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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的灯是比较暗的鹅黄色,庭城入冬后总会在晚上?刮大风,外面的树和广告牌交错着响。他撬开谢心洲的嘴唇,舌头探进去勾引他,舔他、吮他。

屋外狂风大作,今夜看?来?又要降温。

如果说谢心洲有什么进步,那么最大的进步就?是在接吻的时候主动伸出手抱他。他抬手抱在喻雾后背,被亲得有些发软,手上?拎的袋子哗啦掉在地上?。

喻雾停下了动作,弯腰把它捡起来?,说:“之前?就?想?问了,你买了什么?”

“漫画。”谢心洲说。

“嗯?”喻雾一楞,“谁的?”

“你的。”

“我的?”喻雾低头一看?袋子里,那深紫色的夜空封面,赫然是这一卷的最后镜头,夜空下的教学楼,天台上?萧仲夏正抬手摸星。

谢心洲:“嗯,我想?看?看?。”

喻雾:“你想?看?我的漫画……为什么要花钱买呢,你打开那个客房的门,电脑面前?就?有一本啊……”

短暂的沉默后,谢心洲逃避似的偏过头,有一种做了蠢事被点破的尴尬。把书抢回?来?,说:“给你冲点销量。”

说完扭头跑回?卧室,嘭地关上?门。

喻雾的漫画是校园恐怖漫。主角萧仲夏入学的第?一天就?出了大事,高年级的学姐在开学前?一夜,自?缢身亡在校广播室。开学典礼取消,警察调查许久,最后以自?杀结案。

谢心洲趴在床上?翻着漫画,一闪而过的绣花鞋、红盖头,惊雷下大腹便便的屠夫的影子映在宿舍走?廊的墙上?,但走?廊空空荡荡。

他继续翻看?,看?着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这本漫画被频繁举报。喻雾表达的东西隐藏在校园怪物之中,他把校园里那些促使少男少女死亡的东西具象成了怪物,看?上?去是亡灵、食尸鬼这些游戏里的怪物,但还是被人解读成了高压力的家庭、暴力、霸凌……

主角一直很孤单,为了隐藏自?己的能力,也为了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份暴露,不会牵连到任何人,他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一直到最后,这个寒假的最后一天,萧仲夏披着夜色,单刀在手,从一楼杀到顶楼。

书封上?的字是:萧仲夏不必再彷徨,此时已满天星光。

但到这里,主角依然孤单一人,谢心洲有点不明白这句话的指代?。谢心洲觉得可能是自?己情感太迟钝,没能看?出情节中的暗示或伏笔。

可当他凝神看?着最后的画面时……他伸出手,跟着萧仲夏指尖所向的那片星空,那些星星,一个个连接起来?,是孟极的轮廓。

忽然之间谢心洲好像明白了,一直以来?喻雾就?是这么孤单,直到他遇见自?己。他想?起买了金奖琴,在家里喝酒那天,自?己撩开喻雾的衬衫,指着他的纹身说,孟极。

谢心洲合上?书,去客房敲门。

喻雾打开门:“怎么了?”

“第?二卷的萧仲夏是不是要有朋友了?”谢心洲问。

“看?这么快啊。”喻雾笑笑,“不给你剧透。”

“好吧。”谢心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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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然后眯了下眼,审视他,“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是的,根本没想?到任何剧情。喻雾一哽,喉咙吞咽:“怎、怎么可能,我可是原作者,掌控一切。”

“你就?是还没想?好。”谢心洲盯他。

“你再这样我……”

“好吧你可别?哭。”谢心洲说,“我去练琴了。”

……。

喻雾心道完蛋了,怎么回?事怎么只出现一两次的设定,能这么强硬地就?覆盖掉了前?面做的大段大段的所有形象。

他成了一个随时会掉眼泪的……哭包1。

喻雾抬手挠挠头,刚要进屋,忽然大门被人敲了几?下。在没有快递和外卖的前?提下,这扇门被敲的概率无限接近于0。

所以喻雾反应了一下才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了一对中年夫妻,女士站得比较靠前?,所以她先开口说话了:“你好,我们是楼下的。”

“哦哦,您好。”喻雾点头。这年头邻居之间除了漏水漏去别?人家里这些房屋事件,大家已经不太交流了。

“哎,小?伙子,你家是有人拉琴对吧?”那位女士说,“不好意思啊,你看?要不换个时间练琴呢?我们家老人平时睡得早,睡眠质量不好,神经衰弱,动静一起来?根本睡不着,而且老人过了那个点,他就?整宿睡不着了。”

喻雾不解:“但我家这个琴房的隔音很好啊。”

这话刚说出来?,里面谢心洲咣咣几?个双弦重音拉出来?,这重音,活脱脱像乐句飞出来?扇了他俩大嘴巴子。

喻雾吞咽了下:“呃……这是意外。”

“我们知道的。”邻居说,“我们在这儿住了不少年,从前?确实声?音很小?,很微弱,但是小?伙子啊,房子的隔音棉,会随着时间老化,它的隔音效果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喻雾点点头,“不好意思啊二位,我去跟我哥哥商量一下,看?怎么解决。”

“好好好。”

邻居是比较明理的人,没有上?来?就?夸夸一顿骂。但人家既然都好好说了,那肯定是真的对别?人造成影响。喻雾去敲开琴房的门,跟谢心洲说了这件事。

谢心洲叹了口气。

但喻雾却展开笑颜。

旋即,二人同时开口说:

“我们搬去半山庄园吧,那个宴会厅声?场好!”

“以后我背着琴去车库练吧,车库的投射好。”

第37章

谢心洲:“搬家?”

搬家是件大?事情,从一个熟悉的房子里,带走这里的几乎所有东西,挪去一个陌生的房子。

“你……愿意吗?”

