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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美为患 朵朵舞 45006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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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一八零章偶遇

卫姌面露诧异。

桓启语气轻描淡写的:“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眼神骗不了人,玩心眼的人我可见得多了,这样的还不算修炼到家。”他顿了顿,又道,“可就是藏着再多心思,司马邳现在也只能好生笼络着我,西掖门我可是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才给他稳住皇位。这些功劳,说起来应该算你一份,二哥全是看在你面子上才去的。”

他最后一句说的轻柔含糊,颇有些调笑的意思。

卫姌根本没去理会,倒是有些忧虑,就怕司马邳误会如今形势全因她未送信件与桓启联通而起。

桓启伸手将被子拉高一些,裹在她身上,道:“想什么呢怕失了司马邳这个靠山”

卫姌一惊,直愣愣地看着他。

桓启摸了摸她的发,笑了一声,道:“小玉度,你瞧错了人,以为做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若有一日你身份暴露了他就一定能保你”

卫姌几乎惊出汗来,他这样随口一句,几乎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桓启低沉道:“他这样的人,活在算计里,若你的事无关利益,他可能会帮一把。只要牵涉到门阀,他就会百般思量,从这件事里琢磨出好处才能决断。”

卫姌道:“我的事又怎会牵涉到门阀……”

桓启截断她的话,理所当然地道:“难道我不算只要我去和他说,想要你,你看他会如何做”

卫姌身体僵住。

桓启轻轻拍着她背上的被子,动作轻柔,目光爱怜,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道:“好了,睡吧,建康城里最近事多,你就乖乖的,别去多管,安生等这阵子事了,就回江州去。”

说着他将卫姌身前披散的头捋到身后,哄着看着她躺下。

卫姌闭着眼,桓启漫不经心一番话,犀利狡诈,几乎完全看穿了她的打算。他说的关于司马邳的判断,卫姌不得不承认,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这一细想,卫姌发现,原来天下真正能制住他的人寥寥无几。

她心事重重,桓启又坐在床前不走,过了许久都还清醒。

桓启低头看着,知道她没有睡着,忽然开口道:“睡吧,你就是想的太多,跟着二哥有什么不好,你担心的那些事二哥全给你处置了,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桓启温柔说了这一句,等了半晌,卫姌闭着眼没有任何回应,他不由皱起眉头。

蒋蛰在小院里等了许久,不见桓启出来,暗自揣测着,心道将军不会那么冲动吧这个庄子毕竟不是自家的,将军应该不会糊涂。但建康如今正是形势复杂诡谲之时,宫中刚解了禁,他就急着赶来接小郎君,可见心里有多着紧。

又等片刻,桓启从卫姌屋中出来,摆了摆手,让蒋蛰还有几个亲兵都离得远些。他对蒋蛰吩咐几句,这次随他一同去西掖门死伤的亲兵需尽快安置,又命人即刻前往江州报信。

等吩咐完,蒋蛰小心问了一句:“将军今晚在哪里休息”他们在庄子借的是个小院,厢房才几间。

桓启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没好气道:“随便收拾一间房,对付着先过一晚。”他这两日没睡几个时辰,又急着夜里赶路来找卫姌,此时已疲态尽露。

第二日一早,卫姌和桓启在庄子里用过饭,蒋蛰等人已经整装待发。

桓启扶着卫姌上马,眸光闪了闪,他翻身也跃上马背,贴在卫姌身后。她扭头看过来,桓启长臂越过她拉住辔绳,轻轻一挥,马就小跑着往前,众侍卫跟随在侧。

卫姌当着外人的面,不好与他争吵,只能独自生闷气。

桓启行马并不快,声音从她脑后传来,“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卫姌随口道:“来建康的路上。”

她既显露骑术,也早就想好托词。

桓启低头看了一眼她乌黑的发顶,正要问她是问谁学的,忽而听见官道上传来成群马蹄声。他勒住辔绳,瞧向远处。

巨大的声响显然人数并不少,远远已能看见尘土飞扬。

蒋蛰往前行了一段,眺望片刻回来道:“看不出底细。”

桓启神色疑惑,等了没一会儿,一行三百骑士的队伍出现在眼前。

蒋蛰等几个亲卫不由紧张,他们一行不过三十多人,人数相差甚大。刚经历过庾氏与左卫军的动荡,也不知眼前这支兵是为了谁来。眼看对方近了,马上军士衣着却有些凌乱,并不统一,越发让人好奇。

三百余骑经过桓启等人并没有停留,这时居中一人转头看了两眼,忽然调转马头又跑了回来。后面的队伍乱了一阵,随后又有人喊着号令,让所有人原地待命。

卫姌看见那一骑靠近,抬眼一看,俊眼修眉,温和优雅,是打扮精干的谢宣。他一向穿着宽袖长袍,儒雅斯文,今天却也穿着束腕的衣裳,看起来增添一份飒爽英姿。

“玉度。”谢宣隔着十来丈远就已经喊出声,语气不乏惊喜。

桓启蹙眉,很快又舒展开,反而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来。

谢宣刚才快马而过,见到官道边上有一队人在,气势不凡,他匆忙目光扫过,一眼就看见了卫姌。他急忙赶了过来,再一看卫姌与桓启同骑马上,且桓启按辔,动作像是虚环着卫姌。这个姿势旁人瞧着没什么,谢宣却很清楚卫姌身份,脸色顷刻就变了。

他不断看向卫姌和桓启的手,开口寒暄道:“原来是桓将军,江州一别已有大半年未见,不知将军怎在此处”

桓启仿佛没看见谢宣多次打量的目光,淡淡笑道:“自然是有事前来,倒是谢家郎君,出行这般行头着实惊人,莫非是觉得建康城内凶险”

谢宣还未授官,虽然有品级在身,带着三百军士却是太过扎眼。

“桓将军误会了,我也只是代人办事。”谢宣含糊解释一句,又看向卫姌,“玉度,你身子弱,骑马颠簸,城郊有几户人家颇为殷实,可以借到牛车……”

不等他说完,桓启就打断道:“不劳谢家郎君费心,我会带玉度回去。”

谢宣紧紧抿了一下唇,眸光已冷了下来,别说桓启与卫姌并非什么兄妹,就算真有血缘关系,这样共骑也是不妥。

他皱紧眉头,“玉度”

卫姌感到桓启双臂收紧,几乎将她搂个实在,她手肘朝后一顶,若无其事对谢宣道:“你还是去忙正事罢。”

谢宣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作者有话说:

昨天和今天出门感受了一下五一的人气,明天休息了,章节可以肥一点感谢在2023-04-2923:38:09~2023-04-3023:3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82章一八一章宅子

他看着卫姌,眸光微动,若是卫姌出言求助,就算与桓家撕破脸皮,他也敢争上一争。可她神色冷淡,说了一句后就不做理会。

侍卫提马上前,在谢宣身旁低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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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宣脸色沉肃,飞快又看了卫姌一眼,很快收敛了情绪,拱手道:“城中还有事,我先走了,过几日再与你叙旧。”说完拨转马头,很快带着侍卫离去。

很快三百余骑已逼近建康城门。

谢宣自从见了卫姌桓启,眉心紧拧没有松展,侍卫见状提醒正事,“刘将军说庾氏不足为惧,只左卫一军困守宫掖,萧展也是个外强中干不顶用的,只需带两三百兵来就能解建康之困,郎君你还真就只带三百,会不会太托大了”

谢宣轻轻摇头,“道坚擅兵,素有将才,识人用人眼光极准,我信他。”

快马加鞭来到建康城下,门前守卫森严,进出城门的人却不少,井然有序,不见慌乱。

谢宣见状着实诧异,命人前去打探消息,很快得知庾氏之乱已被平定,陛下驾崩,太后与朝臣已议定,由琅琊王司马邳继位为帝。

这些消息都是今日清晨才从宫中传出,还未向外扩散。其实这些日来,知道庾氏所为的也只是建康的高门大阀。谢宣能赶到建康,全赖王致之将庾氏动手的事传回家中,王谢两家这些年交好,又事关庾氏不会隐瞒,谢宣得知庾氏在宫掖中动手,与刘道坚商量过后,当即决定带兵来解司马邳之困。

此时一听原来解了宫中之难的就是桓启,谢宣沉默不语。路上遇到卫姌,他乱了心神,又见桓启并未带多少人,并未将他与建康城中的事想到一处。

侍卫讶然,“听说桓将军只带两百亲兵就将北卫军全部拿下,和刘将军预料的情况倒是不差。”

谢宣喟叹一声,若是事后再论成败功过,人人都能说出一番理来。难就难在料敌于先,刘道坚有这份眼力,桓启更是直接动手,先困住庾家,再攻西掖门,行事之果决狠辣,令谢宣不由心生警惕防备。

卫姌和桓启在官道旁,看着谢宣一行尘土相送地离开。

桓启一抽辔绳,马蹄嗒嗒就快跑了起来,卫姌猝不及防,被颠得往后靠在他的怀里。

一众侍卫也要快行跟上,桓启转头喝道:“离远些。”

