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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抓获

意识到兰山远要做什么,问泽遗陷入了沉思。

兰山远面上的平和裂开条缝,唇角紧绷,局促不安。

“抱歉,我不是刻意瞒着你。”

他怕问泽遗生气,再要分床睡。

“这点小事也算不上刻意隐瞒,师兄不必紧张。”

问泽遗的表情愈发古怪:“我只是在想,沈摧玉不是那处不能用了吗?那他怎么能和尘”

他迟疑半晌,恍然道:“我明白了!”

前面用不了,沈摧玉不还有后面能用。

是他看多了原作,导致思路狭隘。

“只是他俩不管怎么搭,都有伤风化。”问泽遗嫌弃道,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光想想那画面,就足够辣眼睛。

“你就在药寮待着,不用到场也行。”

兰山远用手理着问泽遗因为方才走动打结的发尾:“安心睡,不会有人打扰你。”

他已经后悔了。

问泽遗看他就够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不该看到多余的脏东西。

问泽遗睁大眼:“这怎么行!”

“难得有热闹,师兄还想抛下我单独去。”

兰山远定定看着他,直白道:“小泽,我不想你看他们。”

“我保证不多看。”问泽遗随意搭着他的肩,“不就是光着身子的男的,我”

察觉到兰山远投来的视线骤然危险,问泽遗立刻冷静下来,识时务地改口:“我还真没怎么见过。”

他声音越来越小。

的确,他只是对着图画过而已。

“我要去。”问泽遗尴尬地咳了声,迫使自己理直气壮起来,“师兄都去看了,那我也要看。”

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兰山远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

“看一眼就好,切勿多看。”

“知道了。”问泽遗想了想,“师兄,我们得现在就把沈摧玉引去。”

“别到时候他们碰面时药效太重,真在演武场”

问泽遗脸皮薄,说不下去了。

他只是想看热闹,不想脏了演武场,更不想真的看现场表演。

眼下正是演武场内没人的时辰,早些让沈摧玉和尘堰碰上,修士们收拾残局也方便,丑闻也不至于影响持明宗声誉,给别人惹麻烦。

“好。”

兰山远也不愿问泽遗到场时,径直就看到两人苟合的画面。

他站起身来:“我去引他离开。”

“师兄放心,这里有我在。”

问泽遗假模假样地打开门,送兰山远离开药寮。

他声音不小,恰好够几米远外的沈摧玉听见。

兰山远的前脚迈出门槛时,问泽遗状似不经意看了眼沈摧玉。

上挑的眼尾处满是轻蔑,激的沈摧玉气血上涌。

“狐狸精。”

沈摧玉的呼吸频率已经不太稳,他背过身,恶狠狠骂了句。

在他心中,自己这英气的长相才最好,最讨人喜欢。

他不承认问泽遗生得足够漂亮,可问泽遗体弱、倨傲又轻浮,显然不是良人。

肯定是这张脸,勾得兰山远误入歧途。

他用强迫都得不到的人,竟然会去讨好问泽遗,和他索吻。

沈摧玉在心里骂着脏话,鬼鬼祟祟确认过问泽遗进了屋,这才趁人不备,偷偷离开了药寮。

问泽遗将沈摧玉加过料的茶水倒掉,随后慢悠悠地打开抽屉。

他容易头晕,所以抽屉内会放些吃的,这会刚好派上用场。

既然是看热闹,又怎么能没零嘴。

问泽遗刚收拾好,一阵风过,兰山远的身形出现在窗边。

他没真去演武场,不过是给沈摧玉指了路,早就折返回来。

“他已经去了。”他言简意赅。

“我们也走。”

问泽遗给兰山远倒了壶茶,犹豫了下,还是没把瓜子一起装走。

偷偷吃点别的倒也罢,可吃瓜子实在是太像看乐子,壳也没地方装。

兰山远接过壶,站在原地没动弹。

“走了。”问泽遗挑眉。

“等会他们被抓起来,我们就没热闹看了。”

他连声催促,兰山远这才挪了挪:“就看一眼。”

他不放心地重复叮嘱问泽遗。

“好。”

借着结界隐匿身形,问泽遗走在兰山远身边。

识海之中,有些时候未发生变动的原作忽明忽暗。

尘堰的名字正在变化,隐有碎裂的意味。

改变产生蝴蝶效应,与尘堰有关的其他持明宗修士的名字也随之黯淡、消失。

演武场四面开阔,因为这些天打算重新翻修,所以四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修士。

隔着大老远,问泽遗都能瞧见演武场中心站着尘堰和沈摧玉。

兰山远有意无意想要挡在他身前,可问泽遗身量更高,他怎么拦都拦不住。

尘堰面上是不自然的酡红,本就偏黑的皮肤被红色衬得更黑,因为瘦脱了相,整个人憔悴到几乎不能看。

自然不止他一人狼狈,沈摧玉身上的药性也已经开始发作。

他修为低下,也比尘堰更难把持住自己,动作早就不规矩起来。

他的手摸在尘堰胸口处,尘堰面上愈发难耐。

“师尊,你好像他。”

沈摧玉一开口,喝水的问泽遗险些被呛到。

问泽遗脸上看戏的表情瞬间僵住,微微侧过头,看向锲而不舍想挡在他身前的兰山远。

兰山远也没想到这一出,眼中略微带了烦躁,手指不自然地掐着手心。

尘堰和兰山远唯一的共性就是都是男的,尘堰哪里比得过兰山远。

“有眼无珠。”

问泽遗顿时毫无胃口,将零嘴收了起来,把兰山远的手给掰开。

“我好热。”

沈摧玉不住蹭着尘堰,已然变得神志不清。

“不行,你别过来。”

眼见沈摧玉还有下一步动作,尘堰摇着头,浑身无力地往后退去。

他身上的衣服宽松,一碰就会脱落。

“我是你的师尊,不行的”

他空有修为,却半点都用不出来。

沈摧玉凭借本能做事,已经沉沦在欲望之中,而尘堰则更像是被术法困住,还有些许理智。

他一直在锲而不舍拒绝沈摧玉,可这份推脱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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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摧玉当做欲拒还迎。

在刚愎自用的人眼中,拒绝和否定,也不过是情趣而已。

被惹急了,沈摧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还想拒绝我?”他恶狠狠掐住尘堰的脖颈,像对待一件泄//愤的工具。

问泽遗被恶心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以为沈摧玉至少会感恩下尘堰,现在来看,他还是觉得尘堰对他好是理所应当。

而尘堰的反应也让人无语。

他分明有能力反抗,丝毫不真正攻击沈摧玉,只是不断说着拒绝话。

两人站在一起,居然还挺和谐。

“怎么还没人发现他们。”

他猛灌了一口水掩饰反胃,不自在地别过眼,小声嘀咕。

问泽遗也就是能嘴上说着想看,现在真看到后,他哪哪都觉得不自在。

“快了。”兰山远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小泽,别看。”

“师兄也别看。”问泽遗忙乱地捂住兰山远的眼睛,脸涨得通红。

“太腌臜了。”

视觉被封闭,听见就变得异常敏锐。

随着药效发作,尘堰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也在露天席地之中得了趣味,开始半推半拒起来。

“师尊,我好爱你啊。”

沈摧玉微微喘着气,说出了原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话。

问泽遗嘴角的笑容减淡。

曾经的轮回之中,沈摧玉故意让药瘾发作的宗主暴露在大众视线下,害得他身败名裂。

而尘堰义无反顾替沈摧玉作证,使得众人以为宗主天生下贱,堵住他最后的生门,害他最后踏上死路。

这次轮到他们百口莫辩,他们又会作何选择?

兰山远倒是丝毫没受这场闹剧影响,捂着问泽遗眼睛的手稳稳当当。

他本来就情感匮乏,喜怒哀乐都给了问泽遗,自然吝啬分给他人。

“马上会有人来。”

他语调平稳,面对异样的声响,只当树丛中的两人是交//配时的蚊蝇。

问泽遗听到了草叶被分开的声音,演武场的两人开始往旁边的树丛去。

入目已没有两人的身影,兰山远这才松开手。

问泽遗刚要松手,东边的草丛中传出尘堰的喘息声。

“不行的,兰山远才是你的道”

剩下的声音被杂音笼罩,问泽遗的动作僵了片刻。

一切还没发生,尘堰怎么知道原书中宗主和沈摧玉的纠葛?

