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云儿贴近一面墙,正在听隔壁的动静。
窗户大开,细碎的风灌入。
门外有侍卫在巡逻,那贵人应包下了这一层,陈洗算是看明白了,这云儿怕不是爬窗进来的。
可此处在五楼啊,云儿又不会法术,也不知费了多大劲才爬到这。
隔壁沈黎和那位贵人的争吵声很大,什么“传嫡不传贤”的话陈洗听不懂,看云儿也面带疑惑。
不一会儿,二人像是吵累了,声音小了许多,但让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接着,突然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推搡的动静,还夹杂着阿黎的吼声:“你若是敢碰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一道低沉的嗓音回答:“反正你已不会原谅我。”
随后是阿黎的惊呼,还有像是挣扎的声响。
陈洗隐隐约约觉得隔壁会发生什么,不由得看向云儿。
此刻,云儿正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浑身瑟瑟发抖,像是受了惊吓,又像是压抑情绪。
见状,陈洗走近欲安慰,手却直接穿过了云儿的肩膀,他一愣,随即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这是幻境,入戏太深了。
天色已晚,屋里未点烛火,离得近了,陈洗才看清云儿的眼睛——平日里勾人的双眸正无助地大睁着,眼眶中酿着一汪水,倔强地迟迟不肯流下。
见者难免心疼动容,陈洗轻叹一声道:“唉,何必自讨苦吃……”
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了阿黎带着哭腔的呼痛,那声音好似想哭却哭不出来,还伴随喘息声,犹如痛到极致的欢愉。
云儿明显呆了一下,然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怎么就哭了呢?陈洗被影响,心中也不好受。
渐渐的,那声音变了味。
陈洗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是发生了那档子事……
只见云儿哭得越来越凶,手还是狠狠地捂住嘴,努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陈洗顿时手足无措,他所处的境地也太过诡异……
隔壁在翻云覆雨,而他眼前的人哭得快晕过去了,但听不到半点哭声,耳边充斥的竟是那暧昧至极的呻/吟声。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待场景转换。
许久,隔壁消停了。
云儿也像是哭累了,终于动了动,他直接席地而坐,最后将脸埋入膝间。
陈洗跟着在旁边坐下,宽慰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就算是说了对方也听不见。
窗外的月色忽然亮得出奇,跟着风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陈洗触碰不到,更感受不到,只觉得心中抑郁万分。
身在幻境,难免会受到主角情绪的影响,但他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如此无望的爱。
忽而,隔壁暧昧的声音又起,打破了满室宁静。
还有完没完?
陈洗无奈地哀嚎了一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也不想听这种墙角啊啊!
好不容易,天亮了。
幻境中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但陈洗还是觉得有些疲乏。
一旁的云儿终于抬起了头,他双眼哭的红肿,活像两个大核桃,看着略带喜感,可陈洗根本笑不出来。
这个幻境太过压抑,令人窒息,他只想快点过完场景找到阵眼。
“黎明破晓,”云儿注视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呢喃自语,“可我这一生,都在黑夜里……”
陈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窗外灰蒙蒙的,好像永远见不到天日。
隔壁又传来了动静,是开门声。
云儿听见,猛地站起来,惊慌地说:“错过今日,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话音未落,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去开门,跑了出去。
好家伙,那贵人身份肯定非比寻常,现在出去打了照面,不是送死吗?!
陈洗想拦,奈何有心无力,他只是一个闯入的旁观者罢了。
陈洗不用走,转眼便站在了门外。
云儿已被侍卫擒住,被迫跪下,他的面容麻木,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在他的前方,昨日玄色常服的高大男子怀中正横抱着一个人。
那人裹着小毯,长发散乱,一只手无力地垂下,露出的白皙肌肤上带有隐隐的青紫痕迹,显得破败又迷乱,与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大相径庭。
云儿倏地哭了,却再也流不出泪,唤道:“阿黎……”
男子面露不悦,看了怀中人一眼,见人还在安睡,脸色和缓了许多,稳稳地抱着人便走。
在经过云儿时,云儿突然俯下身死死抓住了男子的脚,哭喊道:“求贵人!让奴、让奴再看阿黎一眼!”
男子被迫停下脚步,斜睨一眼:“你是谁?也配这般唤他?”
“奴……奴想最后见他一面……”
男子没有回答,冷着脸给了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抓起云儿就要带下去,云儿死命地挣扎着。
“慢着。”沈黎的声音响起,他的嗓音因为哭喊过度变得喑哑。
男子垂眸看向怀中,温声问:“吵到你了?”
沈黎:“放了他。”
男子神色一黯:“他为何唤你‘阿黎’?”
“与他无关,他是无辜的,”昨夜太过疯狂,沈黎怏怏提不起精神,“我累了,走吧……”
“好。”
陈洗站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还没来得及慨叹,场景便发生了变化。
转眼间来到了南风阁的包间里,有两个男人对坐饮酒,一个年纪大些蓄起了长须,一个比较年轻。
长须男身后有个小倌在给他捏肩,而云儿正在给二人斟酒。
等云儿倒完酒,年轻男人一把将云儿拽进怀里,亲了一口笑道:“云儿,你可真香!”
陈洗不想看见这些场面,索性背过身。
只听那长须男道:“新帝登基,手段可真是狠辣,先屠了丞相一家,如今又要削安宁王的权。”
“哎呀,不是说好今夜只寻欢作乐,不谈公事吗?”年轻男人道,“不过那丞相家的嫡子沈黎我倒有过几面之缘,可谓是当之无愧的风度翩翩、谦谦君子,就这样被砍了头,真是可惜啊……”
沈黎?
听见这名字,陈洗一愣,莫非是同一个人?
沈黎死了?
想着,陈洗转回身去看云儿,云儿窝在那人怀中,神情若有所思。
陈洗听见了云儿的心声,才知道丞相一家被灭门是半个月前的事,而沈黎这半个月一直待在南风阁,前日被带走。
时间对不上,总不能是借尸还魂吧,难不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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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但陈洗心里觉得就是同一个人,因为只有这一个沈黎才称得上是谦谦君子。
或许那贵人是故意将沈黎困在南风阁,借此让其逃过一死。
长须男附和:“是啊,真是可惜,那么好的苗子,多适合被压在身下啊哈哈哈!”
“哈哈哈,确实可惜了!”年轻男人放声大笑。
陈洗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俩人恶心的嘴脸,他可真想好好揍一顿!
云儿脸上更是泛起了遮掩不住的怒气,他伸手去拿酒瓶,只想砸死这两个对阿黎不敬的人。
却被在场的另一个小倌手疾眼快地将酒瓶夺了过去,只听他道:“云儿,你脸色这么不好,定是身体不舒服吧,先去歇息吧。”
见此情形,陈洗觉得憋屈,却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那小倌能如此迅速便察觉情况不对劲,要是云儿真将酒瓶砸过去,怕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接着,场景一变,又回到了屋里,现在对坐的是云儿和阁主。
只听阁主道:“我已将玉佩归还,也不会追究你私下收礼之事。”
玉佩?沈黎给云儿赎身的玉佩?
