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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董寒玉把银票放在方桌上:“不,只登了你的门,一万两你先花着,若是不够可派人去城南的董家布庄寻我。”
季子漠:“我现在不过是个户部郎中的五品官,皇城一砖头下去能砸死俩,你送银钱给我怕是找错了人,而且你现在是世子夫郎,更没必要送银钱给我这个小官。”
一缕光从窗外而来,细碎的尘埃在光柱里清晰可见,董寒玉坐下给自己斟了杯凉茶,眉间一闪而过疲惫。
过了片刻,他自信笑道:“我看人,不看官职。”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更好,我送的东西是你需要的,眼下也没有需要你办的,只不过是结个善缘,日后你若是位居高位更好,要是宦海沉浮落败,也是我生意亏了本。”
“你不用提防,你知道我不是善茬,我也知森*晚*整*理道你不是善茬,就算日后要你帮忙,也要看你愿不愿意。”
乐信候府犹如昨日黄花,但对桑弄县的董家来说也是够了,董寒玉原是没打算送季子漠银两,昨日季子漠早朝参王尚书的消息传来,他是有动过这个心思,可想的也是等季子漠再稳些。
谁知那位让他现在就送来。
一瞬间,董寒玉替季子漠累得慌,身在岸边,怎么能不被巨浪裹进去,自己还好,是甘愿进海浪里,指望着荡到高处。
季子漠是无知无觉间,毫无防备时被裹了进去,从齐玉回来的那一刻,在齐父齐母呆在阎王道的那时,他就入了局,只是可惜,季子漠到现在都无所知。
季子漠在朝堂的处境董寒玉心知肚明,别看在学子中的名声响,却也无什么用,一开始在上林苑监管些花花草草。
用尽心机才到了户部,皇城内外这么多官职,为何偏偏是户部,鬼都能看得出来皇上是故意为难。
季子漠生生忍到现在,在董寒玉都觉得他认输时,他背水一战,一本把王尚书参了去。
现在朝堂上的人分两旁,太子,皇上,太子势弱,皇上多疑,有才的人多如牛毛,别说一首诗,就算季子漠高中状元,对当今多疑的景安帝来说,也是不值一提。
在皇上故意无视时,只有外露自己的独一无二才可以扭转败局,哪怕是十大板。
在被针对坐冷板凳时查清罪证—是一,不顾前途和生死敢于参上司—是二,二者相加,足够独一无二。
哪怕这次得不到好处,但总归不是默默无闻了,就看后面季子漠的所作所为是否能让景安帝惊喜了。
能忍能狠会讨好的人,就算没有太子府吩咐,董寒玉也觉得季子漠值得他押一押。
至于季子漠会不会收钱,董寒玉觉得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其一,两人是故相识,他对季子漠了解,季子漠对他也是了解,当然,除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太子的人外。
隐藏了最重要的一点,董寒玉对于季子漠就是安全的人选。
其二,只要季子漠想往上爬,缺不了钱,季家帮不了他分毫。
再一个,只这一次就能看出,季子漠走的是孤臣的路,孤臣也代表着朝中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他除非位高权重,否则不能出错,像贪污受贿等,无论金银多少,都是要命的短处。
如董寒玉所说,钱是季子漠现如今需要的,不说给上峰送银,初来乍到,让下属跑个腿都要送点好处,更何况是翻找往年档案。
旁的人会家族送银打点官场,季子漠无父无母自是没有,他虽与董寒玉多有不对付,但送上门的银子不收显得可惜。
董寒玉,董寒玉季子漠把这个人乃至董家在脑中过了几遍。
坐了这一会,季子漠脸色有些煞白,他犀利的眸子看向桌上的银票,浅笑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会拿钱不办事也不认账的人。”
“有句话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我不止与你是旧相识,与你大哥也见过面,以后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我会尽量帮,不能帮忙的就”
季子漠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而喻,不能帮忙的不帮。
董寒玉听他故意提及大哥心中暗恨,明白这是季子漠的威胁。
不过他如此说,董寒玉也知道两人已经谈妥,问出心中一直疑惑的地方:“你说你多聪明一个人,怎就因为齐玉被我耍的团团转?一连几月我不说话不露面,你就不起疑?”
不起疑吗?怎么会不起疑,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丝贪念让自己不要多想罢了。
他以为董寒玉是齐玉,哪怕有万千阴谋猜想,都选择给齐玉信任,谁知最后却是一场闹剧。
那日街上见了齐玉,季子漠心死恢复后便猜到了怀孕的哥儿是董寒玉。从桑农县而来的怀孕哥儿,会模仿齐玉的笔墨,心里这般晦暗的人,除了董寒玉还能有谁。
窗外阳光茂盛,季子漠没回他,若有所思的反问道:“你那孩子真是郑柏叙的?”
董寒玉淡定神色不在,如剑的眸子猛的看向他。
季子漠乐的发笑:“被我说中了?你弄死赵大勇,在桑农县就挑选人借子,郑柏叙又不喜欢你,自是不会自愿和你无媒苟合,想来又是你使了手段,可怜郑柏叙正人君子当了王八,多了个儿子不说还引狼入室。”
“乐信候府有两子,郑柏叙是嫡子却醉心医术,都传世子之位会落在第二子头上,可怎么这么巧,你和郑柏叙回来没多久,郑柏叙那个弟弟就从马上坠了下来摔断了腿。”
“郑柏叙现如今成了世子,你就成了世子夫郎,真是无巧不成书,让你得偿所愿了。”
四下无人,这些都是季子漠的猜测,他边说边打量着董寒玉的神情。
砰的一声,两扇门被人从外大力推开,郑柏叙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外,刺目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好似发着光。
运筹帷幄的董寒玉终是变了神色,他慌张的站起身:“夫君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季子漠胡说的。”
有前科的人怎能得到信任,董寒玉伸手欲牵郑柏叙,郑柏叙摇着头连连后退,好似他是人间恶魔。
在桑农县被算计的那晚郑柏叙心知肚明,念着和董寒玉一起长大的缘分,他装作不知。
可若真是董寒玉害了他亲弟,郑柏叙万死难解其罪。
郑柏叙温和性子遭到雷霆打击,脚步踉跄离去,董寒玉再也顾不上其他,只忐忑的去追。
季子漠后悔不迭,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并无实据,没料到郑柏叙在门外听了个完全。
房门大开,齐玉脚步急促的进门,走到床前扶着季子漠趴下,后又慌忙的查看他后背的伤口。
白色的纱布已经染红,他单膝跪在床前,边小心解着纱布边提声道:“司琴,打盆热水来。”
身子发虚的季子漠猛的回头,齐玉手一抖,垂眸道:“大人,你后背伤口还未结痂,纱布都染了血,我帮你上药换新的。”
季子漠审视的视线扫过他的眉眼,随口问:“你会?”
