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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22章
雨越下越大。
天色一点点阴沉下去,烟雨笼罩的灰色城市亮起一盏盏朦胧的灯。
山吹律理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身体向后倚着沙发,手里浅蓝封皮的诗集读了大半。
她一只手放松地搭在腿上,另一只手翻过书页,韵律独特的文字仿佛要从纸上跃出来。
我心口有一朵开满谎言的花,
你要我赤诚剖露心脏赠你,
便也一并吞了苦涩的果,
与我惶惶终日,与我厮杀磋磨。
“与我惶惶终日,与我厮杀磋磨。”她轻轻念了两遍,放了一片粉白月季的花瓣做书签,合上诗集。
晚间八点,太宰治仍然没有回来。
“他今天加班?”山吹律理走到落地窗边俯瞰仅有零星车辆驶过的街道,标志性的五座大楼是灰暗城市中唯一灯火通明的建筑物。
“还是说……他知道奥吉尔白兰地死了?”
怎么想也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如果只是单纯加班,太宰治早就打电话给她一边批示文件一边疯狂抱怨,非要她同仇敌忾狠狠骂森鸥外一通才高兴。
奥吉尔白兰地之死、泄露的消息、不见人影的太宰治和他可怕的疑心病……山吹律理在脑中大致过了一遍太宰治的心理活动。
“还以为他会带着一群黑西装上门堵我,一脸大义灭亲地把我押送到审讯室去呢。”她伸了个懒腰,“真可惜。”
可惜什么,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从阳台搬到室内的月季舒展吸饱水分,一盆花中有三两株花苞,唯独最左边那盆只剩一枚孤孤单单的花骨朵,被人辣手摧花摘了她的姐妹走。
最后看了眼客厅的石英钟,山吹律理走到玄关弯腰换鞋。
公寓内的灯熄了,防盗门被打开,踩在台阶上的步子轻如猫爪,声控灯巍然不动。
一片漆黑之中,窗外的雨还在下。
雨滴打在地面上,溅起一阵白茫茫的水雾。
昏黄路灯清晰照出丝丝雨线划过的印迹,浑身湿透的野猫长长喵了一声,窜进垃圾桶后的暗巷。
Lupin酒吧的灯牌在雨中若隐若现,织田作之助听见下楼梯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
不认识的人。
是个五官漂亮得近乎锋利的少女,暗金色的瞳孔像猫,黑色束腰裙勾勒极美的腰线,望过来的眸子平静宁和,像极今晚寂静的雨夜。
“晚上好。太宰不在?”山吹律理停在吧台前,伸手挠了挠盘坐在椅子上的三花猫毛绒绒的下巴。
猫咪情不自禁地晃了晃细长的尾巴,喉咙呼噜作响,腮帮子搁在她的掌心里胡须翘翘。
是在和他说话吗?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这里除了老板只有他,应该是在和他说话吧?
直接用“太宰”来称呼太宰治、没有加上“先生”“大人”甚至“长官”为后缀的人在横滨总是少有,能从太宰治口中得知Lupin,他们之间大概存在着某种意义上极亲密的关系。
也就是说,可以回答她的问题。
“之前在。”织田作之助喝了口酒,回答道,“半个小时前刚走。”
他们不是每天都会到Lupin喝酒,坂口安吾忙一些不常在,太宰治属于闲的时候天天来、忙的时候影子都踩不着的极端派,织田作之助最稳定,定点完成工作后下班来这里喝两杯。
就在先前,当织田作之助走下Lupin长长的木制楼梯,看见独自一人喝酒的太宰治时还有些惊讶。
他点了一杯加冰球的威士忌,坐到太宰治身边。
“晚上好,织田作。”
太宰治举了举酒杯,黑色西装上带着明显的氲湿痕迹,衣角滴落的水在地板上印出一道弧形的水痕。
水珠从太宰治的额发落下,像一只打湿皮毛的黑猫,鸢眸中水雾欲滴,沾水后颜色渐深的绷带贴在他的皮肤上,湿润的冷意一阵阵上涌。
离太宰治有一个座位的距离,织田作之助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凉意。
“晚上好。”织田作之助抿了口酒,“太宰,你没有拿伞吗?”
