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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熙看到叶殊背上包裹的伤,顿时脸色一暗,墨色的眸子一阵阴霾。
“刚才醒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又睡下了,”银珠抹了把眼泪,“都两天了,也不说话,别是打傻了。”
季文熙好看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起来。
“殿下您在这坐着吧,奴婢去熬点粥来。”银珠轻声道。
季文熙点了点头在榻边坐下。
背上的伤口已经包了起来,白色的纱布上有些地方有血色晕染开来,触目的狰狞,看得季文熙眼眶一阵阵发红。
叶殊静静地趴在那儿,淡扫的蛾眉轻蹙着,眼帘微垂,小脸瘦了一圈,看上去异常的苍白。
就不该让她去参加选妃,就不该以为和太子说过就没事了,就不该逞什么能要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去南凌打仗。
“叶儿。”季文熙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暗哑,嘴角颤抖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自从季文熙进来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可是叶殊没有睁眼。
因为不知要如何面对。
是怨恨吗?怨恨他的父皇杀了自己的亲爹?
可是她毕竟不是真的应水茵,他们的血海深仇,与她无关。可是夜夜的噩梦里,那高大坚毅的男子温和宠溺的眼神,那一路奔逃的惊惶恐惧,那午门法场上漫天的鲜血,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却是那般冰冷,那般真实。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楚到底哪是梦境哪是真实。每天早晨醒来,她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叶殊,还是应水茵,还是那个被清和捡到的小乞丐?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只是那个被师父捡到的小乞丐,不用背负过去,也不用担心未来。
季文熙轻轻伸手抚平叶殊轻蹙的眉头:“叶儿,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叶儿,身上的伤很疼吧,我看着都疼,你要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
“叶儿,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不管是谁,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泪水默默地落下来,季文熙握着叶殊冰凉的手,微微地用力。
“叶儿,我要走了,父皇要发兵南凌,我要领军,明早就出发。”
“叶儿,等着我,最多两个月我就回来。”
“叶儿,等着我。”
在叶殊的手背上轻轻印了一吻,季文熙站起身来又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一颗泪水从叶殊眼底默默滑落。
040
萧王府。
“怎么样?”萧倾城默默地坐着,神色阴郁。
“回王爷,已经没事了。”刚刚进来的黑衣侍卫静立在旁,恭敬回道。
烛台上“啪”的细小一声冒了个火花,萧倾城右手搁在椅子扶手边上,细长的手指一磕一磕的。
“宫里禁卫森严,仔细着点。”萧倾城微抬眼皮,“人若是出了事,拿你是问。”
“属下遵命!”
“去吧。”
暗夜里一抹迅疾的身影在盘严的楼宇间跳跃着,渐渐向皇宫方向掠去。
窗外的月色明亮皎洁,夜里静静的,清风徐徐,花枝摇曳。
叶殊侧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外面无边的夜色。
银珠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在桌上,那是一直搁在小锅里煮着的绿豆汤,夏天里喝起来最是消暑。
“叶儿,来,把汤喝了睡吧,时候也不早了。”银珠端起碗来坐在床边的绣墩上。
叶殊点了点头,接过碗来默默地喝着,喝完了把碗还给银珠:“银珠,我没事,你也去睡吧。”
银珠轻轻叹了口气,把纱帐帘子放了下来,默默收起盘子带上门出去了。
太医们开的活血化瘀的方子十分有效,再加上宫里的好药养着,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都结了痂,只是看上去有些恐怖。
从缀芳殿那里搬回来已经五天了,师父还没有回来。往日里从没有觉察过,偌大的上曦宫这般空旷。
离开缀芳殿那天是应贵妃亲自送回来的,还在房里和她说了会儿话。本来说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她出宫,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越远越好。可是叶殊不答应,执意要回上曦宫。她还没有见到师父,她怎么能走。
应贵妃还叮嘱道千万要小心,不要暴漏了身份,若是被人知悉,那就麻烦了。乱臣贼子之女,皇帝焉能容她?万一被发现,不只是叶殊自己活不成,还会连累很多人掉脑袋。
云馨皇后前天也带人过来探望过,说是陷害她和慕容嫣的老嬷嬷已经查出来了,为她们洗刷了冤屈,已经将那个老嬷嬷杖责了四十赶出宫外。那么大的年纪,竟然生生挨了四十大板,估计着也活不了几天了。这就是黑暗的宫廷,这就是赫赫的皇权,随便安个罪名,就可以抓个人出来背黑锅。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宫里这也算是给国师和丞相大人一个交代了。
夜里的风凉凉的,从半开的窗子吹了进来。窗台上摆着小小的一盆仙人球,桌上翻开的书纸页翻卷,床帘上淡粉的轻纱微微摆动着,曳起半弯的涟漪。
叶殊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巧的玉佩,通体莹润的洁白,背后繁复的福字花纹,正面刻着她的名字,那是师父给她的玉佩,是她身份的象征。
身份。
叶殊淡淡的一丝自嘲,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身份这般累人。
不知道师父忙什么去了,要何时才回来,叶殊心下有些担忧。可是师父回来了,她又要如何面对?麻痹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做一切都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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