他与卫姌一骑单独走在前头,只听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道:“谢宣知晓你身份了”

卫姌微怔,还未想好怎么说。又听桓启道:“自然是知道了,都回去求着家里要悔婚,若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他又是图什么。”

卫姌嘴唇微张,露出吃惊的神色。

“他又哭又跪闹了一阵,谢家也没能同意,”桓启低头看了一眼卫姌,道,“谢安还放下话,就算是卫家女郎活着回来,也不能将泰山羊氏的婚退了,谢宣这一遭是白忙了,还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卫姌听他戏谑的口气,蹙眉不语。

桓启一路都注意着她,见她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哼了一声道:“怎么是不是还挺惋惜”

卫姌道:“谢卫绝不可能再提联姻了,你心里清楚。”

桓启自然知道这一点,可心里那阵不舒服仍在,在江州听到谢宣要退婚的消息时就让他火冒三丈,前几建康日事多顾不上,如今想起那股火又烧了起来,他口气硬邦邦地问道:“谢宣在广陵,怎会突然知道了你的身份”

卫姌没想到他竟如此心细犀利,便道:“许是哪里露了破绽让他知道。”

桓启忽然一拉辔绳,马扬蹄停住。他一手抬起卫姌的下巴,目光锐利,“破绽什么破绽”

卫姌却别开脸,眼角余光看到侍卫快马追了上来,顿时脸色涨得通红,“我哪里知道他是怎么得知的。”

谢宣在牛车上逾矩的事她不敢提,以桓启的脾气,只怕立刻就要暴怒。

桓启看着她,怒火更炽,心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些什么,他就要问个明白。这时蒋蛰带着侍卫赶到,在后面问了声出了什么事。桓启乜着眼瞧了卫姌片刻,打马道了一声走,一行人朝着建康而去。

进城之时守门将士恭敬告知桓启,司马邳召他入宫。

桓启微微点了下头,先行下马将卫姌抱了下来,叫蒋蛰过来把人送回去。城内上下已知陛下驾崩的消息,各处都用了丧仪。桓启嘱咐了几句,看见卫姌离得远远的,他大步过去,硬是把人拉到面前,语气略有些生硬道:“姓谢的小子还嫩着呢,家中的事他都摆不平,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卫姌忍不住白他一眼,心想谁不受家族束缚,这也拿出来说道。

桓启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眼看天色将晚,转身往宫中去了。路上行人极少,越是靠近宫掖越是冷清,他干脆纵马狂奔,心中却仍是想着刚才的事。

他说谢宣还嫩着,倒也并非虚言。就拿刚才遇着的事来说,若换做是桓启,二话不说先将人抢过来再说,何必讲究那么多道理,总要占着理才敢做事,肯定要吃亏些的。谢宣要退婚没办成,也正是因为顾虑太多,瞻前顾后。依桓启判断,谢宣还需在官场历练打磨几年,才能成气候。

不过今儿个打个照面,谢宣带着三百军士赶赴健康,让桓启有些刮目相看,时机,人数都选的恰到好处,若非他先来了,这个功劳还真有可能落谢宣身上去。他若有所思,问身旁侍卫,去广陵探路的人可有回来。侍卫摇头说还没有,桓启颔首,眼看台城高墙已在眼前,将刚才思索的念头压了下去,神色一敛,下马朝西掖门走去。

卫姌来到家门前,回头看向蒋蛰,道:“你也瞧见我家中不大,安顿不了你们。”

蒋蛰刚才一眼就看到这个宅院大小,脸上也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才桓启拨了十二个侍卫过来,却根本住不进去。

卫姌道:“你们跟着二……他出生入死,也不能委屈你们,这里住不下就去别处吧。桓家在建康应该有宅子才对。”

蒋蛰道:“那是大司马的宅子,不是我们将军的,小郎君不必忧心,我来安排。”说着他就将其余几人叫来,议论好一阵子。

卫姌不去理他,进了家门,惠娘赶紧让仆从打水,让卫姌沐浴洗发,去除了一身风尘仆仆。惠娘拿了帕子在房中为卫姌绞发,问她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卫姌说路上遇着桓启。惠娘闻言手顿了顿,叹气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婢女送了热汤和一小碗面食进来,卫姌吃了东西,身上暖融融的,疲惫也消除许多。

这时蒋蛰又带了人进来,这回连他在内一共四个侍卫,在家中也能住下。剩下的人去了哪里,蒋蛰只说另有了安排。

快入夜了,卫姌有些打盹,撑着没去睡,拿了一本书正看着。这时外面一阵喧哗热闹,桓启的声音清晰传来,“怎么住这么小的地方”

他进得房来,惠娘和婢女拦不住他,跟在后面神情紧张。

卫姌放下书,平静道:“你们下去吧,我和二哥有话说。”

婢女躬身离去,惠娘却瞧了瞧两人,心下担忧,对着桓启行了一礼道:“桓郎君,我家小郎君体弱,受不得惊吓。”

桓启一摆手,“我怎会惊吓她。”

惠娘又看向卫姌,见她微微颔首,这才离开。

桓启环顾一圈房中摆设,这里按卫姌喜好布置,与江夏和豫章的都相差不多,只是小了一些。他道:“这里太小了些,仆从也没几个,明儿个我就让蒋蛰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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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点的宅子。”

桓启今天进宫,司马邳有意封赏,要将庾家的宅子给他,桓启未受,庾氏再不济,也是四姓之一,当日有庾家中人拒绝与庾胥一起进宫,更是断绝关系,司马邳刚继位,不想大动干戈,只能默认那些未曾参与的庾氏支系保存下来,不予降罪。

桓启心里明白,司马邳这是有意让庾氏记恨上他,虽说如今庾氏遭受重创,已大不如前,但到底曾是四姓之一,他也不想再沾惹麻烦,于是便拒了那座宅子。

卫姌没有和他议论宅子,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开口:“二哥,我已说过绝不为妾,无论是诸侯王公,还是世族门阀,若非以势压人,我也只能决绝应对。”

桓启浓眉拧起,凝视她片刻,嘴角挑动一下,道:“真遇着了,莫非你要寻死觅活”

卫姌冷笑,“这话好笑,凭什么是我去觅死,日子长着呢,便是老虎都有个打盹的时候,谁能一辈子强盛不露弱处”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

第183章一八二章婚事

这话说的刺耳,桓启登时脸色就有些发沉,他揉了揉额角,刚才在宫里和一群老少狐狸斗心眼,上下周旋,耗神费力,新帝登基的事还没议完,他在殿内却已经魂游天外,归心似箭,就想着赶回来见卫姌。可到了家,她没给个好脸色,说的这番话分明意有所指。

桓启凝视着她,少许沉吟,忽然笑出声道:“不就是正妻之位,我许你。”

卫姌暗暗一惊,连忙道:“你与引萱翁主的婚事已定,岂是能随意更改的。”

桓启眸中掠过一道精芒,“尚无媒聘定礼,不算已经定下,怎么样,是不是安心了”

卫姌哪里是安心,简直是惊心,抬头看了眼桓启,心下疑惑。离开豫章时常山王与桓家已有意定下婚事,大半年过去,竟然六礼还未完成。至于桓启说的是真是假,她倒从无怀疑,他这样的霸道性子,不会在这事上撒谎。

桓启伸手在她下巴一捏,不轻也不重,“欢喜坏了我妻位空悬,你只愿为正妻,如此说来,我们正是绝配。”

卫姌嘴唇微微翕动,犹豫了一下,说道:“常山王与大司马商议的婚事,怎会轻易不成”

桓启眯了眯眼,嗤笑道:“我可不是谢宣,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强迫。”

听他说得如此肯定,眉宇间透出一股凶悍果决,不容置喙。

卫姌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原本想趁此机会做个了断,没想到他居然直接给了许诺,让她准备的许多话都不能出口。

桓启脸上仍是带着笑,双臂一展伸了个懒腰,刚才允诺婚事仿佛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他站起身道:“叫人准备些吃食来,你这处宅子太小了,这几个仆从全都傻不溜丢的,瞧着就不堪大用。”

卫姌神色犹豫不定,桓启侧过脸来,瞥了一眼,道:“怎么高兴傻了”顿了顿,他脸色冷了几分,“婚事都答应你了,莫非玉度还另有打算”

卫姌朝外招呼一声,惠娘就守在门外,提醒吊胆过了一会儿,听见屋里要吃食,立刻松了口气,赶紧让仆从准备。

没一会儿,几道小菜和面饼就送了来,卫姌平日胃口不大,庖屋准备的也不多,还是惠娘特意吩咐,这才加了两个小菜。桓启吃得快,卫姌坐在一侧,偶尔看向他,闭了闭眼,将千头万绪难以理清的想法压了下去。

桓启吃完,用帕子擦干净手,叫侍卫将这两日的书信公文拿来,看模样是要留下处理。

卫姌赶紧道:“时辰已晚,外面天黑路不好走。”

“和外面的路有何关系,此处虽小,倒也还能安身,”桓启道,“方才已定下婚事,我留着也是应当,莫非你刚才全是敷衍应付我的”

