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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呢?拿给我看看。”

董寒玉怀疑自己听差了,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季子漠淡漠如烟,彷佛说着寻常话:“我说,把郑柏叙的信拿来给我看看,要不然,我不知道怎么会做什么。”

一刹那,董寒玉面色铁青,恨不得把手中的汤婆子砸季子漠脸上:“你在威胁我?”

第66章

季子漠双手抱胸,慵懒的靠在青石砖墙上,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

董寒玉脸色难看至极:“你发过誓。”

季子漠无所谓的耸耸肩:“哦,那又怎么样?”

董寒玉:“你就不怕我告诉齐玉?”

季子漠:“告诉呗,随便你。”

前提是董寒玉找得到齐玉。

大多人知道如何对付君子,不知如何应对小人,在董寒玉心里,季子漠成了彻彻底底的小人,他背身用手指勾出脖颈中的红绳,取出来交给一旁伺候的哥儿,让他去房中匣子里取信过来。

季子漠撇了眼他取钥匙的动作,鼻孔里哼了声粗气,一个个还真是把郑柏叙当成宝了,也不知道是长了三头还是六臂。

季子漠想,他要是见到了齐玉,一定饶不了他,不管怎么说两人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不辞而别算什么?

心里的狠话放不停,彷佛洒脱看得开,只是浑身的气息莫名孤寂,像是失了家的孤鹰。

董寒玉的人取了两封信来,季子漠一一看过,后交递给董寒玉转身离去。

天冷的厉害,屋檐上的积雪迟迟化不开,董寒玉望着走在阴影中的背影似有所觉。

此时太阳已经落了山,再过一会城门就要关上,董寒玉抬手招来小厮,耳语了几番。

小厮听后忙尾随季子漠而去,至天黑才转回来,进了董寒玉的院子禀了消息。

言季子漠在县里转到关城门时才离开,主要去了齐家之前的产业处。

城外无马车牛车等着,他步行而去。

董寒玉挥挥手让小厮离去,想着今日的古怪事,一夜无眠。

季子漠回到杏花村时已至半夜,他送走了钱多来,坐在灶房自己烧了水,把湿透的足袜脱掉,一双脚已经冻到麻木。

如往常一样的关了院门。

昨晚还是两人的房间,此刻只余一人,季子漠展开被子,里面的一包东西咕噜噜的落在地上。

季子漠弯腰捡起粗布荷包,拆开看见整整齐齐的银子。

那日齐玉提到他管钱,季子漠第二日就把钱全拿给了他,刚才回来的一路,季子漠想的也是齐玉有了银钱,去皇城找郑柏叙了。

家里具体有多少银子,季子漠是一概不知,一百两换成十两五两的银锭子,全都装在了一起,花完了一个拿一个。

他不知道具体花了多少,不知道还剩多少,不知道给了齐玉多少。

手中的重量让他心慌,这么远的路程,齐玉不会没拿够多少钱吧?

季子漠把钱尽数倒在床上,一两一两的加着,一个铜钱一个铜钱的数着。

还剩七十一两零三十五文钱。

一共就一百两,经过这么多日的花销,成袋子的米面,成套成套的冬衣,鸡鸭鱼肉不断,齐玉到底拿了多少?怎么还剩这么多?

他心里算着桑农县到皇城的路程,一路上的水路陆路,吃食客栈,一共要花销多少才够?

越想越慌,慌到最后手指都在颤抖,最后无法,开始算从拿了一百两后,每次去镇上的花销。

小到一个烧饼的钱都加了上来

赵婶子家的公鸡打鸣,季子漠才恍惚自己算了一夜,这一夜他算了又算,最后的结果都是齐玉没拿一文钱,甚至是连他扛货剩的几文钱都还在。

季丫季安守在家里,季子漠在村子里找了一天,次日又去了县里。

理智告诉季子漠,齐玉无家人无好友,只能去皇城找心上人,可是他心慌的坐立不安,睡不着吃不下,躺在床上都睡不着。

第三日清晨,天上又飘了雪花,季丫季安手牵手站在堂屋门口,小心翼翼道:“大哥你怎么不出去了?嫂嫂不找了吗?”

季子漠蹲在墙角,归拢着墙角一张张散开的红纸,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

他肩头低沉,似是压了千斤的重物,已经找了几日,还能去哪里找,总不能一路找到皇城去。

季子漠这两日把齐玉骂了又骂,骂来骂去都是齐玉没良心。

只是骂过之后,那颗心依旧定不下来,不知齐玉是否能平安。

今日无风无雨也无晴朗,天空灰蒙蒙瞧的人难受,季子漠看着院中的杏树看了许久。

季丫正在喂猪,季子漠走到猪圈旁摸了摸她的头道:“我再出去一趟。”

季丫抬头看他,委屈的快要哭出来:“是去找嫂嫂吗?”

季子漠含糊的嗯了声,他拿了五十两银子,想去县里找个镖局,沿着陆路水路去找找齐玉,若是找到了,就暗暗的护送他到皇城。

另打算再去找一趟董寒玉,让他给皇城送封信去,若是齐玉平安到了,多少来个消息,从此后他也就不再挂心。

只是说的不再挂心,可是季子漠却觉得心中像是空了一块,说不出来的颓废感。

是习惯吗?习惯了齐玉一步一步跟在他左右,习惯了齐玉笨拙的宽慰,习惯了齐玉试探的把手落在他发顶。

越是想这些事,心潮越是翻涌,他垂眸望着季丫水汪汪的眼睛,迟疑道:“如果大哥离开”

不等话说话,又苦笑道:“算了。”

“有人在吗?”

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季子漠的手从季丫头上收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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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向左侧走了几步。

屠峰背着箭篓,一手拿着弓,一手提了只肥兔子,见到跟在季子漠腿边的季丫,侧了侧身,恐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害怕。

把手中捆了腿的兔子弯腰放到了门内。

屠峰来在季子漠的意料之外,他扫了眼兔子,想着怎么拒绝,让他日后莫要送这些过来。

只是不等他开口,屠峰就把院子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一遍,万年不变的冷沉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纠结。

“你那夫郎不在家?”

不爱废话的人突兀的开口,季子漠浑身一怔,双目猛然犀利了起来:“你知道他在哪里?”