听这话赎身是失败了,陈洗长叹一声过去坐下,见云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阁主握住云儿的手:“不知那沈黎同你说了什么,竟让你生出离开的心思。你在南风阁十年,干爹自问从未亏待过,如今你与头牌只有一步之遥,为何要放弃?之前的努力岂非前功尽弃?干爹不忍心看你如此,才劝阻你。况且你在阁中这么多年,除了服侍人还会什么呢?贸然离开,在外面也是无法存活的。”
“干爹说得对,除了取悦男人,我什么也不会,”云儿突兀地轻笑了一声,“多谢干爹,云儿明白了,是云儿错了。”
陈洗盯着云儿,这哪是明白的神情,这分明是希望被打破后的强颜欢笑。
他听见了云儿的心声,知道云儿这般说不过是在周旋。
沈黎让云儿见识到了美好,给了云儿希望的光。
一旦有退意,便会在心中生根发芽,最终在这污泥之地长成参天大树。
看来云儿心里的树早已枝繁叶茂。
见人乖巧认错,阁主很满意,拿出一个小木匣道:“你药已吃得差不多了吧,干爹这给你带来了。此药效果更好,能让身子更软,皮肤更白嫩,保证让人爱不释手!云儿,以后南风阁的头牌定会是你!”
说完,阁主打开木匣,取出一颗红色药丸递了过来。
他们平日居然还要吃药,陈洗在心里思忖:这药虽有效果,但对身体的负面影响怕也不小,不光能取悦客人,更是南风阁用来控制小倌们的工具。
他知道云儿不想吃,可眼下的情况,这阁主分明在借此试探。
云儿笑了笑,接过药丸一口吞下:“劳烦干爹挂念。”
阁主笑道:“好好,你明白便好。”
阁主走后,云儿立即用食指掏喉咙,竟将药生生呕了出来。
陈洗看得直叹气,他知道不管云儿再怎么努力都逃不出去,最后只能与整个南风阁同归于尽。
场景又发生变化,陈洗来到了昏暗无光的柴房。
柴房大门紧闭,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
房中有五个人,分别是云儿、阁主和三个壮汉。
云儿被绑在椅子上昏迷不醒,身上有伤,大概挨了一顿毒打。
只见阁主抬手示意。
一个壮汉抄起水桶便朝云儿泼去。
看他们的穿着应已入冬,冷水浇头寻常人定受不了。
云儿醒了过来,眼神没了往日的光彩,漠然地注视着前方。
阁主二话不说,几步上前狠狠给了云儿一耳光,然后捏着云儿的脸逼他抬头直视,怒吼道:“还想跑?我苦心培养你这么多年,你便这般对我?”
见此情景,陈洗的拳头紧紧握起,最后还是缓缓松开。
这是幻境,是幻境!
他再次告诫自己勿太过入戏。
面对阁主的怒火,云儿没有回应,眼睛里一片死灰。
阁主气极反笑:“还跑,你能跑出皇城吗?到处都是我的眼线,我看你能跑哪里去!”
“偷跑还带着废纸,怎么?还想去找沈黎?”说着,阁主拿出几张纸朝云儿脸上扔去。
云儿眼睛里终于有了色彩,他仓皇地看向落到地上的纸——那是沈黎闲来无事写的字帖,是阿黎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呦,还当做宝贝呢!”阁主语气里尽是嘲讽,“沈黎那不争气的玩意,贵人放他一命,他还自己去寻死。”
一听这话,云儿神色大变,像是信仰被击碎,连连摇头道:“不可能,阿黎不会死的!不可能!”
什么?沈黎还是死了?
陈洗蹙眉思索,那贵人明明看着对沈黎不差,怎会如此?
听起来是沈黎自寻短见,好像也可以理解,毕竟丞相一家被灭门,沈黎约摸知晓真相后不愿独活吧。
阁主拍拍云儿的脸,冷笑道:“你想下去陪他吗?我才不会让你如愿,更不会让你轻易便死!”
说完,阁主对那三个壮汉使了个眼色,问:“知道怎么做让他变乖吧?”
壮汉们笑着搓搓手,慌不迭地点头。
此后的场景陷入了一片混沌,参杂着惨叫声、哭声和笑声。
陈洗闭上眼,捂住耳朵,心还是抑制不住地难受。
上天真不公平啊,有些人生来便尊贵非凡,可有些人却卑贱地连枯草都不如,任谁都能踩上几脚。
之后发生的事,陈洗看明白了:云儿心如死灰,还被差去厨房烧火,在阁中的一次晚宴之际,他偷来毒药掺到了饭食里。
当晚,南风阁中无人幸免。
在大厅里,云儿将酒砸了满地,他举起火把,冷漠地看着脚下一具具毒发身亡的尸体,像是卫道的将士,又像是地狱的修罗。
火把落地的声音沉闷无比,犹如打开了死亡的大门,大火随之而起,顷刻间便吞噬了整个南风阁。
熊熊烈火中,云儿悠然坐下,他拿出沈黎写的字帖,最后细细看了一遍,将纸叠好放到了胸口上。
火光中,他好似又见到了那位谦谦君子,他抬起手却又放下,最终只唤了一声:“阿黎……”
他不敢说“我来陪你了”这种话,因为与沈黎而言,他不过只是一个相处了半月的陌生人。
阿黎有自己想见的人吧……
思及此,云儿忽然微笑起来,笑得伤感又偏执。
他已任性过一回,接下来这份感情他要藏好,即便死去也不能再打扰阿黎。
因为,他是最卑贱尘土,像云一样终会消散,永远也配不上破晓时那美好的黎明。
借着酒,火势极大,不一会儿便将偌大的南风阁烧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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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扬威耀武地胡乱飞舞,云儿捂着胸口,面容沉静,身处其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他仰头向上望去,南风阁的楼顶被烧了个大洞,微末天光倾泻而入,好像落在了他的身上。
黎明破晓。
他的天终于亮了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自由了。
陈洗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此刻,他不光能听见云儿的心声,更能感受到所有的情绪。
明明知道现在是破阵的最好时机,但怎么也下不了手。
他沉湎在悲伤的情绪中,泪便这么落了下来。
大火已将云儿完全吞噬,再等下去,如果场景重来一次,心绪会被幻境侵蚀地愈发厉害,更无法破阵。
可陈洗泪流满面,只觉得连出手捏诀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他左手腕上一热。
是师尊送给他的小金锁!
不行,他不能再被影响下去。
为了师尊,他也必须破阵!
陈洗一把擦掉眼泪,抬头看向头顶的天光。
虽然师尊说场景一变,阵眼也会随之改变,但云儿最希望的便是能逃离南风阁。
陈洗可以确定,阵眼依然是这点天光。
想着,他朝那方施法,不一会儿遭幻境反噬,生生呕出了一口血。
不愧是养了三十多年的怨灵,竟还能保护阵眼,果然不同凡响。
陈洗拭去嘴角的血迹,拔出不然剑,动用全部灵力飞身朝那天光砍去。
天光一时大盛,接住了招。
僵持许久,陈洗感受到自身灵力在消耗,再这般下去情况恐怕不妙。
于是他一手持剑,一手施法,竟又被天光打回。
可恶!
