼瞧方平,没好气地说:“我问你了吗?方长老这么着急回答作甚,赶着去投胎吗?”
“你!”
“够了!”凌立出言打断争吵。
陈洗又问:“掌门,我师尊醒了吗?”
听言,方平暗中对掌门使眼色。
凌立踌躇几番才开口:“净染他醒了……”
听说师尊醒了,陈洗略微放心,脸上浮现出几丝欣喜又随即僵住。
“那……师尊可有问起我?”
方平斥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青玉仙尊的惦念?”
果然是故意来找茬的!
陈洗忍不住呛回去:“那我还挺惭愧的,竟没有比方长老更不算个东西。”
“你!”方平怒道,“你以为净染会将你这个魔域之人放在心上吗?有前缘又如何,心头血也是你该给的!净染一听你是故意潜入灵丰门的细作,他那般正直无私,自是惭愧至极,当即决定要将你逐出师门!你可真是令一惯清明雅正的青玉仙尊蒙羞啊!!”
“你胡说!”陈洗不敢相信,一个字也不相信!
方平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哼!我胡说?饮下你的心头血后,他便醒了,整整两日,他若真在意你这个徒弟,会不来看你?他是根本就不愿意再看见你!!”
“他只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没看出你是魔域中人,便将你收为开门弟子!净染说,收你为徒是第一错事,帮你挡黄金刃是第二错事!”
陈洗被这段话击得头晕脑胀,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方平的话不可信,但还是觉得心上的伤开始变得越来越疼。
他近乎求救地看向凌立,抖着声问:“掌门,我师尊不会这样的对不对?好歹我在他身边待了一年,就算我是魔域的人……他也不会如此绝情的对不对?刚才那些话……都是方平看我不爽,故意编出来骗我的对不对?”
说着说着,陈洗的泪在眼眶里流转,他才不想哭……
方平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可他害怕……
听这陈洗撕心裂肺的问话,凌立于心不忍,几次欲言又止。
方平连连使眼色催促。
凌立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方平说得对,确实要斩断这段孽缘。
他不安地抚着长须道:“方平太过激动,话中有夸大之嫌,但说得没错,净染确实不想见你……”
陈洗呆愣住,泪兀自流了下来,他安慰自己,师尊这般态度原也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好伤心的……
可心上的伤不知何故,越来越疼,掌门不是说无大碍了吗?可心好痛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丝毫缓解不了,他抑制不住地抓上胸口,恨不得将心掏出来。
有人在说些什么吗?陈洗头晕目眩地听不清楚。
脑海里充斥着与师尊相处时点点滴滴,耳畔却好似又响起了方平的话,他一时气血翻涌,生生呕出了一口血。
“陈洗!”
凌立惊呼,连忙施法护住对方心脉。
“陈洗,你心上有伤,切不可过于激动,不然血气倒行逆施,会危及性命的!”
危及性命?
方平特意挑选今日来告诉他,不就是指望他能被气死么。
他可不能让人如愿以偿。
陈洗闭上眼调整呼吸,有掌门相助,片刻之后终于和缓下来。
他睁开眼,忍不住轻声再问了一回:“掌门,我师尊……真的说了那些话吗?”
凌立神色一滞,净染被他们封了记忆,重新陷入了昏迷,那些话其实全是方平杜撰出来诓骗陈洗的……
方平说断孽缘应断两头,为防陈洗后续再来纠缠,必须要提早一步让人死心断了念想,于是才想了这么一出。
想起刚刚陈洗被激得气血不顺的模样,凌立顿时不忍心再开口。
只听方平轻咳一声。
凌立回神,下定决心:不行,不能心软,为了灵丰门必须要断了这师徒俩的孽缘!
他闭上眼,点了点头:“真的,净染他确实那般说……”
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陈洗轻笑了两声,这笑声听得人莫名心疼。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陷入绝望。
凌立心中有愧,见陈洗脸色苍白,担忧道:“你方才过于激动,使心上原本愈合的伤口有开裂的迹象。这般身体状况,只怕明日承受不了散功的苦楚,你好生再修养几日,我会吩咐下去将散功会推迟的。”
陈洗拒绝:“不,就明日,我要回魔域,这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我不是,我没有,气死我了!他们搞的事,最后还得我自己追去魔域解释。呜呜呜小洗,你别生我的气了
第077章凌傲月搭救
自从知晓陈洗乃魔尊之子,隐藏身份来灵丰门拜师是别有用心后,直到现在,凌傲月仍未缓过来。
门派各处无不在谈论此事,听同门个个愤愤不平、侮辱咒骂,更有甚者扬言要手刃陈洗,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陈洗长得好看,加上平日里性子活泛,待人友善,又是一等天灵根的资质,在门派中很受欢迎,风评也是极佳的。
可一夜之间,那些前一秒还在赞扬他的人,全部对他恶语相向,甚至将他描绘成了一个为非作歹、十恶不赦的凶徒。
凌傲月原以为自己会加入征讨辱骂陈洗的队伍,到最后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同门中,就属他们四人关系最好。
想起这一年相处下来的点点滴滴,她根本找不到陈洗利用欺骗她的蛛丝马迹。
越回忆,她越发觉得陈洗是真心实意地拿她当好友,不然也不会在黄金刃袭来那般危急时刻倾身相护。
她厌恶魔域的人,但她不厌恶陈洗。
所有人都在说陈洗伙同歹人偷走了神器赤莲子,证据却只是盗窃之人留在墙上的那句“小洗,辛苦帮忙解禁,赤莲子我先取走了”。
天底下有哪个盗贼会这么蠢,偷了东西后,直接大摇大摆地将同伴之名写下来?