看来不光是谷雁锦,其他配角也陆续察觉到了异常。

他平复心情,神情自若地松开手。

察觉到又怎样?

这一世沈摧玉的相好,早就不是宗主,也更不是他的道侣了。

重获光明的兰山远捧着他的脸认真检查一番,确认他只是心理不适,身体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

他们身后,传来了遒劲有力的脚步声。

问泽遗回头看去,莫且行带着群高大的剑修,浩浩荡荡朝着演武场来。

演武场最近是莫且行在管着。

听说兰山远要来,他担心是哪里出了差错,便带着剑修们前来迎接。

一阵风声过,草丛里的两人声音越来越放肆,夹杂着沈摧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宗主呢?”莫且行环顾四周,大惑不解。

可来都来了,他挠了挠头,示意身后的剑修跟上。

随着逐渐走进演武场,他自然听到了草丛中异样的声音。

“也不是春天,怎么有叫声?”

一个年轻剑修皱着眉,隐晦地问。

他旁边老练的修士听出不是猫狗叫声,试探着看向莫且行:“这”

莫且行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困惑地看向树丛。

像是终于感觉到外界异样,骚动着的草丛变得克制了些。

可任何一点细碎的声音,都逃不过剑修的耳朵。

“去。”莫且行雷厉风行,当机立断示意身边的剑修,两人一同快步朝着草丛走去。

“师兄,捂住耳朵。”

问泽遗适时提醒兰山远,默默捂住自己的耳朵。

三秒后。

“啊啊啊啊————”

两个魁梧大汉的尖叫声响彻云天,震得林鸟惊飞,树叶簌簌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

之前杀化神期魔修时被折了手臂,莫长老都没这么害怕过。

有胆大的剑修起了好奇心,提着剑往前冲去。

片刻后。

“啊啊!”

“啊!”

“啊,啊??”

又是三道惨叫声,抑扬顿挫,还伴随着一道抽气声。

剑修们不少都因过于武痴找不到道侣,上前的六个人里头四个都没通人事。

高大的剑修们难得手足无措,脸红得像是熟透的柿子。

“闭嘴。”

还是莫且行强迫自己冷静,语无伦次地指挥众人:“快去喊人不,别去喊,先别他们分开,分开!!!”

他面上肌肉哆嗦了下,冲着其他不明所以,正打算前来帮忙的修士大吼:“岁数小的,没道侣的,都不许过来————”

一阵鸡飞狗跳。

问泽遗于心不忍地别过头去,打算哪天买些难得的好酒给莫且行,安抚他受伤的心。

兰山远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我过去,你先休息。”

问泽遗点头:“师兄,你离他俩远点。”

沈摧玉和尘堰之间的丑事暴露,该到兰山远出去主持大局的时候。

“发生了何事?”

兰山远离开结界,像是才刚刚赶到,不紧不慢来到剑修们跟前。

“宗主,是这样的”

出了这等丑事,莫且行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因为难以启齿,每个字都黏连在一起。

远在几米外的问泽遗无法听清。

他只能看到兰山远的面色逐渐凝重,点了点头,也轻声说了几句,像是在宽慰他们。

兰山远说完,剑修们纷纷松了口气,甚至有被尘堰压榨过、看不惯沈摧玉的剑修,幸灾乐祸地扫了眼草丛。

能看到这种热闹,这趟也不算白来!

远远地,问泽遗看到两个身上盖着布的人被抬走。

兰山远听话地别开视线,没有多看尘堰和沈摧玉一眼。

问泽遗也没敢多看,只是粗粗扫视了番。

尘堰已经昏迷过去,脸上红色没有消退,但好歹还能正着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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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摧玉的情况更糟些,他只能趴着,似乎是那处受了伤,褐色的布上隐隐冒出斑驳红色。

与此同时,问泽遗识海之中的原作更加支离破碎,规则隐隐有彻底崩塌的迹象。

问泽遗又等了会,等到两个主角彻底消失,这才悠哉悠哉地离开结界。

“副宗主?”

来演武场的路被封锁,拦路修士们让他吓了一跳,一时不知下步该如何做。

“我给宗主送个要紧物件。”问泽遗面色如常,眼中带了好奇,“今天这么多人?”

他想要往里看,剑修们如梦方醒,慌忙将他拦住。

“副宗主,使不得!”

一个大汉脸憋得通红,吭哧半晌才道:“宗主他还在忙。”

现场的痕迹还没处理,瞧着很狼藉。

要是其他人在草丛苟合就算了,偏偏这俩人还是曾经的掌事和他的徒弟,都是问泽遗认识的人,甚至还有个是他的师兄。

问泽遗说是副宗主,实际上比他师弟岁数都小,又一心向武未经人事,怎么能看这种丢人现眼的场面。

“里面怎么了?”

问泽遗也没强闯,只是茫然道:“我给大师兄送过东西就走。”

剑修们神色复杂:“这”

没兰山远授意,他们真不好让问泽遗知道。

“难道是有人受伤?”问泽遗脸色微变,“我来时就听到谁说尘长老和人在树丛,他是打架了?”

“没!”修士们齐齐道。

非要说起来,此“打架”非彼打架,只是有人伤着后边而已。

若是问泽遗执意要进,他们也没资格阻拦。

不好意思和问泽遗解释,又怕脏他眼睛,好心的修士们急得满头大汗。

“副宗主,这事还是宗主和您亲自解释更好。”

所幸问泽遗也没打算强闯。

他出面是为了摆个自己一无所知的态度,防止尘堰和沈摧玉清醒后咬人,对逛犯罪现场没半点兴趣。

“行,麻烦你们同师兄说一声,我回药寮等着他。”

他将带着的蜜饯分给年轻的剑修们:“辛苦了。”

这句话,问泽遗用了实打实的真心。

修士们齐齐松了口气:“副宗主慢走。”

问泽遗转身欲离开,一个剑修兴冲冲地跑来。

他太过兴奋,都没注意到穿着斗篷,微微弯腰降低存在感的问泽遗。

“太好了,那老狗尘长老可算恶有恶报了。”他气道,“叫他之前骂我废物,说我这辈子成不了器。”

他重重出了口气,语调上扬,绘声绘色道。

“你们是没看见,他俩被带出来的时候,那尘长老的亵裤,就挂在唔唔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剑修沉着脸捂住嘴。

“少说两句吧!!!!”

第122章鹰犬

就这点时间,尘堰和沈摧玉玩得还挺花。

问泽遗忍住笑,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在踏出演武场范围的瞬间,他识海之内随之发生变化。

尘堰的名字彻底消失,而连带尘堰的弟子也跟着消失不见,脱离了剧情。

数据构成的废墟之中入目全是虚无,只有同谷雁锦有关的修士尚未脱离,昭示着一切尚未走向终点。

原书中的谷雁锦下线很晚,这回也因为倒霉,成了受折磨的最后一人。

【宿主,我们快要成功了!】

一步步看着糟心的剧情分崩离析,第一次搞大事的系统难掩激动。

“嗯。”

问泽遗面上没太多喜色,他陷入思索之中。

今年的秋天格外冷,冬时怕是要比往年来得早,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

只剩下师姐了。

如今沈摧玉无法像原剧情那样胡作非为,和谷雁锦之间自然没有交集。

谷雁锦现在的身体很差,也不知他会如何对谷雁锦,必须小心谨慎。

他走在路上,时不时会看到成群结队的修士。

因为沈摧玉和尘堰干得事太惊世骇俗,兰山远一时半会间无法从麻烦中抽身。

剑修嗓门都不小,各种风言风语已经插着翅膀,在宗内散播开来。

“我之前只觉得尘长老刻薄,没曾想他还同自己徒弟苟合。”

“对对,我也听说了,要不是我师兄亲口告诉我,我根本不会信。”

“竟然和徒弟野合这,这也太丢面子了,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败类!”

修士们纷纷对此行径表示不齿,他们都明白这是不可外扬的家丑,心照不宣地没让流言传出宗去。

问泽遗寻到处安静的阴凉地,抱着臂开始打盹。细碎的光落在他头顶,给银色长发镀了浅淡的层金。

“小泽。”

过去不知多久,兰山远出现在树影之间。

一团元神从问泽遗袖子里钻出,溶进兰山远身体里。

问泽遗本就没睡熟,伸个懒腰站起身来,语调还带了困倦:“师兄,我们去哪?”

