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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瘾 木羽愿 118507 字 2024-04-07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染上哽咽。

“可是,他这么好的人,却差点因为我”

已经过了这么些天,时鸢还是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只要想起,就是钻心一样的疼痛,是因为她,他才又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她自以为的为他好,其实害了他。

那天在咖啡厅里,温书莹看着她,一字一句。

“时鸢,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配不上他的爱。”

她答不上来,甚至时鸢自己也觉得,她是配不上的。明明伤他最深,却又在享受他对她的好,那一刻,心里的自责,矛盾,几乎快要将她压垮,只要想到,就会一寸寸地凌迟她的心。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所以只能逃。

可现在,她不舍得再让他等待下去了。

所有的支离破碎,遍体鳞伤,就让它彻底变成过往吧。

不知何时,天空中下起细密的雨丝,落在她的脸上,眼前的视线逐渐迷蒙不清。

发丝被冰冷的雨水打湿,狼狈地贴在脸颊,时鸢却浑然不在意。

她望着墓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她哽咽着,轻声喃喃:“爸,我真的好喜欢他”

忽然,一道低沉喑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有多喜欢。”

听见这道声音,时鸢顿时愣住,才发现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黑伞,将外界的雨水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缓缓转过头,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雨幕中。

他打着伞,却把伞完完全全地朝着她的方向倾斜,任由自己被雨淋湿,也毫不在意。

他安静地望着她,额前的黑发被雨水打湿,有些狼狈地垂在眼前,眼尾泛着红,漆黑的眼里湿漉漉的,让人心疼。

对视的这一秒,时间冻结,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时鸢的耳边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这几天积蓄在心底的复杂情绪在看见他的一瞬彻底决堤。

自责,思念,心疼,全部混杂在一起,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抱住他,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哽咽得厉害。

“很喜欢很喜欢。”

她在回答刚刚的那个问题。

裴忌身体僵了僵,缓缓抬起手,回抱住她。

他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抱进身体里一样,滚烫炽热的温度顺着相贴之处渡过去,动作却又是小心翼翼的。

他的喉结轻滚,顿了顿,嗓音低而哑。

“那就别再丢下我了。”

第43章再叫一声,哥哥疼你。……

细雨初歇。

医院楼下,草坪上挂满了晶莹的雨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微凉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清香。

长椅上,时鸢坐在那,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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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

老人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上面还摆着几个小玩具。

身旁,男人蹲在那里,没有穿平日里严谨正式的西装,而是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颜色干净而柔和,往日身上的阴郁和戾气尽数褪去,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温暖。

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深邃的面庞上,将精致的五官勾勒得朦胧而梦幻。

他侧过头,正认真地听老人说着什么,然后将手里的拼图块一点点地拼给她看。

很快,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就露出了孩童般单纯快乐的笑容。

画面温馨而美好,让人不忍心打扰。

只是远远看着,时鸢就觉得心口空缺的一部分,此刻仿佛已经被某种情绪情绪填满,酸得她眼睛发胀。

许月如看着眼前这一幕,欣慰地笑着开口:“时小姐,没想到经常来的这个志愿者,就是你的未婚夫啊。我就说呢,很少有年轻人照顾老人家这么用心的,不嫌脏不嫌累,还有耐心陪着老人家玩。”

时鸢没有收回视线,唇角跟着弯了弯:“嗯,他确实很有耐心。”

许月如怎么看,怎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连声感叹:“小伙子模样生得也好,我看新闻里,还那么年轻有为,多好啊。以后你就不用再自己一个人操劳这个家了。结了婚以后再生个孩子,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猛然听见家,结婚这两个字眼,时鸢恍惚片刻。

明明对她来说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此刻提起时,却似乎变得格外的

触手可及。

时鸢强迫自己回过神,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道:“对了许姨,是不是快到时间拿药了?”

许月如看了看时间,这才恍然道:“瞧我这个脑子,差点忘了。”

时鸢笑了下,嗓音轻浅:“没关系,还是我去吧。”

*

轮椅上,老人的目光渐渐清明起来,慈爱地端详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小裴啊,还是不带口罩好看。”

闻言,裴忌诧异抬眼:“奶奶早就认出是我了?”

老太太目光慈祥地望着他,只是笑道:“奶奶虽然时常犯糊涂,却也没到糊涂到连你都认不出来的地步。比小时候更成熟稳重了,长成大人了。”

裴忌低眉笑笑,将老人家膝盖上的毯子盖得更严实些。

“其实啊,鸢鸢早就跟我提过要带你过来。”

老人家叹了一声,又缓缓说道:“鸢鸢这孩子啊,从小就没有妈妈,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爸爸为了养这个家,常年都在外面挣钱。所以打小开始,鸢鸢就比同龄的孩子懂事,独立。她什么都知道,心里什么都明白,自己心里难过的时候也不往外说。”

“几年前,她爸爸出事之后,我的身子骨也不争气。如果不是因为我生了病,鸢鸢也不用在本该好好上学的年纪,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北城赚钱。”

“本来是个跳舞的好苗子,结果却放弃了,她心里得多难过啊。结果反过头来,她还在笑着安慰我,说自己也很喜欢演戏,让我放心。”

“奶奶知道,曾经鸢鸢应该跟你说了什么重话,伤了你的心。但小裴,你别怪她,别恨她。她心里也苦着呢,只是什么都不说。”

裴忌只是听着,心口便传来一阵坠痛,撕扯着发疼。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奶奶知道,你也是受过苦的孩子,不容易。过去的事,就叫它过去吧。从今往后,你们两个要好好过,别再让对方难过。”

裴忌喉结滚动了下,眉眼里尽是认真。

他低声承诺:“奶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鸢鸢,一辈子。”

闻言,老太太欣慰地笑了笑,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握着他,眼眶中闪着些泪光。

“把鸢鸢交给你,奶奶放心。”

*

时鸢取完药回来时,途中路过护士站,听见几个小护士在里面窃窃私语。

“我就说吧,什么志愿者大学生,哪个大学生能有那种气场,之前我就看他有点眼熟,原来是裴氏集团的总裁。”

有人戏谑:“小陈这回芳心彻底碎了吧。”

小护士不服地反驳:“还说我,你不是之前试图搭讪还被人家拒绝了吗?”

“切,他来了那么多次,你见他搭理过哪个小护士吗?冷冷酷酷的,搭上一句话都费劲。”

有人轻咳两声,压低声音:“人家只是外表冷漠好吗,你们都没看之前那个采访啊。我看书上说越是这样外表又冷又狠的男人,实则骨子里就又欲又会尤其是在床上。也不知道柔柔弱弱的时女神受不受得住啊。”

挺会的?

好像是有点多大人了,之前还跟她玩哥哥妹妹这套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某些画面,时鸢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连忙快步走回到病房里,却正巧撞到裴忌推门出来。

透过门,时鸢往里面看了看,轻声问:“奶奶睡着了吗?”

裴忌把门关上,低声应:“嗯,睡了。”

时鸢微舒一口气,将取回来的药给了保姆,两人就一起离开了医院。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冷风呼啸着刮过,秋叶在马路边翻滚席卷,吹得人有些冷。

裴忌动作自然地接过她的包,然后拿起围巾,一圈圈地给她系上,只堪堪留出了鼻尖和一双盈盈大眼,看着软软糯糯的。

时鸢眨了眨眼睛,忽然问:“奶奶刚刚都跟你说什么了?”

给她系好围巾后,裴忌牵过她的手,顺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神色散漫。

“没说什么。”

时鸢蹙起眉盯着他,显然不信他的话。

他语调漫不经心地答:“奶奶说,让我们快点努力,争取让她早点抱上外孙。”

旁边还偶有行人路过,裴忌的音量不算小,引得几个路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时鸢的脸一红,掐了一下他的手心,美目暗含威胁地看着他。

她小声道:“你别瞎说”

男人的神色散漫又轻佻,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他勾了勾唇,声线低沉磁性:“你看,说了你又不信。”

她转回头,雪颊气鼓鼓的:“不说就不说。”

大衣口袋里,他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长指顺着她的指间插.进去,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严丝合缝。

裴忌淡声问:“一会儿想吃什么。”

掌心传来的温度炽热灼人,烫得人心尖发颤。

时鸢想了想,“火锅吧。”

离家不远的地方开着一家辣火锅,虽然时鸢不太能吃辣,但在这个季节,晚上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也是一种别样的满足。

店里的顾客不多,服务员正在柜台后看着电视,见有人进来了,服务员立刻起身,领着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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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鸢点了个鸳鸯锅,辣的那边只敢要了微辣。

点完菜,锅底很快就端了上来,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

前几次她去吃火锅,基本都是剧组里聚餐,很热闹,可是说到底没有那种团圆的氛围,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都不是家人。

一个人在外漂泊太久,时鸢甚至已经快忘了上一次感觉到这种如此强烈的归属感是什么时候。

雾气缭绕,氤氲了眼前的视线,微辣酥麻的感觉从舌尖蔓延开来,让时鸢忽然想起庆功宴那次。

他还对她那么恶劣,逼着她吃了几口桌上的辣菜,坏得不行。

时鸢想了想,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头升起。

她用筷子从辣锅那一边里夹出一片煮得通红的青笋,放到他的盘子里。

盘子里多出一样东西,裴忌抬了抬眼,就看见时鸢冲他眨了眨眼睛。

就在时鸢以为他不会吃的时候,他忽然拿起手边的筷子,夹起那片看着就很辣的青笋,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时鸢顿时一怔。

她知道他也明明吃不了辣,和时鸢不同,裴忌是一口都不吃的那种。

所以时鸢即便动了坏心思,故意夹给他一片,也是因为认为他根本不会吃的。

眼看着他的唇色变得更加殷红起来,时鸢有些急了:“喂你怎么”

他不是从来都不吃辣的吗?

迎着她困惑不解的目光,裴忌掀了掀眼皮,深邃平静的目光望向她。

他的声线低沉:“不是你夹给我的吗。”

话落,时鸢又是一愣。

眼前雾气缭绕,若隐若现地笼罩着男人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他此刻的神情。

可却给时鸢一种感觉,哪怕她现在递过去的是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怎么会有人像他这样啊。

这样想着,时鸢的眼眶忽然有些酸胀,有些甜,又有些发涩。

她抽了张餐巾纸递给他,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很辣吧如果你不行的话”

裴忌忽然沉声开口叫她:“时鸢。”

时鸢懵了下:“啊?”

他神色认真:“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

时鸢刚刚酝酿出来的眼泪在这一刻瞬间蒸发掉了。

*

中途裴忌出去接了个工作电话,等回来时,就看见时鸢的手边摆了瓶韩国烧酒。

裴忌一进来,就看见她仰头干了一杯下去,然后被呛得皱紧眉头,白皙的脸颊上已经悄声晕开两抹绯红。

明明不能喝酒,还总逞强。

想到今天的日子,裴忌没说什么,收起手机,坐回她对面。

见他回来,时鸢的眼睛亮了亮,朝他晃了晃酒瓶,问:“你要吗?”

虽然是在询问,但她手里已经拿起杯子,给他倒了一小杯。

“这是桃子味的,辣不辣?”

裴忌蹙了蹙眉,勉强答了句:“还行。”

“”

时鸢记得当时他家里摆了满地的洋酒瓶,知道他现在喝她这点烧酒恐怕就跟喝白水似的。

看来她还是自己享受吧。

*

从火锅店出来,外面的路灯已经依次亮了起来。

时鸢今晚吃得有点撑,完全忘记了女明星的身材管理。还好附近就是一座小公园,两人决定去公园里散散步。

饭后时间,公园里散步的有老人,也有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还有一处卖糖炒栗子的小毯子支在那里,一束暖黄的灯光倾洒下来,袅袅热气弥漫开来,散发着香甜可口的气味。

时鸢下意识多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已经停下脚步。

“坐在那等我。”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抬脚朝那个小摊子走去。

时鸢无奈,找了处旁边的长椅坐下等他。

裴忌正站在那等着老板装栗子,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扯了扯他的裤脚。

他低下头,就看见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粉团子站在那,高度甚至还没到他的膝盖。

见裴忌看过来,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冲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但很可惜,男人铁石心肠,完全没有被这个萌到人心化的笑容迷惑。

裴忌从来都对小孩子这种生物无感,只觉得聒噪,无法忍受。

他淡声问:“有事?”

她奶声奶气地问:“漂亮哥哥,等我长大可以和你结婚吗?”

“?”

小女孩眼睛亮亮,眼巴巴地望着她:“你长得好好看。妈妈说阮阮要找最好看的男孩子当老公才行,你是阮阮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虽然冷冰冰的,但是真的好酷哦。

裴忌蹙了蹙眉,蹲下来平视着小女孩,神色冷淡,说出来的话也相当无情。

“抱歉,恐怕不行。”

俊颜在面前忽然放大,小女孩看得一怔,下一秒听到自己被拒绝,又差点因为男人直白不已的拒绝难过得哭出来。

裴忌抬了抬下巴,“看见那边站着的那个姐姐了吗?”

小女孩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的灯火下,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坐在长椅上,长发披肩,气质出众,穿着浅咖色的呢子大衣,颈上系了一条杏色的围巾,虽然半张脸都被围巾遮挡住,可露出来的眉眼却不难看出绝色的容貌。

裴忌挑了挑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她是我老婆。你去问问她同不同意。”

小女孩猛点了两下头,拔腿就跑过去。

*

时鸢坐在长椅上,就听见身旁响起一道软糯可爱的声音。

“漂亮姐姐。”

时鸢循声转头,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旁,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她弯唇浅笑了下,柔声问:“怎么了吗?”

小女孩抬手,奶声奶气地问:“我可以嫁给那个哥哥吗?”

时鸢被问得一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小女孩抬手指着裴忌的方向,认认真真道:“那个哥哥说,你是他老婆。”

闻言,时鸢终于反应过来,脸瞬间红了个透。

他都在跟小孩子胡说什么啊

小女孩眨着眼睛,十分雀跃地问:“漂亮姐姐,那你到底是不是呀?不是的话我可以和那个哥哥结婚吗?”

迎着小女孩期待的目光,时鸢一时有些语塞:“嗯不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有什么应付小孩子的经验。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但姐姐也很喜欢那个哥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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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看着她羞赧的神情,立刻就懂了,脆生生地开口:“那好吧姐姐。祝你和那个漂亮哥哥早点生一个像我这么可爱的宝宝。”

说完,小女孩又冲她露出一个软萌的甜笑,转头就跑掉了。

时鸢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裴忌拎着一袋糖炒栗子走了回来。

男人宽肩窄腰,长腿惹眼,矜贵的气质在人群中更是十分鹤立鸡群,冷峻的面庞被公园里的氛围染上些许烟火气,不似往常那样看上去冷厉得不近人情。

有些像神仙下凡。

啊不。妖孽下凡。

引来不少路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他瞥过去。

等他走过来,糖炒栗子的香气也顺着空气飘进鼻腔里。

时鸢仰起脸看他,佯装若无其事地问:“你刚刚跟人家小女孩瞎说什么了”

那么小的小女孩只是看了他一眼都嚷着要嫁给他,买个糖炒栗子都会招蜂引蝶。

裴忌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慢条斯理地问:“怎么,你吃醋了?”

时鸢顿时睁大眼睛:“怎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吃一个几岁小孩子的醋。

他轻笑,语调漫不经心:“嗯,你没有。”

时鸢一噎:“”

算了,不想解释了。

裴忌在她身旁坐下,把那包热乎乎的栗子拿出来,给她剥了一粒。

他的长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哪怕是剥栗子的动作,都被他做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时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下一刻,他就把剥好的栗子送到她嘴边。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张嘴。”

怎么对她像是喂小孩儿似的。

时鸢不知道怎的,脸有点烧得发烫。

她红着脸张嘴,目光不自然地闪躲着,还是默默咽下。

栗子香甜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那丝甜意直直蔓延到心尖上。

时鸢的视线落在他弄脏了的指尖上,心口有点发闷。

“好了我吃饱了,别再剥了。”

话说他不是有洁癖的吗?