齐玉心如擂鼓不敢看他:“会。”
他在边塞学了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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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虽不说医术多么精湛,包扎个伤口不成问题。
季子漠半月后销了伤假,王尚书遭了帝王雷霆之怒,一族发配边塞。
季子漠原想着无论是升是降都应该在户部打转,谁知皇上早朝时把他升为左侍郎,却调到了吏部。
半年时间,从户部正五品的郎中,升为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季子漠升官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却升不起丝毫的羡慕。
朝堂之上怎会有痴傻的人,季子漠的升官犹如走在悬崖之上,在户部参了户部尚书,现在去了吏部,吏部尚书怎能对他有好颜色。
以下犯上的人去何处都会被针对,季子漠从那日早朝时就走了一条孤勇之路。
季子漠的朝服一换再换,从绿色换为大红,又从大红换为紫红,惹眼的犹如另类。
春去夏来,两辆牛车停在三进院落前,昏睡的阿吉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赶车的男人不认识。
牛车上的女人不认识。
趴在女人腿上睡觉的女娃咦,有点熟悉。
阿吉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看清是谁猛的叫到:“季丫,季安。”
不等牛车上的人说话,回头冲着院内喊:“引升,快去叫大人,季丫季安到了。”
等到季子漠疾步而来,季丫已经醒来,跳下车扑到他身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季子漠弯腰把人抱起来,笑道:“长高了,别哭,等下大哥给你买糖吃。”
一个哭,另外两个也是抹眼泪,季子漠上前揉了下季安的头,又叫了声大姐。
弟妹三人外,另有三人站在一旁,除了屠峰,还有季大的儿子季贵,和季有峰的儿子季毅。
屠峰站的坦荡,季贵和季毅稍显拘谨,季子漠对他们的来意心知肚明,未曾多问直接领进了门。
一行人沐浴更衣,用过饭后来到正堂。
兄弟兄弟,兄为长,季有峰是个有成算的,家里有比季子漠大的儿子,这次却只让比季子漠小的季毅来。
季毅之前还当面骂过季子漠,现在尴尬的饶了饶头,季子漠在季家排行第六,他叫了声六哥后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
“我爹说六哥在皇城为官不易,家中虽说不甚富裕,却不能让六哥少了吃喝,短了人情往来。”
“因二姐要来皇城,我爹就让我送一送,若是六哥这边缺人,就让我留下给六哥跑个腿,若是不缺人,我在皇城玩两日见见世面就回桑农县。”
季贵:???
一同而来的季贵有些发懵,季兰要来皇城找季子漠,原本他爹没想让他跟着来,就是听说二叔家让季毅跟着来皇城,他小爹就打发了他来,说是季子漠当了官,季毅来沾光享福,他家也要来个沾光享福的。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他来的时候他小爹就给了一两银子,也没说拿几百两给季子漠,也没说玩两日就回家啊!
季毅的话说的漂亮,季贵想着自己要是不开口显得傻,脑子一热把钱袋子里的铜钱掏出来,愣愣道:“六哥,我,我小爹给了我一两银子,路上花了三十文,还,还有九百七十文。”
季毅:
季子漠:
有了利益关系才是一条船上的族人,拒了反而生事。
季子漠伸手接过季毅手中的银票,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季贵手中的铜钱串:“大伯的心意我懂的,有季毅的钱够了,你的就先留着吧,等用到了再和你说。”
第102章
季贵哦了声,把铜钱串又收了起来。
季兰一来,三近的院子算是住满了,这处宅子不大胜在位置好,出了角门就是大街,大门外时有人挑着担子卖些针线,青菜,柴火等。
之前内院原是齐玉管着,现在季子漠一并交给了季兰,又请了个秀才进门教导季安和季丫。
季安书声朗朗,季子漠不由想起大一那几个孩子,托镖局的人捎回去一封信并五十两银子,看他们是否愿意来皇城。
蝉鸣日夜不停,火炉一样的天气让人心里燥热,晚饭间,季兰舀了勺凉拌的嫩豆腐,拿眼打量着季子漠。
季子漠放下筷子看她。
季兰试探道:“大弟,你觉得季悔如何?”
季子漠不解,皱眉道:“大姐是觉得他有不妥的地方?”
季兰:“不不,大姐觉得他很好,对你无微不至,识文断字的,还能帮你整理书案,大姐想着,若不然你把他收了房?”
这话拐的让季子漠楞了下,随后浅笑道:“大姐你别乱点鸳鸯谱,我并没有娶夫的打算。”
季兰缓了片刻,轻声道:“季悔长相平庸,又是嫁过人的哥儿自然是配不上大弟的,我的意思是收了房,做个妾就行。”
季子漠是现代而来,脑中就没有纳妾想法,刚想拒绝,又听季兰道:“我问过季悔了,他是愿意的。”
季子漠一愣:“他愿意?”
季兰以为他是心动,忙道:“我问过季悔,他并无拒绝,隔日我再问,他道了声好。”
季悔此人,季子漠现在已是用的顺手,仿佛是他阮生兄弟般,这边刚起了念头,那边东西就递了过来。
季兰没来时是季悔管着家,初把家里交给季兰,季子漠还恐季悔心中不适,后观察了两日,却见他并无不满,外头的事一概不管,只把精力一心扑在自己身上。
季悔做事远近适中,季子漠并无不适,就也由了他,只是心中到底是软了些,但就算如此,也并无情爱之意。
季子漠用公筷给季兰夹了菜,道:“姐,你别操心我的事了,你也多想想自己吧!我听季丫说屠大哥过了心结想与你成婚,是你这边拒了的。”
说季子漠时季兰兴致勃勃,谈到自己便泄了气,苦涩道:“我嫁过人又无法生养,屠家就他一根香火,娶我做什么。”
日头烤人,斜风吹到脸上也无一丝清爽,季家吃饭的四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季丫长了岁数知事不少,见大哥大姐同时沉默不由也叹了气。
大人的事好难啊,屠大哥要娶大姐,大姐不同意也不赶他离开,屠大哥没名没分的,叫他过来吃饭也不愿,只跟司琴姐姐他们挤在一处吃饭。
等以后屠大哥要是走了,大姐肯定又要哭。
还有嫂嫂,旁人都说嫂嫂抛弃了哥哥,季丫心里是不信的,嫂嫂那般爱哥哥,她都瞧见过好几次,哥哥睡着的时候他偷亲哥哥,每次看到哥哥眼里都有星光。
季丫咬着筷子,拧着小眉头想,她这么聪明的小孩,连赵傻子都看不懂了。
司琴天天支使他干这干那的,骂他跟骂小孩一样,他还乐呵呵的凑上去,若是大哥的事和司琴的事冲突了,赵傻子一准是先办司琴的事。
对于这事季子漠去问过赵傻子,赵傻子说了许久都难以说清,季子漠却琢磨清了。
赵傻子在杏花村受嫌弃,季子漠不嫌弃他,却也是有事说事,没事就各做各的事,一天的话语有限。
司琴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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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见个蚂蚁都要拽人去看一眼,这性子让司平阿吉等人觉得幼稚,对赵傻子来说却是顶顶好。
夏日胃口清减,季丫和季安回房小歇,季兰迟疑再三,问他:“我瞧着你看季悔也是顺眼的,你不愿意收房,是不是心里还有齐玉?”