“药寮。”

兰山远细心替他拂去肩头的落叶:“尘堰已醒,先去审他。”

“他穿着衣服吧?”

问泽遗想到尘堰和沈摧玉亲嘴的画面,用力眨了眨眼。

他算是彻底老实了,再也不敢凑这种热闹。

“自然。”

兰山远很满意问泽遗的态度,周身的气场都轻松不少。

“你就待在我身后,别让他们伤着。”

“行。”

问泽遗笑道:“那我就等师兄来保护我。”

药寮里头已经清了场,等他们赶到时,安置沈摧玉和尘堰的病房前只剩下寥寥几人。

青藿岁数小,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尽职尽责守在几米外,小声地同他们行礼。

莫且行和另两个剑修愁眉苦脸盯着紧闭的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见到兰山远,他们像看到了救星:“兰宗主!”

因为兰山远和他们打过招呼,这回没人阻拦问泽遗,只是莫且行看问泽遗的眼神之中,带了同情。

问泽遗回他一个善意的笑,笑容之中的纯粹,让莫且行眼中的同情更甚。

脏了副宗主的眼睛。

“沈摧玉还没醒,我们先去问过尘堰。”

莫且行唉声叹气:“出了这档子事,真是糟心。”

推开门,几人齐齐看见尘堰呆坐着,双眼凹陷,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连来了人都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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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且行实在不知怎么开口,为难地朝着兰山远和问泽遗使眼色。

终于,兰山远轻叹一声:“尘堰,身为修士服用禁药,光天化日下与徒弟行苟且之事。”

他语调是少有的严厉,夹杂着无奈:“你可知你酿成大错?”

尘堰这才像有了魂,战战兢兢看向兰山远,浑身不住地发抖。

“宗主,我错了。”

他身上春/药药性还有少量残留,没有起身下跪的力气,只能低着头掩盖面上怪异的潮红,苦苦求饶。

“我也不想的,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眼珠子乱转,余光瞟见兰山远身后的问泽遗,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一定是有人害我中药,请宗主彻查!”

“你先冷静。”莫且行颇为头疼。

“就目前来看,至少你和沈摧玉都是自觉过去,没人胁迫你们。”

“不,我是被控制了!”尘堰情绪越来越激动,他身旁的药修摁不住他,只能叫两个剑修上去帮忙。

问泽遗始终安静,此刻才懵懂地开口:“所以尘长老和徒弟苟合,是因为吃了过多的春//药。”

他这话一出,原本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

露天席地苟合是一宗罪,吃这种花街柳巷才会用的助//兴药,又是一宗罪。

甚至可能是更大的罪过。

“问泽遗你个贱种,还敢胡说八道,长得不人不鬼,就该死在”

尘堰本就恨问泽遗,盛怒之下口不择言。

问泽遗还没说话,兰山远眼神骤然变冷:“尘长老真是糊涂了。”

因为他实在太不配合,剑修们只能上前捂住他的嘴。

“我们在他屋里也找出些上不了台面的药。”

莫且行也没听尘堰辩解的耐心:“药寮没有丢药,这些药都是他私藏的。”

“所以这怕不是他第一次吃春//药,只是恰好这回被发现。”

尘堰被捂着嘴,额头青筋暴起,不住地摇着脑袋,甚至还要上手咬无辜的剑修。

“还从外面带?”

问泽遗诧异。

“是,怕是得重判了。”莫且行复杂地瞥了眼尘堰。

“请宗主和副宗主做决断。”

尘堰此人心术不正还占便宜,又喜欢倚老卖老,他对尘堰没什么好感。

这种糟心事出来,尘堰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打成普通修士,在宗内软禁十数年。

要是摊上最差的结局,恐怕他要被打碎内丹,逐出宗门。

这种时候不同兰山远求情,还想着惹问泽遗,真是糊涂。

问泽遗给兰山远递了个眼色,道:“沈摧玉也快醒了,辛苦莫长老先行去监视沈摧玉,我和宗主还有几句话要问尘堰。”

“好。”

莫且行指挥两个剑修用捆仙索捆住尘堰,这才道:“尘长老看起来对副宗主有误会,您放心别被他伤着。”

三个剑修离开,门被重重关上。

被捆仙索束缚的尘堰动弹不得,问泽遗走上前去,微微弯下腰。

“委屈吗?”他笑着,眼中却没温度。

尘堰警惕地看着他,因为恐惧,腿抖若筛糠。

兰山远没动作,只是盯着尘堰,防范他突然暴起伤人。

“委屈就对了。”

问泽遗声音愈发寒凉:“你帮沈摧玉说话,说持明宗宗主天生下贱,勾引自己徒弟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有多绝望。”

“你替沈摧玉打开药寮替他取药,害得谷雁锦百口莫辩的时候,有想过师姐的感受吗?”

尘堰挣扎的动作变小,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问泽遗垂眸。

“我还想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一轮回尘堰偏爱沈摧玉,但同样也很自私。

他绝对没偏爱沈摧玉到就算自己被审问怀疑,字里行间都半点不挑沈摧玉过错的地步。

他宁愿舍近求远去找个陷害他的人,也不愿提半句是沈摧玉害的他,这不符合常理。

显然,醒了之后的尘堰更加偏袒沈摧玉,也记起来了更多事。

面对问泽遗冷厉的视线,尘堰低头,拒绝回答。

“说吧。”问泽遗坐在椅子上冷冷道。

“别浪费时间。”

刚才还一副吓破胆模样的尘堰无措之后,居然很有骨气地保持着沉默。

时间分秒流逝。

兰山远默默走上前,伸出带着手套的右手。

“师兄,你”

在尘堰惊惧的注视下,他手指收拢,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

只是碎裂的显然不是兰山远的骨头。

尘堰想要尖叫,又被//干脆//利落卸了下颌。

“安静。”兰山远低声道。

“我师弟听不得吵闹。”

“啊啊”

尘堰惊恐地看着兰山远,因为下颌合不拢难以发出声音,不停地摇着头。

兰山远的声音毫无起伏:“方才,你说谁是贱种?”

尘堰没来得及反应,手指已经像是抽了骨般软塌塌地垂下。

整过过程没见半滴血,可问泽遗光想都知道多疼。

“我四,我是!”

他的下颌刚被重新安上,尘堰就迫不及待地求饶。

“回答他的问题。”

兰山远把尘堰连捆仙索扔在地上,离问泽遗有半米远,头恰好对着问泽遗的方向。

尘堰也知道该讨好谁了,连滚带爬跪在问泽遗跟前:“求你放过我,我这就说,全都说”

他求救似地向问泽遗伸出手,手腕立刻被兰山远反方向掰断。

“离他远点。”

尘堰还有点的自愈能力,眼见着刚刚有些长好的指头又要被掰碎,他疼得涕泪横流,连连点头。

“我是方才醒来才发现的。”

他不敢看问泽遗,怕被兰山远剜了眼睛,大喘着气磕磕绊绊答。

“今年年初开始,我一直有近似的预感,但也是今天那预感才变得清晰。”

今日才彻底察觉。

问泽遗微微皱眉。

可能是摧毁过多书中戏份,带来的连锁反应。

“继续说。”

尘堰战战兢兢接着道:“我预感之中,沈摧玉会成为九州第一,而他和宗主”

他小心看着兰山远,牙齿打颤,实在是不敢说下去。

尘堰不知为何温和的兰山远学会了反抗,更不明白这个轮回为何与曾经大相径庭。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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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泽遗扯了下兰山远的袖子,刚才还活阎王一样的人立刻远离尘堰,乖乖坐到他旁边。

兰山远的专注又缱绻地看着他,眼中只有问泽遗。

“继续说。”

面对尘堰的惨状,问泽遗起不了半点同情心。

尘堰磕了个头,这才敢说:“宗、宗主,会和,会和沈摧玉成为道侣。”

只是个中曲折过程以及反复的轮回,尘堰不敢说,问泽遗也不想听。

问泽遗道:“所以你这般维护沈摧玉,就是因为虚无缥缈的预感告诉你,他能成为你的倚仗?”