喻雾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得很早,他之前?打擂,是按运动员的标准被培养,他心率比普通人慢一些。但碰见谢心洲之后,心动过?速的情况屡屡发生,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英年早逝。

他现在心脏突突地跳着,等着他回?答。

明明只?是问搬家,搞得像求婚。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喻雾说?,“不急的。”

“我觉得挺急的。”谢心洲偏头?看了眼?琴房。当初买这间房子的时候就是看中了上一任房主在琴房做的隔音,他们家里的女儿学钢琴的,当初担心女儿练琴影响邻居所以琴房装修的时候塞了不少隔音棉。

谢心洲在心里默默算了下,确实很多?年了,隔音棉老化是没办法的事情。找工人来重新填塞装修也不是不行……

但他懒,怕麻烦。

喻雾尝试问:“那……你还去车库吗?”

谢心洲回?神,看向他:“去啊。”

“……喔。”

“今晚去车库,明天去庄园。”谢心洲提着唇角笑起来。喻雾意识到了他是故意的,但没恼,反而很开心。他上前?一步,胳膊绕过?谢心洲单薄的腰,兜住,凑过?来吻他嘴唇。

他吻得温柔又亲昵,分开的时候恶劣地在他下唇边缘咬了一口。

说?:“逗我是吧。”

由于身高差距,谢心洲需要稍微抬头?,因而他头?发顺软,刘海末梢垂在眉毛和?眼?睛之间,抬眼?的时候从喻雾的视角来看,乖巧的不得了。

然?而这张乖巧的脸对他说?:“你逗起来挺好玩的。”

谢心洲周围的人大?多?会觉得他非常社恐,不善言辞,很多?时候是沉默的,不近人情。但在喻雾这里,谢心洲是性感的。各个方面的性感,穿戴整齐的性感。

小区地下车库有三?层,谢心洲的车位在负二层。琴没有进琴盒,直接握着琴颈拎了下去。

喻雾拎两?个凳子,谢心洲不需要谱架,坐下后,他调整了一下尾柱,然?后……

“又忘拿防滑垫了。”

小区的地下车库地面铺着类似橡胶质地的地垫,这些天雨雪天气,车轮碾进来的潮气挺厚,尾柱需要一个防滑垫。

喻雾:“我上去拿吧。”

谢心洲嫌麻烦,摇头?,指了下尾柱末端,说?:“你把脚放在这,帮我抵着。”

于是喻雾也成为了演奏的一部分,他坐在谢心洲的侧面,地下车库如谢心洲说?的一样,投射很好。这是个足够大?的封闭空间,音符在琴箱里共鸣,声音撞到天花板、底板、墙壁。

这里是负二层的F区5A,远处有车驶过?带起风声,与谢心洲的舒曼碰撞应和?。

这是一个相当近的欣赏位置,近到他能?看见独奏家揉弦时候手背蹦起的青筋,指关节按弦的力道,以及琴弓滑过?时候琴弦的颤动。

SUV从面前?驶过?,车主很震惊有人在车库里拉琴,但依然?是正常的车速开过?去。车库的声场也非常好,墙壁那边的鸣笛声、发动机的启动和?熄火声……

喻雾忽然?意识到,谢心洲真的非常适合在各种荒诞的场景里演奏。那个混乱不堪的宴会厅,这个车来车往的车库,他又一次觉得半山庄园的宴会厅保留了东南角的小舞台,是一个好到不行的决定。

因为谢心洲也一定非常适合在八角笼旁边拉琴。

当初他说?的话是认真的,他想要自己打擂的时候谢心洲在旁边拉琴,他要自己的血溅到他的琴上和?脸上。

庄园一直是管家孙昂在打理,喻雾管他叫孙叔。

第?二天清晨,喻雾在厨房做早餐的时候给孙叔去了个电话,他问孙叔家里有没有打扫好的卧室,孙叔是经验老道的管家,立即告诉他说?所有卧室都随时可以住人。

谢心洲每天起床后都是类似行尸走肉的状态,非常萎靡。他在餐桌边坐下,低垂眼?眸,喻雾递给他筷子,他接过?来,停顿了起码五秒钟才去夹煎蛋。

“那个。”喻雾说?,“庄园的房间都收拾好了,我们今天就可以过?去了。”

“嗯。”谢心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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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起就是这样,什么都能?点头?。

“那你今天去乐团之后,我就在家里收拾一下,把这季节的衣服先带过?去。”

“嗯。”谢心洲端起牛奶抿一口。

“我们……”喻雾知道他这时候的状态,大?脑未能?完全启动,又说?,“我们住一间卧室吧。”

“嗯。”

他心里荡漾着涟漪,飘飘然?。谢心洲背着琴换鞋走了之后,他接到凌琦瑞的电话,凌琦瑞这人向来注重效率,讲话只?讲重点。

“昆仑决打不打?”

就这么一句话,什么俱乐部什么赞助都不用你操心,就问打不打。

喻雾:“打。”

“得嘞。”

虽说?现在画漫画的收入还算可以,跨年擂的冠军奖金加上卖给尹心昭的股份,喻雾的存款负担得起庄园目前?的开销,但人不能?坐吃山空。

况且,谢心洲要搬过?来了,他希望自己能?像当初对尹心昭说?的那样。

漂亮精致的树脂娃娃,需要一个城堡。

很快,第?二通电话打过?来。看见来电人,喻雾差点把手机摔出去……是他的编辑白澍。

那手机在手里嗡嗡嗡地震动,喻雾感觉握了颗拽了保险栓的手-榴-弹。

另一边,谢心洲人都到了乐团才反应过?来早餐时候答应了些什么事。什么叫住在一间卧室,他有些疑惑,是庄园其他房间租给别?人了吗?