措不及防听到心里的名字,季子漠手指顿了下:“姐,我还有公事没办完,先去书房了。”
盛阳下的身影远去,明明是走在光里却有种孤寂之感。
书房的位置极好,窗外的景致被齐玉料理过,瞧着就能让人平心静气,季子漠坐在书案前,久久无神。
齐玉端了绿豆汤推门而进,见他神情心中一疼,现在的季子漠会笑,却不会开心的笑。
绿豆煮出沙,绿豆皮被挑的干净,齐玉轻盈的放在桌上,碗中荡起细微波纹。
“你愿意给我做妾?”
齐玉眼帘轻颤,过了好一会答:“愿意。”
季子漠转头看他:“喜欢我?”
“嗯!”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齐玉垂眸不答。
季子漠望向窗外,目光幽远:“你有时候会给我一种熟悉感,很像他。”
齐玉猛的抬头看他,双目赤红,眼尾泛着红晕。
“就如现在,眼神也很像,要不是容貌举止差距大,我都怀疑你就是他。”
“我不是个会找替身的人,不会娶你更不会纳你,更不曾对你有意过,今日说清楚,你若是觉得伤心,日后让阿吉进来伺候。”
齐玉急忙道:“我以后不会再生妄想,现在缺人,引升和阿吉在外面替你办差,书房小事我能整理。”
他说的是事实,季子漠却有很多事需要引升阿吉去办,闻言嗯了声不再言语。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绿豆汤移到面前,里面加了碎冰,吃一口浑身清爽。
“大人,你,依旧爱着原夫郎吗?”齐玉转过身假意收拾纸张,脑子发胀的问:“你不怪他了吗?”
季子漠一时没了胃口:“爱他和怪他是两回事。”
齐玉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贪婪的问道:“如果他知错回来,你还要他吗?”
羽毛淡黄的鸟儿停在枝丫,像是也极其在意这个答案,季子漠平静的心顷刻间波涛汹涌,片刻后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季子漠把面前的绿豆汤推到一旁,坚定道:“不要。”
两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与其说是回答齐玉的问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讨厌被抛弃,讨厌一次次被抛弃。
齐玉跟着郑柏叙离开,随着太子回皇城,中间必是发生了不少事情,这点季子漠猜得透。
可他回城了这么久,若真的有心认错,怎不来瞧瞧他,或是让人传个消息来。
季子漠嘴里说的再决绝,平日还是不自觉的留意过,齐玉在太子府并没有被束缚住,回来这些日子出门过几次,太子外出也偶有带着他,若齐玉真的想传个委屈出来不难。
不要两个字犹如万箭齐发,扎的齐玉血肉模糊,他想端着绿豆汤离开,只疼的手颤难稳,一不留神打翻在地。
“对不起大人,我去拿抹布来擦。”
齐玉逃一般的离开,片刻后司琴拿着抹布,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后默默退下。
季子漠在朝堂上的艰难旁人难想,无人靠无人帮,皇上看戏般的冷眼旁观他折腾。
户部,吏部,工部,礼部,兵部,三年间他去了五个地方,只剩下刑部还未去。
大的阴暗他不怕死的捅出来,小的则放过。
被他断了油水的几部恨他,没被参的两部也恨他,实在是季子漠是个卷王。
历来档案如何记录,如何存都有规矩可循,皇上要是想查个东西,一定是脑中知道自己要查什么。
偏季子漠琢磨着怎么简单明了的统计,画什么扇形图,条形统计图,从军粮军饷,近五年来的功败,士兵年龄分布图。
弄各种乱七八糟的对比,还自己算了个军队战力值
景安帝不想用季子漠,但也好奇他能走多远,故而心情好时给了他直奏的权利。
现下他拿着季子漠奏上来的一沓东西,稍显怔楞。
大笙五十万士兵如何分布,每年要拨多少军饷,景安帝自然是了然于胸,但所有的了解都没有数字来的直观。
特别是每个军队,每个士兵平均每日用粮,战时是多少,无战时是多少,景安帝以往只知每年军粮多少,倒是第一次知道户部拨粮还分战不战。
能打仗的军队,会打仗的将军受尽帝王偏爱,景安帝也不例外,王达将军守护边疆,虽不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是守了安稳。
景安帝揉了揉眼看着季子漠分析的战力表,战斗力第一的他居然听都没听过。
一沓纸景安帝看了一夜,次日早朝,景安帝让太监把誊抄的东西分给各大臣。
“季子漠他娘的放屁。”
文臣震撼沉默,武官破口大骂。
其中一个武官怒红了脸,出列指着季子漠道:“你他娘的屁事不懂,没带过兵没当过兵,就敢指手画脚的说谁好谁不好,王达将军在边关九死一生,王家军让敌军闻风丧胆,在你这排名上,还比不上比不上”
第一名的名字叫什么他还忘记了,把刚才气急,团成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展开看了眼,继续脸红脖子粗道:“还比不上这个叫薛方的?”
“王达将军二十万兵马,这个薛方的才两千人,你是说薛方两千人能战王达将军二十万?一派胡言。”
“要是薛方两千能战二十万,我的脑袋割下来给他当板凳坐。”
景安帝坐在高台不言语,底下的百官快要把季子漠活撕了,地缝里冒出来一个薛方站头名,里里外外就没有一个服气的。
季子漠用袖子遮着脸,要不然大骂的口水早喷了上来。
等到旁人骂不动了,他才把袖子放下,道:“我并未说两千人可以站二十万人。”
话音刚落,几团纸砸到他身上:“不说旁的,你这第一是谁?第二是谁?天下谁听过第一打不过第二的。”
季子漠弯腰把纸团捡起来,一一展开,淡然道:“王达将军的领兵能力不容置疑,我这只是从数据上来分析的排名,乡东镇位置偏远,地瘠民贫,常被忽略,从以往县奏上看,薛方领的军是各村招募的,能山上打匪,能下水护船,农忙时还要回家种地,东家有事,西家有事的,说是两千人,实则每次实难聚两千。”
说着季子漠从袖中掏出县奏,景安帝一旁的太监忙下来取了。
“去年乡东镇雪灾,朝廷无救灾,薛方带五百人游到阎王殿,用计抢回五艘商船,用商户给的谢礼救灾,没让乡东镇饿死一人。”
“能陆战,能水战,但是我把他们排第一不是因为此。”
景安帝细细把乡东镇的县奏看了一遍:“那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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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漠:“伤亡少。”
季子漠昨日呈上的统计足够详细,不止是伤亡少,还是自给自足,朝廷就没拨过军粮。
景安帝眯着眼看了看一身正气的季子漠,又不经意的扫过站在百官前面的太子。
“为何想到做这什么战力表?”