卫姌被他锐利平静的目光盯着,心头凛然。只见桓启又理所当然笑道,“对外人来说,你我还算兄弟,住在一处有什么问题”

惠娘端着茶水进来,听到这一句,手里的托盘晃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笑道:“家里还有个厢房,收拾了正好可以住人,就是委屈了桓郎君。”

桓启低头去看公文,所需什么就吩咐一声身边,安之若素的模样让卫姌说不出话来。

她隐隐感觉到桓启脸上虽然是个笑模样,但实则藏着一股锐气,让她暗自不安。

桓启看了几封书信,眉心紧皱,脸色也越发难看。他将一张信笺重重拍在案几上,怒喝一声“好个狗东西”。卫姌正看书,心事重重也看不进去,被桓启一声爆喝喊回了神,吃惊地看着他。也不知谁得罪了他,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桓启叫来蒋蛰,低语吩咐几声,将书信全收了起来。

惠娘趁着这时赶紧说了一声厢房收拾好了。

桓启转头看了看卫姌,起身朝外走去。他刚才生怒,脸上戾气还未收敛,门外侍卫婢女都不敢吭声。到了院中,桓启回头看了眼,心头燥意有增无减。刚才卫姌是什么意思他清楚的很,无非是想以妻位为借口拒绝罢了。他偏偏不如她的意。

当初为着她郎君身份,他就挣扎耽误许多时日,如今又怎能轻易退缩。以他的身份,娶个高门贵妻自是助力,但若没有,桓启也并不十分可惜,历来这些外在助力都是双刃剑,他本就是在血雨腥风里淌出来的权力地位,已独镇一方,又何必再去看别人脸色。

桓启回到厢房内,想着卫姌,心又痒又恨,也不知那女人是什么冷硬心肠,他从未对哪个女子那么上心过,偏她却好像半点不领情,还想避之后快——想得美,他就是看中了她。况她生的这样一副容貌,日后还想安然脱身,真当别个都是傻的。

桓启睡下之前,心里仍有些堵得慌,念了卫姌一回,这才闭上眼。

卫姌这夜也没睡好,临睡前惠娘收拾被褥的时候,不住叹气,过去将房门关了,来和卫姌说话,“我看桓郎君那个样子,分明对你……小郎君可要想仔细了。”

卫姌也正头疼,桓启亲口允诺婚事,让她难以拒绝。她早就看出来了,若是只议婚事他还能说一些道理,但若是不由分说断然拒绝,只怕立刻就要激起他的脾气。卫姌不敢去试,落到这个局面让她意外,更是心慌不已。

惠娘拉着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道:“事事不可尽如人意,若实在不行,小郎君还是早做打算,也莫要太过决绝,日后反倒……”

卫姌摇了摇头,惠娘将她自幼带大,知道她的脾气,便不再多劝。

第二日起来,卫姌想起昨夜的事还觉得脑中乱哄哄的,收拾起床,听仆从说起才知桓启已早早出了门。蒋蛰却留下来,仍是照看卫姌为主。如今正是国丧,禁止丝竹曲乐,也没有酒席宴客,士族子弟们分外老实,况且前不久庾氏紧闭宫掖的事闹得厉害,无人在这时冒尖露头。

卫姌将蒋蛰叫来打听桓启与司马翁主的婚事。

蒋蛰笑嘻嘻地道:“我看将军心里只有小郎君你一个。婚事我知道的不多,反正桓家来了几封书信,都被将军压了下来。这几个月里郎君都在营中练兵,翁主已离开豫章回去了,反正将军决定的事,就算是大司马也不能强迫。小郎君只管放心吧,有将军在,绝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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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姌想知道的事蒋蛰不清楚,反而东拉西扯一堆,让她听了越发心烦。

新帝登基,朝中政务繁忙,桓启也不得空闲,多日早出晚归,几乎见不到人影。

作者有话说:

看到留言有问,解释一下,桓温不在建康

等建康篇结束,就是桓家篇了。

本文仿晋,与历史不相符哦感谢在2023-05-0123:58:50~2023-05-0223:2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84章一八三章泔水

国丧二十七日,转眼已大半个月过去,当初见势不对跑出建康士族大半都回来了。许翎跑去扬州游玩一圈,回来后就和陶士子请卫姌出来一起饮茶。席间没有酒水也没有伎子相伴,倒是少有的清幽雅静。

陶士子原籍鄱阳,全名陶恭,这次一碰面就对卫姌格外热络,谈论起朝政时事,许翎与陶恭都是唏嘘庾氏敢在宫中动手,短短时日天翻地覆落的如今下场。陶恭又大加赞赏桓启以两百亲兵就胜了左卫,说他将才无双,又说四姓之中他为佼佼者。

卫姌听出几分意思来,陶恭这番是想讨好结交桓启。三人饮完茶将要散的时候,陶恭拉住卫姌悄悄说了两句,要将家中新调教的伎子送来,两个给桓启,一个给卫姌。他显然是听说过桓启风流名声,这番打算也算是投其所好。

卫姌一阵头大,好不容易敷衍过去,这才坐牛车回家。

才到家门前,卫姌就听见院里传来喧闹争执的声音,隐约听着像是惠娘,她不由讶然,这些日子桓启住在这里,虽早出晚归见的也不多,但每日都有各方来人递帖送礼,殷勤备至。哪会有不张眼的人闹上门来。

卫姌进门,就见院中有不少仆从,足有二十余个,为首是一位衣饰华贵的老媪,瞧穿着打扮就是出身世族高门的豪奴。

惠娘迎上来,脸皮微微有些涨红,道:“小郎君,那是南康长公主的仆从,说建康城中有府宅,要请桓郎君回去,还要将东西先搬回去。”

老媪推开阻拦的婢女,径直来到卫姌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神情倨傲,目光让人不适。

“这位就是安邑卫氏的小郎君吧,”老媪道,“启郎君该回家中,怎能一直住表弟家。且此处也着实窄小,不配士族之家。”

卫姌面露笑意,道:“不过一奴仆,竟指点士族之事,不知是哪家的规矩”

老媪脸色难看,心下大怒,她是南康长公主身边的旧人,留在建康看守宅子,城中见着谁不是寒暄客套,没想到卫氏这种地方士族出来的小郎君,居然这样不给面子。她扭过脸去,不再提士族之事,而是喝令仆从去将桓启所用之物带走。

惠娘着急道:“怎行事如此跋扈……”

卫姌道:“别急。”

老媪所带仆从正要往里闯,只见六个高大侍卫从内走出,在堂屋门前列成一排。仆从见状心生怯意,纷纷回头朝老媪看去。老媪脸色乍变,指着侍卫骂道:“我就是建康大司马府里的,你们莫非瞎了眼蒙了心,不知哪个是主”

惠娘忍了她多时,冷哼道:“看府的老奴,竟也以主自居。”

老媪骂了几句,侍卫纹丝不动,她脸皮涨得通红,转过身来又对卫姌道:“小郎君莫非就只看着,这岂是待客之道”

卫姌摇了摇头道,“确实并非待客之道,家中狭小,不便待客,还是赶紧请出去吧。”

今日蒋蛰不在,侍卫几人却也只桓启对卫姌极好,闻言没有半点犹豫,立即动手驱赶,老媪与仆从哪是侍卫的对手,很快就被赶出门外。

惠娘命仆从关上门,老媪在外面骂骂咧咧,数落安邑卫氏,惠娘听了不由着恼,气咻咻地转述给卫姌听。

卫姌没想到南康长公主的老仆居然如此蛮横粗鄙,道:“去将庖屋的泔水拿来,再有污言秽语就泼出去。”

惠娘闻言却犹豫起来,心想到底是南康长公主的老仆。

卫姌一眼看穿她的顾虑,道:“往小了说,二哥还住在这儿,算是大司马家中私事。若往大了说,司马家的老仆侮辱士族,也不占理,新帝刚继位,朝堂尚还不稳,莫非要为个老仆责难士族郎君”

惠娘放心去了,叫人从庖屋抬了个大桶和梯子出来。外面还有骂声,仆从顺着梯子爬上墙,舀着泔水就泼出去。只听鬼哭狼嚎似的惨叫连连。惠娘险些笑出声来,又叫仆从继续泼。

又是两勺洒了出去,忽然听见一声男子怒骂:“这他娘谁泼的”

仆从吓得从梯上滑落,扑通一下栽在地上,抱着腿喊痛。

惠娘面色也变得煞白,哪里听不出刚才的声音是桓启。府里上下仆从婢女都知桓启脾气暴躁,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吱声。惠娘让人赶紧把摔伤的仆从抬走,泔水桶和梯子也全收了起来。

这时大门打开,桓启在门前翻身下马,刚才墙上泼出泔水,他马速太快,被淋到几滴,随即一股恶臭泛了起来。他脸色骤变,怒骂出声,朝墙头扫去一眼,“找死呢,谁干的”