“不是,这些都会成真。”

尘堰像是受了什么影响,表情突然带了些癫狂:“我知道的,一定是真的,之前都成真了。”

问泽遗还想问,门外传来莫且行为难的声音。

“宗主,沈摧玉醒了,他吵着要见您,非得说什么和您有渊源,您不去就不说。”

“要不要我替你拒了?”

“不必。”兰山远语调瞬间与平时无异,“片面之言不可信,也当去听沈摧玉供词。”

“尘长老情绪太激动,不慎落下了床,烦请你们来尘长老处,让他先歇下。”

“好,我这就带人来。”

“师兄,我们走。”

问泽遗瞄了眼跪在地上的尘堰,起身欲离开。

“求你们不要动沈摧玉。”

尘堰也顾不上体面,低声下气地又要磕头。

他已经走到这副田地,除去等死,也只能去相信沈摧玉了。

沈摧玉好了,他还有一线生机,可沈摧玉要是完了,他也算彻底完了。

两人都没回应他,兰山远右手脱下的手衣燃烧成灰,四散的飞灰转瞬间消失不见。

尘堰不死心,还要膝行着往前,被迎面而来的莫且行及时架住。

“你看看你这副鬼模样。”莫且当他还要动问泽遗,实在忍不住了。

“原本你是掌事,两人之下多少人之上,仙途坦荡。”

“你自己不知满足,屡次暗算副宗主、饱私囊,不懂感恩。”他长叹一声。

“现在落成这样地步,还要一错再错!”

尘堰的天赋在持明宗不算拔尖,可放眼所有修士之中也是佼佼者,安安分分修行,能过得比九成九的修真者都好。

是他不懂珍惜,胳膊肘往外拐。

人都是会变的。

那个数百年前眼中带着火,同他说自己要潜心修行,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心服口服的尘堰,早就被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之中。

尘堰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体力耗尽,渐渐安静下来,无力盯着天花板。

他有些想曾经无数个轮回里,自己的师兄了。

那个永远温柔包容的大师兄,那个他小时候睡不着会哄他睡的大师兄。

他犯了什么错,师兄都永远不会怪他。

他的师弟师妹太耀眼,衬托得他黯淡无光。

而他只是想要往上爬,如果大师兄没变,一定也会原谅他。

走进沈摧玉休息的屋内,兰山远立刻将问泽遗挡在身后。

沈摧玉死死盯着两人,眼中极其复杂,各种含糊不明情绪交织。

他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年,倒像是污浊之中摸爬滚打了很多年。

沈摧玉身上致幻的药性没过,又因为受了刺激,眼下半疯半傻,思维混乱。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没反应过来,露出片刻的茫然,随后又成了愤怒。

“他分明是我的是我的才对。”

他被两人亲昵举动刺激到,面上凶光毕露:“不该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摧玉。”

听到兰山远的声音,沈摧玉面上的暴怒减淡了三五分。

沈摧玉的声音变小,目不转睛看向兰山远,像是委屈地喃喃自语:“我不是尘堰的徒弟,你才是我的师尊。”

“你是我的才对。”

“你也想起来了?”

问泽遗拨开兰山远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沈摧玉这个状态,像极了莫名其妙多了一大堆记忆之后的后遗症,分不清真假现实。

沈摧玉猛地抬头看他。

问泽遗看见他这张脸,就没好脾气:“既然想起来了,还好意思多说?”

“你毁了持明宗多少次,害了多少无辜的人,怕是自己都不记得。”

因为记忆混乱,沈摧玉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曾经风光的仙门首徒,还是现在落魄的外门弟子。

他丝毫不惧怕问泽遗,恼怒地瞪了回去:“那是他们拦了路,他们活该。”

容素不懂帮过他后就离开他和兰山远的生活;杨家人只把他当成自己死去孩子的替身;阿灼太过于没用,只能帮他那么几年。

他们死了就死了。

至于一直阻拦他的谷雁锦,一直看他不顺眼的问泽遗,更是活该,本就该死。

“你曾经的师尊也活该?”问泽遗压抑着怒气,想要套沈摧玉的话。

“他没介意你的出身,一心想把你培养成材,劝你迷途知返。”

听到“师尊”,沈摧玉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羞愧,但也极其有限。

“他是我的人,却只想着宗门,只想着飞升,我能怎么办?”

沈摧玉语调不自然一瞬,又变得歇斯底里:“都是他不听话,我才会这么对他,我是爱他的。”

“况且分明是他自己非要赴死,也不是我杀了他!”

只要兰山远听他的话,他们会分享持明宗的一切,做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可兰山远偏偏不听!

“自欺欺人。”

问泽遗怒极反笑。

他曾经思考过沈摧玉的动机,最早的时候,也想过他是不是也被规则控制。

可他早就看明白了,沈摧玉是自愿给祂当刽子手,不值得半点同情,活该千刀万剐。

“替他人当狗,还当得像你这般自鸣得意之人,倒也是少见。”

沈摧玉像是被踩到尾巴,想要从床上跳起来,却因为后//庭处撕裂般的疼痛呲牙咧嘴。

“你当我想听狗屁天道的话。”之前的无数次轮回,规则一直在帮他。

沈摧玉想到自己不顺遂的这几年,恨意翻涌,连带着埋怨没有帮他到底的规则。

为何让他习惯了顺遂,又不再帮他。

“兰山远次次拒绝我,我为了和他在一起,是只能如此。”

他气红了眼,竟然来了胆子指着问泽遗:“你不也用了手段,否则他怎么可能和你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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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信尘堰和沈摧玉记起前世的事,该了解的也都了解。

问泽遗没了耐心。

他身子不好,被沈摧玉吼得头隐隐作痛,声音也低了些:“师兄,我们走。”

兰山远的注意全在他苍白的脸色,也顾不上管沈摧玉,赶忙点头,小心翼翼扶起他。

“你走慢些。”

“我看祸根就是你。”混沌中的沈摧玉以为问泽遗是心虚才离开,面上恨意更甚。

“肯定是你改变了一切,你和之前最不一样!”

沈摧玉要嫉妒疯了。

以往的轮回之中,兰山远从没对他这般好过。

兰山远一直都避着他,可问泽遗却能肆无忌惮靠在兰山远身上睡觉,兰山远就算被压着头发,也还会给他盖上毯子。

兰山远对他冷言冷语,却会主动在林子里小心翼翼亲着问泽遗,从来不生问泽遗的气。

他身受重伤也没人关心,问泽遗那病秧子犯了困,兰山远都看得和天塌了一样。

他几乎没收到过兰山远给的礼物,捧给兰山远的礼物也全被摔了,可问泽遗身上的玉饰银饰,全是兰山远挑得最好的。

一个早死的玩意,凭什么被这般爱着?

“抢我的人滋味好受吗?”他咆哮着宣泄自己这不顺的生活,肆意地恶毒揣测。

“看着高高在上的仙尊跟在你后头做鹰犬,跪在你身下和你求//欢,你是不是也”

问泽遗实在忍不下去。

其他倒也罢,沈摧玉这都开始造黄谣了。

他想转身,被兰山远轻轻地扣住手,动作温柔又坚决:“别去,脏你的手。”

“我来。”

兰山远微微侧过头,沈摧玉看得呆了。

太像他了。

醒来后,他发现这一世的兰山远不像之前每一世。

之前的兰山远像是高山之中翩翩起舞的灵雀,这一世却像是诡谲又阴晴不定的玄鹰。

可现在兰山远面上温柔恬淡,一副观音菩萨相,和他印象中被拘于暗室,沉默垂泪的仙鹤有九重像。

只是他的手依旧搭着问泽遗的手,显得煞风景。

“师尊”

沈摧玉如痴如醉。

兰山远笑着,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刀,利落割在沈摧玉心上。

“我为你找的良配,你可还满意?”

沈摧玉面上的痴迷凝滞。

□□还在隐隐作痛,尘堰那副干瘦的身体覆盖在他身上的触感历历在目。

他尖叫了一声:“不要,不要看!!!”

他这副样子,不能被他看到。

兰山远走上前来,手里握着把锋利的匕首。

“忘性真大。”他唇边笑意消失,“之前的折磨,你是都不记得了。”

兰山远语调同那个温柔的宗主别无二致,只是动作极其残忍。

同在西寰时一般,尖刀扎在沈摧玉指着问泽遗的手背,鲜血喷涌而出,却恰好没一滴落在兰山远身上。

想到身后的问泽遗,他终究是没剜下沈摧玉的肉来。

而他的身影,刚好把一片血红挡在问泽遗的视线之外。

血腥味还没弥漫开,就被苦涩的药味拦住。

沈摧玉凄厉地叫着,越挣扎,带刺的刀扎得越深。

兰山远松开手,居高临下看着他。

“我就是他的鹰犬,又与你何干?”