她从包里翻出湿纸巾,抓过他的手指,轻柔地擦拭着,直到一点点把沾上的栗子碎屑都擦干净才作罢。

时鸢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好了。”

裴忌垂眸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

夜风徐徐,两人安静依偎在长椅上。

刚刚喝的酒慢慢上了劲,时鸢的视线越来越迷离,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变得晕眩。

夜幕低垂,天空中繁星点点,有的黯淡无光,也有的璀璨夺目。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仰头看着天空,忽然轻声问他:“裴忌你说,爸爸现在在看着我们吗?”

很幼稚的问题,小时候,她也问过奶奶无数次这句话,但每一次只要她问,奶奶都会不厌其烦地回答。后来长大了,她就慢慢不再问了。

人死如灯灭。有很多谎言,都只是用来骗小孩子的罢了。

安静片刻,裴忌低声答:“嗯,在。最亮的那一颗就是。”

时鸢又问:“真的吗?”

他不耐其烦地又答了一遍:“嗯,真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心满意足地弯起眼睛,远远望着天上的那颗星。

爸爸,你看到了吗?鸢鸢现在过得很好。

如果您在天有灵的话,可不可以保佑我身边的这个人,余生平安顺遂。

时鸢眼睫轻颤,忽然开口。

“裴忌你把手表摘掉,让我看看好不好。”

话音落下,她能感觉到身旁的男人微滞了瞬。

很快,裴忌恢复如常,沉声问:“一定要看?”

疤痕很丑,怕吓着她,所以他才一直藏着。

她坚定点头:“嗯,要看。”

说着,时鸢已经抬手伸向他的手腕。

他没躲开,而是任由着她在他的手腕上鼓捣了好一会儿,时鸢折腾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开。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哀怨地看着他:“我摘不下来”

裴忌无奈垂眸,只好妥协,低声轻哄着她问:“我自己来,嗯?”

时鸢撤回手,看着他的长指灵活地将腕表解开,八位数的手表被当成垃圾一样随意丢到长椅的另一侧。

她的目光怔怔地落在他暴露出来的伤痕上。

男人的手腕冷白劲瘦,脉络清晰分明,本该非常养眼,可偏偏被无数道疤痕破坏了本该有的美感,疤痕有深有浅,交错遍布,其中有一道痕迹最为深重。

时鸢看得心口一阵钝痛,坠得生疼。

她的眼睛越来越酸涩,泪水止不住在眼眶打转。

时鸢的指腹轻拂上他的伤疤,颤声开口:“疼不疼?”

裴忌觉得自己心里的确有点病。

否则为什么在看着她因为自己心疼得快哭出来时,他的心里甚至升起一股异样又病态的满足。

他勾了勾唇,声音含笑:“痒。”

时鸢吸了吸鼻子,鼻尖又是一阵发酸,努力憋着眼泪。

裴忌皱紧眉,轻叹一声:“别哭了,你一哭”

他顿了顿,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就想亲你。”

其实,也不只是想亲。

裴忌抬手,把她脸侧垂落的碎发拢到耳后。

“很晚了,回家吧。”

她乖巧地点点头,被他扶正坐好。

裴忌刚站起身,解放了一下麻木的肩膀,就看见时鸢朝他张开双臂,一双杏眸里湿漉漉的。

她轻声嘤咛:“走不动了”

裴忌抬了抬眉梢,垂眸盯着她:“要我背你回去?”

时鸢的目光涣散迷离,迷迷糊糊地点头:“嗯”

“可这是裴太太的专属。怎么办。”

她半闭着眼,跟着轻声重复:“怎么办”

他耐着性子,一点点诱哄着问:“答应做裴太太,就背你回去,好不好。”

喝醉酒的人儿也没那么好骗,她静静盯了他一会儿,忽然歪头笑了下,围巾下的那双杏眸水盈盈地望着她,醉意朦胧不清,里面像是坠着一汪春水,撩人而不自知。

她抬起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撒娇似的晃了晃。

“哥哥快点背我。”

嗓音又轻又软,里面像含着一把小勾子,勾得人心尖发痒,听得他下腹一紧。

以后不能再让她喝酒了。

太磨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地在她面前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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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

时鸢笑得眼睛弯起,利索地爬到了他的背上,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裴忌侧眸,视线紧紧噙着趴在他肩上的女人。

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垂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裴忌忽然又想起刚刚的那个小女孩。

如果模样换成时鸢的脸,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扑进他怀里。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想着,他的唇角弯起一道浅而温柔的弧度,嗓音低沉缱绻。

“起驾了,公主。”

说完,他稳稳托着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时鸢彻底醉得厉害了,眼前的景象都开始重影。

到了家里,她被稳稳背到了沙发上。

环视着家里熟悉的布置,时鸢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低低抽泣起来。

裴忌刚想去厨房给她倒杯水,脚步就又停住了。

只好在她面前蹲下,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低声问:“怎么又哭了。”

时鸢抬起沾满泪花的眼睫,眼中醉意朦胧,声音里染着一丝哭腔:“哥哥我没有爸爸了”

裴忌喉结微动,如墨般的眼底藏匿着一丝隐忍而克制的心疼,汹涌的情绪不易被察觉。

他微直起腰,亲了亲她的眼睛,低声轻哄着她。

“再叫一声,哥哥疼你。”

第44章睡裙会不够穿

也许是因为他的嗓音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时鸢长久以来心里积压着的情绪和眼泪像是松开了一道闸门,全都一股脑儿地泄了出来。

也是第一次,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在一个人面前袒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不必顾及任何。

这天晚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但她隐约记得,她哭了多久,他就在身旁哄了她多久。

次日,阳光明媚耀眼,顺着窗楣照进来,给床头上摆放着的那束薰衣草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时鸢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脑中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好像已经离开了。

时鸢侧过头,就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温水,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粉色的便利贴。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却苍劲有力,笔锋走势在纸面上透出一种凌厉不羁感,字如其人,她很熟悉。

——醒了先喝水。

时鸢端起玻璃杯,手中温度适宜。

温热的水流顺着食道流缓慢淌进胃里,滋润了她因为宿醉而变得干涩的唇瓣,舌尖也蔓延开一丝淡淡的甜味儿,缓解了些肠胃的不适。

是蜂蜜水。

时鸢的唇角不自觉翘起一点弧度,她下了床,进到卫生间里准备洗漱。

洗手台上,牙刷已经被挤好了一坨牙膏,静静摆放在那里。

时鸢拿起来,就看见镜子上也贴了一张字条。

——以后不准再哭。

语气霸道得不行。

时鸢抿唇忍住上扬的唇角,将镜子上的便利贴摘下来,就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她气色看起来不太好,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眼睛也肿得像核桃似的,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傻笑得像个花痴。

时鸢只好用手指手动往下压了压。

洗漱好,时鸢走到客厅,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阵甜味,顺着香味走到餐桌旁,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盒蛋挞,打开盖子,奶香味便顺势飘进鼻腔,是她最喜欢的。

旁边还摆着白粥和小菜,很清淡,适合宿醉后的人吃。

明明是最平凡简单不过的小事,却让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别样的感觉。

她慢吞吞地喝着粥,直到喝完准备收拾,才发现碗下压着的最后一张字条。

依旧是某人霸道又狂妄的语气。

——打电话给我。

时鸢哑然失笑,去沙发上找到手机,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

他的号码后四位真的很好记。

0109,是她的生日。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被对面接通,清冽悦耳的嗓音顺着电流传进耳中,低沉磁性。

“吃完饭了?”

时鸢的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嗯。”

为了不泄露出太多愉悦,她只应了一个字,在对面听起来就带着些许冷漠。和昨天的热情主动简直判若两人。

电话那头,裴忌刚上飞机。

私人飞机,四周没人,他在座位上坐下,才低声开口:“昨晚还扑在我怀里叫哥哥,今天又不认人了?”

他的语调透着些许轻佻,尾音刻意拖长了些,有点勾人。

“?”

看不见的地方,时鸢的脸一点点红起来

她喝醉之后又叫了吗?

她怎么不记得了啊。

听见电话那边安静下来,裴忌就知道她是又不好意思了。

性子软,不禁逗,听他说句荤话脸都会涨得通红。

看来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喂她喝点酒才行。

一边想着,裴忌换了只手拿手机,抬手松了松领带。

听着电话里浅浅的呼吸声,他故意又问:“怎么不说话了。”

这时,一个年轻靓丽的空姐走过来,柔声问裴忌:“打扰了裴总,请问飞机可以现在准备起飞吗?”

裴忌没抬眼,随意应了声。

空姐微笑点头,临走前又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宽敞舒适的单人沙发里,男人被西裤包裹着的长腿随意交叠起,气质矜贵而冷厉。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手机,视线上移,是一张极为俊美的侧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唇线抿紧,轮廓线条干净利落,散发着一种不易靠近的气息。

可偏偏,男人此刻打电话的神情却是极致温柔的。

和他周身冷戾的气质格格不入,可又在此刻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仿佛就本该如此。

空姐不敢再多看下去,收敛起心思匆匆离开了。

与此同时,时鸢听见那边的对话,立刻转移话题问:“你要出差吗?”

裴忌沉声答:“嗯,临时有事需要我亲自过去处理。”

时鸢的声音莫名有些失落下来:“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他勾了勾唇,嗓音淡淡:“没别的要说了?”

她顿了下,小声试探问:“那一路顺风?”

听着对面没说话,时鸢才反应过来,他想听的不是这句。

那他还想听见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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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她会想他的?

好肉麻。

时鸢咬了咬唇,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等你回来。”

红着脸快速说完这句,她立刻挂断电话,不给对面说话的机会。

挂掉电话,时鸢才微舒口气。

其实从昨天以前,时鸢一直都对“谈恋爱”三个字没什么真切感,准确来说,和裴忌重逢以后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梦。

因为她曾经一直认为,他们之间有太多难以跨越,会让彼此痛苦的过去,甚至隔着所谓的血海深仇。即便是纠缠在一起,互相折磨,结局也一定会是分开。

可现在,他们一起见了爸爸,见了奶奶,一起牵手,吃火锅,在公园散步,做了很多恋人之间最平凡简单不过的小事。

那些她一直以为无法磨灭的过去,此刻好像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不知不觉间,他们仿佛又拥有了一样新的东西,是曾经的她不敢奢想的。

这样东西,叫做未来。

*

次日下午,时鸢乘着飞机回了北城。

她在南浔已经呆了一周有余,听说傅斯年的伤也养得没什么大问题了,剧组已经通知准备复工了。

回到北城当晚,时鸢先去医院探望了一下傅斯年。

VIP病房里堆满了粉丝送来的花篮,时鸢的视线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地方能容纳下自己带来的东西。

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就听见傅斯年温润清朗的声音响起。

“都是粉丝送来的,我经纪人他还没来得及过来整理。”

时鸢真心感叹道:“傅老师的人气真的很高。”

闻言,傅斯年失笑,温声对他说:“把花拿过来坐吧。”

时鸢只好抱着花走到病床旁,傅斯年直起身,将一旁床头柜上的剧本塞进抽屉里,然后将她拿来的花放在离身旁最近的地方。

他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白皙漂亮的脸上。

打量片刻后,傅斯年微笑着开口:“听说前几天你也休了一个短假,看起来心情不错。”

其实不止是不错,而是很好。

以往,她的眉眼里总是藏着一阵淡而不自知的哀愁,眼睛虽然是笑着的,却总是无端让人觉得心疼。

而现在的她,面若桃花,曾经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忧伤看不见了,一双杏眸澄亮见底,更为清丽动人。

看来,她与裴氏总裁的婚约应当是真的没错了,至少他都能看得出,她现在过得很好。

傅斯年的心里忽然生出些许名为释然的情绪。

时鸢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浅浅笑了笑。

想起什么,他又温声问:“对了,听说你被邀请去后天星崎的年终晚宴了?”

时鸢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却还是点了点头。

傅斯年有些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他还是缓缓说道:“我听说,星崎的总裁夫人白锦竹女士,到时也会参加。”

几年前傅斯年就知道,时鸢是白锦竹的学生这件事。

当时他在北城大学的礼堂里的惊鸿一瞥,后来就想方设法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时鸢的消息。

她是南浔人,舞蹈天资出众,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一举夺得了桃李杯优秀表演奖,被当时舞蹈界风头最盛的女舞蹈家白锦竹相中。

她也是素来以眼光挑剔著称的白锦竹收下的第一个学生,甚至要带到国外专门培养,足见其看重程度。

就在业内众人都在等待着一颗耀眼的新星冉冉升起时,却突然传出白锦竹独自一人返回美国的消息。

一时间,界内众说纷纭,有的扼腕叹息,有的在看热闹,却始终无人知晓白锦竹痛失得意门生究竟是何原因,也再没有任何时鸢参加比赛的消息传出。

听说也有数不胜数的,国内外的顶尖舞蹈学院试图联系到她,邀请入学,甚至提出破格录取,可却都没有得到一点回音。就这样渐渐的,明明本该在舞坛发光发亮的那个女孩,彻底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再后来,女孩的面容出现在了大荧幕上,不少人认了出来。

本已消寂的流言再度传了起来,因为人的嫉妒心而变得格外恶意。

有人信誓旦旦地断言,说她当初放弃和白锦竹出国专攻舞蹈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了进娱乐圈赚钱,毕竟没什么是比娱乐圈来钱更快的。

所以她刚出道的那会儿,受到了无数中伤与谴责。

而后,在娱乐圈打拼的几年里,她从始至终没有在摄像头前跳过一次舞。

傅斯年让人查过,只查到了当时那段时间,时鸢的奶奶突生重病。可直觉告诉他,真相远不止这么简单。

不管怎样,当初她放弃跳舞,和白锦竹想必也是不欢而散的。

所以他才主动跟她提起了这件事。

时鸢心思细腻,当然听得出傅斯年的言外之意。只是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惊讶之于,还有些感动。

她垂下眸,安静片刻后,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谢谢你告诉我,傅老师。不过我没关系的。”

她的笑容温柔清浅,傅斯年没从里面看见太明显的勉强,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他顺势转移话题,就着《沉溺》剩下的戏份跟她聊了会儿。

等时间差不多了,时鸢便起身告辞,没再久留下去。

从医院回到家里,时鸢换鞋进屋,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回声。

她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睡裙出来,走到床头柜旁蹲下。

时鸢深吸口气,犹豫许久,才终于缓缓拉开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里,是几个奖杯和奖状,都被妥善地用保护膜细心封好,相框裱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个奖杯拿出来,视线静静地看了半晌,眸中的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暖黄的灯光静静洒下,金灿灿的奖杯也跟着泛了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沉默着将奖杯又轻轻放回远处,正要收回手时,余光瞥见旁边放着的首饰盒。

她眼睫轻颤,将首饰盒拿起,打开盖子。

一串手链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几枚细钻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着细碎的光芒。

几年的时间过去,尽管保管妥善,银质的手链还是微微有些褪了色,光泽已经变得黯淡。

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收到这条手链那天的画面,时鸢的心口又是一阵抽疼。

是他不惜去打工,去拳场打拳,也要攒钱买给她的那条手链啊。

她指尖微颤,从盒子里拿起那条手链,没想到,在拿起的那一瞬间,手链却忽然断裂开来。

时鸢连忙心疼地又将手链放回盒子里,想着明天去找一家首饰店把断了的手链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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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刚把盒子放到床头,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时鸢看见屏幕上是裴忌的号码,下意识就接了起来。

却没想到,接通电话的瞬间,男人的俊脸措不及防地出现在屏幕里。

时鸢愣了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

这!是!视!频!通!话!

电话那头,男人还坐在办公室里,眉眼有些疲惫,衬衫的领口随意散着,透着几分凌乱不羁的气息。

他幽深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嗓音莫名哑了几分。

“刚洗完澡?”

时鸢懵了下:“你你怎么知道的?”

裴忌抬了抬眉梢,视线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胸前那处白皙的肌肤上,眸中逐渐幽暗下来。

又看了几眼,他才慢条斯理地答:“因为你没穿内衣。”

时鸢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她立刻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挡住胸口,红着脸瞪他:“裴忌!”

“嗯,在。”

“”

一股血流瞬间涌上头顶,热气迅速蒸发,时鸢的脸都快烧着了。

他居然还在光明正大地看!