侍卫默然,若是其他人家,他们早就敲门找泼泔水的人去了,可这里是卫姌的院子,这些日子大家就挤着住里面呢。

桓启闻了闻衣袖,面色铁青,额角隐隐青筋跳动。这时偏有不长眼的人,从外墙角钻出来,扑倒在他前面,“启郎君……”

桓启眼角余光一扫,喝道:“滚开。”

老媪嚎道:“是卫郎君叫人驱赶我等,手段下作……”

桓启呼吸粗重,压抑着怒火,双眼盯着她,眸光森寒,“你是打哪来的”

老媪道:“我是建康大司马府,南康长公主的……”

桓启猛然一脚踹去。

老媪仿佛被重石撞在肩膀,身体直摔出去,痛呼出声后两眼一翻就直接晕厥过去,一旁跟随而来的奴仆全都傻眼了,他们也听说这位大司马从往找回来的儿子,能武擅兵,却没想一句话没说完他就直接动手,对南康长公主丝毫没有顾及,此刻没人敢再来捋虎须,恨不得立刻躲得远远的。

桓启冷冷扫了眼那些仆从,大步进入府中。

惠娘刚才远远看见桓启动手,暗呼一声糟糕,赶紧转身,直奔到卫姌面前,道:“糟了,泔水泼到桓郎君身上。”

卫姌怔忪,面上神情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惠娘却急道:“桓郎君什么脾气,刚才门前把人直接把人踢晕,那还是南康长公主的老仆,等会儿要是问罪,可如何是好”

正说着,桓启已经进屋来,他身材高大,手长脚长,走起来也快,进门时脸色阴得似乎能拧出水来,“谁干的好事……”

一股酸臭味儿跟着飘来,卫姌立刻捂住鼻子,脱口而出:“好臭。”

桓启额上青筋直跳,瞪着眼,“你还嫌,往外泼泔水的是哪个”

惠娘有些胆颤。

卫姌捏着鼻子往后挪了挪,道:“是我,那老媪上门骂我,污言秽语,我让人给她漱漱口。”

桓启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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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姌摆手道:“还是赶紧去换身衣裳罢,这味儿真有些受不了。”

见她小手挥得仿佛撵什么脏东西,桓启气得厉害,狠狠盯了她两眼,转身就走,对着外面吼道:“人呢,还不快去烧水。”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一阵哄笑。桓启气得又扭头,卫姌和惠娘悄悄说了句什么,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她平日扮做男装,表现力求稳重,这样肆意露笑却是少见,只见她眉弯秋月,红唇滟滟,笑盈盈的模样如花儿一般鲜嫩。

桓启心头突突地跳了几下,憋着的怒火不知不觉就消了大半,一身馊臭的味儿似乎也没有方才那般刺鼻。他对着石阶踢了一下,鼻子里冷哼一声,听仆从道准备好了热水,立刻去沐浴更衣。

卫姌笑了好一阵才收住,也不知桓启今日怎么回来的那么早,正赶上这趟。不一会儿,桓启就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来。惠娘正心虚着,见机赶紧出去准备吃食。

卫姌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遛了一圈。

虽然动作并不明显,桓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冷笑着,手臂一伸,把她抱到怀里揉了揉,“还嫌。”

卫姌推开他,迅速躲到几子另一边上,“这事怪不到我,都是大司马府上的人先来招惹的。”

桓启想着她刚才的笑,心里有些软,轻咳一声道:“大司马府又如何,这种老奴,也不必留情面,该怎么就怎么。”

卫姌早瞧出来,他上次祭祖之前受袭,与南康长公主脱不了关系,虽说如今已经是一家人,但以桓启的性子,那件事不会轻易揭过。他隐忍不发,无非就是时机不对。

她将老媪来时要将他东西搬走,让他去住健康桓府的事说了。

桓启冷笑,“明穆皇后正是庾家出身,这些老奴不会自作主张,背后应是有人在打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说:

第185章一八四章字画

卫姌见他提起庾家眉宇间颇不耐烦,应该是这些日子朝廷对庾家处置有关。跟随庾胥动手的已经全部诛杀,剩余庾氏族人多有在朝廷任职,且士族之中姻亲关联极多,庾家女郎代代皆有嫁与皇亲宗室者,与其他士族高门也有姻亲,关系错综复杂。

桓启坏了庾家的好事,偏偏庾家又是南康长公主的母家——卫姌想着这层关系都觉得复杂头疼。

“以后再有大司马府上的人来,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把人赶出去,省得碍眼。”桓启也是想到这背后牵扯的诸多关系,说道。

卫姌点了点头。

桓启今日早回家,陀螺似的忙了那么多天,难得偷闲,又见卫姌言笑晏晏,他心情也是大好,把刚才进门时的恼怒全忘了,谈笑似的说起建康城中的事。卫姌白天才刚出去饮茶过,也听说不少事,聊起来也不陌生。

桓启看了看她,忽然问道:“这些事谁说给你听的”

卫姌道:“子期与陶兄。”

桓启一听称呼表字,眉头蹙起,“是那个颍川来的许家小子”

卫姌“嗯”的应了一声。

桓启又道:“听说他时常与人比美”

卫姌浅浅笑了下,许翎这毛病到了建康也没能改,凡是有些名气的美郎君他就找上门去看过。她道:“他爱惜容貌,比常人更甚,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

桓启道:“只以貌取人,见识着实浅薄,你也别与他牵连太深。”

卫姌闻言抬眼瞥了他一眼,心道:论以貌取人,你也不遑多让,后院里那些女子,哪个普通了。

桓启又说了几句,见她不吭声,又想起豫章罗邓两家的小子,语气不由沉了几分,“在京城再留些日子就该回去了,你也该早做准备,这处宅子小了些,让人先处置了,你若是喜欢,另外置办个大些的庄子,银钱不够我给你贴补。”

卫姌闻言越发安静,脸上笑意也淡了许多。

桓启说了几处京邑的庄子,见她神色敷衍,并无意挑选,脸色顿时有些沉了下来。

这时惠娘进来,让仆从点灯,然后端来吃食。卫姌朝外一望,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用饭时无话,屋中安静的只听见轻微碗筷碰触声。等吃过饭,蒋蛰将江州送来的政务书信送了来。桓启人不在江州,所有军务要事都需他尽快处置。

桓启瞥了卫姌一眼,未作理会,先看公文。等手头上的事全处理完,他抬头一看,除了蒋蛰和一个仆从,屋里再无他人。他目光一扫,道:“玉度呢”

蒋蛰朝内间撇撇下巴,“小郎君刚才就进去了。”

桓启起身就朝内间走去。因这个宅子小,布局略显局促,侧面以屏风隔开,摆放书案插架,卫姌正坐着练字。桓启站在屏风旁看了一阵。卫姌挺直背,手握笔,认真在纸上落笔成字,她表情平静,聚精会神,屋里进来人也未察觉。

桓启来到她旁,见她所写是《昨疏还示帖》,一笔一划清雅宽闲,字体匀称舒展,尽得小楷之精髓。桓启看了片刻,不由暗赞,她这笔字比去年在行宫时又精进不少,同龄郎君里也少有写得这么好的,或许只有琅琊王氏的子弟才能相较。

桓启目光从纸上挪到卫姌脸上,灯光淡淡笼着,她肤色如玉,粉嫩白皙,睫毛纤长,被灯影一照,留下一层影。他视线凝滞,略有失神。

惠娘端茶进来,看见的就是桓启眷恋的目光盯着卫姌不放,她放下茶碗,轻声提醒道:“小郎君歇下吧。”

卫姌放下笔,侧过脸来,这才看到桓启也在。她眨了两下眼,垂眸喝茶,就要请桓启出去坐。哪知桓启已走到插架前,随手从上面抽出书帛字帖。他看了几卷,又去拿书案上叠着的纸,都是卫姌日常所写的字。他翻了几页,嘴角挑起——有几页纸上,或在角落描朵花,或在页上勾只鸟儿。

桓启不由想到,她练字累了,许是感觉枯燥,信手就在纸上画个图。其中一页上甚至还画着条惟妙惟肖的毛虫。

卫姌见他神情有异,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放下茶碗,走过去把纸夺了回来,道:“都是放着比对字体的,没什么可看的。”

桓启笑道:“虫子画的不错。”

卫姌微微羞赧,仿佛偷懒被人发现似的,“无聊时随手画的。”

桓启拉住她的手,忽然问道:“你当日扮做男装,是为找兄长,为何后来一直扮了下去”

卫姌看着他的眼,有些意味不明的温和,让她竟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才道:“家里只得我与兄长两个,女郎与郎君毕竟不同,我若恢复成女郎,有婚约在身,必是要远嫁的,留下母亲一个在家我实在放心不下。”

桓启曾经也曾试探过,但当日情形他咄咄逼人,卫姌也不曾好好回答过他。

桓启若有所思,又道:“江夏有我父……姨父姨母在,他们的为人你清楚,就算你嫁了人,也定会照顾你母亲。”