屠峰随之怔楞住,不曾想真的不在,开口道:“一头野兽官府悬赏三十两,近日有些胆大的人进山,我见到个长相不俗的哥儿,旁人与他搭话他也不理,只背着弓箭一个人往深山里去,我问了旁人,旁人也不知哪里来的人。”

“那般长相实在惊艳少见,我去县里买皮毛听说你夫郎也是不俗,所以就拐过来问问。”

屠峰没见过齐玉,但是周围几个村长的人是都记得的,想了一圈都没想出来是谁。

犹如天塌地陷,日夜颠倒般荒诞,季子漠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若是刚回到杏花村时,齐玉失踪,屠峰来说在山里见到了齐玉,季子漠会半信半疑。

可是此时,家里并没到那个地步。

“你见的那个哥儿是何种模样?”季子漠提着心问。

齐玉的容貌一眼难忘,屠峰都不需要刻意回想,说了眉眼的清冷,又把他的衣着装扮一一道来。

除了弓箭与齐玉不同,其他的身高容貌,衣着竟与齐玉一般无二。

季子漠猛然变了脸,问了屠峰在何处见的人,拔腿就往那边跑,连和季丫说乖乖在家都来不及。

屠峰伸手捂森*晚*整*理住自己脸上的疤痕处,转头和季安嘱咐了两句,让他们在家待着关门不出。

季安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去找钱大哥过来陪我们,你和大哥别担心,找嫂嫂回来。”

屠峰手握着弓,点点头追季子漠而去。

一抹斜阳落在泽山之巅,抬眼望去尽是积雪,眼看又要下雪,在山里想赚猛兽银钱的人尽数下了山,只留下成串的脚印。

越往里越是凶险,能隐隐约约听到雪下树枝被踩碎的沉闷咔嚓声。

四处无声,只有淡淡的血腥味随着风雪落入鼻尖,季子漠脚步一顿,无尽的恐慌袭来,随后来不及反应的大步而行。

脚步错过被积雪覆盖的荒草树木,看到那刺眼的红,为之一呆。

皑皑白雪中,滚烫的血液四散着,扎透两指后的积雪与泥土相拥。

两虎一人安静的倒在地上,融于天地山雪中,静止间,美的令人窒息。

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人,那个让季子漠惊艳的容貌,现如今,天青色的棉衣变成刺目的红色,一如成婚当日的大红喜袍。

他静静躺在白雪中,悄无声息,只有黑发铺在雪面。

季子漠跌跌撞撞的像齐玉跑去,跌坐在一旁,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伸手想去探齐玉的鼻息,临到跟前却不敢靠近。

屠峰警惕着四周,上前查看两头瘦骨嶙峋的老虎,一根削尖的木棍贯穿虎口,流着的鲜血还是温热,应是刚死不久。

另一个是箭伤,全身用枯藤捆着,再看后侧的雪地上,一片拖拽的痕迹。

屠峰看了看倒地无声的齐玉,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应当是他杀了只虎,血腥味吸引过来了另外一只。

季子漠发颤的手指靠近齐玉鼻息,察觉到若隐若现的呼吸,紧绷的身子猛然放松,心脏这才恢复跳动。

“齐玉,齐玉,齐玉”他抚摸着他的侧脸,轻声唤着,里面是清晰可见的恐慌。

季子漠来不及去琢磨齐玉发的哪门子的疯来打虎,现下只庆幸着人还有命在。

宽大的手掌摩擦着齐玉冰凉的侧脸,等到有了暖意,齐玉鸦羽一般的睫毛轻颤,一缕阳光落入他琥铂的迷茫眼眸中,他呆呆傻傻的,分不清今夕何夕。

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嗓子口涌上一股腥甜,他咳嗽不止,一口鲜血喷出。

鲜血喷洒在季子漠的侧脸,他吓的瞳孔邹然变大:“齐玉”

吐了口血,齐玉忆起所有,堵塞的经脉顺畅了些许,他看到季子漠眼中的湿润,微微一楞。

虚弱道:“我没事。”

他抬起重如千斤的胳膊,指了指老虎的位置:“都是我打的,我要拉到县衙。”

季子漠想冲他吼,冲他喊,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老虎。

可是季子漠不敢,眼前的齐玉脸上无一丝血色,脆弱如破碎的柳絮,他怕自己生了气,把齐玉吓的飘散了。

季子漠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打横抱起齐玉,气压低沉如阴雨天,不看让齐玉挂心的老虎一眼。

屠峰握着弯弓警惕着,站在一旁道:“我找人拉去县衙,到时候把银两送到你家。”

齐玉若有若无的说了声谢谢。

季子漠的怀抱像是最好的港湾,齐玉掀开沉重万千的眼皮,想冲他微微一笑,只是太疼太累,五脏六腑像是碎裂了一般。

“无涯寺。”

“去无涯寺。”

说完后再无力气支撑,沉沉的闭上了眼眸,手臂低垂在身侧。

第67章

季子漠从来不知,他有这个潜力,他抱着怀里的齐玉下了山,中途除了注意着脚下,就是看着齐玉偏向他胸膛的脸庞。

无涯寺中,大殿中木鱼声纯净,季子漠站在禅房外,弯着腰眯着眼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小和尚从屋内推门而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道:“施主,还请不要打扰师父替齐施主诊治,施主可去另一间禅房休息片刻。”

把齐玉送进去老半天,季子漠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现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个人,哪里还肯放过。

走上前忙问:“齐玉怎么样,有没有事?又吐血了吗?主持是如何说的?需要什么药吗?寺庙里有没有,没有我去县里去抓药”

季子漠叽里呱啦的问了一通,小和尚想接话都接不得,等到停了下来,才解释道:“施主安心,主持说齐施主无性命之忧,现下正在给齐施主施针,至于药材,若是寺庙中没有,想来县上也不会有的。”

一句无性命之忧,季子漠的心才算是安稳的落了地,当下道了歉,移步到禅房外的海/棠树下等着。

小和尚看着树下的人关了房门,心道齐施主终归是找到了好夫君。

日落黄昏,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齐玉想撑着手臂坐起身来,主持双手合十道:“施主此时不便,莫要多礼。”

见齐玉还是想坐起来说话,小和尚忙上前帮扶了一把。

除了眉心的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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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脸上依旧是煞白一片,他道:“此番又麻烦主持了。”

主持道:“能为施主减轻几分疼痛就好。”

片刻后叹息道:“此番是施主逞强了,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旁人。”

齐玉嘴唇张合了两次,苦笑道:“我,想不出来其他的法子。”

一如季子漠所说,他是傻的。

施主勘破他深藏的内心,慈悲道:“施主太过在乎,故而让这份在乎蒙住了双眸。”

齐玉手指微蜷,垂着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太过在乎吗?

齐玉懂得季子漠的难,季子漠拿了董寒玉的百两银子,他没有恼没有气,只是心中是属于自己的悲凉,悲凉自己对不起董寒星。

董寒星有许多个一百两,他就算是用命凑齐一百两还回去,也不是多珍贵的。

这些齐玉都懂得,只是,他想做些什么,他想弥补些什么。

猜透季子漠的银两是董家来的,齐玉不怪他,甚至是理解他。

那些和董寒星的兄弟情义是属于齐玉的,齐玉想不出来好法子,只能用如此笨拙的方式。

自己身体的破碎总能察觉到,齐玉问道:“主持,我是否命不久矣?”