啊,这样想也合理。谢心洲在心里默然?点头?,那个庄园有一百多?个房间,除去住家保姆们和?管家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的话,其他房间也确实浪费。

不过?他确实很想念那个宴会厅,东南角的小舞台。那个宴会厅确实有非常好的声场和?投射效果,就像一个真的小型的音乐厅。

胡桃夹子舞剧在周末,有两?天,周六傍晚一场,周日傍晚一场。所以这周末会加班,那么下一周的周一周二就会休息。

傍晚指挥和?经理跟大?家讲了后面的工作?流程后就下班了,深冬里,天早早地就暗了。

今天依然?没有决定大?提琴声部的首席乐手人选,大?家也遗忘了这件事情,不是所有声部都需要首席,搁置也就搁置了。

其实谢心洲自己也忘了,今天下排练后喻雾说?在乐团外面等他,他刚要走到院门的时候,被后面的声音叫住。

“朱老师。”谢心洲停下。叫他的人就是乐团指挥朱老师。

指挥走过?来,说?:“耽误你几分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这个问题不着急回?答,你可以当成一份作?业,小谢,我想知道你当初学大?提琴的动机,以及坚持下来的理由。”朱老师毫不避讳地说?,“作?为我挑选你作?为大?提琴声部首席的理由。”

“以及,请你在两?天内录制圣桑的《天鹅》发到我邮箱。”

喻雾的新车停在外面,崭新的福特烈马大?沼泽地,一米九的白毛青年靠在它车门上,格外适配。

喻雾替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同?时手拎过?他背后的大?提琴。

见他表情有些怪,似乎正在纠结一些事情,一时以为他后悔了,便?问他怎么了。

喻雾坐在副驾驶,刚好伸手去右边拉安全带,喻雾还没有把门关上,就扶着副驾驶的门看着他。谢心洲说?:“庄园里,有酒吗?”

“酒?”喻雾点头?,“有。”

“我晚上能?喝点吗?要录一首曲子。”谢心洲说?。

有乐团的同?事盯着这辆大?沼泽地差点走路撞了路灯,这车确实帅得没边了,两?米的车高,2950的轴距。谢心洲坐在副驾驶,脑袋靠着头?枕,有点愁。

《天鹅》,当年在柳教授大?师课上他拉过?一次,这首曲子他不熟,一点都不熟。

一路开回?庄园,并不是谢心洲想象里的许多?人住在这栋房子里,这庄园冷清得可怕,因为没有人气而萧条又苍凉——谢心洲很喜欢。

直到他下了车走进建筑内部,倏然?发现这个房子真的是太美好了。

它远离市区,远离人群,没有声音。

不会有人来,甚至不会有人靠近……

一楼巨大?的客厅有5米挑高的天花板,水晶灯一尘不染,每一根垂坠下来的水晶条都透亮着。管家孙叔把喻雾的车停去后面之后,回?到客厅说?:“请问先生,现在吃晚餐吗?”

喻雾用询问的眼?神看谢心洲,谢心洲说?可以。

晚餐喻雾让孙叔开了瓶酒,比较好入口的,偏酸甜的利口酒。毕竟他见过?谢心洲喝完5度啤酒的样子,说?明他酒精不耐受,所以没有开太猛的酒。

《天鹅》,它的谱子只?有一页,但谢心洲一直拉不好。拉不出天鹅那样柔美优雅的感觉,又或许,人们认为天鹅是忠贞爱情的象征,所以在谢心洲这里又添了一层难度。

晚餐没有在很夸张的长形饭桌,是一个比咖啡桌大?一圈的小方桌。

谢心洲连喝了三?杯后,喻雾问他:“你还好吧?”

“麻烦你,帮我把琴拿过?来。”

“好。”

喻雾刚起来,准备去拿他的琴,就靠在餐厅门边的墙上。

结果起身起一半,谢心洲又后悔了,直接起身按住他肩膀又把他按回?去坐下。坐的是精致的单人的小沙发,米白色的,很雅致。

谢心洲酒量不行,跨坐在他腿上,这沙发太窄,喻雾担心他神智不清地滑下去,赶紧兜住他腰。

“你别?摔着了。”

“喻雾。”谢心洲两?只?手捧起他脸,问,“你听过?苏州评弹吗?”

“没有。”

“我学琴的时候,天天听,就在我家楼下。”谢心洲说?,“我给你唱一曲。”

吴侬软语婉转地唱出来,吐息之中仿佛都是江南烟雨。

谢心洲给他唱了首《无锡景》,用他家乡的秦淮方言。

“我要一段情呀,唱拨诸公听……”

第38章

这天?晚上谢心洲拉了一首调跑得歪歪扭扭的《天鹅》。

喻雾从没听过这样的曲调,他听不?懂谢心洲在唱什么,但他觉得非常美,好?像能看见白墙绿瓦的?青石板路上,谢心洲撑伞走在烟雨朦胧里。

喻雾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就觉得……硬得要炸了。

所以他一直觉得谢心洲是个性感的?人,性感而?不?自知。谢心洲会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有目的和理由,所以无需羞赧,甚至他可能根本不懂什么是羞赧。

在他看来?是,因为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这夜睡在庄园,喻雾挑了间最大的?卧室,两米七乘两米七的?床,铺着触感极佳的?床单,以及柔软又富有支撑力的?床垫。让喻雾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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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谢心洲根本不?认床,他原以为新年音乐会在北京的?酒店是因为做得让他无暇认床。

但晚上谢心洲洗完澡钻进被窝后夸了一句“床不?错”然后顺利地陷入沉睡。

于是喻雾借着微弱的?,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月光,看着他睡颜。喻雾觉得他有一种不?属于这世?界……或者说的?中二一点,有一种不?属于这个次元的?感觉。

喻雾觉得谢心洲与这世?界的?纠葛、牵绊太少、太细了,他觉得谢心洲是一个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任何环境的?状态,这就是情感淡漠的?人,情感淡漠的?人很难给予别人安全感。

想到这里,喻雾心下了然。他正是因为情感淡漠才不?会认床,因为他的?睡眠没?有寄托在任何事物上。

这夜是两个人住在庄园的?第一夜,半山这里虽然叫半山,但其实没?有多高。风不?大,庄园空旷,别墅主体?厚重?,即便真?的?起风,在房间里亦是安静。

既然要打昆仑决,那么就要进入从前的?训练状态。清晨谢心洲醒来?,偌大的?双人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这床大到谢心洲要爬一截儿才能到床边。

床头柜贴了张便签,喻雾写的?,说他先起床去晨练了。他还在落款处画了个小?小?的?提琴。

喻雾的?晨练内容和以前一样。早几年在洛杉矶的?场子里,打UFC的?人练着巨大的?肌肉块,戴着半个脑袋大的?手套打沙包。那会儿喻雾在一群人里算是最瘦条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别去惹那个白毛亚裔,那人不?要命。