动用灵力过度,陈洗浑身大汗淋漓,持剑的手也开始发抖。
这时,手腕上的小金锁又一热,充沛的灵力连绵不断地输入他的身体。
小金锁里怎么会藏着如此多的灵力?陈洗心下疑惑,还是趁机反手挥剑。
刹那间,天光被劈开,一阵刺眼光芒过后,有个身影朝陈洗走来。
陈洗体力不支,勉强用不然剑撑着,看清来人后虚弱地笑了笑:“师尊,我成功了。”
说完就要倒下。
林净染连忙扶住徒弟:“对不起,不该让你一个人。”
他有些自责,原以为有小金锁的庇佑,陈洗能轻松破阵,没想到幻境太过强劲,竟害小洗虚弱成这个样子。
他扣住陈洗的手腕,输送灵力医治。
陈洗昏昏欲睡,索性顺势搂住师尊,用下巴蹭了蹭林净染的肩,喃喃道:“师尊,好累啊……”
“没事,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分两章的,最后还是放一章里了,应该还好吧(*/ω\*)
第037章分房间风波
陈洗调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他从林净染怀里出来,见四周还是一片混沌,不禁问:“师尊,我明明破阵了,为何我们还未出去?”
“这是我的幻境。”
“什么?师尊竟然能在怨灵的幻境中再劈幻境,可同一时空两幻境共存,施术者也会被牵制,”说着说着,陈洗反应过来,“因为我中了香,师尊怕怨灵对我不利,才出此下策。所以……便只能由我来破阵,可万一我破不了,岂非也害了师尊?”
林净染道:“不会破不了。”
见师尊如此笃定,陈洗想起关键时刻帮忙的小金锁,抬起手端详一阵,摸了摸,猜道:“师尊在小金锁里藏了些灵力吧,刚才也多亏有它。”
陈洗猜中一半,但绕是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其上会有青玉仙尊五重的灵力,而此物也正是让他即便伤病入骨,也依然能行动自如、不显病容的关键。
林净染不准备告诉徒弟全部的实情,听人猜到几分又不想撒谎,便只点了点头。
“幸好师尊留了一手,不然我真的就被幻境迷惑了,”陈洗感叹道,“唉,云儿这一生太过凄苦,对了师尊,云……啊不是,怨灵呢?”
林净染答:“在你破阵成功时,他被我收入了解怨袋。”
想起幻境中的种种,陈洗难免生恻隐之心,于是问:“师尊,能让我最后见他一面吗?”
“不能,”林净染拒绝,见徒弟神色有异,他轻叹一声,伸手抚上陈洗的肩,宽慰道,“怨灵借幻境迷惑世人,闯入者看见其悲苦生平,情绪定会受到影响。怜悯之心没错,但那些事皆为过往,再见面也只是徒增烦扰。”
听言,陈洗垂下眼:“师尊说得对,可是……唉算了,不知何时我才能修炼地同师尊一般,不受幻境影响。”
“修炼不了,我天生如此。”此话听起来了不得,但语气里不带半点炫耀的成分。
啊?居然是天生的。
陈洗心下惊讶,这不就是妥妥的天选之子吗?怨灵大多依靠幻境,能不受影响,约等于畅通无阻了。
陈洗忍不住感慨:“哇,上天可真是偏心啊!”
林净染看着徒弟,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意,问:“现在感觉如何?”
“已经大好了,谢谢师尊,”陈洗道,“那我们快些出去吧,在幻境中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司徒曜他们肯定等急了。”
“好。”
陈洗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转眼间便站回到了废墟前。
天已蒙蒙亮,外面的三人正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小憩。
“天呐陈洗!你终于出来了!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我把你害死了!”
司徒曜看见人出来了,欣喜若狂,忙起身张开双臂朝陈洗跑了过来,想来个拥抱。
见状,林净染不动声色地移了几步,站到陈洗身前。
司徒曜一愣,立刻停下脚步,手僵持了几秒才知道放下。
青玉仙尊他可不敢抱啊!
陈洗笑道:“你还知道是你害的我啊,好家伙,直接把我撞幻境里去了。”
“是我撞的你没错,”听陈洗这般说,司徒曜狡辩,“但废墟的砖可是你自己摸的,被拉进去也不全怪我。”
陈洗哼一声:“好好,改天我也不小心把你撞到个三百年的幻境里,我看你还出得来出不来!”
司徒曜:“你!”
“好了好了,司徒曜你安生一点,也不知谁刚才长吁短叹半天,恨不得自己进去救人,现在又嘴硬,”凌傲月看向陈洗问道,“怎么样?成功了吧。”
陈洗晃了晃解怨袋:“必须的,有我师尊在,你们还担心什么?”
林净染道:“能收服此怨灵,功劳在小洗。”
一听这称呼,陈洗脸上的笑一滞。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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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洗?!
完了完了,在幻境里那么一说,师尊还真听进去了……
陈洗不由得回想起那个场景,瞬间觉得脸烧的发烫:“师、师尊,我……”
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凌傲月打断了:“陈洗你太厉害了吧!这么凶狠的怨灵都能收服!”
陈洗:“不是……”
“哎呀,别谦虚了,”凌傲月笑道,“话说我还挺想知道这怨灵的故事,能让我摸摸解怨袋吗?”
收服到袋里的怨灵,在一日之内,可通过触摸袋口了解其在幻境中展示的生平。
现下人多,陈洗暂时放弃了解释,将袋子递出去:“看吧。”
凌傲月刚想接,却被司徒曜一把抢了过去,只听他哀怨道:“大哥大姐,这天都亮了你们还要看故事吗?别忘了我们还露宿街头呢,求求了,先去客栈吧,我现在是又困又饿又累……”
陈洗赞同:“也对,那我们先去客栈落脚。”
与灵丰门合作的客栈离得较远,五人先去用膳,快一个时辰后才到。
现下天色大亮,街旁的一些店铺已然开门,路上来往行人也多了起来。
看着眼前足足八层高的福禄楼,陈洗不禁感叹:“不愧是皇城,这客栈可比路上的那些豪华多了。”
“那是,”司徒曜接茬,“不过也侧面说明,灵丰门确实有钱。”
凌傲月:“灵丰门养这么多人,没钱也得想办法呀,快进去吧。”
五人刚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住店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如若未提前告知定下,店中已无余房了。”
“什么?无余房了,”陈洗有些诧异,拿出灵丰门的信物道,“我们是灵丰门的人。”
小二接过,来回看了五人几眼,作揖道:“请仙长们暂去那方坐坐,喝些热茶,小的这就去请掌柜来。”
见人走远,凌傲月奇道:“这福禄楼占地这么广,还有八层,少说也有百来间房吧,居然无余房了?”
