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2 / 2)

山海谣 画七 75992 字 9个月前

她握剑,逆身至上,左右各出一剑,呈十字状排开。

“本命剑。”

“斩!”

地煞发出一道模糊嘶哑的声线,意识到不对,转身想跑,但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这都能让它跑了,楚明姣这三界第一剑真叫浪得虚名。

它被这逆切的十字追上,狠狠掼出数十米,无数细微的剑气直接贯穿本源,将那种邪恶的祟气搅得乱七八糟。

石道里的其他人已经完完全全傻了,在本命剑剑气席卷肆虐时,就已经被一种可怕的,叫人不敢深想的猜测吓傻了,直到这一刻,猜想被证实,什么心有余悸,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全是假的,死一样的沉默和怦怦直跳的心跳才是真的。

什么楚家四少主!这怎么可能只是楚家的一个少主!?

孟长宇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摁了摁喉咙,好像才能把那种无法形容的震撼吐出来:“真是——楚家的本命剑啊。”

他眼神空洞,想起自己之前种种搭讪的行为,恨不得能回溯时间照着自己抽两下。

他麻木地转头问同样看傻了的周沅:“那什么……神主殿下娶的,好像就是楚家的本命剑吧?我没记错吧?”

“是。事实证明,你眼光很好。”

周沅终于反应过来,她胡乱地擦了把脸,扯开喉咙往天空中喊:“你们等什么呢?看戏啊!?快来救人呐!”

一张由各种神通编制的巨网兜头而下,直接无视了狭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18/33页)

窄的石道,精准无比地甩在地煞身上。

数十名鹤发童颜的老头飞掠而至,劈开石道,将地煞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接着,那些没被卷进来的少年们也都蜂拥而至。

柏舟拨开人群进来,一眼就看到倚靠着石壁站着的楚明姣,他疾步走过来,想伸手扶她一下,又不敢触碰她,沉声问:“伤得重吗?”

“还好。”楚明姣慢吞吞地道,手指头冷得和冰块一样不受控制,她眼睛却转了一圈,看向人最多的地煞方向:“不是要地煞的善魂和恶魂吗?你现在去,刚好能抽取。”

她现在这个样子。

他有什么心思去管什么善魂恶魂。

只是放出来的话,总有要圆的时候。柏舟眼底淬上一点冰,不是对她,而是对地煞,他将自己灵戒中对伤势恢复有用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她掌心中,敛声:“真没事?”

楚明姣摇摇头,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懒得挪动一步似的:“没事。去吧。”

柏舟走到地煞身边,在不同的位置点了五根香,香燃烧起来,却不冒烟,而是结成蚕丝一样的线,绵绵系在地煞周围,避开那些长老,隔空抽取善恶魂。

楚明姣觉得自己已经有点站不住了,她换了只脚支撑重量。

很快,苏韫玉和凌苏步履匆匆地进来,前者视线掠过所有人,一眼定在楚明姣身上,他大步走过来,因为连续的赶路,气息很急,狐毛大氅跟着步伐拉出弧度。

他捏着楚明姣的肩,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还好吗?”

楚明姣终于站直了,她与眼前人对视一眼,做了个叫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伸手掀开苏韫玉大氅一角,整个人躲了进去。

柏舟无声注视着这一幕,动作倏地滞在半空,搭在膝盖上的指节骤白。

苏韫玉也愣了下,他迎着四面八方隐晦的视线,脸都僵了,才想皱眉问楚明姣又在搞什么东西,就感受到不对。

大氅里才躲进去的身躯细细颤抖,紧接着,传来一点点破碎的,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的呛咳声。

像是在。

克制不住的,吞咽止不住往上涌的鲜血。

苏韫玉忍不住握了握拳,脸上却故作轻松地笑了。

他隔着大氅,很轻地拍了拍楚明姣的脑袋,动作熟稔,语气自然,声音里还含着笑意:“行了啊楚二,你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啊?”

第46章

被卷进矿场的几个人几乎都脱了层皮,孟长宇和周沅还好,他们最后一关没进杀戮法阵,靠在墙边哆嗦着手吞药,现在身体稍微缓过来了点,只是脑海里还是麻木的晕眩状态,环顾四周,内心简直茫然到了极致。

周沅痛哼着抹了抹眼角的血痕,眼睛都看直了,她没力气回头,用手肘象征性碰了碰孟长宇,语气中带着某种难以置信:“……师兄,我刚才施展静止术好像伤到眼睛了,我怎么看到楚、那位殿下钻到——”

她隐晦地瞥了瞥头顶阴沉沉的天。

实在说不下去,也没胆子再说下去了。

孟长宇全身精力都在方才那场博弈和秘术施展中耗干了,五脏六腑跟被挪移着粉碎了一样,疼得满头冷汗,这会心思也不在自己身上,他颇为虚弱地道:“我可能眼睛也出问题了。你别肘我。”

“传言神主神念无处不在,意志所下,铺展千万里。”

他握拳置于唇边咳了咳,望向天空,语气简直比当年拜师时还要诚恳:“虽然也可能不会透过界壁看到凡界来……但有些事,该解释的还需要再郑重解释一番。”

“我前头是夸赞过神后殿下美貌,可自打意识到她身份不对,就再也没有过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了,苍天可鉴。”他抽着气艰难直起身,看了看周沅,再转头去看白凛,那语气,简直比当年拜师时还要诚恳:“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不对,看向白凛,发现他半闭着眼,手里提着大名鼎鼎的龙吟,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痛苦或是惊讶,如果非要形容,某种难以言喻的狂热最为贴切。

“你怎么回事?”孟长宇问:“杀红眼了?还是傻了?”

白凛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低声道:“原来刚才那一剑,才是本命剑崭露锋芒的样子。”

得了。

孟长宇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实话,若论结交好友,绝情剑宗榜上有名的那几个,全都不是什么好人选。四十八仙门里,什么千里观,归墟谷,还有他们天极门,那平时再怎么忙着修炼,也有闲暇放松的方式,也会这个年龄该有的一切特征,会喝酒,起哄,摩拳擦掌地比试,会偷偷去看自己心仪的姑娘,总之,凡界的各大酒楼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但绝情剑宗不一样,说得好听点叫绝情剑宗,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和尚窟。

一个两个的,眼里除了剑,别的什么都不认。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常年霸占着四十八仙门榜首的位置,在凡界,走到哪儿不是被追捧的那个?可偏偏有那么一座山,横亘在他们脑袋上。

孟长宇去绝情剑宗找过白凛,见识过这稳坐四十八之首教导弟子的方式,那叫一个简单粗暴,摧残人心。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那么几段。

“——区区一个小试第一,就把你们能耐到了?觉得天下剑道,尽在你们手中了?”

“井底之蛙,愚昧!”

“十大名剑,你们真当只是乱叫叫的?还是你们真觉得,只是这些剑出名,人却没什么实力造诣?”

中年教习手里拎着把戒尺,说话时胡子一翘一翘的,望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儿头,十分不客气:“宗主的碧翡,千里观首席长老的玄色,你们是没见过?四十八仙门在凡界是顶了头了,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比别的呢?你们比得过嘛?”

下面站着听训的少年们于是不动声色地翻翻白眼,再撇撇嘴。

果真,教习将戒尺敲得啪啪响,疾言厉色:“一个个自视甚高,那怎么十大名剑不来认你们为主呢。别跟我说什么名剑都被位高权重的人截下来了,本命剑呢,也是被人截下来后才认主的?啊?”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这群人就要心梗。

若说十大名剑冥冥中开了窍,那窍也不多,终究是器物,凭本能择主,被人用大神通截了,也都随遇而安,但本命剑不同。本命剑象征着剑道极致,它自己给自己找主人,找到了便扎根在灵识中,这种灵物,挑人的眼光高得上了天,上千年也未必能有一个看上眼的。

而偏偏,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那批人中,就有那么一个,被它给挑中了。

楚明姣被选中的时候才多大啊,不到十岁!

更叫人心梗的是,她还成了三界的神后。

到了那种位置,日日住在潮澜河鬼斧神工堆砌出来的高楼殿宇中,珠翠罗绮,蝉衫麟带,凤冠下衔着天底下最为珍贵的明珠,喜怒嗔痴,谈笑之间,众人无不俯首为臣。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19/33页)

天底下最叫人沉迷的一切,于她而言,全都唾手可得。

这世上真有人能守得住这样的诱惑,能舍弃这样的舒服日子,去拼了命的修炼本命剑吗?

剑道与其他路子不同,明面上,剑修战斗力最强,真遇到了事永远是最能抗最能打的那个,是出入秘境和危险场合时人人都抢着要的香饽饽。可天底下注定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付出与回报总是相应的。

若是没有祛疤的灵药,剑修衣裳一脱,全身上下没一块肌肤是完好的。

普通剑修想要拔尖尚且如此,本命剑的修炼之道只会更严苛,超乎世人想象。

想要走成这条道,她必须时时突破自我,这也就意味着,受伤与陷入险境都是家常便饭。

每次想起这些,那群少年就开始长吁短叹,既痛心又惋惜,目睹明珠蒙尘是什么滋味,在这件事上,他们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白凛话少,性格闷,但作为剑修在这方面难以免俗,某个瞬间,也会觉得痛惜。

直到今日真正目睹本命剑出鞘。

一剑而已。

那一刹那,白凛手握龙吟,站在她身侧,在那样绝对的攻伐之力下,依旧被压得几乎难以喘息。剑修最忌不战而退,对这条定律,他向来深以为然,可只有真正面对那一剑,才知道什么叫还没交战就认定自己已经输了。

什么为本命剑而起的惋惜,痛心,统统烟消云散。

没人会比剑修更了解剑修。

这种凝实到不行,伤害力拉到极致的剑意,没有别的可能,只可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后才能形成的。

“怎么了?”孟长宇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问他:“很强是吗?比我们强多少?差距大吗?”

“根本探不到底。可能也就比传说中的神主殿下差一点吧。”

白凛敛着眉,言简意赅地回,思绪慢慢回拢,又像被刺激出了更强的斗志:“回去之后,你们别总来找我,我要闭关,与龙吟剑磨合。她的实力到了这种程度,山海界中她的同辈好友,个个也都声名显赫,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我不想被这群人甩得太远。”

“你们呢?”他问:“这次破开地煞,星脉仪和司空命盘准备什么时候找她拿?”

孟长宇嘴角立马抽了抽。

周沅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察觉到此刻越来越诡异的气氛,总觉得头顶莫名发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又看看天,摇头又摆手:“不拿了不拿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她现在真的很怕天空突然炸开一道雷,把他们这些长了眼睛看了不该看东西的人通通劈上一道。

如果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师兄。

周沅甚至都想和孟长宇来个暂时的一刀两断以保平安。

===

一群老头手忙脚乱地处置封印地煞,这东西事关重大,他们不敢随便,更怕一个疏忽搞不好又给未来留下什么隐患,但即便在这种紧要关头,也还是有几个稍微年轻些的,撇着眼偷偷去看不远处的苏蕴玉。

这么多天,他们在外面布署着,对楚明姣的身份也是猜了再猜,白凛等人的心路历程,他们全部经历了一遍,最后心底所有的谜团,都在那凌天一剑中得到了解释。

楚家二姑娘,本命剑剑主,神后殿下。

她身上的头衔太多了。

但这……这男人是哪儿来的啊。

现在这状况,真够叫人不知所措的。

这可叫他们这些老臣子怎么做的好,上前去搭话问话吧,显得冒犯,而且摆明了神后殿下隐姓埋名来的凡界,不想被人识破身份,但这装作视而不见,事后会不会被神主清算啊?