原本的?宴会厅已经改装成了训练厅,中央标准规模的?八角笼,墙上挂画的?地方换成了拳击手套和绷带,肌肉训练的?弹簧带。不?能沾水的?昂贵地毯已经被撤走,露出原本的?瓷砖地面,

只有东南角的?小?舞台还保持原样,不?过喻雾在小?舞台周围做了一个很符合他自己?恶趣味的?东西……一圈“Keepout”的?警戒线。

谢心洲已经换好?衣服吃完早餐,孙叔说喻雾在这边训练,他背着琴过来?打算跟他打个招呼说自己?去乐团了。

他过来?之前问了一下孙叔,这边坐几号线地铁去乐团,结果是孙叔说他会有一个司机。谢心洲过来?宴会厅的?时?候,八角笼的?绳子上挂着一年轻男人,是喻雾的?陪练,喘着大气,那喘的?力道,看上去命不?久矣。

喻雾已经冲好?了澡,身上穿一套黑色运动服。头发半干,他洗的?大约是冷水澡,谢心洲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热气。

“准备去乐团了?”喻雾问。

“嗯。”谢心洲点头,“孙叔说我有个司机?”

喻雾超级阳光地笑起来?,点头。

谢心洲沉默了片刻:“这个司机不?会是你吧?”

“确实是我。”

他还挺骄傲。

因为庄园到下山有一段路是私人道路,出租车网约车都上不?来?,所以出行其实不?方便。谢心洲坐进副驾驶,说:“把我的?车开过来?吧,总不?能天?天?让你送。”

“并?且还要天?天?去接。”喻雾说。

“对了。”谢心洲说,“周末出差,有一场芭蕾舞剧请我们去配乐。”

“喔,去哪里?”

“斓河镇。”

喻雾想了下:“那么远。”

“嗯。”

南方一座古镇,5A级景区,保存着江浙一带最古朴的?徽派建筑群,人们若聊江南水乡,多会聊到斓河镇。

古镇的?旅游业相当发达,衍生出很多连带产业。那里生意最好?的?,就是摄影工作室。

烟笼清溪的?清晨,溪边青砖石的?桥在水雾里若隐若现,那个时?候日光往往很薄,光线穿不?进水汽烟雾。那是个相当美妙的?画面,摄影师不?会拍脸,让穿旗袍冻得哆哆嗦嗦的?姑娘撑着油纸伞,款款从桥这头走到那头,镜头在动态中捕捉画面。

在喻雾的?印象里,斓河镇就是那么一个地方,烟雨濛濛,云雾斜风。就像……昨晚谢心洲唱的?那几句评弹。

那就是喻雾理解里的?江南。

“江南啊……”喻雾扶着方向盘,跟着车流上左侧车道准备左转。

谢心洲靠在椅背,垂着眼眸:“你去过江南吗?”

“没?有。”喻雾说,“江南是不?是那种……就……”

谢心洲笑了下,他知道他在比划什么:“都骗你们北方人的?。”

“回南天?可潮了,琴盒里放三包干燥剂,瓷砖墙往下淌水珠,床单好?像没?拧干。”

“一下雨就不?想出门,什么都不?想做,老城区的?青苔很滑,天?气忽冷忽热。”

“琴弓也,拧不?上。”

谢心洲说完了,他陡然说这么多话好?像很累,费了很大劲,后面的?路程一言不?发。

那个拧不?上琴弓的?男孩好?像一直被困在回南天?的?房间里。喻雾把他送到了,说:“晚上来?接你,晚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番茄炒蛋。”谢心洲说。

“好?。”喻雾笑起来?。

由于路程太远,周六一早,乐团就出发去斓河镇。五个多小?时?的?高铁到达市高铁站。有人觉得城市有它?自己?的?味道,或者说气息。走出高铁站的?第一步,谢心洲就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一切,熟悉到将他立刻拉回记忆的?画面。

他站在车厢里,车到站后列车的?门打开来?,谢心洲站在门前。有一瞬间,谢心洲觉得这扇门的?门后,是那个十多年前的?回南天?,老旧琴房里拧琴弓的?小?男孩。

大部分同事还是挺开心的?,喊着“走喽”,斓江镇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就是典型的?烟雨江南,乐团里有很多人早就期待起了这次演出。一路上陈芷和其他同事们讲着这里的?菜色,文思豆腐狮子头,松鼠桂鱼花雕蟹。

谢心洲被人拍了一下,是圆号声部的?同事,说:“快走呀,别发愣啦,还要转客车去镇上呢。”

客车上谢心洲有点晕车,微信上告诉喻雾,自己?不?太舒服要睡一下。喻雾很快回过来?一条语音,很贴心,看文字会更?晕,所以发的?语音。

他点开,听见喻雾的?声音说:“没?吃晕车药吗?我搁在琴盒最外面那个口袋了。”

坦白讲,谢心洲自打使用微信这个APP以来?,就从未用过按键说话这个功能。他从来?没?有发过任何一条语音给任何人。

喻雾收到了第一条。

“我忘记了。”

青年的?声音喑哑,懒懒的?,沙沙的?,像从小?动物的?屁股握住尾巴,细密柔软的?毛发在手中滑到尾巴尖,在掌心留下的?一阵酥麻。

喻雾说:“去镇上的?路还算平坦,先靠着休息吧,别回我了。”

有同事在给晕车的?同事们分发橘子和山楂膏,陈芷见谢心洲不?舒服,问他要不?要,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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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洲无力地摇摇头。

总算到了镇上,大家和从前一样,芭蕾舞演员走台,乐团坐在乐池里排练。

镇子上的?游客很多,剧院所在的?这条街的?建筑和道路,相传北宋至今都没?有变动,维持着原貌。同事们进剧场前,拍着白墙灰瓦,刚巧前不?久阑风长雨的?下了几天?,小?镇洇着潮气,格外有情调。

谢心洲有些抗拒这样的?天?,熟悉的?潮湿空气,还好?不?是夏天?,否则还有熟悉的?黏腻。

他快步走进剧场,跟在经理后面,各个声部排队依次走去乐池。大件乐器剧场已经备好?了,姗姗来?迟的?几个同事在门口买了绘有斓河镇水墨画的?折扇。

大家坐下后还在闲聊,因为大家在斓河镇停留的?时?间只有两天?,大家商量着等会儿下排练了去买点什么纪念品带回去。

折扇、明信片、油纸伞,刺绣的?手绢、书签……

谢心洲刚支起尾柱,稍愣了愣。

喻雾没?有来?过江南,那么应该带点什么回去给他?