在凌傲月看来,反倒更像是栽赃嫁祸。
但陈洗真实身份的揭露,让许多人丧失了理智,根本不会去思考,更不会听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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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洗分明什么也没做,忽然就成了个恶贯满盈的人。
凌傲月难以理解,同时她也是矛盾的,因为她不知道她的朋友陈洗和那魔域的洗殿下到底谁才是真实的。
其实在听到爷爷宣告废除陈洗修为的处罚后,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未伤及性命。
她觉得这个处罚十分合理,因为陈洗除了隐藏身份借拜师潜入灵丰门,并无其它过错。
而门派里有些人对此却颇有微词,口口声声要陈洗的命,要陈洗血债血偿,可陈洗分明从未伤害无辜。
这些事纠缠得凌傲月终日怏怏不乐,她感觉自己的想法没错,可门派里的所有人都在告诉她
陈洗罪该万死。
但陈洗怎么就罪该万死了呢,只因为他的血统出身吗?
凌傲月想不明白。
方扬礼见凌傲月这般郁郁寡欢,便终日相伴左右。
他猜到姐姐是因为陈洗的事,心下不免对陈洗多了些怨恨。
好在明日此事就要告一段落了,想让姐姐开心一点,他特意央求凌傲月去他院那用晚膳。
凌傲月同意了。
到了方扬礼的院中,想起自己那日对方大伯出言不逊,还未正式道歉,便先去拜访方安。
敲门前,她隐约听见了方长老的声音,房中二人似乎还提到了陈洗。
伸出去的手霎时顿住,凌傲月留心施了个隐秘的探听术。
只听方长老道:“唉,我已劝过掌门多次,可掌门就是不肯加重对陈洗的处罚,还偏说陈洗并未行伤天害理之事。”
方安冷笑道:“呵呵好一个未行伤天害理之事,我变成这副模样全是拜魔尊所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更何况那陈洗偷溜进灵丰门窃取神器。掌门的性子说好听点叫宅心仁厚,实则为妇人之仁!陈洗不死,何以告慰八年前死去同门的冤魂!”
“大哥说得对,陈洗的性命必是不能留的!明日散功会后,掌门会派人将陈洗送回魔域。在那个节骨眼上动手应是最佳,我已经安排妥当,定能让陈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反正到时候大不了说陈洗是因为伤势过重,不堪奔波之苦而亡。”
“哈哈哈,从小到大就属二弟最有头脑,明日必要让那魔尊之子死无葬身之地!以告慰四位同门的在天之灵……”
门外的凌傲月听得心惊肉跳,害怕自己出声,她死死捂住了嘴。
再怎么说陈洗也罪不至死啊!
废除修为的苦楚已非常人所能忍受,为何一定要至陈洗于死地呢?!
听方长老说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凌傲月心急如焚。
明日散功会后就是一个陷阱啊!
那时陈洗刚被废除修为,怎么可能有还手之力?
不行,陈洗之前舍身相救,她绝不能让陈洗就这么死了!
时间不多了,知晓同他们讲道理无用,凌傲月转头就跑。
方扬礼看见问:“月姐姐,何事如此着急?你不留下来用膳了吗?”
“不了不了,我想起来司徒曜有急事找我,扬礼,姐姐改日再来拜访!”
话音未落,凌傲月已然不见踪影。
她去找司徒曜商量对策,说方长老会在散功会后设下埋伏劫杀陈洗。
司徒曜听后若有所思,迟迟不开口。
凌傲月等得心焦:“司徒曜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必须今晚便将陈洗救出来!我想到的是,待夜深了我们救出陈洗,再通过后山的那条小道先将他安置在山脚的小镇上,你觉得如何?”
司徒曜却摇摇头:“不行,现今门派内对陈洗和魔域的敌意太重。若是还让陈洗在散功会前逃跑,只会激化两界的矛盾,同时也将陈洗推上了风口浪尖。”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坐着等他们将陈洗害死吗?”
“不是,凌大小姐你别着急啊,关心则乱,此事事关重大,我们需得从长计议。”
看司徒曜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凌傲月心上顿时冒起一阵无名之火:“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明日午时便是散功会,现下申时已过,只有不到九个时辰了,哪来的时间给你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先保住陈洗的命!”
“是是,凌大小姐你说的对,但……”
“你别说了!”凌傲月打断,愤愤道,“我就不该来找你,陈洗被拆穿身份那日,你揪着他的衣襟骂他,我还以为你是为保护他在故意做戏,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司徒曜我看错你了,你不救便不救,我自己去救!”
凌傲月怒火中烧地吼完,下定决心,转身便走。
司徒曜忙将人拉住:“你这是要去干嘛?”