司徒曜不满道:“灵丰门在皇城中合作的客栈就这一家,若是不给我们住,可得好好跟掌门告状,也太不讲诚信了!”
“我们下山历练的路线本不经过皇城,灵丰门未及时通传,人家没留房也无可厚非,”陈洗道,“大不了花些钱去住别的。”
一听这话,司徒曜来劲了,附和道:“对对,反正陈大少爷身上带着好些金子。”
陈洗:“我带什么与你何干?你自个去露宿街头吧。”
“啧啧,”司徒曜一脸悲愤地朝凌傲月告状,“你看看他,一年了,一点朋友情谊都不讲!冷血至极!”
凌傲月懒得搭理:“人来了,别演了,丢人。”
只见一个清瘦俊秀的年轻男子领着小二回来了,男子朝五人行礼道:“五位仙长前来,未能远迎,在下作为福禄楼的掌柜深感抱歉。”
“无需多礼,”司徒曜也不跟人客气,“直说吧,还能不能住。”
“住是能住,”掌柜迟疑道,“只是往年皆是三位仙长下山试炼,店中也会留三间上房预备着,可未曾想今年来了五位……”
陈洗听明白了:“所以还能住三人是吧,无妨,另外二人可以去住其它客栈。”
“仙长,并非如此,”掌柜道,“皇城即将举行大典,涌进来看热闹的人过多,各个客栈怕是都住满了。如若五位仙长不嫌弃,可否二人住一间房?仙长放心,留着的房是本店最好的,还配有专门的盥洗室,二人绝对住得下。”
司徒曜:“噢,是让我们两人住一间房啊,你直说不就得了,还弯弯绕绕这么多。”
“在下惶恐……”掌柜拿出三张房牌,“还请各位仙长决定如何分配。”
掌柜见多识广,自然一眼能看出五人里谁才是做主的那位,说完,他将房牌递向了林净染。
林净染瞟了一眼看向徒弟,没接。
陈洗顺势接过来,拿出一张给凌傲月道:“凌傲月定是要独住一间,接下来两间,我们四人分。”
本来剩下的司徒曜和阿柏、他和师尊二人一间刚好,可陈洗不由得想起幻境里两个冒牌货巫山云雨的画面,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这是要睡一张床啊……
虽然明知幻境里是假的,但他总觉得不是滋味,一想到真要和师尊同床共枕,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速。
该死,要真是和师尊同床那还得了?!
陈洗一时卡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徒曜等了老半天,见人拿着房牌不说话,没了耐心,催道:“嘿?陈大少爷,发什么愣啊,我和阿柏一间,你和仙尊一间不就得了。”
说完,司徒曜动手去拿房牌。
陈洗下意识地避开,说话有些支支吾吾:“师……师尊自己一间,我们三个一起……”
一听这分配方式,司徒曜一脸莫名其妙:“陈洗你脑子被驴踢了?我和阿柏就够挤了,你来瞎掺和什么?不行,我不同意!不是,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所以脑子烧坏了?”
林净染轻咳一声。
司徒曜浑身一抖,连忙好语气地道歉:“嗷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该说你脑子坏了……可是,你可以和青玉仙尊住一间啊。”
说着,司徒曜看向青玉仙尊,温声细语地问:“仙尊,陈洗和你同住一房,你不介意吧?”
林净染摇头:“自然不介意。”
“这不就结了!”司徒曜再次伸手去拿房牌,可陈洗还捏着不放手,“陈洗你搞什么?松手!”
陈洗心中纠结万分,硬是攥着不松手。
换做以往,他定十分乐意与师尊住一间房,可在那幻境走了一遭,被迫直面假师徒做那事的场面后,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他害怕自己胡思乱想,更害怕自己忍不住就……
林净染问:“小洗,你是在嫌弃我吗?”
听这略带委屈的语调,陈洗一愣,没顾得上称呼,忙解释:“不是的,师尊我……”
司徒曜趁机抢过房牌:“好家伙,被我拿到手了吧哈哈!”
陈洗回过神,就要去抢回来。
“别闹了,既然不嫌弃,便走,”林净染抓住徒弟的手腕,温声道,“折腾一晚上,去好好歇息。”
陈洗挣扎几下没挣出来,最终认命地垂眸:“是,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是想让师徒能合情合理地住一间房,终于!
这篇发完字数就比我上本书多了,上本写了111111个字,那这本写个222222或333333吧哈哈哈哈哈,234567好像也不错。
明天就是2022年啦,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_∩
第038章浴室对峙
许是见他同意了,师尊手上的劲小了,只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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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洗也不收回手,任凭师尊牵着。
二人之间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这个距离,他稍一抬眼便能看见师尊半束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白玉簪随性地扎起。
青玉仙尊向来潇洒不羁,印象中,他只见师尊戴过一次冠——便是在赐剑大会上,师尊束着冠清正端方地说将不然剑赠与他,而他也郑重其事地双手接下。
剩下未束的发丝遮住了修长白净的脖颈,但陈洗能想象出侧看时那与喉结形成的完美弧度——美丽又诱人,害得他在醉酒时被迷惑,还咬了上去。
墨发随着行走微微摆动,陈洗不由得赞叹,师尊的身姿永远都这么挺拔,连走路时的背也会保持绝对挺直,加上宽厚的肩膀好似一人便能担住各界和平的担子。
“这是二位仙长的房间。”
掌柜的话让陈洗猛然清醒,他为什么要看着师尊的背影想那么多……
幸好没人注意到,陈洗朝掌柜应声,顺势往房中走了一大步,借机将手抽了出来。
应该……不明显吧。
掌柜行礼告辞后,陈洗挠挠头,没敢看向房中的另一个人,装作漫不经心道:“师尊,我……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再补觉。”
虽然学会了净身术,捏个口诀便能去污,但他依然保留了沐浴的习惯,不洗一遍总觉得浑身不利索。
林净染:“好。”
“那、那师尊你请自便。”
陈洗放下行李,找了身换洗的衣裳,走去盥洗室。
掌柜所言不虚,三间房皆在顶层,房中开阔,家居一应俱全,一看便知是客栈里的上房。
不止有大床,还放了张贵妃塌,陈洗心里盘算,若是实在不行他睡榻上也是一样。
这福禄楼确实称得上是皇城里最大的客栈,盥洗室就如他之前住的客栈的房间一半那么大了,还配了个大木桶,可以直接沐浴。
陈洗不愿打扰小二,再说等人将热水打上来太费时费力,还不如他直接施法,不过是要再耗些灵力。
陈洗正欲施法,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来,”林净染道,“你今日耗费灵力过多。”
陈洗没有拒绝,也没有回身去看,只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开了道。
确实,他自身的灵力在幻境中消耗得差不多了,后来多亏有那小金锁。
师尊给他治伤时应发现了,又预料到他不愿麻烦别人打水,才有此举动吧。
既然已被猜到,陈洗索性接受帮忙,相较于劳烦别人,他更愿意劳烦师尊。
只是,林净染未立刻施法,反而走到徒弟身前,拿过陈洗手中的衣衫,放到了一旁的木架上,又走近,盯着眼前人却不说话。
二人身在浴室,只隔着一步之遥,气氛一时莫名其妙。
陈洗被这视线盯得心慌,不敢抬眼对视。听人迟迟没动静,他忍不住问:“师尊,怎么了吗?”
