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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61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悉悉簌簌,满街乱窜。——太宰兔斯拉基夫斯基

当第一个目击证人说出“是的,我是看到有个大夏天披绒毯戴绒帽仿佛热到失了智的男人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太宰治就知道:家里进老鼠了。

白皮黑心的大芝麻汤圆鼠,下锅煮十分钟捞出后即可食用,蘸黄豆粉或者红糖粉风味更佳,属于深夜高热量夜宵,不推荐养生人群食用。

“比起下锅煮,我更推荐放油锅炸。”太宰治堵在尾崎红叶办公室门前,“大姐头,我申请在审讯室放一个油锅!油热到滋滋冒烟的程度就可以了。我有一道新料理的灵感,等食材抓到直接现杀现炸,一定会请大姐来试吃!”

“请求驳回。”尾崎红叶被堵着出不了门,没好气地说,“我们部门的经费不是拿来给你祸祸的。在审讯室工作的部下已经对你有严重的心理阴影了,再放油锅是希望部下们排队去心理医生门口上吊吗?适可而止吧太宰!”

太宰治十分不甘心。他昨晚手舞足蹈地给山吹律理描述自己的“油炸魔人鼠”创意料理配方,得到了女朋友的大力支持:“听起来很美味的样子,可以和活力清炖鸡一起作为你的代表作,试吃评委算我一个。”

“费奥多尔那家伙就是要放进油锅炸才解气。”太宰治怨毒地说,“他一来横滨我就要加班……他一来横滨我就要加班!”

加班之仇不共戴天,每当太宰治的摸鱼计划夭折,他心中的恨便会更深一层,日积月累,逐渐扭曲,不在审讯室放一只冒白烟的热油锅他是不会罢休的!

在尾崎红叶坚定拒绝太宰治企图挪动她经费的离谱要求后,太宰治幽幽地来到A的办公室门口。

“太宰先生,”A的下属战战兢兢地拦住太宰治,“那个,A他、他说他吃坏了肚子,正上吐下泻马上要晕过去了,我们在准备担架和救护车,如果您没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可以下次再……”

太宰治:“不可以。”

太宰治:“当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要准备一个油锅把魔人费奥多尔下锅炸,这还不够人命关天?”

你们每耽误一秒,就有一只老鼠无法得到它既定的命运!

A的下属听见上司办公室中杂乱的声音,眼珠一转大喊道:“啊!干部大人晕过去了!救护车!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对不起太宰先生,我到楼下催一催救护车,失陪了!”

风驰电掣间,整层楼的人跑得无影无踪,生怕晚一步会被太宰治扔进油锅里热锅。

太宰治挽留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我只是想问A,油锅买来之后他能不能帮我报销,至于么?”

小兔宰治:可怜,无辜,但坏心眼。

太宰治啧了一声,转身去找他含辛茹苦拉扯组织的悲催老父亲要钱。

电梯门在顶层打开,等在门口多时的人单手按住试图往外走的太宰治的肩膀,把他一步步推回电梯,顺带按下前往太宰治办公室楼层的按钮。

“别想了。”受森鸥外所托把太宰治压回办公室的山吹律理挡住电梯出口,敷衍地说:“森先生得了天花,现在不能见人。”

出师未捷身先被堵回电梯的太宰治在封闭空间轻微的下坠感中沉默了一会儿,难以置信:“他宁可得天花,也不愿意见他兢兢业业勤苦工作的得力部下?”

讲个笑话:兢兢业业太宰治,一八猛男中原中也。

“如果得天花能阻止你在审讯室放油锅,他愿意和天花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山吹律理客观地说:“而且他自己是医生,开假的请假条你也看不出来。”

“这不公平。”太宰治抗议,“就因为他是医生,想装病请假比登天还难,凭什么森先生自己请假就那么方便?”

以权谋私、监守自盗的大人最可恶,杀心渐起.jpg

山吹律理:“因为他是BOSS?”

太宰治:篡位的心蠢蠢欲动。

“他们都不懂我。”回到办公室,太宰治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哀叹,“我的捕鼠灭鼠一条龙计划只差一个油锅。如果行动失败,今天每一个不愿意报销的人都是罪魁祸首。”

“为什么不换个思路?”作为一个在俄罗斯生活许久的人,山吹律理认为自己的方法更好:

“你可以用伏特加诱惑他,在酒瓶上放一个捕鼠网,等费奥多尔忍不住偷酒喝的时候劈头盖脸一罩——相信我,俄罗斯男人拒绝不了这个,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伏特加。

正在给琴酒开车的伏特加狠狠打了个喷嚏:阿嚏!谁在迫害我?

有种被人吃干抹净还不给钱的恶寒!

“律理酱意外地积极呢。”太宰治趴在桌子上,只露出眼睛看她,“明明上一次亲自把老鼠放走了……这次绝对、绝对不可以!我会生气的,我会超级生气的。”

“我不去猫咖就是了。”山吹律理嘴上承诺,心里还是记着猫咖那只喜欢碰瓷的营业大咪,一见到她就会熟练的翻出肚皮在她脚边蹭来蹭去,是甜度满分的纯糖宝贝。

和家里养的这只黑肚皮猫猫完全不同。人家是蜜糖馅,自家是绿茶馅。

唉,猫咖的猫猫什么都好,唯独会掉毛。毛毛粘在衣角,清理得再干净也会被家里的名侦探宰咪一眼识破,闹得不可开交。

脚踏几只咪实在是太难了,佩服所有能一碗水端平的海王。

“姐姐今天没有工作吗?”得到承诺的太宰治勉勉强强满意,“留下来陪我嘛,游戏机和零食都管够哦。”

山吹律理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游戏机,慢吞吞按下开机键。

今天可不是悠闲的游戏时间。

她盯着开屏动画,指尖轻轻敲打机壳。

港口Mafia,应该快收到消息了……

“叮叮叮!”急促的铃声响起,打破安逸的宁静,太宰治皱着眉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才以“我得了天花没法见人,太宰君有缘我们再见”为借口逃避油锅报销问题的森鸥外冷静的、迅速的开口:“太宰君,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我们位于港口的武器库被人劫了。”

森鸥外拿着手机,眺望落地窗外冒起的黑烟,赤红火光于烟雾中闪烁,挑衅驻守这座城市的庞然大物的尊严。

自龙头战争过后,已经很久很久没遇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敌人。

“我知道了。”太宰治挂断电话,山吹律理捧着游戏机看他,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难得律理酱陪我工作……真是的,那些家伙最好祈祷不要落到我手里。”太宰治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黑风衣,低头在手机上敲出几个字符。

“我今天可能要带黑蜥蜴出一天的外勤。”太宰治给广津柳浪发完消息,询问道,“律理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赌场,欠债,父债子偿。”山吹律理挑眉,“去给你做打手吗?可以,先把赊账结了再说。”

太宰治:打扰了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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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走了?”他凑上来讨了个吻,“姐姐乖乖等我回来。”

山吹律理垂下眼帘,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武器库被劫不是小事,随着太宰治的离开,整层楼空了一半。

山吹律理站在通透的落地窗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耳麦。

“不愧是‘灰色鬼魂’,”耳麦中男人赞叹地说,“动作真快。你在横滨安插的人手比我预料中更多。”

“武器库已经替你搬空了,我完成了我的承诺,轮到你了。”费奥多尔坐在露天咖啡厅里,轻轻吹开堆雪似的拉花,“在太宰君回来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

“一个武器库与记录了港口Mafia全部异能者的资料并不等价。”山吹律理说,“何况你只是做了牵制与误导的工作,劫库、搬运与藏匿都是Mimic的活儿。”

“老鼠可不擅长正面进攻。”费奥多尔摊摊手,狡猾地说:“只要让港口Mafia误以为劫持武器库是死屋之鼠的行为,隐蔽你们的行踪,我们的交易就算成立。”

“你只是需要一个自愿背锅的势力,因为Mimic不想过早暴露在港口Mafia眼中。”费奥多尔说,“老鼠是最合适的选择,我保证是只合格的替罪羊。”

耳麦那头的声音沉寂下来,很轻的“滴”声响起,费奥多尔摘下被单线关闭频道的耳麦。

“她会去做的。一个重视承诺的人,真让人安心。”费奥多尔搅动杯中的咖啡,精致的拉花被他搅成混乱的形状。

“真可惜,在老鼠眼里,承诺就像薯片的残渣一样碎。”

他只承诺不暴露山吹律理和Mimic的联系,可没说……不会额外做一些有趣的事。

费奥多尔抚摸嘴唇思考了一阵,慢慢微笑起来。

……

“太宰先生,监控记录被人为毁掉了。我们判断敌人可能离开不足半个小时,但现场没有遗留任何线索。”

对于任何一个武装势力,武器库都是重中之重,戒备森严。这里配备了最牢固的合金大门,最全面的监控和最多的守卫,曾经所有人都认为这里固若金汤。

“防御是从内部被打开的。”太宰治环视空荡荡的仓库,神色漠然地说,“找到武器库的负责人了吗?”

“在港口废弃渔船的船舱里找到了半具尸体。”下属匆匆忙忙赶来,“另一半尸体被鱼群啃得不成样子。”

“恐怕是有人贿赂了他,再杀人灭口。”广津柳浪轻轻叹气。

即使负责人没有被幕后黑手灭口,港口Mafia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叛徒,用比死亡更可怕的方式处刑他。

“是老鼠的作风。”太宰治冷淡地说。

这些灰蒙蒙的小玩意儿是进攻仓库的好手,它们灵敏的鼻子隔得老远嗅到米仓大米的香味,从土地里悄悄钻出通行的隧道,一点点啃噬水泥,在仓库中无声探头,吱吱叫着蚕食整个仓库,无声无息。

“想必只有魔人会干出这么猖獗的事情。”广津柳浪对魔人费奥多尔也不陌生,“把港口Mafia当作免费的军火供应商……我都想说服BOSS同意您的油锅炸鼠计划了。”

“对吧!”太宰治一下支棱起来,“对付老鼠怎么可以没有油锅!森先生早点同意我的计划,武器库根本不会被劫!”

谁叫你们不相信他(指指点点.jpg)

“那么,我现在就向首领汇报了。”广津柳浪拿出手机,拨通了森鸥外的号码。

按道理要向森鸥外汇报的人应该是太宰治,但森鸥外今早“我得了天花实在不能见你啊太宰君”的敷衍说辞实在是太过分,逆子只想狠狠怼他的老父亲。

“……魔人吗?我收到的其他情报可以证实。”森鸥外说,“他秘密入境横滨,暗中招揽成员。劫持我们的武器库不仅可以对港口Mafia造成直接损失,也能补充他们的火力,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们即刻开始对老鼠的追捕。”广津柳浪将手机放回西装口袋,正准备召集黑蜥蜴离开,一转眼却发现太宰治不见了。

“太宰先生?”广津柳浪在武器库的角落找到半蹲在地,手指碾过墙角灰尘的太宰治。

“好奇怪啊广津桑。”太宰治盯着沾灰的指腹,“从得知武器库遇袭到我们赶到,中间只有半个小时吧?”