第二只老虎是来给死去的老虎寻仇的,一心想要齐玉的命,齐玉能死里逃生的反杀,已经属于意料之外。

主持玩笑道:“施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老衲忙活了半日,若是施主命不久矣,这不是砸老衲的招牌吗?”

齐玉也不由的笑了出来。

过了半晌,主持面色沉重道:“只是”

齐玉似有所觉,浅笑道:“只是如何?”

主持:“只是终究是伤了五脏六腑,你腹腔受了重击,怕是会影响子嗣与寿命。”

齐玉微微一楞,手不由的摸到了腹部。

许久许久,他恳求道:“还请主持莫要和旁人多言。”

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主持自然知道,他双手合十回:“依施主所愿。”

山上住了几日,齐玉隔一个时辰就要扎一次针,成碗成碗的药往嘴里灌。

季子漠蹲在床头,看着手背脚背,满头满脸都是银针的齐玉,心疼的轻声问:“疼不疼?”

这句话,他已经问过许多遍。

齐玉丝毫不嫌烦的回答道:“不疼的。”

季子漠:“我看着就疼。”

这几日,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静静的陪着齐玉,中途跑了一趟县里,只买了一包杏干就跑了回来。

每次喝完苦如黄连的药,季子漠就往齐玉嘴里塞上一颗。

两日后主持言齐玉可以回家养着,再过几日就是年,总不好在寺庙里过年。

季子漠带着纸笔和小和尚去拿药,细细写下如何煎服。

主持把脚步发虚的齐玉送到门外。

海/棠树下,散泥印在脚底,主持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树枝,在齐玉不解的目光下,围着他画了一个圈。

齐玉道:“主持所意为何?”

主持微笑道:“霍然想起画地为牢四字,画地为牢,坚不可摧,阻了旁人,也困死了自己。”

说完,他用脚捻平画圈的痕迹,一圈浅细的坑被一旁的泥土填满,犹如从未出现过。

主持指了指提着药朝这边走来的季子漠,笑着道:“季施主这几日辛劳了,施主要迎两步吗?”

他后半句话还未说出来,齐玉就下意识迎了上去,主持诧异后笑着念了声阿弥陀佛。

与主持道了别,季子漠一手提着药,一手牵过齐玉的手,朝着山下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季子漠把药包递给齐玉,强行把他按在自己背上,背着他下山。

小和尚和师父站在山中,好奇的转过头问师父:“师父,他们俩会白头偕老吗?”

主持转动佛珠,似是被为难住:“这个啊!师父也不知。”

小和尚年纪小,还不沉稳,此时无外人在,恢复了孩童性子,诧异道:“还有师父不知道的事吗?”

主持被他逗笑道:“悟然,你可知,这世间最大的变是什么?”

悟然抬头看了看飘荡的云,又低头看了看四季变换的山,回答道:“是夏季葱绿,秋季深黄,冬季枯枝的山,是飘来飘去没个去处的云。”

主持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变归变,却有各自的缘法,春夏秋冬是固定,云在天上是固定,算是变也不算是变。”

悟然这些不知了,摇了摇头道:“悟然想不到了。”

主持道:“万事万物讲究一个因果,他们是否白头偕老是果,而因是心,我不知道他们的因,如何去断他们的果,真心是心,勇敢之心也是心。”

悟然:“那师父断断他们的心呢!”

主持摆手道:“心是最难断之物,可一瞬入魔可一瞬入佛,佛可入魔,魔可修成佛,你师父可没如此本事。”

悟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师父刚才说的世间最大的变就是人心。”

“可是师父,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主持捻着佛珠的手停住,低头看他:“哪里不对?”

悟然指向天边的云雾:“师父说人心一瞬可变,可您瞧此时的云,也是眨眼即变的。”

他又指了指远处的溪流:“师父你再看,水流也是亘古在变的,而且人心是会变也不会变的,也有善人一世做善事,恶人一世做恶。”

在主持的怔楞时,悟然最后道:“悟然觉得,变是没有最大之分的,树木凋零,鲜花腐烂,世间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我们不能因为生之为人,就把自己的心变归为最大的变。”

“师父觉得人心变是之最,是因为人心变所造成的果最大,帝王心变,生灵涂炭,凡夫心变,也可打杀生灵,毁花砍树。”

在悟然和师父言万物之变时,季子漠和齐玉正坐在半山腰的亭中休息。

季子漠打开腰间系的水囊,递给齐玉:“喝一点。”

齐玉喝了一口,又递给会他:“你也喝一些。”

休息了片刻,季子漠把空了一半的水囊重新系在腰间,不由齐玉拒绝的重新背上他。

“我能自己走。”

季子漠不理他的这句话,开始秋后算账:“弓箭哪里来的?”

齐玉趴在他背上,轻声道:“我自己做的。”

季子漠:“去山上做什么?”

齐玉:“打虎。”

季子漠听到这两个字脑子都被震的发疼:“为什么?”

齐玉沉默了两息:“赚钱。”

季子漠忍住情绪:“为什么要赚钱?”

这个答案,齐玉躺在床上想了两日,此时他侧脸靠着季子漠的后肩,说道:“我想找些人去阎王道寻一寻。”

季子漠脚步停顿,随后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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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的理由,他定是要怀疑的,可是这一个,季子漠无法怀疑,父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任何一个为人子女的都无法接受。

齐玉很少提过齐父齐母,季子漠以为在他心中这事过去了,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此时才知,那日没去阎王道,是齐玉心中的疚歉和痛苦不安。

季子漠声音轻了些:“怎么不和我说?家里有银子,对联眼看也要出手,怎么着都用不着你拿命去换钱。”

路旁的竹子被温柔的风爱抚,齐玉的话在阳光下,来到季子漠耳边,他说:“我知道你的难。”

因为知道,所以他做不到让季子漠把银钱还回去,因为知道,所以他心疼他。

还有,齐玉不想和季子漠发生分歧,他知道自己与季子漠不同,他做不到季子漠的心安理得,一步步退让,无外乎是想让所有人都满意。

董寒星对他真的很好,齐玉那两日,日日夜夜在想,自己这种算不算是背叛,一如董寒玉当时对他。

奉还银两不求能修复两人中间裂痕,只求让董寒星心中好受些。

只是,齐玉太过珍惜季子漠,他怕,怕说出不同的想法,季子漠会对他失望,这份失望,齐玉想,他承受不来。

季子漠说,他喜欢杀人给他递刀的人,齐玉不想夺他手中的刀,想给他递刀,可是太难了。

下山的小道上竹林挂着雪,在阳光下异常好看。

季子漠背着齐玉走的缓慢,累了就停在一旁歇一歇,等到傍晚时分才临近杏花村。

齐玉平日大多闭门不出,故而消失了两日都无人知。

直到前几日外村说他们杏花村的一个哥儿打了虎,桃花村的人才知此事,瞬间如炸了锅般的涌进了季家,得知齐玉和季子漠不在家,季丫季安一问三不知,才不舍的离去。

齐玉面容姣好,身形消瘦,谁也看不出他能上山打虎,别说是杏花村的人,就连桑农县中,听到此事的人都是不敢置信。

只有董寒玉被手中的茶水湿了手,忆起少年时两人至交好友,策马狂奔,猎苑中挽弓,马球场上挥杆。

季子漠背着齐玉回了家,把人放到床上关上门,应付以关切为名义来询问的村人。

直到掌灯时众人才散去,今日杏花村的晚饭炊烟,比平日晚了许多。

季子漠安抚住惊慌了几日的季丫季安,在灶房忙活了许久,简单煮了个咸的米菜粥,盛出两碗放在一旁让他们吃了。

他端着药和粥,进了齐玉的门,坐在床沿:“先吃粥,空腹喝药不好。”