“你管得着吗?”凌傲月一把挣脱开,跑了出去。
*
夜深了,禁室那扇小方窗难得地受到月光照拂。
月悄悄溜进室内,见屋中人郁郁寡欢、一蹶不振,它安慰似的抛下一片月色在那人身上。
可寒光泠然,照于其上徒增了些许冷意,反倒使愁思欲重,到底辜负了一片好心。
陈洗躺在薄稻草上,转辗反侧,被方平那些话刺激到的心已然平静,他刻意不去想关于师尊的事。
他现下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早日回到魔域。
明日散功会后,掌门说会派人送他回去,但如今灵丰门内对魔域的仇恨愈深,怕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命。
回乡之路定不会顺畅。
突然,门外传来两声轻响,接着是人倒地的声音。
难不成有人如此按耐不住,今晚便要来杀他?
门开了,来人却是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凌傲月。
陈洗微怔,他想起身份被揭穿时凌傲月那愤恨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曾经的知交好友。
踌躇间,凌傲月已上来问:“陈洗,你还能走吗?”
“啊?”陈洗不明白这话是何意。
凌傲月皱了皱眉,忙不迭地将人拽起来:“快快!我带你出去!你决不能参加明日的散功会,方长老想借机下手杀了你!”
陈洗这才反应过来凌傲月是来救他的,心中霎时感慨万千。
他还以为凌大小姐会像门派里的其他人一样,仇视他,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
“你骗我的账咱们日后再算,再怎么样你也罪不至死。”
陈洗感动之余,略微犹豫:“可我如果跑了的话,势必会激增灵丰门和魔域的矛盾,届时……”
“什么届时来时的,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别磨磨唧唧的了,”凌傲月拉着人往外走,“我知晓一条下山的小路,天亮前便能到山脚边的小镇落脚,然后我想办法把你送回魔域。”
一惯知晓凌傲月极其厌恶魔域中人,没料到竟还会前来相救。
陈洗鼻尖一酸,心下感叹,得友如此,他何德何能啊……
陈洗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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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记得掌门在禁室内下了结界,你如何解开的?”
“我爷爷一惯喝酒上头,我便将他灌醉了,他就一股脑将解法全告诉我了。”
走到门口,凌傲月小心翼翼地探查一番,确定未被发现,才松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走吧。”
二人刚到山道口,忽而四处火光冲天,惊现一群门人拿着火把将他们围困其间。
糟了!
还是被发现了!
这些人怎么像是故意守在这等他们的?
凌傲月下意识把陈洗护在身后,握紧手中的剑,冷声问:“谁派你们来的?”
“月儿,你太过放肆,”方平的声音响起,“你莫不是也被陈洗迷惑了,居然背叛灵丰门,妄图带他潜逃?”
凌傲月循声望去,看见站在方长老身旁的司徒曜,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怒吼:“司徒曜你背叛我?!”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赶上了赶上了,生死时速啊,哈哈保住了我的小红花
第078章散功会前夜
司徒曜轻笑一声:“什么背叛不背叛的,我这是追求公平正义,陈洗他隐藏身份潜入灵丰门,就该受到责罚。”
凌傲月怒骂:“司徒曜我去你大爷的!你分明知晓我是为了什么,若是陈洗真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哎呀,这么激动作甚?吵得我耳鸣,”说着,司徒曜拍拍手,“来人将凌大小姐带下去好生看管,可不能再让她胡来了!”
凌傲月被四个门人束缚住带走,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陈洗快跑!明日的散功会是个陷阱,有人想要你的命!!”
“司徒曜你这个杀千刀的玩意!是我看走了眼,如果陈洗遭遇不测,我绝对一刀结果了你!”
“陈洗快跑!快跑……”
凌傲月怒气冲天的吵闹声逐渐消失不见。
期间,陈洗一直沉默不语,好似在争论的一切与他无关。
就连发现是被司徒曜出卖时,他的神情也未有变化,只淡淡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之后便虚靠着身旁的树,闭眼假寐,任凭如何吵闹,都没有睁开瞧过。
他累了。
自从小金锁离身后,原本伤病入骨的躯壳一日比一日虚弱,加之剖心取血,更是元气大伤。
先前有掌门相助,倒还能喘上几口像样的气。可方才那一番折腾,着实让他身心俱疲。
虽然出发前凌傲月特意输送了灵力给他,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不想辜负凌傲月的一片好意,便强撑着赶路,疯能走到此处已属实不易。
即便是因他而起的纷乱,他也没有精力去管了,更懒得质问指摘司徒曜为何要如此作为。
陈洗阖眼,静候发落。
司徒曜瞥了瞥倚树而立的人,朝方平行礼道:“方长老,我这便将陈洗押送回去,牢牢看着,在明日散功会前,决计不会让他踏出禁室半步!”
听言,方平仰头大笑,心情极佳,他连声道好:“好好好,你们四人中最属你明辨是非曲直,不像月儿被陈洗蛊惑,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勾当,幸亏你及时通报,不然还真有可能让他们逃出去。”
司徒曜正色道:“方长老过誉,此举全是因我与魔域有不共戴天之仇,谁能想到昔日好友竟是魔尊之子,痛心之余只觉得愤恨不已,绝对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方平看了一眼陈洗,讽刺似的笑了笑,对司徒曜道:“那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弟子能得方长老如此信任,真是三生有幸!”