带点什么礼物?

想到这里,来?到斓河镇后的?阴霾好?像散开了些,坐在老琴房的?男孩,拧琴弓的?动作似乎缓慢了下来?。

他决定?了,他要给喻雾带一份江南的?礼物。

他想起一句诗,“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两天?后,喻雾按照高铁到站的?时?间去接谢心洲回来?。他至今仍不?知道谢心洲儿时?到少年在江南经历了些什么,但他不?在乎,他希望谢心洲一直存在在一个舒适的?,自在的?环境里。

谢心洲已经对他开放了领地,允许他走进去,喻雾是个知足的?人,他向来?感恩自己?得到的?一切。

“这儿!”喻雾在出站口外边挥手。

这人身量高挑,一头白毛,在一群中年黑出租司机之中惹眼的?要命。

谢心洲加快脚步,小?跑到他面前。

“跑什么,不?是等你呢吗。”喻雾笑着说。

“我给你带了礼物。”谢心洲说。

“真?的?啊?”喻雾惊喜道,“是什么?”

谢心洲手里拎着琴,肩上背着包。他抓起喻雾的?手腕,走到出站口旁边的?墙根处,将琴靠在墙上,然后脱下书包。

喻雾就这么看着,他已经不?是满心欢喜了,他是从头到脚都快乐着。

然后谢心洲拿出来?一个长条的?密封袋,食品密封袋。

“这是什么?”喻雾接过来?,拎起来?看着。

密封袋里沉着一撮……不?,一大撮,白色又像淡米色的?毛。

“江南的?雨。”谢心洲说。

“江南的?……雨?”

谢心洲:“斓河镇下了雨,我把琴弓的?弓毛卸下来?,在柳条上沾满了雨水,封起来?,带回来?,送给你。”

今天?庭城冷,呵气成霜。

谢心洲说话也带着白雾:“你说的?那种江南烟雨,大概就是……这样的?。”

“所以你送给我的?礼物是,江南烟雨。”喻雾愣愣的?。

“嗯。”谢心洲点头。

第39章

谢心洲想的东西总是超出喻雾的预期,或许应该说喻雾根本没什么“预期”。

他从来都没有任何期待,这?场感情里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唯一性、长期性。

喻雾一路长大?,他最懂得的就是满足。想要一颗糖,得到一颗糖,他永远不?会再去肖像多一颗,即便对方在他的期待之外多给一颗糖,他也不?会抱有任何“以后我会有两颗糖”的幻想。

“你怎么不说话?”谢心洲微微歪头,问?他。

喻雾回过神来,握着这?个密封袋,看向谢心洲的眼睛。

“被?你冲击到了。”喻雾说,“高兴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双澄澈不?沾俗念的眼睛,坦荡又真诚,谢心洲的喜欢和不?喜欢都摆在台面上。谢心洲就是典型的,只要靠近他和他相处之后,就能?知道?他这?个人其实非常简单,他简单到像《天鹅》的五线谱,难的是靠近他。

闻言,谢心洲停顿了下,笑起来,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是无?价的东西。”喻雾说。

琴弓的弓毛是马尾制成,他琴弓的弓毛很长,将近一米,他没有浸得多湿,大?约一半,在袋子里沉甸甸的。

由于雨水会变质,弓毛注定无?法保存太久。喻雾想过把它?冰冻封存起来,就像冰封一朵玫瑰,也想过定制出这?个味道?的香水。后面几天里,喻雾问?过谢心洲的意思,谢心洲都没所谓,他将东西送出去之后,不?会在意它?被?如何对待。

在庄园里住的时间里,谢心洲越住越满意。完全没有更换环境的不?适应,他自?己?的车开过来后,喻雾还是一有空就送他去乐团。

喻雾去北京搏击场备战昆仑决训练,谢心洲就在这?巨大?的城堡里……享受。

夜幕降临后,管家和住家侍从们安静地在别墅西侧各自?的房间里休息,谢心洲去了一楼东侧的宴会厅。

这?夜的山风如百鬼索命,呼啸着环绕在庄园四周。谢心洲傍晚时候收到孙叔的微信,孙叔问?他需不?需要一些助眠的热汤,因为今天风大?,尽管别墅里的窗户都是双层隔音,但?还是会很吵。

谢心洲说没关系,接着让孙叔他们今晚不?用管他。孙叔懂他的意思,这?是想要独处,希望不?被?打扰。

他一个人走去宴会厅,打开灯。

不?得不?说,这?种非常适合做恐怖无?限流副本的地方,对谢心洲来讲是完美的舒适区。

呜呜的风声?盘旋着,八角笼在中间,没有了长绒地毯后,谢心洲的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走向东南角的小舞台侧后方有一架贝西斯坦三角钢琴。

他走上去,却没第一时间坐下。

小舞台这?个视角看向八角笼,简直是绝佳观战台。

今天喻雾在北京训练,大?约十?分钟前他打了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做力量训练。谢心洲扶着琴,有些怅然地看着面前的八角笼,他起初只是看着它?,尔后慢慢萌生出一些别的东西……他说不?上来。

和圣诞节之后的时候一样,喻雾离开后他变得有点怪,谢心洲以为经?过上次的分离焦虑后,他已经?能?够处理好这?种情绪。但?这?次,他意识到他并不?是“处理”情绪,而是逃避情绪。

他将大?提琴侧躺着放在地上,然后走下来,跨过那个恶趣味的“Keepout”警戒线,走到八角笼边。他想起来喻雾说他爬不?进去八角笼,这?会儿……有点信了。

它?光是台面高度就到谢心洲胸口,之前看喻雾都是站在它?面前,手掌一撑跳上去。他……转身去把小舞台上的椅子搬过来,踩上去,然后打开微信,给喻雾拨了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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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

等?待接通的时候,他戴上蓝牙耳机,搬着椅子回去舞台上。

八角笼的角上绑着绳子,他把手机塞进绳子的缝隙里,前置摄像头冲着小舞台。

“喂?”