平日里清朗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自从幻境出来,你在躲我。”
有这么明显吗?
不就分房间的时候有点……
陈洗思索几秒,狡辩道:“我怕打扰师尊清修,便想着去和司徒曜他们挤挤好了……”
“这说法你自己信吗,在无寻处时怎就不怕打扰我了?”林净染嗓音更低,严肃道,“抬起头,看着我。”
头一回听师尊如此严厉的语气,看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师尊怕是不会罢休了。
陈洗面露难色,迟迟不肯抬头,主要是他不明白师尊为何这么严肃。
就因为分房时他的犹豫推诿?可师尊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不清楚背后原因,何谈对症下药。陈洗简直欲哭无泪,但真实情况绝对不能说。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之前把谎圆上了,接着说应也无妨,便道:“其实……其实是因为在幻境中看见师尊和师娘……啊不是,那个男子,一同在床上……便莫名觉得怪怪的……”
林净染沉默了几秒,才问:“因为看见那景象,你厌恶我了?”
师尊的声音突然很轻,小心翼翼的,犹如一根羽毛挠得陈洗心上格外难受。
怎么可能厌恶?
原来师尊是误会了,以为他不愿同住一房是因为讨厌。
陈洗恍然大悟,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不是,对师尊喜爱敬重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厌恶。我初次破如此厉害的幻境,难免还受其影响,再调节调节便好了。师尊对不起,害你误解了。”
林净染定定地看着徒弟的双眸,澄澈明亮,毫无半点虚伪遮掩的痕迹。
最终他如释重负地扬起了唇角:“是我思虑不周害你独自破境,以后绝不会如此了。”
“其实也不算独自,还有师尊给的小金锁在帮忙,”陈洗看向一旁的木桶,没想到谈话间师尊已施法将热水弄好了,“师尊,我……”
“你先沐浴,有事叫我。”
陈洗点点头,人走后立马将门关上,靠着长舒了一口气,幸好糊弄过去了。
怪不得有些人那么怕师尊,方才逼问人的架势确实还挺吓人的。
不过他着实没想到师尊会在意这种事,还误以为他是出于厌恶,大概是怕幻境影响太深,而破坏了师徒情谊吧。
接下来,陈洗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捏了个诀将长发弄了个半干。
他也想全干,可惜今日灵力消耗实在过大,竟不够了。
陈洗懒得计较,心想等自然风干吧,便散着发走了出去。
屋里,林净染正在榻上阖眼调息。
为避免吵到师尊,陈洗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坐下,准备等头发干再上床补眠。
“怎不去床上歇息,”林净染听见动静,睁开眼看向徒弟,见陈洗长发还带着湿意,“湿发易引头疼,灵力不够了吗,为何不与我说?”
话音未落,便施法将徒弟的头发弄干。
“多谢师尊,”陈洗摸了摸长发,笑道,“看师尊在调息便没有打扰,那我去补觉了。”
林净染点头,看着徒弟上床躺下,才重新闭上眼。
这一觉陈洗睡得十分安稳,也没做关于池塘和莲花的梦。
再睁眼时,天色已黑。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有些昏暗不明。
陈洗睡得发懵,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见师尊还在打坐调息,问:“师尊,什么时辰了?”
语气里还残留着睡意,轻柔而飘忽。
“已到戌时。”
陈洗惊讶:“啊?这么晚了?”
“饿了吗?客栈中应还有饭食。”
“不饿,我现在没胃口,”陈洗打了个哈欠,想起件事,“对了,今日所收怨灵的解怨袋还在司徒曜那吧,我去拿回来,可不能让那家伙抢了功劳。”
说完便翻身下床,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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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想门一打开,凌傲月竟红肿着眼站在门口,看来是哭了好一会。
凌傲月的性格向来大大咧咧,极少哭。
陈洗哪见过这阵仗,忙问:“凌傲月,你怎么了这是?莫非是司徒曜那臭妖怪欺负你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凌傲月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是来还解怨袋的,我看了云儿的生平,太苦了,好难受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竟又要落泪。
原来如此。
睡醒后,陈洗便已摆脱幻境中的情绪影响。
不过好歹他是过来人,便想将人往屋内请,好好开导一番。
没想到凌大小姐不肯进,抽噎道:“呜呜呜青玉仙尊在,我害怕……太丢脸了……”
陈洗无奈,竟然还知道丢脸……
刚想说“要不去你房里吧”,却被人打断了。
“进来喝杯热茶再走。”青玉仙尊不知何时下了榻,站在木桌前看着他们。
陈洗轻声询问凌傲月:“怎么样?”
“青玉仙尊都开口了……”凌傲月抹了把眼泪,过去坐下,将手中的解怨袋放到了桌上。
陈洗坐定,给人倒上茶:“怎会哭成这副模样?也太不像你了。”
“我好奇怨灵的故事,便去找司徒曜将解怨袋拿来。这云儿的身世也太苦了,自小被卖到小倌馆,受尽折磨。遇见沈黎,没想到也只是过眼云烟,沈黎另有自己的故事……”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倾听,在情绪发泄的当口,凌傲月哪里还管青玉仙尊在不在场,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云儿生得那般美,但美貌于富贵人家而言是锦上添花,于穷苦人家却是祸根。”
听言,陈洗轻叹一声:“确实如此。”
“真是不公平啊,”凌傲月仰头当酒似的喝了一大口茶,愤愤不平道,“为何有些人生下来便是天潢贵胄,有些人却连飞溅的泥点子都不如?他若在官宦之家,定不会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陈洗给她添上茶,看着随之而起的袅袅热气,道:“在幻境时,我也是这般想的,甚至悲愤不已。睡了一觉之后,好像有些想通了,便也不纠结了。”
听见徒弟这般说,林净染一直看向陈洗的眸光亮了些。
陈洗继续道:“神创造了人,或许也未料到人能繁衍生息至今,甚至在神与自生魔消失后,逐渐统治了三界。不修仙修魔的人生命不过短短几十载,有些人一生顺遂、风雨无忧,有些人会经历苦楚、积怨难消。而我们的使命恰恰是消解愁怨,我们能看见他们悲苦的一生,但时过境迁,一切早已无法改变……”
“我们可以为他们惋惜,为他们悲愤,但万不能沉湎其中,因为我们终究只是一个看客,还有更多的怨灵在等着我们去收服。说起来好像有些冷血逃避的意味,可……事实如此。”
凌傲月双手握着茶杯,呆呆地看着桌面。
陈洗也不知她听进去几分,暂时不说话,由她自己去思考。
感受到师尊的目光,陈洗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他眼带笑意地眨了眨,好似在问:师尊,我方才那段话说得怎么样?