闻言卫姌只是轻摇了一下头。前世的事她不能宣之于口,家中情况也大有不同,前世卫家衰微,大哥卫进没有定品,还被诬陷声名尽毁,卫胜又年幼。至于桓启,前世早就没了音信。还有极为关键的一点,黄家并没有将后院那块地让出,两个卫府并不相连,流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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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时卫申一家自顾不暇,来不及救援杨氏。

想起前世最为伤痛的事,卫姌鼻尖一酸,忍不住双眼有些湿润。她微微撇开脸,道:“二哥。”

这一声并不软糯,却叫得桓启心头微颤。

“家中若要留个依靠,郎君比女郎更有用,所以我宁可做个郎君,”卫姌道,想了想,便又说的多了些,“眼下局势瞧着平静,实则暗藏凶险,各地流民不绝,还有北伐,这次是失利了,未必就没有第二次,第三次……二哥,你擅领兵,难道不想再建功业”

桓启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复杂。

卫姌微微一笑道:“娶个高门贵女,才与二哥相衬。”

作者有话说:

今天短小了,明天多更点

第186章一八五章坚决

桓启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复杂。

他听得出卫姌所说的话全出自真心,本朝最是讲究门第相配,不仅有士庶之别,士族之间也有上品下品之分。

自殷浩败了之后,桓家已名副其实成为四姓之首。桓启并非在桓家长大,族中根基浅薄。

卫姌察觉到他藏着的勃勃野心,并非只甘于做个门阀郎君。要知桓启才干出众被桓温看重,已被南康长公主视为眼中钉。若是娶个高门第的女郎,便能有她背后家族为助力,不至于孤立无援。

桓启神情晦涩不明,突然低头捏着她的下巴亲过来。

卫姌见他沉吟还以为要想清楚,哪知他的嘴就突然堵了上来,吻的又狠又急,缠着她的舌不放。卫姌捶他的胸。桓启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他本就体格健壮,宽肩阔背,卫姌被他胸膛堵着,鼻息间闻到是一股杜松和皂角混合的浓烈男子味。她被他身上的体热一烘,头都有些犯晕。

桓启狠狠吻了卫姌一回,呼吸粗长,他手指在卫姌嫣红的唇上揉了揉,双眸暗沉,夹杂着一丝隐隐的狠劲,“说那些没用,我就是看中你了。”

卫姌被他如狼般的森森目光看地有些畏惧。

桓启又亲了亲她的唇,只觉得这般滋味实在是好,让人热血沸腾,他身体绷紧,重重喘息一声,松开钳制。

卫姌羞愤,两颊酡红,本能感觉到危险,赶紧躲开。

桓启低声笑了笑道:“那些劳什子道理不用说了,我偏不信邪,男人大丈夫,难道整日想着靠女人。”瞧卫姌躲地远,他又道,“想那么多,是替二哥担忧把心放回肚子里,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说着他又深深看她一眼,绕过屏风便走了出去。

卫姌心跳得厉害,明明是好言相劝,哪知桓启根本不搭理这茬。以他聪明才智,怎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弊。若非妻室家世如此重要,当初乐氏也不会压着几年未为他定下婚事。

卫姌以为桓启当日许下婚约不过是一时情动的冲动,摆清利益关系,就能让他知难而退。哪知他如此霸道坚决,半点没有退缩的意思,卫姌不由心生茫然。

桓启到了门外,心头也有些着恼,以往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满口情意,几日不见就要如隔三秋,肝肠寸断。可卫姌话里话外,全是让他权衡利益,哪有半分温柔体恤。

他越想越气,脸都黑了下来。在院中站了片刻,一眼就看到墙头。他低骂一声,“这破宅宅子小成什么样了。”

侍卫在旁听见了,劝道:“陛下新赐的宅子,已经让人去看过了,样样都是好的。”

桓启率兵救驾,金银财帛的赏赐自是不会少的,司马邳还赏了一座大宅,至于桓启的品级,朝中争议不少,眼下桓家势头太大,如谢王等门阀自是不愿再为其助长威势,就是其他如郗,荀,袁、蔡等高门贵胄想法也不尽相同。为此桓启的官位品级没有晋升,其他赏赐却是不少。

他蹙眉不语,原来也打算把新赐的宅子收拾一下就带着卫姌住进去,可他现在也看出,卫姌并不情愿。他有些不明白,女郎充作郎君,顶多也就几年时间,不是长远之计,她为何为着这几年的时间,舍弃了谢家的婚约,也不愿嫁他。

桓启思索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谢家的婚事当然不足为惜,他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又暗道,族中与常山王的议亲还是该早些解决,再拖下去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转眼又过去小半月时间,卫姌也听说桓启得了丰厚赏赐,还包括一座大宅。那日见桓启清晨在院中练武,一刀挥下去,把一片花草枝叶全砍地七零八碎,卫姌顺口便提了句那座宅子的事。桓启当即就板着脸,道:“新宅还没收拾好,住这么小块地我还没叫屈。”

等出了府,他踩着马镫上马,忍不住还低骂一句,“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蒋蛰和随行的几个侍卫这些日子都挤在一起住,早就盼着去新宅了,听见桓启这声,互相对视一眼,得,还有日子要等。

国丧刚过,建康城里就热闹起来,卫姌在家中收到不少帖子,都是邀约酒宴的。能在建康立足的士族,家中高官贵胄少不了,家族大了,闲散子弟就不少,整日走马章台,饮酒作乐。卫姌因样貌出众,又擢取六品,在建康极有美名,便是行走在外,也时常有人称她玉郎。

若是身份未曾暴露,卫姌能有今日的声名,肯定也是高兴的,但桓启与谢宣都已知真相,她心里战战兢兢,真有几分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之感。可忧虑担心的日子过久了,她渐渐倒也想开了,态度洒脱起来,心道谁能把世事算得周全,没一丝错漏,先过得一日算一日罢。

这日宫中内侍来家中传话,陛下将在旧邸举宴,请卫姌去。

司马邳刚继位,一个月的时间里都在国丧期间,宫中与朝中诸事繁杂,如今丧期已过,又是新帝继位之喜,他在曾经的琅琊王府邸中举宴,所请都是京邑士族名门。

卫姌听了这话,心头不免有些惴惴的,司马邳交给她的信件至今还留在手中,未曾送到。虽说后来庾氏围宫被桓启所救,谢宣也带兵来到,但差事她未曾完成。只是司马邳刚继位,这才平静无波地过了一个月。以司马邳的性情,卫姌实在难以想象他心里是否已经生了疑。

来传话的内侍正是之前认识的,卫姌让仆从给他塞了些钱,旁敲侧击打听宫中的事。内侍笑嘻嘻道:“陛下是个念旧的人,这些日仍同过去一样,如今国丧已过,小郎君还是多去御前多走动走动。”

卫姌将他送出去门去。

过了三日,到了宴席当日,桓启命人备好牛车,走到堂屋前,见卫姌从屋里走了出来,头发以漆沙冠束起,穿绛色单儒。绛色有些压人,她穿着却格外漂亮,桓启目光在她纤细洁白的脖颈划过,不禁有些喉口发痒。

两人先后上了牛车,卫姌想着司马邳是否心有芥蒂,没怎么说话。

桓启自顾倒了一杯茶喝着,见她还是有些发呆的样子,忽然道:“想什么呢”

卫姌问道:“陛下在旧邸举宴有何用意”

桓启回答的漫不经心:“自然是想看看还有什么得用之人。他与先帝不同,喜欢制衡之术。”

他说着,又叮嘱一句道:“如今局势复杂,你只管吃喝,其他少理。”

卫姌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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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半时辰,牛车渐行渐缓,已是到了琅琊王府门前。今夜各家牛车侍卫云集,在路上挤成一团,有仆从小跑着过来问了一声。卫姌朝外张望,见仆从将周围车驾全赶至一旁,让出一条畅通的道来。这才知桓启如今在建康何等威风。

今日能来赴宴的都是名门贵胄,可即使那些人,也要让桓启车驾先行。

很快牛车到了门前停下,卫姌桓启下车,内侍在门前迎两人进去。府里到处点着灯,亮如白昼。内侍要将桓启和卫姌引入内堂,卫姌看了看外面厅内众人,犹豫了一下,道:“我应该去外面才对。”

内外有别,内堂应是门阀高官,与司马邳同席。卫姌这样没有官身的小郎君,留在前堂更适合。

不等内侍说话,桓启道:“你跟着我来的,不用坐外面。”

内侍笑了笑,继续朝里面走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晚了,今晚还有一章感谢在2023-05-0423:09:51~2023-05-0615:1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87章一八六章所图

内堂宽敞,装饰华丽,设了十来桌酒席,内外皆高结彩灯,往来内侍婢女穿梭如织。

宾客到了不少,卫姌四下一望,内堂有四十多位宾客,全是建康掌权的高官贵胄,还有身着锦衣华服打扮高贵的一群女郎。内侍将桓启卫姌请到了居中坐席上。

内堂布置坐席两列在侧,其中有几席靠拢中间,足见尊贵。

桓启进门之后,就有不少人注意过来。还没等坐下,就有人过来攀谈。卫姌见这些宾客大多是四五十岁,年纪足可以做桓启长辈,寒暄时却只与桓启称兄道弟,只以平辈论。这些人也看见卫姌,一看样貌年纪都猜出她就是安邑卫氏的小郎君,与桓启客套的时候不免要提到卫姌一两句,都是说她丰仪俊美。