司徒曜受宠若惊地作揖。
说完,他看向树那侧,陈洗任旧闭着眼,不动声色,这毫不在意的模样倒是颇得青玉仙尊的真传。
“来人,将这罪孽深重的魔尊之子给我押回去!”
训诫堂,禁室。
几个弟子毫不客气地将人扔了回去。
后背被撞得生疼,陈洗拧眉,硬是忍住不呼痛出声。
司徒曜道:“有劳各位了,在下心中还有愤懑之事无法释怀,想同这孽障说几句话。”
其余弟子识趣离开,禁室中只余二人。
陈洗终于睁开眼,他冷哼一声:“孽障?那你岂不是畜生?死妖怪。”
装死之人开了金口,司徒曜嬉皮笑脸道:“哟,该死的魔尊之子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呀,还以为你怒火攻心,被气成哑巴了呢。”
“滚。”
司徒曜打量着躺在稻草上的陈洗,见人面无血色、奄奄一息,一副将死未死的落魄像,啧啧两声道:“好歹也是魔域少主,何故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陈洗回身躺平,往日里清亮的眸子沾染上了些许暗淡,忽而笑了:“呵呵,魔域少主?哪门子魔域少主,日日苟延残喘,生怕下一秒便咽气了的魔域少主吗?这一年好不容易活出些人样来,如今又被打回原形。”
“反正你明日便要死了,顾影自怜有何意义?”
说着,司徒曜蹲下身,小眯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他放低音量道:“你知晓凌大小姐为何今日一定要救你出去吗?因为啊,方长老在散功会后设下陷阱,要将你劫杀!”
“我就是故意告发你的,你说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你这魔头吃瘪的机会,怎么能让你那么轻易便跑了?与其死在方平的手上,不如我现在便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司徒曜面露凶相掐上了眼前人的脖颈。
窒息感扑面而来,陈洗一时喘不过气,烦躁地将人推开,不耐道:“别演了。”
司徒曜面上的凶狠霎时僵住:“不是,看破不说破不懂么,你这人可真是无趣,凌大小姐都被我唬住了,你就不能配合配合我吗?”
“等你被关之时,我绝对配合他们揍死你,”陈洗直接问,“你另有何打算,说吧,想怎么救我出去?”
司徒曜噗呲地笑出声,随手施了个结界,防止有人偷听。
“不是吧陈洗,你这么信任我啊,如此笃定我会救你?”
“废话少说。”
“好吧好吧,”司徒曜撇撇嘴,做作地长叹一声,“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一个惹事精弟弟,凌大小姐关心则乱,贸然救你出去,只会激化灵丰门与魔域的矛盾,同时更将你推上风口浪尖。我已打算好了,你明日且安心去散功会吧。”
听言,陈洗“嗯”了声,也不多问。
司徒曜纳了闷了:“你便不好奇,我会用何种方法救你出去吗?”
“你这不就忍不住想说了吗?”
“我……哼,那我不说了,”司徒曜做了个鬼脸,还真不交代了,只道,“这几日你被关在此处,无法得知外部之事,有何想知道的便问吧。”
“我师……”
倏地想起那日方平和掌门的话,陈洗眸光一暗,“师尊”二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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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色改口道:“……青玉仙尊的情况如何了?”
一听这话,司徒曜破天荒地收起吊儿郎当的笑,严肃问:“你居然这般唤,莫非已知晓了?”
陈洗疑惑:“知晓什么?”
“原本怕你伤心,我打算日后再同你说的,”司徒曜轻叹一声,“有消息传出,青玉仙尊要将你逐出师门。同时掌门责令,明日散功会过后,任何人不得提起你。”
“我原本听说仙尊醒了,想去无寻处为你求情,谁料到其外足足下了五重禁制,莫说苍蝇了,便是连灰也飘不进去。掌门说,仙尊因徒弟之事怒火攻心,需静养调理,闭门谢客。”
“你不是喜欢青玉仙尊吗,如今这般,唉……我之前说得没错吧,碰上仙尊这种冷情冷性的人,你若身份败露,势必会伤身又伤心的……”
陈洗心理早有准备,毕竟方平和掌门那样说过。
可现下听司徒曜这般说,还是微微怔了怔,心像被遗弃在深水中,孤独又绝望的下沉。
他闭上眼,自嘲地笑了笑:“你说得没错,青玉仙尊确实冷情冷性,是我被喜欢迷了眼……甚至心生妄想,还以为自己能成为他心中不一样的存在……”
“也是,他怎么可能会在意我这种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徒弟的死活,没亲手杀了我,也算是念及旧情网开一面了……”
陈洗伸手捂住眼睛,他的语调越来越低,好似在自我宽慰。
司徒曜看不下去,道:“哎呀陈洗不要这样嘛,这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勿要在一棵永不开花的铁树上吊死,这不还有大片森林。”
“日后有机会的话,哥哥我给你介绍,绝对比青玉仙尊更适合你!”