季子漠实话实说道:“闲的,尚书体恤不让我多劳累,想着不能白拿俸禄,就想了这些,皇上可看其他的统计,战力值这项是根据历战输赢,士兵年龄,单兵作战等测算的,实际上还有许多不可控因素,如地形天气这些。”
景安帝:“季臣把薛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朕都想见一见了,只可惜乡东镇太过遥远,让他来皇城甚是繁琐。”
前面所有的铺垫唯等这句,季子漠猛的跪地道:“回皇上,皇上洪福齐天,上天不忍让皇上失望,只要皇上想见,最多一个时辰,臣就可让薛方来到皇上面前。”
肃穆大殿上寂静无声,景安帝垂眸看着跪的老老实实的季子漠,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就说季子漠怎弄了个对他自己有害无利的战斗值。
第103章
景安帝:“说说。”
季子漠:“回皇上,薛方带五百人在刺骨的冬日里游到阎王道,夺回的商船货物,商户给了他一半作为答谢,他和乡东镇县令把这些东西换了粮食救灾。”
“谁料救灾后有人告他和县令官商勾结,受贿金额巨大,现如今薛方和乡东镇县令皆被关在刑部大牢,定的秋后问斩。”
刑部尚书正瞧热闹呢,谁知道事情绕了一圈绕到了刑部,刑部尚书心里喊了声遭,薛方的案子他只大概有个印象,具体什么情况却忘记了,想驳季子漠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景安帝意味不明道:“季臣是不是只剩刑部没去过了?”
季子漠刚想答,就见刑部尚书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高喊道:“皇上,薛方的案子臣即刻就重新审理,不用劳烦兵部左侍郎,臣,臣带领刑部众人,哪怕是不吃不喝,五天内也能出个结果,到时必定事无巨细的禀给皇上。”
刑部众人急忙跟着刑部尚书跪下表忠心,瞧那架势是死活都不想让季子漠进刑部。
景安帝近来晚上多梦失眠,身体日渐消沉,此时见如此情形,不由的失笑了下。
景安帝心里念了句季子漠,现如今他有点舍不得不用他了。
景安帝未说调不调季子漠进刑部,话题一转,问道:“听说皇城内外不甚安全,季臣遭害了几次?”
这三年季子漠十八般武艺用尽,把自己逼的快要入了魔,现在似有所觉,心里如落入一滴热油,回道:“是,臣运道不好,出门时常遇到劫匪,泼赖。”
景安帝话语柔和了许多:“季臣三年去了五部,每部都有所作为,实乃有才之士,若是损失是国之不幸,朕身边的侍卫手脚功夫还不错,送你一个。”
“谢皇上。”在漫天黄沙里走到绝望,猛然见到黎明破晓,季子漠难掩激动,响亮的三个字回荡在高阔的大殿。
伫立在殿两侧的百官心思不一,之前的季子漠像是放养的羊,饿了没人管,遇到暴雨无人护,现在皇上送他个侍卫,不说武功如何,态度是清晰的,季子漠这人,他护着了,警告他们鬼鬼祟祟的伎俩都收一收。
季子漠后续是去刑部,还是留在兵部,直至退朝皇上都未言明。
落日熔金,季子漠走在下值的官员中,少见的,不经意的对视中,有人主动跟他点头示意。
出了忠善门,季子漠抬头望向苍穹,眼神复杂难辨,只紫红的官袍在橘红的夕阳下明媚着。
引升牵着马在宫墙根等着,瞧见季子漠忙牵马过来,临到跟前瞧见他发红的双眼,吓的脚步一顿,脸都白了几分。
“季大人。”
阴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子漠回头,就见麻尤虎脸色难看的走来,身后跟着一人。
那人身着玄色锦袍,手持长剑,身材胖胖的,是景安帝送季子漠的侍卫。
麻尤虎非昔日之人,身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早已学会忍耐。
皮笑肉不笑道:“恭喜季大人,苦日子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季大人这几年谨慎的让人钦佩。”
季子漠似笑非笑道:“这都多亏了麻公公在皇上面前的“美言”,我们是旧相识,以后来日方长。”
初见时,麻尤虎说了个来日方长,今日,季子漠回他一个来日方长,话里的硝烟两人心知肚明。
麻尤虎身后胖胖的侍卫稍显活泼,听着话风不对瞧了瞧两人。
季子漠脚步微侧,浅笑道:“这位也是旧相识,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以后有劳了。”
这位之前奉皇命折磨季子漠,想让他试试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今日又奉皇命护季子漠安危,当真是意外不已。
胖胖的侍卫随着拱手道:“我是十八,虽然胖身手可是数一数二的,以后必定拼死保护季大人,你要是在我手里死了,我给你殉葬。”
说着在心里擦擦汗,他可是听说了,季子漠是朝廷公敌,时常有妖魔鬼怪的找上门,这差事不错,够刺激。
季子漠: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来了个十八,而不是十一十七了。
十八便是之前给季子漠扔纸条,让他躲一躲的侍卫,季子漠一直把这个情记到心里,此刻趁机说了声多谢。
引升刚才被季子漠变换的双眸吓的腿软,现在听出是喜事高兴的快哭出来。
在宫外耽搁了一会,天上霞光已经快要消散,季子漠翻身上马,离家门口还有十几步的路程时勒住了缰绳。
门外屋檐下,一人挑灯而站,望着季子漠每日回家的方向,似是瞧见了他平安而回,紧绷的容颜骤然放松了下来。
季子漠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下,脑中浮现那日的场景,大雪天齐玉站在屋檐下等他回家。
齐玉,季悔,容貌一个天一个地,习惯也各不相同,却每每让他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季兰许多次问过季子漠,是不是喜欢上季悔了,因他看他的时候越来越多,眼眸越来越深。
季子漠知道多说无益未解释,可他自己知道,不是的,是因为他老是把这两人弄混,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觉得面前的人是齐玉,回了神,又知道不是。
季悔对季子漠好了又好,季子漠曾问过自己,如果没遇到过齐玉,自己会喜欢季悔的陪伴吗?这个答案他回答不上来。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老天让他穿越而来,老天让他入赘到了齐家,老天让齐玉入了他的心。
季子漠翻身下马,阿吉忙接过缰绳。
“不是说不让你等了吗?”
现在天还未黑透,齐玉提着纱灯走进一步:“你今日回来的晚,大家都放心不下。”
实在是季子漠当值和旁人当值不同,他会挨板子,会日日遭受为难,他早回来,晚回来,不止齐玉,府里所有人都会吃不下咽的害怕。
若是季子漠再不回来,齐玉就要提灯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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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季子漠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许多,让引升安排好十八,似是而非道:“会越来越好的。”
齐玉回头看了看侍卫服饰的十八,脑中划过一个猜想,心脏咚咚的跳动着,抬头看向季子漠,眼中
闪着光:“到头了?”