桓启笑笑,很快将话题岔了开去。众人谈笑着,说些不紧要的朝中事。

除了桓启引人注目,还隐隐有几拨人聚成团,卫姌看过去,有郗、蔡等朝堂高官面色严肃讨论着什么,宗亲门阀出身的女郎大半聚在一处。卫姌看过去时,有大胆活泼的女郎对他微笑示意。还有皇亲宗室也有几人,气氛安静没怎么交谈。

卫姌视线移向角落,那里也站着三四人,居中而立的郎君眉目俊雅,风度翩翩,正是谢宣。他和卫姌目光对上,脸色竟有几分凝重,随即眉目展开,微微笑了一下。对左右道:“见着旧友,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径直就朝着桓启卫姌这一席走来。

桓启余光瞥到,神色不变,依旧含笑。

谢宣到了近前,先行了一礼道:“还未开宴,我先敬桓将军一杯,竟立下这等不世奇功,叫我好生佩服。”

桓启拿起酒杯,却没有饮,道:“一腔孤勇,侥幸立功,那日在城外见谢家郎君带着精兵,才是有备而来。”

周围几人都是建康高官,闻言倒是诧异不已,谢宣带兵入城怎从未听说

谢宣洒然一笑,道:“是家中府卫,我担心建康有什么变故,这才多带几个。”

卫姌在旁听两人寥寥几句就打了个机锋,都是神色坦然自若,似嘴里说的都无足轻重。这时谢宣转过脸来,道:“玉度,上次向你讨教之事还未说完,今日正巧,趁着宴席未开,我们出去先聊一聊”

桓启手里酒杯一晃,向谢宣笑道:“已经快到开宴了,还是不要出去乱走,等陛下来了见人不齐,心中难免不喜。”

谢宣神色淡然,目光只看向卫姌,嘴唇启合,没有发声,口型是:“书信。”

卫姌一凛,立刻领悟到他说的是什么。

桓启虽还笑着,眼神却冷了下来。

这时外面有四个内侍进来,两两分站门旁,喊了一声:“陛下到。”

正各自交谈的人立刻回到坐席上。

片刻过后,司马邳缓缓走进内堂。他头戴金丝翼纱冠,宽袍缓带,身形挺拔略显清瘦,一双眼狭长,眼角却略有些上挑,样貌俊美而贵气。

有些个门阀子弟还是头一回见到司马邳,这时都在心中暗赞一声。

众人齐齐行拜礼,司马邳来到主位上,摆手让众人起身,然后举起杯,神色欣然,说了一番贺词。

内堂众人回敬,饮下酒后,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热络起来。

国丧刚过,宴席间并么有安排丝乐歌舞,未免就显得有些单调。内侍很快将菜肴和酒水送上。众人吃过一轮,司马邳与中间几席先聊了起来,主要是认识几个面生的士族子弟。

蔡家,郗家,荀家,都带了几个年轻子弟来,这些人有的会诗文,有的擅玄理。当着权贵也不胆怯,侃侃而谈,还有人当场考校,场面逐渐热闹。

几席都过了,司马邳目光一转,看到了桓启卫姌,目光定了一定,一时没说话。

席间有人当他不认识卫姌,便道:“陛下可能不知,那是安邑卫氏的郎君,在建康极有名气,已定六品,少年俊才,有卫玠复生之名呢。”

司马邳淡淡笑了一下,道:“怎会不知,在江州时就听过卫小郎君的名声。”

卫姌朝主位上看去,只觉得司马邳看起来脸颊稍瘦了些,眉宇间一片漠然,越发叫人瞧不出喜怒。

说了这一句后司马邳就又移向他处,并未对卫姌再说什么。

酒过三巡,宴席上言谈说笑便肆意起来。司马邳今日也极好说话,几个年轻子弟都得了他的夸奖,这个是勤勉好学,那个是亮拔之姿。要知司马邳为琅琊王时,选材就极为苛刻,听说太原王氏子弟也少有受重用的,如今他为新帝,看起来倒宽和不少,令这些士族子弟都心头振奋。

卫姌到底在司马邳身边做过事,看了一会儿,分明感觉到司马邳口不对心,那个“勤勉好学”应该是欠缺文采,那个“亮拔之姿”实际是无甚真本事。

这时有内侍跑进来,到司马邳身边耳语了几句。

司马邳长身而起,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内侍又进来叫了几位出去,其中就有桓启。

离席之时桓启看了眼卫姌,道:“老实待着,我去去就回。”

卫姌“嗯”的轻声答应。

被叫走的几人,都是当朝手握实权之人,这些日子新帝最为倚重,桓启是其中最年轻的,不少人见了都啧啧称奇。

很快就有人围到卫姌面前,借着敬酒不是套近乎就是打听桓启之事。卫姌知道这些人身份不同,打叠起精神应付。

一只手突然从旁伸出,将她手中酒杯按了下来,谢宣对周围几人道:“我与卫郎君有些私事要谈。”

旁人见是他,没有说什么,很快散开。

谢宣沉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卫姌想到书信,点点头,起身和他前后脚离开内堂。

酒宴到了此时,进出内堂的人也不少。有的事出去方便,有的则是到外堂去找认识的人。

谢宣一路没说话,偶有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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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人,还要寒暄打个招呼,一直从外堂来到花园角落里。他才停住脚,开门见山道:“之前陛下是不是有一份书信交给你”

卫姌点头。

谢宣道:“可随身带着,拿给我。”

卫姌看了他一眼,目露不解,今日到琅琊王府来,她为防着万一,还真将那封书信带在身上,此刻从袖中抽出,仍是问了一句,“现在还有何用”

谢宣道:“我当日是从家中传信得知建康有变,还全赖王致之提前跑出来到处传信。这一月国丧陛下在宫中琐事缠身,我还未得召见。”

卫姌恍然,谢宣带兵来援,但是宫中围困已解决,此后司马邳登基,又是国丧,司马邳未见过谢宣,不知书信并未送达。或许正是司马邳误会书信送到,谢宣才带兵来了,所以也没有特意问起这件事。

她有点不敢置信,竟这般幸运。

谢宣从她手中将书信拿走,打开飞快上下一扫,然后收了起来,道:“不用担心,这件事由我掩饰,不会让你为难。”

卫姌嘴唇微动,要说声感谢,但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总有些别扭,犹豫半晌,才干巴巴吐出两个字,“多谢。”说完转身就要走。

谢宣突然上前,拦在她的面前,“慢着,我还有话问你。”

卫姌因他才帮了个大忙,问道:“问什么”

谢宣抿了下嘴,道:“桓启是怎么回事他与你并非血缘兄妹,如何能住在一处”

卫姌脸色微变,道:“你什么意思”

谢宣往前一步,凝视着她,“他是不是对你别有所图”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抱歉,昨晚更新鸽了,因为聚会喝了点酒,还以为微醉能才思如泉涌,全是骗人的,脑子空空如也,还把一个剧情点给忘了。

昨天一醉让我今天反应迟钝,晕了一天,还卡文,到了晚上才清醒点我大概快要痴呆了

今天翻出手机备忘录看灵感记录,好家伙,有几个萌点,被我彻底忘了,现在还安插不回去,捶胸顿足欠了不少章节,我也不知道哪天能爆发,只好先欠着了,掩面遁逃

第188章一八七章巧

这一句石破天惊,卫姌身体微颤,仿佛被人当面揭了面皮,脸上火辣辣的,羞耻难当。只是当着谢宣的面不肯表露,仍硬撑着佯装镇定。

谢宣心已猛地沉了下去,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果然如此——其实城门口碰见那次他就隐约生出怀疑。即便是手足兄弟,也没有兄长那样亲昵搂着幼弟的。何况桓启霸道姿态不加掩饰,今日宴席上谢宣观察许久,越发确认这点,这让他心急如焚,只想找卫姌说个清楚明白。

“他……”谢宣印证了猜想,心中又酸又妒,咬了咬牙,才艰难出声,“莫非你扮做郎君舍弃婚约是为了他”

卫姌看他面色铁青,隐含怒意,沉默了一瞬,随即嗤笑一声道:“随你如何想。”

谢宣伸手,又拦在要走的卫姌面前,刚才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语气又稍稍放软一些:“桓启此人绝顶聪明,手段厉害,但为人风流,并非良配。”

卫姌心中比他还明白。桓启秉性霸道,看中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一定弄到手里。看似深情,实则最是易变,他又没个长性,真到手了说不定过几日就腻烦扔脑后去了。卫姌扫他一眼,语气冷淡道:“我若身份未变,应该已听从家中安排出嫁,可就算是换了郎君身份,也不得自由,都是受制于人。”