第123章失控

“究竟为何?”

沈摧玉疼得浑身直发抽,腿部肌肉痉挛。

他含混地胡言乱语。

“分明我跪着求你,你都、不给半分、好脸色。”

鲜血染红了被单,逐渐晕染开来。

他断断续续说着,语调哀怨:“你当真就不愿,多看我、一眼?”

“是。”

兰山远漠然吐出一个字,打碎了他最后的念想。

沈摧玉眼中仅存的光熄灭了。

只要兰山远承认是问泽遗教坏了他,引诱了他,承认自己误入歧途,哪怕他遭受过兰山远的折磨,他也一定会原谅兰山远,和兰山远一起顺应天道,理所应当地走下去。

兰山远不反抗,他就不会囚禁他。

这样不好吗?

之前一直都是这般,一切不就该如此吗?

可兰山远连骗他都不肯。

沈摧玉不规律地摇着头,像是自我催眠,也像是消解痛苦。

问泽遗往前一步,拉住兰山远的手:“师兄,我们走。”

从沈摧玉说出“死”字开始,兰山远的状态开始变得不稳定。

他本就见了血容易失控,尤其对面还是沈摧玉。

兰山远控制起情绪很痛苦,他不需要兰山远顶着不适替他出气。

沈摧玉不值得。

摸到他的手,兰山远的情绪略微稳定了些。

他听话地藏起带血的衣摆,收敛浑身的戾气,转身欲走。

“祂和我说过,你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沈摧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因为失血过多气若游丝。

他似哭似笑:“问泽遗,别以为、你是救世主,救了、很多人。”

“往后,你最好还能保护好谷雁锦,保护好持明宗。”

问泽遗的拳头攥紧,回过头冷冷看向沈摧玉。

还知道谷雁锦没脱离掌控,祂告诉他的事当真不少。

沈摧玉的眼神像是淬了最烈的毒,看向兰山远的眼神没有了爱,也变成纯粹的恨意。

“我死,也会拉着你们死。”

知道自己的处境不会改变,他索性破罐破摔,恶毒地诅咒着:“兰山远,你会摔下万丈深渊,仙骨尽碎!”

“你爱的人会死无葬身之地,万剑”

刺啦。

血肉撕裂的声音回荡在屋内,锋利的匕首纵向划开沈摧玉的嘴角,直直朝着右耳处划去,露出粉红的糜肉与苍白挂血的骨。

和刚才还有克制的动作不同,兰山远这回是真下了狠手。

问泽遗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肆意喷溅在兰山远的白衣上,衬得他像地狱出来的恶鬼。

他双眼微红,面上毫无表情,力气大的惊人。

兰山远手上动作越来越重,可有无形的阻力钳制着他,让他无法将刀刺得更深,也无法杀死沈摧玉。

舌头被划烂,导致沈摧玉说不出话。

他中途疼得晕厥了一次,又在下一秒被疼醒,反反复复遭受折磨。

“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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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

问泽遗喊了几声无果,拔高了声音。

“山远!”

听到嘈杂之中熟悉的声音,兰山远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衣服都花了。”

问泽遗从身上搜出一方帕子递给他:“擦擦。”

兰山远一直是爱干净的人。

白衣服最难洗,特别是这种带纱的袍子。

这套衣服怕是得丢了。

兰山远像是终于回过神智,麻木无光的眼中带了惊惶。

“小泽。”

攥着刀柄的手触电般松开,他的腰不自然地弯起。

他吓到问泽遗了。

“我没事。”

问泽遗用力抱住他,堵住兰山远往后躲的动作。

刀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别抱,我身上脏。”

兰山远避开他的视线,极力掩盖眼中的躁动。

问泽遗不以为意:“回家洗一洗就好了,又不是你的错。”

之前他好几次生命垂危,害得兰山远风吹草动,死早就成了兰山远的禁忌词。

他说句死都会被兰山远打断,沈摧玉张口闭口咒他死,兰山远不急才怪。

“呜呜!!!”

兰山远逐渐被安抚住,可床上的沈摧玉瞧见他们搂抱,气得含糊发出几个音晕死过去。

轮回千万次,他从没见过兰山远会这般安分被他抱着。

浓重的血腥味让问泽遗喘不过气,脸色愈发苍白。

问泽遗瞄了眼床上的沈摧玉,兰山远慌忙挡住他的视线,脱下身上带血的衣服:“走。”

他低着头,像是才知道犯了错。

“现在不让我看也太晚了。”见他神色凝重,问泽遗笑着打趣。

“刚才替我出头的时候,师兄真帅。”

兰山远耳根发红,比起害羞更像着急,顾不得和他扯闲话,不容分说将问泽遗带出房间。

屋外浓烈的药香味扑面而来,问泽遗猛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反胃感。

“沈摧玉自戕,惊着了副宗主。”

没等满脸诧异的莫且行询问,兰山远面上换上担忧,手还死死抓着问泽遗。

“他闻不得血腥味,我得先带他离开。”

莫且行往屋里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行,我在这看着他。”

沈摧玉脸上被撕裂了个口,身边还落着把小刀。

这种几灵石一把的小刀,显然不是问泽遗和兰山远会用的武器。

而且从斑驳的刀痕来看,造成伤口的人学的下手稳准狠,八成是来自乡野的武功路数,和问泽遗的刀法不匹配。

兰山远和问泽遗没道理害他,真是沈摧玉自己的手笔。

莫且行嫌恶地揉了揉鼻子。

晦气。

“小师叔可有受伤?”青藿捧着药匣,担忧地看向问泽遗,“你身上有好多血。”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问泽遗面色略有转好,看向青藿的表情严肃。

“先回去找你师尊,这些天你们都千万别来药寮。”

沈摧玉失去理智时着重提了谷雁锦的名字,而青藿作为和谷雁锦关系最密切的人,两人都还没从原书中消失。

青藿只有十六岁,不该卷进这种麻烦事里。

“可师尊说,我不能随意离开药寮。”

青藿不解。

问泽遗冷下声:“听话。”

“小师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藿没被他反常的模样吓到,只是轻声问着。

小师叔脾气很好,肯定是遇到了事情,才会突然态度这么坚决。

问泽遗闭了闭眼,压住胃里翻江倒海:“这些天持明宗不会太平,药寮里更是会遇到麻烦事。”

“持明宗的地盘,能有哪里不太平?”

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

“师尊!”

青藿眼睛一亮,快步跑上前去。

谷雁锦闭着眼,扶门入内。

她走过无数次来药寮的路,哪怕看不见也轻车熟路。

两个药修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唯恐她突然摔着。

青藿赶紧抱住谷雁锦的胳臂:“师尊小心!我扶着您。”

问泽遗诧异:“师姐怎么来了?”

兰山远若有所思。

“来看热闹。”

谷雁锦睁开眼,眼睛毫无焦距。

她准确地看向青藿的方向,伸出手来,摸了摸青藿的头:“先回去,我有事和你师叔师伯说。”

谷雁锦年少时吃过苦,身量一直都不算高。

转眼间十六岁的青藿个头节节拔高,已经快赶上她的身形,导致谷雁锦摸头的动作有些别扭。

“好。”

青藿听话地离开。

“不必跟着我,都去做自己的事。”

谷雁锦支走不放心的药修,朝着兰山远和问泽遗做出个请的动作:“师兄师弟,请随我来。”

余光瞥见关住沈摧玉的房门,她的神色愈发复杂。

谷雁锦语调如常,可问泽遗却从中品出丝异样。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药寮背靠着山,山边则是一片竹林。

漫步在青石堆砌的小道上,一阵风起,带动竹叶簌簌作响。

血腥味逐渐飘散,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扉的草木芬芳。

谷雁锦仰头看着天,清丽的面容带了惆怅。

“今日,我想起了很多事。”

“我死在这过。”

她的声音里,极力压抑着说不清的情绪。

“失血而死。”

失血而死,是谷雁锦在原书之中最后的死法。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问泽遗头皮发麻。