陈洗没回应,他依然捂着眼,只露出了瘦削好看的下半张脸。
在司徒曜快要以为他睡过去时,才闷声道:“我只要他。”
“这可有点难办……唉,算了算了,先不纠结这虚无缥缈之事了,安然度过明日再说。”
陈洗微不可闻地应了声。
见人这副模样,司徒曜有些后悔说出青玉仙尊的事。
他拍拍陈洗的肩膀:“我先回去了,再留下去,恐怕会招致怀疑,你自己好生想想吧,想开了便不会这么难受了。”
司徒曜一走出训诫堂,便看见方平站在不远处,心下一惊,方才那些话不会被偷听到了吧。
幸好他下了禁制掩人耳目,想来应该不会被察觉。
他走上前行礼道:“方长老怎来训诫堂了,可有事吩咐?”
“你觉得掌门对陈洗的处罚如何?”
方平向来看不惯陈洗,这般问定是觉得不够重。
司徒曜答:“自然太轻,陈洗乃魔尊之子,八年前魔尊残杀门中师长,父债子还,天经地义,陈洗不死不足以平息当年惨死门人的怨气!”
方平满意地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那么我便给你一个亲手叫他灰飞烟灭的机会。”
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过来道:“此乃化怨水,本是为怨灵消解怨气之用,但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在消怨同时会使魂魄受损。我提炼了纯度,又加了些东西进去,可使重伤之人的魂魄损害到无法进入轮回。”
司徒曜听明白了方平的意思。
没想到这方长老如此心狠手辣,不光想陈洗死,还想让陈洗灰飞烟灭,永生永世无法入轮回。
他面上装出一派兴奋,接过小瓷瓶道:“方长老之远见卓识,弟子望尘莫及,多谢方长老能给弟子这个手刃陈洗的机会!”
方平道:“此水需阵法加持,有劳你去布置明日会场。”
司徒曜握紧瓷瓶:“弟子必不负所托。”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希望再也没有什么领导视察的破事……害得我昨天小红花也没了〒_〒
不知道周末有没有时间多更点,唉,我的花啊
第079章金蝉脱壳
入夏时节,正午阳光浓烈,炙热气息填满了整个开阔的广场,广场正中央立着一个大圆台,便是即将进行散功之地。
还有一刻钟,散功会才正式开始。
门中弟子已熙熙攘攘地聚集在台前,大多数人对魔尊之子落得如此下场拍手叫好,虽然里面有很多人并未同陈洗说过一句话。
散功,通俗一点讲便是废除修为,灵丰门以灵根作为判断天资的依据,废除修为也从灵根入手。
散功法乃明华仙尊所创,只传于每代掌门。
此法痛苦至极,由百会穴引气至灵根,随后一点点剥离灵力充沛之处。
说是废除修为,实则为毁灵根。受罚者今后不可修习术法,形同废人。
此法是灵丰门中最严重的处罚,若非弟子有重大不可挽回的过错,绝不会轻易施行。创立千年来,受罚者屈指可数。
日头照得凌傲月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她本想与爷爷禀告方长老要劫杀陈洗的事,可她也只是耳闻,并无坚实的证据,怕到时会被反咬一口,只得作罢。
凌傲月心中暗下决定,实在不行,她便死皮赖脸跟着被派去送陈洗回魔域的人后面。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方长老的计谋得逞!
“哎哎,你有没有闻见一阵很奇怪的香味?”
听见身后人这般问,凌傲月留心闻了闻,并没有啊。
另一个声音回答:“没有哎,你怎么老是能闻见一些奇奇怪怪的气味?”
“我自小嗅觉便异于常人,总能闻到很细微的味道。”
“这便是传说中的‘狗鼻子’吧,师尊不派你去分辨药材真是可惜了。”
“这才是万幸,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药味。”
……
四周谈论声渐息,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了圆台上。
司徒曜带人押着陈洗跪坐在正中间。
陈洗微阖双目,面色惨白,身形消瘦,好似被风一吹便会折断翻飞的枯枝败叶。
在灿烂阳光的照拂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接下来,由主管本届弟子的方长老来宣告散功会的开始:“陈洗兹人,隐瞒真实身份潜入本门派,偷师学艺,协助歹人行盗窃之事,害门派损失惨重。”
“然,念其未行伤天害理之事,罪责尚且算不上死有余辜。经掌门与众长老商议,询问青玉仙尊意见后,现废除陈洗之修为,即日逐出灵丰门!”
“陈洗之事,乃门派三百年来,未曾有过之丑,影响极其恶劣,故借此召开散功会,以儆效尤!下面有请掌门实行处罚。”
只见掌门走近陈洗,将手悬于其头顶,闭眼默念口诀。
陈洗的神情猛地痛苦扭曲,但他死死咬住下唇,硬是撑住不发出丝毫声响。
下唇很快便被他自己咬得鲜血直流,血顺着唇角滑落到下巴,一滴滴坠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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洇出一团浓重的深红。
全场鸦雀无声,凌傲月看着心揪,急得泪光闪烁。
陈洗居然将下唇咬出血了也浑然不知,定是疼到极致了。
终于,散功完成。
陈洗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直流,嘴角处的殷红诡异无比,衬得面容显示出一种极端的、只比死人略有几分活气的白。
他的身体坚持不住,朝一侧倒去。
凌傲月再也看不下去,飞身上台将人搂在怀里:“陈洗?陈洗你感觉如何?”