只见林净染眼尾也泛起了浅浅笑意,右手微微抬起,竖了个大拇指。
看师尊偷偷摸摸的动作,陈洗觉得好笑,不小心就笑出了声。一看凌傲月脸上还挂着泪珠,深觉不妥,忙收笑摆出严肃的表情。
“我曾在话本子上看见过一句话,”凌傲月把视线投向陈洗,开口道,“说人之间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起初我不信,现在相信了。”
陈洗:“不是……”
“陈洗!看我哭你觉得很好笑是吧!亏我还在认真思索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凌傲月不给他机会辩解,站起身对林净染作揖道,“青玉仙尊,弟子先告辞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要走。
“不是,你听我解释……”陈洗赶紧追上,可惜砰的一声,大门在他眼前被关上。
看着摇摇欲坠的门,陈洗觉得还是等人气消了再道歉比较好,不然现在过去非断胳膊断腿不可。
陈洗转过身,抿着嘴:“师尊,都怪你惹我笑。”
但语气里无半点责怪的意思。
见徒弟推卸责任,林净染微微挑眉,没接话茬,眼角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笑意。
将过错推了出去,陈洗的内疚消解不少,指着桌上的解怨袋道:“现在应尚在时辰内,师尊,你不看看云儿的故事吗?”
林净染摇了摇头:“悲苦之事,世间常有,我已见过许多。”
“也是,这么多年师尊收的怨灵已然不计其数了吧,”陈洗问,“师尊,你信天命吗?其实方才凌傲月说得不错,有些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有些人却要与伤病纠缠一辈子。”
陈洗将凌傲月的形容换了一下,林净染听出其中所指,“天之骄子”便是指他,而“伤病纠缠”是指陈洗自己。
林净染道:“我信,说是天之骄子,不如说是生来便带着使命。”
“带着使命?就像师尊吗?四界之内难遇敌手,便自然要承担起维护各界安康的重任。”陈洗道。
林净染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陈洗问:“那……师尊是希望独立高处,还是希望像寻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我没得选,”林净染垂眸,“被师尊带到灵丰门时,我尚在襁褓,并无选择的机会。”
陈洗追问:“那万一呢?”
林净染抬眼:“没有万一,或许我的命途一开始便被设定好了。”
陈洗没再说什么。
也是,像师尊这样的天之骄子,根本不会泯然众人矣,只会被众人仰望。
只是这仰望,是尊崇,也是禁锢。
作者有话要说:
凌傲月:哼!以后再也不找陈洗诉苦了,我在哭,他们师徒俩眉来眼去就算了,还笑!
第039章同床夜谈
陈洗无意纠结此类虚无缥缈的问题,但他总觉得除却外界的因素,师尊同时也在自我压抑——
对什么都淡淡的,从来没有大的情绪波动,一开始心疾发作偏要咬牙强撑着。
寻常人的七情六欲在师尊身上根本看不见,明明和掌门同辈,现在人家的孙女都这么大了,而师尊还不曾有过道侣。
回想起方才的话,陈洗发现师尊对自身天赋有很清晰的认知,明白担负着什么,同时也坦然地接受了所谓的“使命”。
世人皆道青玉仙尊冷情冷性,但他觉得师尊的冷情冷性并非天生,更像是宁愿画地为牢的自我围困。
这么多年,师尊生命里大概只有修炼和收怨灵,犹如一具完全为修仙而生的躯壳。
可本质上师尊还是人,压抑太久,一旦疯起来恐怕会比谁都疯。
其实陈洗还挺想看一看师尊失控的模样,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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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呆了?”
听见询问,陈洗回过神,看砚台上没了墨,继续动手轻缓地研磨。
刚才二人闲聊又说到幻境,师尊借机多教了些清心的法子。
陈洗想起那祛邪符还挺好用的,便自告奋勇磨墨,拜托师尊再画几张,有备无患。
磨着磨着又想起师尊一开始的那一番话,不由得走了神。
看着朱笔落于黄纸上,留下一道道浓重而凌厉的笔锋,陈洗笑道:“师尊写字用笔轻巧,画符倒不留半分力。”
林净染没抬眼,继续手上的动作:“用笔愈重,符纸功效愈佳。”
“原来如此。”
最后一笔完成,林净染搁下笔,将画好的符纸收拾到一起递给徒弟。
陈洗看着这厚厚的一叠,不禁失笑,这怕是近百张了吧。
他原本只想让师尊画几张祛邪符,没想到师尊硬是各种各样能想到的符都画了,什么瞬移符、招水符等等,一边画还一边介绍功效和禁忌,足足画了一个多时辰。
可事实上他已完成下山试炼的任务,等师尊处理完皇城的事,约摸就能一道回灵丰门了。
师尊一口气画这么多,着实有种天凉了母亲担忧孩儿衣衫不暖的意味。
陈洗能明显感觉到师尊对他的好,而且师尊虽然嘴上不说,但行为表现得很直白。
比如怕他下山不够盘缠,直接塞给他寻常人能用几辈子的黄金,还有现下给他画了百来张的符纸。
有时陈洗忍不住妄想,这些好里会不会夹杂着几丝喜欢。
思及此,他拿着符纸的手一紧,看见师尊手上因画符纸沾染了一些红,忍不住开口问:“师尊……从未喜欢过人吗?”
听言,林净染疑惑,反问:“为何突然问此事?”
陈洗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憨笑一声,掩饰道:“只是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林净染只道:“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师尊,”见人不回答,陈洗欲追问,幸好及时刹住,他低头去看手里的符纸,补救道,“多谢师尊。”
说完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若是换做别人,他没准早就冲上去告白了,何故磨磨唧唧、扭扭捏捏如斯……
可他偏偏喜欢上的是师尊啊,一旦贸然举动,日后只会让两人陷入更无解的境地吧。
“还不来就寝?”
听见师尊催促的声音,陈洗抬眼看过去,师尊正站在床边看着他,而床上放着掌柜贴心准备的两个枕头和两床薄被。
这、这是要睡一张床的意思?
一想到这,陈洗凭空咽了口水,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幻境中那些颠鸾倒凤的画面……
不行!
绝对不行!
陈洗忙推辞道:“师尊,像以前那般,我、我睡榻上便好。”
虽然之前在无寻处他偶尔会留宿师尊房中,但都是一人睡榻一人睡床,从未有同床共枕的时候。
听言,林净染明显脸色一沉,盯着陈洗,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还在因为幻象对我有嫌隙。”
“不是……”
陈洗无奈,他编造的看见了男师娘的说法明明天衣无缝,没想到最后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见师尊一副受伤的神情,陈洗索性破罐破摔,应了声好,洗完漱便窝进床的里侧,认命地将被子一裹。
他闭上眼心里忐忑,听着床边的脚步声渐近,陈洗一边深呼吸一边告诫自己要淡定。
可身畔没有预料中的下沉,师尊好像在床前停了一下,又走远了些。
陈洗不解,坐起身一看,师尊竟抱着薄被和枕头要往榻那处走去。
什么鬼??