在无涯寺几日,都是季子漠一勺一勺的喂药,现在他如常的吹了吹勺子里的粥送到齐玉唇边。

齐玉含住瓷白的勺子,把温热的粥吃下。

季子漠的视线在他唇上流连,垂眸间喉咙微微滚动。

喂完粥,喂完药,捡了个饱满的杏干送到齐玉唇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季子漠拇指指腹划过齐玉唇角,带走了些许的湿润。

齐玉含着杏干抬头看他,懵懂如林间小鹿。

季子漠搓了搓指尖,端着空碗道:“我去刷锅洗完,你先睡我等下就回来。”

收拾完厨房,关了院门季子漠又去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季丫季安,这才回了房。

齐玉依旧贴着墙睡,季子漠走过去坐在床沿,弯腰脱掉鞋子与棉衣,在齐玉措不及防中,与他并排躺在了一起。

原是睡在两头,现下季子漠什么话都不说,直接躺到了齐玉身边,惊的齐玉睁大了双眸。

季子漠狡黠一笑:“这样暖和。”

说着他在被窝里摸到了齐玉的双手,握着指尖牵到了眼前。

第68章

两双遍布伤痕的手落在眼前,手背手指,是在山洞做弓箭时留下的,手冻的僵硬,刀不受控制,总会伤着这处那处的。

手心的伤,是背拉老虎时,枯藤在掌心留下的。

季子漠指尖在他双手划过,漫不经心道:“看不出来,齐大少爷挺能干的,瞧着弱不禁风,没想到还是个武林高手,怎么,你以为你是武松呢?还敢去上山打虎。”

丝丝痒痒传到心底,齐玉抬眸看他:“武松是谁?也是唐家村的?”

季子漠手指一顿:额“宋家村的。”

“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你摸摸我的心,现在都在后怕。”

季子漠牵着齐玉的手移到自己胸口处。

齐玉猛的抬头看他,季子漠似是看不出他眼底的震惊,无辜的眨眨眼:“怎么样,是不是跳的很快?”

两人额间若有若无的抵着,不知是不是因离的太近,季子漠眼底如岩浆般浓厚灼人,齐玉不自觉的避开了眼。

季子漠把齐玉的手放回他的腹部,躺好后道:“睡吧!”

两人浓墨般的黑发在枕间交融,季子漠闭上眼沉沉睡去,齐玉做贼心虚的用余光看他俊朗的侧脸。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季子漠这几日有些过分亲昵。

隔壁公鸡打了鸣,察觉到怀中不安分的人,季子漠还未睁眼便笑开。

两人一头相拥睡着,确实比分头睡暖和许多。

腰间横跨着一条长腿,里衣领子也被齐玉的一只手拽着。

若是顾及齐玉的颜面,季子漠应当是轻轻的拿走他的腿脚,随后缓慢的起床的。

可是如今,季子漠却是把手轻轻搭在齐玉的腰上,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等着齐玉醒来。

闭上眼的人似是心情好极了,嘴角都快要扬到耳后。

齐玉因伤,身子虚了不少,故而睡的比往日沉上几分。

等到屋檐上落了耀眼的阳光,他才缓慢的睁开眼,随即怔楞住。

他与季子漠四肢缠绕,头发混在一起,如交颈的鸳鸯,难分彼此。

齐玉脸色红的如晚霞,心中发颤着,缓慢的收回狂妄的右腿。

只是刚收回一半,腰间的胳膊就收紧了来,季子漠似是还未睡醒,脸埋在齐玉颈肩,呢喃着:“困。”

只一个字,齐玉便不敢再动。

季子漠偷偷弯了眉眼,浑身欢悦,齐玉的心却像个落入油锅的馅饼一般,被反复的炸着。

等到院子里有了响声,季子漠才悠悠“醒来”,他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觉,打了个哈欠。

坐起身道:“还是睡一头暖和。”

说着转头问齐玉:“你觉得呢?”

齐玉:

若是都如今日他好像有些承受不来,艰难道:“我觉得还是”

“你之前说不介意,如何睡都行,想来定是不会拒绝与我睡在一头的。”季子漠察觉齐玉话音不对,忙截断他的话如此说。

说完还一脸信任的看着齐玉,追问道:“对吧?”

和季子漠斗,齐玉完全不是对手,他忽略滚烫的双颊,轻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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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漠装作没听到,侧耳靠近他:“你说什么?怎么这般小声,是可以睡一头,还是不可以睡一头?”

齐玉别看眼:“可以。”

季子漠又靠近他,装作疑惑道:“可以什么?”

齐玉又不是真傻,看出他的捉弄,有些发恼道:“可以睡一头。”

季子漠穿衣服时在笑,穿好衣服还在笑,在齐玉死咬着嘴唇恼的不行时,猛的把冰凉的手贴在他侧脸。

他捧着他的侧脸,笑的张扬,说:“这温度,可以煎鸡蛋了。”

说完转身就跑出了门,留下怔楞后的齐玉呆坐在床上,随后似是从心脏处爆裂出来无边的火焰,轰的一声,烧的他难以承受。

他抿着唇,在心里道:季子漠,季子漠,孟浪。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齐玉刚穿好衣服,就见刚走出门的季子漠又走了回来,二话不说弯腰抱起他。

齐玉一惊道:“你做什么?”