当下只能眼观眼,心观心地佯装没有看见。

没等他们想出个章程来,苏蕴玉有了动作,他看向一边的宋汾,虽然眼角拉着微笑的弧度,眼仁里却看不见半点笑意:“凌苏兄,你不是一直挂念帝师吗,你们先聊着,我和明姣说点事。”

宋汾是一点不想和柏舟聊天,说实话,他现在甚至都不敢仔细打量他的脸色。

苏蕴玉才不管他的死活,他衣角带风地拉着楚明姣往外走,她这时候很听话,全然配合他,在外人眼里,就是她亦步亦趋被苏蕴玉拉着手,踩着他的影子往外面走。

还别说,有了他方才的那句“撒娇”,这两道交叠的背影,还真像是她受了委屈没处发泄,无声闹别扭那么一回事。

在这期间,柏舟始终保持着半蹲的姿态,身边收善恶魂的香燃得很快,没一会就烧到了尾,自发自动灭了。

他恍若未觉,自下而上抬着眼,视线紧随着苏蕴玉那件大氅,因为藏了个人,那里显得鼓囊,就这样一眼扫过去,像极了两人同披一件衣裳,亲密到几近难以分割。

等彻底看不见人影了,他才慢慢垂下睫。

那动作当真缓慢极了,缓到宋汾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角度开口说话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对瞳仁。

柏舟和江承函不止容貌不一样,眼睛里的神采也大不一致。

前者总是含蓄内敛,深究下去,就是一片柔软的清和,后者更为冷冽,眸色浅淡,有种叫人不敢直视的威仪。总之,这两种,宋汾都看惯了,时间长了,也能从里头分析个大概的情绪出来。

因而这一刻,宋汾发誓,他真的从里面看到了某种流淌于表面上的,并无遮掩的……杀意。

属于神灵真正的动怒之色。

宋汾头皮霎时间炸开了,他急忙几步走过去,蹲在柏舟身边,连着诶了几声,吸着气压低声音道:“你先别急,别气,楚明姣方才战斗过,摆明了没力气,没心情,不想应付那些等会肯定要问东问西的老头,而且这不是我们隐姓埋名来的吗。你若是不披着帝师这个身份,她现在肯定往你怀里钻。”

“你要实在不高兴,后面回长安了,借着招魂术的由头,你多找点事,刁难刁难苏蕴玉。”

见柏舟一直不说话,宋汾顿了顿,拍了下他的肩:“楚明姣和苏蕴玉一直就这样的啊,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这两人打小就认识,在楚明姣眼里,苏蕴玉都不算个男的。”

这些话,从真正与楚明姣说上话的那一天,江承函就已经听过。

起先无甚在意,这红尘中芸芸众生,于他而言,都太过渺小,纵使再优秀出色,也仍旧不值一提。

直到他被那种朦朦胧胧的生涩情愫牵引着,朝着楚明姣一步步走过去时。

才逐渐从不同人嘴里听到“苏蕴玉”这三个字。

楚明姣与苏蕴玉,这两个名字好像就是天生被绑在一起了,山海界年轻一辈中,提起其中一个,就会迅速说到另一个。好像这种话题,缺了他们中的哪一个,就继续不下去了一样。

再到后来大祭司的命定姻缘卦,“苏蕴玉”这个人,才正式被他深深刻进脑海中。

那个时候,江承函尚且也能平和面对,真正失控,是看着他与楚明姣同出山海界,想想那么多个日夜,这么两个身处异地他乡,各自背负着秘密与伤心事的人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0/33页)

,会如何依偎着疗伤,取暖。

也是现在。

“地煞已除,不必在此地耽搁太久,等她修养过后就回长安,为楚南浔施展招魂术。”

柏舟捞起从线香中涌出来的白丝,挂在手指间,说话时,唇线绷着,神色不见任何缓和迹象:“回山海界后,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跟苏蕴玉说,让他进祭司殿,为你做事。”

“若是他不愿意。”柏舟看向宋汾,神情真不似开玩笑:“就让他回深潭里待着。”

宋汾不自在地摸了摸鼻脊,无声叹息着点头。这么些年,他对江承函也还算是了解,这人看上去不可高攀难以接近的,实际脾气不错,也可能是天生性格淡漠,只要不惹到他,踩到那根生死线上,你在他面前横着走,他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可就是和楚明姣相关的那么两三回。

说实话。

他这么个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都发怵。

==

另一边,苏蕴玉拉着楚明姣就走,也不敢走得太快,手里的那只手冷得像是麻木了,连点反应都没有,仔细感受,甚至还在细细颤抖,这让他的心一下子抵在了嗓子眼。

矿场在地煞被擒的时候就已经坍塌,现在都是虚幻的断壁残垣,与姜家祖脉里的山水乱七八糟糅杂在一起。天气好像也受了影响,先前还万里无云的,现在阴沉得不行,像是积了满怀的雨,随时要兜头浇下来一样。

连着拐了几道弯,苏蕴玉在一处被山体遮蔽的溪流边停了脚步,他皱眉甩出双重结界,确认一切妥当了之后,拧着眉掀开了自己的狐狸毛大氅。

“楚二,你怎么……”

他骤然停下话音。

楚明姣忍了一路,苏蕴玉这个动作对她而言像是一个开关,她像是高烧烧傻了,明明唇色乌青,可脸颊却一片艳红,像初春枝头花苞的色泽,但这样的表象很快就像纸一样被揉得稀碎。

她咳嗽起来,粘稠的鲜血从鼻子和嘴里呛出来,剑修永远挺得笔直的脊背不堪重负般压下去。

她慢慢伸手去擦,血却好像流不尽一样,到后面,吐出来的全是血块。

也就是这段时间,苏蕴玉清楚地感觉到,这具一直佯装无事的躯壳彻底碎裂了似的,像漏了气的皮球,很快露出干瘪的迹象来。

若是这时候有任何一个外人站在这里,不需要仔细探查,随意一扫,就能知道,她气息萎靡到极点,体内经脉全碎,被搅得一塌糊涂。

苏蕴玉手掌贴着她的脊背,灵力如洪流般毫无保留地渡进去,和她身体里其他涓涓力量一起,从手腕开始,逐一将经络与骨骼安抚,衔接,声音沉下来:“是因为动用了本命剑?”

“剑心已经到这一步了?”

本命剑深深驻扎在灵识中,碎裂的疼痛不比外伤,楚明姣死死咬着唇,很快唇瓣上就现出血痕。

好在咽下去的丹药与身体里其他的一些精粹在此时也开始缓慢运作,缝缝补补地干起活来,疼痛稍稍减缓,她缓过劲来,闷闷哼了一声。

“咳——”她才有一点精神,就抓着干净的手帕将唇角,下颌与手指上的鲜血擦了,而后含着满嘴甜腻血腥味开口:“刚才没被人看出来吧?”

没想到她第一句问的是这个。

“不知道。应该是没有。”

她这次受的伤太重了,苏蕴玉看着她蔫啦吧唧的样子,语气很不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

楚明姣动了动手指,用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一丝灵力给自己掐了个清尘诀,又换了身衣裳,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做完这些,她才看向苏蕴玉,果真看到一脸“不愧是楚明姣啊,就算是死,都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有一点污渍”的荒谬神情,她抿抿唇,全当无视,紧接着丢出一颗惊天巨雷。

“柏舟是江承函的次身。”

“还有凌苏,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苏蕴玉眼瞳微缩,他下意识觉得她是重伤到神志不清了:“什么?”

“什么老朋友——你的意思是,凌苏是宋汾?”

“为什么这么说。”

楚明姣停了停,才说:“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没有证据。柏舟的身份,相貌,性格,乃至各方面都没有露出破绽,我起初只是觉得,他对我太容忍了。”

“人家就是那种脾气。”苏蕴玉忍不住反驳:“凌苏那种纨绔子,他都忍了,你好歹拿了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他凭什么不忍你。”

话虽如此,但没有任何一个凡人,会为了纯粹的金钱,在遇到险情的时候,用自己给一个修士垫背。更不会彻夜守着她,为她上几次伤药。

楚明姣可能认错所有人,却没可能认错江承函。

他十年如一日的,根本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但这些,她没打算解释,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颇为认真地道:“你先别问那么多,把疑问都咽回肚子里去,总之,现在地煞的事解决了,我们可以回长安施展招魂术了。”

苏蕴玉只好暂时把去找凌苏当面对峙的冲动硬生生压下去。

“靠不靠谱啊,楚二。”他在原地静默了会,想不通似的开腔:“要真是这样,江承函在做什么?他在帮我们?”

“一路同行,这路上我们并没有避讳什么,即便是从你对我的称呼上,他都能猜出来我是谁。楚南浔是你的兄长,他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他,但我呢?他发现我没死透,还能留我一条命?”

“楚二,我真的要提醒你一声。神主殿与祭司殿,宋汾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不算,永远是站在所谓大局为重那头的,他们坚信的法则是,若是注定避免不了牺牲与鲜血,那便用少数人换取多数人的安宁。为此,在关键时刻,他们不惜舍弃整个山海界。”

换句话而言,若是江承函肯站在他们这边,楚南浔与苏蕴玉根本不用下深潭,山海界也不用人心惶惶,他们早就可以联合三界的力量朝深潭开战。

楚明姣沉默地听着,许久,小声道:“我都知道。等回长安看看后续吧,招魂术有没有用,我哥能不能活过来,是我现下最关心的事。”

方才那样又咳又吐,折腾好一番后,眼前之人脸颊上的润红不见了踪影,脸颊与唇色描刻着虚弱的惨白,唯独眼睛还是那样灵透,盯着人看时,真能叫人心里不知不觉软下半边。

就连苏蕴玉都卡了壳,所有不太乐观的话又千回百转地咽了回去。

“行行行。”他举手投降:“我不说了。”

话音落下,他拍了拍楚明姣的背:“好点了没?我的灵力可是都给你了。”

“剑心又往下裂了道口子,别的没什么,都是皮肉伤,过不了多久就好了。”她转过头看他,认认真真叮嘱:“这件事,你谁也别告诉。”

“江承函你也这么一直瞒着?”

“嗯。”

她不怎么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在溪流边蹲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灵戒里掏出一盒口脂,用食指蘸取一点,匀到唇瓣与两腮,转过头朝他笑了笑,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1/33页)

眼睛似月牙般弯起来:“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好了许多?”

苏蕴玉懒洋洋地扫了眼。还别说,她这么一折腾,气色看上去真好了不少,至少不是之前萎靡灰败,像朵开败的花枝那样。

“不告诉他,是怕他担心?”

“嗯。”

她还真敢应。

苏蕴玉霎时间气笑了:“那你怎么抓着我一个人逮?你就不怕我担心?”

“楚二,你对我,能不能也稍微讲点良心。”

这要是从前,楚明姣真要好好和他理论理论,但今天才抓了他挡枪,又收了他那么多灵力,她姑且忍气吞声地受了这么一句。

好半晌,觉得不服气,又正儿八经地为自己辩解:“其他的皮肉伤,断多少根骨头,我都可以告诉江承函,唯独剑心这个事不行。”

说话时,她已经收起口脂站起来,纤细的人影盈盈站在他跟前,双手背在后面,脸上恢复了一片天真烂漫的神色,像陷入成熟季的蜜桃,甜蜜得不成样子:“你们至多也就说我两句,过去就过去了,他不是,他真的会因为这件事发很大的火。”

全是鬼扯。

苏蕴玉不由扯了下嘴角,想,发多大的火他不知道,但若是他真的爱她,得知此事后,心里的自责与懊恼无稽于焚天烈焰,这一定是真的。

楚明姣确认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了,提着裙摆开始往外走:“他也就是平时不来硬的。”

“剑心碎裂这个事被他知道了,在剑心完全恢复之前,你别想在神灵禁区以外的其他任何地方看见我。”

===

楚明姣和苏蕴玉一前一后走回矿场,地煞一事尘埃落定,许多没捞着好处,白跑一趟的年轻人留下几句骂骂咧咧的话语后匆匆地走了,现在闹嗡嗡挤成一团两团的,都是姜家的长老和参与谋划了整件事的四十八仙门的其他人。

放眼望去,她认识的面孔也就那么几张。

孟长宇和周沅那几个甚至都不敢和她对视,偶尔视线凑到一起,笑得还无比生硬,强行拉出来的弧度一样。

看样子,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楚明姣在原地站了会,第三次偷偷去瞟远处大垂柳下站着的柏舟,有些懊恼地揪了揪手臂间松松挂着的披帛,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江承函确实不大管她,事实上,她就是个无法无天,不服管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的脾气躁一点,想一出是一出,闹得人头昏脑胀,而他是一捧冰雪,包容度大到近乎没有底线。

但也只是近乎。

踟蹰片刻,她还是动了,抿着唇踱步到了柏舟身边。

凡界已值初冬,长在祖脉边的垂柳汲取了点灵气,但没开灵智,在肃杀的季节里,也没能抵挡住万物规律,秃得只剩光溜溜的枝条,有一搭没一搭地被风吹得四面摇晃。

“帝师。”楚明姣扬起笑,扯了扯他云彩般绵柔的宽袖,问:“地煞的善恶魂收完了吗?”

若不是挂着柏舟这个帝师身份,江承函现在真不想理会这样的问话。

静默许久,他侧身,拂开肩头垂落的枝条,纵使五脏六腑从楚明姣钻进别的男子衣裳下时就已经开始挛缩,嫉怒的滋味令神灵几近无所适从,此时此刻,真面对着罪魁祸首,他也只是屏着气,将她认认真真从头打量到尾。

“收了。”

他答得简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意,须臾,皱眉看向她左肩的位置,问:“肩怎么了?”

“和地煞打斗的时候被扭断了。”

“已经服过药了。”

她眼里蕴藏着星彩般的笑意,这样的事对她而言,好似稀疏平常到根本都不值一提,反倒是蹂、躏他衣角的动作很没有章法,莫名透着种小孩气。

“凌苏怎么离你那么远,他惹你生气了?”

柏舟鸦羽似的睫毛覆落下来,顺着她手指搭落的位置看过去。

女子指头柔嫩,指甲上没有染任何颜色,干干净净,显得白而纤细,深深陷入绸缎衣料中时,和没有骨头似的。单是这样看着,真不像个剑修。

他忍了忍,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是从哪来的,也可能是已经积郁太久,发作起来时已经难以遏制:“楚姑娘,对任何男子都是如此吗?”

男子音色极清,清到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冷意。

楚明姣与他对视,怔了会,眼睛圆而明媚,每当这种时候,不论她跟前站着的是谁,哪怕知道她所有过往,都会在恍惚间生出种荒谬错觉,觉得她还是青葱烂漫的姑娘,不曾沾惹半分情爱。

也确实,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抵抗的诱惑。

“没有啊。”她唇瓣动了动,两条细长的眉皱起来,音色微低:“你说苏蕴玉吗?”