雨一天都没有停,太宰治淋雨从港口Mafia总部走到Lupin,在门口慢吞吞拧干袖子才进来。
织田作之助到的时候,他身上的水分缓慢地被人的体温蒸发一部分,留下又阴又湿的寒冷。
“总部没有多余的伞啦。”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戳酒杯中的冰球,“淋感冒说不定可以要到带薪假,不是挺划算的么?免得森先生又压榨劳动力。”
他虽然是笑着说话,却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身上那股厌世的苍凉感几乎压不住,丝丝缕缕属于Mafia的血腥气味漫上来,让人几欲窒息。
哪怕刻意学了女子高中生欢快可爱的语气,也不能使与他聊天的人放松分毫。
“出了什么事吗?”织田作之助平静地问,他是少有的不畏惧太宰治的人,是太宰治为数不多认可的友人。
“没有哦。”
太宰治晃了晃酒杯,杯中的冰球在灯下反射剔透的光芒,晃过他看不清神色的眼眸:“什么都没有。”
“哦,是这样。”织田作之助没有追问,相信了这个答案,他平平喝了口酒,“下次记得要带伞。”
“没有下次了。”太宰治仰头喝干杯中的酒液,语带笑意地说,“下雨天的鹤见川,湍急的打着暗旋的河水,人一沾到水里眨眼就不见踪影——你说,最迟多久能找到我的尸体?”
不等织田作之助回答,太宰治轻轻把酒杯放回吧台上,杯底与木制吧台磕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开个玩笑。”他单手插兜站起身,向后挥了挥手,“我回家啦,你慢慢喝。”
太宰治的背影消失在阴影中,门被关上,屋外沙沙的雨声与脚步声一齐隔绝。
“他说他回家了。”织田作之助回答山吹律理的问题,“会不会和你正巧错过?”
他猜出眼前的黑发少女正是太宰治口中一见面就说出“请你以死亡为前提与我交往”的可怕女友。
“太宰走的时候有带伞吗?”
山吹律理拧了拧湿透的裙角,雨水顺着她的指缝向下淌,黑色的布料紧紧贴着皮肤,飘逸的裙角因沾水褶皱,黏在腿边。
她同样是一路淋着雨走过来的。
“没有。”织田作之助养了五个孩子,言语间不免带上老父亲的关心,“老板这里有伞可以借,如果你要去找太宰,不如拿一把?”
“已经淋湿了,再打伞也没有意义。”山吹律理缓慢地抚开黏在肩膀上的黑发,乌黑的长发划过白皙的肌肤,水痕淋淋。
“我知道他去哪儿了,不打扰你,你慢慢喝。”少女摆摆手,最后撸了把猫头,转身离开。
地面上太宰治留下的水痕才要干涸,又被另一道水痕的覆盖。
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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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个人叮嘱“慢慢喝”的织田作之助拿起酒杯,在酒吧老板波澜不惊的目光下推过去:“再来一杯。”
下了一整天的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天像破了个口,一盆盆水泼向人间,满目皆是氤氲的白茫雨雾。
发尾滴落的水与雨不分彼此,用作保暖的衣衫在雨中化为湿冷的利器,紧紧贴在皮肤上,将人体最后一丝暖意吸走。
暴雨之中,山吹律理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越走越偏,路灯从一步一盏变为三五米才有一道黯淡的光,泛滥的河水冲击堤坝,往常安静的水域升起一个个起旋的暗流,卷入漩涡的枯叶眨眼被撕得粉碎。
她停在一根孤零零的路灯下,遥遥看见河堤边坐着的人影。
太宰治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手里揪着一朵花瓣嫩黄的小花。
雨水顺着他尖尖的下颌淌下来,滑进西装领口。太宰治揪下一片花瓣扔进水里,嫩黄色的花瓣连挣扎都不曾有,瞬息间被河水吞没。
“是她……不是她……是她……不是她……”
是她背叛、是她泄密、是她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吗?
太宰治揪着花瓣一点点地数,像是固执地非要得出一个答案不可。
港口Mafia不是讲证据的组织,哪怕有一点怀疑,太宰治都可以直接把人拎到审讯室。由他亲自去审,没有问不出来的话。
这次偏偏不成。
世上大抵总有些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人,一切规则面对他们统统都要绕道,不讲道理,没有理由。
山吹律理是最典型的代表,何止是需要证据,哪怕抓到现场太宰治也要掂量掂量打不打得赢,值不值得因为一些事和她翻脸。
太宰治有证据怀疑山吹律理是卧底吗?