季子漠望着那双眼睛心头颤了下:“八九不离十。”
季子漠脚步沉稳的往前走,无人知道他现在双耳阵阵轰鸣,听不到四周任何的声音。
薛方此人季子漠不认识,亦没见过,只是不忍这样的人才死的不明不白。
统计的数据中,战斗值排名他想了许久是否要加上去,明摆着是得罪人的事。
只是不加上去,他人微言轻,皇上又看不惯他,定是无用的,最后还是铤而走险的加了进去。
现如今早朝一过,薛方的名头像是冬日的狂风,在大笙境内呼呼刮着,刑部重审案件,皇上心里也有了这个名字。
季子漠依旧在兵部上值,上值的时辰有大半都森*晚*整*理是躲在恭房,远的就不说了,光皇城的五城兵马司就日日闯兵部抓季子漠。
现在边城勉强算是安稳,哥儿军一分为三,其一留守紫阳关,其二返家(有些落草成寇),其三成了太子府的五千府兵。
太子府兵说是兵,谁人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群弱不拉几的哥儿。
可季子漠倒好,战斗力排名,太子府兵居然排在了五城兵马司的前面。
五城兵马司分别为:东城兵马司,西城兵马司,中城兵马司,南城兵马司,北城兵马司。
现在把季子漠围在中间,气势汹汹的要让他说出个道道来,兵部的人远远躲在一旁,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季子漠被他们吵的头疼,掏了掏耳朵道:“你们要是不信就比比?”
众人争论声暂停:“如何比?打一场?就那群哥儿,还不够我们一脚踹的。”
季子漠一时也没什么章程,只想尽快打发了他们,自己现在身边有皇上给的侍卫,安全有保证,就是被吵的脑袋发疼。
“直来直去的打有什么意思,如何比只大致的有个思路,具体的得让我想想,到时候你们要是真的输了,就别在来找我。”
哥儿体力不如男子是事实,直接拳对拳哪里还有胜算。
五城兵马司五个指挥脚踩着凳子,满脸不屑,掷地有声道:“你说怎么比就怎么办,若是我们胜了,就把哥儿府兵从那个什么战斗值的表上去除,他们不配在上面。”
五人同仇敌忾,像是在一张纸上自己受到了侮辱。
季子漠原本是想着从五城中随便抽出来一个,随便玩玩打发了他们,现在心思一转改了想法。
“行,那就是排名1-6,就看谁是最后一名了。”
“1-6?”
季子漠:“那是自然,东西南北中兵马,这就是五个了,再加上太子府的哥儿府兵,不就是六个?”
刚还同仇敌忾的五人瞬间神经紧绷了起来,哥儿府兵他们是不看在眼里,可另外四个
之前五城兵马司是一体,现在猛的要拆成五份争一争第一,万一要是输了万一要是变成第五名那在皇城还怎么混,还怎么有脸出来。
至于第六名,铁定的哥儿兵的。
季子漠假装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又道:“我就一侍郎,这事我说了不算,要是太子不同意比,或是上头不准,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要再来找我。”
五人还沉浸在争第一的情绪中,皆点头说好,片刻后离去。
季子漠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坐着喝喝茶吃吃糕点,坐等下班。
自从上次后,兵部尚书的位置已经挪到了他对面,严防死守季子漠干活。
兵部尚书年约五十,头发胡子已经白了大半,见季子漠糕点吃完,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油纸包,笑着道:“这是家中妇人炒的瓜子,你尝尝味道,不说旁的,我家夫人虽说面貌一般,就炒瓜子的手艺是一绝,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再多给你带些。”
边说边动作着,袖子盖住季子漠桌上的文书,轻轻一扫落在地上。
他放下瓜子捡起地上的文书,自然的放到了自己那边。
季子漠道了声响,捻了瓜子尝了尝味道,眼露惊喜,夸了又夸,只把兵部尚书夸的乐呵呵。
“大人,今日下午无事,我可否告个假?”
“去去去去,快走快走。”惊喜来的太突然,兵部尚书猛然站起来大声道,反应过来觉得不好,又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季子漠眼里划过笑意,抱拳离去,临走前还没忘记把瓜子带着,说瓜子喷香,想拿回家给家人尝尝。
兵部尚书脸上瞬间乐开一朵花,觉得自家夫人的手艺无与伦比。
亘古不变的河水缓慢流淌,乌篷船被装扮的高雅,淡黄的纱幔被铜钩钩起,露出秀丽风景。
琉璃风铃挂在船头,船身微微晃动,它就用清脆的嗓音唱两句歌儿。
和上次相见相比,郑柏叙清瘦了不少,温润如玉的面容肉眼可见的憔悴,他浅笑道:“我原以为回皇城的那几日,你就会约我相见,不曾想等了三年有余。”
季子漠对这话不知如何回。
郑柏叙:“你对君清的心,不如君清对你。”
翠鸟用尖嘴轻触水面后一头扎进水中,不消片刻便又露出头,抖了抖头上的水珠,展示飞翔远去。
季子漠不与他争辩这个,只望着存有余波的水面沉默了许久。
“他是因何种原因离开的?”
郑柏叙心尖似针扎,有些心疼齐玉,季子漠既然如此问,就是早知有隐情,可他却能做到不管不问,全然把曾经的枕边人当成陌生人。
这样的人,割舍了就是割舍了,何等的无情。
第104章
郑柏叙:“你知他伤了身子,有损寿命有损子嗣吗?”
季子漠猛的转头看他,嗓子口如堵了厚厚的棉花,难说一言。
郑柏叙:“无涯寺主持是我师父,说君清寿命少则三十或多则三十五。”
过了许久,季子漠:“是打虎那次?”
郑柏叙轻点头:“你知他为何要去打虎?”
风声很静,季子漠听郑柏叙说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你收了寒玉的百两银子,他不想欠寒玉的,又不想与你闹别扭,所以去山上打虎赚银两,去镇上还了银两。”
风铃的光折射在水面,季子漠双目失神,记起那时的往昔,他信了齐玉说要钱托人找父母的话,问齐玉为何不问他要钱,齐玉是怎么回答的呢?齐玉在他背上轻声说:我知道你难。
“他是因为”季子漠声音好似蒙上了一层油布,滴滴答答的雨珠落在上面,震的油布发颤。
他话没说完,郑柏叙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君清原是和我这样讲的,后来我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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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阎王道来了消息,齐伯父齐伯母还活着,他们要二十万两白银的赎金,寒玉借了他二十万两白银,君清未曾和你说,应是不愿你陪他涉险。”
郑柏叙知道这事时,已经和董寒玉有了牵连,威胁使坏的事董寒玉不会说,齐玉也不曾说。
季子漠:“怎么又从阎王道去了边塞?”
郑柏叙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那时我与寒玉他要来皇城,我就送他来皇城,但心中不畅不想待在皇城,想着身有绵薄医术,就去了边塞,在边塞遇到了君清。”
季子漠:“这几年,你见过齐玉吗?”