谢宣怔了一下,知道她对桓启无意,心底深处立刻生出一丝极隐秘的喜意。

“玉度,”谢宣唤了一声,道,“你若是不情愿,我可以帮你。”

卫姌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目光略有些怪异,“帮我怎么帮”

谢宣道:“趁早恢复你女郎身份,对外只说你为完成兄长雅集定品的夙愿,你和我自幼就有婚约……”

还没等他说完,卫姌已冷了脸,“不必。”

“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并非我想以婚约束缚你,”谢宣有几分焦急,解释道,“实话告诉你,我已去求过族中长辈,与泰山羊氏退婚,可长辈不允。”

他仍是看着卫姌,她头发全都束在冠中,越发显得小脸白净娇丽,似玉做的人儿。想到叔父勃然大怒,放下话来与卫氏婚约绝无可能再续,谢宣心仿佛被狠狠攥紧,疼得说不出话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才又平稳了声音,继续道:“只要你以卫氏女郎身份出现,我叔父他们也不能无视礼法,想将你我之间婚约解除,叔父也必须做出让步。你大可以摆脱桓启为条件,向谢家提出要求。”

卫姌刚才还以为他提出让她恢复身份是有什么想法,等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吃了一惊,怔怔看着他。她思索着,若真照着谢宣说的办,说不定还真能行得通。谢家身为四姓门阀之一,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谢宣的叔父谢安,是才名远播的名士,如今执掌谢家,以退婚为条件要他出手相助,与桓启相抗衡,希望不小。

见她认真思索,谢宣心中既有些欣慰,又泛起难言的苦涩。

“叔父还曾在江夏见过你一面,你的表字还是他所赐,有这份缘分在,他定会答应你的。”谢宣忍着心痛,强笑了一下。

卫姌意外至极,没想到他这番打算全然是为她考虑。犹豫片刻,她正要问他为何能做到这个地步,一眼看去,正和谢宣的目光对个正着。他双眸深沉如海,藏着汹涌潮动的情绪,似乎随时都要如浪潮般澎湃而出,此刻却全被掩藏了起来。

卫姌与他目光一触,心头蓦地有些发沉,没有立即答应,微微颔首道:“我再好好想想。”

出来已经有些时候,她提醒了一句,便要回内堂。

谢宣站在原处,看着卫姌离去,宫灯照着她的影,在青色石阶上拖了长长一条细影,他视线追随,从影子往上,又落到她绛色的衣衫上,顿时目光一凝。仿佛与梦中被火焰吞噬的背影彻底重叠在一起。谢宣胸口针扎一般,痛彻心扉。他脑中电闪雷鸣,掠过许多画面,全是曾经午夜梦回朦胧忘却的片段,此刻一股脑地全涌进脑中。

谢宣身体颤抖,剧烈喘息,他扶住墙,微微弓着身,手在墙上狠狠抓了一下,手指吃痛,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卫姌已要走远。

谢宣神色凝滞,只觉得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影似乎就要消失了,他来不及想,提脚大步朝前奔去。

卫姌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正看见谢宣面色苍白,满头大汗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阿姌……”

卫姌瞪大了眼。

谢宣呼吸紊乱,神色茫然又惊喜,“我记起了,我们前世已成过亲,你是我的妻。”

深宵夜静,月没星沉,王府后院中,阮珏扶着婢女慢慢走着,抬头看了眼月色,心中寂寥清冷,不禁长长叹息一声。国丧这段日子,司马邳住在宫中,未接后院女子入宫。宫中正是新旧交替之时,形势复杂,琐事烦人,王穆之怀着孕,正是最该小心的时候,经庾氏这么一闹,她觉得留在旧邸更为稳妥,也不急着入宫。王妃留着,其他嫔妾更不用提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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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邳派人来旧邸,除了王穆之,其他人连句话都捎不着。

阮珏在府中日子越发难捱,原先还有几分宠,自来到建康,王妃怀孕,她的处境就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她听说仆从悄悄议论,王穆之封后毋庸置疑,其他嫔妾如何等级却不得而知。阮珏听着心几乎拧成一团。她自知在司马邳心中并无什么情分,初来之时还曾抱有希望,以自己才貌,定能在司马邳后院中占有一席之地。

可世事不能尽如人意,她已有几分悔意。

这时路过园中,见宴客的外堂内堂十分热闹,她脚步定了一定,远远瞧了片刻,转身要回去,路过花园偏僻处,忽然看见檐下有两人正说着话,一眼瞟去,竟都有些眼熟。

婢女轻轻拉了拉她,“娘子你看,好像是谢家郎君。”

阮珏心通通直跳,左右一看,往树丛处压了压身子,伸着脖子朝那处看。她与婢女在花丛暗处,谢宣与卫家小郎君在宫灯下,虽听不见说什么,却能看见动作。

卫家小郎君要走,谢宣突然追上去将人拉住。

阮珏皱起眉头。

又见谢宣的身形几乎把卫小郎君笼罩住,他伸手似乎要去抱人,却被卫小郎君推开。

婢女瞠目结舌,仿佛见鬼似的,“谢家郎君莫非……好男风”

阮珏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189章一八八章危险

婢女惊讶之余脱口而出,余光见阮珏并无反应,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阮珏袖下双手紧攥,难以抑制地轻颤,她紧咬牙关,才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谢宣——她打小放在心上,念念不忘的郎君。只远远看见他的身影,阮珏的心肝已经拧做一团,百般滋味都涌了上来。她两次追着他跑了出来,从会稽到江夏,又去了江州,路途千里,不以为苦。

阮珏曾经认定谢宣对自己也有情意,只是碍着婚约才未曾表示。直到她亲口袒露做妾也无妨,被谢宣断然拒绝,那日他冷漠的神情阮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阮珏见谢宣纠缠卫姌,瞳孔微微一缩,心口酸涩苦楚全翻涌出来,盯着看了片刻,婢女催促一声,她缓缓站直身体,指甲已全掐进掌心的肉里。她眼角泛红,趁着婢女未曾察觉,以袖蘸了蘸眼角的泪水,将要离开时转头又看了眼谢宣与卫姌,眼中掠过一丝恨意。

此时,卫姌因为谢宣那句前世惊得头皮发麻,心几乎都要从胸口蹦出。

谢宣眼中泛着红丝,全无往日温文尔雅,紧紧抓着卫姌的手腕,“我记起了,没有错,前世……你就是我的妻……”

他声音颤颤巍巍,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卫姌心中惊惶,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道:“你是不是疯了,说什么前世今生的梦话。”

谢宣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既痛楚又茫然:“我知道你能听懂,上一世,都是我的错……”

不等卫姌说话,他猛然向前,将卫姌堵在墙边,“都是我懦弱无能,才叫你吃了那么多苦。不论你到底是不是真不知前世之事,有些事我一定要说给你听。当初你我成亲前夜,阮氏来找我,说甘愿为妾,她自幼在我家长大,我视她为妹,怎会同意。可她告诉我,你兄长落水不见是她来找我赶路撞下桥,我母亲知情后有意庇护于她,你若知晓,我们夫妻定是要生出仇怨。”

卫姌脸上血色尽褪,鼻翼微微翕动。

谢宣眼中红丝密布,闭了闭眼,脑中杂乱的记忆仿佛巨石压在他的胸口,堵得他几乎难以喘息,更像是利剑,刺穿了他的心扉。他默然半晌,睁开眼时,眼角已多出一丝泪光,“我没有当机立断,犯下大错,此后见着你心中总是愧疚,不敢亲近……”

卫姌经历两世,自以为看透世事,不会再为上辈子的情绪所扰,可听他说到此处,一股难忍的酸楚苦涩涌了上来,脸上湿润,她手一抹,竟全是泪。

“可你那般美貌温柔,我……我怎能不倾心,我也想待你好,后来又发生一件事。阮氏嫁入琅琊王府,颇为受宠,却一直没有身孕,写书信向我母亲央求代为延请名医。母亲嘱我定要帮她一次,是我愚蠢,竟轻信了她,”谢宣顿了顿,艰涩道,“她用五石散让我……与她共度一夜,那日之后她竟有了身孕,我犯下大错,受她所胁,难以摆脱。”

卫姌没想到前世竟还有这样的内情,睁着一双泪眼意外地看着谢宣。

“阮氏心胸狭隘,手段狠毒,家中还有她的耳目,我以练兵为由避开。那封书信……我收到之时,江夏卫氏已被流民侵袭,我……”谢宣心痛如绞,已说不下去,目光痴痴凝聚在卫姌身上。他被梦境困扰了快两年,如今才知为何一想起火中身影就让他痛苦难当。看着卫姌如今就在面前,鲜活妍丽,谢宣心快速地跳起来,急切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她的脸。

听见书信江夏等言语,卫姌却像兜头一盆冷水,泼得她全身血液都跟着冻了起来。母亲横死与家族衰微是前世她最为伤痛遗憾的事,万般理由,都不能让她释怀。

何况往事已矣,再去追忆又有何用。卫姌深呼吸两下,拭了拭眼角,避开谢宣的手,脸上表情全收了起来,道:“谢兄说的上一世之事,确实令人惋惜。”