“是的。”广津柳浪不明所以地点头,“因为负责人没有及时联系,是巡逻的成员看到了港口的硝烟,总部才得到消息。”

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枪空。

“老鼠依靠贿赂秘密入侵武器库,在叛徒的掩饰下搬空仓库,再炸毁这里引起骚动……他的动机是什么?”

“挑衅?”广津柳浪猜测道。

“挑衅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太宰治淡淡地说,“得知武器库遇袭,港口Mafia一定会用更严肃的方式对待接下来的战争。无论是出于隐蔽自身还是秘密行动的考量,魔人都不该这么高调。”

“这里有明显被打扫过的痕迹。”太宰治擦去指腹灰尘,“除了角落里的少许尘埃,场地被人大规模清理过。谨慎的清理证据与嚣张的挑衅……不觉得很矛盾吗?”

“老鼠可能是担心我们追踪线索找到他的藏身地。”广津柳浪合理推荐,“所以他清理完了仓库中可能留下的证据,又让所有人带着武器撤离,最后才点燃‘烟花’通知我们,不紧不慢地退场。”

很气人,也很魔人。

“或许吧。”太宰治不置可否。

广津柳浪的推理非常合理,现场每个证据都能指向他推理的结果,老实说,即使是太宰治也挑不出毛病。

他只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异样,很细很细,在直觉中触动蜻蜓点水的涟漪,导向另一个完全颠覆的可能性。

假如劫走武器库的不是魔人——如果有另一个潜伏在横滨的势力插手了这件事,如幽灵般安静地行动着。

他们训练有素,他们静默无息。脸庞藏匿在灰袍下的士兵搭成人链传递武器,一环套一环迅速地转移战利品,最后离开的人仔细清扫所有痕迹,指纹、发丝、脚印、泥土……一点点抹除,留下空白的纸张。

没有证据。太干净了,甚至是过剩的警惕心,他们像是知道哪怕留下脚底一点儿泥土都会被太宰治抓住一样谨慎,没有一丝一毫的轻率。

犹疑的念头在脑海中回荡,太宰治绝不是会轻易忽视直觉的人,过于优秀的头脑造就常人难以匹敌的智慧。

他一旦产生怀疑,就绝不会再顺着敌人设定的道路走下去。

“幽灵是否存在先不提,费奥多尔肯定是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太宰治对着横滨地图沉思,广津柳浪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候,等待他的命令。

“擒贼先擒王。”太宰治在地图上圈出三处位置,“加派人手去这里扫荡。广津桑和我来,我们去这里。”

他报出一个与他所圈地点完全不同的位置。

“是。”广津柳浪亲自坐上驾驶座,一边启动车辆一边问,“让下属去别的地方是为了迷惑老鼠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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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宰治拿出手机敲敲打打,“是把他逼进我选定的笼子。”

广津柳浪愕然,倘使他站在费奥多尔的角度便会知道:当港口Mafia大规模扫荡太宰治圈出的位置时,他极有可能暴露行踪。想继续在横滨潜伏,又能有退路逃离横滨,他只有一个选择。

口袋渐渐收紧,唯一的生路被猎人放下牢笼。

【小兔宰治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打兔兔:工作好忙好讨厌,律理酱游戏打得怎么样了?还卡在教学关?】

【杀人越货请私信:?这个游戏没有教学关。】

太宰治又问了几个有关游戏的问题,山吹律理卡在第二关好半天,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连线代打。

“……二段跳踩恐龙的头,把它的龙蛋偷走给村子里杀鱼的老爷爷,这关就过了。”

太宰治用肩膀夹着手机,他手里拎着地图一边分析费奥多尔的行踪一边帮山吹律理代打。驾驶座的广津柳浪透过后视镜投来“工作期间不忘谈恋爱真是敬业呢太宰先生”的敬佩眼神。

“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含着一只棒棒糖,似乎很沉迷游戏,“剩下的我自己玩。”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有乖乖在打游戏……这件事和她无关么?”太宰治低声自语。

他可能是疑心太重,也或许是不安作祟。

普通的监视手段对山吹律理没有用,她对摄像头的敏感程度出奇之高,几乎不会让自己出现在监控下。人力监控更是妄想,山吹律理可不是太宰治循规蹈矩的下属,只要表露出一点儿监视她的意思,指不定要和他翻脸。

太宰治只能迂回再迂回,在临走前塞给她一个游戏机。

“来个人接替我,找个游戏打得差的。”

山吹律理咬碎口中的棒棒糖,指尖推了两下摇杆,不意外看到GameOver的字样出现在屏幕中央。

“您已经离开港口Mafia大楼了?”耳麦中声音温顺,“不要紧吗?”

“你是指之后被太宰发现我不在他办公室这件事?”山吹律理读档重开一局,“我需要向他解释什么吗?”

“我只是有些不解。”那人说,“如果您并不在意被太宰治怀疑,为什么要带上游戏机?如果您在意,又为什么不掩饰自己离开的事实?”

“唔,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山吹律理头一次在恋爱问题上拥有前辈的发言权,很耐心地对自己的下属说:

“最高端的家庭矛盾往往发生于最微妙的细节。凡是大问题都有的是办法圆回去,唯独小问题陷阱重重,一不留神就会爆发家庭战争。”

下属:“……恕我不太能理解。”

“所以你现在还是单身。”山吹律理一锤定音。

她把游戏机递给与她擦肩而过的年轻人,小声问耳麦中的人:“你确定他和我一样手残?我说过,要那种卡游戏教学关两小时水平的选手。”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叭。

“可以的,没问题,相信他。”下属鼓励三连,果断说出善意的谎言。

山吹律理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天气:“报告A据点的定位。”

“向前三千米一处秘密港口停留的游轮上。”

好有钱,普通的秘密基地要么是地下室要么是下水道,A直接来个游轮,这谁看了不想搞他?

“我今天去港口Mafia,本来想直接劫持A。反正他又菜又惜命,还有一颗逆反的心,随便威胁一下就很好解决。”

山吹律理遗憾地说:“谁知道我一去就收到了A被太宰吓病的消息。”

下属好奇:“A有把柄在太宰治手上?”

“不。”山吹律理站在拐角的阴影里仰望奢华的游轮,“太宰只是想找A报销买油锅的发.票而已,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吓到被担架抬回老家。”

下属:不是很懂他们港口Mafia,真的不是谐星组合吗?

“太宰买油锅是为了费奥多尔,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费奥多尔。”山吹律理感叹,“他真是个罪恶的男人,是A命中躲不过的劫。”

这就是缘分呐。

“A作为据点的游轮长100.41米,宽24.6米,高出水面21米,每层甲板配枪守卫20人,正常来讲几乎没有从外部突破可能性。”

“按照作战方案,我们和老鼠选择在今天劫持武器库是因为:一个小时后,有一场宝石拍卖会将在游轮上举行。”

为了躲避港口Mafia的眼线,A将自己的据点伪装成为地下拍卖会提供场所的海上游轮。

游轮在港口停留两小时等待客人上船,随后绕横滨环行,在拍卖会结束后于另一处隐蔽港口让不愿暴露身份的客人下船。

四面海水茫茫的险境,巨大如堡垒的游轮,绝对服从的严密守卫……困在游轮上的敌人如笼中之鸟,即使翅膀撞出道道血痕,也无力冲向蓝天。

“在这里,谁也逃不出我的手心。”A摇晃杯中的红酒,透过血红的液体看见自己野心勃勃的眼睛。

“游轮,真是个好地方。”山吹律理轻声说,海风扬起她柔顺的黑发,金眸如波光粼粼的水面。

“自己把自己送进笼子的猎物,我就满怀感激地收下了。”

第一卷第62章

“请出示您的邀请函,小姐。”

红底烫金纹路的信封在侍者瞳孔中闪过,递来邀请函的客人被鎏金面具遮住半张面孔,只露出白皙的下颌。

在游轮上很常见的掩饰,参加地下拍卖会的客人中露出真容的才属少数。

“这里毕竟是A的地盘。”用衣领遮住项圈的侍者想,“正常人对Mafia感到害怕也很正常。”

地下拍卖会的邀请函采用不记名形式,只要有办法搞到信封,你就是游轮尊贵的客人。

“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侍者将邀请函递回,同时低声说,“第一次前来的客人,请遵守游轮的规则,这里的主人十分不喜欢吵闹的客人。”

“在这里得罪A的代价绝不是一位淑女能支付得起的……哪怕跳船逃跑也会被涡轮卷成肉馅,哪怕同情女性也没有人会违抗A的命令帮助她……希望她安安分分地度过拍卖会。”侍者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重新低下头。

山吹律理轻巧地接过信封,走进帷幕重重的舞厅。

A对太宰治的报销申请百般不情愿,但对摇钱树还算大方,不吝啬奢华。游轮提供盛大的冷餐会,各色曲奇、蛋糕、水果派、酥皮包和沙拉全部自助免费提供,琳琅满目。

山吹律理拿着一杯冒气泡的冰酒,在鸡胸肉沙拉与金枪鱼沙拉中犹豫,沾着酒水的唇透着晶亮的色泽。

“我推荐金枪鱼。”戴面具的男人靠过来友善地建议,尝试搭讪,“第一次来?以前没见过你。”

“戴着面具,谁又认识谁?”山吹律理放弃了沙拉的选择,她两个都不太喜欢。

“您这般气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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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美人想必我不会认错。”男人含笑恭维,“需要我替你介绍吗?这里的宝石很特别。”

“特别?”山吹律理若有所思,她不怎么相信A那种品味一看就很烂的人能拿出让人喜欢的宝石。

山吹律理对男人举了举酒杯,算是默许他继续搭话。

“该从哪里讲起呢……嗯,你知道异能者吗?”男人用赞叹的语气说,“被神明选中之人,华丽美妙的能力者——游轮的主人正是一位天选之人。”

“力量,手腕,权力!主宰这里的男人是常人穷极一生想象也无法接触的存在,能收到邀请函是我莫大的荣幸……”

山吹律理喝了口冰酒,麻木地听男人吹A的彩虹屁吹了半天,目光逐渐放空。

没有营养的情报……他恭维人的文采连抄下来拿回去哄男朋友的价值都没有。

“……这里的宝石,同样是天选者的宝石。”男人回归正题,“除了流通到地下的珠宝外,游轮的主人提供另一种梦幻的宝石——与生命等价的珍宝!”

“嗯?”山吹律理抬眸看他。

被面具后神秘清冷的少女注视着,男人短促地吸了口气,自傲与紧张的心态使他音调再度上扬:“【宝石王的失常】,拥有名为此的异能力的男人,能够将部下的寿命转变为同等价值的宝石!”