郑柏叙眉头微皱:“并无,但寒玉见过两次。”
乌篷船无船夫,在水上漂了半日也只不过在方寸之地打转,两人对立而坐许久,说话没有沉默多。
季子漠道了声多谢,走到船尾拿起木浆,在金灿灿的日光下调整船的方向。
下了船各自离去,季子漠如孤魂野鬼一般没有去处,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可这猜测让他胸口闷的无法喘息。
街上熙熙攘攘,无人注意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走动,随后蓬头垢面的乞丐几人一团私语着。
傍晚时分,四个半大的孩子入了城南的一间院子,见到青竹下独自饮茶的人不由噤声。
大一和大四来皇城已经两年,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连季兰都不知,季子漠没把他们接到季府,另安排城南。
大一四人走到季子漠面前,老老实实的叫了声季大哥,少了往日的嬉闹。
季大哥待他们一如往昔,只是少了少年的散漫,一举一动都是大人的气派,他现又变的不爱笑,眼中无暖意,更衬的整个人寒寂。
季子漠让他们各自坐下。
大一把打听的消息说出来。
“太子府的齐大哥时不时的会去城外慈悲寺,每次出行皆是一身白衣带着幕蓠。”
大三挠挠头插话道:“我曾远远的见过一面,我瞧着那人是齐大哥。”
季子漠:“他的手是什么样的?”
大一:“手这个我们也问了,说是上面是有伤痕,虽无伤的地方皮肤白皙,但手相一般,肉嘟嘟的有些胖指。”
一颗石子落入湖中,荡起层层波纹,季子漠手中的茶险些没落在地上。
“你们最近帮我盯着些董寒玉,无需做什么,就是留意些就好。”
大一他们点头应好,又说道:“孙甲舟还没消息。”
桑农县被郭县令祸水东引的事,季子漠一直未曾忘记,他不是个有仇不报的人,只有找到孙甲舟,才好让他绳之以法,若不然受桑农县百姓爱戴的郭县令不好搬动。
季子漠:“无妨,慢慢寻就好。”
要是季子漠混到高位的时候还未找到,那就换一个名目整治他,何妨那么古板非要用这个罪名。
若是季子漠混不到高位,那算郭县令祖宗保佑。
“季大哥要留下吃饭吗?”
季子漠原想说好,不知想到了什么,拒绝后道:“你们自找个地方搬走,日后我若是有事找你,会让赵叔送信给你们。”
前要留意董寒玉,后要搬家不相见,大一几个孩子不由的变了神情。
“季大哥,可是要出事了?”
季子漠手指轻点桌面,见他们紧张露出笑意道:“没事,就是警惕些总是好的,不用多想。”
郑柏叙说的话季子漠并无怀疑之处,只那句:寒玉借了他二十万两白银。
董寒玉这人自私,利益为上,二十万两不是二十两,季子漠不信是毫无条件的相借。
再一个,如果他猜得对,太子府的齐玉是假的,他身边的季悔
这两者是否相连季子漠不知道,多留意些总归没坏处。
两者无关更好,若是两者有关季子漠想到那几笔银子,自己怕是已经掉入了陷阱。
离了大一处,季子漠在酒楼开了间包房,自斟自饮喝了许久,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他把整壶酒浇在自己衣服上。
季子漠一副喝闷酒的模样,把十八引升赶到了门外守着。
门外的十八动了动耳朵,对蹲在地上打哈欠的引升道:“我听着没动静了。”
引升忙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没动静,又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只见季子漠趴在桌子上,似是醉死了过去。
两人进了门,十八还未靠近就捏住了鼻子:“他这是喝了多少,酒味这么大。”
引升弯腰叫了几声大人,见叫不醒对十八赔笑道:“大人,我家大人身高体重,可否帮把手把他扶到路边,我去叫辆马车来。”
皇上赐的人,平常人哪敢使唤,故而引升等人和十八说话都客气许多。
十八把剑插在腰间,道:“这不是应当的嘛,客气什么。”
马蹄声在青石板上走过,刚转过弯,就见一盏纱灯迎面而来,十八挥了马鞭,和一旁的引升八卦道:“大人还真够铁石心肠的,季悔虽然长的不好看,但真真是痴情。”
“哎,你之前的那个少爷,真的有那般好?这都几年了大人都忘不了。”
齐府是仁善人家,引升心中念恩,回道:“我之前的少爷容貌品行无可挑剔。”
十八撇撇嘴:“容貌这个不讲,品行无可挑剔?抛夫的品行吗?”
这话无可回,引升沉默不语。
马车来到正门前,十八跳下马车,对走过来的齐玉道:“季悔哥儿,大人喝醉了。”
齐玉推开马车门,先是上了马车看了眼季子漠,看他只一身酒味脸上却平静,这才放心许多。
一边让司琴去煮醒酒汤,一边护着季子漠到房间。
季兰季丫季安得到消息都来看了看,季兰哭着把齐玉骂了又骂。
齐玉只用帕子给季子漠擦着脸,满眼都是季子漠,似是丝毫听不到季兰骂他。
季兰对季悔的满意一日胜过一日,见天已晚季子漠无大事,就把季子漠留给季悔,带着季丫季安回去安睡。
心里盼着季子漠早日接受季悔,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早日生个儿女。
季兰边走边算着季子漠的年岁,已经二十有二,旁的男子早已孩子几个,只他大弟孤身一人。
又想到自己和屠峰,心比黄连苦。
灯火摇曳,齐玉接过司琴手中的解酒汤,先自己尝了一口,温度适宜后才喂到季子漠嘴边。
司琴揪着帕子闷闷不乐:“少爷,我快忍不住了,你做了这么多,姑爷都没拿正眼瞅过你。”
齐玉不答,只专心的喂着季子漠解酒汤,司琴气的一跺脚,转身出了门。
解酒汤喂了大半,齐玉把碗放在一旁,用帕子擦拭着季子漠的嘴角。
齐玉如贼,单膝跪在地上,贪婪的望着季子漠的容颜。
床上的人睡的安稳,他终是忍不住的伸了手,细细摩擦着季子漠的眉眼,那般仔细,那般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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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的呼吸变的急促,齐玉直起身,弯了腰,轻轻含住日思夜想的唇,轻着动作在上面辗转反侧。
齐玉想,想撬开季子漠的唇,可是不敢,怕惊动了睡梦中的人。
两人都刚吃过药,这个吻苦的发涩,眼尾处察觉到湿润,齐玉原以为是自己哭了,过了两息才反应过来,是季子漠的眼泪。
齐玉慌的离开季子漠的唇,见他未醒,齐玉用手掌抚着季子漠的额头,轻声宠溺道:“怎么了?”