柏舟唇边弧度抿得平直,楚明姣甚至能从他眼睛看出一行字:难道还有别人?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踮起脚尖凑到他跟前。

她的头发上,脸颊上,甚至那截天鹅似的修长脖颈上,都传来淡淡的香,眼瞳里蓄着一汪皎洁的月亮泉,声音又脆又清,珠落玉盘般:“我方才,要躲人呐。”

“躲谁?”

楚明姣眼珠子转了圈,也不心虚,就那么明晃晃的与他对视,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回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还能有谁,神主殿下啊。”

话音甫落。

柏舟望着眼前巧笑嫣兮的脸,连表面的礼数都险些维持不下去,他颇为冷淡地挪了个方向:“为什么躲。”

顿了顿,像在刻意强调某种事实,又像是对那样生疏至极的称呼极度不满,他一字一顿道:“他是你的道侣。”

“是道侣没错。”

楚明姣坦诚道:“可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她总是能从各种清奇的角度找到叫人难以反驳的节点,事到如今,好似不接受这个理由就是在与自己过不去了,柏舟禁不住阖了阖眼。

这时,那群推来挤去的长老□□出了代表,姜家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老捧着两个锦盒走过来,隔着老远,平常不苟言笑的脸上就已经挂上殷切真诚的笑容。

走到近前,他停下脚步,正儿八经地朝楚明姣行了个大礼:“姜家姜望,拜见殿下。”

说完,他又朝柏舟的方向见了一礼:“帝师。这次也多谢帝师出手了。”

面对这些瞒而不报的人,楚明姣没这么好的脾气,态度肉眼可见冷淡下来,声音凉凉的,听不出喜怒:“怎么了?”

“先前我们放出风声,谁要是能助姜家解决地煞难题,可在锁魂翎羽与流霜箭矢中任选一样带走,殿下您看,要哪个?”

“锁魂翎羽。”楚明姣没有任何迟疑,手掌平摊在半空中:“拿过来。”

姜望慌忙将装着锁魂翎羽的锦盒递过去,他脸都笑僵了,不知道在心里念了多少遍不卑不亢,才将话语全说流利了:“当日我们姜家也承诺过,除却这两样灵器,其他协助解决地煞的人都能获得丰厚报酬……”

他看向柏舟,那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2/33页)

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其他人是什么,照例给我拿一份就是了。”柏舟朝他颔首,一如既往的好说话:“我没什么想要的。”

确实也没什么能让他看得上眼的。

“还有——”姜望低着头,硬着头皮朝楚明姣道:“神主殿下传神讯入凡界,叫殿下处理好凡界事宜,尽早回潮澜河。”

楚明姣余光里是身侧男子银白的衣袖,笙旗般招动,听着这话,不由得默了默。

她抿抿唇:“知道了。”

姜望麻利地退下了。

“还是被逮住了。”人一走,楚明姣很懊恼地嘟囔:“早知道不躲了,还大方点。”

她是真有假戏真做,无中生有的本事,这都归咎于那双漂亮的眼睛,太有欺骗性了。

只要她想,她是个天生的小骗子。

没有人会怀疑她。

她说话时,柏舟侧首去看她。

这次大战,她受的伤没有想象中严重,此时眼尾线条自然往下拉着,脸颊粉扑扑,像萃取了早春里最柔嫩的那一抹亮色,唇色很深,宛若刻意抹了甜腻的口脂……他眼神在她唇瓣下的那道口子上生生顿下。

像是,全然忍受不住某种痛苦般自虐地咬碎了。

察觉到他某种迟疑又缓慢的神色转换,楚明姣顿住话音,顺着他的视线抚了抚自己的唇瓣,麻麻的刺痛传来。

她不由得皱皱眉,又看看柏舟,半晌,慢腾腾挪了挪步子,离他更近一些。

“疗伤时咬破的。”她掀起眼皮,去与他对视,唇瓣沾上了水光,殷红饱满,好像这个时候,才能卸下一切沉重的东西,用小小的声音,自发自动地坦白了:“我和苏蕴玉他们说不疼,实际上,可疼了。”

宋汾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顺着风飘到他耳朵里。

他霎时停下脚步,下意识去看柏舟。

其实不用想都能猜出个大概,这短短一段话,会让江承函心疼到什么程度。

宋汾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猫着腰原路返回。

他没有楚明姣这种好命。

没人会心疼他。

他只有被欺负的操劳份。

第47章

地煞受缚,这片凭空捏造出来的矿场没了力量源泉,从远处的云边上逐步坍塌,像一卷挂在墙面上薄薄的画卷,陡然被人就揭起一面,画上所有光怪陆离的景象随之散去。

时隔大半个月,他们站在这片薄瘠的地域,抬头远眺,终于能看见起伏连绵的山峦,缠绕集结的云与雾,甚至连席卷肆虐的风里,都有了泉水溪流的沁新滋味。

水木明瑟,葱蔚洇润。

楚明姣与柏舟在垂柳下又说了会话,相携往回走。

“你不过问一下,地煞如何处置?”柏舟敛眉,这人情绪淡下来时,立刻又恢复了帝师该有的模样,言行举止,规矩和分寸都刻在骨子里:“地煞之事,涉及山海界,你若想问,姜家人都还在。”

楚明姣手里捏着根方才无聊折下来的垂柳枝,像拂尘般摇着:“我不管这些。”

“我呢,就是占了个神后的名分,三界大大小小的事,都归神主殿下管。”说罢,她转过身,面朝着柏舟,猫一样踮着脚往后走:“我和神主不同,我脾气不好,耐心不够,最不喜欢看的,就是案牍上那些来来回回都是些芝麻大点事的呈折。”

“我若是现在去问了,姜家人至少得事无巨细,从头到尾将整件事与我陈情到底,少于半个时辰,我别想脱身。”

“你也少为这事操劳,将心放回肚子里去,咱们神主殿下啊……”她盈盈笑着,眼里蕴着叫人眩晕的灿灿光亮,像是刻意强调什么一样,拉长了语调,话音一转:“他最会处理这种事了。”

柏舟抿了下唇。

起初,她称呼神主殿下时,他下意识觉得太过生疏,明明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一种关系,这四个字出来,冷漠的霜气也跟着扑面而来,叫人觉得如鲠在喉,无法不介怀。

可现在这么听她一声声叫下来,好像也不全然是那么回事。

她声音里的笑意,不似撇清关系的界限,反而更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揶揄。

他暂时猜不透,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准备何时回长安?”柏舟静默半晌,将她最关心的一件事提到了明面上。

果真,楚明姣身上那种揶揄烟消云散,如果给她张桌椅,此时此刻,她该是那种正襟危坐听讲的姿势。

“我都可以的。”她的心砰砰跳起来,偷偷瞥他时,既忐忑又紧张,睫毛上下扫了扫,不自觉地又舔了舔唇上干裂的伤口,干巴巴地开口:“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但帝师连日操劳,身体吃得消吗?”

“不要紧。长安的事耽搁了许久,我本也该回去了。”

她雀跃起来,小心翼翼地得寸进尺:“那明日……今日呢,可以吗?”

柏舟温声应下她:“可以。”

他们回到石堆中心时,汀白与春分眼前一亮,均是腾的直起身,绕着楚明姣转了两三圈,在此之间,汀白的话没停过:“姑娘还好吧?受伤了没?伤得重不重?我们这些时日一直跟着公子,方才地动山摇的,被甩到那边山上去了。我们绕了三座山头才找过来,浪费了许多时间,没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楚明姣得了应允,心情愉悦,现在看什么头上都顶着花,她拍了拍春分的肩头,示意她别担心,又回汀白:“我还好,没出事。你们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回长安。”

闻言,背着药篓的清风狠狠松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

终于结束这种该死的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楚明姣转身寻找白凛他们三个,地煞一破,就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

哪知白凛走得没了影,留下的孟长宇与周沅也准备走了,见楚明姣过来,脸上那表情,要笑笑不出来,要哭也哭不出来,最后还是周沅带了个头,弯腰见礼:“拜见殿下。”

孟长宇也拱手:“拜见殿下。”

“不必这样拘礼。”楚明姣将周沅拉起来,又朝孟长宇颔首,道:“和地煞一战,辛苦了。”

孟长宇和周沅急忙摇头。

“先前你们提出想要星脉仪与司空命盘,我应下了,但这两样东西都陈放在山海界,我平时接触不到这些,因此身上没有现成的,只能回去后再给你们。”

“回去后,短时间内我不一定会再出来。这样,四十八仙门经常有长老与宗主出入山海界,我让他们带出来,可好?”

他们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孟长宇自打知道了她的身份,眼神都不敢落到楚明姣的脸上,现在盯着脚下,谨慎地推拒:“不必了殿下。我和师妹商量过了,在石洞里,我们也没出上什么力,最后一道关卡,都靠殿下出手才力挽狂澜,没脸面再要什么灵物。而且,全力对抗地煞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说了给就是给。”楚明姣笑了下:“你们等着收东西就是了。”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3/33页)

她随意问了两句,才知道原来孟长宇和周沅在姜家逗留,是在等两人的师叔给个信,等收到信,就启程去长安。

姜家原本就坐落在京郊,位置偏僻,但距离长安城不算远。

楚明姣让汀白出面,找姜家要了几匹马。姜家哪里敢怠慢,精挑细选一阵,选了几匹最好的送过来。

一行人朝着长安的方向疾驰。

披霜冒露一日,等他们翻身下马,踏进长安时,已经是酉时。

一路直奔帝师府邸。

这次再来,和上次来,那就完全是两种情形,两种心情了。

“到了。”

苏蕴玉对柏舟礼貌颔首,即便听楚明姣说过他的真实身份,面对这人,他在态度上也没太大的改变,“这些时日,帝师与世子跟着我们一路奔波劳碌,实在辛苦了,先回府好好歇息吧。”

“帝师府向来清净,不留外客,我们人多,不好叨扰。”

“我已经叫人安排过了,这段时日我们借助在悦来客栈,在此期间,帝师若有吩咐,随时遣人来找我们就是。”

柏舟没有说话,立于阶梯门槛之上,透过帝师府门外挂着的灯笼光影去看楚明姣。

她有点着急了,但强行憋着,不太服气地往这边瞅了好几回,这次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中遇上,像是给了她一个可以逐渐肆无忌惮的小小特权。

他那眼神似乎在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于是得了莫名的鼓舞,上了层台阶,耳铛在他视线中晃了晃,声音轻轻的,满怀期待:“帝师,我知道招魂术需要时间准备,但能不能问一问大概的日期?”

半晌无声。

“十到十五日后。”柏舟在黑夜中垂下眼,说这话前似乎有短暂的迟疑停顿,之后给出回答。

说罢,他轻扫过苏韫玉的脸,漠然收回视线,转身跨入门内,在经过凌苏时留下一句:“你过来。”

说实话,柏舟的声线算格外温柔的那一列,那么一听,叫人半点压力都没有,可被点到名的凌苏还是唉声叹息,站在门扉一侧耸肩又扶额,好半天才跟着进去。

比起独自面对江承函,他宁愿去给楚明姣当练剑的工具人。

橘色的灯火下,苏韫玉朝得了准信,眼睛亮晶晶,开心得明显无处发泄的人招了招手:“我们也回去了。还笑,身上这么多伤,不疼啊?和地煞打了那么久,不累?”

“不疼,不累。”在他面前,楚明姣一下释放本性,嘴角的弧度越拉越上,唇畔立马冒出两个不大明显的梨涡,掰着手指头和他算:“地煞解决了,锁魂翎羽拿到了,其他招魂术需要的东西也早就准备好了,只需要十天,最多半个月,就能见到楚南浔了。”

苏韫玉不由跟着笑了下。

楚明姣还真是了不得,他想。

她好像就是有那种只要自己开心了,就能叫身边所有人跟着她开心的能力。

“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口是心非啊。”他似笑非笑地跟着她往客栈走,语调散散的:“我怎么记得,楚南浔没出事的时候,你跑到苏家跟我抱怨天抱怨地,十句里有九句都在数落他呢。”

“你懂什么。我和他从小就这样,我要是对他百依百顺,夸赞又奉承的,你看他怕不怕。”

“我是不懂这个。”许是今夜月色太好,氛围难得轻松,苏韫玉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慢悠悠地接:“但我知道,等他回来,转过味来,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后,你铁定是没好果子吃。”

“到时候别看我。”

“我可不帮你。”

楚明姣在原地定了定,旋即扬着下巴反驳:“你等着瞧吧,他肯定感动得眼泪汪汪。”

此时此刻,帝师府邸,摆放着黑白棋盘的书房,柏舟与凌苏相继落座。

到了这个季节,几场霜雨打下来,长安城内人人都裹上了厚实的袄子,用上了搁置一年的暖炉与碳。帝师府冷清,偌大的府宅,侍童也才两三个,所以炭火上得也慢。

经历过地煞这一出,宋玢对凡界的好奇心摔了个七零八落,同时,质问苏韫玉和楚明姣这两个不仗义损友的冲动也降到了最低,若说还有什么支撑他任劳任怨在凡界操劳的,也只有给苏韫玉招魂这件事。

柏舟:“苏韫玉可有察觉出你的身份?”

“没,我又没透底。”说起这个,凌苏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倒是神主殿下您,这么多天和楚明姣独处,你还能忍得住不说,真叫人钦佩。”

柏舟摁了摁太阳穴。

他平铺直叙:“这十二天,我要闭门落实招魂术的具体步骤,你替我将帝师府守住,任何人都不准放进来。”

说到正事,近期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宋玢敛了笑,郑重道:“行,我知道了。”

“不过你这个任何人……楚明姣来了也不放?”