“看到场内的侍者和门外的护卫了吗?”男人低语,“他们的脖子上戴着项圈,一旦他们企图反抗那位大人的统治,大人就会把他们的生命变成宝石,成为拍卖场的货物。”

“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未见过能用生命定价的宝石。”男人难掩兴奋地说。

“像寓言中的潘多拉一样,被无数生命与鲜血浇灌的珍宝,多么光彩夺目的美丽!”

“……脏死了。”

山吹律理喃喃。

“人造的劣质品,完全是肮脏之物。”她低声自语,“早知道要杀的是品味如此低下的人,费奥多尔起码要再出三倍的价钱……”

她的精神损失费和买消毒洗手液的钱怎么说也该报销。

山吹律理呢喃的声音太低,男人没有听清,他继续说着:“相信我,这里的拍卖会一定会让你期待又着迷。”

男人显露真正的意图:“不如,我们交换联系方式,约定下一次拍卖会的同行可好?”

山吹律理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

昙花一现的笑容好看得不可思议,却无端让男人背脊涌出一股寒意,如被非人的野兽钉死在瞳孔中央,狎昵的心思如沫消散,残阳似血流放荒漠。

“好啊。”她举起酒杯,冰冷的杯壁碰了碰男人手里的红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如冰块敲鸣,“如果有下次的话。”

什么意思……男人茫然地目送少女消失在人群中,脚步像生了钉子似的不能动弹,呆呆地站在原地喝完杯中红酒。

拍卖会尚未开始,游轮请来的乐队奏乐给客人助兴,一对对戴着面具彼此不相识的男女滑入舞池翩翩起舞,场面热闹又安逸。

“这里人还挺多。”山吹律理按住耳麦,“猜猜看,A在顶层的贵宾室还是甲板底下的地下室?”

“顶层?”下属犹豫地说,“他是热衷于享受的人,自负且自大,应该喜欢可以俯视众人的位置。”

“——答错。”山吹律理脚尖点点甲板,“那种胆小如鼠的家伙,怎么会不躲在最难被入侵的地下。”

“……明明您也只是猜测而已。”下属小声嘀咕。

“欸,不相信吗?”山吹律理放下酒杯,“这可是首领判断,要不要打赌?”

“才不要。”下属吐槽,“安德烈先生和BOSS打赌输掉,洗了全Mimic所有人的碗整整一个月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你平时不是很崇拜安德烈吗?要向他学习,人要输得起。”山吹律理看了看守住地下室入口的侍者,“趁我还没下去,要不要赌?”

她和真正的自己人聊天时显得格外放松,会开玩笑,也会捉弄人。

“绝对不要!”下属一口咬死,“潜入前您就不可以更专心一点吗?游轮里可全都是敌方的人!”

“关于这点,我也希望A能出点更有挑战性的题目。”山吹律理漫不经心地走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真是提不起干劲。”

守住门口的侍卫依然持枪站立目光警醒,丝毫没有发现敌人已经通过大门,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潜入了地下。

假如有人能从上帝视角观察山吹律理,会发现她像是开了天眼,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监控捕捉不到她的影子,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总与她在拐角擦肩而过。

能证明山吹律理走过的,恐怕唯有空中跳动的烛火芯。她走在守备森严的回廊中,如在自己家的后花园散步,随时能停下来摘一朵新开的花在鼻尖轻嗅。

“红酒注入酒杯的声音。”山吹律理侧了侧脑袋,“冰块浮在酒上,酒杯被人拿起来……在辛辛苦苦巡逻的人们当中,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品酒的那个人总是很好找。”

风带了四处的声音,其中一缕调皮地在山吹律理耳边打转儿,引着她走到正确的方向。

A正在休息室内品酒。

他放松地仰靠在柔软沙发上,这里是他安全的王国,他不必佯装对森鸥外恭恭敬敬,不必对太宰治又惧又怕又强撑着脸面……性命掌握在他手中的下属守在门外,为他带来财富的肥羊们在游轮上欢聚一堂。而他,是唯一的主宰。

“等到我掌控港口Mafia……掌控横滨的那天,在属于我的首领办公室品酒,该是何等的快乐。”

A陷入无可自拔的幻想,山吹律理倚在他房间门口,手指松松搁在门锁上。

在即将动手前,她陷入思索:“虽然现在进去杀掉A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我怎么总感觉还有事没做?怪怪的。”

“您终于想起来了吗?是资料啊!资料!”下属在耳麦中无可奈何地提醒,“魔人需要的港口Mafia机密资料,这份情报对我们Mimic也有很高的价值。”

“麻烦了,我可不擅长找东西。”山吹律理轻轻叹气,“砍断手脚之后A就会说吧。刑讯不是我的专长,但疼痛是通用的法则。”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下属沉吟,“A的异能力也对您没有用,就这样吧,砍断四肢之后再把肉一片片切下来,总有他熬不下去的时候。”

“你太高估A的骨气了。”山吹律理说,“他可是会在组织受到攻击第一时间跑去安全屋的个人生命至上主义者呢。”

毫无疑问,是个小人。

“你觉得,”山吹律理呢喃,“在A发现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会不会……让他的部下一同陪葬?”

她有一击必杀的自信,在A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完成杀戮,让他连使用异能力的念头都无法出现。

可如果把暗杀换成拷问,那就完全不同了。

“太宰在这里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山吹律理皱眉,“我不关心港口Mafia成员的生死,反正是敌对组织……但是,漠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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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死亡和导致他们的死亡是两码事。因某个不值得的人陪葬自己的生命,这种死法在地狱里也会被别人嘲笑吧。”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死得这么草率。

“A的部下,对我们也是敌人吧?”下属低声说,“全部陪A去死不是很好吗?虽然他们中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迫戴上的项圈,但弱者并没有被拯救的价值,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您高兴更重要。”下属笑着说,“偶尔做一做救人的工作也很新鲜。只要是您的愿望,无论什么命令我都会接受。”

“辛苦了,奈特。”山吹律理离开A的房间门口,“如果是安德烈在这里一定会啰嗦很多句,你比他可靠很多。”

“比如被您一条短信叫到东京狙.击奥吉尔白兰地?”奈特耸肩,“那天还挺愉快的,看到了很漂亮的烟花。”

“一晃眼,我来横滨也一年多了。”山吹律理感叹,“酒吧的生意还好吗?每天驻守据点扮演酒保,觉得枯燥吗?”

“酒保的工作还算有趣,但如果您能常来看看我们,我们会更有工作的动力。”奈特看了眼时间,“快到拍卖会的时间了,A应该会离开地下室,去拍卖会露个脸。”

“地下室里一定有通往拍卖会后台的路线。”山吹律理贴在巡逻人的影子里慢慢跟着他走,“已知A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而且武力值很菜鸡,那么,在他遭遇突如其来又不太致命的攻击时,他会做什么?”

“召集下属保护他?”奈特说,“然后逃到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带上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多疑又胆小的男人。”山吹律理悠闲地说,“我没有带武器上船,就地取材吧。A好像很喜欢扑克牌游戏,那么,就用这个送他上路。”

在无人察觉的某个房间,一副散落在茶几上的扑克牌被收拢成叠。

……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帷幕后响起,宾客陆陆续续就位。

A对着镜子整理好领结,他一一扫视即将被推上拍卖台的绚烂宝石,嘴角笑容逐渐加深。

“将没有价值的部下的寿命转为价格高昂的宝石,上帝都会称赞我的美德。”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沉迷于飘飘然的喜悦。

“好了,到开场时间了。”A将扬声器藏进领结,优雅地走上聚光灯下的舞台。

灯光从头顶打下,热烈的眼神自下而上汇聚在他身上。A无比享受这个时刻,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仿佛登顶王座的国王,正高高在上俯视他的臣民。

“欢迎来到奇迹的拍卖会,我的客人们。”

A装腔作调地对台下鞠躬,先前搭讪山吹律理的男人敬畏又崇拜地看着舞台上Mafia组织的干部,觉得自己能想像的最强大的人就是他。

“那个女孩子一定不知道A有多么厉害。”男人心想,“谁都不能反抗他,A可是迟早会坐上港口Mafia首领之位的男人啊!”

站在聚光灯下享受台下人们恭敬又敬畏的目光,A愉快地膨胀。

这一刻,他已经在脑内脚踢森鸥外拳打太宰治,站在白日梦的巅峰。

“总有一天,”他想,“港口Mafia也……”

“刷!”轻嗤的破空声打断了A的幻想。

下一秒,他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宛如被锋利的刀刃割出一条狭长的伤口,血珠渗出皮肉。

A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鲜红的血濡湿了他的掌心,映入男人难以置信的眼瞳。

一张扑克牌插在他身后的地毯上,黑白色的小丑牌咧嘴大笑,仿佛在嘲笑他白日做梦。

“什么人敢——”A怒气上涌,他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整个人脸庞通红,优雅的装腔作调的面具砸得粉碎,男人气急败坏地吼出了声。

“刷刷刷。”

一张张扑克牌从黑暗中不紧不慢地甩向A,发牌的人显得很随意,如在舞台下闲庭漫步,周围尖叫疯跑的人群丝毫不损她的兴致。

纸质的卡牌在她手中变成夺命的凶器,偏偏凶手一副逗猫的模样,扑克牌在A的手指、腕骨、裤脚、腹部、肩膀不断割出血痕,细细密密的疼痛如一张大网将他笼罩,死亡如影随形。

“那个人在玩弄我……竟然在玩弄我!”A咬牙切齿,“区区一个人!来人!去搜,把船上所有人一个个揪出来搜!”

“可是,”A的部下战战兢兢,“客人中有政府的要员……”

“闭嘴!”A粗暴地大吼,他狼狈地用肘臂挡住脸,锋利的卡牌割开他的西装,皮肉翻滚。

他忍着痛楚,转头向地下室跑去,边跑边喊:“我进门后离开把门锁上!就算用你们的尸体也给我堵住门!听见了没有杂种们!”

A为了营造自己高贵优雅仿佛中世纪吸血鬼贵族的人设,拍卖会所在的大厅笼罩着层层深红色的帷幕,唯一的聚光灯在舞台之上。

当他逃下舞台,黑暗的喧嚣如细小绒毛的蝙蝠涌来,他竭力挣扎着从暗道逃出,门扉在身后狠狠关闭。

“哈……哈……”A气喘吁吁地奔跑,所有的守卫都被他粗暴地赶去搜查客人,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奔跑声。

“这里很空旷,哪怕多出一道呼吸声也逃不出我的感知。”A停在一扇门前,抖着手掏出一大串钥匙,神经质地念叨,“我必须把那东西带在身上,这里已经不够安全了……转移,必须转移!”