“月儿,你太过胡闹了!”方平嘴上斥责着,神情却不见怒火,他朝司徒曜使了个眼色后,暗中捏了个诀。
这时,陈洗忽然睁开眼,双手猛地掐上凌傲月脆弱的脖颈。
“陈洗……是我……”凌傲月被吓到,艰难挤出几个字。
陈洗却魔怔了一般,恍若未闻,怎么都不松手。
“陈洗你松开月儿!”
凌立着急,一掌拍向行凶者,方平趁机施法加重掌力。
只听砰的一声,陈洗竟被拍飞出了三丈远,巨大冲击加上身有重伤,以致他直接魂魄离体。
司徒曜见状,忙把化怨水浇向那魂魄。
凌傲月阻拦不及,大惊失色地质问:“司徒曜你在干什么?!”
提炼过的化怨水一附上生魂,魂魄竟化为了星星点点的光,随即消散不见。
须臾之间,陈洗灰飞烟灭……
广场上死寂无声。
日光依然静静地照射着,它穿过繁密的枝叶,落到不远处的隐秘之地。
低矮的灌木丛中藏有几个小香炉,升起的袅袅烟雾略带些淡紫色,在半空中化开,伴随着风飘向广场。
这是妖境特制的迷幻香,用来增强迷术,其中属淡紫色的功效最佳,可辅助法力强悍者迷惑一城人。
司徒曜摆下阵法,又与阿柏合力施术,加上有无方印相助,即便青玉仙尊在场,怕也识破不了。
因此广场上的一切,不过是迷术阵法里的虚像。
而司徒曜和阿柏,早就带着陈洗赶往魔域。
灵丰门与魔域最近的交界处为南息山。
此山原为自生魔的诞生地,魔族式微时,全部族人只能蜗居其间。
后魔族逐渐壮大,寻求更广阔的境地,以致两千年前仙魔一战,最终约定划南息山分治。
作为魔之发源地,南息山归属于魔域地界。
今早司徒曜将羊皮纸偷换了出来,又借看管陈洗的名义,暗中让其联系魔域中人,并相约于南息山。
灵丰门到南息山御剑飞行约需两个时辰。
这几日司徒曜一直在钻研无方印的用法,看能否多借用些神力,还真被他探寻出一些门道。
有无方印相助,他们大概一个半小时能到南息山。
快到时,司徒曜示意停下。
陈洗虽未被废除修为,但因伤病复发,连久坐都极为吃力。
一路上,皆是由阿柏背着的。
司徒曜看着陈洗只剩半口气的模样,长叹了声,拿出无方印施法引神力到对方身上。
“好歹也是魔域少主,可不能让你那些手下瞧见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不然多有损威望啊。”
神力压下伤病,陈洗面色好了一点。
听司徒曜这般说,他笑了笑:“七年,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司徒曜拿出根细绳,穿过无方印上的孔洞,打结系好,将神器挂到了陈洗的脖子上。
“你……”陈洗愣住,“这可是神器无方印。”
“哎呀拿着吧,什么神器不神器,神器什么的,哪有命重要?你那伤病只能靠浩瀚灵力来压制,不然连走都走不动,正好无方印也可以帮上忙。”
司徒曜嘱咐道:“但是万不能将无方印融入骨血,不然会落得像我二哥那般下场。还有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有无方印的事,方安归来之事明显是针对于你,我怀疑你的魔域里一定还有奸细,便是魔尊和亲信你也不能告诉他们。”
只听说过为争神器拼个你死我活的,何曾听过有人会把神器拱手相让。
陈洗点点头,眼眶一热:“得友如此……”
“别说那些文绉绉让人牙酸的话,我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唉,凌大小姐决计恨死我了,万一我回去被她打成个残废,你可要负责啊,”司徒曜调笑道,又想起什么,面露犹豫,还是说,“至于……青玉仙尊我会想办法去找他——”
陈洗打断:“不必了,他已不是我师尊,我不想再和他牵扯上任何瓜葛。”
“为何啊,你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要将人绑回魔域吗?”
陈洗垂眸道:“我累了……你说的对,他就是一块捂不化的冰。我被关这几日,他甚至都不愿意露面……”
“我好歹也在他身边当了一年的徒弟吧,他便这般不讲情分,冷情冷性至此,我也不想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唉,能想开了也好,难过上一阵便也过去了。只是这么一说,我拿出这个貌似有些不合适了……”
司徒曜说着,取出一根编制精巧的红绳。
从编法上能看出是之前林净染送给陈洗的生辰礼,只是其上已然不见小金锁的踪迹了。
“早先我去偷换羊皮纸时,传音玉和红绳皆放在一处,传音玉以假乱真太难,我便将这红绳偷换了出来,原以为……你会开心的。”
“放回去吧,”陈洗轻声道,“我和他已经两清了,传音玉、不然剑、小金锁全被收走,就连千年前的纠葛,我也剖心还了回去……我不想再看见有关于他的东西了。”
“那好吧,”司徒曜收起红绳,“之前我二哥参透无方印十之一二,这几日我顺势深挖了一些,但也不过尔尔。”
“神器之力深不可测,我觉得我二哥说的十之一二太过乐观。你天资聪颖,借此再探寻探寻,应会在我和二哥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接下来我告诉你,我参破的无方印使用之法,”
听言,陈洗语气郑重道:“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跟你说别这么客气,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人情,将来可是要还的!”