“难受。”
季子漠眼尾又划下泪来,似是被酒搅的痛苦,声音都带了些哽咽。
齐玉把他的头搂在怀中,轻轻哄着,一边哄着,又要一边防着他不要醒。
烛光不知何时灭了,只流下斑驳的蜡泪,暗夜的房间里清冷的声音柔的似水似蜜。
季子漠任由他搂着,任由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把自己包裹。
“夫君。”
夜已深,齐玉给季子漠盖好薄被,吻在他的眉间,轻轻唤了声夫君,打算离去,只刚动了下身子,就被一双手捞住了腰肢。
顷刻间,天翻地覆,齐玉如绵羊遭遇雄狮,被人压在身下毫无反手能力。
嘶吼般的吻狂风骤雨的袭来,齐玉嗓子遇袭,如被狼吃到肚子里,除了chuan息无法吐出只言片语,推拒的双手被季子漠死死的按在头的两侧,整个人成了案板上的鱼。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院中的花儿怎抵得过疾风阵阵,不消片刻便跟着摇曳起舞。
雨水洗涤过的天空碧蓝绚丽,阿吉在门外敲了敲门,唤了声少爷,季子漠用被子把里侧的人盖住。
“去烧些洗澡水进来。”
阿吉推门欲进的手一顿,不解大清早洗什么澡,却也转身离开。
门外没了动静,季子漠才有空细细打量着身侧的人,许是累的厉害,从前变幻莫测的睡姿现在规规矩矩的。
精致的容颜被遮挡,能看到的就是平凡的面容,季子漠伸手在齐玉脸上摸索着,不知是使得什么东西,这几年日日相见自己都没看出来,比现代的化妆术还要鬼斧神工。
昨夜太过放肆,季子漠掀开被子看了看斑驳痕迹。
如郑柏叙所说,在齐玉和太子回皇城的时候,他就察觉出有异,齐玉离开或许另有隐情。
正常来说他应该找郑柏叙问一问的,可是季子漠没有去问,是他已经想好,抛弃就是抛弃,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要齐玉了,就如生他养他的那个女人。
可是当知道齐玉就是季悔,在他身边陪了三年,季子漠那颗死寂的心恢复了跳动,很暖很委屈,也很心疼。
第105章
季子漠轻轻把齐玉揽到怀里,心疼归心疼,心里依旧气他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肯说,哪怕是为了自己好。
他划着齐玉的后背,思索着现如今的情形,齐玉,太子,董寒玉,郑柏叙,皇上,二皇子
一桩桩一件件,季子漠犹如走在五里雾中,视线朦胧模糊。
齐玉昨晚哭了半宿,鼻头都是红红的,季子漠在他脸上摸了半天他都未醒,直到被人放在木桶中,酸软的身子被温水浸泡才有了意识。
漂浮感让他下意识的抱住身前的臂膀,仓皇无措的睁开眼,对上季子漠沉沉的目光。
四目相对,一个忐忑,一个看不出情绪。
季子漠见人入了水,收回手,带着被水打湿的衣袖出了门。
齐玉:有些摸不住现在是什么情况,季子漠应当未发现自己是谁。
那昨日,那昨日酒后失态吗?
齐玉低头,脸上轰的一声似火烧,昨夜种种浮现与眼前。
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解说,虽季悔也是自己,可总归不是自己,季子漠,他的夫君有了外人。
说外人不甚准确,可就像是和他的真实身份齐玉没了牵扯。
脸有了改变,身子是同一个,杏花村两人日日同眠,荒唐了一夜又一夜,现如今几年时光,季子漠就已经全然忘记。
酸涩苦味之余,齐玉又有些欢喜,欢喜于被季子漠亲吻,拥抱,以及不可言说的那般。
司平和司琴在门外守着,齐玉穿戴好出来已经过了许久。
司琴拉着他上下打量着,见他脸色憔悴,身子不似往常有力,气的嘟着嘴道:“哼,不讲理的姑爷,我说要进去伺候他非不让。”
齐玉怔楞了下,嘴唇都白了些。
司平心思比司琴细腻了些,知少爷想歪了忙解释说:“姑爷说司琴是姑娘家,不好进去伺候少爷。”
司琴撇了撇嘴说:“我是姑娘家,你总是哥儿,为何也不让你进去?就是对少爷不好,说少爷没虚弱到那种地步,能自己洗澡。”
季子漠还不知道如何面对齐玉,他知道了齐玉所有的苦所有的爱,可自小的伤太深太疼。
那种被妈妈掐脖子的窒息感日日夜夜的缠绕着他,天塌地陷季子漠不会再放齐玉离开,但是心里的裂痕还未完全修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复。
季子漠不敢,不敢动手帮他沐浴清洗缠绵处,又醋味泛滥,不愿让司平进去伺候齐玉。
对季子漠来说,遮挡了身下那处,哥儿和男子也并无不同,就是不讲理的吃醋。
今日是季子漠休沐日,他留下齐玉出了房门,心中如一团乱麻,不知不觉走到了马厩,季家只一匹马,现归屠峰照料。
季子漠对他感恩,拿他当姐夫,只屠峰自小跟着爹打猎,喜欢这些畜生,现在没猎可打,接过了养马的活。
他给壮年的马匹刷着毛,见季子漠来看了一眼,等着季子漠说话。
季子漠现在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性子,过来定是有事,有事自会开口。
只屠峰等了一会,季子漠盘腿坐到了干草上,靠着木桩,看着变幻的云成了石雕。
屠峰依旧做自己的事。
“你当时怪我姐吗?”
“谈不上怪,只觉得此生无缘,愿她嫁得良人,一生幸福。”
屠峰不知季子漠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但能瞧出他好像迷了路,这些事或许能给个方向,一边给马匹刷毛一边平淡道:“她嫁人走后我便不再想和她如何,她没回杏花村前,我在县里见到过她,看到她牵着季丫买菜。”
季子漠转头看他:“既然已经决定各不相干,后来怎么改变了主意?”
屠峰动作停了下,把小臂长的刷子放在水桶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又把荷包里的纸抽出来递给季子漠。
季子漠接过,看清上面的字迹猛然怔住,是自己的笔墨,上面写:做男人大度点,人生几十载别浪费了,还喜欢就主动点,不喜欢就算了,把信撕了当没看到。
屠峰:“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怪谈不上,怨总归是有的,看到你留的信,我想了许久,既然抛不开就退一步,总归我知道她心里有我。”
说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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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他笑了下,脸上长疤都可爱了几分:“这个荷包是她以前送我的定情之物,我丢过,半夜又跑出家去捡,回来想扔到火中烧了,总归是舍不得,现在装了你写的这封信,日日放在胸口,心里那些不甘心和委屈莫名的就散开了。”
季子漠把几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心绪逐渐平和起来,脸上逐渐染上笑意,想不到,当时劝屠峰的话,现在也用到了自己身上。
齐玉,齐玉,齐玉,季子漠在心里唤了三次齐玉的名字,巨浪一样的爱意把那块不甘心的岩石淹没。
孩子气的嘟囔了句: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再跑腿打断。
晦暗的天变的晴空万里,季子漠:“你和我姐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往她跟前凑凑,整日伺候马有什么用。”
屠峰把信装好,重新把荷包放回怀里:“现在这样也挺好,我知道她是因为子嗣问题不愿应我。”
季子漠捡起一根枯草,心思转动,片刻后道:“你要是满足这样的关系我没话说,你要是想抱得美人归,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你和我姐洞房花烛。”
刚拿起毛刷打算给马刷毛的屠峰:
不会说奉承话的屠峰脸色憋的通红,粗糙的大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过了半晌,憋出两个字:“内弟”
季子漠瞬间乐的哈哈大笑,回了他一句姐夫:“等着,我来安排,你今年要是不和我姐成婚,我季子漠三个字倒着写。”
他脚步松快离去,衣摆轻抚过路旁的细草,仿佛变回了杏花村的那个少年。
季子漠心思打开后也未去找齐玉,从马厩回来就进了书房。
齐玉不知季子漠的态度,未曾让知道昨晚之事的司琴司平声张,故而季兰那处也是瞒着的。
夕阳随着开门的缝隙漫步书房,齐玉装作寻常时走近,把一盏茶轻放在桌上。
书房的墨香清淡,齐玉从进门到离开都未得到季子漠一个眼神,他缓慢的出了门,望着天空的橘红茫然失措。
齐玉以为也就是这样了,昨晚都是醉后荒唐,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庆幸,庆幸季子漠不喜欢季悔。
傍晚夜深,齐玉睡的昏沉中,有人欺身而上,他恐慌的挣扎中,听到一声是我。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齐玉心跳如雷,还未反应过来,胳膊就已经环住了那人的脖颈。
海浪阵阵拍打着岩石,如歌似水的声音变的婉转动人。
顾及着昨晚的频繁,季子漠只要了一次就鸣鼓收兵,什么话也不说,只转过身拉过被子睡觉,像个十足的渣男。
齐玉头发散了一地,大脑晕染的空白还未消失。
他此刻的感觉犹如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儿,刚被柔软的云朵托起,现在云儿四散离去,他这只鸟儿骤然失去保护,朝着悬崖下坠,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齐玉悄悄靠近季子漠,从身后抱住了他。
脊背有苦涩的湿润,季子漠心中发疼,他转过身回抱住他:“你以前的夫君嫌你丑不要你了?”