他焦急地钻了几下锁孔才把门打开。

门后是一处宽敞的酒窖,层层酒架屹立在房间内,靠近门口的地方放了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茶几上摆放着醒酒器和几只水晶琉璃酒杯。

A快步走过比人更高的三层酒架,一直走到房间的角落,三个堆积在一起的酒桶边。

他半跪在地上,咬着牙用小刀一点点撬开木桶的底座,A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抓出一沓装在防水袋中的纸质资料。

“谨慎是胜利的法宝,谁都猜不到我把它藏在这儿。”A呼出一口气,撩了撩头发,不小心碰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那个袭击者,别被我抓到!”A恨得肝疼心烧,他扫视自己珍藏的美酒,“可恶,我的酒没办法带走,可恶!”

他抓着资料,正准备站起身离开。

“啵。”

寂静中,酒瓶木塞被打开的声音仿佛贴在A耳边响起。

“哗啦。”

紧接着,是澄清的酒液倒进酒杯的声音,

隔着比人更高的三层酒架,半跪在地上的A正欲起身的动作一点点僵住。

他缓慢地、几乎一点点挪移地低下头,把耳朵贴在地板上,高跟鞋与地毯摩擦的簌簌声钻进他的耳蜗。

透过木架间的缝隙,A先是看见一双银黑色的高跟鞋,再是波浪般翻开的深蓝色裙摆。

右腿轻轻搭在左膝盖上的少女放松地倚在沙发背上,鎏金面具遮住她小半张脸,她仰起天鹅颈,铂金色的酒液顺着琉璃杯壁淌下。

敌人?袭击者?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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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躲在酒架后,透过木头缝隙死死盯住仰头喝酒的人,右手伸进衣服下摆,缓缓掏出配枪。

这时,他听见轻轻一声叹息。

百无聊赖,不再期待后续的叹息。

一张扑克牌从少女手上飞出,穿过酒架间的缝隙,充斥了A的视野。

鲜红大笑的小丑牌。

在头颅碎成两半的那一秒,A瞪大眼睛,他看见沙发上的人依然仰着头,专注地品尝杯中的珍酿。

直到他死,都未曾瞥来一眼。

“酒不错。”山吹律理放下琉璃杯,“奈特,你能叫人把这里的酒搬空,去填我们的库存吗?”

“得派直升机过来。”奈特说,“正好顺带将您接回来,请稍等。”

山吹律理走到A的尸体边,捡起浸泡在血中的防水袋,抖去袋子上的血珠。

“这下,和费奥多尔的交易就完成了。”

如潜入游轮那般容易,离开也并未受到阻挠。

颤抖着手将项圈从脖颈上摘下的侍者们让开通往直升机的道路,在骚乱中不再衣冠楚楚的客人们躲得老远,畏惧地望向嗡嗡作响的空中。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鎏金面具下的少女生得怎样一张面孔。宝石王国的主人再没能在舞台上露面,如被沉入深海般了无声息。

费奥多尔发来的定位在一处废弃大楼的楼顶。

直升机停在上空,山吹律理从空中跃下,高跟鞋稳稳踩在尘埃遍地的天台。

“12点的钟声敲响,辛德瑞拉离开了舞会。”费奥多尔从阴影中走出,含笑道,“早知道,我该选个更风雅的地方和你见面。”

山吹律理摘掉脸上的面具,平淡地说:“不要用像我们在幽会的语气说话,和你还没有熟到可以瞎开我的玩笑不被杀的程度。”

“好吧。”费奥多尔说,“资料拿到了吗?”

山吹律理扬了扬手里的纸质文件。

费奥多尔摊开手:“给我?”

山吹律理一步步走进费奥多尔,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她将纸质文件递到青年眼前,他抬起手去接。

风划过费奥多尔的袖口,幽幽的沉水香弥漫在空气中。

很轻很浅的味道,天台风大,转眼即散。

如果不是过于熟悉,山吹律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陷入拥抱时嗅到的气味,乖巧讨吻时嗅到的气味,凝视眼眸时嗅到的气味……在她的感官中,只属于那个人的气味。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味。

山吹律理冷冷地看着费奥多尔,暗金色的眼眸比夜色更沉。

“来这里之前,你去见了谁?”

第一卷第63章

一小时前。

海鸥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废弃已久的仓库如沉默的顽石驻扎在岸边,投下的阴影遮住沿海道路的围栏。

费奥多尔站在阴影下,听见耳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留在他身后。

“欢迎。”费奥多尔一点不意外地说,“太宰君,好久不见。”

“为了见你一面,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太宰治和费奥多尔一样,目光停留在桅杆间飞翔的雪白海鸥上,淡淡地说。

“我们今天都很忙碌呢。”费奥多尔像是在和朋友般随意地说,“无能的部下带再多也成不了事。最后能找到我的,果然只有太宰君你。”

——然而,当你找到我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无需多言,这是太宰治一秒能想通的事实。

半晌,海水潮涨潮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寂静。

“调虎离山……吗?”太宰治轻轻地说,“我确实有所猜测。不过真让我意外,横滨居然有敢与你合作的组织,我以为你的恶名在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好过分的指责。”费奥多尔无奈摇头,“我姑且算个不错的合作对象。至少拖住太宰君你这件事我不就做得很好吗?”

“老鼠没有诚信可言。”太宰治没有接他的话,“我很好奇,与你合作的人不怕被你坑进沟里吗?出卖盟友的事,你做的不少,与你合作的对象也从来没有好下场。”

“我有没有诚信不重要。”费奥多尔侧过身,暗紫色的眼眸看向太宰治,“只要‘她’相信我有诚信。”

她。

“居然是位可爱的小姐?”太宰治语调上扬,“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嘛,说不定她恰好是我命中注定的殉情对象,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魔人费奥多尔君。”

“我明明听说太宰君有正在交往同居的女朋友,听到可爱的小姐依然有出手的打算吗?”费奥多尔叹息地说,“真是贪婪的男人。”

说话间,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费奥多尔不紧不慢地看了眼屏幕,抬起头对太宰治微微一笑。

“我得去赴可爱小姐的约会了。”清隽的俄罗斯青年笑意加深,“告辞,太宰君。”

他转过身,白绒绒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落入阴影的怀抱中。

费奥多尔似乎一点不担心太宰治对他出手,迈着从容的步伐闲散离去。

太宰治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浅色的鸢眸一点点冷沉,漠然得看不出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港口Mafia的追击部队才急匆匆赶来,早已看不见那道白色的身影。

太宰治眼眸低垂看着手机,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出几个字符。

【姐姐在做什么?】

发送成功的图标闪烁两下,红色的未读字体变为已读。

对方正在输入……

两秒后,山吹律理的回复跳进太宰治眼中。

【在骗人。】

太宰治一怔,迟来的犹疑淹没了他的思绪。

……

“来这里之前,你去见了谁?”

山吹律理的问题让费奥多尔接过纸质文件的动作滞了一瞬,他很快整理好多余的情绪,神色不变地将情报拿到手中。

“我一直在好好的为你牵扯敌人。”费奥多尔说着绝对的实话,“一路上不是很顺利么?我选的汇合地址也很好吧,即使有直升机在附近飞行也不会被港口Mafia察觉。”

高明的骗子永远不会把谎言挂在嘴边。费奥多尔热衷于没有谎言的欺骗,他的态度真挚诚恳,他的言谈无可挑剔,多少自诩聪明的人对他交付信任,又有多少自认狠辣的人到死也不明白他是何时出的手。

“是吗?”山吹律理淡淡地说,“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她意外地没有纠缠,反而让费奥多尔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对山吹律理不算了解,只偶尔从果戈里口中听说过:她是个不喜欢吃亏的人。

“因为小鸟很厉害嘛。”小丑摇摇晃晃地说,“你当然可以欺骗她利用她,只要做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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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准备就OK。”

“承诺?哦,她是个遵守承诺的人,前提是你也完完全全遵守了承诺。只要你有一点点——撕毁承诺的意图,她会比你撕得更快哦,是某种意义上很狡猾的女孩子呢。”果戈里愉快地说。

如果是这样,她……

费奥多尔的视线在手中的文件上停了两秒,他抬起手,雪白的纸页从他指尖划过。

刹那间,无数雪花淹没了费奥多尔的视野。

雪白纸屑如鹅毛大雪劈头盖脸袭向他,柔软的纸绵化为杀人的利器,细密的疼痛与血气染红了白色,如一簇簇血花在风中绽放。

费奥多尔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细长的伤痕,血珠沁渗而出。

山吹律理冷漠地抬了下手,给出结束的信号。

直升飞机上,化纸为刃的异能者勾了勾手指,纸屑随风而散。

他无声地对山吹律理行了一礼,退回机舱内的阴影处待命。

“我警告过你不止一次。”山吹律理一字一顿地说,“别做多余的事。”

费奥多尔缓缓抹去颊边血丝,他不见动怒,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对。

演技,谎言,痕迹……明明万无一失。

轻如薄雾的沉水香气早已随风散去,本就是谈话时无意间沾染的一丝,了无痕迹。

“如果一个人喜欢的东西不算多,那么当然每个细节都会记得很清楚。”山吹律理模糊地说,“你非想要知道的话,嗯……女友的直觉吧。”

肢体接触是常有的事,相似的气味萦绕她的肌肤,总会若有若无地嗅到,久而久之变得相当敏感。

“你撕毁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山吹律理平静地说,“你敢说,太宰找到你不是你故意为之的结果吗?”

费奥多尔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稍微有点可怜太宰君而已。”他假惺惺地说,“被女朋友和敌人联手哄骗的滋味该多么难受,于心不忍之下给他提了一个小小的醒,并没有恶意。”

“况且,我没有暴露你的名字,也没有暴露你与Mimic的关系。”费奥多尔露出无害的笑容,“或许他非常非常信任你,一点都没有怀疑你也是有可能的。多美好的爱情,我想,神明也会祝福你们吧。”

“我不知道神明会不会祝福。”山吹律理冷淡地挑眉,“但我很乐意送你去见你的神——免费。”

细绵如雨的杀气笼罩了费奥多尔周围,在某个瞬间,他确信山吹律理真的会杀了他。

裹在毛茸茸披风里的瘦弱青年轻轻耸肩,食指横向划过嘴角,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噤声手势。

再不闭嘴就要被杀了,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山吹律理在认真思索要不要干白工让眼前这个讨人嫌的家伙永远沉默。

杀他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一秒,头颅滚地的咕噜咕噜声便会愉快地响起,GameOver。

但山吹律理不喜欢做白工,很不喜欢。

纵观这次行动,Mimic得到了港口Mafia一座储备精良的武器库和一份对他们也有极大好处的异能者资料。

这个过程中费奥多尔虽然又玩火又搞事,但牵扯敌人的工作还算称职,没给山吹律理添除了“后院起火”外别的麻烦。

他是果戈里的朋友,森鸥外的敌人,是山吹律理朋友的朋友、敌人的敌人。

在立场上没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况且,她特意准备的余兴节目,可不能白白浪费……

“再有下一次,掏空你的脑袋,拿去做酒桶。”山吹律理漠然地移开锁住费奥多尔的视线,“灌满伏特加,是酒馆的好招牌呢,会有很多客人喜欢。”

思想血腥暴力到完全与“可爱”无关了吧,她和太宰治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吗?费奥多尔第一次发现自己不懂爱情。

“太宰君应该已经回到港口Mafia总部了。”费奥多尔出声提醒,“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真的没关系吗?”