季子漠抱着他跨过门槛,金灿的阳光刺的人不敢直视:“今天太阳好,抱着你出来晒晒。”

齐玉:“我自己能走。”

季子漠把他放在灶房门口的木椅上:“坐着等着,我去做饭。”

一个在门口晒太阳,一个在灶房内忙活着。

季安原是在陪季丫踢毽子,看到大哥锅上一把锅下一把的来回转,忙跑过来坐下给他烧火。

敞开的院门被人轻敲了两下,齐玉转头看过去,季子漠也从灶房内出来。

屠峰从院门外进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麻布袋子:“这是六十两银子。”

两头虎六十两,他替他们送去,又把银子领了回来。

季子漠伸手接过银子,说了声谢,打开钱袋子取出十两递向屠峰:“把两头老虎从山上弄县里多有不易,我不知你爱喝什么酒”

话未说完,屠峰便转了身,季子漠忙道:“行行,我不跟你客气了。”

他收了银,屠峰转回了身,继续道:“你夫郎射的那两只虎就是吃人的虎,县衙让我告诉你,过两日应当会来给你夫郎送个匾额。”

季子漠留屠峰用早饭,屠峰道不用,离开了季家。

季子漠看向身侧的齐玉,把他按在木椅中,夸奖道:“真能干啊,能让县衙送匾额的,整个桑农县都没几个。”

说着招摇着:“季安季丫,给你嫂嫂鼓掌。”

一个大的带头,两个小的欢呼,三个人呱唧呱唧拍着手。

面皮薄的齐玉心里发窘,脸上发恼,咬牙一字一句道:“季子漠。”

齐玉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季子漠停下手,对季丫季安道:“别拍了别拍了,你们嫂嫂不好意思了。”

今日无风,吃饭的桌子移到了院中,吃饭时,齐玉时不时的拿眼看向季子漠。

季子漠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发现我惊人的英俊了?”

齐玉刚喝了一口汤,闻言直接呛了起来,季子漠忙给他顺着后背。

等到齐玉恢复过来,看着季子漠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你怎么”

后面的话不知道如何说,彷佛找不出来用词。

季子漠知道齐玉的感受,心里接了句:追媳妇怎么能要脸?

他倾身靠近齐玉,对视他的眼眸,认真问道:“怎么,我长的不合乎你眼缘?”

季子漠的双眼如深渊,深邃有着吸力,猛的来到眼前,齐玉心中悸动慌乱,假装镇定的错开脸,给季丫夹菜。

逗了齐玉一番,季子漠也就忘记了齐玉刚才是有话要说,等到他收拾锅台时,齐玉在门口傻站着,就看着他不说话,他便想了起来。

“有事?”

齐玉:“嗯。”

季子漠:“什么事?”

齐玉似是难以启齿:“那六十两。”

季子漠:“嗯??六十两,怎么了。”

齐玉:“我的。”

季子漠手中还未刷好的盘子滑到水盆中,目露诧异的看向不敢看他的齐玉。

默认的男子是一家之主,刚才屠峰直接把钱袋子递向季子漠,季子漠自然是接过的。

季子漠没想着贪墨这六十两,只是齐玉如此直白的要钱,彷佛无一丝信任。

季子漠捞起水中没刷好的盘子:“我刚放在床头枕头底下了,你自己去拿。”

“对了,还有其他的钱,都放在你箱子里了,你一起放着。”

两项一对比,齐玉脚下似是长了钉,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无措。

季子漠擦干手,牵过他的手走进房间,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桌子上。

“家里的钱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齐玉垂着的睫毛轻颤,伸手拿过屠峰送来的那份,低声道:“我只要这么多。”

傍晚时分,季子漠提着水桶出了院门,在门外守了半日的赵满忙走了进来。

小心翼翼的进了季家的院门,看到和季丫一起喂猪的齐玉害羞的垂下头来。

齐玉的眉头微皱,冷声问道:“有事?”

赵满声若蚊蝇的说了一句,齐玉眉头皱的更深了:“你说什么?”

赵满怕惹他烦,忙提声道:“我想问问你好不好。”

说完又忙从袖子里掏出四个暖热的鸡蛋:“给,给你补身子。”

齐玉:“不用,家中不缺鸡蛋,我想吃什么自有夫君操劳,用不到旁人。”

季丫手里拿着舀猪食的瓢,看着两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被拒绝的赵满更加无措,把鸡蛋放在一旁干草上,转身就跑。

季子漠提着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赵满做贼心虚逃跑的身影。

他提着水桶进了院门,问猪圈旁的季丫和齐玉:“赵满来家里偷东西了?”

季丫抿着嘴不说话,齐玉说了声没有,看着四个鸡蛋有些头疼,不知道如何处理。

季子漠提着水进了灶房,季丫也一蹦一跳的跟了进去,进去后忙拉着季子漠,偷偷摸摸道:“大哥大哥,赵满刚才来家里给嫂嫂送鸡蛋。”

季子漠迷糊了一瞬:“送鸡蛋?”

季丫重重点头:“对。”

季子漠:“为什么送鸡蛋?”

季丫:“说是给嫂嫂补身子,还送了四个。”

季子漠意外道:“赵婶子这次这么大方?”

季丫现在觉得大哥好笨啊,小脸上颇有种怒其不争的模样:“大哥,是赵满喜欢嫂嫂啊!”

季子漠:???

见他不信,季丫生气道:“大哥,真的,我刚才都看到了。”

季子漠谈不上信与不信,就是这消息不是那么好消化。

季丫猪喂了一半跑了,齐玉便用瓢舀着猪食继续往里倒。

察觉到身边有人,还未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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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转头,就听季子漠问道:“赵满喜欢你?”

第69章

齐玉握瓢的手一紧,没说话。

季丫的话得到证实,季子漠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后想想又觉得震惊的毫无道理,毕竟齐玉确实值得。

齐玉指了指一旁的鸡蛋:“我说了不要,他放下就跑。”

季子漠目光看过去,四个鸡蛋并排躺着,丑不拉几的。

还不等他说话,隔壁就传来了赵婶子特色的拍着大腿哭喊声。

“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啊,娶进来这么一个夫郎,我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哪里屈了你的嘴,居然还让你偷了我的鸡蛋。”

“你偷了一个不说,连偷了四个啊,咱家一天就收四个鸡蛋,你不敬父母,不顾兄弟,你吃独食啊!我的老天爷,你劈死我吧!”

赵婶子大声的擤鼻涕,季子漠不用看,都知道是抹在了鞋底上,继续哭喊:“我的老天啊,我要去亲家家里问问,这是养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啊,是偷家贼啊,我们家不敢要,让他领回去。”

夫郎哭泣的辩解声,赵婶子的喊骂声,被响亮的巴掌声截断。

季子漠和齐玉皆是心里咯噔了下。

季子漠弯腰拿过四个鸡蛋,牵着齐玉走出院门。

他拿着鸡蛋的手背在身后,走了几步站在了赵家的院门外。

赵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的情况一览无余,赵婶子的大儿子赵福手里拿着棍子,他夫郎脸上深深的五指印,此时无语泪流,整张脸似是泡在了黄莲里,苦的清晰。

赵婶子坐在地上,一手拍着大腿,一手指着夫郎,发狠道:“老大,给我打一顿,你要是敢省劲,我饶不了你,反了天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敢偷鸡蛋了。”

不知为何,听到赵婶子骂不下蛋的母鸡,似有一把尖刀插入了齐玉心脏,疼的窒息。

季子漠扫过院中众人,赵家的人全都在,看戏一般的望着发生的一切。

季子漠和齐玉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角落里的赵满身上。

他像是于心不忍的对着墙,不敢看那棍子落在自家嫂嫂身上。

赵福扬了棍子,赵家夫郎紧咬嘴唇,悲苦的闭上眼准备承受棍棒。

“等下。”季子漠厉声道。

泄愤被叫停,赵婶子看到门口的季子漠有些不高兴,想到他教导着自家的祖义,又露出个笑脸。

站起来解释:“子漠啊,你不知道,这个货就是个偷家贼,四个鸡蛋,全都给我偷了,今日我不教教,日后怕不是要偷到别人家。”

季子漠面露疑惑道:“四个鸡蛋,是赵满兄弟刚才送过来的这四个鸡蛋吗?”