不光是沈摧玉和尘堰,谷雁锦也想起来了之前轮回中的事。

而赐翎和容素他们,或许也能得知部分真相。

他用眼神示意兰山远,兰山远心领神会,翻手给容素和赐翎传去消息。

纸鹤振翅飞远,转瞬间不见踪迹。

谷雁锦脚步越来越慢,直到驻足。

“虽然多数记忆还很模糊,但我确信我是真的死过,死在沈摧玉的手里。”

她记忆中的沈摧玉风光无限,将整个持明宗玩弄股掌之间,利用她的药寮,让兰山远染了药瘾。

而她竟然对此无能为力,还沦落成沈摧玉拿来威胁兰山远的工具。

谷雁锦回头,深深看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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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比我更早开始提防沈摧玉,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或许师姐的记忆真实发生过,可那都不是现在发生的事。”

隐瞒已经无用,问泽遗认真道:“如今的沈摧玉是个废人,没有能力抢夺药寮,而原本被他残害的人也都安然无恙。”

“即便如此,这些记忆依然发生过。”

谷雁锦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她向来是个好强的人,莫名盲了眼,又莫名多了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如今突然告诉她,她只是个必死的陪衬,谷雁锦一时间难以接受。

“以往的每一次,我都是在因各种原因眼盲之后被沈摧玉控制,两者相隔时间不会太久。”

谷雁锦深吸口气,沉声:“我不想坐以待毙等死,也不想继续做个眼盲的废人。”

“我们会找到救你的办法。”

问泽遗沉默半晌,这才道:“一定会让师姐安然无恙。”

不光他们时间紧迫,祂也着急,因为谷雁锦是祂争夺主导权的最后机会。

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引沈摧玉攻击谷雁锦,再击破两人之间的剧情。

想要主动彻底摧毁原书,压缩祂喘息的余地,谷雁锦无可避免要和沈摧玉碰上面,而且越快越好。

可现在的谷雁锦身体状况不明,他没有十成把握保证谷雁锦的安全。

“我猜师弟一直以来东奔西跑,就是为了阻止沈摧玉的恶行。”

她语气坚定:“师弟但行大义,不必为我过多思虑。”

“我也不需师弟救我,我只求我寻自救之法时,师弟能替我保护好青藿。”

她并不指望问泽遗和兰山远,更相信自己。

谷雁锦不是正经仙家出身,许多修士认为是个刻薄无趣、不懂规矩的人。

她自己也这般认为。

这没什么不好,至少找她麻烦的修士真的少了很多。

每一次轮回,她都和几个师兄弟不太亲厚。

大师兄总有很多事情要忙,二师兄每天不知道想什么,小师弟好动总打架惹祸。

她安安静静守着自己的药寮,摆弄灵草和丹药,只有大师兄会偶尔来关心她两句。

对于什么轮回,她一概不知。

谷雁锦像个守在药寮的局外人,一次轮回清空一次记忆,贯穿整过轮回的主要作用,仅仅是给沈摧玉提供泄//欲的药。

太可笑了。

她爬山千万级阶梯,连着十天十日不休息救死扶伤,是为尽自己为医者的本分,传承医者仁心。

不是为给谁当陪衬,给某件事做局外人。

而且她还有个小徒弟。

和她不一样,青藿是个话多的热心姑娘,宗内上下都喜欢她。

她的天分也比她高,假以时日,青藿会成为九州最好的药修。

她不知道青藿每一世的结局。

可没有她在,药寮也落到沈摧玉手中,年纪过小的青藿一定不好过。

为了自己,也为了青藿,她也不能装傻充愣,麻木地等着死期降临。

“抱歉,恕我不能答应师姐保护青藿。”

谷雁锦闻声,诧异看向问泽遗。

“青藿是师姐的徒弟,应当师姐亲自来护。”

问泽遗向她行礼:“我希望师姐能同我们一道铲除沈摧玉,永绝后患。”

“还青藿,乃至持明宗、天下万万人安宁。”

谷雁锦是局内人,既然有心要争,就不该被排除在外。

没有谁求着谁,他们都是即将脱离桎梏的棋子,既然为同一目标所努力,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谷雁锦的眼睛缓缓睁大,略有错愕。

旋即,她脸上露出微笑,毫无惧色。

“师弟想如何做?”

问泽遗正色:“在确定计划前,师姐需要先知道前因后果”

谷雁锦语速快,问泽遗的话多。眼见两人相谈甚欢,兰山远默默站在一旁,只是微笑着时不时帮问泽遗补充两句。

碍于谷雁锦在,他只能盯着问泽遗看。

很好看。

他不反对问泽遗的任何想法,前提是问泽遗的身体不会受影响。

天色渐渐变暗。

“师弟。”

在听到问泽遗第三次咳嗽后,兰山远面上笑容变淡。

他有意无意抓了下问泽遗的手,幽幽道:“该回去吃药了。”

第124章反杀

“情况就是如此。”

左右已经把轮回和前尘往事都解释清楚,问泽遗被兰山远盯得凉飕飕,自己的体力也快消耗殆尽。

他赶忙快进话题:“师姐可还有疑惑之处?”

“还有最后一件事。”

谷雁锦配合地加快语速:“依照你所说,这一轮回之所以和之前不同,是因为沈摧玉的机缘被堵。”

“而操纵沈摧玉的幕后黑手没有办法让沈通过正常手段坑害他人,只能仗着自身足够强大,强行干扰你我。

“正是因此,我才会一直找不到导致我眼盲的病根?”

问泽遗笃定:“是。”

既然是祂下手干预谷雁锦的健康,就不可能让她寻到医治之法。

想要根治,谷雁锦就必须逃离祂的掌握。

“那就好。”谷雁锦面上凝重稍缓。

确定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医治自身,谷雁锦作为医者,更加关心的是怪病本身的危害。

对别人没有危害,是坏消息里最大的好消息。

“我先前还以为是新出现的病症,万幸不会波及他人。”

她轻吁口气:“抱歉,耽误师兄和师弟时间了。”

“目前的计划都还不算万全,若是师姐想好,我们明日再详谈。”

问泽遗沉声:“得尽快了,祂不会给太多的时间。”

“我送师姐回去。”

“不必,你快回去吃药,耽搁时辰药会不起作用。”谷雁锦摆了摆手。

“有些事我还得自己消化,要是你们不放心,我就在这等着,找两个剑修来陪我罢。”

“好,师姐自己千万保重。”

等到从药寮喊来两个帮忙的剑修,问泽遗这才急匆匆和兰山远离开,片刻都不敢耽搁。

谷雁锦站在树下,看向两人远去的方向。

师兄和师弟,同她记忆中的每个轮回都不一样了,甚至可说判若两人。

真的会有同样的人在不同轮回里,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可她、兰山远和问泽遗,心照不宣地都没提及此事。

突然接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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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消息,谷雁锦的思绪很乱,暂时分不出心去仔细思考多余的可能性。

至少从眼下看,师兄和师弟同她齐心,这就足矣。

一片火红的枫叶落下,因为叶片太老,叶尾处已经枯焦打卷。

谷雁锦抬起手,稳稳接住落叶。

她已经连落叶的颜色也看不清了。

“长老,该走了。”

旁边的剑修看着她罕见的惆怅模样,心里直打鼓。

她印象中的谷雁锦,一直是个强势又冷静的药修。不是很好相处,很少这般脆弱。

谷雁锦松开手,枫叶轻飘飘从指缝滑落,晃晃悠悠落向地面。

如果他们的人生只是反复在某个片段轮回,她对自己过往的记忆全是假的

那曾经的千万世,究竟算是什么?

身处轮回的他们,还有他们追求的大道,真的算是存在吗?