“你能不能别这么”

时鸢在骂人这方面格外没天赋,好不容易才憋出一个词。

“流氓。”

屏幕里,男人松了松领带,漫不经心地反问她:“这就流氓了?”

“”

时鸢没话了。

那你还想怎样哦。

她把镜头往上移,屏幕里立刻看不见了。

裴忌的眼前却还是刚刚那副画面。

女人乌黑的发丝柔顺地垂在雪白的肩上,发尾还有些湿漉漉的,水珠顺着锁骨滴落在白色吊带睡裙上的某处,晕出一抹暗色,某处若隐若现。脸上未施粉黛,肤色莹白透亮,鼻尖小巧,唇色透着淡淡的粉,纯得要命。

越是干净,就越让人生出一种想要蹂.躏欺负的欲望。

裴忌压下眸底那抹晦暗,喉结紧了紧。

安静片刻,他又恢复如常,声线听不出一丝异样。

“上次怎么没穿这件。”

上次?他说哪次?

哦,应该是她主动去海岛找他的那次。

她为什么要带着吊带睡裙去找他啊?

盯着他的一双美目里暗含威胁,时鸢的语气凶巴巴的:“我要挂电话了!”

裴忌轻笑一声,忽然又问她:“明天上午在家吗?”

时鸢没跟上话题转变的速度,不明所以地答:“在,怎么了?”

“没什么。”

他答得越是欲盖弥彰,时鸢就越是好奇。

直到第二天上午,快递敲响门铃,时鸢迫不及待地接过那一大盒子,刚走回客厅,电话就响了起来。

点下接通,裴忌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响起。

“收到礼物了?”

她柔声应:“嗯,刚刚收到。”

时鸢把手机摁了免提放在沙发上,腾出手去拆盒子。

打开包装的刹那,她顿时一怔。

睡睡裙?

还是个很贵很贵的牌子,一条五位数上下。

最上面的一条是黑色的真丝吊带睡裙,材质极为柔软丝滑,款式就是最简单的吊带,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难以接受的奇怪设计,简约大方。

往下翻,又是一条红色睡裙,色彩张扬又艳丽,同样都是在手里有些抓不住的细腻手感,丝滑到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被撕开。

再往下翻,竟然一整个大盒子里全都是。

她茫然不解,下意识脱口而出问:“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条?”

黑色,红色,蓝色这是想让她集齐七个颜色召唤神龙吗?

电话对面安静了下,窸窣声响后,男人低沉清洌的嗓音再度传出来,语气透着难得的认真。

“因为,会不够你穿。”

“?”

第45章怎么哄你。(含两更)……

过了几秒,时鸢才终于慢慢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在这里跟她

开黄腔。

她的声音细若蚊鸣:“我我才不穿”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忽然放柔了些。

“乖,在家等我回去。”

时鸢一愣,刚才还在坚定谴责他的心忽然就小小地动摇了一下。

没骨气。

等等他这话说得怎么这么等他回来,做什么?

联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时鸢的脸又是一热,紧接着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声响,像是有人敲门进去了。

“裴总,会议时间就要到了。”

是周景林的声音。

下一刻,男人的语气恢复往常的冷淡禁欲,和刚刚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开会去了,先挂了。”

“”

然后,电话就被毫不留情地挂了。

他是会变脸吗?

时鸢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目光落在面前的盒子上,脸瞬间更烫了。

她连忙把拿出来的睡裙叠好放回盒子里,然后塞进衣柜最深处的角落。

嗯,眼不见为净。

*

下午,《沉溺》剧组的拍摄进度彻底开启八倍速模式。

因为傅斯年意外受伤而耽误下来的进度必须尽快补上,否则片子送审和上映的日期都会推迟。当初因为突然换掉男主的原因已经耽误了一些时日,离原定的杀青日期就剩下五天不到了。再拖下去邱锐担心万一又出现什么意外,会耽搁戛纳电影节送片的截止日期。

每天的戏份被安排得相当满,几乎大半个下午,都是时鸢和傅斯年之间的对手戏。

还好两个人基本上都是一条过的效率,下午收工的时间还算得上早。

晚上还要参加星崎珠宝的晚宴,洛清漪提前就安排好了车来接她,先去造型室做造型。

趁着时间还宽裕,去造型室的路上,时鸢先绕路去了一家私人珠宝工作室,打算把昨晚断掉的手链修好。

这家私人工作室是时鸢曾经合作过的一位已经息影了的前辈许婧推荐给她的,据说工作室的老板还是一个相当有背景的珠宝设计师,叫姜知漓。

时鸢临时登门,敲门进去之前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有点冒昧了。

可等进去见到人之后,时鸢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这位年轻的设计师生了一副过分明艳漂亮的容貌,五官的精致程度不输圈子里她见过的其他女明星,性格亦是随和又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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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讨人喜欢。

时鸢并不是那种特别爱讲话的性子,因此也格外羡慕像姜知漓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性子。

听见她说手链可以修复好,时鸢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她轻舒一口气,“那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在这个基础上,把这条手链再重新设计一下?”

姜知漓爽快应道:“没问题,可以大概跟我讲一下你的想法。”

时鸢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小的丝绒盒,将盖子打开。

里面白色的绒布上,静静躺着几粒黑色的细钻,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我想把这个也镶在手链里面,点缀在周围就好。”

姜知漓微微有些诧异,毕竟时鸢的气质看起来并不是很适合黑钻作为装点。

应该是有别的意义吧。

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人又商定好了手链修改的细节,还互相交换了微信。

晚宴的时间快来不及了,时鸢只好起身告辞。

“姜小姐,那就麻烦你了。”

姜知漓笑着送她出门,“没事,到时候修好了我微信联系你。”

和姜知漓道了句再见,时鸢上了保姆车,马不停蹄地赶往造型室。

一直折腾到晚上六点,她才有惊无险地卡着时间进了晚宴会场。

时鸢的视线环视了一圈,没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还真和洛清漪说得一样,星崎今年也没有在年终晚宴这种重要场合邀请太多娱乐圈里的明星。

在场的宾客大多数都是衣着华贵精致,上流社会的名媛贵妇居多,不用猜都知道,一定都是北城豪门圈子里的。还有西装革履的精英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

放眼望去,一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却还没有见到她熟悉的身影。

白锦竹作为星崎的总裁夫人,应该晚一些才会出来。

于是,时鸢索性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

她有心低调,今晚的装扮也很简单,一袭简约大方的白色礼服裙,只腰间束着一条墨绿色的缎带,纤腰盈盈一握。她的背挺得很直,也许是从小学舞的缘故,站在那里如高贵的白天鹅一般,气质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得她,尤其是名媛贵妇们。

身处上流圈子的人,总是不约而同地瞧不上娱乐圈里的那些明星,准确来说是不屑。在她们眼里,大多数都是为了钱在荧幕上卖笑的戏子。

“那个就是时鸢吧,看着确实不错,挺有气质的。”

一个打扮贵气的妇人轻嗤一声,慢悠悠道:“毕竟干的是靠脸吃饭的这行,要是没点手段,也不至于能让裴氏集团那位公开承认关系。”

另一人也抿唇笑,语气不掩嘲弄:“话说温书莹当初不是一直自诩自己才是裴家认可的未来夫人么,现在被人抢了先了,估计今天都不好意思来了吧。”

“来了,我刚刚看见了。和白夫人在楼上休息室呢。”

“哎,对了,我怎么记得时鸢以前也是学古典舞的,好像还和白夫人关系不浅”

时鸢听不见那边的小声交谈,面前却响起一道近在咫尺的男声。

“你好,美丽的小姐。”

普通话不太标准,中文的口音听上去也有些奇怪。

时鸢循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男人西装得体,身型高大,五官英俊深邃,看起来像是一个混血。

见她抬起头,Steven面露惊艳,显然是不认识她。

他操着那口不太标准的中文,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种外国人独有的直接:“你真的很美,气质也很迷人,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认识一下。”

时鸢蹙了蹙眉,语气疏离而礼貌:“抱歉,恐怕不太方便。”

他满不在乎地一笑:“只是认识一下而已,我叫Steven,是星崎珠宝海外项目部的主负责人”

男人语调轻浮,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她轻声打断道:“抱歉,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说完这句,时鸢抬脚,想要换个地方呆着,她原本以为这个Steven已经听懂了拒绝的意思,没想到男人竟然还紧跟了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时鸢吓了一跳,转身甩开的刹那,没有看见一旁走过来的男侍者,砰得一下撞到了侍者手中端着的餐盘上。

“哗——”

餐盘里的酒杯瞬间倾倒,里面的香槟一股脑儿地流淌下来,全部洒在了时鸢的身上。

闹出的动静不小,一时间,周围人的视线纷纷朝这里投过来。

淡黄色的液体染脏了女人身上的白色衣裙,连带着胸口处的衣襟也被溅湿了一处,布料紧贴着肌肤,弧度若隐若现,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而Steven则满脸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欣赏眼前这一幕。

男侍者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找餐巾纸递给她,神情紧张又害怕:“对不起小姐,您没事吧!”

时鸢脸色发白,抬手接过餐巾纸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深吸一口气,嗓音依旧柔和:“我没事。”

无数视线朝她身上投来,有人在看热闹,也有人的目光轻佻鄙夷,仿佛她已经被剥光了衣服一般,让时鸢瞬间通体冰凉。

她苍白着脸,想要遮挡,却根本无能为力,一种浓烈的无助感袭上心头,她捏着纸巾的指尖开始发颤。

这时,一道窈窕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女人一袭红裙,颜色鲜艳欲滴,肩颈线条纤细而优美。视线上移,是一张妩媚而精致的脸,眉眼细长,红唇潋滟,极富攻击性的美丽,第一眼就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她勾起红唇,笑容款款,目光却极为锐利,透着些锋芒。

“Steven先生,您惊扰到我们的客人了。”

Steven微眯起眼,似乎是不太高兴苏时意突然站出来插手,神色不悦道:“苏总监,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这位小姐交个朋友而已”

苏时意笑容不变,不疾不徐地看着他道:“您大概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裴氏集团裴总的未婚妻,时鸢小姐。您刚刚的行为,如果传到裴先生那里的话,我想他应该会不太开心。”

闻言,Steven神色一惊,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这时,一个年轻俊逸的男人走过来,温声问:“时意,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时意冲他浅浅一笑:“没什么,只是刚刚Steven先生做出了一些失礼的行为。

她顿了下,又看向脸色难看的Steven,美目里含着警告的意味。

“我想他应该对时小姐道歉。”

话落,殷子墨这才注意到被苏时意挡在身后的女人。

他微愣了下,随即便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递给时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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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的话就先穿上吧。”

时鸢犹豫了下,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和苏时意认识的,才抬手接过。

她感激道:“谢谢。”

见殷子墨也在这里,Steven的脸色白了又白,这才想起苏时意是殷家二公子殷子墨的正牌未婚妻。

殷子墨目光淡淡,俊颜温和带笑,却让人不敢轻视。

“Steven先生,男士应该有些绅士风度,不是吗?”

Steven脸色变得铁青,暗暗咬紧牙关,却不得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时小姐,刚才是我失礼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初到中国,还不太了解这里的礼仪。”

众目睽睽,时鸢也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她裹紧西装外套,淡声说了句没关系。

这时,余光里忽然出现两道身影。

温书莹站在不远处,正挽着身旁的女人,一同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身边的女人看上去年龄大约有四五十左右,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五官秀丽,带着几分成熟的韵味,和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看见白锦竹的瞬间,时鸢目光猛地一滞。

白锦竹的视线也恰巧在此时望了过来,看见她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她顿时更为无措地站在原地,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西装外套。

察觉到时鸢的动作,苏时意关切开口:“时小姐,我带你去休息室换一身衣服吧。”

时鸢连忙点头,慌乱地收回视线。

她抬脚跟着苏时意离开,没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

休息室里,苏时意给时鸢找了一件自己带来的备用晚礼服,让她换上。

换掉脏了的礼服,时鸢从更衣室里出来,感激地看向苏时意:“今晚真的谢谢你,苏小姐。”

苏时意弯了弯唇,美艳的脸上笑容随和,“别客气,只是小事而已。”

一切收拾妥帖后,两人从休息室出来,就看见殷子墨正等在门外。

时鸢恍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人家的西服,连忙将外套递过去,认真向他道了声谢。

殷子墨微微一笑,抬手接过:“没关系的。”

他看向苏时意,嗓音温柔:“时意,父亲让我们现在过去。”

“好。”

苏时意转头,对着时鸢歉疚道:“不好意思时小姐,我可能得先过去了。”

时鸢连忙回道:“没事的,你先去忙吧。”

顿了顿,她又柔声说:“今晚的事谢谢两位了。”

苏时意笑了笑,和她道过别,便跟着殷子墨走了。

目送着苏时意和殷子墨离开后,时鸢顺着走廊另一侧的方向径直走,打算找一处没人的地方待会。

才刚绕过一个拐角,就撞见温书莹正挽着白锦竹的手臂走过来。

时鸢脚步骤停。

不知道两人此刻在聊什么,温书莹的脸上笑意盈盈,白锦竹则是微微蹙着眉,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像是察觉到什么,白锦竹抬起头的瞬间,脚步也停在那里。

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样措不及防的撞见,时鸢神情微怔。

面前熟悉的面孔与记忆里慢慢重叠。

她嘴唇翕动,下意识轻声唤道:“老师”

话音落下,白锦竹也是一愣,她很快便掩住那抹失态,神色浅淡疏离。

“时小姐,好久不见。”

这时,温书莹看了时鸢一眼,转头对白锦竹道:“老师,要么我过去等您吧,您和时小姐慢慢聊。”

她这番话说得温柔体贴,像是真心的想要给她们二人留出单独说话的空间。

温书莹的确想要尽可能地避开时鸢。

从上一次她将裴忌患病的事情说出去之后,到现在,裴忌还一点动作都没有。

温书莹并不觉得是裴忌大发善心地放过她和季云笙,他绝不可能是心软的人。

她猜不到裴忌要做什么,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更害怕,每天都在未知的恐惧中过得胆战心惊。

她不敢再赌下去了。不管季云笙接下去要做什么,她都不可能再参与。

温书莹稳了稳心神,说罢便不做多留,抬脚离开了。

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下白锦竹和时鸢两人。

看着对面几年未见的恩师,时鸢喃喃出声:“老师”

白锦竹微微敛眸,语气淡而疏离:“时小姐别再这么叫了,我早就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时鸢虽然早就想象过白锦竹冷漠的态度,此刻心口却还是一阵抽疼。

她动了动嘴唇,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沉默片刻,白锦竹又平静开口:“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的,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你说你想要演戏,想要赚钱,所以放弃跳舞。人各有志,我理解,所以当初也尊重你的选择。”

时鸢的脸色苍白下来,又听见她道:“既然你现在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必纠结于过去了。”

白锦竹顿了顿,似是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缓声又道:“今晚的事情很抱歉,Steven品行不端,明天就会被星崎解雇。”

“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白锦竹就绕过她离开了。

走过转角,确保身后的人看不见了,白锦竹才靠在墙上,脸上冷漠的伪装终于淡去,像是被卸去了浑身的力气。

她深深舒了口气,将心里升起复杂不已的情绪慢慢压了回去。

直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确保看不出什么异样,白锦竹才回到宴会厅里,走到丈夫陈俊明身边。

陈俊明一眼看出爱妻兴致不高的样子,关切问:“出什么事儿了,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白锦竹扯了扯唇角:“没什么,刚刚遇到时鸢了。”

陈俊明略微思索片刻,想起来了:“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学生?”

她轻叹一声:“嗯。”

想起什么,白锦竹皱起眉道:“对了老公,那个Steven,人品不太好,转总部的事还是算了吧,让他哪来回哪去。”

陈俊明已经听说刚刚发生的事了,也心知白锦竹只是嘴硬心软,其实心里一直还是记挂时鸢这个学生的。否则也不会赶在今天晚宴前回国,也是为见时鸢一面。

他安抚地拢住她的肩膀,“放心,我知道了。”

*

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一阵不大不小的谈话声传出来,是两个女人。

一人轻笑着道:“我刚刚看见白锦竹了,脸色看着好像不太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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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的水声响起,另一人答:“估计是因为看见时鸢了吧。当初废了那么大力气想培养的苗子,说进娱乐圈就进娱乐圈了。”

“所以当初时鸢到底是因为什么没跟着白锦竹出国啊?”