陈洗笑了:“届时必定万死不辞。”
交代完事,三人继续赶路。
不一会儿,便能远远看见约定地点有一队人马在等候。
陈洗道:“阿柏,这一路上有劳你了,放我下来吧。”
神力一时未能将伤病压制完全,陈洗脚步略微虚浮。
于是,司徒曜和阿柏一人一边搀扶着,三人一同走向魔域地界的结界之处。
听闻少主归来,白竹高兴地一早带人在此等候,还细心备上了软轿。
一年未见,少主似又清减了些,灵丰门伙食也太差劲了!
见少主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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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走来,白竹热泪盈眶,立刻命人打开结界,带队下跪行礼。
“臣等,恭迎少主回归魔域!”
作者有话要说:
小洗灵丰门受难记到此就圆满结束啦
接下来是师尊魔域追“妻”记哈哈哈哈哈
第080章恢复记忆
见此情景,司徒曜调笑道:“嚯,还挺有排场的啊,洗殿下~”
陈洗瞪他一眼,对跪着的魔众道:“都起来吧。”
白竹起身,朝司徒曜和阿柏作揖道:“多亏二位恩公不辞辛劳将少主安然送回,白竹感激不尽。”
说着,他诚惶诚恐地从二人手里接过陈洗,稳稳扶住。
“少主,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年里,臣无时无刻不在忧心少主是否吃饱穿暖,现下归来,气色是好了些,但怎么还如此瘦啊,唉……灵丰门真不是个养人的地方……臣已吩咐下去,让厨房好好准备补身子的膳食。”
白竹向来这副婆婆妈妈的德性,之前羊皮纸传信,篇幅有限,未给他发挥的空间。
如今见了面,果不其然开始唠叨,听得陈洗是耳朵生茧:“能不能别我一回来,你就叨叨得跟个老妈子一样,走前我让你改,一年了根本毫无长进。”
“臣也是担心少主……”
“好了好了,你们回去有的是旧可叙。”
司徒曜打断主仆间的温情,收起吊儿郎当的笑,认真地对陈洗作揖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前方之路波云诡谲、难以估测,势必艰险万分,我暂且只送你于此,愿你能披荆斩棘,走出一条坦荡通途!”
陈洗明白,即便回了魔域,也不代表能安逸度日,还有小人藏在暗处为非作歹,于惩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
当下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乃艰险万分。
见一惯嬉笑玩闹的人如此正经,他心下感慨,司徒曜是真把他当弟弟了。
在灵丰门走了一遭,虽吃了些苦,但能收获三位真心相待的知交好友,也算不虚此行。
陈洗郑重回礼,心有千言,最终只说出一句:“多谢,哥……”
“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这些皆是为兄应当做的!”
听人终于认哥了,司徒曜大笑,正经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哈哈哈陈洗你被我感动了吧,日后有机会,我必定时时前来叨扰,届时可别觉得我烦哦!”
“滚。”
陈洗翻了个白眼,果然不能对这死妖怪真情实感。
司徒曜向白竹吐槽:“你听听,刚才还叫哥,现在又让人滚了,唉,我这弟弟呀,真是没大没小。”
“兄友弟恭”的氛围一扫而光。
陈洗不耐道:“有完没完,你还走不走了?”
“唉,还开始赶人了,”见陈洗作势要揍人,司徒曜适可而止,“对了,好歹给我个能进魔域的信物吧,不然日后我来找你被拒之门外可如何是好?”
“就你这张小眯眼络腮胡的脸,想必他们已印象深刻,铭记于心,半夜做梦都能吓醒。”
陈洗嘴上不留情,还是用眼神示意白竹。
白竹拿出一块玉牌:“这是解界令,有它在身可许一人度过结界进入魔域,在下这就将用法告之恩公。”
一听只许一人通过,司徒曜故意板起脸,不满道:“我们有两个人,你便给一块?这也太抠了吧!”
白竹霎时愣住,他也只带了一块解界令,随即道:“臣这便派人再去……”
“不必了。”
死妖怪又没事找事,陈洗出言打断。
可转念一想,万一日后真有什么事,若是一方被困住送不出解界令,确实会耽误,保险起见,是应当一人一块。
但如果派人回去取,会耽搁司徒曜和阿柏回程的路。
想着,陈洗瞥见白竹剑上那丑丑的剑穗。
这个剑穗是他年幼时心血来潮做的,可惜他没有当手艺人的天赋,硬是编成了个四不像。
那时不懂事,为作弄白竹,便勒令人家一直戴着。白竹老实,一戴便是十几年,如今剑穗上的红流苏也略微褪色。
“白竹,你便在这剑穗上下道能解结界的术法给他们吧,这般虽然只能用一次,但应当够防意外情况了,下次来就给块解界令。”
“是。”
白竹当即取下剑穗,按少主的吩咐做。
司徒曜接过解界令和剑穗,正色道:“这回真走了。”
“快滚快滚。”
陈洗摆摆手,装出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模样。
见司徒曜展开双臂,还是忍不住一把将人抱住,他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唤了声:“哥……万事小心。”
*
灵丰门,无寻处。
五重结界好似个大铁盖,将此地罩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虽然风霜雨雪尚能进入,但林净染还是没来由地觉得烦闷至极。
他失忆了,想不起来近一年发生的事。
掌门告诉他,他为救人施展置换之法,意外取得成功。
也因此遭到反噬灵力匮乏,以致被歹人偷袭,身受重伤还失了记忆。
林净染心下奇怪,说他遭到反噬,可他分明觉得修为比之前更上一层楼,如今怕是掌门和一众长老们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而且一般由外伤造成的失忆,或是丧失全部记忆,或是因遭受刺激太大遗忘了某样事物或人。
他这恰好将拜师大会至今的事忘却得干干净净,倒更像被人刻意封存了记忆。
但掌门没必要撒谎,所以林净染即便觉得事有蹊跷,也并未多加怀疑。
他记得拜师大会前夕,掌门曾苦口婆心地劝他收徒,他一个人独居惯了,来个徒弟也不知该如何对待,起初并未答应。
后来掌门说此事是为灵丰门好,传道授业才能将门派发扬光大。
更时常在话里话外暗示方长老的侄子方扬礼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甚至几次带人登门拜访。
他不厌其烦,次次避开不见,最后看在掌门屡次劝导的面子上,只答应了收徒之事。
怎么一年下来,他依然未收开门弟子?