敢情是他误解了……
师尊只是催他睡觉,压根没有要同床的意思……
陈洗已手快将人的衣角拽住,见师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问道:“师尊你不睡床吗?可哪有弟子睡床,师尊睡榻的道理?”
“无碍。”
“不行。”
本来陈洗已做好同床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是自己会错意了,羞涩的情绪一下子荡然无存。
他不禁开始较劲,偏要将人留住,便道:“师尊也睡床吧,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又没事。”
说着,还抢过林净染怀里的枕头放了回去,见人站着不动,陈洗直接弹指熄灭了蜡烛,俨然一副没得商量的做派。
室内随即陷入黑暗,陈洗一时看不清师尊的神情。
只听见一声无奈的低笑,他被轻推回床上,接着,身旁有人躺了下来。
有夜色的掩护,陈洗偷偷笑了。
渐渐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弱的光亮,他能勉强看清师尊的模样。
此刻,林净染正平躺着,闭上了眼像是睡着了。
四周安静,陈洗静静地看着师尊的睡颜,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师尊大概真睡过去了,轻叹一声,用极低的声音感叹道:“唉,也不知道师尊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知。”
突如其来的回应让陈洗心头一紧,师尊说着睁开了眼,还偏过头来看他。
那眼神里好像藏了一片雾,笼罩在陈洗的心间,似乎还带着些清晨林间的水汽。
陈洗觉得自己大概是走不出这迷雾森林了。
他用笑来掩饰略带微妙的气氛,岔开话题道:“师尊原来没睡啊。”
林净染问:“怎会发出那般感慨?”
“想起了幻境中看见的假师尊和假师娘,突然心生好奇,”陈洗依然用这个借口,既然话被人听见了,他索性再问,“师尊活了快百年了吧,就没有喜欢过人吗?”
林净染不假思索:“没有。”
“果然如此,”陈洗笑了,避开那道视线,“师尊真是天生的修道者啊,灵丰门创立以来还未有过飞升成仙的例子,想来师尊会开创历史。”
“为何不开心?”
没想到师尊这都能听出来,陈洗抬眼看过去:“我不开心,因为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喜欢我,如果师尊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呢?”
林净染沉默一会,才沉声道:“忘了。”
“就知道师尊会这样说,”陈洗不满道,“可是我忘不了,也不想忘。”
林净染盯着徒弟看了好久,最后移开眼问:“那人是谁?既然忘不了,我去将人绑来,你们好做个了断。”
听言,陈洗忍不住笑出了声,边哈哈大笑边摇头:“师尊,此非君子行径啊!”
林净染:“我本非君子。”
“不不,师尊就是君子,”陈洗觉得那番话也太好笑了,搞得他都笑出了泪光,他赌气似的一把抱住林净染,“师尊,我失恋了,我不开心,你快安慰安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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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抱住,林净染的身子难免僵直,但他没有反抗挣扎,还尽力调整呼吸放松。
听徒弟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人恐怕并非良人,他欲言又止,因为归根结底这终究是陈洗和喜欢的人之间的事,作为外人也无法再多说些什么。
林净染在心中轻叹一声,大概是受徒弟的情绪感染,他莫名也有些不开心。
他一只手顺势握住陈洗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出去隔着薄被轻抚徒弟的背以示安慰。
若非良人,便尽早忘了吧。
陈洗感受到师尊的安抚,不由得紧了紧拥抱。
刚才看着师尊的眼神,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说出来了。
但他还是怂了,因为他发现他和师尊之间不止横亘着魔域和灵丰门,还有彻头彻尾的谎言、欺瞒与利用。
先拿到赤莲子再说吧,陈洗决定。
毕竟现在这个状态也不错,至少,他还能毫无顾虑地抱着师尊。
有师尊在旁,陈洗格外安心,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中一时只传来陈洗均匀的呼吸声,感受到搂住他的力道在渐渐变小,林净染手轻轻一使劲将人搂紧了些。
月光透过窗户悄然而至。
月色下,林净染好看的双眸还大睁,犹如两颗黑曜石泛着神秘的光亮。
此刻,他正面容严肃地望着床上方的木雕。
他睡不着。
绕是他再怎么分析,也猜不出小洗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会是凌傲月吗?
可看着不像,二人更像是好朋友,小洗甚至在人家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笑出了声……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不睡觉,却一直在猜小洗喜欢的人是谁,但他就是想知道。
是谁呢?
若是小洗来灵丰门前便熟识的人,那他确实猜不出来。
算了,不想了,睡吧。
林净染闭上了眼。
没过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
是谁呢?
第040章诡异的氛围
次日。
陈洗一觉醒来,只觉得手臂酸痛,大概是昨晚抱着师尊直接睡了过去的缘故。
现下床畔空荡荡的,师尊已不见踪影。
可能去用膳了吧,陈洗想着,顿时感觉饿得慌。
他活动活动手臂,正打算下床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忽然,门开了。
只见师尊端着木盘走了进来,上面还放着口碗。
陈洗用力嗅了嗅,惊喜道:“是红豆粥!”
林净染将东西放到桌上,轻笑道:“这福禄楼的红豆粥堪称一绝,客人过多,怕你醒时粥已售完,便捎了一碗上来。正好你也醒了,洗漱完来用膳吧。”
“好好,谢谢师尊!”陈洗心花怒放,忙屁颠屁颠地跑去刷牙洗脸。
他偏好甜口,在灵丰门时就格外喜爱俗物堂的红豆粥,没想到师尊记得,帮他留了一碗。
在桌前坐定,粥还热乎地冒着烫气,陈洗拿起小汤勺,舀粥前先看了师尊一眼。
注意到师尊眼睛里的红血丝,不禁问:“师尊昨夜没睡好吗?莫非是我睡觉太不安稳,吵到你了?”
“不是,”林净染罕见地显露出些许疲态,揉了揉眼睛,“是我思虑过重。”
他绝对不会说是因为一夜皆在思考——小洗喜欢的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得他整晚没睡,可他还是猜不出来,而且徒弟没有明说便是不愿透露,出于尊重他也不会逼问。
陈洗不太相信:“师尊一惯清心寡欲,居然会有思虑过重的时候,要不去补补觉吧?”
“也好,”林净染点点头,“快喝粥,凉了口感不好。”
陈洗应声,看林净染已经躺下了,心里奇怪,还是头一回见师尊这副颓然的模样,是发生了什么吗?