“当然是为了钱啊,学舞蹈多苦啊。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坚持不下去转行的有多少人呢。”

那人轻嗤一声,“呵,还真是个白眼狼。”

是啊,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为了钱。

时鸢垂下眼,唇角慢慢弯起一抹苦涩的笑,无声地抬脚离开。

顺着会场的小门出去,是一座酒店里建的花园,看不见什么人。

时鸢放心地找了处长椅坐下,晚风有些凉,她没穿外套,只能靠环抱着手臂取暖。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柔和朦胧,时鸢仰头望着,渐渐出了神。

也许是因为今晚见到了白锦竹,她又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在没有发生那些事以前,时鸢一直觉得,她是会跳一辈子舞的。

而白锦竹,则是那个可以将她带到更大舞台的人,也是她此生最感激的人之一。

当时时鸢还是18岁的年纪,奶奶没人照顾,她离不了南浔。

拜了白锦竹为师后,白锦竹帮她报名了一场时鸢从前根本不敢想的国际赛事,甚至为了帮她纠正动作,不惜推掉了许多工作,留在南浔整整一个月。

获奖的那天,台下的掌声震耳欲聋,时鸢站在台上,手里抱着花,眼前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

身上所有受过的所有伤痛,流过的泪,仿佛在那一刻都找到了答案。

白锦竹紧紧拥抱着她,亦是热泪盈眶,十分动容。

她动作温柔地擦掉时鸢眼角流下的泪,目光爱怜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欣慰。

“时鸢,你要答应老师,永远不要因为外界的诱惑而停止跳舞。”

“你是老师见过最有天赋的人,只要一直坚持下去,一定会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很远的,把古典舞发扬光大。老师相信你。”

时鸢眼眶湿热,一下比一下重地点头:“我会的,老师。”

白锦竹望着她,笑得温柔。

画面一转,变成了她和白锦竹道别的那天。

是她食言了,当初她亲口答应老师的事,她都没有做到。

“老师,对不起。我不能和您一起去美国了。”

她顿了下,慢慢地说:“我想去演戏。”

白锦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你很需要钱吗?”

时鸢闭了闭眼,藏起眼底所有挣扎的情绪,咬着牙将心里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

她苦笑着:“不止是因为这个老师,跳舞太累了。”

时鸢永远都会记得那天白锦竹望着她的眼神。

临走之前,白锦竹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时鸢,你太让老师失望了。”

她知道,白锦竹那天很难过,很失望,甚至不惜与她断绝师生关系,以后都不再往来。

老师是该恨她的。

以至于今天再见,白锦竹对她的态度,时鸢也不意外。

如果那天,她和老师说了实话,老师一定会更难过的。

她不是不想跳了,而是不能跳了。可她不能说。

有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也许就能少一份痛苦。

可直到今天,看见曾经亦师亦母的人,面对她时的疏离冷漠,时鸢的眼眶还是会止不住地发酸。

月色下,她独自一人的身影孤单又寂寥,被月光扯出一抹长长的影子。

忽然,时鸢放在身旁的手机响了。

是裴忌打来的。

看见屏幕上跳跃的号码,时鸢的心口忽然跳了下。

她压下那阵复杂的情绪,然后接起他的电话。

低沉熟悉的嗓音措不及防地入耳。

“晚宴结束了吗?”

在外面呆了半天,其实时鸢也不知道结束了没有。

她含糊地应:“结束了”

下一刻,就听见男人低声说:“出来,我在外面。”

时鸢一怔,讷讷地问:“你已经回来了吗?”

“嗯。”

她握着手机的手蓦地紧了紧,复杂的情绪在心口肆无忌惮地冲撞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时鸢忽然起身,脚步飞快地往出口的方向走。

身上的裙摆有些长,她穿着高跟鞋,一只手提着裙摆,一步走得比一步快,到最后甚至已经跑了起来。

会场的门口的台阶很长,她三步并作两步,早就没了女明星的端庄。

直到看见台阶下站着的那道身影时,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盘踞而上,紧紧收缩,让时鸢的脑中根本做不得思考。

她再也忍不住,直直冲进了他的怀里。

裴忌还没等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她。

落进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时,心里压抑着的委屈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从晚上被人纠缠洒酒,再到被恩师冷待,积压了一晚上的情绪都因为此刻他的突然出现,溃不成军。

她深吸一口气,想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忍回去。

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太对,裴忌的眸色蓦地沉下来,神情阴沉得吓人。

“谁欺负你了?”

时鸢的嗓音发涩:“没有我只是”

她顿了下,环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想你了。”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僵,刚刚眼里翻卷的风暴瞬间被克制了回去,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猫似的,听得人心疼。

他显然没信她的话,掌心轻轻抚过她的后脑勺,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裴忌似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声,“我才离开几天,又挨欺负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慢慢松开抱着他的手。

“真的没什么”

时鸢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心里有多难受,多委屈,她都能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不能说自己痛,因为这样的话,爱她的人会更痛。

所以她得撒谎。

下一刻,男人脱下身上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衣服还沾染着他身上的温度,熟悉的气息四面八方地包裹上来,阻挡住凛冽的寒风,突然让时鸢忽然生出了一种名为安心的感觉。

用外套把她裹紧后,裴忌微低下头,目光直直看着她,锐利得仿佛能够看穿她的一切伪装。

他忽然低声道:“时鸢,我说没说过,你一点都不会撒谎。”

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时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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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一怔。

裴忌垂眸望着她,眉眼无奈,抬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的嗓音低而清冽,融在晚风里,在她的耳畔格外清晰,每个字都仿佛重重敲在了她的心上。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哄你。”

第46章我说喜欢,能在这试试么……

他的话像是一小串石子被投到一汪湖水里,打破了看似平静的伪装,在她的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其实她都习惯了的。

习惯把所有受过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埋在心里,时间久了,她自己也觉得无所谓了。

可真的当有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愿意听你所有的委屈和心事,那些自以为坚韧无比的盔甲,轻轻松松就会溃不成军。

时鸢抿紧唇,忍着鼻尖那阵酸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没逼着她,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嗓音缓和:“先上车。”

裴忌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没带司机,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出了机场直奔她在的地方,就跟循着味儿来似的。

他慢慢开着车,余光瞥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若有所思片刻,随即一打方向盘,调转了方向。

时鸢坐在副驾驶座上出神,浑然未觉车子已经不知何时驶出了市区,开上了一条渺无人烟的山路。

新组装之后的布加迪威龙,配置和性能完全称得上是顶级赛车,前天提的车。

裴忌的指尖轻敲着方向盘,忽然开口问她:“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时鸢回过神,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什么?”

“安全带系好。”

时鸢一怔,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一条黑漆无人的山路,一辆车都没有。

她的美目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你不会要”

裴忌侧眸看她一眼,轻笑了下。

“害怕吗?”

她安静了瞬,下一刻,却又慢慢摇了摇头。

一双如水般柔和的杏眸安静望着他,含着无言的信任和坚定。

“有你在,我不害怕。”

他又笑了。

车子慢慢在一处白线后停下,时鸢看着他随手把腕上的表摘下来放到一边,又慢条斯理地把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紧实利落的手臂线条,他的手臂上有疤,却平添了几分野性和力量感。

看着看着,时鸢猛地想起来什么:“等等,这里会不会有车经过”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调试车上的什么装置,神情认真专注,语调却漫不经心。

“不会,你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我的。”

“”

行吧。

时鸢没什么顾虑了,默默抓紧了身上的安全带,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还没完全舒出去的那口气猛地屏住。

引擎声在耳边轰鸣作响的一瞬,时鸢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作用力,身体猛地惯到身后的椅背上。

这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和速度,快到她甚至都看不清车窗外的景象,心跳声震耳欲聋,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

她脸色煞白地攥紧了安全带,指尖都开始泛白,脑中根本做不得思考,刚刚还在困着她的情绪好像在此刻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怎么也追不上来了。

时鸢侧过头看向裴忌。

他的袖口随意挽着,透着一股恣意不羁的味道,一双修长分明的稳稳扣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路,和平日里一样的气定神闲。

裴忌的唇角甚至还挽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也许是因为他实在太过熟悉这些挑战肾上腺激素的极限运动,此刻他的身上,那种桀骜不驯的感觉更浓,像少年时的他。

仿佛能带着她,一切冲破前方的黑暗,让她能够奇异地安定下来。

在这种疾驰的速度里,所有的复杂情绪都被抛之脑后。

好像确实什么都不怕了。

有他在身边呢。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慢慢降了下来,停在了山顶。

裴忌打开车门,绕到另一侧的副驾驶座。

时鸢攥着安全带的手还没松,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还有些发直,显然是没从刚刚的刺激里回过神。

他轻勾了勾唇,语调戏谑:“吓傻了?”

其实裴忌刚刚没用多少速度,连他以前玩的时候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她还在车上,他心里有分寸。

但她在车上的时候,飙车带来的快感似乎比以前更甚。

他的心理确实不太正常。

大概是因为,想到能死在她身边,他都会觉得高兴。

裴忌又弯了弯唇,俯下身平视着她,目光幽深。

“别怕,就算是死了,有我陪你。还怕什么。”

又在说混话了。

撞进他漆黑深邃的视线里,时鸢终于慢慢回神,反应过来他的话后,她不悦地蹙起眉。

她看着他,认真道:“以后不许再提那个字,不吉利。”

裴忌轻笑了下,又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看看外面。”

时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一览无余的星空。

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阻挡,夜幕里缀满了零零散散的星光,像细碎的钻石散落在黑丝绒绸布上,璀璨夺目。

时鸢想要下车去看,刚一起身,腿就一阵发软,险些一个踉跄。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笑得宠溺:“出息。”

时鸢才懒得跟他计较,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景色吸引过去。

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遮挡,星空美得更为澄澈,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人心的美丽。

望着眼前足以包容万物的浩瀚无垠,刚刚因为疾速而加剧的心跳慢慢平息下来。

想要倾诉的欲望忽然就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她忽地轻声开口:“裴忌,我今晚见到老师了。”

裴忌侧眸,定定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知道他在听,时鸢又缓缓道:“当初,我答应过老师,会一直跳舞,不会辜负她的期望,要拿很多很多的奖回来,要站到更大的舞台上去。”

“可是我却食言了。”

“我骗老师说,我不想跳舞了,我想去演戏赚钱,所有人都相信了。他们都觉得我是为了钱,才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她哽咽了下,声音有些发颤。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想跳舞,是我不能再跳了。”

闻言,他的眸光一凝,眼里暗涌的情绪被沉沉压下,隐忍的情绪晦涩不明,望着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泄出一丝心疼。

时鸢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那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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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忽然出了神。

气氛陷入寂静当中,过了许久,他终于沉声开口:“怎么受的伤?”

她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下,很快便被遮掩下去。

“是意外。”

恍惚间,时鸢又想起了那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得知噩耗的瞬间。

是她生命中又一次至暗的时刻。

那个时候,裴忌被她伤了心,离开了南浔。奶奶还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里,父亲变成了一块冰凉的墓碑。

车祸后醒来时,她的病床旁只有季云笙在,看见几个医生护士拿着病历本,神情凝重地围在床边时,时鸢就已经冥冥有了预感。

又一样她挚爱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从父亲去世开始,时鸢以为自己早就有了平静面对一切的心态。

她再也不能跳舞了,她的脚伤再也不允许她承受曾经练习时的强度。

想做舞蹈家,想要捧着奖杯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所有的梦想在一夕之间全部变成了虚幻的泡沫,只要轻轻一戳,就碎了。

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

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可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无数个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夜里,她只敢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养伤的一段时间,奶奶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受伤的消息,原本刚有了些起色的病情又恶化了下去。

那天开始,时鸢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因为在你承受痛苦的时候,爱你的人,可能会比你更痛。

于是,在白锦竹如约而至的那天,时鸢却撒谎了。

如果让老师知道,她再也不能跳舞了,老师应该也会像奶奶那样伤心吧,甚至比她自己还要痛心惋惜。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老师觉得,是她自己不想跳了。

白锦竹兴许会气她追名逐利,或者是怪她在欲望里遗失了初心,时鸢都愿意承受,只要别因为她的伤而耿耿于怀就好。

她再也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爱她的人因为她而伤心了。

所以,就这样吧。

然而,下一刻,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旁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裴忌紧紧盯着她,忽地冷笑一声:“时鸢,谁教你做人要这么无私的。”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委屈自己,爱你的人就会开心吗?没人值得你这么舍己为人,能听明白吗?”

时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一愣。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裴忌心里的那股复杂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就卸了。

取而代之的是克制不住的心疼。

顿了片刻,他忽然哑声开口:“想知道许秀云当初为什么疯成了那样吗?”

时鸢一愣,没想到裴忌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许秀云,是他的母亲。

那个将他作为诅咒生下来,让他一直活在仇恨里长大的,不负责任的生母。

“当年,她和裴岳林在一起没多久,就怀孕了。那年裴岳林穷得叮当响,用她的嫁妆做赌注,投了一个不靠谱的生意,最后赔得一分不剩。他不敢告诉许秀云,觉得对不起她,也没脸面回去。他也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儿,随便找了个借口和她提了分手,想让她找到一个比他强的人,过好日子。”

“有人跟许秀云说,大概是裴岳林在外面做生意挣大钱了,就瞧不上她了。她傻到真的信了,觉得是裴岳林变心了,骗财骗色,让她顶着个大肚子,分文不剩地回到老家,被人指指点点,最后活生生被逼疯了。生了我之后,她做的那些事儿,都是为了报复裴岳林。”

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恨错了人,何其可笑。

裴忌轻笑一声,语气嘲弄:“折腾了大半辈子,连恨都恨错了。”

为了报复别人,作践自己,折磨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把他当狗一样养了十年。

那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骂得他耳朵都生了茧子。

许秀云也曾经无数次诅咒过,说他长大以后也一定会变成裴岳林那样的人,冷血,自私,无情无义,煞星的命。

大概吧,也许许秀云的诅咒灵验了,他的确不是什么正常人,还遗传了她的偏执和疯魔。

可他永远都不会做出裴岳林那样愚蠢的选择。

他学不会放手,死都不会。

良久无言后。

时鸢望着他冷硬沉默的侧颜,怔怔地说不出话。

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伤疤,是他浑身上下最痛的那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然而现在,他却主动和她提起了这些。

“如果当初裴岳林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主动回来和她解释清楚,也不至于让她自己折磨自己半辈子,最后只能跪在她的墓碑前面哭。许秀云的一辈子那么短,让他连愧疚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笑,语调却云淡风轻:“许秀云那个人多疯啊,视他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他怎么不想想,哪怕是他穷得要去睡桥洞,她恐怕都会陪着他一起。至少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至于她临死之前还在恨他,恨到每天都巴不得掐死我。”

话音落下,四周也跟着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却吹不散她眼睛里的湿意。

心口被热意烙得滚烫,那股复杂的情绪顷刻之间变得更加浓烈。

她望着他的侧脸,忽而轻喃出声:“裴忌”

时鸢不傻,她听得明白,他今晚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教会她,要勇敢。

勇敢地把一切说出口,要尝试着去相信,真正爱你的人,是能够陪伴你一同战胜黑暗的存在。

裴忌他自己并不知道。

其实对她而言,他也是那样的存在。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时鸢的眼眶忽然有些发酸,她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吻上他的唇角。

裴忌一怔,垂下眸凝着她,漆黑的眼里更加晦暗莫辨。

他的喉结轻滚了下,哑声问:“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哄哄你”

其实她能感觉得到。

听到她说起脚伤,他比她自己还要心疼。

知道她瞒着白锦竹,自己受委屈,他才会那么生气。

时鸢顿了下,忽而抬睫望向他。

她的目光清澈,嗓音轻又软:“你不喜欢吗?”