说着伸出背在身后的手,露出四个不大的鸡蛋。

赵家的院子静可落针,只有赵满浑身一震。

季子漠:“这不是赵婶子让赵满送来的谢礼吗?谢我前几日指点祖义的学问?我还想着赵婶子见外,带着夫郎来还给赵婶子呢!”

话尽与此,内里如何,大家都已明了。

季子漠牵着齐玉跨过门槛,把鸡蛋塞到了赵婶子的怀里,如开玩笑一般的笑着道:“赵婶子可是冤枉了人,还好福嫂子不会动武,若是我家齐玉这个连虎都敢猎杀的人,受了气怕是会直接拿弓箭乱射一通了。”

齐玉明显的看了眼那夫郎脸上的伤,又看了看赵福手中的棍子,肯定道:“会的,人总是比老虎好猎的。”森*晚*整*理

齐玉语气神色淡漠如烟,仿佛在说一件芝麻小事,赵婶子吓的一激灵,赵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赵满都心头一跳。

从赵家出来,季子漠拉着齐玉到了墙根,提声说了声赵家。

隔壁刚准备开骂赵满的赵婶子忙把骂声咽了下去,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除了赵满和赵福夫郎,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贴耳朵。

那边,齐玉似在压声的问:“赵家怎么了?”

季子漠:“赵福一定不喜欢他夫郎。”

齐玉:“为什么这样说?”

季子漠:“他要是喜欢他夫郎肯定就是疼着,疼着就是拿鸡蛋给他夫郎吃。”

季子漠:“你刚才瞧见没,这四个鸡蛋肯定是赵婶子不知道的情况下拿来的,看不出来,赵满还挺能干。”

季子漠:“等着看,以后赵满要是娶了一个喜欢的夫郎,肯定能背着他娘宠夫郎,今日摸一个鸡蛋,明日摸一个鸡腿的,比赵福强多了。”

齐玉:“听说赵福以前对夫郎也很好,后来福嫂子看了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药,一直没生下孩子,所以才开始对福嫂子没一个好脸色。”

季子漠老神在在道:“这事啊!说不定不是福嫂子的问题。”

谈及到子嗣,赵婶子恨不得把耳朵插入墙里面,赵福扎耳挠腮的,想听听是哪里的问题。

就连家里凡事不管的赵大力,都全神贯注的听着,把耳朵贴的严丝合缝。

赵家人屏息间,季子漠的声音又传了来:“生孩子一事,除了女子和哥儿的问题,还有男子的问题。”

齐玉:“男子有何问题?”

季子漠:“不是说男子能做成事,他就是没问题的,这么跟你说,就像是种地,是不是只有地好,种子好,才能种出粮食?”

齐玉:“那是自然。”

季子漠:“生孩子一事,就相当于女子哥儿是地,男子是种子,如果撒下的种子是坏的,就算是天天施肥,那肯定也是做的无用功,别说施肥,就算是换地也无用。”

季子漠:“福嫂子不是去县里让大夫看过吗?也没说出来什么事,我估计,说不准就是赵福的问题。”

季子漠:“我在书里看到过,成婚几年无子,婆家也以为是哥儿的问题,就休弃了哥儿,谁知哥儿转头嫁了一个,三年抱俩,而那男子,又娶了一个,还是生不出孩子,一连换了三个哥儿都没生出一个孩子,而离开他的哥儿,重新嫁人都生了孩子。”

齐玉:“如此的话,那婆家岂不是笑柄。”

季子漠:“那是自然,全县人都知道了那男子不能生,一家人连出门都不敢了。”

声音止,赵家众人心中翻滚如波涛。

都进了堂屋,关上了房门,赵婶子心里下了决定,对赵福道:“我明日带着你夫郎去县里抓药,你跟着一起去。”

赵福满脸怒气道:“我绝没有问题。”

这下不用赵婶子了,赵大力直接就一脚踹了过去:“子嗣大事,你敢犯浑我抽你,我和你娘都多大了,还没抱上孙子。”

此事就此定了下来,赵婶子又对着赵福说:“去,去把赵满给我按在地上打一顿。”

见赵福走到院中抽了根棍子,忙骂道:“你个冤孽,你还要扬棍子,把你兄弟打坏了,我饶不了你。”

听了赵婶子的话,赵福想着刚才他冲自己夫郎扬棍子时,赵婶子说狠狠打的话,心里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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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疼。

把手中的棍子扔了,握着拳头狠狠揍着赵满,都是这狗东西,敢做不敢当。

赵婶子余光瞧着打架的两人,心里想着季子漠说的话。

就如季子漠所说,赵满现在就敢偷鸡蛋给齐玉,以后真的娶进来,还不得把什么都往他屋里扒拉。

更何况齐玉说猎杀人,老天爷啊,这可真是吓死个人。

赵婶子一拍大腿,对赵大力道:“我去说媒的家里走一趟,得给赵满琢磨个亲事,省的他七想八想的。”

“他不是爱长得好的吗,我得嘱咐媒人,给赵满找个长的丑的,省的最后笼络了他的心,让他有了外心。”

赵大力点头:“行。”

从无涯寺拿的药还剩最后一副,临睡前季子漠煎好端给坐在一旁的齐玉。

“我明天去一趟无涯寺,再给你拿几副药,你等下给我拿二十两银子,我添香油钱。”

主持说无需医药费,但也不好分文不给,这里面的用药瞧着金贵药不少。

多的给不了,二十两现下还挪的出来。

那天齐玉拿走了六十两,季子漠把剩下的也全塞到了他手里。

齐玉坐在灶房,端着药酝酿着情绪,猛不防季子漠伸手捏住了他高挺的鼻子。

他眨眨眼看过去,季子漠坏笑道:“别人不都说捏着鼻子喝下去不苦吗?试试看,是不是捏着鼻子就不苦了。”

维持着捏鼻子的动作,齐玉喝了整碗的药,喝完认真的给了自己的结论:“还是苦的。”

没想到他真的信了这个鬼话,季子漠乐的哈哈大笑:“傻不傻。”

把一颗能酸倒牙的杏干塞到了齐玉嘴里。

洗了脚,齐玉继续贴着墙睡,季子漠也不说别的,闭上眼睡觉,和前两日一样,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装作翻身,无意间把人搂抱在怀中。