师尊不说定有自己的考量,陈洗懒得多猜,当务之急还是先享用红豆粥。
福禄楼的红豆粥不愧为一绝,甜度恰好,香糯可口,火候也恰到好处,少煮一会儿偏硬,多煮一会儿太软。
陈洗美滋滋地喝完,饥饿感也一扫而空。
看师尊已然安睡,他轻手轻脚地过去帮忙盖好被子,然后出门去找凌傲月。
昨日凌傲月来哭诉,他没眼力见地笑出了声,惹得人家摔门而出,也不知一夜过去,凌大小姐消没消气。
好在凌大小姐大人有大量,见人来认错,没说几句话便消了气。
凌傲月的心情显然变好不少,但说起云儿的遭遇还是忿忿不平,看陈洗对此事已无所谓,便硬拉着人去找司徒曜探讨。
房间的门是阿柏开的,凌傲月和陈洗一进去——日上三竿,司徒曜竟仍趴在床上,见人来了才懒洋洋地起身,脚落地时还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幸好阿柏手疾眼快冲上去扶住。
只见阿柏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木凳上坐好,稳当后,司徒曜居然没好气地甩开了人家的手,而且全程看都没看阿柏一眼。
陈洗看在眼里只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不是,司徒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昨日明明是我费心费力闯的幻境吧,怎么您还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而且昨晚你们也没出去吧。”
听陈洗日常揶揄,司徒曜翻了个白眼,没好脸色地道:“关你屁事。”
嗓子比寻常哑了些。
“怎么嗓子还哑了?头一次见你和阿柏这样,你们吵架了?”陈洗走过去坐下。
司徒曜偏过头不想搭理:“关你屁事。”
“傻了吧,只会说这句话了?”陈洗笑道。
回头一看凌傲月还站在门口,正盯着司徒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禁提醒:“凌傲月?凌傲月你怎么了?还杵在门口作甚,不是你说来探讨云儿的事吗?”
凌傲月听见唤声才如梦初醒,看了阿柏一眼,走过来坐到陈洗身旁。
现下气氛也太过诡异,可陈洗又说不上来诡异在哪。
只觉得这三个人好像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们三人心照不宣,却偏偏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这边凌傲月发愣不说话,那边司徒曜还偏着头。
阿柏是指望不上了,陈洗想说些什么调节气氛,定睛一看,司徒曜偏头露出的脖颈上有一块明显的青紫痕迹,不由得问道:“好家伙,你这怎么了这是?脖子上是被虫子叮了吗?”
司徒曜一愣,回过头紧了紧衣领将痕迹遮住,没好气地说:“是,跟屁虫叮的,气死我了!”
陈洗还想问,却被凌傲月打断了:“好了好了,不要纠结无意义的事情了,我们聊聊正事吧……”
陈洗抿着嘴,看了看凌傲月,又看了看司徒曜,俩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但这亢奋的状态让人感觉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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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
陈洗没心情插话,因为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最后,他看向了阿柏,不知为何,他认为沉默寡言的阿柏才是破解谜团的关键。
临近中午,司徒曜提出先去楼下占座,以免遇上高峰时期,五人无法一起用膳。
陈洗不解:“不是有包厢吗?为何要去大厅挤,虽然人多热闹有氛围,但也太嘈杂了。”
司徒曜道:“自然是能听皇城中的八卦了,坐包厢里多没意思。”
“是哎,”陈洗来了兴致,“那我们快去吧。”
司徒曜的状态好了许多,但陈洗明显看出他在刻意不理阿柏,而且下楼时他的腿好像略微有些不利索。
难不成阿柏害他摔了一跤?
陈洗百思不得其解,便先放一放,不想再做无谓的猜测。
客栈大厅里皆是四方桌,五人坐下的话,需有两人坐同一边,于是司徒曜拉着凌傲月坐在了一边。
菜已点好,皆是店里的招牌和受欢迎的,好不容易下界一趟,自然不能错过美食。
还未到一惯中午用膳的时间,福禄楼里已座无虚席。
陈洗环顾四周,不禁感慨:“人可真多啊,这也太受欢迎了吧。”
司徒曜:“我说的没错吧,就是要早点下来。”
这时,隔壁那桌也聊了起来,只听他们道——
“幸好提早来,不然真没落脚的地方了。”
“没想到立嗣大典会有这么多人闻讯进京观看,客栈是爆满啊!”
“原本此类典礼在朝堂上完成即可,哪里有民众得见的机会。听说是有人特意上书请愿,开国至今头一回啊,这热闹肯定遖可以沨要凑一凑。”
闻言,陈洗好奇:“原来是有立嗣大典,立什么嗣啊?”
凌傲月想了想:“噢,我听爷爷提起过,应该是立太子吧。人间的现任帝王可谓是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他力挽狂澜让略显颓势的王朝重新振作,开创了一个盛世,所以才这么多人有闲心和余力来京观看大典。”
“而且别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他居然终身未娶。在二十多年前,还跟爷爷求了一道什么符,来当做不娶妻的借口,以此堵住群臣劝诫的嘴。”
陈洗惊讶:“这才是真正的无情无欲,还有这样的皇帝啊。”
凌傲月道:“是吧,他就是一个传奇,可人终究会老会死。他应已过知天命的岁数,没有子嗣确实该从宗室里挑选出合适的继承人了。”
司徒曜感叹:“虽早前听闻过他的事迹,但再次听又不由得心生敬佩。这么一说,我也想去观赏观赏大典了。”
“我也想去,刚好今日无事,我们可以一同去看看。”
陈洗附和,见司徒曜和凌傲月都对他使眼色,他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谁才是做主的人。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师尊,问道:“师尊,我们可以去看大典吗?”
林净染道:“当然。”
得到同意,陈洗手舞足蹈地跟凌傲月和司徒曜击掌:“好耶,听他们说是开国至今头一回,我们也算正好赶上了。”
“对了,”陈洗想起来问,“师尊不是奉掌门所托才来皇城的么,是为何事?与大典不冲突吧。”
林净染淡淡道:“大典结束后便能知晓。”
打听到大典申时才开始,用完膳后,时间尚宽裕。
五人便先各自回房歇息,待时辰到再出门。
如今,房中只有师徒二人。
陈洗猜到师尊来皇城定又与神器有关,方才人多不好问,现下直接开口道:“师尊来皇城,是为了人间那件神器的事吧。”
“不一定,”林净染答,“皇帝还未明说。”
居然尚未明确,可需要请师尊出面,想必也八九不离十了。
想起半年前师尊去妖境也是为神器的事,那回扑了个空,陈洗不禁问:“对了师尊,妖境的神器还未找到吗?那偷走神器的妖还不见踪影?”
林净染点头:“仍未找到,可神器之力非比寻常,一般人难以驾驭。那妖贸然将神器打入体内,虽保全了性命甚至一时法力大增,但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便会遭神器反噬。”
“这样的啊……”
陈洗有些恍惚,不由得想,那他借赤莲子治伤的话也会如此吗?
但转念一想,父亲那般笃定,应会有对策。而且赤莲子是治伤的唯一希望了,即便真有反噬,到时也定是要冒险试一试的。
小憩之后,时间差不多了,五人便一同出门去看大典。
街上已然人声鼎沸,有许多士兵被派来维持秩序。
陈洗走着,隐约在人群看见一个奇怪的身影,再一看却没了。
他巡视一圈,毫无所获,大概是看走眼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的人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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