她的眼睛澄亮见底,眼尾微微泛着红,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勾得人心痒。

裴忌的眸光更幽暗了几分。

下一瞬,一个更为炽热滚烫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和她那个只落在唇角的轻吻不同,他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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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毁天灭地一样的架势。

这次她刻意绷紧了牙关和他作对,没叫他那样轻而易举地攻陷进来,想看看他没法得逞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懊恼的样子。

谁成想,下一秒,时鸢就感觉到胸口就被人轻捏了一把。

措不及防的一下,让她的瞳孔瞬间缩紧,唇齿间不自觉地溢出一丝呜咽,也就是在这短短一瞬,他的唇舌借此机会探了进来,搅得翻天覆地。

她简直低估了他的坏。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唇舌交缠发出的声音清晰可闻,听得人面红耳赤,空气也变得浓稠至极。

她被亲得仿佛软成了一滩水,脚像是踩在云上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滑,耳畔都是他粗重的呼吸声。

裴忌一把捞起她,随手扯过一旁的西装给她垫在身下,把人稳稳放在了石桌上。

他的唇短暂离开片刻,视线紧紧噙着她。低哑发沉的嗓音里混着一丝气音,轻佻得要命。

“我说喜欢,能在这试试么。”

话音刚落,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温热的掌心已经探进了她的裙底。

他已经在用行动证明,他有多喜欢了。

第47章他会让季云笙付出代价。……

微凉的掌心落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摩挲过她的肌肤,被他触碰到的肌肤像是过了电一般颤栗,她的脊背不自觉弓起,指尖快要将他的衬衫攥出一道褶皱,耳尖烧得通红。

时鸢断断续续地出声,“裴忌不行”

这可是在外面。

这里可是山顶上。

他是疯了么?

他轻笑,胸膛发出的轻震在她耳畔清晰可闻。

“逗你的。”

时鸢才不信他的话。

刚刚他眼里暗得浓稠的情绪,根本遮掩不了的,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给她什么思考的时间,他又低下头,唇已经开始轻咬她颈上白皙细嫩的肌肤,说出来的话放荡而直白。

“不在这弄你,就碰一下,行不行?”

热气拂耳,他的嗓音又低又哑,欲气丛生。

时鸢很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住,这样就听不见他说的这些浑话,也不至于再受他蛊惑。

她咬紧着唇,不让那丝嘤咛泄出。

周围寂静无比,只剩下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气氛暧昧交织,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都烧着了一样。

裴忌见好就收,见她真快受不住了,他舔了舔唇,把就快要在他手下化成一滩水的小人抱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到副驾驶上,然后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

“我去抽根烟。”他说。

她的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为为什么?”

时鸢其实是想说,抽烟不好。

他薄唇轻启,语气带着几分轻佻,“灭火。”

“”Dingding

阻拦的话忽然就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见她不拦了,裴忌勾了勾唇,抬脚走到一旁,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拿打火机点燃。

他的指间燃起一点猩红,烟雾缭绕,笼罩在他深邃冷硬的侧脸,情.欲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他眼尾微挑着,妖孽似的勾人,坏得要命。

时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虽然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抽烟的时候,确实很帅。

但很可惜,时鸢并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

第一次就在野外,怕她受不住。

但来日方长。

随着烟一点点燃尽,半截烟灰掉落,下腹那阵火终于被慢慢压了回去。

等差不多了,裴忌把烟掐灭回到车上,副驾驶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歪靠在椅背上,脚下的高跟鞋被随意脱到一边。长发散乱在肩上,衬得脸只有巴掌那么大似的。红唇微微张着,呼吸均匀平稳。

折腾了一晚上,她累极了,这么一会儿就睡得很沉。

一直到车停在别墅门口,时鸢还没醒。

裴忌拉开车门,动作熟练地把人抱进自己的房间里,然后给她掖好被角,才迈步离开,下到二楼书房。

书房里,周景林已经等了好半天。

冷色调的书房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花草养着,简单的黑白灰三色,每一处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唯独书柜旁的那抹亮色分外扎眼,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是上次裴忌从片场抢来的立牌,书桌前抬起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海报上,女人眉目如画,巧笑嫣然,给冰冷的环境里增添了一丝柔和的气息。

忽然,身后出现一道凉飕飕的视线。

周景林仿佛感应到什么,连忙收回目光低头,不敢再乱看。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裴忌的脚步声响起。

窸窣声响传来,周景林不明情况,还是没忍住偷瞥了一眼。

然后就看见——

刚刚那个立牌不见了。

被男人藏起来了

离谱。

他不就是多看了一眼时小姐的立牌吗?!

反正周景林是理解不了这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仍然保持着秘书的专业素养,等裴忌走回到书桌前,周景林连忙把带来的资料拿出来,放到男人面前。

“裴总,过段时间温氏的地皮竞拍,豫星已经有动作了。豫星内部的资金流动不足以支撑他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季云笙只支出了一部分,并且已经向银行那边贷了一大笔款项。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裴忌淡淡应了声:“那就继续按我之前告诉你的做。”

“我明白了。”

顿了顿,周景林又补充:“还有就是,那天医院里,有可能导致时小姐奶奶病情突然反复的护士已经辞职回老家了,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季云笙那边销毁了医院监控,现在关于这个护士的消息也一概查不到,所以在法律上,目前还没办法证明是他做的手脚。”

闻言,裴忌的神情顿时沉了几分。

沉吟片刻,他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裴总。”

周景林应下,转身准备推门离开。

就在书房的门打开的刹那,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周景林吓得呼吸一屏。

“时时小姐?”

裴忌也是一愣,随即抬起眼。

本该在房间里睡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刻正赤着脚站在门外,她的脸色惨白,显然已经听见了他们刚刚的谈话。

周景林一秒不敢多留,离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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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顷刻间安静下来。

沉默半晌,时鸢看着他,嗓音发涩:“奶奶的事和季云笙有关吗?”

裴忌顿了下,“嗯。”

她的身形重重一晃,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他怎么会”

当初奶奶重病住院,她也受了脚伤,如果没有季云笙帮忙,单单依靠自己,时鸢恐怕很难挺过那段时期。

所以,季云笙是她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因为他曾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向她施以援手。从奶奶住院之后,大多数事都是季云笙帮她一同照料着的。

时鸢一直认为,他温和,细心,无微不至,可偏偏就是那样一副温和儒雅的皮囊下,他极端得可怕,让人胆寒。

下一刻,她冰凉的手被人握住,温度一寸寸地从掌心渡了过来,像是无声地注入了一股力量,缓解了她此刻的无助。

裴忌垂眸望着她,低声开口:“你放心,我早就让人在医院里看着了,奶奶那边绝对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

时鸢的目光慌乱而无错,有些语无伦次道:“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奶奶也不会”

下一刻,裴忌语气沉沉地打断她:“不许总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他忽然抬手,将她拥入怀中,语气放缓了些。

“和你没关系,是他的问题。明白吗?”

裴忌之所以没有告诉时鸢这件事,一是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初时鸢受伤住院的记录都被季云笙销毁得一干二净,哪怕让她知道了这件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更何况,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管。

留季云笙到现在,是因为一次完美的击杀,一定要是一击即中,不给对手留一丝后路。

安静片刻,他说:“季云笙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时鸢怔怔地望着他:“你想做什么?”

裴忌轻笑一声,答得散漫:“男人之间的事,当然应该用男人的解决办法。”

他虽勾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冷得让人心颤。

等着吧。

他一定会让季云笙付出代价。

*

次日上午。

豫星娱乐总部顶楼,总裁办公室。

办公桌前,助理欲言又止:“季总,款项预计三天后就会到账了,不会耽误竞标。只是资质证明那边还没有办好”

季云笙掀了掀眼皮,“那就按我之前告诉你的去办,和温氏那边打个招呼。做得小心点。”

“我明白了,季总。”

助理应下,便关门离开了。

没一会儿,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季云笙随手接起,就听见秘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季总,时小姐来了。”

季云笙一愣,随即道:“让她进来。”

很快,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一道纤细漂亮的身影走进来。

季云笙站起身,唇边挽上温柔和煦的笑,朝时鸢走过去。

“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抿了抿唇,把手里拿着的文件递给他,随后抬起眼看他。

时鸢轻声开口:“我是来解约的。”

闻言,季云笙眸色猛地一窒。

“合同上我已经签好字了。《沉溺》的片酬我一分都不会要,就全当作违约金吧。”

轻柔动听的嗓音回荡在办公室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季云笙努力维持着面上温和的笑容,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

见他仍没有任何主动承认的意思,时鸢忽然就觉得累了。

与季云笙相处了这么多年,原来他比她还会演戏。

她静静望着他,语气平静问:“当初厘姿和视频的那件事,和你有关吗?”

话音落下,季云笙神色一僵,然而很快,他便恢复如常,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走到她面前。

他微笑着看着她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不是有人跟你瞎说了些不切实际的话”

时鸢轻声打断他:“云笙,我不傻。”

她缓缓抬睫:“单凭厘姿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做到能找到一个和我那么相像的人,又让那条视频在短短一个小时里扩散得那么快的呢?”

“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背后的那个人真的是你。”

时鸢静静地望着他,以往澄亮的眼此刻变得黯淡无光,眼底只剩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你明明知道,奶奶是我的底线。”

季云笙的神色彻底冰冷下来,往日的柔和不复存在,清俊的面容也逐渐变得扭曲。

“是裴忌告诉你的?呵,时鸢,其实他和我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换成他是今天的我的话,他的手段只会比我更”

“啪”得清脆一声,他的脸被人扇到一边。

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时鸢深吸一口气,气得浑身发抖。

她定定地看着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斥道:“他和你从来就不是一种人。哪怕从一开始他说他恨我,可是从始至终都不会伤害我,或者是伤害我身边的人一丝一毫。”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季云笙低着头,神情晦暗难辨。

静默半晌,时鸢紧紧闭上眼,再睁开,努力克制住声线的颤抖。

“季云笙,你真的好可怕。”

安静片刻,他反而笑了,向来温和的眼里泄出一丝扭曲的疯狂,透着几分压抑的歇斯底里。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微笑着看她,继续道:“时鸢,如果当初没有我,你凑不齐奶奶的医药费,也不会有现在这样光鲜亮丽的生活。你会毁在那个小医院里。我陪在你身边整整四年时间,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留在我身边。”

季云笙紧紧闭上眼,藏起眼底的无力和挣扎,却又忽地笑出来。

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我能怎么办呢,我爱你,所以我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你。”

原来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听完季云笙说的这些话,时鸢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如坠冰窖般的寒冷。

静默片刻,她才缓缓开口:“这并不叫爱,只是你心有不甘的占有欲在作祟。”

“你对奶奶做过的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

说完这句,时鸢便转身离开,再没有看身后的人是何表情。

出了豫星大门,身后的一切与她再无干系。

困了她三年有余的一纸合约终于结束,像是摘掉了她身上最为沉重的那道枷锁,她终于还清了,也再不欠谁的。

于时鸢而言,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天气已经彻底冷了,她慢慢舒出一口气,都成了眼前的一团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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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的寒风里,秋叶被层层卷起,肆意纷飞,刺骨的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悄无声息地散了。

*

当天晚上,新的热搜冲上榜首。

#时鸢豫星解约#

#豫星发布解约声明#

#知情人士爆料时鸢解约原因#

几个词条一出,瞬间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大家应该都记得当初时鸢是跳古典舞出身的吧,后来因为家里缺钱才进了娱乐圈,豫星总裁和她是旧识,所以才给了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那么多顶级资源,把她当成未来豫星的一姐培养,帮她解决了多少绯闻黑料。结果没想到,人家攀上新高枝儿了,当然看不上这点小钱了,转头就把豫星甩了,说解约这不就解约了。」

「好家伙,还真是白眼狼一个啊。」

「我记得时鸢以前还是顶级舞蹈家白锦竹的学生吧?听说好像还是很难遇的好苗子?」

「回楼上,是的。我是圈内人,当时业内人人都知道,时鸢是白锦竹看中的第一个学生,还喜欢的不得了。白锦竹为了培养她,那阵子耗费了特别大的心血,本来还要把时鸢带到美国去,结果时鸢转头就进了娱乐圈。」

「不是吧不是吧?世界上真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就挺无语的。学艺先学德吧。」

「楼上的不要再道德绑架了好不好?想要从事什么行业不是个人选择的结果吗?你们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

「看看看,粉丝又开始洗地了。」

「古典舞是文化传承啊,演员明星又不缺她一个。」

「我都替她老师觉得惨好吧,为她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结果最后她自己抵挡不住诱惑。估计她老师不知道多后悔自己看错人了。真够恶心的啊。」

屏幕前,温书莹的唇角愉悦地弯了弯。

“书莹?”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见白锦竹看过来,温书莹连忙把手机扣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冲白锦竹笑了笑:“没什么,老师。随便看看而已。”

温书莹想起什么,又柔声问道:“对了,您的机票是明天下午的吗?真的不打算再多留上几天吗?”

白锦竹点了点头,笑了笑答:“嗯,票都已经订好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回国吧,看我老公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温书莹想了想,只好道:“那我明天送您去机场吧。”

“好。”

和温书莹道了个别,白锦竹下车回到家,刚进到别墅客厅里,就看见桌上多出了一个盒子。

“陈姐,桌上这是什么?”

白锦竹一边问,一边拆开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盒艾灸贴。

和药店医院里卖的那些看起来不太一样,打开盒子,一股浓重的药草香就扑面而来,没什么包装,看着像是什么偏方之类的。

底下还压了一张纸,白纸上的字迹娟秀而工整,写着用法和使用频率,甚至把草药的成分也一一手写列了出来,满满一整页,一些易过敏的药材也被用红笔标注了出来。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却每一处都透着送礼之人的用心。

白锦竹的身上有腰伤,是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旧疾,知道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

保姆陈妈这时才走过来,笑呵呵地答:“夫人,这是下午有人送过来的。是个特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说您出去了不在,她把东西放下人就走了,也没说自己叫什么。”

闻言,白锦竹神情一滞。

陈妈见她有些出神,关切问:“夫人,怎么了吗?”

白锦竹回过神,缓缓摇了摇头。

“没什么。”

她将那个盒子拿回卧室,又怔怔地看了许久。

许久,她似是轻叹了声。

*

与此同时,保姆车行驶在夜色中。

刚结束了一场夜戏,时鸢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合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一旁,洛清漪还在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解约的消息是晚上拍戏那会儿,豫星那边爆出来的。

洛清漪也不知道白天时鸢去找季云笙到底说了什么,但眼下的形势来看,用鱼死网破四个字形容亦不为过。

从眼下这些营销号的效率和速度来看,季云笙这次是铁了心要毁了时鸢。

现在网上议论最多的,除了解约的事,就是当初时鸢放弃跳舞,和白锦竹闹掰的事情,各种言论层出不穷,有骂时鸢是个只看钱的白眼狼的,也有帮她说话的,但总归还是恶意的声音居多。

突然,一条新的提醒弹出来。

洛清漪点开那条博文,瞳孔猛地一缩,连忙把身边的人叫醒。

“时鸢快醒醒。”

“是你老师你老师她亲自下场帮你澄清了!”

洛清漪把手机屏幕怼到她面前,时鸢的那点困意彻底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逼得她眼眶泛起湿意。

白锦竹V:师生关系从未像各位揣摩得如此恶劣,也请有心人士停止散播所有毫无根据的言论。人生的选择权只在自己,不论对错。我的亲学生,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只要她喜欢就好。人生无不散的筵席,有幸相伴一程已是幸运。即使心怀遗憾,也愿她前路坦荡,一片光明。

第48章是我错了,好不好?……

回到家里,已是深夜。

时鸢把所有尘封在柜子里的奖状和奖杯都拿了出来,将上面蒙上的灰尘细细擦干净。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静静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月明星稀,云雾散开,一轮弯月悬挂于天空,清晰可见,朦胧柔和的光线照进屋子里,映在奖状的玻璃框上,闪闪发亮。

酒精并没有完全麻痹掉大脑神经,反而让情绪更加放大。

时鸢盯着那些奖杯许久,忽然拿出手机,拨出了裴忌的电话。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人接通。

她打的视频通话,屏幕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棱角清晰的下颌线。

此时此刻,裴忌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快步回到办公室,才把手机拿起来,垂眼看去。

手机里,她的脸色酡红,眼睛也是红的,目光有些迷离,像只可怜巴巴的兔子。

他把办公室的门合上,边走边问她:“怎么还没睡?”