柏舟清瘦的食指抵在棋盘某一格上,动作微滞,半晌,将上面唯一一颗白子捡起来,放回篓子里,漫声:“谁也不放。”

“我这三脚猫功夫,估计有点悬……不行,你说得这么吓人,我不放心,我回侯府派一队家丁过来,将帝师府团团围住,不然凭你府上那两侍童,遇到事了根本不够看。”

说着,宋玢霍然起身。

人都风风火火走到书房外了,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折转回身问静坐在蒲团上的清癯男子:“我还挺想问问的,这次的地煞被困缚,是不是代表深潭里,秽气的力量相应弱了点。”

他问得含蓄,有所顾忌,涉及到这方面的事,都是说半截藏半截,可柏舟知道他的意思。

既然深潭的力量已经开始由这种方式减弱,那些人,那些本不该死去的人,以及这根本不合理,全无人性的规定,是不是总有一日,也会迎来被废黜的曙光。

是不是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柏舟久无回答。

==

当天晚上,远在潮澜河的神灵禁区有了变化,那扇供神灵闭关已有近两月的秘境门被从里而外推开。

汀墨感知到变化,第一时间赶到。

“殿下。”他朝江承函行礼,以为他是为了这段时日凡界地煞的事特地出关,急忙道:“神谕已经颁发到凡界了,逃脱的那缕深潭秽气被镇压在姜家祖脉,大祭司与二祭司已经勘察过深潭,没有发现纰漏。”

“知道了。”

江承函话语清得不带一丝人气,银月色锦袍随着步伐漾出一片粼粼光彩,像跳跃着碎金光点的湖面,他此次临时出关,显然不是为了这些:“去密室。”

这么些年,每当听见“密室”这两个字眼,汀墨的呼吸都会下意识凝滞一瞬。

这往往意味着某种不为人知,针对神灵的制衡与惩罚。

密室坐落得很隐秘,在神主殿最深处的一处角楼小院里,周遭布满了各种禁制,没有神力开路,其他人转上个三天三夜,也摸索不进来。

推开门,走进去,再挥开一层结界,别有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4/33页)

洞天的密室映入眼帘。

汀墨驾轻就熟地绕过那扇屏风往里面走,这短短一截路,他走得甚至有点麻木,因为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屏风后砌了口浴池,浴池里盛满的并不是水,而是由诸多顶级滋补灵物渗透后泡出来的灵液,灵气浓郁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最强盛时,甚至会自发自动形成一堵堵由灵气砌出的墙,将整间密室都衬得雾气缭绕,宛若人间仙境。

浴池边,男子紧闭双眸,侧靠在池边,乌黑的发丝从肩头散开,自然垂落到灵液中。

昔日的楚家少家主,楚南浔。

“殿下,再经过两三次滋养,楚家少主就能恢复过来了。”汀墨适时开口。

“在今日,一次集齐。”

汀墨猛的抬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诧异到极点,感觉自己舌头都绕着圈说不清话:“今日?可是——每次楚家少主需要的神力不在少数,特别到了最后关头,只会下意识汲取更多,您等会,还有监察之力……”

他的声音小下去。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出关,又为什么急急忙忙的要将两三次的量凑到今天一起,汀墨通通不知情,他倒是有心规劝,但江承函这些年话少冷漠越见明显,一言一行,都是不容任何人置喙的谕旨。

江承函褪下纯白手套,将它们搁置在一边,果真,他像是压根没有听见这段话一样,淡声道:“就今日。”

汀墨彻底歇下话音。

密室顿时静下来,身段颀长的男子五指张开,摁在半空中,霎时间,神力宛若得到滋养的藤蔓般疯涨,奔腾着从他体内涌出来,通过一个个过滤阵法,化为最精纯的力量,被浴池中无知无觉躺着的人汲取。

一个毫无节制地索取,一个毫无节制地给予。

不知过了多久,江承函停下动作,握拳置于唇边,皱着眉咳了一声。

汀墨急忙去看浴池里楚南浔的脸色,时隔十三年,这具身躯从摇曳的虚幻状态,到现在已然无比凝实,久违的血色终于回到了他的脸颊上,从稳健的心跳,到健康的肌理,无疑都昭示着。

已经差不多了。

只差一段时间的休养,等江承函用神力调一调,他就能睁开眼,再次活过来。

但江承函的状态不算好,他日日都在压制深潭,神力一散再散,纵然是神灵的体质,也经受不起这种折腾。

此时神力一收,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接过汀墨无声递来的手帕,将额头与鼻尖因为过度透支力量而冒出的汗擦干,而后手搭在屏风上,足足缓了一刻。

力竭到好似连站立都显得艰难。

而即便是这种时候,也依旧显得那样静肃,不辨喜怒,一举一动,都是神灵应该有的,那种既噙着无边冷漠,又好似宽和无限的威仪感。

这十三年,这被神后殿下远离的十三年,那种所谓的监察之力,在塑造神灵这一块,做的真的极为成功。

——如果忽视他是为了什么才变成这幅模样的话。

神灵这辈子仅有的,唯有的难堪与狼狈。

好似全落在了这间无人知晓的小小密室里。

许久,承受神罚之前,江承函回头望了望楚南浔,透过那张楚家人天生的好皮囊,好似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道:“走吧。”

===

这十天,楚明姣过得极为难熬,一日像是可以掰成白日过,她时而想,既然江承函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有问题了,他从不说没把握的话,可转念总是不能全然放心。

——毕竟,那可是在深潭中死去的人。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连门也不出了,大有种想将自己在屋里锁十日,十日后再去接受审判的架势。

苏韫玉忍了她七八日,到第九日的时候,敲开了她的房门。

“点了你爱吃的糕点,茶才煮开,用灵液泡的。”他随便找了个借口,道:“出来商量事情。”

半刻钟后,两人坐到了客栈的二楼,靠窗边的位置。

“怎么了?”

楚明姣恹恹的耷拉着眉眼,不曾梳妆,素面朝天,披着长发,但头发仍混合着彩绳编了几根辫子,口脂的颜色很淡,沁着点桃花红,乍一看,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找我商量什么,你说。”

苏韫玉知道现在和她说什么山海界的局势啊,之后的安排啊,通通都没用,她听不进去。

他真正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楚二。”他转着茶盏,看她小口小口咬糕点的样子,放轻声音:“我听周沅说,地煞之战,你炸了不少东西。”

“你想想,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或是想要的?”

楚明姣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灵戒:“没有,该有的我都有了。”

忘了,楚二姑娘天生好命,最不缺的就是凡俗之物。

“胭脂水粉,衣绸缎料?我听说,长安城里有许多西域传来的香料,这几日不然去逛逛?”

楚明姣很奇怪地看他:“你不是一向不爱这些吗,怎么突然提起要逛街了?”

她恹恹地趴在桌面上,像是要愁苦地化为一滩水,努努嘴,一字一句,那声音委屈又着急:“不要,我都不要。我现在就想让招魂术快点来,楚南浔能快点醒。”

望着眼前黑色的发顶,苏韫玉深深叹息一声,脊背靠在座椅上,也不吭声了。

——十月二十五日,是楚明姣的生辰。

好在,上天似乎听到了楚明姣的祈愿,十月二十四号清晨,汀白挥舞着双手,眉飞色舞地敲响了楚明姣的房门。

“殿下,帝师府那边来消息了,说帝师已经做好准备,明日午时,阳气最重的时候,可以施展招魂术。”

楚明姣一下坐起来。

或许是美梦成真总叫人心虚不安,从当天下午开始,她就盯着天色不敢阖眼,时不时扯着春分问一遍,帝师府给的消息究竟是真的,还是她自个儿幻想出来的。

春分不厌其烦地回她,次数多了,楚明姣抹抹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二十五日辰时,楚明姣就起来梳妆打扮,她挑挑这件,又翻翻那件,妆奁盒都找了个底朝天:“耳铛用这个吧,翡翠桃子,楚南浔夸过好看……还有花钿,别描太复杂了,淡一点吧,他喜欢素淡的。”

等一切结束,她挑眉看着铜镜中艳丽的脸,笑了下,很快又摇摇头,欲盖弥彰地挑剔:“楚南浔眼光真不怎么样。”

春分忍不住笑她。

提前一个时辰,楚明姣和苏韫玉就到了帝师府,和负责守府的宋玢面对面干瞪眼,他们三个平时聚到一起没说三句就能起个小争执,今天却都安分了。

略略聊两句后,彼此都没心思,前后歇了话音。

望天望地,全都在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明姣才想换个角度站着,就见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开门的还是那个收过她贿赂的小侍童。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5/33页)

“怎么样?”几道声音异口同声。

“帝师请诸位进府。”小侍童道。

穿过花丛,廊桥与假山石,三人踏进了正厅的门。

“帝师。”楚明姣有点紧张,她紧紧盯着柏舟,声音磕磕绊绊:“怎么样了?”

柏舟脸色比平常要白些,像是没休息好,冷白的底色叫沉黑的睫毛扫落时,拉出黑与白的激烈对撞,有种难以形容的病弱感:“准备开始了。”

楚明姣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扫了扫四周,发现屋里布置并不复杂。

只见正厅对门的位置,放置了一个半人高的浴桶,浴桶边上,摆着个不大不小的铜盆,铜盆里有火灰,像是烧纸用的,几人宽的案桌上,放着各种香烛与纸钱,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那面插在香案上的招魂幡。

说是某个求佛现场,再贴切不过。

出人意料,但好似又都在情理之中。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也从未听说过招魂术这种术法。

“都退至门槛外。”柏舟道。

楚明姣这回无比配合,他话还没落地,她就先一个站了出去。

柏舟站在招魂幡前,阖上了眼。

整个过程比楚明姣想象的要简单,某一刻,火盆无声燃起来,招魂幡无风自动,刮得柏舟衣袖猎猎作响。这像是一个信号,柏舟拿过案桌上摆放的匕首,往手腕上割了道口,鲜血成串滚落在浴桶中。

楚明姣美目睁圆,心头跳了跳。

她脑海里乱糟糟地闪过很多想法。

——招魂术能有如此大的功效,是因为其中一味引子,是神血吗?

——柏舟的脸色好差啊……招魂术对他的消耗,是不是特别大。

叫人窒息的静寂中,楚明姣终于看到了浴桶中属于人的身躯轮廓,先是在蒸腾热气中凭空冒出来的手腕,再是长发,继而是整个头部。

楚明姣怔在原地,同手同脚,死死地盯着那个浴桶,世上其他的声音和色彩,好像都离自己远去了。

直到柏舟将匕首放回案桌上,接过身边侍童递来的手帕按压在伤口上止血。

“结束了。”

他看向楚明姣,眉眼间带着倦容,依旧难掩清隽:“不过来看看吗?”

楚明姣迟钝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一样,匆匆奔到浴桶前,小孩一样趴伏在上面。

她来之前想了满腔的话要对楚南浔说,再三告诉自己一定要表现得坚强,从容,风轻云淡,但此时此刻,盯着那熟悉又久违的脸。

只是很轻地皱了下眉,下一刻,她眼泪就自己滚了下来。

“哥哥。”楚明姣伸手去触了触他露在外面的手,他的身体并非赤、裸,上面裹着层可溶于水的轻纱,触感却和肤感相差无几。

温热的,鲜活的。

近在咫尺。

楚明姣肩头落下去,千言万语都消失了,她终于用了些力气,将那只手牢牢抓紧了,千言万语都消失不见,哽咽着又喊他:“哥哥。”

“你兄长沉眠时间过久,才历经招魂术,无法在一时半刻间清醒。”

柏舟看向苏韫玉与凌苏,又道:“劳烦两位,将他放进里屋榻上。”

两人照做。

本命剑剑主生来好面子,掉眼泪也只掉几颗,等楚南浔被安置在床榻上时,她已经将眼睛擦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个红彤彤的眼眶可以叫人窥见些许端倪。

“去街上给他买两身衣裳。”见她情绪稳定了些,柏舟轻声道:“只能你去买,不是至亲血脉,无法很快唤醒他。”

“你们也去吧,我在这守着,检查招魂术有没有留下别的隐患。”

楚明姣点点头,又去看他,抿着唇,格外认真地道:“帝师,谢谢。”

说完,她跟在苏韫玉与宋玢的身后,踏出了房门。

柏舟踱步到窗前,忍着四肢百骸被抽干的酸痛疲惫,透过窗棂的缝隙,用视线描摹她被光影拉长的影子。

不必谢。

姣姣,生辰快乐。

==

招魂术从正午开始,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从帝师府出来后,一行三人立马转去街上给楚南浔挑衣裳,从发冠到大氅,鞋靴,一应齐全,楚明姣大手一挥,直接拿了五六套。

楚南浔真活过来,出现在面前,宋玢心底的最后一口气也松了,他搓了搓被撞疼的肩膀,语气明显活跃不少:“奇怪,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人是很多。

东西两街基本都是人挤人,不止寻常百姓,许多身着富贵讲究的富户与达官显贵也不少见,各大酒楼挤得满满当当,熙熙攘攘,热闹翻了天。

此时,又有一个人被人潮推搡着一头要撞上楚明姣,被苏韫玉用玉扇挡住了。

“抱歉抱歉,我——楚、殿下?”周沅的声音戛然而至。

“……不止人奇怪,这天气也不大对啊,昨日还冷得穿袄子呢,今天突然就暖了。”宋玢絮絮嘀咕。

做了许多天的心理建设,周沅好像完全接受了楚明姣的身份,此刻重逢,她大大方方地行礼,朝其他两位颔首,听到宋玢的疑惑,回:“不奇怪,每年都这样。”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看了看楚明姣,迟疑又困惑地问:“山海界没有这种说法吗?”