“原来你知道和你说话是浪费时间啊。”山吹律理不重不轻地刺了他一句,她走到天台边,轻描淡写地跃了下去。

“偶尔也会羡慕他们武斗派独有的下楼方式。”费奥多尔朝楼下看了看。

楼层的高度足以让恐高症患者目眩头晕,山吹律理甚至穿着高跟鞋,落地时不经起一丝尘埃,也不知道重力势能被她消耗到哪里去了。

头顶的直升飞机随着他们主人的离去而离去,费奥多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身下楼。

“差不多,也该到我去拿报酬的时候了。”

昏暗的楼道内,费奥多尔不急不徐地一步步走下台阶。

靠在他口袋内侧一晃一晃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不断变化的四格监控录像,灰色的船舱内一片狼藉。

“她从A的酒类储藏室中走出来的时候,放在防水袋中的是真正的资料。”费奥多尔咬着指甲低声念道,“离开地下船舱之前,她进入过一次房间。”

“出来的时候虽然手里依然拿了防水袋,袋里的资料看起来也没变化,但应该是这个时候掉了包。”

“Mimic那位化纸为刃的异能者是在我翻开假资料时同步操作的,他那时就在直升机上……怪不得直升机一直悬停在天空中,明明把她送到已经完成了任务却没有离开。”

“真正的资料还在船舱里。”费奥多尔低声自语,“毕竟情报这种东西,只要能记下来,想复刻多少份都很容易,她没有必要非带走不可。”

“利用了‘一定会把战利品带走,不可能留在现场’的思维盲区么?”

“连我和果戈里的全名都不乐意记住,我还以为她的记忆力并不好呢……选择性记忆的专家吗?连朋友的名字都被当作没意义的情报,好难搞的个性。”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征服的女性吗?太宰治到底是怎么招惹上她的?

A的部下不全是港口Mafia的人,有不少他私召进来的下属。在A死去、项圈的威胁消失后,他们重新把游轮开回秘密港口,如惊鸟一散而去各奔东西。

游轮上应邀前来的客人早在惊慌中跑的七七八八,富丽堂皇的舞厅遍地是倒塌的桌椅,华丽的深红帷幕斜到在地毯上,落满凌乱的脚印。

费奥多尔越过破碎的玻璃杯,走向地下船舱。

谁也不知道,地下室的摄像头早早被费奥多尔入侵过了,成为老鼠隐蔽的眼睛。

他不得不佩服山吹律理的本事,那么多摄像头,没有一个照到她的脸,拼拼凑凑拼不出完整的影子。

他一帧帧暂停放大画面,又辅以不少手段,才勉强断断续续找出她行走的轨迹,又从图像角落里的细节判断她将资料藏进了哪个房间。

一套流程下来,身心俱疲。

但很值得,非常值得。

“傲慢是她的原罪。”费奥多尔走进房间内,在一处塞满书的书架上精准地抽出大隐隐于木的纸质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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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不去思考被敌人抓住破绽的可能,这就是傲慢的本性。”

她从未在监控上吃过亏吧?如此不凡的本领造就的极致的自信,绝对相信自己,绝对蔑视敌人,不认为有人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

“倒不是不可以理解,但多多少少要吃点苦头。”费奥多尔预判了山吹律理的计划!

既成功拿到了想要的资料,又给情侣反目埋下火星,来横滨这一趟收获满满。

费奥多尔随意地翻了翻资料,太宰治、中原中也、森鸥外等熟悉的名字映入他的眼帘。

“是港口Mafia的资料。”他正准备合上纸页离开,在踏出脚步的那一刻,费奥多尔忽然意识到什么,动作极大地一把翻开资料!

他一页页翻过去,平静的脸色如打翻了调味料瓶,精彩得一塌糊涂,介于忍不了想笑又隐隐藏着愤怒的扭曲之间。

确实是有关港口Mafia的内部事宜没有错。

确实是不为外人知晓的秘密没有错。

确实涵盖了港口Mafia大量叫得出名字的重要成员的消息没有错。

“……被耍了。”

资料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白纸黑字的打印体端正典雅地印着两行粗体字:

《港口Mafia八卦编年史:从论坛热帖看组织内部风云变化完结篇》

——作者:预判你的预判的某某某

……

【姐姐在做什么?】

【在骗人。】

【?】

小小的问号大大的疑惑,山吹律理没有再回太宰治的短信,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太宰治很快接通:“晚上好律理酱,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累死了。对了,我收到一个很意外的好消息哦,你想不想知道?”

山吹律理:“说说看。”

听声音太宰治显得很正常,他活泼又沙雕地说:“A死啦!好高兴,每次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都感觉自己的智商在被吸走。”

“恭喜。”山吹律理说,“干部的位置空了一个出来,想必很多人都会很高兴。毕竟A是个毫无人气的男人,没有谁会为他的死哭泣。”

“像我们这样的人,死了都不会有人哭的。”太宰治声音越来越轻,“律理酱现在在哪里呢,我好想你。”

你去了哪里?你做了什么?这是你和费奥多尔一同设下的局吗?

怀疑如养在心口的一只蝎子,一下下蛰烂他的心脏。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刚刚在骗人。”山吹律理的嗓音依然很平静,像她只是出门散了次步般随意,“想不想听我讲故事?”

说话间,她正好停在太宰治办公室门口,屈指敲门后直接走了进来。

太宰治用肩膀夹着手机,他歪着头看逐渐走进的山吹律理,眼底的冷郁被极快地收起。

黑发少年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说:“律理酱是有事要找我吗?虽然我现在超级超级忙,但无论多少时间都会为你空出来的。”

“某个人先前还在电话里说想我,我来了又说自己很忙,变脸比川剧还快。”

山吹律理把手上拿着的游戏机放到太宰治桌上:“没打通关,剩下的是男朋友的工作。”

“真敬业啊。”太宰治无声喃喃,“出门杀人都不忘带上游戏机。”

她是格外在乎他呢,还是想用这点可笑的约定忽悠他呢?

“没有留在办公室乖乖打游戏等你回来,很生气?”山吹律理见太宰治不看游戏机,颇有些苦恼地说,“我也觉得带上它很碍事,但不带你会更生气。恋爱教科书说细节决定成败,我有好好研习过功课。”

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扮家家……太宰治手指蜷缩,想出声打断山吹律理的话,不再粉饰太平。

“嘘——别插嘴,乖乖听我说。”山吹律理手肘撑在太宰治办公桌上,弯腰直视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她轻飘飘地承认,“前不久,我接到了一个报酬非常、非常丰厚的委托。”

“委托?”太宰治反问。

“对。”山吹律理点点头,“委托人是我的老客户,你对他们也不陌生——记得那场招待外宾的酒会吗?我当时临时接了个任务。”

太宰治怎么会忘?黑暗迷雾交织的舞厅,仓促激烈却不致命的打斗,意外横死的富商和突如其来出现的敌人。

他知道是山吹律理出手,也知道在场的敌人一定与她有某种联系,却没有找到能证明他猜测的实质性证据。

“虽然有点迟,但你想要个道歉也不是不行。”山吹律理勾了勾太宰治的下巴,“我们当时还不熟嘛,下手稍微有一点重,很痛吗?”

“早就忘了。”太宰治耸耸肩,“确实呢,那时和律理酱认识没多久。”

“总之,那些人是我的大客户。”山吹律理回归正题,“我一般不会拒绝大客户的委托,这次也一样。”

“客人的目的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山吹律理托腮,“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委托我去偷一份资料。”

“资料?”突如其来的情报让太宰治短暂皱眉,港口Mafia武器库被劫和A的死亡之中竟然还穿插着一份资料?

“对,资料。”山吹律理说,“他们委托我去一艘游轮上偷走资料,并转交给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魔人费奥多尔的目的是那份资料,为此他协助某个势力劫走港口Mafia的武器库,而那个势力委托你去达成他的报酬。”太宰治低声说,“因为你不会接费奥多尔的委托,而他知道你的大客户一定可以成功得到你的帮助?”

“我不懂他们的想法。”山吹律理摆摆手,“博多的原则是不把生意往外推,但我确实不是任何人都能委托到的。如果是别人,比如折原临也,让我拿到资料转交给费奥多尔,我必然会拒绝。”

“能让我百分百接任务的客户,只有那么几个而已。”山吹律理沉吟,“因为人情的原因,不太好拒绝。”

她可是业内最敬业杀手排行榜永远的榜首,客户服务与善后杠杠的。

“何况我也挺好奇,什么资料对费奥多尔那么重要,以至于他辗转反侧谋求到我头上。”

山吹律理从背后抽出一沓纸质资料,甩到太宰治办公桌上:“你猜,我拿到了什么?”

纸页纷纷散开,太宰治只扫了一眼,眼眸凝上一层冰霜。

“港口Mafia全部异能者的详细资料。”山吹律理淡淡地说,“由港口Mafia勤劳的干部A先生收集并整理。”

“我必须夸奖他的情报工作,做的真不错。名为‘太宰治’之人的资料内页竟然包含我们每次约会的详情,我差点以为A是苦苦暗恋你却求而不得斯托卡呢。”

“委托的内容是偷资料,但我由于太害怕——”她语气玩味,“害怕某个觊觎我男朋友的斯托卡活下来会伤害我们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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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的感情。不得已,对他稍稍,凶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而已。”山吹律理遗憾地说,“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我也想不通。”

“杀掉了港口Mafia的干部,我会被森先生追杀吧?好可怕。”她对太宰治眨了眨漂亮的金眸,“没办法,为了哄回生气的男朋友,哪怕通缉令贴满横滨的大街小巷也是值得的,是不是?”

山吹律理贴在太宰治耳边呢喃,冰冷的呼吸拂来,连神经都微微发麻。

“看在我那么努力讨你高兴的份上,不生气了吧?”