“喻雾。”

“嗯。”

“我想你了。”

喻雾那边喘得很剧烈,他脑门上一条白色的额带,刘海汗湿了个透,搭在额带外面。他看着视频里的谢心洲在钢琴琴凳坐下,他呆愣愣的,分明谢心洲说的四个字都是中文,可偏偏听不?懂了。

“你再说一遍?”

谢心洲笑了声?:“干嘛,要揍我啊?”

“我以为我出现幻听了。”

“你没有。”谢心洲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庄园这?个宴会厅当初装修的时候就预设好了,豪门晚宴必定要有现场演奏的乐队,所以投射和隔音做了极好的。风声?显得很远,像远方旷野的狼嚎。

喻雾在力量训练,原本耳机里放的是SUM41的重金属音乐,视频打过来之后音乐暂停,他只听见了这?么四个字。我想你了。

有一瞬间喻雾想换衣服开车回家,但?这?是系统训练,是他的工作。

谢心洲说:“你把手机放下,接着练,我弹琴给你听。”

喻雾的手机屏幕里,谢心洲坐在Keepout警戒线里。喻雾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这?个Keepout警戒线拉得真是天才,太适合他了,全世界都请Keepout。

“你还会弹钢琴?”喻雾呼吸缓和了很多。他刚刚在俯卧撑,之前做了深蹲跳绳,运动时候的肾上腺素升高,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谢心洲,他掀开琴盖,手指放在琴键上。

谢心洲调整了下耳机,说:“钢琴算是基础,我弹得不?是很好。”

镜头比较远,其实看不?太清楚,但?这?种遥远朦胧的氛围更加要命。

“没关系。”喻雾将手机放在旁边,回去瑜伽垫上继续俯卧撑,“弹什么?”

“小星星变奏曲。”谢心洲说。

小星星变奏曲的第一变奏就是广泛流传的“一闪一闪亮晶晶”,如果不?是乐句之中有几个华丽的三连音,直接会让人忽视它?是一首变奏曲。

喻雾手臂绷着肌肉继续俯卧撑,谢心洲的手臂随着抬指的动作,如浪潮中的浮木轻涌。

他们都没有看视频画面里的彼此,只听。听对方的小星星,听对方俯卧撑时候的喘息。

还有风,别墅外面环绕着的风。

偶尔那风声?会骤然变得猛烈,像蓄力一击。说实话?,第一变奏后面就是喻雾理解范围之外的《小星星》了,但?喻雾不?介意,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做力量训练的时候听一首《小星星》听得越来越有力量。

人类真的,很神奇。

小星星变奏曲有12个变奏,演奏时间一般在十?分钟上下。十?分钟后,谢心洲弹完了。

“有一段弹错了。”谢心洲说,“第九变奏弹了两遍。”

喻雾站起来,用毛巾潦草地擦了手和脸,拿起手机:“没事儿,我听着挺好。”

谢心洲扭头,看向八角笼上绑着的手机。他只是看了过来,没有说话?。喻雾便问?:“怎么了?”

“看不?清你。”谢心洲眯了眯眼,从钢琴那儿走过来,笔直细条的长腿跨过警戒线,走到八角笼这?里。

喻雾看着画面里的人走过来,发现他把手机放在八角笼上了,说:“你爬慢点儿,别摔着了。”

“刚刚踩椅子上来的。”谢心洲说。

“那你再把椅子拿来呀。”

“懒得拿了。”谢心洲说,“我爬得上去。”

还记着呢,喻雾心道?,当初那句“你连八角笼都爬不?进去”……

喻雾平时单手撑跳上去,然后踩住边缘,直接拎起笼绳进去。谢心洲有点狼狈,他得撑起上半身,一条腿先跪上去。

好在镜头拍不?到这?个部分,不?然即便是谢心洲也会觉得难为情。然而喻雾可能?猜到了他的行动路线,说:“爬上来握着笼绳,别摔了。”

“嗯。”

这?台面和笼绳之间不?算窄,但?在没有防护的条件下,明明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空间,也会不?自?觉地失去平衡。

谢心洲攥着绳子,但?尴尬的是,他之前把手机插在笼柱上的绳子的缝隙里,这?会儿这?个姿势,他提不?起来这?个手机,使不?上劲。

他没有手机壳,手机边缘的金属部分又滑,捏着向上提,提不?动。嗓底发出的,下意识的“嗯唔”声?音传去喻雾的耳机,他在谢心洲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吞咽。

“你小心点。”喻雾说,“不?行就去叫孙叔来。”

“我没问?题的。”谢心洲说。

说着,最后一下,紧捏住手机。喻雾这?边的画面镜头猛的向上挪,嗖的一下。

谢心洲一笑,得手了,然而下一刻,笑不?出来了。

“啊。”短促的惊呼,谢心洲脚下一滑,攥着绳子的手不?慎脱力,整个人侧摔下去。

“谢心洲!”喻雾喊出来。

嘭!

谢心洲侧摔下去,落地的瞬间紧急调整了一下姿势,别让胳膊着地,摔着胳膊了没法拉琴。

喻雾眼睁睁地看着他那边的画面最后停住,他趴着摔在地上,然后慢吞吞地,先屈膝跪起来,然后手摸到手机,拿到面前。

耳机已经?摔出去了,视频通话?转为扬声?器。

谢心洲“呼”了一声?,拿起手机,说:“我没事。”

他摔得痛了,眼睛微颤,可怜兮兮。再爬起来的时候,镜头扫到他的跪姿,喻雾看得呼吸一滞。

喻雾问?:“摔痛了吗?”