苏韫玉将扇子收起来:“我听说过。”

“什么?”

话说到这,周沅笑着解释:“甭管前一日天气如何糟糕,每年十月二十五日,天气总会很好,碧空如洗,春风拂面,许多百姓都会在这一天晾晒冬日的被褥衣袄。”

“听说是因为每到这天,钦天监总算错天象气候,次数多了,就发现了这个巧合。”

顿了顿,她与楚明姣对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后来,一日山海界赴宴,我们偶然间发现神后殿下的生辰,就是这一天。”

楚明姣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脑子里嗡了一下。

“街上人多是因为,从前,也是在这一天,有些人在街上走着走着,或被风拂过,或被马车路过,一些困扰多年的陈年旧伤会消失,久治不愈的顽疾也不翼而飞。大家都说是因为神后生辰,神主散下神力,为苍生降下福泽。”

“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是撞撞运气,真不真的没人说得准。”

周沅说完,才想借着这个大好时机将整件事理清楚,就被自己的师叔招了过去,她急急跟几人道别,隐入人流中。

宋玢愣住,他觉得自己在山海界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有这种说法吗,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楚明姣自己也懵了:“我也没……不会吧。”

江承函从未与她提起过这件事,一个字都没有。

他们正往帝师府的小道上走,人群渐渐疏散。

“降没降下福泽这个我不知道。”苏韫玉沉默半晌,与楚明姣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6/33页)

对视,一字一句道:“春风十里,贺卿良辰。年年如此,这是真的。”

她的脚步停了停。

她的生辰,她自己都忘了。

宋玢两手空空,他也忘了,当下莫名心虚,紧闭双唇,不吭一声了。

楚明姣慢慢走着,想到今日的楚南浔,想到这满街的人与风,一根细细的线宛若将这一切都串联到一起,再用尖尖的针头挑破她的肌肤,要将这些东西或无措或甜涩的情绪不管不顾缝合到她身体里去。

“怎么不说话了?”苏韫玉啧了声:“我还以为你要和以前一样,借机来同我炫耀嘚瑟呢。”

天知道。

这真是以前楚明姣在他面前能做出来的事。

等了半晌,发现没声音,苏韫玉禁不住撩了撩眼皮去看她。

“苏二。”她像是羞涩,又像是纯粹的开心,脸颊晕红,因为之前哭过,眼尾的红久久都不曾散去,眼仁像两颗剔透的琉璃珠,衬得肌肤细腻莹润,白得透亮。

像已经完全熟透了的桃子,都不用揭开上面那层皮,单看色泽,便已经足够诱人。

这样柔软的本命剑剑主。

和他从小到大,记忆中姿态强硬,能一个揍哭十个的楚明姣。

真是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苏韫玉梗了梗,他不由自主去摁了下自己喉咙,挪开视线:“怎么?”

楚明姣和他说什么悄悄话一样,语气里藏满了隐秘的欢喜,声音像是直接敲在他心上,甜得不成样子:“我的剑心,好像恢复一点了。”

她朝他比出个手势:“一点点。”

第48章

狭窄的青砖小道,苏韫玉和楚明姣肩并肩往帝师府走,脚步声轻且细碎,宋玢顶着凌苏的壳子,却俨然心虚起来。

按理说,他现在这么个身份,是不该提前知道楚明姣生辰,也决不能知道。

但再怎么说,他也不能真的把楚明姣的生辰给忘了。

“所以,你前几日找我问东问西,是想给我选生辰礼?”楚明姣慢慢回过味来,她弯着眼眸朝苏韫玉看去:“选出来什么没?”

苏韫玉凉凉瞥了她一眼,方才关于本命剑剑心的那一截对话像是从未发生过,“你觉得呢。”

“你问问自己,能看得上什么?”

毫不夸张地说,从小到大,每年楚明姣的生辰,都仿佛是在给他出难题。

“没事。”她松鼠似地跨上帝师府门槛,一边快步朝里走,一边回眸朝他无谓地摆手:“今日我已经收到了最好的生辰礼,你的那一份,想不出来就算了,我不同你计较。”

倒是,难得的通情达理。

一入帝师府,楚明姣直奔西边小厢房。

房里支起了窗,风吹进来时,窗外一片宽大的芭蕉叶片也探进来一点尖角。

柏舟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却没翻几页,手腕上草草缠着白纱布,此时微阖着眼,肩骨卸下劲,给人的第一感觉,竟是种精疲力竭,形销骨立的内敛。

这种时候,他的腰仍是直的。

床榻上的人依旧安然躺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楚明姣一下屏住呼吸,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浅眠的人就听到了动静,柏舟睁开眼睛,继而将手中的书本倒压在桌面上,低声问:“衣裳都买来了?”

“买来了。”她点头,从灵戒里翻出买来的全套衣裳,又看了看床榻上的楚南浔:“现在换吗?”

柏舟颔首,将衣物交给侍童,自己与楚明姣到正厅暂避。

“帝师,你的伤,还好吗?”她看向柏舟的左手,有些担忧地皱眉。

说实话,楚明姣不曾接触过什么主身,次身,她身边的人都怀有一腔傲气,对这些想方设法寻歪路子的“方法”不屑一顾。

主身都只修成那么点气候,换个身份,就能有所突破了?

这不是笑话吗!

所以她根本不懂里面主次身里面的各种讲究说法,不知道这血,到底来自凡人柏舟,还是神主江承函。如果是后者,血还仅仅只是血吗?是不是还动用了神力本源。

“皮肉伤,没有大碍。”柏舟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顿了顿,怕她觉得歉疚,又轻声补充:“招魂术需要招魂者的鲜血,只是个引子,不会伤及根基。”

楚明姣还想再说什么,就听里头侍童一句小小的惊呼:“楚姑娘,人醒了。”

恰在此时,苏韫玉与宋玢也到了。

电光石火间,三人对视,一个个二话没说就踏进厢房里,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宋玢却被柏舟不轻不重拽回来:“你进去做什么?”

“不是……”宋玢下意识辩驳:“我肯定要进去看啊。”

醒来的可是楚南浔。

好友之间,生死阔别,已有十三年。

“等他们看完再去。”

“我不——”

抗拒才到嘴边,就见柏舟淡然扫过来:“你现在进去,让他们说什么?”

“宣平侯府的世子,与山海界的人,能说什么?”

宋玢哑了声,旋即出离的愤怒了,他忍不住攒了攒拳头,看着柏舟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禁不住咬牙:“帝师大人,厚此薄彼也不带你这样的吧。”

他说得尤为悲愤:“他们能顶着真名真姓满三界乱跑,我为什么就只能隐姓埋名地当牛做马?”

柏舟淡淡挪开眼,对他的控诉不予理会。

==

楚明姣与苏韫玉冲进房间时,楚南浔已经坐了起来。

十三年不见天日,他的肤色看起来比从前白了两分,五官也更深邃瘦削了些,可除却这点不同,其他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依旧将楚家公认的好皮囊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明姣的心怦怦直跳,门与床边相距的十几米,愣是走得连着踉跄两下,最后才终于在楚南浔跟前停下。

“哥哥。”她眼圈又止不住冒酸气,但竭力克制住了,咬着唇开口时,声线里满满都是磕磕巴巴的紧张与不确定:“你……还记得我吗?”

近乡情怯究竟是什么滋味,她算是体会到了。

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接受什么即将到来的审判,是生是死,全掌控在他的下一句话里。

良久。

楚南浔看着她,像是在打量什么名贵的宝物,看得极为仔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在她满脸的忐忑与犹豫中,他很轻地叹了口气,道:“又找谁打架了,说吧。”

楚明姣顿时整个人松懈下来,旋即又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袭上鼻尖,她下意识地去拍苏韫玉。

拍完,一下拱进了楚南浔的怀抱。

“哥哥。”

她吸着鼻子,顿了顿,又在他耳边大道:“楚南浔,我要被你吓死了。”

楚明姣是个很独立的姑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7/33页)

娘,她自小有主见,不是那种会全然依赖人的性格,自从长大后,这样亲昵的撒娇与抱怨,真是好久不曾感受过了。

几乎是出自本能的下意识动作,楚南浔拍了拍她的后脑,又顺毛似的抚了抚她的脊背,失笑:“行了,都已经是有道侣的人了,这是做什么。”

说完,他便愣在原地。

脑海中尘封的记忆此刻通通回炉,从流息日突然到来,到被深潭选中,父亲陡然弯曲的脊背,再到楚明姣哭成一团死死抱着他,甚至不惜与江承函刀剑相向,最后浮现在眼前的是她迅速消瘦的脸,还有深不见底的一口水潭。

“我这是——”

楚明姣从他怀里退出来,坐在床边,紧张兮兮地观察他的举动。

有那么一瞬间,楚南浔甚至产生一种楚明姣也被推下了深潭的荒谬想法,可下意识的,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落在苏韫玉身上,楚明姣知道他不认识宋谓这个人,也不曾见过,当下介绍:“这是苏韫玉。”

“?”

楚南浔的疑问简直刻在了脸上。

这事真要从头说起,楚明姣明显有点束手束脚,她不知道该怎么圆说如今这局面,于是挑了重点的说了,比如招魂术的由来,苏韫玉又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楚南浔听了两段,陷入沉思。

失而复得,楚明姣尤其黏着他,也是难得的听话。

“明姣,你出去。”楚南浔突然道。

“啊?”

“叫侍童打盆水来,我换身衣裳。”顶着张文质彬彬的脸,他坦然道:“我身体里的灵力还在恢复,十分微薄,使不出清尘诀。”

楚明姣想起施展招魂术时,楚南浔是从一缸不知道是什么的粘液中捞起来的,了然那种滋味,她颔首,朝着门外去了。

毕竟,楚家人的洁癖,也是总所周知,一脉相承。

她一走,才说要擦拭身体换衣裳的人看向在一边站着没怎么出声,全把时间留给兄妹两叙旧的苏韫玉,眼里的温情散去,骨子里的锋芒展露出来,他伸手摁了摁眉心,道:“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韫玉站得颇为老实,嘴上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但在实际行动上可以看出对楚南浔的尊重。

他和楚明姣差不多大,小时候混在一起的时间又长,一来二去的,这么多年,楚南浔不止帮楚二姑娘处理过烂摊子,他年少冲动干过的一些事,有些也是他去平的。

说起来,眼前之人,也算他半个兄长。

“你这将楚二都支走了,真有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苏韫玉苦笑:“按照她之前的脾气,敢背地里告小状,怎么也得被她拉出去陪练一顿。”

“如实说。”

饶是死过一回,再骤然逢生,楚南浔抓重点的能力也丝毫不曾减退:“你当我为什么支走她?她在这里,我从日上三竿听到夕阳西下,想知道的事还是听不到回答。”

这倒是真的。

毕竟这些年楚明姣为了楚南浔做的那些事,让她自个说,她恐怕是没那个脸。

“这不是楚家,我们现在是在哪儿。”楚南浔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精准:“距离我下深潭,过去多久了。”

“凡界,帝师府。距离你下深潭,十三年了。”

楚南浔微微一滞,他手指点了点床沿处,轻轻叩击一下:“界壁开了?”

“没。”

这么一说,楚南浔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同我说说,明姣都干了什么。”楚南浔扯了扯唇角:“我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死而复生。”

他既然已经回来,有些事,早晚都得知道,一味隐瞒没有意义。

苏韫玉:“你下深潭后,她成日往小世界里跑,我们都不怎么能见得到她。三年后,她搬出潮澜河,回到楚家,也不怎么和人来往接触,只是每年九月初九会出现,阻拦其他几位少主登天门,抢夺你的少家主之位。”

他顿了顿,说:“你那位三弟弟,可被她打惨了。”

“楚行云?”

楚南浔凛声问:“怎么会是他。我身死之后,按长幼顺序,按实力天赋,楚家少家主之位,都应当交到明姣手里。”

“属于你的东西,别人不能染指,她自己也不会碰。”

“再然后,我下了深潭,醒来时就是这幅模样了。”苏韫玉说得平静,作为受害者之一,看不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她在苏家藏书阁查到了招魂术,但要施展招魂术,必须破开界壁来凡界,找锁魂翎羽与帝师。”

“她怎么出来的?”

这次苏韫玉迟疑了会,在楚南浔的注视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她回到潮澜河,炸开了界壁。”

楚南浔沉默下去,许久才开口:“去将她叫进来吧。”

楚明姣一直就站在门外,没走远,苏韫玉扬声一喊,她就顺势将门推开,走到他跟前,一叠声地问:“楚南浔,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灵力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不对的地方?”