第一卷第64章

白纸洒了满桌。

写着“太宰治”字样的内页不知是人为还是碰巧,恰恰好停留在太宰治手边,目光扫去一览无余。

太宰治却无暇顾及。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那双暗金色的眼眸犹如令人着魔的漩涡,将理智搅得粉碎。

亲昵的冰冷的耳语轻轻诉说真假未知的言词,如凛冬之霜雪,美丽与致命只隔一线之遥。

理性拼了命地提醒太宰治:不要相信她,不能就这么相信她。她绝不是真心为你,她一定另有目的。

阴谋论的推测随随便便可以想出几百个,山吹律理亲口承认杀死A的人是她,单这点就足以让太宰治站在港口Mafia的立场拔枪对准她。

【姐姐在做什么?】

【在骗人。】

那个时候,太宰治没想到她会回复。

在发送短信前他有很多猜测:她可能与以往一样找些随意的借口敷衍他,她或许干脆懒得应付他,她也许心血来潮编了个很不错的谎言欺骗他……

全部的预想都在下一秒被打碎,太宰治盯着“在骗人”几个字看了好半天,一时间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魔人费奥多尔暗含挑衅的声音还未散去,含糊的言词把他和山吹律理之间的联系说得暧昧不清,又绿又茶。“只要她相信我有诚信”,明摆着是在说比起太宰治,山吹律理更愿意相信他。

理智上,太宰治不信费奥多尔的鬼话。情感上,他又遏制不住地起了杀心。

山吹律理与费奥多尔共享一个秘密的事实,让他非常极其特别不愉快。

在骗人——谁是被骗的那个人?

直到回到港口Mafia,直到收到A的死讯,太宰治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山吹律理真正的意思:在骗人,骗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从港口Mafia军火库被劫开始到A横死秘密游轮,几方势力真正争夺的事物只有一项——A手中港口Mafia全部异能者的资料。

谁拿到它,谁就是这场混战的胜利者。

如今,胜利的果实被山吹律理亲手捧到了太宰治面前。

费奥多尔未曾说出口的那句“找到我的时候你已经出局了”,他和太宰治都明白其中的涵义:短暂的交锋中,是太宰治输了。

他感到不快,未尝不是自己被排除在外的缘故。

明明他和山吹律理才是更亲密的关系,即使是对抗游戏,也该是他们站上决赛的舞台。

区区一个外人……费奥多尔……

太宰治独自在办公室沉默了许久,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气,就在他即将沉默中爆发的时候,山吹律理回来了。

她带着被争夺的胜果来到他面前,满不在乎地将胜利拱手相让。

某个瞬间,太宰治甚至怀疑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满横滨乱跑辛苦工作,他明明可以“姐姐我不想努力了”直接咸鱼躺赢。

费奥多尔算什么东西,他再茶里茶气也不是姐姐的小宝贝!

山吹律理会轻声细语和他说话吗?会无奈又纵容地任他撒娇吗?会对他说“要不要拿钱给你买个干部当当”吗?

不会!

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待遇!小兔宰治才是姐姐最喜欢的兔兔,俄罗斯黑心哥斯拉兔休想在这个家有丁点儿容身之处!

山吹律理不知道男朋友激烈的脑回路,她催促似的蹭了蹭太宰治鼻尖,轻声哄他:“不生气了吧?”

“律理酱好狡猾。”太宰治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不满,“问话的时候离我那么近,想生气都气不起来了。”

“那可真是抱歉。”山吹律理嘴上说着抱歉,身体依然懒洋洋地不愿意动弹,“但我也没有掐着你的脖子逼你不生气,你的话是不是有点推卸责任了?”

太宰治:“……”

他才想起来,这人对她自己长得有多好看一直没有自觉来着。

故意凑近也不是出于撩他的目的,只是找了个更容易制服他的角度,预防谈崩之后好收场。

他就不该对她的“浪漫”抱有期待。

饶是这样,太宰治也无法生气。

还觉得她可爱。

黑发少年深深叹了口气,捡起桌上散落的纸质资料:“来聊聊正事——虽然A是个死掉之后没人会觉得可惜的家伙,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五大干部之一。事关港口Mafia的脸面,森先生必须给这件事一个交代。”

“他私底下收集这些情报,已经相当于是背叛者了。”山吹律理手指卷起一缕长发,感到无聊地说,“我替森先生清理门户,他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想怎样?”

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理直气壮说自己是为了港口Mafia而战……这就是成年人的话术吗?

“森先生是‘最优解’原则的信奉者,在A已经死了再无价值的前提下与你撕破脸的概率很低。”太宰治翻阅资料翻到自己的那页,“具体情况要看这份情报的价值究竟有多高。”

“你确定要看?”山吹律理按住太宰治的手,真诚地建议,“先深呼吸三次。”

太宰治:“???”

他挣不脱山吹律理的力气,被迫跟着她像做眼保健操的准备工作一样深呼吸三次,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心灵随着“全国中小学生眼保健操”的音乐平静如水。

“很好,你已经无欲无求了。”山吹律理称赞太宰治一句,松开手,“看吧,保持冷静。”

太宰治低头看向手里的情报。

在他的印象中,情报是绝对客观的产物,比文献综述更莫得写作者的私人感情。

但他手里的东西,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太宰治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多年的同僚,干部A先生,是个情绪激昂的男人。

他的感情之充沛堪比文学大师,想必每晚一定伴随网抑云入睡,深夜在评论区为一条条“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留言含泪点赞。

在他的笔下,情报的客观性不值一提!他的写作不需要技巧,全是感情,硬生生把冷冰冰的资料写成了他的私人发泄小日记。

有关太宰治,A是这样写的:

太宰治,17岁,港口Mafia干部候补,疑似首领森鸥外的好大儿、关系户,是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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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领路上最大最恶的绊脚石。

此人罪行罄竹难书,包括但不限于无缘无故找我茬打我脸、强迫我报销例如上吊绳油锅自鲨神器等一系列满足他私欲的购物清单、没有武德滥用私刑、恐吓威胁前辈……

其性质之恶劣闻所未闻,放任他在港口Mafia猖獗乃是天理不容的罪行!总有一天,我,命中注定成为首领的男人,要替天行道,替我自己讨回公道!

在此声明,我不怕太宰治!人绝不会屈从于魔鬼!我要用自己傲然于世的情报收集能力向所有人证明,我才是有领导才能的那个人,我才是能带领港口Mafia走向巅峰的男人!

下面是有关太宰治的情报,以我的人格发誓,全部是事实。

太宰治的异能力名为【人间失格】,顾名思义:丧失了作为人类的资格。

显然,他的异能名已经彰显了不争的事实——太宰治根本不是人!他是个魔鬼,披着人皮混入人群的魔鬼!

可恨啊,这样显而易见的真相竟然只有我一个人发觉。有太多人被他蒙蔽了双眼,只有我,被使命选中的男人知道真相的重量。

无敌是多么寂寞。在写下这行文字时我深深地为港口Mafia的未来担忧。无论是暴虐的前代首领还是温吞的现任首领,都不是良配,这个组织需要的不是他们,而是慧眼识珠辨魔鬼的我、聪明勇敢有力气的我!

(以下省略三百字自夸和五百字对太宰治的咒骂)

【人间失格】的能力是使一切异能力无效化,因此杀死太宰治需要使用非异能手段。

但请注意,太宰治此人一直被认为体术属于组织的中下档次。可据本人真实经历,他口中的“体术中下”全称应该是“中原中也以下”——我没有被他打过,没有,说没有就是没有。

提起太宰治,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人——山吹律理。

此人于去年加入港口Mafia,据说太宰治对她一见钟情,在一天内完成了表白殉情交往同居等一系列别的情侣三年都不一定搞得定的工作。

本人是博多业内著名的杀手,以效率高人狠话不多闻名,拥有百分百的任务完成率,是可怕的暴力至上主义者。

我合理怀疑,她和太宰治的情侣关系只是假象,他们实际应该是包养关系!

并不是我不相信爱情,而是太宰治此人,从头发丝到脚尖尖都写满三个字——“小白脸”。

我不相信他们是真爱,连我这般的美男子都没有脱单,太宰治怎么可能呢?!

难道他比我好看吗?他的刘海比我潇洒吗?他像我这样由内而外散发自信优雅的气场吗?

想也不可能!

“我要吐了。”太宰治冷漠脸,“谁给他的勇气反问三连?”

山吹律理站在太宰治身后和他一起看文件,眉眼间笑意掩饰不住:“前两个不提,你确实不像他‘由内而外散发自信优雅的气场’。”

太宰治:就算我是做什么都不会OOC的男人也做不到这么离谱的形容。

“突然就不想把这份资料给森先生了。”太宰治木然,“律理酱,不如我们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亡命天涯吧。”

“写森先生的那章也没好话。”山吹律理是看过全文的人,“我倒是觉得蛮好的。这份资料一旦被公布与众,港口Mafia面子里子会掉个精光,森先生没有理由不感谢我的仗义援助。”

太宰治长长吐出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即使资料中掺杂大量A的主观看法,某些言词直逼诅咒之语,但他的情报确实都是真的,关于异能力的部分说得很详细,对港口Mafia人际关系的分析也十分透彻。

山吹律理的资料与太宰治紧挨着:

关于她的异能力没有详细情报,只知道是相当强大的身体强化类,徒手接子弹,单臂扛地雷是基操,某种意义上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和【人间失格】意外的很相配,总之他们两个都属魔鬼,给我锁死,不要祸祸其他人。

山吹律理在港口Mafia的地位很特殊,除了BOSS森鸥外直接命令外,她通常只为太宰治提供一定的帮助,时常公费约会【划重点】。

谈到公费约会,执笔的我恨得心肝都痛到麻痹。

在将港口Mafia视为囊中之物后,我格外关心组织的财政问题,不仅依靠赌场赚取大量利润,而且分外勤俭持家。

在我这里,理由不充足的报销申请统统驳回!驳回!

我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理直气壮在任务做到一半的时候摸鱼开溜还让组织报销约会消费?

你们都不觉得“法国浪漫情侣双人餐”的报销单混在“备用子弹”、“医用绷带”、“作战匕首”等正经单据中很违和吗?

“出任务的时候包三餐不是森先生自己提的福利吗?我不在意这点钱,只是没理由共情黑心资本家而已。”

“不合理?怎么会呢,没记错今年组织的纯利润有一半来自我的贡献吧?只是不想吃食堂给自己开个小灶就要被如此苛责……好伤心。”

道理都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钱。

山吹律理:“有过这种事吗?我不记得了。”

太宰治:“就是说啊,多小气的人才会把这种小事斤斤计较到写进情报里。”

无法理解,他们又不是什么魔鬼,值得A恨得肝疼心烂吗?

真是脆弱的男人。

A对太宰治的意见可能真的很大,他在公费约会后详细列举了太宰治过往的恶劣报销行为:在办公室跳楼导致落地窗碎成玻璃渣12次、强迫医疗部分出一半的绷带库存给他cospaly木乃伊人22次、在总部大楼上吊把路过员工吓去做心理辅导32次……

他为什么还没有被开除!A写道:

我无法理解,我不能理解!森鸥外对太宰治就像对自己的败家儿子一样宽容又荒唐,全然无视了我希望港口Mafia蒸蒸日上的美好祈愿。

那个幸运的小白脸,不仅有老父亲为他保驾护航,连女朋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对象。

暂不提美貌,如我这般为理想为权力鞠躬尽瘁之人绝不是在意皮囊的肤浅男人。重要的是能力,能主宰他人生死的能力!