裴忌才刚问出这句,也不知道戳到了哪个点,对面的人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他被这措不及防的一下弄得愣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

这是又喝醉了。

他的声音含笑:“怎么又哭了,嗯?”

比起那个遇到什么事都只会用笑掩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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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鸢,他更想看到她像现在这样,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因为,这是信任和依靠一个人的表现。

电话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老师老师她出来帮我说话了她还说我还是她的学生”

话说得语无伦次,但裴忌听懂了。

他把手边那堆没签的文件翻开,极有耐心地问她:“嗯,然后呢?”

时鸢吸了吸鼻子,又说:“我一直以为老师她还在生我的气,可是好像没有“老师她把很多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但我还是辜负她的期望了我还骗了老师,让她伤心了。””

说着说着,她的眉眼耷拉下来,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老师家里,本来想把艾灸贴亲手送给她的,可我害怕她不想见我,所以我又临阵脱逃了”

深夜,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电话里她轻柔的嗓音传出来,让寂静的夜里多出一丝温馨与平和。

裴忌手下一边不停地签着文件,一边听着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裴忌你说老师是不是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他低声应:“嗯,不气了。”

时鸢撇了撇嘴,语气哀怨:“你骗人”

他陡然失笑,“没骗你。”

“不信的话,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神色微滞,像是在慢慢反应他的话。

裴忌顿了顿,又缓声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把事情全部憋在心里。想知道的就去问清楚,想做的事就去做。”

“出了事我担着。明白吗?”

话音落下,她的鼻尖又是一酸,慌乱地垂下眼。

时鸢知道,他一直都能看穿她的所有心思和情绪。

她的胆怯,犹豫,他都看在眼里。

并且,一直在鼓励她。

有他在,她其实什么都不用怕的。

安静片刻,时鸢忽地开口:“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问完这句,她也没等他回答,就把手机立在沙发腿那里支住,起身走到前置摄像头前。

她穿了身白色的蕾丝长袖睡裙,只有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打开一旁唱片机的开关。

随后,一段轻柔的旋律从里面缓缓流淌出来。

伴着音乐,她翩翩起舞。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莹白朦胧的月光透进来,映在她的身上,带着一种虚幻的,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腰肢极软,每一个动作都能演绎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看上去柔若无骨,却又仿佛充满了韧性和力量。

如画般精致的眉眼温柔动人,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醉意朦胧下,她的神态更多出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妩媚。

白锦竹曾经说过一句话,裴忌始终都记得。

她说,时鸢就是为了古典舞而生的。

一舞落毕,她的气息有些不匀,呼吸急促了些,胸口起伏着,弧度饱满。

时鸢弯腰拿起手机,眼睛亮亮地盯着屏幕里的人。

她的脸比刚刚更红了,语气期待地问:“好不好看?”

裴忌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下,视线不曾移开过一瞬。

“好看。”

话落,她弯起眼睛笑了。

顿了顿,时鸢眨了眨眼,忽然冒出一句:“那我和温书莹比谁好看?”

裴忌连半秒思考的时间都没用:“你。”

时鸢抿紧唇,像是不太满意他的答案,又追问道:“那到底有多好看?”

沉吟片刻,男人冷厉的眉眼透出些许的无奈和宠溺。

他认真答:“像天上的仙女。”

总算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又笑了,眉眼中孩子气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的人思维都会变得比较跳跃,时鸢忽然又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她开始认认真真地控诉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你捡到我的扇子,还不打算还给我。”

“你还说我是唱戏的。”

“”

“还有”

见她还有继续翻旧账的架势,裴忌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可奈何。

他放柔了语气,低声轻哄道:“是我错了,好不好?”

就在此时,周景林刚带着公司高层敲门进来,就听见这句犹如平地惊雷的认错。

周景林俨然已经习惯了,而身后的高层冷不丁撞见这惊悚的一幕,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文件“啪”得一声掉在地上。

听见声响,裴忌掀了掀眼皮,视线冷冷地射过去。

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周景林眼疾手快地把人拉出去,关上门。

看着紧闭的门,高层的嘴唇都在颤抖:“周周特助,我不会明天就被开除吧。”

他只见过裴忌在会议室里劈头盖脸骂人的场景。

虽然也听别人说过,他们裴总的内在体质其实是个妻奴,但他始终没信。

直到看到今天这幕——

周景林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道:“很难说。”

高层的脸色瞬间犹如混凝土。

周景林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没事,以后习惯就好了。”

“”

他真的还有以后吗??

*

办公室里,电话还没挂断。

“裴忌,大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闻言,裴忌微怔了下,嗯了声。

其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的嗓音温软:“今年我陪你一起过生日吧。就在家里过,好不好?”

措不及防地听到家这个字眼,让他的心尖忽然跟着颤了一下。

裴忌敛眸,藏起眼底泛起的零星情绪,看着屏幕里的人,唇角轻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像是折腾得累了,手里还握着手机,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电话里传出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他却一直没有挂断,深邃沉静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她的五官,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样。

许久之后,办公室里忽然响起他低沉喑哑的嗓音。

他说,好。

*

次日,一直睡到下午,时鸢才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昨晚的记忆终于一点点回笼,断断续续地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叮——”

枕头旁的手机忽地震动了声。

时鸢微舒口气,划开屏幕,发现是裴忌发来的消息。

点开来看,竟然是一条航班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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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下,刚想问这是什么,又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现在去还来得及。」

她的指尖轻触屏幕,回他:「这是什么?」

「白锦竹的航班信息。」

看清这几个字,时鸢顿时愣住,刚刚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还未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很快,他又发。

「去吧。老师在等你。」

*

放下电话,时鸢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简单洗漱后下楼,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机场。

这个时间段,道路拥挤不堪,前往机场的路更是拥堵。

车流缓慢地在高架上移动,航班是晚上六点的,而现在已经五点三刻,就快要来不及了。

时鸢在后座急得如坐针毡,离机场就差一个红绿灯的距离,她付了车钱,果断推门下车。

她越跑越快,呼啸的冷风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耳边灌得全是风声。

到了机场,六点已经过了。

时鸢找到问讯台,将航班信息给机场的工作人员看,却只得到一句充满歉意的回答。

“不好意思女士,这趟航班已经起飞了。”

刚刚急速奔跑过,她的呼吸尚未平复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她还是来晚了吗。

时鸢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时鸢。”

她神色一滞,循着声音转身看去。

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白锦竹,时鸢恍惚片刻,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目光怔怔地望着白锦竹:“老师您没走”

白锦竹浅浅笑了笑。

差距到白锦竹并不再像那天晚宴时待她那样疏离,时鸢记起了来的目的。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深陷进掌心的肉里,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老师对不起,我当初不该骗您,我其实没有不喜欢跳舞,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跳舞是件辛苦的事。而是因为,我不能再跳了。”

她的声音发涩:“我在南浔等您的那段时间里,遇到了意外,脚踝受了伤。医生说,我以后应该再也没办法承受高强度的练习”

白锦竹顿时一愣。

“你说什么?受伤?”

时鸢忍不住哽咽了下,继续缓缓道:“您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在我的身上,结果我却”

白锦竹忽然就明白了。

紧接着,她的眼眶也泛起湿意,轻拍着时鸢的后背,心口一阵揪疼,有自责,有愧疚,更多的是心疼。

“傻孩子。”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是你的老师。我怎么可能真的怪你什么。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都不许再自己一个人承担,知不知道。”

面前的怀抱熟悉而温暖,听着这些话,积压在心口多年的情绪在此刻全部倾泻而出,时鸢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

白锦竹心疼地说不出话,只能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

其实她也曾想过,当初时鸢放弃跳舞,或许是有苦衷的。

可是她怎么也不愿去相信,真相会是她最不想要看见的一种。

那个时候,时鸢也不过是个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

家庭支离破碎,又被迫放弃自己为之努力多年的梦想,她该有多痛啊。

白锦竹不敢去想。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温柔地给时鸢擦掉眼角的泪水。

这时,时鸢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对了老师,您的航班”

白锦竹温和地笑了笑:“有人已经帮我改签了。”

时鸢一怔,茫然不解地看着她。

白锦竹嗓音温柔:“其实,裴忌刚刚来找过我。”

*

一小时前。

VIP候机室。

看时间差不多了,白锦竹便准备拎包起身,前往登机口。

这时,候机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颀长挺括的身影迈步快速走进来。

看清来人的面容,白锦竹目光诧异,没有想到裴忌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知道裴忌的。从五年前开始,在南浔,那时候他还是一个阴沉桀骜的少年,一身折不断的傲骨,好像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唯独对时鸢不同。

那时候,每天晚上时鸢过来练舞时,他就等在外面,结束后接她回去。

风雨无阻,从未缺席。

白锦竹还记得,有一晚下雨,她看着少年少女并肩在雨中走着,少年神色冷酷,却硬是将大半的伞倾斜在了时鸢的方向。

再后来听到裴忌的名字,就是在自己丈夫的口中。

陈俊明时常会在茶余饭后时赞不绝口,说裴忌是难得一遇的商界奇才,手腕了得,为人狂妄至极,从没向谁低过头。

在这里见到裴忌,白锦竹有些意外。

裴忌沉声开口:“抱歉,不知道能不能耽误您一些时间。”

“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是关于时鸢的。”

他顿了下,缓声道:“我想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她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一件事情的人,更遑论她的梦想。几年前的事,她有自己的顾虑,而您对她来说又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才不得已隐瞒了一些事。”

白锦竹思索着他的这些话,仿佛猜到了些什么:“你是说”

他的嗓音清冽,语气郑重而礼貌:“能不能请您在这里等等她。有些话,她想亲口对您解释清楚。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好。”

说罢,裴忌弯下腰,深深朝她鞠了一躬。

第49章遵命,裴太太。

目送着白锦竹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积压在时鸢心头的那块巨石仿佛也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了。

机场巨大的落地窗外,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呼啸着冲向天际。

她的耳边还回荡着刚刚白锦竹离开前告诉她的话。

是裴忌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为她了却了太多桩心事。

情绪铺天盖地般袭来,仿佛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她的心脏包裹其中,酸得发胀。

她忽然很想很想见到他。

就现在。

时鸢努力将眼底的湿意压回去,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出他的号码。

电话里嘟嘟响了几声,很快被人接起。

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不像是在公司里,而且有些耳熟。

时鸢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直觉,她急忙问:“你现在在哪?”

这时,机场内的播报声响起,仿佛是从头顶传来的,又仿佛是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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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磁性的嗓音混杂着微弱的电流声在耳畔响起。

他说:“回头。”

时鸢一怔,转过身看去。

身后的不远处,男人一袭黑色大衣,气质冷厉,身形挺拔,在汹涌的人潮中格外显眼。

视线相交的一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了颜色。

他握着手机,逆着人群,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在这个时刻,时鸢忽然无比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她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就在时鸢出神的时候,裴忌走到她面前站定,漆黑的眼眸静静凝着她。

见她怔怔地说不出话,他挑了挑眉,语调戏谑:“看傻了?”

时鸢终于回过神,望着他讷讷开口:“你怎么”

旁边有人的视线频频看过来,裴忌神色淡然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先出去再说。”

走着走着,时鸢忽然想起什么。

她轻咳了声,问他:“裴忌昨晚,你有没有说过什么?”

裴忌的眸色微不可察地滞了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什么?”

见他依旧淡定自若,时鸢忽然就有点不确定昨晚听到的那句:“像天上的仙女。”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那么肉麻的一句话。她自己都不好意思重复。

她犹豫着问:“就是夸我的话?”

他面不改色:“没有。”

时鸢却还是觉得不对劲:“噢。”

带着她从机场的一个后门出去,裴忌拉开后座车门,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时鸢诧异地看向他:“你不一起走吗?”

“一会儿的飞机,要出差。”

他目光深邃,盯着她半晌,忽然勾起唇角。

“这么舍不得我走?”

时鸢抿了抿唇,慌乱地移开视线,不答反问道:“那什么时候回来?后天能回来吗?”

说好了要陪他一起过生日的。

裴忌想了想时间,“能。”

不能也得能。

时鸢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那你早一点回来”

话一出口,她又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怎么好像她很舍不得他一样

时鸢咬着唇在心里腹诽,刚想开口补救一下局面,额前就落下一个如羽毛般轻抚而过的浅吻。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含着丝丝的笑意。

“遵命,裴太太。”

*

在白锦竹亲自出面澄清后,那些所谓的师生不和,等等乱七八糟的言论全都不攻自破。

也许是裴忌让人撤了热搜,很快,和豫星有关的词条都被新的新闻消息淹没下去。

第二天下午,《沉溺》的片场异常热闹。

男主角傅斯年正式杀青了,巨大的蛋糕摆在桌上,工作人员正欢呼雀跃地围在一起切着蛋糕。

有人给时鸢也切了一块拿过来,她道了声谢,拿起小叉子尝了一口。

奶油细腻绵软,入口即化。

时鸢眼睛亮了亮,转头问:“这是在哪家蛋糕店订的呀?”

“是我朋友开的一家私房蛋糕,你想订蛋糕的话,我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傅斯年一边回答,一边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时鸢笑了下:“谢谢傅老师。”

傅斯年也笑,调侃道:“一部戏都拍完了,还叫老师,未免也太生疏了。叫我傅斯年就好。”

顿了顿,他又温声问:“听说你和豫星解约了,接下来什么打算?考虑换一家经纪公司吗?”

时鸢顿了下,才柔声道:“不了。《沉溺》应该会是我最后一部戏。”

傅斯年一愣:“你的意思是,要退圈吗?”

时鸢笑着点了点头。

他轻叹一声,神色有些惋惜,又问:“那今后呢,有什么打算。”

时鸢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如果身体条件允许的话,应该会去做一个舞蹈老师。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可能会去念书吧。”

听到后面那句,傅斯年又是一怔。

他差点忘了,时鸢也不过才22岁的年纪。

本该无忧无虑上学的年纪,她却已经一个人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三年多。

傅斯年垂眸,敛去眼底泛起的心疼,将手边的可乐瓶打开。

“别的就不多说了,可乐代酒,祝你今后一切顺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就好。”

“对了,一会儿聚餐要不要来?”

时鸢歉疚笑道:“今天恐怕不行,晚上和朋友约好了见面。”

她下午和姜知漓约好了去取手链,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时鸢和傅斯年道了声再见,便动身前往工作室。

路上,时鸢加了傅斯年推过来的微信,联系上了那位甜品师,提出想要亲手学着做一个蛋糕。

大概是看在傅斯年的面子上,那人一口答应了,约定让时鸢明天上午过来学。

取好手链出来,就看见洛清漪的minicopper已经停在门口了。

时鸢拉开车门上车,疑惑开口:“怎么突然来接我了?这两天不是很忙吗?”

洛清漪一边倒车一边答:“是挺忙,但最麻烦的事儿已经办完了。我辞职啦!”

洛清漪其实早就有从豫星辞职的念头,眼下时鸢已经和豫星解了约,她当然也没什么再留下去的理由了,索性直接交了辞呈。

闻言,时鸢一愣:“那你以后”

“准备自立门户啊,当小老板,总比给人一直打工当社畜强吧。”

时鸢蹙了蹙眉,又担忧问:“季云笙同意了吗?”

“他没拦啊,听说他最近挺焦头烂额的,好像有个挺重要的项目,重心都放到地产开发那边了。人事那边没得到什么要卡我的消息,辞职手续办的挺顺利。”

洛清漪浑然不在意地安慰道:“放心,不用担心我。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人脉在身上的,我可是金牌经纪人。再说了,借你的光,还有你老公的,季云笙也不敢为难我。”

冷不丁听见那个陌生的称呼,时鸢的耳尖噌得一下变得通红。

她忽然又想起昨天晚上在机场,他叫的那句

裴太太。

好像听着不赖?

如此想着,时鸢神色愈发慌乱,红着脸连声否认:“什么老公你别瞎说你快好好开车。”

见状,洛清漪啧了声,随口说:“别告诉我你们还没”

“”

见时鸢没出声,她的瞳孔瞬间缩紧,不可思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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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还没做啊?”