谢宣动作一顿,目光微怔,刚才见卫姌落泪,心中已认定她也记得前世之事,可转瞬她又冷了脸。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心中还记恨我”

卫姌红着眼,语气却分外平静,“谢兄都说是前世之事,何必沉溺旧事。有道是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今世既已不同,你也该往前看了。”

说着她作揖行了个男子礼,就要走。

谢宣心中剧痛,前世沉重的情感仿佛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她的背影仿佛烙印在他的心中,历经生死也不肯忘记,这一生浑浑噩噩,反复梦境也要记起,难道就是为了不如其已,不可长保

他猛地抓住卫姌的肩,将她扣在墙上,再难以讲究斯文风度,“阿姌,如今我与阮氏已无相干,绝不会重蹈覆辙,难道你我就不能重头再来”

阮氏带着婢女离开花园,却是越走越快。

婢女觉得奇怪:“娘子走错了,这是……”

阮氏蓦然站住,对婢女耳语几句。婢女面露诧异,经阮氏催促,她只好从小院偏门进去。这里是仆从内侍所居之所。婢女进去没一会儿,就将一个面嫩的内侍叫了出来。此人名叫瑞和,五官端正,耳高过眉,生得一副机灵相。他见阮氏在外面,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飞快环顾四周,小跑着过来。

“娘子怎到这里来了”

此时此地,阮珏出现在此地,他心中自是奇怪。

阮珏道:“有一桩事,急需你去办。”

瑞和听她低语几句,眼睛瞪大,连连摇头道:“谢家郎君的事我如何敢编排。”

阮珏心中冷笑,直接褪下手上一个金镯,塞到他手中,“你也是御前的人了,多嘴说两句责罚能有多重。这个先拿着。”

瑞和入手就知这镯子有些分量,眼角飞快一扫,是只素镯并无任何花标记,心下更觉得满意,立刻扬着笑脸道:“娘子吩咐的小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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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要照办。”

这瑞和正是阮珏多次接触试探下来,最是见钱眼开的,钱要多了只怕爹娘都可以卖,她暗骂一声,脸上仍是温温柔柔,“要立刻办,别误了事。”

瑞和把镯子往怀里一揣,道:“我正要去书房当差,娘子放心。”说着拔腿就跑了去,一边跑着一边心里还嘀咕:这女人看着柔弱,实则弯弯绕绕肠子一堆心眼,我也得小心些,别把自己搭进去。

司马邳正在书房中与众人商议桓温上书自请北伐之事。

几位大臣哪里不知道桓温这是打什么主意,殷浩大败,若是桓温能打下北方失地,便能树立威望,彰显朝廷,他已经是三公之上,再要树威,为了什么不言而喻。司马邳心中也是清楚,心中厌恨,却也不能说北方失地不收了。

大臣你一句我一句,都是说先帝刚刚驾崩,朝中尚不平稳,之前殷浩兵败伤了五州兵力,此时不宜大动干戈。等他们议完。

司马邳看向桓启,“桓将军如何想”

桓启道:“家父所谏是勇锐之言,诸位大臣是持重之言,都是为国为民,没有私心,我心中十分敬佩。”

司马邳目光晦暗,又问了两句,只觉得他是滑不溜秋,十分奸猾,心中不悦,脸上却未露分毫。最后道:“将刚才所议,快马回信给大司马。”

一行人从书房出来,几个大臣走得稍慢,司马邳走在最前,桓启稍落后两步。

这时听见有两个内侍在园中议论,“谢家郎君有断袖之好,刚才在外堂墙角和卫小郎君拉拉扯扯,看模样要亲上去呢……”

福宝正垂手跟在司马邳身后,闻言立刻抬起头来。

司马邳脚步一顿。

桓启脸上已是瞬间变色,但很快又恢复地若无其事,与几位大臣继续说笑。

福宝快步越过司马邳,来到园子一扫,只看见一道人影很快拐弯消失在黑暗里。他皱眉回想着背影与谁相似,一时却想不起来,只好回来,在司马邳目光下微微摇头。

司马邳刚才听见那两句时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只觉荒谬,可又生出难以言喻的烦躁。他转头来看了一眼桓启,见他气定神闲,恍若未闻。司马邳手捏成拳,继续往前走去。

一行人经过前堂时,司马邳放慢脚步。

福宝刚才目光已经悄悄遛向墙边,只见两边都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内堂里众人已喝得多了,言行越发肆意,见司马邳与几位朝臣回来才收敛稍许。

桓启一扫四周不见谢宣与卫姌,目光骤然沉了一沉。

众人还未坐定,谢宣就回来了,他历来都是风雅君子,此时脸上却带上几道红痕,看着形状痕迹像被掌掴的,他更是神思不属,明眼人都瞧出些问题。

本朝男风不稀罕,颇有些风流韵事的意味。便有朝臣问谢宣,“这才片刻不见,谢家郎君脸上怎么多了印子”

谢宣这才回神,苦笑着喝了杯酒,并未多说什么。

又过一会儿,卫姌也回到内堂,她和离开时一般模样,不见丝毫异常。察觉到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她心头疑惑,坐下时又觉得身边不对劲,侧过脸一瞧,桓启正打量着她,脸上虽还笑着,目光却叫她心头一凛。

桓启见她眼角还残留着一抹红润,火蹭蹭直冒,忍怒别过脸与旁边的大臣说笑,捏着酒杯的手却已经绷地死紧。

等宴会结束,桓启与众人道别,仍是翩然优雅,风度极佳。等来到府外,他一把抓着卫姌上了车,脸顷刻间拉了下来,“不是叫你不要乱走,刚才和谢家子出去了”

说完盯着卫姌的眼睛,伸手在她眼角抹过,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说了什么,竟还哭上了”

卫姌脑中又浮现谢宣刚才的模样,他几乎是哀求地问她:“是不是能从头再来”。卫姌紧抿着唇,抬头却是给了他一巴掌。她打得不留力,谢宣又未躲避,脸上立刻就红肿起来。他面色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卫姌缓缓道:“一句被人蒙蔽,就想将他人一世悲苦抹去”

谢宣愣住,又听卫姌继续道:“你如今的妻室该是泰山羊氏,谢家族规甚严,还是别说胡话了。”

谢宣手松开,无力垂了下去。

桓启见她眼神悠远,似在想着什么,胸口憋的慌,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已危险起来,“听说那小子还要亲你怎么,真亲上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写得不满意,修了一遍

今晚没有了,明天肥一点点感谢在2023-05-0823:11:37~2023-05-1016:2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90章一八九章秉性

卫姌眼眸动了动,看向面前的桓启,他英俊的脸紧紧绷着,神色不善。她张口想说什么,可声音没有发出,眼泪却先一步涌了出来,簌簌往下掉。

前世是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伤痕,痛过悔过,但也都过去。今夜毫无防备又被谢宣揭开伤疤,才让她知道那种痛还在,难以抑制地落泪不止。

桓启皱了皱眉,怒气还没发作出来,全堵在胸口,他没好气道:“让你不要到处跑,偏不听,姓谢的到底做了什么”

说着想到什么,他脸色越发变得铁青,“他真敢亲你”

他语气森寒,一身戾气外露。卫姌摇头,声音低哑道:“我还打了他。”

桓启冷哼一声,车里没有帕子,他直接用袖子给卫姌擦眼泪,“有什么可哭的,打就打了,打死也活该。”

他常年练武,手劲比常人都要重,才在卫姌脸颊上抹了两下,她就感觉脸上有些疼,偏头躲开。

桓启心头不爽,看着卫姌泛红的眼眶又忍下去。刚才听内侍说谢宣与卫姌纠缠,气得五脏六腑着了火似的,一路忍着,还要与人寒暄周旋,装作没事的样子,现在要问个清楚,见卫姌眼泪掉成串,憋得他胸闷滞气。

“哭也没用,说清楚,刚才到底和谢家小子出去干什么了”

卫姌抹了泪,避重就轻,将说的那些关于前世的话全略过,道:“他知晓我处境,说愿意帮我。”

桓启挑眉,心头大怒,处境能有什么处境,说的分明就是他,“倒是会挑事,怎么,你答应他了”说着他语调又生硬起来,想着若是谢宣有意帮忙,卫姌诉苦,两人抱着痛哭一场,这份猜想让他怒火又重燃起来。

卫姌道:“我既打了他,自然是没答应。”

桓启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你不是哄我呢吧,没感动地痛哭流涕你们说了多长时间,若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怎就让内侍疑心谢宣好男色……你给我说清楚。”

卫姌皱着眉,不知这里面怎么还有内侍的事,只是她现在心里也是乱哄哄的。前世那些事竟然全是因谢宣与阮珏的孽缘而起,若非今天谢宣亲口提及,活了两世,她都不知背后缘由。

心里苦闷痛楚,泪水从卫姌眼角滑落,她也不去管桓启问什么,侧身朝车内垫褥上一靠,道:“我累了。”

桓启要问个仔细,哪容她这样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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