那样强大的力量倘使能为我所用,别说港口Mafia,整个横滨都将是我的领土。

可是太宰治——能请求山吹律理帮助的太宰治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价值。他既不命令她为他征战,也不命令她为他掠夺,每天像个沙雕一样亲亲热热黏黏糊糊地撒娇,像个自甘堕落的小白脸。

武器应该交给能让她发挥价值的人才是正理,比如我!

“律理酱。”太宰治沉吟,“A真的死了吗?”

“死得透透的。”山吹律理问,“怎么了,你要给他造个坟?”

“是吗,真可惜。”太宰治遗憾地说,“其实我突然想到一种刑讯的新方法,非常想要拜托他替我做一份问卷调查。”

“或许你可以在A头七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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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把问卷烧给他。”山吹律理低下头,唇角碰了碰太宰治侧脸,“为什么生气?因为他说你是小白脸,还是因为骂你沙雕?”

“我才不在乎酸味浓得能挤出柠檬汁的人渣败犬的看法。”太宰治翻过手中纸页,“但是呢,和我交往的律理酱明明是人类,却很容易被用‘武器’这种词称呼,搞得我火大。”

“我不是很在意别人的说辞。”山吹律理慢慢地说,“博多有不少杀手倒是赞成A的观点。杀手是武器,雇主是花钱购买武器使用时间的人。廉价的武器便宜,名兵器可以定价到离谱——这便是杀手的身价。”

“按照A的理论,”她声音很轻很缓地说,“我可是非常、非常昂贵的。”

“一般人买不起也用不起。”山吹律理笑起来,“但如果是我特别喜欢的客人,就破例给你打个折吧。”

“VIP待遇……吗?”太宰治呢喃着,模糊的话语含在唇齿间,“荣幸之至。”

“——咳咳。”

生硬的咳嗽声打断了办公桌后交叠的人影,太宰治不高兴地用力抿了下山吹律理的下唇,抬头看向门口微笑的男人。

“森先生。”太宰治皮笑肉不笑,“贵客呢,首领亲自下楼,我的部下都被吓到惶恐不安了。”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森鸥外解释一句,“实际上太宰君你没有关门,我以为你们还在谈正事。”

“对情侣而言,接吻就是最大的正事。”山吹律理淡淡地说。

她少有的笑意不会表露给除太宰治之外的人看。

被小情侣以同样的冷脸相待,森鸥外一边思考自己真的有那么不受待见吗一边按照原定剧本兴师问罪。

没错,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杀了干部这么大的事不应该立刻到顶层向他汇报请罪吗?

他等了半天,等到BOSS的气场都快被消磨完了也没等到人。下楼一看,好嘛,亲上了。

老父亲痛心疾首:能不能对首领有点尊重,能不能?

就算你们一个是他的好大儿一个是他的好儿媳,被杀的A是个谋逆叛乱吃里扒外没有卵用的废物——你们也不能这么嚣张啊!

“关于干部A被杀的事,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森鸥外神情冷肃,眼神中的冷酷彰显着他Mafia首领的身份。

这里是犯罪组织,他是恶人的主宰者。

森鸥外气场很足,换个别的人或许真的会被他吓到。

然而,太宰治是个不怕死的,山吹律理是个不怕事的,两个人都很淡定。

“死掉了就是死掉了,尸体不是被A的部下带回来了吗?”太宰治无趣地说,“反正也是个没用的男人,食堂大叔都会为少做他一份饭而开心到跳起来的。”

“让那种人成为干部,是降低组织格调的事情吧。”山吹律理随口说,“我们替BOSS解决了玷污门面的大患,岂不是很好?”

太宰治:“如果没记错的话,A为组织提供的利益连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山吹律理:“他和他的部下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一只手……无趣。”

森鸥外:STOP!停止你们的二人转双簧行为!

即使是事实也不要这么大声地说出来,他们港口Mafia不要面子的吗?

近年来森鸥外对港口Mafia的基层人员越来越和善友好,因为只有当他走到基层,才发现这里个个都是尊重首领诚惶诚恐的好孩子,不像他身居高位无法无天的逆子,每每气得他肝疼。

“太宰君,你手上的资料是我想的那份吗?”森鸥外累了,他放弃兜圈子,选择直接挑明。

“是哦,A背叛组织的实证,他秘密收集的港口Mafia异能者资料。”太宰治把资料推给森鸥外,“如果不是律理酱把它带回来了,后果可想而知。”

森鸥外翻资料的手一顿,无言瞥了太宰治一眼。

这是在说,无论起因和经过如何,山吹律理的确为港口Mafia夺回了非常重要的资料。没有理由苛责她,更没有必要现在和她撕破脸。

与如今还可以利用的强大异能者反目成仇不是森鸥外追求的利益观,在山吹律理交出资料之后,注定森鸥外只会把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点,太宰治应该再清楚不过。

“说了多余的话呢。”森鸥外想,“即使她不需要,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以前的太宰君可不会有这样的意识。”

他们两个,到底是谁沦陷得更深?

“虽然我是带着‘让太宰君把律理’拐回来的念头才促使了他们的同居,但如果事态完全相反……好像有点亏了。”

可是打扰年轻人恋爱会被驴踢,在端倪显露前,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吧。

森鸥外一目十行地翻了翻情报,的确是非常详细的机密资料,不仅有中原中也、尾崎红叶、广津柳浪等组织骨干,也有Q这类不为人知的异能者的信息,价值难以估计。

“A准备了很长时间啊,虽然情报中他的个人主观因素是有点重……噗嗤,太宰君的情报也太……A是真的很讨厌太宰君……哦,到我的情报了吗?看看,A对我这个港口Mafia的首领又是怎样的看法——”

森鸥外的情报依然是以A的第一人称写作:

森鸥外,发际线危的中年男人,港口Mafia【现任】首领——我迟早会让他与前代一样临死传位风光大葬,我有信心。

此人不仅没有如我一般潇洒的刘海和茂密的头发,心智也十分不成熟,热衷于给幼.女换装,朋友圈中只有小裙子的转发抽奖,活得像个僵尸号。

其实他带在身边的女孩爱丽丝是他的异能力【VitaSexualis】,直译【性.欲的生活】。

单看名字就知道,他是个老色批,港口Mafia活在他的统治下毫无前途可言!

……

不用再看下去了。

森鸥外啪地合上资料,面无表情地问:“太宰君,A的尸体被放在哪里?”

“地下一层4号停尸房103床。”太宰治双手插兜,幸灾乐祸地说,“鞭尸记得算上我和律理酱的份。”

第一卷第65章

“再来一杯樱桃白兰地,放很多很多冰块。”山吹律理支着头,手肘撑在吧台上,笑意盈盈地说。

“您最好还是不要再喝了哦?”被她注视着的青年放下手中擦拭的酒杯,无奈地叹了口气。

悠扬的爵士乐随着黑胶唱片慢悠悠地转,酒吧的灯光偏暗,如即将潜入黑暗的黄昏,朦胧笼罩不知姓名的人们。

“这里是酒吧,我在这里喝酒,还有比这更合理的事情吗?”山吹律理眯着眼不太清醒地数了数面前的空酒瓶,一二三四五……她也没喝多少,不值得大惊小怪。

“虽说今天行动顺利大捷的确值得庆祝,但您已经喝醉了啊。”穿着整洁酒保服的青年一边听话地拿出调酒用的波士顿壶,一边吐槽,“人不要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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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量太自信。”

“奈特,不要学安德烈,不好。”山吹律理摇摇头,教导他,“太啰嗦的男人在相亲市场可是很不吃香的,你想像他一样单身到死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盛在酒杯里的樱桃白兰地被轻轻推过来,酒面冰块起起伏伏。青年低下头专注地擦拭酒杯,平静地说:“Mimic里本来也是一堆求死的人。如果能为您而死,我会感到非常幸福。”

“又来了……结束这个话题。”山吹律理像是厌倦了一样趴在吧台上,泛红的脸颊贴着木制的桌面,冰冷的触感让她舒服地眯起眼。

“真是的,我身边净是一些找死的人……太宰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麻烦。”

“我们可不一样。”奈特的眼睛盯着酒杯,不看山吹律理,“我从不让您困扰,竭诚为您服务,无论是生命还是灵魂都愿意为您奉上……区区敌对组织的干部,没资格和我们放在一起比较。”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山吹律理眼前蒙着一层雾,被酒精搅晕的脑袋反应迟钝:“奈特,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奈特端着一盘剥好皮的糖渍青葡萄放到酒杯旁,“请——樱桃白兰地之后呢?来杯黑麦威士忌?还是调杯马丁尼?”

“我要思考一下。”山吹律理一本正经地说,“你的问题难住我了。”

她像是真的被什么千古谜题难住似的,皱着眉苦苦思索起来。

朦胧的昏暗灯光自上而下倾洒吧台,一身黑色束腰裙的少女长发如瀑,漠然的暗金色眼眸被醉意染成微醺的颜色,冲淡了身遭的冷意。

她为难地皱着眉,亮晶晶的嘴唇微微嘟起,几乎不会在山吹律理身上窥见的稚气与她本身冷清的气质糅杂在一起,造成的反差让人心痒。

更别提她还在笑。

从眉眼中沁出的笑意,在山吹律理喝空第四个酒瓶后如同堵不住的泉水汩汩涌出。

和青年说话的时候,捏着沾糖的青葡萄往口中送的时候,皱眉思考的时候,目光放空地望着墙上的斑点的时候……止不住的笑意,弯起的眼眸,漾开的唇角,脸颊边有浅浅的梨涡。

柔软如蜜糖滚落,甜蜜的香气裹着酒液,缓慢地膨胀着,直到将整个酒吧囊括在内。

“你看那边。”附近桌子旁喝酒的男人用手肘拐了拐同伴,咽了口唾沫,“她是不是一个人,没带伴来?”

“是、是吧。”同伴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半天了,也不像在等人。”

“她喝醉了……在笑,好漂亮。”

不止他们,其他蠢蠢欲动的心也激烈地跳动起来。

酒吧是最适合搭讪的场合,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冲动,膨胀起不切实际的幻想。

暗涌的氛围在大厅中流淌,奈特敛着眼用白毛巾一点点擦去玻璃杯上的水痕。洗擦干净的酒杯被他轻轻放下,嗑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光源照不到的角落里,粗大的手掌握着黑啤往口里灌的男人擦了擦嘴边的泡沫,因他的动作而掀起的衣角露出匕首的握柄。

“不要黑麦威士忌,马丁尼也不好。”好一会儿后,山吹律理终于下定决心,她的声音因酒意含糊,说什么都像在撒娇:“给我伏特加,拿没开封的一整瓶给我吨吨吨。”

“您是想发酒疯拆了我们的店吗?”奈特哭笑不得地劝阻,“当然,让您拆掉也不是不可以,这里本就是您的所有物……话虽如此,还是不要再喝了吧?”

“——喂,没听见小姐说想要吗,你一个酒保啰嗦什么?有生意就做!”