“之前你喝醉那次没成可以理解,那后面呢?他不是跟着你回南浔了吗?那两天也没??”

时鸢默默别开脸看向窗外,决定把沉默是金发扬光大。

“靠,裴总不会是不行吧???”

“”

时鸢又想起了家里衣柜深处那整整一盒子睡裙。

还有那晚,在山顶上的记忆还尤为清晰。

说他不行?

她才不信。

这边,洛清漪还在拱火:“男人憋太久可容易憋坏啊。”

时鸢回神,无奈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洛清漪还要说话,就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看见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洛清漪的脸瞬间一垮。

时鸢的视线不经意瞥到屏幕,戏谑开口:“江警官的电话?怎么不接?”

洛清漪呸了一声,忿忿道:“他算个狗屁警官,也就穿着警服的时候有点正经样。”

时鸢陡然失笑:“也别这么说你不是还挺喜欢的吗?”

如果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是真的的话,那时鸢觉得,喜欢恐怕都不足以形容了。

谁能想到,江遇白居然就是洛清漪骂了三年的那个一夜情炮友。

说起来,两人之间的渊源倒也能用狗血两个字形容。

三年前,洛清漪惨遭前男友劈腿,一气之下去酒吧买醉,立志点个极品鸭报复泄愤。

谁成想最后阴差阳错点了个假鸭,全酒吧最正点的男人竟然是隐藏身份来执行任务的警察??

第二天她从床上醒来,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了,好像真是她霸王硬上弓似的。

总而言之,深仇大恨,三言两语根本说不完。

洛清漪啪地一下把电话摁了,一口气拉黑完,才咬牙切齿道:“谁接他电话谁儿子。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还不如马了?”

说完,她猛踩油门泻火:“走,逛街去。”

洛清漪拉着时鸢来了一家商场,大刀阔斧地买了一堆衣服包包。

时鸢最近的购物欲不强,趁着等洛清漪的间隙,她还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隔壁一家男装店。

本来只打算随便看看,谁成想出来的时候,双手都提满了购物袋。

有领带,衬衫,家居服总归应有尽有。

时鸢提得手酸,开始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这时,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声。

时鸢放下一只手的购物袋,掏出手机。

刚刚挑家居服的时候,她纠结了一会儿颜色,索性发消息问他。

裴忌半天没回,应该是在忙,时鸢索性就把黑灰两色都买了。

这会儿,他倒是终于回了。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那条。」

盯着那条消息,时鸢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终于反应过来,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

他以为她在问什么啊?!!

自!作!多!情!

她把手机一关。

才不要回他了!

*

与此同时。

临城拍卖场外,无数记者围在门口,摄像机依次架起,闪光灯闪烁。

一架摄像机前,记者笑容甜美地面对镜头,款款道:“今日,让地产界各大龙头纷纷瞩目已久的,隶属温氏地产名下的8号地皮终于开始进行面向社会的公开拍卖。8号地皮具有非常大的发展潜力,也一直是各大集团极力竞争的目标。”

“而其中最有可能赢得这次竞标的几家集团,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分别是,豫星娱乐,傅氏集团,以及裴氏集团。最近,豫星娱乐向地产界的转型速度令人叹为观止,其他两位也是相当强劲的对手。那么今天究竟花落谁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时,一辆迈巴赫在门口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季云笙理了理衣襟,迈步下车。

顿时,镤光灯闪烁,他面色看起来淡然从容,缓步走进会场。

人还没到齐,季云笙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朝身后的助理示意了下,助理立刻弯腰凑过去。

季云笙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往常温和的语气却沉了几分。

“今天这场竞标,绝对不能失败,明白吗?”

助理连忙压低声音回道:“您放心,季总,裴氏集团的最高竞标价我们已经拿到了,最多不会超过70亿。而我们足足有100亿预算,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傅氏集团呢?”

“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字。如果溢价过高,超出这块地的本身价值,傅北臣应该也会收手。而且据传闻,傅氏集团和裴氏最近的合同似乎没谈拢。”

季云笙的神经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身旁的沙发有人坐下。

季云笙转过头,看见身旁的男人,微笑着朝他伸出手:“傅总,久仰大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傅北臣和裴忌的条件没谈拢,以后未必就不能成为他的合作伙伴。

然而,傅北臣却只抬了抬眼,微微颔首便算作应过。

季云笙的手僵在半空,尴尬了两秒后收回。

早就听闻傅北臣为人冷淡,季云笙倒也有心理准备。

这时,又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会场门口。

季云笙像是有感应似的抬起头,恰巧这时,裴忌的视线也淡淡瞥了过来。

视线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一秒,季云笙率先勾起唇角,向来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今天这场,他势在必得。

而裴忌却仿佛没看见似的,抬脚走到第一排坐下,背对着季云笙。

也正因如此,季云笙并没有看见,裴忌在落座后,嘴角勾起的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十分钟后,竞拍准时开始。

二十亿价格起拍,很快便有人开始叫价,不过都是些没什么威胁的企业。

傅北臣和裴忌也一直没有动作。

于是季云笙也一直按耐着,静观其变。

没一会儿,第一排有人叫到了三十亿五千万。

余光里,季云笙看见傅北臣低头看了看腕表,随后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助理。

“四十亿!”

顿时,全场哗然一片。

拍卖师激动的声音从麦克风里穿出来:“傅氏集团出价四十亿!”

季云笙蹙了蹙眉,也有些没料到傅北臣的手笔会这么大,一次直接加价十个亿。

这一下出来的新价格,让在场的大部分集团纷纷被迫止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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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亿一次”

“四十一两次”

季云笙的目光深了几分,定定地看着第一排中间的那个黑色身影。

裴忌还没有动作。

下一刻,他看见裴忌身旁的助理举起牌子。

“五十五亿!”

“裴氏集团出价五十五亿!”

会场内再度沸腾。

之前就隐有传闻流出,裴氏和傅氏集团的合作因为裴忌的狮子大开口谈崩了。而现在,拍卖场上,两人之间的抬价似乎也透着些针锋相对的气势。

季云笙微微舒了一口气。

现在的价格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不管两个人如何抬价,考虑到这块地本身的利益价值,也不会有人蠢到做赔本生意。

瞬间,会场上只剩下两人竞价。

季云笙始终没有动作,静静等到价格被抬到70亿后。

“傅氏集团出价八十亿!”

“八十亿一次八十亿两次”

果不其然,裴忌没有动作了。

见情况在预料之中,季云笙微眯起眼,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朝助理点了点头。

“豫星娱乐出价八十五亿!”

傅北臣的神色不见一丝波澜,继续示意加价。

见状,季云笙咬紧牙关,只能跟着继续加。

他毫无办法,今天这次竞标,关乎到了豫星的生死存亡。这几年他一直急于求成,几个项目的资金链都紧紧连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绝对不能输。

眼看着价格很快被抬到九十五亿,季云笙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不知怎的,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季总,我们要还往上继续加吗?”

季云笙咬牙切齿地反问:“你说呢?”

助理立刻不敢再出声。

喊出一百亿后,紧接着——

“傅氏集团出价一百一十亿!”

眼见着已经超出底线,助理彻底慌了神:“季总”

季云笙的脸色也彻底变得惨白,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滑落。

他的手背不自觉攥紧,青筋暴起,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加。”

没有想到傅北臣竟然会抬价到一百亿以上,情况超出预料。

而他,根本就没有退路。

“豫星娱乐出价一百二十亿!”

拍卖师愈发激动的声音传遍会场的各个角落里,一时间,全场安静下来。

身旁的傅北臣终于没动作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季云笙的心跟着一点点提起,脑中的神经也紧紧绷紧。

“一百二十亿一次”

“一百二十亿两次”

“一百二十亿三次”

终于,一锤定音的刹那,季云笙终于松下一口气。

会场内相机的光芒闪动,他身上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脸上扬起胜利者的微笑,目光落在前面裴忌的背影上。

裴忌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侧脸淡然。

季云笙心头的那阵阴霾不知怎的忽然加重了。

然而,就在此时,身旁助理的电话响起。

接起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助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季季总。”

“怎么了?”

助理的声音颤抖:“我们造假的资质证明和申请文件,被管理部门突然抽查了银行那边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要收回五十亿的贷款。”

季云笙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还有董事长,让您马上给他回电话”

*

会场外。

裴忌单手插兜站在门口,神情是难得的放松。

他沉声说:“傅总,今天的事多谢了。”

傅北臣淡声道:“不必客气,我是看在我太太的面子上。她很喜欢时小姐。”

裴忌勾了勾唇。

傅北臣没再多说,随即弯腰上车:“先走了。合同下次签。”

“好。”

傅北臣刚一上车离开后,裴忌转过身,就看见一脸阴沉的季云笙站在身后,目光阴郁得如毒蛇一般。

事已至此,季云笙终于明白了。

今天的一切,都是裴忌和傅北臣联手给他设下的局。

逼他高价竞标,向相关部门举报,最后让银行收回贷款,资金链彻底断裂。

这一块地皮,让他付出的代价,也许就是整个豫星。

一夕之间,全都完了。

果然,还是那个裴忌。

致人死地,不留退路。

季云笙眉眼阴沉,忽地冷笑一声:“裴忌,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裴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漠然冰冷,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季云笙,失败的人,没资格叫嚣。”

话音落下,季云笙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

安静片刻,他却忽然笑了。

“就算你赢了我又怎样,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闻言,裴忌目光一凛,冷声问:“你说什么?”

“你真的以为,当初她离开你,只是因为她父亲的死和你的父亲有关吗?”

裴忌动作一僵。

“你就从来没问过她,她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受伤的吗?”

他紧紧盯着裴忌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而狰狞,透出一阵快意。

“是因为你啊,裴忌。”

第50章宝贝,帮我解开。……

深夜12点。

夜才刚刚开始,北城的一家酒吧夜店里,音响戾里播放着的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美女在高台上左右摇摆舞动,乌烟瘴气。

卡座里,慕思远已经喝得两眼迷离,大着舌头和一旁坐着的男人

“我说你吹的吧,你还认识那个大明星时鸢?”

“我骗你干什么,裴忌,知道吧。就是那个裴氏集团,他也就是踩了狗屎运,当时在我们那个小破地方,他过得连狗都不如,人人喊打,差点给我跪下。最后都得靠时鸢一个女人护着。”

“你就在这吹牛逼吧。”

“你是不知道,当初时鸢求着我放过他”

慕思远说着说着,还没等说完,就已经彻底醉得在沙发上睁不开眼,浑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酒吧里的音乐停了,刚刚还无比嘈杂喧嚣的环境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舞池里摇摆的男男女女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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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

酒吧被人清场了,气氛死寂中透着一丝诡异。

迷迷糊糊中,慕思远终于醒来。

“音乐呢?音乐怎么停了!”

他躺在沙发上,一边稀里糊涂地喊着,浑然不觉身边的危险。

下一刻,大桶的冰水迎头泼下。

混杂着冰块的冷水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刺骨的寒,冻得他浑身一个激灵,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

冰块化在脸上,糊住他眼前的视线,慕思远费劲巴力地睁开迷蒙的眼,就看见面前不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光线昏暗,男人的面容隐在阴影中,神情冥冥不清。

还没等慕思远看清他的脸,就听见一道冰冷薄凉的声线响起。

“继续泼。”

一旁的保镖点头应下,没给慕思远任何反应的机会,随即又是一桶冰水毫不留情地迎头浇下。

“哗——”

慕思远被水呛得连声咳嗽,狼狈地从沙发上滚到地下,冻得牙齿都开始打战,这回酒算是彻底醒了,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他的冷汗大滴大滴顺着额头滴落,头皮开始发麻。

“裴裴忌”

裴忌轻笑着起身,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冰冷得宛如在看一团死物。

他抬脚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

“终于认出我了?”

慕思远的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裴忌抬手,慢条斯理地摘掉腕表,还有无名指上的戒指,动作缓慢而优雅,却莫名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他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慕思远看着他的动作,瞳孔一阵紧缩,舌头吓得打了结。

“你你要干什么”

他轻笑着反问:“你说呢?”

然而,下一秒,裴忌唇边的笑容消失,声音冷厉骇人。

“摁住。”

一旁的保镖迅速动作,一人一边控制住慕思远。

还没等慕思远开口求救,没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嚎叫。

裴忌眉眼阴沉,眼尾猩红,一脚猛地踹向他的胸口。

慕思远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连喘息都成了困难。

他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宛如恶魔化身的男人,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上那双漆黑冰冷的眼,忽然觉得,裴忌可能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慕思远真的害怕了,他颤抖着想往后退,下一刻,头就被死死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裴忌蹲下身,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眼底冷得发寒。

“来,给我讲讲,当初都和她说什么了。”

他的嗓音低哑而危险,慕思远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极度收缩,嘴唇毫无血色,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裴忌的唇角满意地勾起,眸中情绪晦暗难辨,让人心惊。

“说错一个字,你应该知道后果。”

*

五年前。

那时候在南浔,慕思远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

和裴忌不同,他不上学,整天拿着父亲寄回来的生活费混迹各个网吧,台球厅,虚度光阴,却成天想着成为这个小破镇子里最大的混子老大。

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裴忌。

慕思远不明白,像裴忌那样的人,出生连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谁,亲妈还是个疯女人,公交车,就活该被所有人啐上一口,和他一样,永远活在阴沟里,永远都是那条见不得光的蛀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裴忌长了一张让女人趋之若鹜的脸。

可偏偏,裴忌的骨子里好像就是和他们这帮人不一样。

明明混得要命,却整天狂得不可一世。

同样是整天泡在网吧里打游戏,可裴忌却能靠这个赚钱。不仅如此,打球,打架,他们没一样比得过。甚至连时鸢,他们做梦都不敢肖想的时鸢,居然也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那帮人里,没一个看裴忌顺眼。而年轻气盛时因为各种原因生出的憎恨和嫉妒,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扭曲的参天大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直到那件事儿发生了之后。

他爸死了,慕思远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经济来源,甚至一分钱赔偿都没要到。知道罪魁祸首居然是裴忌的父亲,慕思远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能把裴忌一起拉进泥潭的机会。

往后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见到裴忌好过。

终于,在慕思远的不懈努力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裴忌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连时鸢的父亲都是被他爸间接害死的。

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时鸢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远离裴忌。

大概是因为她和她那个因为救人而死的父亲一样。

太善良,太干净,也是会被人讨厌的。

尤其是,她选择和裴忌搅在一起。

之后的生活里,慕思远找到了新的乐趣。

裴忌在修车厂打工挣钱,他就带着一帮小混混去闹事儿,直到修车厂老板把裴忌开了为止。

他走到哪,慕思远就跟到哪。

反正他的人生早就废了,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看着裴忌这个罪魁祸首的儿子好过。

他算是发现了,裴忌这人,以前打起架来都是往死里打,活生生一个不要命的疯子。这样的裴忌,慕思远以前可不敢惹。

可后来,慕思远忽然发现,裴忌好像学会了克制和隐忍,打架也有所收敛,会努力地避免让伤口落在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因为他有了软肋。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慕思远也曾经带过一群混混去堵他,可他发现,裴忌这人一身的硬骨头,好像怎么都打不碎一样。

直到季云笙那天找到他,教会了慕思远一个道理。

想杀人,要先诛心。

对付像裴忌这样的人,就算你想办法逼着他跪下,也折不断那一身傲骨。

唯一能真正毁了裴忌的人,是那个亲手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女孩。

于是,慕思远找到了时鸢。

他和时鸢说,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裴忌好过一天。

无论裴忌走到哪,他都会是一个让裴忌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他会让裴忌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自己父亲犯下的罪。

总归人生已经烂了,能拉上一个人陪葬,当然再好不过。

慕思远亲眼看着,在他用阴毒的语气说出这些时,时鸢的脸色是怎样一点点地苍白下去。

她的心太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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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忌一样,她也有着致命的弱点。