谢心洲爬起来后,靠在八角笼台侧面缓了口气,去捡起两只耳机,戴上,说:“痛。”

“回去卧室,脱掉衣服和裤子,检查一下身上的擦伤,卫生间放吹风机的柜子里有药箱。”

谢心洲举着手机从宴会厅出来,在门口关上灯,走过孤独的廊道?,上楼。

他说:“好。”

然后回去他们住的卧室,谢心洲把手机靠在床头柜的纸巾盒上。

“我看不?见后背。”他解开衬衫纽扣,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我后背怎么样?”

“你后背很漂亮。”喻雾脱口而出。

第40章

谢心洲幽幽地回过头,他张了下嘴但没出声?,属实是无语。

但他这个姿势确实很难让喻雾理智,尽管这个姿势在谢心洲看来非常合乎常理——他需要让手机立起来,那么就需要一个可以让它靠着的东西?,他本人又必须与?摄像头齐平,那么,跪坐在床上?……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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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我的意思是……”喻雾稍微有点慌,“你靠近点,我看不太清。”

谢心?洲冷漠地穿上?了衬衫,画面里,俊秀白皙的青年冷漠地拉上?衬衫,转过身从床上?下来,拿起手机,在喻雾“哎哎”两声中挂断了视频通话。

然后?没忍住,笑了一下。

笑完还特意看一眼手机,确认真的挂断了,又笑了下。

他没生气?,但他想让喻雾觉得?自己生气?了。这位油盐不进的独奏家难得?萌生出恶作剧的念头,喻雾发来微信说他背上?没有明显的伤,谢心?洲回了个“哦”。

喻雾攥着手机在健身房里抓耳挠腮,和他一起做体能训练的选手边用毛巾擦汗边走?过来问他:“咋了这是?”

喻雾干笑两声?:“没、没什么。”

同事打趣他:“把对象惹生气?啦?”

“呃……”喻雾有点不好意思,倒也可?以这么说,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同事又说:“嗐,姑娘啊,大多很感性,你得?哄啊,而且你要哄到点子上?,光哄也不够,你得?买礼物,得?有花,要写?卡片,手写?的那种,字儿丑没事,但要真诚,我告诉你啊……”

这位同事相当热情,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教喻雾打好发过去?。喻雾是真的有点慌了,以至于真的听了同事的话,发了一句“宝贝我知道错了”给谢心?洲。

微信上?一直沉默的谢心?洲终于回复了,发来一张照片。

他后?背没有擦伤,但由于摔下来的时候他刻意保护了左边手臂,是跪摔,左边膝盖下方着地的皮肤破了很大一块皮。

他拍下来发给喻雾,问他这个用什么擦,碘伏还是酒精。

喻雾心?疼坏了,但这时候不能赶回去?,只?能在微信上?教他处理伤口。谢心?洲没想到会摔这么厉害,因为裤子都没破。

这次特训只?两天,这两天里谢心?洲一瘸一拐,伤口并不深,但位置比较刁钻,腿弯曲再伸直的时候会钻心?的疼。

而这栋别墅又是唐顿庄园那种调调,没有装电梯,导致谢心?洲下楼再上?楼的过程无比艰苦。孙叔原想着让家里做侍从的小?伙子背他,他果断拒绝了,表示自己扶着楼梯扶手没问题的。

孙叔很有边界感,只?叮嘱了家里的侍从们这两天耳朵灵光点,小?心?听着,比如摔倒或是从楼梯滚下来的声?音。

两天后?,喻雾回来了。

别墅里的供暖比大型商场还舒适,因为开着暖气?的同时也开着新风系统,温暖而且空气?好。所以谢心?洲在家里只?穿一件衬衫和西?裤。

喻雾回来后?看见的画面是,瘦削挺拔的白衬衫青年,衬衫下摆藏进裤腰,一条藤蔓暗纹的皮带箍玉壶春瓶瓶颈般的腰。

青年站在壁炉前边,正向上?伸手,扶正壁炉上?的摆件。

听见动静,谢心?洲回头,喻雾看上?去?有点呆。一身黑色运动服,白毛,拎一个装着换洗衣服的包,看着很像二次元某运动社的王牌学长。

谢心?洲转身有点费劲,这也是喻雾呆滞的主要原因。

他……撑着一根手杖。

孙叔给他的,他左腿屈伸太痛,孙叔给了他一根长度适合他的沉香木手杖。

这里是别墅的主客厅,上?世纪伊丽莎白时期的古董地毯色泽略微暗沉,谢心?洲转过身,慢慢地踩着地毯走?过来。

“怎么……”喻雾看着这画面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放下包迎上?前去?,“怎么这么严重?”

刚刚有个瞬间,谢心?洲给了他一种不真实感,他以为自己进入了19世纪哪位年轻伯爵的城堡。

“你拍给我的伤口,看上?去?没多深啊。”喻雾扶住他,然后?蹲下,把他西?装裤从脚踝处推上?去?。

“是不是又摔了。”喻雾抬头,看他。

谢心?洲点头:“洗澡的时候没站稳。”

孙叔实在拿他没辙,为了让他少走?动,一日三餐送来房间。但他拒绝所有触摸式的帮助,别说洗澡了,就连其他人想扶他一下他都说不用。

喻雾叹了口气?,伸手:“来,抱你上?楼。”

庄园侍从都接受过很系统的培训,他们都服务过高净值人群,懂得?在房子里做一个沉默的NPC,多数时候老板触发了要求才会开始对话。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谢心?洲说完,看他又有些?委屈,遂解释,“被他们看见很丢人。”

“不会的,他们很专业,根本不会看。”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谢心?洲深谙此人什么力道,他被他一条胳膊扛起来过,所以向后?躲了半步。

半步,多么巨大的单位,与?其说“退”,不如说“缩”。

喻雾抿唇笑了下,说:“那好,我陪你走?。”

孙叔做了这么多年老管家,眼光是上?等的,谢心?洲这根沉香木手杖打磨精致,杖头是一颗浑圆的明珠。喻雾走?在他侧后?方,看着谢心?洲的身形,他努力地维持着较为好看的姿势,手杖点在前面,比较不方便的左腿先平着挪,右腿再跟上?。