人一醒来,她立马就和从前一样,煽情的“哥哥”,飞速变成了连名带姓的“楚南浔”。

楚南浔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就想起从前。

说实在的,楚明姣真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她小时候,正是楚滕荣最忙的时候,整个楚家都压在他身上,对儿女虽然说不上疏忽,可要说有多上心,那也是没有的。

楚南浔只能一边修炼,接过少家主的担子,再一边手忙脚乱地学着去当个好哥哥。

楚明姣长得玉雪可爱,谁都疼她,许多人说她是生来好命,根本不需要再努力,她好像只要负责在数不尽的衣裳与珍宝中沉迷就好,其他的事,做个马马虎虎就行。

反正她还有父兄,不论做什么,有没有出息,楚家都是她的后盾。

可楚南浔偏偏不是全然惯着她,在她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带着她修炼,在这方面,他绝对不会因为她的哭闹而松口半句。后来本命剑选中她,她开始因为走的这条道流血受伤,断经断骨,也曾有好友来问过他,看着她这样,不心疼吗?

怎么会不心疼。

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血浓于水。

但楚南浔从小就十分直白地告诉过她,明姣,哥哥固然是你的倚靠,可哥哥和父亲都有被事情绊住的时候,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哥哥希望你有能够倚靠的人,却更希望你能成为自己的倚靠。

其他什么都是虚的,在这世上,自己的实力才是真的。

他的妹妹,能够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能够骄纵肆意,永远明媚,但不能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不能因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更不能做只全然倚仗别人的金丝雀——倚仗谁都不行。

退一万步讲,即便作为亲兄妹,但她总有长大的时候,他总有鞭长莫及需要放手的时候。日后她有了心仪的人,与人成婚,如果被辜负,被欺负,第一反应至少不是哭哭啼啼,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8/33页)

束手无策地找哥哥,而是提着剑敲碎他的头。

在这样的教育方式下成长起来,楚明姣长得很好,她直率,果断,永远有自己的主见,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有超强的行动力,这是好事。

只是,过刚易折,容易自伤。

“明姣。”楚南浔压下心中的情绪,朝话变得超级多的姑娘招手:“让哥哥好好看看你。”

楚明姣乖乖地坐在床沿上。

“瘦了很多。”他抚了抚她乌黑的发丝,缓声道:“怎么不听话。”

下深潭之前和她说的那些,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眼珠子转了几圈,一动不动任他打量的同时,又开始反驳他,那没大没小的样子,和从前一点没变:“楚南浔我发现你真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要是听话,你就真死了,一点活的希望都没了。”

“你要再晚几年醒来,余三姑娘都该移情别恋了。”

她说话向来戳人肺管子,苏韫玉闻言,都不由得笑了下,楚南浔一怔,旋即颇为无奈地澄清:“瞎说什么,我与三姑娘不是那种关系。”

楚明姣撇了撇嘴,显然不信,她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经络分明的手背:“不准数落我,还有,你得谢谢我。”

楚南浔顺着她的意:“多谢二姑娘出手相救。”

她这才满意了,将方才在外面想了一会的正事说出来:“你现在才醒,想要完全恢复需要两三日,等你休养好之后,我们寻个日子,该回山海界了。”

“但是你可能暂时不用能自己的身份,脸用易容术改改,我给你改个漂亮的,成不成?”

十三年过去,她确实褪去了从前轻浮急躁的一面,在他面前,也开始像个大人一样安排起诸多事宜起来。

“之后呢,你们两有什么安排?”他问。

“暂时不知道,先回去看看形势再说。”苏韫玉答:“如果你复生的事确实是江承函的手笔,神主殿站在我们这一头,其实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怕的是,他救楚南浔,仅仅只是因为楚明姣,而非已经改变立场。

===

从楚南浔的房间出来,苏韫玉就被凌苏给勾走了。

他也进去看了看楚南浔,但一个得装不认识,一个是明知眼前人是谁但没法点破,短短两三句话,气氛尴尬凝滞得不成样子,凌苏一下没了兴致,想着日后叙旧的机会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很快退了出来。

转而拉着苏韫玉去给二姑娘挑生辰礼。

楚明姣问了府上那个脸颊圆圆的侍童,得知柏舟在花圃中的那道檐廊下研读古经,这是他这个时辰日常做的事。

她转身朝花圃去了。

另一个侍童也在,正端着药粉与纱布要给柏舟上药,见她来了,立马行礼,眉目弯弯:“楚姑娘。”

“伤口还没上药吗?”楚明姣扫了扫眼前这场面,愧疚之心顿起,她无比自然地接过装药粉的瓷瓶,再将纱布放置在托盘中,道:“我来吧。”

柏舟望向她。

“放心吧,我时常受伤,别的不会,上药这事,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柏舟眼尾微落,压出一条薄薄的褶皱,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他将手伸出去。

而后被她握住手腕。

男人的手常年提笔深耕,瘦削冷白,指节形状优美,好像有种浑然自成的料峭风骨,被她捏住腕骨时僵硬了瞬,但没有抽身,任她所为。

伤口不算深,但看起来触目惊心,楚明姣给他上了药粉,再用白纱布缠上,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显得极其认真,睫毛定定地凝结在一处,像被术法定住的某种蝶翼。

柏舟别过眼,看向身后的侍童:“下去吧。”

“今日,开心吗?”他问。

“开心。”楚明姣给纱布打了个结,大大方方地应他:“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说完,她将事先承诺好的那些东西从灵戒中取出来,眼神澄澈,十分真挚:“这段时日,承蒙帝师照顾,招魂术施展成功,这是给帝师的报酬。”

柏舟颔首,将东西收入灵戒中。

楚明姣知道,这些东西,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再过几日,我就要回山海界了。”

因为给他上药,她半蹲在地上,仰头去看他时,像是趴伏在他膝头上,长发海藻般顺着肩头披散,语气一派郁闷愁恼:“我先前偷跑出来,还有前些时日地煞的事,他大概是要生气了。”

“我都不知道,这次要吃几天的闭门羹。”

“你不若帮我算——”

柏舟抬睫,那些因为骤然消耗太多神力而生疼不已的失力与疲乏,如琴弦般被悄然拨开。

这姑娘——

在山海界,不论是神主殿,祭司殿,还是神灵禁区,她都能闭着眼横着走,何曾吃过一回闭门羹!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抿着唇,告诉她:“楚姑娘……卦象能算的范畴,不包括这些。”

第49章

楚南浔恢复得很快。

原本楚明姣以为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并没有,这具身躯似乎得天独厚,幸运得叫人难以置信——沉底深潭十三载,竟然还能完完整整地脱身。

在帝师府休养的这三日,兄妹相聚的温情画面常常出现,但叫人意外的是,总被楚南浔出声留下的人,不是楚明姣,而是苏韫玉。

如此几次后,楚明姣不干了。她将手中端着的汤药放在床边的桌上,很不满地控诉楚南浔:“你这一天,得支开我十次。”

“你瞧瞧,谁亲力亲为给你调的药?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苏韫玉站在一侧,哑口无言。

听听,倒打一耙,还得是楚二。

说得好似被留下来,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有多光彩特殊似的。

天知道,他这几日过得有多煎熬。

楚南浔半点没有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中,十三年前,他就是山海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与楚明姣恃美逞凶,打遍山海界的“血雨腥风”不同,他口碑极好,说是世家白壁,代表人物也绝不过分。

这样一个人,会抓重点,会顾形势,会在天衣无缝的话术中轻而易举获取到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这要是旁人,就算是山海界五大世家的其他几家,苏二公子只怕连眼皮都懒得掀一掀,更遑论陷入到这样的被动中。

问题是,这又不是旁人。

于是就发展到,楚南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的循环中。

这十三年间,大到山海界的现状,深潭的状况,五大家内部的调整与更迭,横空出世的天骄,小到试炼的次数,秘境开在什么位置,出了什么叫人唏嘘惊叹的事,还有山海界各大世家少家主而今的实力,楚南浔都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十三年的停顿,给他带来的认知滞后,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消弭。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29/33页)

楚南浔有些无奈:“我找他问些事情。”

“什么事你不能问我?”楚明姣不服气地嘀咕:“他知道的事,能有我多?”

楚南浔扯着唇角笑了下:“也好。”

“我正要问问你,界壁是如何炸开的。”

楚明姣愣住了,她定定与楚南浔对视,兄妹间的气氛在刹那间变得格外尴尬,半晌,她眼珠子转了圈,拿起桌上放着的碗,面不改色地起身,说:“药喝完了,我还有事,你们聊吧。”

出去的时候,一双清棱棱的美目还不忘在苏韫玉身上扫一扫,如果他没看错,那分明是在说:你可别什么都和他说,该省略的就省省。

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楚南浔眼里,楚明姣才出去,他就摇摇头,失笑:“这么多年,我看你,看宋玢都是有所变化,行事作风,全不似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就只剩明姣,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话虽如此,可打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没变化,就说明没受苦楚,他宁愿她这辈子都这样简单纯稚。

“她这些年,心里憋着气,可有和谁打斗过?”楚南浔顿了顿,许是处理过太多因这事而起的幺蛾子,声音不自觉低了些:“有打到需要父亲出面的情况吗?”

苏韫玉心里陡然咯噔了下。

楚南浔这是不自觉开始操兄长的心,但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韫玉脑子里一下想到了许多。

楚南浔太了解楚二,也太了解本命剑了,本命剑要走的就是这么一条道路,注定要在不断战斗中寻求突破,而实际上,与本命剑切磋,对山海界的少年天骄来说,也是个磨砺自身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被打得嗷嗷叫,打过之后,听见楚二的名字就摆手,可过一段时间,还是手痒痒地要再切磋。

但这十三年,她安静得很。

别说比试了,别人甚至都看不到她的影子。

其余的事,包括楚明姣是怎么用撇脚的忘红尘当借口回潮澜河,而后炸开界壁这些,苏韫玉都可以和楚南浔坦白,可唯独本命剑剑心碎裂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朝楚南浔吐露半个字。

不然楚二得和他拼命。

“没。”顶着楚南浔的注视,苏韫玉泰然自若地答:“你出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郁郁寡欢,不想与外人接触,也不想听别人的安慰,所以弄了个小世界,时不时进里面渡劫,磨砺本命剑。”

楚南浔默默听着,等他话音彻底落下,拍了拍他的肩,沉思良久,开口说:“我已然恢复,不必再休养,我等会和明姣说一声,你们也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回山海界吧。”

===

深秋的风一吹,满地金黄。

自从那日辞别后,柏舟就再未出现过,留下来的那个侍童说,帝师得皇帝传令,要进宫住一段时日。

偌大的帝师府本就只有一位主人两名侍童,现在柏舟一走,就更显得萧萧瑟瑟,冷清至极。

因此,几人要离开,连面子上的告辞感谢这一步都直接省去了。

第二日晌午,一切准备妥当,他们便遇到了回山海界的第一道难题。

山海界的界壁分为两种,一种是供山海界之人进出凡界的,现在都在潮澜河里封着,除却他们来凡界时强闯的那一回,已有百年未曾开启过了。另一种是供凡人进出的,这些界壁常年属于开放状态,十分方便。

按理说,他们要回去,肯定是第二种更好一些,但这些通道,能不能让不是凡界之人的他们进,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正如他们不能借着这些通道出山海界一样。

“供凡人进出的界壁没有门槛,登记个姓名就可以进出,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山海界的人试过混在里面悄悄出去过,但没办法,连第一步都跨不进去。”作为亲身试过这种方法的其中一员,楚明姣沉吟着,道:“出不来,自然也回不去,我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还是走来时的那条道吧。”

这是已经没有选择了,其他人自然提不出意见,只是免不得眉头一皱,开始担心。

“我们出来时,强闯了那条界壁,他们知道,我们想要回去,只有原路返回,祭司殿与神主殿的人肯定已经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苏韫玉看向楚南浔:“我们出来时是五人,回去多了一个,这没法解释。”

毕竟,只有山海界之人才能通过那条界壁,而在他们出来之前,界壁已经百年未曾开启。

这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从哪儿来的?