齐玉咬着唇肉,唯恐心跳声从口中出来。

他抬眼看向熟睡的季子漠,缓慢的放松身子,呢喃了句孟浪。

齐玉拼尽了全力才让自己忽略了垂在腰间的手掌,闭上眼在季子漠怀里睡去。

齐玉是否睡着,极其好辨认,当那横冲直撞的睡姿落在身上,季子漠睁开了眼。

季子漠把人搂的紧了点,薄唇轻轻吻上齐玉眉心的孕痣,在他耳边轻声叫了声媳妇。

无赖就无赖吧,反正他是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把齐玉划拉到他怀里。

那日在董宅门外,他看了郑柏叙给齐玉寄来的两封信。

信上皆说,皇城有事绊住脚,无论如何,等到齐玉生辰日,他定会策马赶来。

最后道:桑田沧海,他心意从未变过。

季子漠回忆那信上的字迹,心口有些发酸,长相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自己的字反正是不如人了。

他又在齐玉额头偷亲了下。

“是他自己迟迟不来的,现在我动心了,那你就是我的了。”

齐玉不见的那两日,每夜季子漠都在想,成婚那日,他就不应该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当个流氓,把齐玉按在床上。

季子漠担心齐玉两夜未眠,只有熬不住时,迷迷糊糊浅睡了一会,梦里大红喜被,他和齐玉缠绵悱恻。

那个梦太过清晰,梦里的齐玉清冷的脸庞染上嫣红,被他欺负的哭了一次又一次。

梦的最后,是齐玉消失不见,杏花村只有他和季丫季安,他独自一人去村长家,村长说他是一家之主。

梦里,没有人牵着他的手往家走,没有人说季子漠别慌别怕,没有人守着一盏灯等他回家,也没有人撑伞在院门外等他。

梦醒后,季子漠摸到了自己脸上的湿润,才发觉那疼已经入骨,少了一个人,就像是世界都少了色彩,他那么一个爱说话的人,都变的沉默寡言了起来,因为再也无人懂他。

季丫季安不会懂,村里的人不会懂,除了齐玉,只有齐玉。

记得在齐家时,司琴骂过董寒玉,骄傲的说,她家少爷以前是面若冠玉,眉目如画的恣意少年郎,会笑会说会闹。

季子漠垂眸看向怀里的人,现在依旧面若冠玉,眉目如画,只是少了恣意和说笑玩闹。

一瞬间,季子漠心脏疼的难以忍受。

如果没有这些破事,季子漠想,他好像是配不上齐玉的。

文采不用说,季子漠见识过一些,若是哥儿能科举,齐玉定能高中。

武力,人看着弱不禁风,却能自己做弓箭,上山猎虎。

刨开所有的一切才能,季子漠想,齐玉心也是比他强大的,很光明,很勇敢,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次日依旧是齐玉先醒来,依旧是发现了两人抱在一起的睡姿,他做贼一般的收回自己的双腿,和待的不是地方的手。

最后只剩下季子漠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腰上。

季子漠转醒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厚颜无耻道:“我就说两个人睡一头暖和,你摸摸我身上,都快出汗了。”

他面不改色的拽着齐玉的手错过衣襟。

齐玉被惊的抬头看他,季子漠一本正经道:“是不是?”

第70章

齐玉用力收回手:“哪里有汗?你嘴中无实话。”

季子漠讲理道:“我说的是快热出汗,没说已经热出汗,你刚才没感觉到,已经很烫了?再多睡会,就要出汗了。”

两人同时起床会有些尴尬,齐玉懒得搭理他的鬼话,背过身靠着墙。

等到季子漠穿好衣服出了门,才红着脸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

哥儿的腹部偏软,摸上去如豆腐,齐玉原以为男子应当也是一样。

刚才季子漠把他的手按在了他的腹部,齐玉才知,是如此的不同,很硬,摸起来不是很舒服,却又用一种哥儿没有的力量感。

季子漠拿着香油钱去了无涯寺,提着几副药回来时已止中午。

院里的季丫季安又在喂猪,季子漠随口问道:“你们嫂嫂呢?做饭呢?”

季丫季安同时看向他,眼中划过不安:“嫂嫂说出去一趟,说和你说好的。”

桑农县,董家

当下人来禀齐家少爷来时,董寒玉正陪着哥嫂吃饭,几人闻言皆是一愣,猜不透他所来为何。

董寒玉领着下人来到角门,王氏拽着董寒星也跟了来,道:“既然放心不下,想来见就来见见吧!”

董寒星出声解释:“我并未你莫要多想。”

王氏回头,淘气的哼了下鼻子:“此地无银三百两。”

牵连的手猛地被人握紧,王氏抬头看到他眼中两分慌乱,得意的笑了:“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都是我。”

董寒星别开眼松开她的手,说了句不知羞。

王氏跟在他身后眉眼弯弯,世人谁都不知,少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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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懵懵懂懂时,她就看上了他,只是他眼中无她罢了。

董寒星与王氏留在了门内,董寒玉带着人出了角门。

昔日故交,现如今,一个锦绣绫罗,一个粗衣麻布,两两对望,董寒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找我何事?”

“这里是六十两银子,和四十两欠条。”齐玉立在天地间,抬手把两样东西递向他。

他是人而非神,现如今站着,不过是因每日的药养着,内里的溃败,只有他自己感受的出。

齐玉上山猎了两只虎的事,早已传遍了桑农县,衙门定的一只虎三十两的事,也是人尽皆知。

现如今六十两举在面前,董寒玉就是傻子也知道了所有。

他如被人当头一棒,瞬间红了眼眶,指着齐玉大骂道:“怎么会有你这般蠢的人,一百两我丢水里都不心疼,值得你去拿命搏,老虎怎么没咬死你,咬死你个没脑子的蠢货。”

董寒玉想,这不算心疼,不算关心,他只是不能理解,不能理解齐玉这个傻子。

齐玉见董寒玉只顾得骂不接钱,就走了两步,把钱和借条放到了下人怀里。

全程平静异常,彷佛董寒玉骂的人不是他,直到董寒星带着王氏从门内走了出来。

泪水充盈了他的双眸,齐玉像是惹了事,做了错事的孩子,举足无措的张了张嘴。

他想和以往一样的喊声哥,可是却喊不出口。

董寒星看着他,柔和了语气:“莫要多想,现如今未曾闹出什么,就算日后季子漠宣扬了出去,与我们兄弟也无碍,你是你,他是他。”

董寒玉停了骂,不满的瞪了眼齐玉,他最是厌烦齐玉这副骄傲清高的模样,仿佛天塌地陷都压不弯他的腰。

一个家破人亡的人,就应该夹着尾巴摇尾乞怜的做人。

“季子漠是我夫君,夫夫一体,日后他的错我补,他的过我填,不能补填的,我与他一起扛。”