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谷雁锦的神色恢复平日的冷淡。

“走。”

至少现在的每个人都真实存在。

而无论结果如何,她和所有人,都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枫叶还在零零落落地脱离树干,可原处早已没了那几道人影。

倦鸟归巢,向着各处飞去。

“没睡踏实。”

小筑内,兰山远松开搭着问泽遗手腕的手。

人可以佯装出若无其事,但脉象骗不了人。

问泽遗的脉象白日尚可,到了晚上会变乱,而且比之前更加微弱,距离透出死气只有半步之遥。

问泽遗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兴许是昨夜睡太浅了。”

他昨晚足足睡了五个时辰,按道理不该这么疲惫。

天一日日在变冷,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是硬撑不露怯。

他一坐下就发冷,身体也开始失去知觉。

其实到和规则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的身体是否康健,已经不太重要。

可兰山远会心疼。

问泽遗想劝兰山远别捂了,他的手就算捂热,过不了半刻又会重新发凉,白白浪费力气。

话到嘴边前,先在喉头转了几个圈,出来已经是另一层意思。

“师兄,我不冷。”

兰山远经常会理解错情绪,可这回却敏锐捕捉到问泽遗话里话外的牵强。

“不该让你见血,是我的过错。”

他轻声检讨着,情绪低落。

“我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怕见点血。”

问泽遗抽出手,不轻不重拍下兰山远的肩:“想点开心事,别垂头丧气。”

他的眼睛依旧很亮,像是天晴无风时,水面上落满光的镜泊。

“比如明晚我就住回你屋里?”

这话由他说出来多少有些厚脸皮,但兰山远爱听,问泽遗也乐意说。

“小泽。”兰山远看着他,却没同往日那般带着雀跃。

“你不开心。”

“谈不上。”

问泽遗心头发堵:“但也确实没多好过。”

不过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留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紧迫到让人心生不妙。

眼见气氛不太对,他岔开话题:“既然在休息,就别想当下的麻烦,多想想往后的事。”

“师兄,你往后最想做什么?”

兰山远反问:“小泽想做什么?”

“想去九州各处看风景,去哪还没想好,走哪算哪。”问泽遗脸上带了笑。

“找个地方钓几天鱼,再换个地方去摘灵草,去山里隐居几月。”

他还想去顺路看看路上认识的朋友。

他希望每个脱离既定命运的“炮灰”、“配角”和“路人甲”过得都好。

不过这话,兰山远肯定不爱听。

问泽遗打算自己偷偷想。

“你想去哪,我都随你去。”

“当然。”

问泽遗挑眉:“我人都是师兄的,你还想抛下我跑去哪?”

“还有,我还要看师兄的识海。”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大了些。

“最近太忙,我都险些忘了。”

问泽遗一直很好奇兰的识海究竟长什么样,才能让兰山远这么抗拒被他人知晓。

但他之前是进不去,后面他的自己识海因为封窍变得虚弱,也探不到兰山远的识海了。

说着说着,他语调变得轻快。

“好。”

兰山远没了以往的纠结,应得很快。

“不许反悔。”

说着说着,问泽遗打了个哈欠,累得开始点头。

“不会反悔,安心睡。”

兰山远坐在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又不是小孩,这般哄我不管用。”

问泽遗抗议。

他眼皮打架得厉害,脸正对着兰山远,声音不自觉带了鼻音。

兰山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嗯,不是小孩。”

一刻钟后。

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问泽遗,兰山远小心替他掖紧被子,又压平皱巴巴的被角。

他的手搭住问泽遗腕上的玉镯,源源不断地往里输送着灵气。

黯淡的玉镯发出忽明忽灭的光,照得问泽遗的小半边脸有了些血色。

可也只是转瞬即逝的血色。

问泽遗这一觉睡得冗长。

他醒来时累得睁不开眼,还是稀里糊涂一勺苦药塞进嘴里,这才恢复几分清醒。

“师兄,几时了?”

屋外阴云密布,天色暗沉,他还以为只是清早。

“未时。”

问泽遗猛地睁开眼,险些弹跳起来。

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他睡了足足大半日。

“我已经把符交给谷雁锦,药寮和她的居所附近都有结界镇守。”兰山远语调平淡,却像是强压着情绪。

“不急,可以再歇息会。”

问泽遗沉默地接碗喝药,一气呵成。

真相绝非兰山远说的这般平淡,往日他就算早上犯懒,兰山远也一定会把他拉起来喝药。

他下午才醒来,只能说明兰山远试了许多办法,没能把他叫醒。

所幸醒来后缓了半个时辰,他的脉象又重新恢复平稳。

问泽遗毫无胃口,但还是勉强逼自己喝了点粥。

正当他在挑粥里的菜叶子吃时,一只背上写着红符文的纸鹤急急落下。

问泽遗捉住纸鹤递给兰山远:“师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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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着找你。”

这种纸鹤是加急传消息用的,说明有修士遇到棘手事,甚至着急到无法亲自来找兰山远。

“宗主,沈摧玉有情况。”

莫且行的大嗓门焦急地传来:“未时三刻时,我们发现他居然在用不明方式,吸收尘堰的灵力!”

问泽遗猛地放下勺子,看向纸鹤的方向。

沈摧玉自己绝对没这么通天的本事。

是祂急了。

“沈摧玉的修为突然急速上涨,已经有药修被他身上多出的灵力刺伤,情况不容乐观。”

莫且行说得匆忙,像是已经忙到自顾不暇。

“我已经让人去请您,劳烦您快些来一趟,再这样下去,尘堰会被沈摧玉活活吸干灵力而死!”

“师兄,带我去。”问泽遗站起身来,走动几下活络筋骨,僵硬的四肢舒缓开来。

太巧了,他昨日刚和谷雁锦通过气,许久未见的祂就开始利用沈摧玉搅浑水。

他未时醒来,沈摧玉就挑未时犯病。

与其留在小筑孤立无援,倒不如跟过去,看看规则还有什么伎俩。

兰山远自然不放心他单独待着,哪怕不愿也只能同意。

他将另个存储灵力的玉镯扣在问泽遗手腕上,随后掏出一沓符咒递给问泽遗。

“可还记着用法?”

“都记得。”问泽遗也顾不上夸兰山远大气,将符咒仔细收好。

他只是修为废了,不是脑子也废了。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发。”

刚到药寮附近,两人遇见意料之外的同路人。

“师尊,求您先回去歇着。”

青藿担忧地看着谷雁锦,急得快哭出来:“药寮现在很危险,药修们都撤出来了。”

“我必须得去。”

察觉到迎面而来的问泽遗,谷雁锦也不含糊,看向两人的方向:“宗主,副宗主,我和你们同去。”

“虽然不知沈摧玉是如何吸收尘堰的灵气,但我可以尝试止住尘堰的灵气外流,保住他的性命。”

“九州之内,会这种针法的修士屈指可数。”

没等问泽遗反对,她接着道:“除了我,持明宗没有药修能施针引气。”

“不管是为了留他盘问,还是阻止沈摧玉脱离控制,我都必须前去。”

“师姐当真要去?”

“是。”

谷雁锦提着药匣,态度坚决:“作为持明宗的长老,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好。”问泽遗应声。

“随我来。”

“请师姐务必不要单独行动,也不要靠近沈摧玉。”

他冲着跑出来迎接的莫且行道:“请让分神期往上的修士保护谷长老,我和师兄这就去见沈摧玉。”

“是!”

眼下情况危急,莫且行神色凝重:“请随我来。”

问泽遗察觉不到屋内灵气流向,却也能嗅到气氛压抑。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

抬手指向沈摧玉的方向时,玉镯发出刺目光亮,灵力充盈到即将炸开。

另一间屋里,传来尘堰痛苦的哀嚎声。

哀嚎声伴随着含混不清的嘶吼,一声比一声弱。

“拿药匣来!”

谷雁锦当机立断开始施针,兰山远尝试寻常法术无用,也在布阵阻隔两间屋。

【宿主,祂就在附近!】

问泽遗询问了系统,得到它肯定的答复。

因为见过太多次规则,444号对于他的行踪也更加敏锐。

他还想让系统继续探测,没关紧的屋门内发出阵阵惊呼。

“啊!!!”

床上的沈摧玉突然暴起,他生生吐出口黑血,随后赤红着双目开始袭击钳制他的修士。

短时间内,他依靠吸收尘堰的灵力,修为直达元婴后期。

因为过度承载灵力而鼓胀的经脉如蠕动的蚯蚓,随时都会炸开。

沈摧玉像是没有痛觉,也丝毫不在意自己可能爆体而亡,像是一具真正的傀儡。

没有思想,听凭指挥。

分明在他附近的修士都比他高出不止三个境界,却只能勉强抵抗,难以伤到沈摧玉分毫。

问泽遗看得分明,一个修士的剑已经搭在沈摧玉脖颈处,却被无形之力阻拦而硬生生倾斜,偏离方向。

沈摧玉手无寸铁,居然还能忙中夺走一把合体期修士的剑为他所用。

“啊!”