清风顿时一个哆嗦,默默抱紧了怀里的药篓。他也不笨,知道这个时候,需要五个人之中的一个让出位置,让楚南浔顶替自己回山海界,再说难听点,杀人灭口永绝后患都是正常的。

汀白发现清风又开始抖,有些看不过去地勾他的背:“你又抖什么,收收你的心思,搁这自己吓自己干什么,你想的那些,殿下压根不会去考虑。”

最坏,不过就是回山海界再和那群人打一场。

半晌,楚明姣摊开手,扯了下唇角,淡然道:“那也没办法了,我们总不能不回去。”

说归说,最后还是想了个不怎么高明的办法。

他们重金请了个易容师,给楚南浔改变了下面部轮廓,而额心与手背上,都被画上长长的线条,那是傀儡人的特征。易容师走后,楚明姣左看右看,为确保能以假乱真,在楚南浔的十根手指上都黏上了细细的傀线。

乍一看,就是个被制造出来用于战斗的傀儡人。

“就算他们看到你,也只会以为是我们其中一个制出的傀儡,身上有我们的气息,所以勉强也拥有了山海界的‘血脉’,这套说辞能行得通。只要他们不走近了仔细看,就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楚明姣接着道:“我不会让他们近身的。”

“好。”楚南浔莞尔:“都听你的安排。”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触动了空间印。这就是界壁的神异之处,只要能出得来,回去就简单得多,触动空间印,界壁会开在前方。

未免惊扰凡人,他们在京郊选了个人烟稀少的荒地,一步跨进旋涡状的界壁中。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怎么出声,刚开始还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渐渐的就没了话音,都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楚南浔的心情无疑最复杂,重获新生,近乡情怯,回去后也暂时没法与亲人相认。苏韫玉想的也多,他担心起冲突,真要和神主殿与祭司殿对着干,今日非得要楚二的本命剑出手才能平定风波。

算了吧。

楚二的剑心才好一点,现在是一点都禁不起折腾。

相比之下,楚明姣倒是没那么焦虑,她在小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缀在前头两个人的后边,心里想的是,柏舟早知道她就这几天会回去,现在在那条界壁旁守着的,估计只有神主殿的神使。

祭司殿的人不会来的,来了今日肯定得打架,就算打不起来,也会闹个天翻地覆。

江承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想是这样想,可等界壁真抵达目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30/33页)

的地,停下来之后,楚明姣率先踏出界壁,抬眼四顾,才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界壁边上是树林,再远些就是宛若矗立在云间的藏书阁,往常,总有穿着神主殿礼服的神使们来往出入,不谈热闹,但绝不会如此寂静,静到只能听见树梢枝头鸟雀的唧啾声。

她左右看了看。

半个人影都没有。

显然,这片地域被人下了禁令,而能叫神主殿与祭司殿如此言听计从的,偌大的潮澜河,唯有江承函一个。

若说这不是刻意的大开后门。

谁也不信。

苏韫玉与楚南浔见她久无动静,一前一后踏出界壁,望见这一幕,都在原地怔了怔,少顷,前者看向楚明姣:“你先前说柏舟就是江承函,我现在信了。”

“我们方才商议了下,你哥哥想回楚家看看。”他透过这片丛林,往更远处眺望,似乎在看那从未允准外人进过的神灵禁区,“你呢?和我们一起,还是暂且留在这里?”

“我……”楚明姣定了定神,她只稍微顿了下,就很快有了自己的主意:“我让汀白陪着你们回楚家,他身上有我的令牌,楚家无人敢动你们,若发生了什么意外,直接联系我。我先在潮澜河住几日,和他将事情说清楚了就去找你们。”

“去忙你的吧,我们出不了什么事。”楚南浔将手指上长长拖下来的傀线用手掌接着,绕成毛线团,藏进袖袍里,而后看向楚明姣,露出一种和煦而欣慰的笑:“我看得出来,他待你很好。”

“当年结契前在我跟前许下的诺言,如今看来,他不曾违背。”

“身为神主,肩负苍生,他的一言一行,关乎无数人的生死。他也有他的难处。”

这次动用次身为他招魂,瞒天过海做到这种程度,对他而言,该是万中无一的破例了。这破例不可能是因为他楚南浔本身,他还没那么大的脸面,此举到底是为了谁,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皆心知肚明。

言尽于此,楚南浔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跟着汀白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给。”苏韫玉步伐稍慢,他转动着取下手里的灵戒,递给楚明姣,“生辰礼。”

楚明姣很是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旋即接过来,一看,笑了:“这是什么?兔子灯?”

她从灵戒中将那盏兔子灯提出来,晃了晃,颇为感动地道:“谁教你的?苏二,你这为女子挑生辰礼物的水准,真是一年比一年高了。”

苏韫玉就知道她没什么好话,总之是习惯了,他拍拍手,像解决了件心头大事,眉眼略有舒展:“我想着,你什么都不缺,这兔子通身是用灵髓石雕的,眼睛是红宝石,耳朵是秋水仙晶,用来充作四肢的云英石里糅杂了静神的香,里头被掏空了,灯芯用了通心草。”

他点了点那盏灯,语气真像那么回事:“我是实在不知道送些什么,能搏二姑娘一笑了。”

楚明姣眉眼弯弯,提着那盏兔子灯,分开前,笑着道:“谢谢。”

==

楚明姣将自己的腰牌给了汀白,于是从藏书阁深处那片灌木林中走出来时,很快就被成群结队巡查的神使们发现了,为首的那个很快躬身行礼,一副公事公办到底的姿态:“叩请神后殿下安。神主有令,殿下若是回来,请往正殿一叙。”

她转身,去了正殿。

神主殿建得讲究,处处都是细节,长长的两排楼,像横亘在潮澜河前的一扇巨门,被人以无法言说的大神通从中斩断,每每开合,总有各种诡谲奇异的幻象袭来。

木地板被擦得光可鉴人,纤尘不染,两边栏杆上系着象征神主宫标识的绸缎,大片凛冽而圣洁的白雪色泽,其上点缀着一点绚烂的金芒,像是开在雪地里的一蓬黄金花,叫人轻易被吸引眼球,继而一凛。

神主殿有七层,对面一排全是神使们日常办公之所,每日,说不清的棘手事从凡界,山海界的各处传入神使们的案头上,再经历过层层筛选,被分门别类地处理好之后颁发出去。

而他们这一栋楼,则是稍微有些品阶们的神令使们办事的地方。三界大大小小那么多世家,宗门,总有一些触碰底线的地方,每当这个时候,神主宫就会有人出面,先将人请进来,该敲打敲打,该警告警告,若是再有下次,就都需要自己掂量掂量了。

神主殿从来就是铁血手腕。

四十八仙门和山海界五大家,每当收到神主殿的传令,就算是家主亲来,也是表面镇定,内心惊慌。对他们而言,甭管这地方有多神圣,总之,能不来就不来,最好一辈子不必踏足。

当年,为了江承函与楚明姣的婚事,楚滕荣三番五次接到传召,每次踏进神主殿,内心都是一阵踌躇,到后面麻木得不行,每次回去,都一副无精打采,不想多提的神情。

楚明姣提着手里的兔子灯,进了七层之上的正殿。

伺候在外的神使见了她,无声行礼,像是早得到了命令般,躬身为她推开大门,请她进去。

她一步踏到雪白绒毯上,绕过一面珠帘与帷帐,再与那尊九鼎鹿形香炉错身而过,就听到了低低的絮语:“……凡界姜家秘而不报一事,神主殿已经接手,家主与诸位长老的供词呈交上来,请殿下过目。”

楚明姣停下脚步。

江承函神念磅礴,她到来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他将手里的供词摁下,抬眼朝她看来。

见状,他身侧站着的那位神令使立马抱拳,朝楚明姣拱手做礼。

“回来了?”

江承函朝她道:“我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

楚明姣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是半点也不感兴趣,她颔首,寻了个离他较近的位置自顾自坐下,借着这个机会,索性观察起苏韫玉送的兔子灯来。这兔子灯其实雕得不算多精致,看起来圆滚滚胖乎乎,奶白色的一团,耳朵支棱起来,竟是……别样的可爱。

她忍不住捏了捏兔子的耳朵,入手是晶莹冰冷的玉石,但很神奇,因为白日点灯,兔子里有温度,再捏第二下的时候,又觉得一阵温热。

苏二上哪找出这种东西来的。

在她爱不释手去捏第三下的时候,江承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将手边一叠纸与奏疏递给一边的神令使,浅声吩咐:“将神主宫的意思传达四十八仙门,这样的事,我不想再听说第二次。”

“你下去吧。”

神令使颔首,捧着手里一堆的东西,忙不迭跨出了大殿。

大殿的门嘎吱一声,从外面合上,整个正殿刹那间陷入安静中。

楚明姣放下手里的兔子,将它搁在桌边的一角,虚虚悬挂着,她转而去看江承函,在凡界与柏舟相处时,她总将两者对比,怎么比,怎么都觉得不像,而今一看,是更不像了。

那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他今日穿的是神主朝服,净洁的白色前后分为十二瓣,各以银线压之,前后绣有五彩云,这样的装扮太能衬人,叫本身就如泠泉般清贵无尘的男子更为仪形昭然,不可忤逆。

比……两个月前,好似更冷了一点,情绪更难被窥见了。

是因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31/33页)

为生气的缘故吗?

江承函走到她身侧,长指顺势搭在跟前的桌面上,神灵的眼神自上而下落在一个人脸上时,黑润的瞳仁里像零星一捧余烬,除了深邃,就是几乎不自觉的一种攻伐性——奇怪,她炸开界壁时,他也不是今日这样好似要摒弃七情六欲的全然淡漠。

他这样,她纵使有心要哄人,也开不了这么个口子。

楚明姣觉得有些不自在,可能也觉得有些许心虚,她在座椅上挪了好几次后闭了闭眼,虚虚握着拳,索性提着一口气道:“两个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当时太心急了……”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怎么说好像都不大对,有些懊恼地抿住唇,才又抬眼,慢慢将后半截补齐了:“要打要罚,都随你。”

他静静听完,没有就这段话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清声问她:“去凡界,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吗?”

楚明姣颔首。

“还生气吗?”

这中间经历了许多的事,当日她出界壁时,那样撕破脸皮的话语,他好像全然忘却了。

楚明姣圆溜溜的眼睛顿在兔子灯上。

看,这就是今时今日的神主殿下,如果不是她自己摸索着发现了柏舟的身份,如果不是周沅和苏韫玉说出她生辰上那些美好的祈愿,这些东西,他绝不会同她说半个字。

身为神主,秉节持重,死守着天地的秩序,这是他从生至死的职责。

“我本来也没生气,生气又没用,我只是有点想不通罢了。”楚明姣眼皮恹恹耷拉下来,扫了他两眼,没精打采地:“你还想问什么,问吧。”

江承函这时候已经离她很近了,他身段挺拔,如云间松柏,微微低头时,有种冰雪般叫人不敢触碰侵犯的美丽,他与她对视,声线微低:“不拿忘前尘当幌子蒙我,还愿意回来吗?”

楚明姣慢慢抿了唇,好半晌,闷哼着“嗯”了一声。

世人只说本命剑剑主轻狂乖张,不可一世,但大抵很少人知道,她真的也很会示弱与撒娇。

只要她想。

鞍前马后的殷勤,娇声娇气的抱怨,那都是她多少年前在楚南浔身上用得不要的伎俩。

就像现在,她甚至连话都没怎么开口说,只是一双眼与他对视着,瞳仁圆而润,上睫毛凝滞在半空中,根根卷翘浓黑,下睫毛也很长,贴着眼皮垂落,安安静静的——明知她这人是怎样的性情,可这幅神态一出,愣生生给人种惊心的茫然之意。

乖得像是能任人为所欲为。

江承函动作顿了顿,他点了点桌角悬着的那盏灯,问:“别人送的?”

你不都知道?

潮澜河的范围内,还有什么能瞒得过神主的眼睛。

“嗯,宋谓给的——”

意识到这话不妥,楚明姣才要解释一句,就见江承函的脸缓然贴近。她睫毛猛的颤动两下,像两片受惊的轻薄蝉翼,在他呼吸贴上来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漂亮的杏眼睁得大大的。

下一刻,他的唇瓣覆落,霜花般的温度,叩开她唇关时,却意外的强势,不容人退却。

这——怎么回事。

楚明姣脑子懵住了,江承函顶着这样一张不含任何情、欲,全然淡漠的脸,说是要出家当和尚都保管叫人深信不疑……怎么突然,亲她了。

她唔的一声,手指碰到兔子灯的灯柄,想到什么一样,些微挣动了下,然而下一瞬,就叫他强势伸出只手,也没见怎么动作,却轻而易举地捉了她的手反扣在桌面上。

“啪。”

唇舌交缠时,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楚明姣的眼神逐渐蒙上雾气,直到他退出来,在她嫣红水润的下唇上咬了下,咬出暧、昧的齿印,她才又蓦的瞪圆了眼睛,露出种极不可置信又委屈的眼神。

他从前,做这些时都极尽温柔耐心,很少这样。

江承函起身。

楚明姣怔了怔,还没从这骤然的,既像是忍耐到忍无可忍,又像是种隐秘惩罚的亲、热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触了触自己完全麻了的唇瓣,又想到什么,侧头一看。

“我的兔子灯。”

“——耳朵碎了。”

第50章

那盏由各种宝石雕刻而成的兔子灯在地上骨碌滚了一圈后,磕到桌子脚,折了一只耳朵,两瓣石榴红的瞳仁上也裂开了细细密密的蛛纹,给人种无故被摧折的破败感。

楚明姣绕了一圈,急急忙忙地把兔子灯提起来,仔细检查过,没看出别的破裂迹象后转身看向罪魁祸首。

因为方才一通乱七八糟的折腾,她唇瓣上洇着格外鲜润的色泽,杏眼里充斥着懵懵的后知后觉,袖摆软软地向上翻卷起来,露出道被束缚的红痕——她皮肤白,力气稍大一些,就容易滋生出这种叫人遐想的印记。

她也不吭声,就只是看着他。

大有种让他主动认错的架势。

虽然如此,控诉的话却都写在脸上。

——你为什么亲我。

——我的兔子坏了,进来的时候还是簇新的。

四下俱静,江承函与她对视。

这样一出闹下来,她唇上齿痕有了,手腕上印子也有了,裙摆还被压出几根褶皱,他却连根头发丝都没乱,往那一站,眼睫垂敛时,又清,又静,旁人根本没法想象他还有方才那般沾惹红尘的时候。

“别生气。”他食指轻抵在桌面上,半晌,低声道:“赔你个新的。”

“这个也是新的,崭新的,我才拿到手里没半个时辰。”

楚明姣将碎裂的半只耳朵捡起来,又从灵戒中找出粘合的东西,粘在断口,用灵力尝试了好几次,发现最多只能粘个马马虎虎,经不起细看,她索性放弃,开始盯着兔子两只血红的裂纹眼睛想补救方法。

“宋谓送的。”江承函静静看着,眼神渐渐沉下去,半晌,倏地出声,像压制许久的情绪原本已经冰封着沉下去了,如今又骤遇烈火,悄悄迸出来一道口子:“就如此重要吗?”