虽然在心?疼,但他看着谢心?洲这样的穿着,握着手杖。因腿脚不便而身形轻微摇晃,但腰背依然直挺,他太好看了,任何状态、任何角度。

喻雾画过那么多鲜血淋漓的战损,动辄17厘米长的刀口子,画起来主要是视觉冲击力。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说战损不太准确,但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侍从们在庄园里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精致的装修以及摆件们会落灰。穿过走?廊,侍从们颔首轻声?道一句“喻先生回来了”。

喻雾会一一点头致意回去?,这就是每天最普通的交涉,且一天只?需要打一句招呼,不必次次见面都叫先生好。保持沉默,是侍从素养之一。

所以谢心?洲喜欢这里,巨大的别墅已经提供了生活所需,且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着他满意的距离感和疏离感。

他们宛如游戏里的NPC,做着自己的事情,除非谢心?洲主动询问什么。

上?楼梯有点艰难,谢心?洲偏头看了眼喻雾,喻雾很耐心?。不过他觉得?喻雾刚回来,合该上?楼去?收拾一下冲个澡什么的。

于是伸出手,说:“还是抱吧。”

谢心?洲腿脚不方便的这几?天没有去?乐团,请了几?天假,请到小?年演出的前一天,保证能参加最后?一次排练。

此前谢心?洲一直不明白大家爱说的“舒适圈”是什么感觉,请假的这几?天,他切身地感受到了。

因为喻雾回来了,他不用狼狈地洗澡。喻雾会放好浴缸的水,让他受伤的腿搭在浴缸边缘。

他真的像个树脂娃娃,膝盖受了伤,就像娃娃坏掉了球形关节,动起来的时候会滞涩。泡澡不能泡太久,喻雾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让他扶着墙,仔细地把他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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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心?洲的泰然和没有波澜的表情让喻雾产生了些?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还是源自于喻雾看过这类的漫画,譬如《蔷薇少女》。有些?时候恍惚之间他会觉得?,难道他真的是个觉醒的娃娃?

不过很快,这种不真实感结束了。

因为谢心?洲痊愈后?,去?上?班了。

工作永远能打破所有幻想和不安,紧接着编辑也开始催促喻雾的第二卷,编辑的意思是赶着近在眼前的春节,在除夕过0点后?发出第一话,也算给漫画攒个喜气?。

喻雾根本不敢回编辑消息,把手机一撂,翻上?八角笼。

在家有格斗场的好处就是随时训练,凌琦瑞带着格斗场的三个小?伙过来陪打。昆仑决在四月,也就是两个月后?,这个阶段主要是让喻雾进入并保持竞技状态。

三个小?伙轮流上?,打了五轮。

也就是先一个个上?,然后?第一个下场的休息好了再上?,这样轮着来。

喻雾的体能好得?令人发指,第一个报废的小?伙坐到凌琦瑞旁边,面无血色地问:“凌经理,这位大哥他……什么来头啊?这也太夸张了吧?”

凌琦瑞嘿嘿一笑,翘着二郎腿:“等到昆仑决你就知道了。”

小?伙又问:“哎哎,哥,为啥喻哥要在八角笼侧边加台阶啊?咱不都是蹦上?去?的吗?”

“……”凌琦瑞眉头一蹙,“哎你这么一说,是啊,之前搬八角笼过来没说要加台阶啊,怎么加了台阶。”

今天是小?年前夜的排练,因为排练比较顺利,谢心?洲提前回来了。

他的车进庄园,大门会自己开,孙叔看见门开,一辆奔驰开进来,知道是谢心?洲回来了。孙叔等在别墅客厅,说:“喻先生在训练厅。”

“好,谢谢您。”谢心?洲把琴递给孙叔。想了想,往训练厅走?。

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所以大家都穿了礼服。训练厅里只?有喻雾一个人,陪练的人都离开了,喻雾四仰八叉地躺在八角笼中间。

听见门响,他没动,以为是孙叔进来。但孙叔进来会出声?,他没听见声?音,反而听见皮鞋踏在地板的声?音。

谢心?洲进来后?关上?了门,他走?上?八角笼,掀开绳子,第一次迈进这里。

燕尾服、白衬衫、西?装裤、黑皮鞋。

走?进了血污、散落着绷带的八角笼。

他在只?有一条大裤衩的喻雾的脑袋边蹲下来,遮下一片阴影,歪头,问:“你还好吗?”

“特别好。”喻雾说。

谢心?洲很轻地笑了一下,指尖点了下他眉角,说:“你这儿破了。”

“那你亲一下。”喻雾伸手在他下巴上?挠了挠,“亲一下就好了。”

阴影越遮越大,是谢心?洲真的俯了下来。说实话喻雾挺意外的,他觉得?以谢心?洲的性格和他对这世界的理解,一定会说“不会被我亲一下就痊愈”或者更直接地说“不会好”。

结果是,谢心?洲没有去?亲他的眉角,这个吻落在他嘴唇上?了。

喻雾打了一个下午,三个人打五轮,他们走?了之后?喻雾冲了个澡直接躺回八角笼。这个吻很轻,碰到就离开。

喻雾吞咽了下,一个利落的起地翻身,通常来讲,这一起,之后?喻雾会顺畅地接一个顶膝撞腹,再来一招组合击头。

他起身将谢心?洲一搂,独奏家在搏击手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条件,谢心?洲只?感到一阵翻腾,喻雾撑在自己身上?了。

落下来的吻很用力,没有缓冲没有缠绵,直接撬开他嘴唇,喻雾野蛮地用舌头在他口腔里索取。

谢心?洲是有点懵的,他无意识地屈起腿,这位置刚好抵到喻雾下面,喻雾遂亲得?更凶。

这小?子本来就半裸,下午的长时间对战让他运动神经依然高亢,谢心?洲腿不方便的这阵子,加上?此前去?北京特训,他们很久没做了。

繁琐的燕尾服被扯得?有点可?怜,纽扣不知道崩去?了哪儿,白衬衫下的衬衫夹让喻雾脑子要炸开。谢心?洲不缩也不躲,他向来是个直白地去?直面自己所有欲望的人。就像哈曼卡顿音箱的那次。

两个人交颈缠绵到最后?时,谢心?洲只?问了句这里有没有装监控。

喻雾说没有。

谢心?洲说了句好,喻雾才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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