掌门说时局紧张,他受伤之事万不能外传,便在无寻处外下了三道结界。
这几日,没来由的苦闷压得林净染喘不过气,更不想被人打扰,于是他又加了两重。
可将自己围困到如斯境地,他还是提不起精神。
林净染站在无寻处的池塘前,望着一览无余、水平如镜的池面出神。
五日,他已这般站了五日。
他总觉得这池塘不该这么干净,干净到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其上应有莲和鱼才对。
不知为何,五日来,他只有站在这里时才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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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些许安定之感。
想着,林净染伸手捂上胸口,自出生起便有的心疾莫名其妙好了。
之前日日会疼,现今却不疼了,近百年来寻遍四界未能有缓解治愈之法,怎么他受伤醒来后便痊愈了?
可他心里莫名更难受,就像是丢掉了最珍贵的东西,空落落的。
心疾好了,他的心却空了。
他询问过掌门会是何缘由,掌门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大概是因为置换之法的反向作用。
也许吧。
毕竟置换之法千年来首次成功,谁都不知其对施术者会造成何种影响……
自从醒来后,林净染一直有个念头,他想去看看俗物堂长老养的白狐。
他也不记得自己从何得知,那白狐下了一窝小崽子,想去挑一只最乖巧好看的来养。
他分明对白狐丝毫不感兴趣,好像是有人提过,他就把养狐狸的事放在心上了。
而且闷了这么多日,确实该出去走走透透气。
于是,林净染穿过结界,漫步走向俗物堂。
无寻处外的景色并无独特之处,一如他八十多年的人生,单调乏味。
记事起,他不是在修炼,便是去收怨灵,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可他为何会忽然觉得这般的生活枯燥至极?之前明明不会这样想。
路上有几个弟子看见他,大惊失色,诚惶诚恐地行礼作揖。
林净染没理,心中愈发烦躁,他不喜旁人对他如临大敌的畏惧。
为了不再引起骚动,他索性施了个障眼法,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寻常伙夫的模样。
终于清静了。
走到俗物堂,那白狐的窝放在外处,已有两个女弟子来看小狐狸。
林净染隐在树后,想等人走再过去。
只听一个女弟子感叹道:“唉,之前月姐姐说,陈洗还想养只小狐狸呢,只等青玉仙尊醒了一起来挑一只,没想到啊……”
“哎,你别说了,”另一个女弟子的声音响起,“掌门严令,任何人不得提起陈洗这个名字,你还敢说啊?”
“这私底下的,你知我知,不会有人听见的。我只是觉得可惜,那么俊美和善的一个人就这么灰飞烟灭了,其实仔细想想,即便是魔尊之子,他也罪不至此吧。”
“唉,也是啊……”
听闻“陈洗”这个名字,林净染心中一震。
好熟悉啊……
又听那两弟子接下来的谈话,他的头愈发疼得厉害,心也痛得像是要裂开。
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陈洗?
陈洗是谁?
为何听见陈洗灰飞烟灭,他居然哭了?
林净染一个踉跄,手扶住树,艰难地呼吸着。
他悲伤得直想作呕,但体内似乎有一处瘀堵在压制,他试着去冲破,一阵气血翻涌,生生吐出了血。
那两个女弟子听见动静,忙跑过来查看,惊呼:“大伯,你怎么了,没事吧?”
“无碍,多谢。”
林净染退后几步避开触碰,须臾间已泪流满面。他拭去嘴角的血迹,眼神悲痛欲绝更冰冷入骨。
他想起来了。
小洗!
他们怎么敢的?
居然敢封印他的记忆,编造谎言,私自处决他的徒弟!
竟害的小洗灰飞烟灭?!
他定要将这笔账算个清楚!
人走之后,两个女弟子还站在原地不敢动。
那人看起来不过是寻常伙夫,可通身的气势也太骇人了!眼神更是可怕得像要将谁粉身碎骨。
简直犹如地狱的修罗降世!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我要闹了!
白狐:陈洗在第72章的时候提到我的哦~
是谁周六周日还在上班啊,哦原来是我……是谁要连上半个月的班啊,哦原来还是我……
感谢领导的英明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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