楚明姣颇为诧异地看着江承函。

下一刻,她算是完全懂了。

这灯为什么会碎。

这若换成是从前的江承函,她能理解,他那会在听到大祭司的姻缘卦象后,表面不甚在意,却最会这样风轻云淡将苏韫玉有关的东西和事情搞砸。

一次两次之后,楚明姣也学乖了,再也不在他面前提半个和苏韫玉有关的字眼,好的坏的都不提,保自己平安。

然而这样的语气,放在今时今日的神主身上,当真是久违了。

“不是宋谓。”

楚明姣沉默半晌,将兔子灯随手挂在桌角上,走到他跟前。

她身段高挑,玲珑有致,蹬着小皮靴,却仍比他低了一头,正儿八经抬着下巴与他讲话时,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宋谓是谁,你不知道吗?”她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凡事靠猜说话的人,先前不拆穿他,先是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32/33页)

怕地煞听了对他出手,后是楚南浔招魂在即,她怕他拉不下脸,临时变卦,现在是无所顾忌了。

“我究竟该唤你什么?”

她笑了笑:“神主殿下,还是帝师大人?”

江承函霎时皱眉,第一反应是要否认,可一低眸,望进那双坦然的眼睛里,便知道否认没有意义了。

甭管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既然她已经问出这话了,就代表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良久,他声音沉下去:“谁告诉你的?宋玢?”

“你说呢?”

“虽然常常听说,但我还是第一次真正遇见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明姣含着笑揶揄人时,与认真询问时的情态一模一样,眼眸弯着,清脆的话语一字一字往外蹦:“为了蒙蔽我们,换了张全然不同的脸也就罢了,连身份都特意挑了个凡人,真不怕出岔子啊?”

江承函完全没有设想过这种局面。

一点都没有。

柏舟的身份从朝堂,到见识,再到人际交友,可谓是天衣无缝,没有任何能让人怀疑的地方,运筹帷幄如他,一时也觉得难以理解。

他抿直了唇。

楚明姣也不是为了笑他,说完这些后,她顿了顿,敛了笑,格外正经地道:“先前和柏舟说过的,现在也该和你说一声。谢谢。”

神主最守规矩,娶她与帮楚南浔招魂,大概是他做过最没有规矩,最罔顾秩序的两件事。

“什么时候发觉的?”

这些事,江承函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凡是涉及深潭,危险程度总是成倍增长。

他问,她也答得实诚:“见面没多久。”

“劳烦神主殿下告诉帝师大人,他露出的破绽,也太多了些。”

她掰着手指一桩桩告诉他:“若有下次,你让他记得,什么样的身份,就做什么样的事。如果只是拿了钱,不为交情,不为志向,便不要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总自告奋勇挺身而出,不要以凡人之身为修士当肉垫,还有,即便是受伤,为女子包扎这样的事,哄人开心这种事,也不该由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来。”

她话才说到一半,江承函撑在桌面上的手指就顿住了。

仔细想想,她说的,确实,全是难以解释的不合理。

可这些深入骨髓的习惯,他也确实,没法抑制。

说到最后,楚明姣欲言又止,她想,他真应该从一开始就找根布条将自己的眼睛蒙起来——那太好认了。

被逼问到这种程度,江承函脸上的懊恼之色,终于初现端倪。他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那意思却不言而喻,是让她到此为止,当即打住。

这若是别人,再来十个胆子也不敢再造次,可他喜欢的,偏偏是楚明姣。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她。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平日里淡漠似雪,八方不动的脸,笑盈盈地取笑:“说真的,我很想知道,都说帝师心有所属,这中意的,到底是哪位女子?朝阳公主,还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这话,她在凡间时就问过柏舟。

几乎一字不差。

而回答她的,是一只抬高她下巴的手。

和一个缄默的吻。

不比方才的别有用心,这吻落得轻,沁冷如霜雨,初初触碰时两人俱是微不可查地一顿,楚明姣睫毛颤动,再没有之前咄咄逼人的劲,她屏住呼吸,心脏砰砰跳动,手脚都没法安放般的无措。

没一会,脸颊都红透了。

果真。

撕开她这张乘胜追击之后的嚣张面具,叫她即刻软化,即刻羞涩的最好方法,便是堵住她的嘴。

半晌,江承函松开她,直起身。

楚明姣还迷迷糊糊愣在原地,眼瞳里一片云里雾里的茫然,先前准备的一箩筐话全飞到了脑后,她盯着眼前之人的衣摆,定了定神,又胡乱揉了揉脸。

像是对自己这无从抵抗的样子有多大不满意似的。

此时,门外传来恭敬的声音:“殿下,三位祭司一同求见。”

三位祭司?

这么说,宋玢也回来了?这么快?

江承函清声道:“引他们入侧殿等候。”

门外肃然应了声是,没了声音。

江承函看着楚明姣,她原本只是盯着他那片一角,看着看着,就伸手捉住了他腰间垂着的流苏穗,反复瞥两眼之后,又没兴趣一样伸手任它荡了回去。

总之,左看右看,就是不抬头看他。

方才还那么能抨击人呢。

这么多年,监察之力与神罚压在江承函身上的枷锁一层接一层,深潭给人的压力一日未曾减少,他只得不断动用神力,几次突破极限。神灵之体已彻底长成,属于人的“糟粕”正被层层剥离,这么些年,他的变化,肉眼可见。

而看见她。

方知一切如故。

“我先去见见他们,处理些事情。”

江承函将才还活蹦乱跳,现下却别别扭扭的人拉过来些,他为她整了整微乱的发髻,又将倾斜的珠钗拨正,念及在凡界时她那句“处处碰壁”,清声纠正:“你若是需要,神主殿,潮澜河任你横穿,想去哪便去哪,祭司殿管不到你的头上。”

她先是慢腾腾地应了一声:“过几日,我回趟楚家,楚南浔那,我担心他缓不过来。”

楚家有他的一切,而今再见,物是人非,连相认都不能够。

这得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楚南浔又是个嘴硬到底的人。

“好。”

====

凡界,姜家祖脉的地煞之祸清除后,很是喜气洋洋地庆祝了几日,姜家家主原本还准备下令宴请四十八仙门与诸多世家,感谢诸位这次肯出手相助,解燃眉之急,只是因为随后就收到了神主宫的斥责令,这桩计划只好搁浅。

地煞的内情,真实身份,唯有少数人知道。

朝廷都瞒得死死的。

无人知道,在这份喜气洋洋的背后,是几大仙门中的大人物昼夜不分,一日比一日难熬的焦虑。

“说来说去,讨论了也有快十天了,你们到底有个决策没有?”千里观的大长老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发出好大一声响:“直接说啊,要怎么做,总在这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来个人拿主意吧。”说着,他话锋一转,挑衅似的看向身侧那个:“陆千里,你倒是吭声啊,平时争起四十八仙门首位时,不是比谁都带劲吗?这会哑巴了?”

绝情剑宗的大长老这会理都不带理他。

这个时候,谁敢出来拿这个主意。

“好了,吵什么。”最后是天极门的太上长老开口,他扫了扫四周,在坐的都是熟面孔,但无一例外,都已经迈向苍老,那些真正年轻有实力的,一个也没来,“我想,诸位既然已经来了这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山海谣》 40-50(第33/33页)

,就该知道这事做了之后,我等会是什么下场。”

四下俱静。

自从几年前前任帝师算出来那一卦,他们就一直在忐忑不安,说句夸张的,连闭关时脑子里晃的都还是这件事。

把已经封印的秽气不管不顾丢回山海界,说实话,这举动不厚道,谁都知道,这是在原本就不平稳的局势上添了一蓬火,这火一但烧起来,山海界会是什么情势不好说。

真不好说。

这不是件可以任意摆平的小事。

陆千里终于开口:“听说现在,山海界的流息日马上又要到了——深潭这次选了十个人填潭。”

坐在这里的都不是消息滞后的人,这消息,他们早在月前就隐隐听说了,只是山海界一直压着消息不曾明确公布,也不知道是在拖延什么。

这种数千年如一日钝刀子磨肉的折磨叫旁观者看得心有戚戚然。

但相比于这些,他们更担心这把火烧到凡界来。

有人凛然大义地道:“无非一死而已。山海界那群人都承受不住那口深潭,若是这秽气后续揭开封印跑了,或是山海界深潭里的大头与这个合并,所有的力量都灌到凡界来,这样多的凡人,怎么应对?”

“如今秽气集中在深潭中,尚有山海界的血脉可以压制,可若是以后,凡界镇压的这抹秽气壮大,扩散到凡界每一个角落,怎么办?山海界有多少人够填的?”

深潭还只要出色的,那些歪瓜裂枣,一个也看不上。

“而且上任帝师留下的卦,不就是让我们这样做吗?”另有一人接:“那卦什么都算准了,连这次进祖脉的少年共有多少都算得明白,唯有涉及神后时有失水准,但那样的人物,不被卦象囊括也是正常的。”

陆千里问天极门的太上长老:“大祭司那,都说好了?”

“说好了。告诫我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那太上长老苦笑:“这事一出,东窗事发,不止我们,大祭司恐怕也无法脱身,只能以死谢罪。”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就这样来吧。我相信大家来之前,也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人总是自私的。

他们可以为了自己要守望的故土,宗门,心中信念,去摧毁别人的家园,做那个被人唾骂至死,遗臭万年的幕后推手。

当天夜里,数十名长老用大神通,将封印着地煞的盒子裹了个千八百层,小心翼翼地揣在身上,打着前往潮澜河请罪的名头在界壁看守人那儿随便登记了一笔,畅通无阻地摸进了山海界。

进去后,他们却立即分散开,其中,天极门的太上长老与绝情剑宗的陆千里,他们兜着封印地煞的盒子,叩见了大祭司。

大祭司晚上召见了他们。

进去时,他们猫着腰,悄悄咪咪走的后门。

而这个时候,距离神诞月,只剩最后三个月。

===

楚明姣又在神主殿待了两三天。

她不喜欢这种地方,觉得气氛太过沉闷,怎么逛都摆脱不了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于是后面两天,她就不大爱走动了,每天待在正殿里。

江承函处理事情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拖着腮安安静静地看,看着看着,不安分起来,就坐在边上去挠他的手背,犯懒的小猫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等他放下手头的事情朝她看去时,她又只是眨着眼睛,满脸不想说话的恹恹样子。

偶尔他全神贯注的时候,她就胆大包天地拿出那盏兔子灯修修补补,等他凝眉面无神情地看过来时,再十分识趣地收回去。

如此许多次之后。

江承函算是慢慢明白了。

这大概是楚明姣独创的表达感谢和表示亲近的方式。

他也同时看出来了,若是他还在神主殿这么忙下去,她的耐心就此到头了,顶多明日,就要飞鸟一般扑回楚家,这一回,还不知道多久能收回心来。

江承函将手里批注好的纸张往旁边摞成一堆的书册上放,原地停笔,搁置在砚台上,从袖口里取出一叠小册子,递到旁边百无聊赖的人手里:“看一看。”

“什么?”楚明姣接过来,翻开,一愣:“琴谱?”

“新谱的曲。给你的生辰礼物。”

楚明姣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将那册子完全展开,铺在桌面上,理所应当地占据了他大半面案牍,江承函好脾气地让到一边,随她折腾。

“生辰礼物,柏舟不是给过了吗。”

她嘟囔着提了句,视线在长达八九页的琴谱上扫了好几遍,又道:“这曲子,好难,也好长。”

“要试一试?”

江承函看向她,温声问:“本命剑修到什么程度了?我用琴音为你疏解下会好些吗?”

楚明姣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僵,但她应付起江承函来一套又一套的,当即也没立刻拒绝,只是歪头趴在桌面上,用微红的指尖去勾他的袖边,眼里没什么神采:“这几日就算了,等我从楚家回来吧。那边的事没解决,我心里乱糟糟的,也静不下来。”

江承函颔首,没再说什么。

楚明姣实际讨厌透了这种感觉。她和江承函现在的关系吧,比过去十三年,那无疑好上了太多,可和从前又总是隔了一道坎,帝师的事,深潭的事,谁都没有再提。

这好像是个雷点,只要这个雷点一日还在,他们就有可能因为这个,接着产生天大的分歧。

深夜,万籁俱寂,秋风肃起。

楚明姣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传音玉简亮了起来,她捧起来一看,发现是楚南浔,眼睛不由得弯了起来。

她点开玉简。

“楚南浔,现在要等个你的消息可真是不容易。”她挖苦了一句,又忍不住问:“怎么样?在楚家待的如何?没被人刁难吧?”

那边很快传来苏韫玉的一句:“我就说她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楚南浔好像深深呼出一口气,话语里,多多少少都带上了无可奈何的苦笑意味:“明姣,两个月前,山海界再次异动,深潭这次选了十人填潭,听晚也在被选之列。距离真正的填潭时限,只剩两月不到了。”

话音落下,楚明姣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她如同被人当头敲了一棒,懵得不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深潭绝对是出问题了。

继而想到那些封存在潮澜河的界壁。

山海界怎么办?

【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