怀里的人身子僵硬了下,含糊的嗯了下。
季子漠惩罚性的轻捏了他下,怀里如小猫一般的哼唧了一声,季子漠怀念道:“你倒是和我以前的夫郎一样m感。”
齐玉脸上烧的厉害,为现在也为之前,不顾两人现在的身份,抬头怒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的季子漠心中一动,忍不住使坏问:“说说,是我能力强些,还是你之前的夫君能力强些?”
齐玉一时没理解他的话。
季子漠眼神往下,耍流氓的手指轻轻点了点。
齐玉被他的无赖问题震的不敢置信,死咬着唇不回答。
季子漠松开抱着他的手,齐玉以为他不高兴要离开,忙抓住他的胳膊回到:“你。”
“你夫君你不满意?”季子漠开始回想两人初晚的表现。
齐玉垂着眸,脸上的神情难以言说,最后实话实说道:“未曾顾得上细细感受。”
一句话,让两人都回忆起了那晚,两人虽做着最亲密的事,心里却都苦如黄连,怎能体会到此间的乐趣。
齐玉只记得痛彻心扉的疼,现如今已分不清是身体上的还是心上的,季子漠亦是如此。
反倒是这两日,次次更胜一筹。
齐玉舍不得让他走,季子漠也未曾打算走,两人同床而眠,各自假寐。
良久后,季子漠把人搂在怀里:“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齐玉胸膛起伏,指尖在季子漠坚硬的手臂上轻颤:“你,是不是喜欢我,不喜欢之前的夫郎了?”
季子漠嘴角抽了抽:“你猜。”
齐玉:“我没有你之前的夫郎好看。”
季子漠:“嗯,确实,你这张脸勾勒的确实不如何。”
齐玉:“那你为何喜欢这张脸?”
季子漠:“我说我喜欢这张脸了?”
哪里比得上齐玉原来的容颜。
齐玉明知不该,却还是有些发恼:“那你为何与我这般?昨日醉酒失态,今日总归是你自己来的。”
季子漠:“你猜。”
齐玉抿唇不答,想着总归是贪恋XX。
季子漠侧身拿火折子点了蜡烛,看清齐玉脸上细微的不满,挑了挑眉梢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齐玉不解的抬眸看他。
“你人设崩了。”
第106章
“嗯??”
“体贴入微,不求回报,痴心绝对,甘愿做妾的季悔,你人设崩了,你家大人和你有了床事,你应该感恩戴德,更加小意伺候,还敢对我不满?”
齐玉一时语塞,亲热是拉进距离最好的办法,刚才他和季子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亲密无间,季子漠语气也少了冷漠,让齐玉一时有回到杏花村的错觉。
现在被打回原形,齐玉垂下眸:“是,多谢大人。”
心里却补了句:你人设也崩了,明明变的冷淡说不会喜欢季悔,现在手已经移不开了。
季子漠搂着人闭目道:“睡觉,乐信候的世子医术不错,我请了他这两日来给大姐诊脉,我看你身子有些弱,到时候,也让他给你诊诊脉。”
齐玉一直暗吃着无涯寺主持的方子,平日里除了偶尔咳嗽几声,看不出身子里面的溃败。
之前对郑柏叙充满敌意的季子漠平静的提起他,哪怕现在是季悔,齐玉依旧心虚,在他怀里乖乖道:“季悔一个下人,怎好劳烦世子,咳嗽是旧疾不碍事,街上郎中开副药就可。”
季子漠睁开眼,呵呵了一声又闭上,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齐玉没看到,还在琢磨着措辞:“我如今已是你的人,不好再见”
不好明说郑柏叙,委婉道:“不好再见外男,他来府中时,我在房中呆着。”
话落,唇被人狠狠吻住,齐玉配合的扬起修长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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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时,季子漠说比排名原是为了打发五城兵马司的人,想着拖段时间就过去了,故而别说给内阁递折子,就连太子那边都未找人问。
谁知早朝时皇上主动问起,把这个差事丢给了他。
书房内,季子漠对着空白的纸张发了半天的呆,一个个想法冒出又被否定。
“大人,乐信候府世子来了。”阿吉在门外禀道。
季子漠嗯了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出了门左右看了看,只有阿吉一人:“季悔呢?”
阿吉:“刚才说是有些困,应是回房休息了。”
估摸着是听到郑柏叙来躲起来了,季子漠嘴角轻轻扬起:“你去叫他过来,就说不来我让他明天白日睡一天。”
正堂内,季兰忐忑的伸出手腕,大弟说郑世子医术很好,若是能有一线生机,她定要去寺里给郑世子立一个长生牌位。
正堂里坐着的,站着的,皆是屏息肃静,不错眼的看着郑柏叙,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又怕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郑柏叙收回手,沉思一番,笑道:“那郎中怕是行走江湖的半吊子,给的汤药虽确有绝子的作用,却也不是无药可医,我开个两张方子给你,一张是煎药服下,一张是日日药浴,如此坚持两年左右,应可把寒气逼尽。”
背在身后的手掌伸开,似是无意比了个六的手势,季子漠眼眸一闪,对门外的引升使了个眼色。
季兰被人盼过十几次死刑,乍然听到不一样的判词仿佛傻了,痴痴的看着郑柏叙,嘴唇蠕动不会言语。
郑柏叙温润笑道:“只是这药一旦开始便一日都不能停。”
季兰用帕子擦去脸上泪痕,忙道:“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