被夺剑的修士惊呼一声,想要召回自己的本命剑却以失败告终。

而原本不该服从沈摧玉意志的灵剑发出饱含痛苦的剑气,居然尖啸着直直刺向自己的搭档。

眼见着沈摧玉要划伤他身旁的修士,问泽遗解下悬在腰边的小刀,用了十成力向沈摧玉右胸掷去。

祂的弱点是右胸,被祂附身的沈摧玉的弱点,也极有可能是右胸。

他没有修为傍身,可小刀却有如神助,破开沈摧玉身上单薄的衣衫,直直插入他的皮肉之中。

刀不出意料地扎歪了点,但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呃!”

冷不丁被扎在脆弱处,沈摧玉疼得分了心。

借着他凝滞的片刻,修士们一拥而上,瞬间让捆仙索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夺走他手中的剑。

离开沈摧玉手的一瞬,灵剑的灵气波动再次恢复正常。

“多谢副宗主。”

他们心力憔悴,看沈摧玉的眼神惊讶又恐惧。

谁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不能伤害一个最低阶的修士,也想不通沈摧玉究竟如何攥取尘堰的灵力。

“成了。”尘堰屋里走出个剑修,“尘长老的灵气停止乱流了!”

事情有所转机,可问泽遗不敢松懈。

他看不见气流走向,却能看见沈摧玉身上渐渐蒙了团不正常的黑气。

与此同时,问泽遗脚边的一盆药草肉眼可见地开始枯萎。

断了供给沈摧玉的源泉,祂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吸收自然天地间的灵力。

“师兄,他在吸收四周的灵气。”

问泽遗第一个发现异常,朝着身畔闭目施咒的兰山远道。

兰山远面色不改,手中稳稳结印。

阵眼落地,阵法光芒大盛。

化神期修士才能施展的阵法将禁锢沈摧玉的屋子包裹,截断了外界与屋内的灵气联系。

屋内的灵气极其有限,沈摧玉像是濒死的鱼,无力地挣动了几下,屈服似地躺在床上。

“成了!”

不知谁欢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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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枯萎的药草重新焕发绿意,凝滞的气氛重新开始流动。

谷雁锦满脸疲惫地推门而出,被一群修士簇拥着。

“多亏了谷长老,否则尘长老的命肯定保不住。”

有人夸赞着她,可谷雁锦体力消耗过度,兴致缺缺。

“师姐,离我这远些。”

发现谷雁锦想过来,问泽遗连忙提醒:“沈摧玉在里面,别靠近他。”

过度消耗体力和灵力的谷雁锦瞬间了然,快步朝着药寮门口走去。

今日的麻烦事已经够多,实在不是硬碰硬的好时机。

而谷雁锦是祂手上为数不多的筹码,祂孤注一掷,定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只要杀了谷雁锦,或者控制住她,对于祂来说,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

屋内爆发出强大到令人胆寒的灵力,原本昏死过去的沈摧玉猛地睁开眼。

他的眼白变成黑色,眼窝里不断冒出问泽遗无比熟悉的黑气。

元婴期修为急速上涌,变成分神,直达合体,隐隐还有往上涨的意思。

气浪发出轰鸣,将他身畔的修士推出去三米远。

靠的近的所有人都被剧烈波动的灵力震的后退,除了就在门口处的问泽遗。

作为一个毫无修为的废人,他依靠着凝聚在身上的气运,俨然不动。

“副宗主,快些离开。”有修士着急地朝他喊。

“您还在养病,这里有我们就行!”

如果刚才的现象还能勉强用奇观解释,现在沈摧玉身上空穴来风多出来的修为,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这已经是天道明目张胆的、赤裸的赠与。

只是这赠与有极高的代价。

问泽遗默然站在原地,半步未动。

沈摧玉已经不是沈摧玉了,他只剩下微弱自我意识,几乎成了祂的皮囊。

沈摧玉目标明确,阴鸷的目光看向门口,眼中纯粹的恶意终于透出孤注一掷的绝望。

“问泽遗。”

在和问泽遗对视的一瞬,他面上凶意更甚,狠狠朝着挡住路的问泽遗袭去。

“给、我、死————”

他说话时的表情彻底不似自己,更像是祂。

黑色的气绕在沈摧玉手腕,随后落入他手心,凝聚成一把诡谲的气剑。

沈摧玉的动作太快,快到多数修士反应不过来。

咔、咔咔。

问泽遗手腕上的镯子开始出现裂痕,丝丝缕缕灵气从碎裂处流出。

兰山远在他身上设的十来道护符起了作用,沈摧玉被拦在离问泽遗一米开外处。

灵气碰撞的交错声回荡在耳畔,问泽遗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跳得头晕目眩,跳得这具孱弱的躯壳喘不过气。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计划赶不上变化。

择日不如撞日,与其等待入冬后的机会,不如抓住这杀死沈摧玉最好的时机。

如果能顺便杀掉祂,更是好事一桩。

他看向身后。

气流已经被灵力波动搅浑,能见度极低,问泽遗无法寻觅到兰山远的身影。

可他知道,兰山远一定在。

他一定和他想的一样。

祂的攻势凶猛,兰山远设下的、最坚固的屏障居然抵挡不住沈摧玉不要命的进攻,转眼间就爬满了裂痕。

蜘网状的裂痕辐射开来,诡异的灵气引起飓风。

药寮瞬间被掀翻屋顶,泥瓦草木乱飞,逼得术修们被迫支起结界,拼死庇护自己的同门。

尘土飞扬里,无人能看清风暴中心的情景。

没人来得及救走躺在床上的尘堰。自然也没人发现尘堰以一种极为僵硬诡异的姿态坐起身来,丝毫没受不明灵力影响。

比起有罪在身的尘堰,他们更关心为了其他修士,才被迫卷入麻烦的问泽遗。

“副宗主还在里面!”

“副宗主,副宗主————”

呼喊声飘散开来,随后淹没在房梁坍塌的声音里,彻底埋入尘土中。

“等等,宗主怎么也不见了?”

不知是谁喊了句,一石激起千层浪。

罡风过于剧烈,迷得问泽遗睁不开眼,脸上已经被擦了无数道细小的伤口。

模糊的视线之中,他看到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他身前。

白衣如雪,在沙石之中不染尘埃。

兰山远手中举着剑,剑穗上的玉坠和剑身碰撞,发出有力的、透着煞气的鸣响。

嗡声四起,像是来自地狱的回音。

他手上的不是生和,而是通判。

自从问泽遗拿不起剑,通判就时不时给兰山远保管。

可能是同类相斥,通判开始时和兰山远有些摩擦,后面倒是能勉强和睦相处。

此刻,一人一剑终于为了大局,达成和解。

对于术修来说极重极煞的剑被兰山远拿的稳当,仿佛本就与他相配。

在沈摧玉要攻过来的一瞬,通判剑身与他手边黑气凝聚的邪剑相撞。

两股灵力剧烈交锋,兰山远敏捷的不似术修,沉稳地接下沈摧玉狂暴的攻击。

他的剑招像是蛇一般神出鬼没,死死咬住沈摧玉身上的破绽,将极小的裂缝撕开豁口。

那是用经验累计起的刃战技巧,几乎没有规律可循,也找不到根源处的破绽,连祂也无计可施。

沈摧玉阴毒的剑法起不了效,逐渐开始变得毫无章法。

铮————

问泽遗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迅速回神。

他旋身,利落抽走挂在兰山远腰间的轻剑生和。

现在的他拿不动通判,可拿生和,却是刚刚好。

与此同时,问泽遗左右手腕上的玉镯不堪重负,彻底碎裂。

咔,咔哒。

玉镯落下的碎玉锋利,刮破问泽遗的手腕。

殷红落在苍白之上,衬得他的腕部像是带了血絮的白玉。

修长的手指捻过一小块玉,问泽遗用玉片上残存的灵力打开纳戒,取出尘封已久的鬼面。

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该提醒沈摧玉,不光兰山远是,他也曾是他的梦魇。

见到鬼面的一瞬,沈摧玉面上露出本能的恐惧,就连祂都无法阻止他朝后退去。

借着他一瞬间的恐惧,兰山远鬼魅般出现在他边另一侧,径直朝他右胸处,问泽遗留下的伤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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