在董寒玉骂齐玉白眼狼的声音中,齐玉逐渐远离了董宅。

城中张灯结彩的热闹,城外枯树成林显得萧条,季子漠跑了一路,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悬着的心猛的放了下来。

不是怕齐玉走,他怕齐玉身子弱,倒在了什么找不到的地方。

季子漠疾步跑到齐玉跟前,把他检查了一番,待发现只有脸色白了些才彻底安心。

齐玉依旧是那套说法,拿了银钱找人去寻爹娘,季子漠问找的谁,他就说是之前的故交,不是镖局的人。

季子漠想着齐家富贵过,定是有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人脉,见齐玉说的含糊,也就没再细问。

季子漠牵着齐玉进城雇了辆马车,马车里,季子漠说了一路,让他以后不要如此离开。

隔了一日,吴县令坐着轿子,带着人来到了杏花村。

季子漠未曾想到县令会亲自来,这殊荣有些高,让他心里生出些许的不踏实。

敲锣打鼓中热闹过后,杏花村村民散去,吴施中让捕头退到了院门外,对着季子漠深深一拜。

季子漠忙拜回去。

吴施中少了往日的懒散,道:“莫要躲,你当得起我这一拜。”

他负手而立,望向天上的云卷云舒,感叹道:“皇城风波汹涌,我怕惹火上身在桑农县躲了三年有余,只想着风风雨雨,岂是我能改变的了的。”

吴施中剖析着内心,说的真诚,季子漠听的迷迷糊糊,余光看向齐玉,齐玉也是微微摇头,猜不透是何意。

在两双迷茫的眼神中,吴施中猛的提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季子漠心里喊了声艹,吴老爷办事怎么不靠谱。

他瞪大了眼,上前一步想解释。

吴施中了然的摆摆手:“知道知道,不是你写的,是唐家村杜甫写的。”

“放心,本官懂得你的心思。”

季子漠欲哭无泪,不,县令大人,你不懂。

吴施中:“不论是你写的,还是杜甫写的,都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本官,越是如此时节,越是我等效国的时候,想想我在这里躲的这些年,当真是愧对百姓,愧对所读的圣贤书。”

说完彷佛心中激起万千波浪,又对着季子漠深深一拜,言任期满,等到新的县令一到,他就要回转皇城。

吴施中最后说了什么,季子漠都有些听不清了,就知道是忽悠他放弃儿女私情,为大义舍小情,休了齐玉,走科举奔朝堂,为国效命的。

等吴施中雷厉风行的带着人离去,季子漠傻傻在站在原地,冲一旁的齐玉道:“怎么办,我有点心慌,两句诗,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吧?”

从吴施中的话中能听出皇城不太平,可是是如何的不太平却是没说的,季子漠刚才倒是委婉的问了句,只吴施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什么信息都没露出来。

过年前三天,出了远门的杏花回到了村里,她摇曳着步子,捏着手帕走进季家时,季子漠几个人正手忙脚乱的炸着丸子。

她走到灶房门前,看到往锅里扔一个丸子就往后退一步的季子漠,张大了嘴,像是傻了一般。

第一个看到她的人,是齐玉,他怔楞了下,把与丸子战斗的季子漠扯到一边。

边自己动手炸丸子,边平静道:“有人找。”

季子漠转头看去,好家伙,原主的情债。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齐玉,齐与连眼神都未曾给他。

季子漠只得洗了手出门,只是他还未说话,杏花就心疼的落了泪,抱着他的胳膊道:“子漠哥哥,你怎么能进灶房。”

察觉到后背的视线,季子漠头皮都快炸开,用尽全力的抽去在杏花怀里的胳膊。

原是想走到院子里和她说话,现在也是不敢了,别到时候解释不清楚。

季子漠侧过身,指着齐玉和杏花道:“这是我夫郎,齐玉。”

又对齐玉道:“这是杏花,一个村里的。”

一个油点溅到手背上,齐玉冲杏花打了个招呼。

杏花的反应在季子漠的意料之外,她笑着道:“我知道的,一回来就听说了呢!”

随后她悄悄靠近季子漠:“子漠哥哥,你是要过了年再休弃他吗?”

季子漠猛的皱了眉:“你听谁说的?我夫郎我怎么会休。”

杏花狡黠笑道:“休了才可以科举啊,子漠哥哥当时为了救季丫入赘,我不怪你的,等子漠哥哥休了夫郎,找媒人来我家下聘呀,我等着子漠哥哥。”

说完斜着眼挑衅的看了眼齐玉,恋恋不舍的回了家。

不是自己的情账,季子漠却心虚的不行,他走过去小心的撞了撞齐玉的肩头:“齐玉~~”

因有季丫季安在,他拉长尾音小声的叫了声。

齐玉心跳漏了一拍,垂眸轻声嗯了声:“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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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漠:“你别误会。”

齐玉:“误会什么?”

季子漠心下生起一股挫败感,抱着睡了好些天了,进展好似不大。

四个人忙活了一天,炸了整整一盆丸子,模样瞧着不好,吃起来倒是不错。

季子漠煮了粥,四个人喝着粥吃了丸子,只把季安撑的打了嗝。

两只猪崽趴在猪圈睡着,季子漠坐在床沿,背对着床上的齐玉道:“帮我散开头发。”

齐玉听话的跪坐在他背后,小心的帮他解开头发,又把头发理顺在背后。

季子漠转身,兴致勃勃道:“我也帮你散了发。”

不等齐玉说话,就直起身在他头上摸索。

微弱的烛光中,两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拉的斜长,季子漠把两人的发放在一个掌心,互相交叠着。

“我的头发比你的头发粗一些。”

季子漠似是觉得好玩的,把两个人的头发打了个结,齐玉抬头望他,脸上红晕阵阵,心被烫的发慌。

季子漠脱了棉衣躺下,如往常一般假装睡着后把齐玉抱在怀里。

只是这次手脚不再老实,隔着里衣,他的手掌在他腹部缓慢划过。

下巴垫在齐玉肩头,呼吸喷洒在他脖颈根。

齐玉慌乱的想按住他的手,只是不知怎么的,季子漠的指尖挑开了里衣,整只手划了进去。

粗涩的手掌与嫩滑的肌肤相处,齐玉身子不由的chansu了下,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恐慌的唤道:“季子漠,季子漠”

“我在。”宠溺的声音自肩头传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齐玉脸上烫意灼人:“移,移开。”

季子漠像是刚刚睡醒一般,适时的收回手,嘴里说了声抱歉。

齐玉松了口气时,季子漠手掌向下移动时,指尖轻轻点了下。

假装惊讶道:“又起来了?”

在齐玉惊慌失措中,季子漠自然道:“我帮你。”

齐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是何种意思,刚想张口问,就浑身一震。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季子漠手中,齐玉毫无招架能力。

等到风平浪静,齐玉面对着墙,蜷缩着身子,静静的没有反应。

季子漠心中升起忐忑,他用手拍了拍齐玉的肩膀:“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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