他们就是彼此最大的软肋。

是命里的劫,逃不过的。

她比谁都想看见裴忌干干净净地活着,不再被那些过往的恩怨拖累纠缠,拥有崭新明亮的人生。

在时鸢的心里,或许她自己也觉得,她是他的牵绊。

于是,不出慕思远所料,时鸢答应了。

那天,慕思远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他一直想要看见的一幕。

看见裴忌千辛万苦打工攒钱买来的那条手链被扔在地上。

看见那个狂妄得不可一世的裴忌,背脊在雨中一点点弯了下去,再也没了生气。

那天,裴忌没看见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时鸢捡起了那条手链,一个人在大雨里,哭得泣不成声。

那之后的不久,裴忌走了。

他离开了这个困了他十八年的地方,摆脱了那些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而时鸢,其实过得并不好。

也许是因为那天裴忌离开时的模样,让她开始无数次地怀疑自己,做出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也让她每天都活在自责之中。

也可能是因为,父亲离世,奶奶重病,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整天日夜颠倒地守在医院里,好像看起来若无其事,其实不过是一直在强撑罢了。

就在季云笙告诉她裴忌离开的那天,她一个人找遍了南浔所有的车站,却始终没有见到那道身影。

就在她魂不守舍地从车站里出来时,马路上,一个醉酒的司机驾驶着轿车闯了红灯,朝她疾驰而来。

那天,她只能在心里同他告别。

也和自己曾经坚持多年的梦想告了别。

*

11月26日,早上八点。

闹钟准时响起。

时鸢拉开窗帘,看见外面密布的乌云,没忍住轻叹了声。

原本还想着,今天是他的生日,要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就好了。

心情也仅仅低落了半秒,时鸢便走去卫生间洗漱化妆。

往常没工作的时候,她几乎都是淡妆或素颜,而今天,时鸢坐在化妆镜前,一反常态地折腾了快两个小时。

化完妆,时鸢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了那条昨天刚取回来的手链。

手链被修复得很好,看不出什么断裂过痕迹,几枚细细的黑钻点缀其中,包围着莹白的珍珠,黑白两色交织缠绕,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将那条手链带好,便出发去了蛋糕店。

到了地方,甜品师热情地出来迎接她,又拿出一本厚厚的图册,让她选款式。

因为是第一次DIY做蛋糕,时鸢没敢选太高难度的图案。

来回翻看了几遍,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款蛋糕上,眼睛蓦地亮了亮。

“就这个吧。”

做蛋糕最难的或许就是抹面,时鸢第一次上手,挤奶油霜的时候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下,一个蛋糕就废掉了。

重复试了好几次,人生中的第一个蛋糕终于艰难诞生。

时鸢累到腰酸,走出蛋糕店的时候,太阳都落了山。

天空中仍然乌压压的,乌云不散,秋叶席卷,厚厚的云层积蓄在一起,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

时鸢回家的路上顺带把那个画废了的蛋糕给洛清漪捎了过去,也算没浪费。

路过家附近的超市,她又进去买了一堆菜,大包小包拎回了家里。

把买回来的菜放下,时鸢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才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手机。

点开聊天界面,最后一条记录还是他昨天下午回的那条。

然后就再没有新的消息了。

时鸢不自觉蹙了蹙眉,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顿了片刻,她的指尖轻触屏幕,敲下一行字。

「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机场接你?」

消息发出之后,时鸢又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手机依然安安静静的。

一直到时针指向六点,时鸢终于决定不等了,放下手机起身去做菜。

煲汤的间隙,她把蛋糕放进冰箱,紧接着就听见电话响了。

时鸢一只手的手套都没来得及摘,连忙接起电话。

“裴——”

下一秒,洛清漪的声音传过来,时鸢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止住。

电话对面,洛清漪明知故问:“怎么,在等谁的电话?听见是我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时鸢掩住失落,只好转移话题道:“这么晚打电话做什么?”

洛清漪:“这不是为了报答你送我的那块失败蛋糕,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一会儿快递就到,你记得签收一下哦~”

“什么礼物”

时鸢的话还没问完,电话就被对面挂了。

很快,门铃响起,时鸢只好放下手机走过去开门。

快递是一个很大的纸箱,外表看不出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正当她起身翻出小刀,正要拆箱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声。

这回终于是他了。

时鸢唇角弯起,看见回复的消息,还未绽开的笑容忽然凝了下。

「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

盯着那两个字出了回神,时鸢心头的那阵不安感越来越重。

她拨出电话,连续打了几遍却都打不通。

电话里只有听了让人心焦的忙音。

一直到时针指向晚上九点,时鸢只好给周景林打电话,询问裴忌有没有回来。

电话那头,周景林欲言又止。

犹豫片刻,周景林还是开口答:“时小姐,裴总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去找您了。”

时鸢一愣:“你说什么?”

挂掉电话,她又拨通了裴忌的号码。

这一次,忙音响了许久后,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时鸢急忙开口,担忧问:“裴忌,你在哪?”

电话里,无人回答,听筒里只传出噼里啪啦的雨声,还有他的呼吸声。

一种预感忽然在心里升起,时鸢忽然抬脚跑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树上的树叶早已被拍打得什么都不剩了,雨水层层冲刷着玻璃,隐约能窥见雨幕中立着的一道身影。

固执而沉默,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握着手机,

时鸢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随手从沙发上拿了一件外套披上,拿起鞋柜旁放着的雨伞,穿着拖鞋就冲下了楼。

直到她下到楼下,撑着伞冲进雨里,才终于看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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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的天气里,他却像是不知道冷似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而此刻早已经湿透了,也不知道他究竟站在雨里淋了多久,狼狈不堪。

刚一走近他,时鸢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烟味和酒气。

听见脚步声,他终于慢慢抬起头。

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垂在额前,那双漆黑深邃的眼里坠满了隐忍着的情绪,眼尾被逼得泛了红,目光偏执而压抑,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时鸢心尖一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的眼睛就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踮起脚给他撑着伞,又气又心疼:“你傻站在这做什么”

下一秒,她忽然被人紧紧拥入怀里。

他抱得很紧很紧,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仿佛在极力隐忍克制着什么。

他的身上很冷,就像抱着一块寒冰一样。

察觉到裴忌的不对劲,时鸢心口一疼,颤声问他:“裴忌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周围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安静得让人心颤。

忽然,时鸢感觉到肩膀处似乎湿润了一处,有些温热,仿佛灼烫在了她的心口。

不知道是雨滴,还是什么,她不愿去想。

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许久之后,裴忌的声音终于在头顶响起。

“对不起。”

不知道这两天抽了多少根烟,他的嗓音哑得吓人。

她的身体僵了僵,仿佛猜到了什么。

时鸢抿紧唇,深吸一口气,回抱着他。

她的嗓音轻而浅,忍不住带着一丝哽咽:“没关系的,裴忌。和你没有关系。”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他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而固执地抱着她。

顿了顿,她又柔声问:“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外面太冷了。”

说完,时鸢慢慢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转而牵住他的手。

他没有抗拒,一直到上了楼回到家里,时鸢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拿了一条干毛巾出来,想着先帮他擦干净身上的雨水。

却没想到,裴忌接过毛巾,反而将她拉到了沙发上。

他低声说:“坐下。”

时鸢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穿着拖鞋出去的。

此刻那双棉拖鞋早就被雨水浸湿了个彻底,湿答答地在地板拖出一道水渍。

他蹲下身,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把那双湿透了的拖鞋脱了下来。

时鸢呼吸一紧,看着他沉默冷硬的面容,忍不住开口:“裴忌”

裴忌轻握着她的脚踝,“别动。”

他拿着毛巾,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帮她把脚上的雨水擦干。

做完这一切,裴忌深邃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脚踝的那处疤痕上。

几年过去,那道疤痕早就淡了不少,可烙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却仍或多或少地破坏了几分本来的美感。

裴忌的指节蜷了下,指腹轻轻摩挲过那一小处疤痕,眼中的情绪又暗了几分。

他的手有些冰凉,微微有些粗糙的触感划过肌肤,时鸢的心都跟着猛跳了下。

他的喉结缓缓滑动,哑声问:“疼不疼?”

时鸢连忙摇头:“不疼。早就不疼了。”

裴忌唇线抿紧,又低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下来。

时鸢垂着眼,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想,他是知道答案的。

和他隐瞒她曾自杀未遂的原因一样。

静默半晌,时鸢张了张唇,刚想开口,他忽然起身,欺身压下来。

微凉的唇覆在她的唇上,他吻得用力,舌尖霸道地挤进她的齿关,极具侵略性地攻城略地,滚烫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裹,是从未有过的强势。

她有些招架不住,却尝试着去回应他的亲吻。

察觉到她的主动,裴忌眸光更深,弯腰把她抱起来,走进卫生间。

花洒被他打开,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很快便打湿了两人。

雾气渐渐在眼前升起,时鸢浑身发软,手无力地勾住他的脖子,才能维持自己不滑下去。

他的唇一点点往下流连,轻轻啃咬着她的锁骨。

又酥又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热气氤氲下,时鸢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被他扯开了。

裴忌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身上火红鲜艳的颜色。

吊带的睡裙穿在她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白皙细腻,此刻泛起了浅浅的粉色,红色和白色交织,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时鸢看着他的视线一寸寸地在自己身上滑过,慢条斯理的,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目光直接而放荡,被他扫过的每一处都仿佛着了火一般灼烫。

光是这样被他盯着,她已经羞得耳根通红,掩耳盗铃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淅沥的水流声里,他低沉喑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这么乖。”

时鸢攥着他衬衫的指尖不自觉收紧,下一刻,她的肩带被挑了下去。

她双腿一软,差点滑了下去,然后就被更紧地拢进他的怀里,紧贴在他的身上,仿佛依附着树的藤蔓,只有这样才得以存活。

他的胸膛很硬,肌肉块块分明,衬衫下的线条早已暴露无疑,滚烫的温度一寸寸渡了过来,色气十足。

骨节分明的大掌握着她的手,慢慢下移,轻轻含了含她通红的耳尖。

他低低喘息着,嗓音低哑而性感,带着丝丝蛊惑的意味,听得她心尖都在颤抖。

“宝贝,帮我解开。”

第51章好甜

时鸢根本就不会解皮带。

他的耐心极好,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教她。

随着“咔哒”一声,时鸢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收回。

他的掌心隔着睡裙那层滑滑的布料,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摩挲。

她不自觉地弓起身子,然而,下一秒,她就浑身一凉。

“撕拉”一声响起,身上的睡裙瞬间四分五裂,五位数的裙子化为破布,飘零着落在地上。

时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抱进房间,放到床上的。

趁着自己尚存一丝理智,她推了推胸前的人,声线不受控制掺杂进一丝嘤咛。

“裴忌还没吃蛋糕呢”

床头微弱的光亮下,时鸢看见他缓缓撩起眼,狭长的眼尾微挑起,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眼眸漆黑,里面坠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温柔而缱绻。

那是近乎勾引一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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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样望着,空气仿佛都变得浓稠起来。

他又俯下头去亲她,含糊道:“一会儿再吃。”

“现在先吃点别的。”

时鸢的脸又是一烫,紧接着,他的掌心扣在她的手腕上。

她听见他在耳边低声问:“我送你的那条手链?”

“嗯”

其实,是她的一点小心思。

想让他开心的小心思。

裴忌又怎么会不懂。

他没说话,喉结轻滚了下,长指缓缓扣入她的指缝里。

十指相扣的姿势,一丝缝隙都不留。

时鸢忽然就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挡了。

“裴忌关灯好不好”

接下来的一切,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了。

时鸢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置于一汪温热的池水里,怎么也找不到实处。

她只能紧紧咬着唇,克制着那一丝呜咽声不泻出来。

裴忌抬手,揉了揉她的唇,掌心扣在她的后脑勺,把她扶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语气轻哄着。

“乖,别咬自己。”

时鸢也不客气,埋头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宝贝,你好紧。”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喘息着,嘴里一边说着直白又放荡的浑话。

时鸢想去伸手捂住他的嘴。

她的声音都含着一丝哭腔,断断续续的:“你别说了”

他的确没再说了。

剩下的话都是靠做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一层接着一层冲刷洗礼。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时鸢已经累到动都不能动一下,疲惫地睁开眼看去。

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超过十二点。

完了,生日已经过了。

这时,房门打开,裴忌穿着深灰色的浴袍走进来,胸口敞开着,紧实的肌肉线条延伸往下,白皙的胸膛上印有几道浅浅的红印,暧昧至极。

浴袍还是她那天买的,买回来洗完就放在衣柜里了。

他还挺自觉。

正在时鸢迷迷糊糊想要起身的时候,他走过来,眉梢里都透着餍足。

“醒了?”

他刚抽完烟回来,身上还透着淡淡的烟草味,很好闻。

时鸢美目微瞪着他,语气娇嗔:“都怪你零点都过了,生日没过成”

他轻笑,低头去亲她:“嗯,我的错。”

大概是事后,男人都比平常温柔。

时鸢红着脸推开他,刚想掀开被子下床,一阵风就灌了进来。

猛然意识到什么,她又紧紧捂住被子,脸一阵涨红。

刚抬起头,就对上裴忌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的目光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流连片刻,痞气丝毫不掩,有些放荡形骸。

时鸢咬着唇,语气凶巴巴的:“你快去柜子里帮我拿件衣服过来”

裴忌抬了抬眉梢,答应得挺利索:“好。”

然而等他回来时,时鸢看见他手里拿着的衣服,瞳孔顿时一缩。

她结结巴巴的:“你你拿你自己的衬衫干什么”

裴忌神色坦然:“你说干什么?”

时鸢还在挣扎:“我不穿。”

他抬了抬眉梢,直截了当:“不穿更方便。”

“”

她要撤回刚刚那句话。

什么温柔,都是假的!!

*

折腾了一通,时鸢还是只能穿上了那件白衬衫。

幸好是按照他的身材买的,长到足够盖住大腿根。

她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摆到桌上,把蜡烛一根根插上。

裴忌刚抽完一根烟从阳台回来,就看见她穿着白衬衫在餐桌旁走来走去,白皙纤细的腿在衬衫下面晃来晃去,若隐若现。

他微眯起眼,走到她旁边。

桌上,那个小小的四寸蛋糕摆在上面,简单的白底上,画着一朵绚烂的烟花,有些歪歪扭扭的。

裴忌心口一跳,抬眼望向她。

关掉灯,点燃蜡烛,几簇火光映在她的眼底,莹亮动人。

心上忽然陷进一处,软得一塌糊涂。

她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眉眼都不自觉透着一股从前没有的媚态,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快点许愿。”

其实裴忌真的没什么愿望可许了。

他唯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但见她无比期待的模样,裴忌还是闭上眼。

几秒后,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笑容盈盈的脸。

他的目光漆黑又深邃,眼底仿佛藏匿着无法言说的情绪,静静地凝视着她。

对上他的眼,时鸢也措不及防地怔了下。

窗外电闪雷鸣,室内温暖如春。

气氛安静而温馨,仿佛有什么东西慢慢流淌着。

这时,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骤然打破了气氛。

是洛清漪打来的。

问时鸢喜不喜欢她送的礼物。

时鸢这才想起,她还没来得及看那个纸箱里的东西是什么呢。

时鸢腿酸懒得走路,于是使唤裴忌去把箱子拿来。

然后,她就看见裴忌的动作滞了下。

这让时鸢更好奇了。

他面不改色地把箱子放到桌上,时鸢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

“里面是什么啊”

话音未落,看见里面的东西,时鸢瞳孔一缩。

整整整一箱的

气氛短暂安静了两秒。

时鸢深吸一口气,试图挽救一下局面:“我不知道她居然会送这个”

裴忌神色淡淡:“嗯。”

时鸢抿了抿唇,果断说:“我们先吃蛋糕吧。”

“好。”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时鸢不再多想,拿了塑料刀叉,刚想切,身后一道身影覆下来。

细细密密的吻从耳后落下,他的大掌扣在她的腰上,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最敏感的腰窝上。

时鸢有些欲哭无泪:“你怎么又”

“别辜负别人的良苦用心。”

“蛋糕”

“我吃。”

时鸢怎么也没想到,她花费了好大力气打出来的奶油,最后居然

滑腻的奶油冷不丁接触到皮肤上,有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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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双眼越来越涣散,最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热气拂耳,他的嗓音喑哑低沉。

“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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