一道张扬的声音突兀地闯进来,陌生的男人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到山吹律理身边。

他贪婪的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两圈,眼珠转动:“一瓶伏特加,我请客。这位小姐之前的帐也由我来结。”

“嗯?”山吹律理困倦地掩唇,偏着头看他。

没有印象,是不认识的人。前来委托的客户?刚刚干完一笔大单子,目前没有工作的兴趣,劳逸结合必不可少……可客人特意从博多追到横滨来委托,直接拒之门外是不是不符合杀手的职业道德?她的售前售后服务可是永远的NO.1,零差评的纪录绝不会被打破!

“嗯……你好呀,有什么事?”山吹律理喝醉后语调软得像一团棉花,轻飘飘的酒意让她舒服得眼睫弯起,笑意迷人。

要杀谁杀几个想怎么杀——搞快点,先付一半定金,今晚提头去见你。

陌生男人被笑颜晃花了眼,身体不由自主向山吹律理倾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今晚有空吗?”

吧台后,奈特唇边温和的笑容平平抿成一条直线,瞳孔阴沉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角落里,三两个沉默的人抬起头,他们粗糙的手掌上有明显的枪茧,黑色的袖口边缘似乎有几处圆斑的颜色比周围更深。

“我在和你说话。”醉意上头的少女反应有些迟钝,见山吹律理不理他,男人猴急地伸手想去拉她的胳膊,“小姐,把你晚上的时间留给我——呃啊!”

男人发出一声压在嗓子里的惨叫,身体突然痉挛似的颤抖不已,五指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脑袋重重嗑在吧台上,血流不止。

“不好意思。”从他身后走过的黑发少年平平淡淡地说,“她今晚没空。”

“咦?”山吹律理眨了眨眼,还没等她说些什么,黑色大衣从天而降,劈头盖脸蒙住她的视线。

什么都看不见,阴郁的沉水香若有似无地萦绕鼻尖,舒滑的面料贴在皮肤上,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太宰?”山吹律理摸索着想把蒙住脑袋的外套扯下来,抬起的手腕却被相当强硬地握住了。

“别乱动。”太宰治低声警告,把她从座位上抱起来。

熟悉的舒服的怀抱暂且让山吹律理安静下来,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要回家了吗?我想要伏特加。”

前言不搭后语,是真的喝醉了。

太宰治扫了一眼吧台上散落的空酒瓶,对山吹律理喝了多少心中有数。他朝酒保服青年扬扬下巴:“结账。”

“不需要。”奈特敛下眼帘平淡地说,他指了指旁边哀嚎的陌生男人,“这位先生已经答应负担全部费用了。”

想请山吹律理喝个酒还挺难的,一个两个三个讨厌的苍蝇赶着来结账,招蜂惹蝶的本事越来越有长进了。

太宰治瞥了一眼酒吧中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客人,眼底的冷意骇得不少人寒毛耸立,讪讪扭过头。

虽然很想再做点什么,但太宰治没功夫在这里纠缠,他怀里的醉鬼只安分了几秒,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想把蒙住头的外套蹭掉。

“好了好了。”太宰治把怀里的人往上抱了抱,“我们回去,很快就到家了。”

酒吧门口的风铃撞了又撞,奈特神色不明地看着太宰治抱着山吹律理消失在门后,擦拭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嚓的一声轻响,玻璃裂开细碎的纹路。

青年低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随手把破碎的酒杯扔进垃圾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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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吹律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蒙住脑袋的风衣外套蹭开。

她像洗完澡后被浴巾牢牢裹住的猫咪,喉咙里发出不满意的呼噜声,长发被蹭得凌乱,脸颊红扑扑地呼吸新鲜空气。

微凉的空气吸入不过两秒,太宰治反手一扯,她的视野再一次被衣服遮住。

“……你想把我闷死吗?”山吹律理声音闷闷的,“放弃吧,我接受过严格的缺氧环境行动训练,无论是真空还是水牢全部木大木大。”

“我可是为律理酱好哦。”太宰治毫不费力地抱着山吹律理往公寓的方向走,“你也不想被外人看见丢脸的模样吧?”

“丢脸?”山吹律理不理解,很新奇地问,“我很丢脸吗?”

“是啊。”太宰治平静地说,“一直在傻乎乎的笑,对谁都笑,还不丢脸吗?”

山吹律理沉默了几秒,忽地一把掀开头顶的风衣,抬头和太宰治撞上视线。

“你再仔细看看。”她勾住太宰治的脖子,仰着头笑靥明媚,“我丢脸吗?”

有一个瞬间,太宰治不由自主地眯起眼,像被灼热的阳光晃了眼睛,目眩神迷。

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宛如刷上一层浅浅的蜂蜜,甜香沁了满腔。

脑海中准备好的、尖锐的刻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说惯谎言的舌头像打了死结。

才不是因为丢脸这样的理由……只是单纯不愿意除了他之外的人看见她笑,只想用衣服把人牢牢罩住,抱回家一个人仔细看。

全是私心。

太宰治都有些不敢信。山吹律理明明平时总一副比西伯利亚寒风更冷的表情,偶尔心情很好或是想逗他玩的时候才笑一笑,喝醉酒之后怎么变成了这样?

像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抵在他的胸口咕哝,动来动去不得安生,脸也红扑扑的贴在他胸膛上,与之前冷静淡漠的样子完全不同。

在酒吧里,如果他再晚来一点……

“那只脏手,敢碰到她的话就该砍掉。”太宰治喃喃自语。

之前下手还是太轻了点,不够长教训。

“你在说什么?”山吹律理抬手揪了揪太宰治的耳朵尖,“大一点声,我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好吵,有人在放鞭炮。”

“知道不舒服,还想要伏特加?”太宰治没好气地说,“酒量不好就别喝那么多。”

“我酒量怎么不好?”山吹律理该死的好胜心不允许她承认太宰治的说法,“在第四瓶香槟后才有感觉的,喝完伏特加后我照样可以走直线。”

严格来讲她酒量不错,喝酒基本都是对瓶吹,四瓶以下毛毛雨。

真·喝酒如喝水的太宰治冷笑一声,心想哪天他们比比,让她明白世界的参差。

“好热。”山吹律理闭了闭眼,手指摸索着去扯腰间的系带,“空调又坏了吗?快用你无敌的开锁技术修好它。”

“这下你再怎么强调自己没醉,我都不会信了。”太宰治无言以对地按住她的手,“醒醒,我们还没到家。”

束腰裙不太好脱,山吹律理折腾了一会儿后不高兴地放弃了,手臂搂住太宰治的脖颈靠在他身上安静了一会儿。

太宰治丝毫没有放心,他觉得她是在酝酿大招。

公寓的电梯恰恰好开门,太宰治走进去按下楼层的按钮,恍惚听见耳畔边念词的尾音:“……星星是火把。”

太宰治:“?”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山吹律理贴在太宰治耳边,慢声念道:“你可以疑心太阳会移转,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谎话——”

“可是我的爱永没有改变。”

太宰治:“???”

即使以他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的辍学少年身份,他也多多少少有点耳熟——莎士比亚《莱姆哈特》。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山吹律理继续念,“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除了你之外,在这世上我不企望任何的伴侣;除了你之外,我的想象也不能再产生出一个可以使我喜爱的形象。*”

她念得很慢,每一个字都认真咬清,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诗歌从她的喉间滚落,如清晨花间滴坠的露珠。

太宰治曾在山吹律理的书桌上看到过很多本诗集,英文俄文德文法文……大众或小众,脍炙人口或偏僻冷门,都有仔细后的痕迹。

她闲暇无事的时候会倒半杯香味醇厚的白葡萄酒,盘腿坐在落地窗边能照到太阳的地方。毛茸茸的地毯被阳光烘得暖和,夹着粉白月季花瓣的诗集摊开在山吹律理腿上,许久才会翻过一页。

除去工作,山吹律理的喜好很简单:美酒、诗歌、宝石……还有太宰治。

这可不是他的自我意识过剩。

他可以走到落地窗边抽走山吹律理手中的诗集,在她不满又无奈地看过来的眼神中撒娇让山吹律理陪他玩新出的双人对战游戏——或者说,单方面吊打手残游戏。

他可以在众多珍惜如星辰降临的宝石展厅中得到“你是属于我的宝石”的承诺,能清晰看见山吹律理摩挲他眼尾时神情的倾迷。

“给我念莎士比亚……是超级喜欢我的意思吗?”太宰治推开公寓的门,径直走进客厅,把怀里的人放平在沙发上。

“是啊。”山吹律理大大方方地点头,她咕哝地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勾住太宰治脖颈的手不肯松开,“你不喜欢莎士比亚?那我给你念拜伦好不好,还是想听叶芝?”

“我比较想知道律理酱为什么会背情诗。”太宰治离不开她的桎梏,跪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笼罩在他阴影中的山吹律理。

“你是,连难得的好朋友果戈里的全名都不愿意记的人。纵使记忆力很好,却很讨厌记没有用的情报——情诗在律理酱眼中是有朝一日会用到的知识吗?”

“不要说的像是很了解我一样……虽然没有说错。”山吹律理小声嘀咕,“嗯……诗歌?其实基本读过就会忘,能记得的只有很少几首。”

“但是情诗不一样。”醉意模糊了神经,山吹律理的语速越来越慢,“背下来当然是有必要的……看,今天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能拿来哄你高兴的东西,准备多少都不为过。”

因为可以哄他高兴,所以将记忆划出一块区域用来记录诗歌。对山吹律理而言不算是为难的事情,却不可谓不用心。

太宰治轻轻吸了口气,淡淡的酒气伴随吐息混入呼吸间,连带清醒的人都染上几分醉意。

“醉鬼……她都不知道害羞的吗?”

酒后吐真言,意思是喝醉后人不再压抑自己的想法,坦率地说出真实的话语,冷淡的人会变得情绪化,强硬的人会软下音调撒娇。

太宰治从很多醉酒的人口中挖出过情报,他一向认为自己擅长应付醉鬼,直到今天才觉得酒精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以后得看着你,不能喝太多。”太宰治拂开少女脸边的碎发,她漂亮的金眸半闭不闭,脸颊软呼呼地贴在太宰治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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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松开我然后去睡,好不好?”太宰治放轻声音。

“不好。”山吹律理摇头,她一副困极了但就是不睡的架势,勾住太宰治脖颈的手环绕在一起,把他往沙发上拉。

和醉鬼讲道理就像太宰治试图撞豆腐自鲨一样,不切实际,又让人作死想试一试。

太宰治已经撞过很多次豆腐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他选择和醉鬼讲道理。

“不松开我,也不想睡,那你想要什么?”太宰治试图沟通,“想我和你一起睡?可以是可以,但能不能换个姿势?”

他怕山吹律理酒醒后发生血案。

“这样挺好的。”山吹律理捧住太宰治的脸,像揉猫咪脸颊肉一样捏捏,“我想看着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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