没有。
全是他一厢情愿的猜忌,她在夜间坊市分明一步未曾离开过他。
有证据证明她是蓄意接近太宰治、故意借机加入港口Mafia的么?
没有。
白嫖的人是太宰治,主动开口邀约的人是森鸥外,以约会为名义带她加入与琴酒的商谈这点她事先根本不知情。
太宰治的怀疑在大多数人、甚至森鸥外眼里都非常牵强,哪怕是他自己仔细回想,也觉得十有八九是他疑心太重。
可这一分异样,始终耿耿于怀。
太宰治想不通,心情愈发地差。
雨水打湿眼睫,几乎让人睁不开眼,耳畔剧烈的雨声与昨晚震耳欲聋的烟火炸响何其相似?
勾住指节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水袋中的金鱼在交握的掌心下快活地吐泡泡,她脸颊边挂着一枚赤红鎏金的狐狸面具,烟火开始前还躲在面具后逗猫似的吻他。
夏日拉长暧.昧的气息,暖玉生香的氛围流动在夜市的红灯笼中,一脉安宁美好。
美好得让人几乎遗忘手染鲜血的事实,遗忘月色绝非仅是情人间的爱语,更是暴徒们的狂欢。
我在不高兴些什么?太宰治问自己。
他明确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不高兴”,不是警惕、畏惧、如临大敌。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港口Mafia与黑衣组织合作破裂。
“……沉溺于暧.昧的只有我。真是,太逊了。”太宰治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以为山吹律理是个恋爱脑,以为她陷在浴衣、苹果糖和捞金鱼的陷阱里出不来,以为她真心实意想和他一起看烟花,为第一次约会雀跃不已。
很多时候,是太宰治故意引诱山吹律理往绵云似的陷阱中走。
他隔着一道朦胧的门帘教她系浴衣的腰带,耐心地排队替她买一份甜甜的玉子烧,烟花绽开的那一秒,勾住她的尾指轻轻缠绕,十指交错而握。
对付强大而不守规矩的敌人,要用计谋与细节一点点蚕食,攻心为上。
太宰治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他一手主导了这场完美的约会,即使稍有波折也依然达到了他预想中的效果。
系不好腰带的少女第一次表现出难为情的一面,吃到新奇小吃后开心又依赖地跟着他的脚步走,蹲下身捞金鱼时抬起的眸中全是太宰治的模样。
她会在一次次引诱下将信任交付于他,山吹律理极致强大的力量会变为他手里的刀,他将如愿以偿利用她直到价值耗尽——耗尽的那天,他会漠然把她丢开,往昔一切甜蜜皆是谎言包装的苦果。
没有什么好愧疚的,太宰治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所以,即便他看错了人,即便他被反将一军,也是应得的报应。
太宰治手中的花瓣揪的只剩最后两瓣。
“不是她。”扔掉一瓣。
最后一瓣花颤颤巍巍地坠在枝干上。
雨打得花瓣蔫蔫的,嫩黄色的小花像极了月白色浴衣上点缀的图案。
再怎样欺骗自己,太宰治也不能否认——某个瞬间,所有复杂晦涩的念头都散去了,他看着烟火下眼睛明亮的少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真好看。
那么漂亮,那么……不可信。
太宰治拿花的那只手缓缓向内收紧,花瓣即将在重压下碾碎成泥。
照亮河堤的路灯灯光忽然暗了一片。
修长的影子从身后映来,笼罩太宰治的身影。
“不回家吗?”
山吹律理站在太宰治身后,浑身湿透的少女立在暴雨之中,暗金色的眸子在群星隐没的雨夜熠熠生辉。
太宰治向后仰头看她,额发黏湿在脸颊边,孤零零像在街边流浪很久的猫,驻足在暖光的橱窗外,将冷冰冰的肉垫贴在玻璃上,似乎这样就能汲取橱窗内虚假的温暖。
玻璃是冷的,她的手也是冷的。
没有遮雨的伞,只有另一只流浪的猫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路灯静默地照亮四周,河堤边死寂般坐了很久的少年站起身,他脱下湿透的黑风衣举在头顶,撑开手臂让身边的少女躲进来。
白茫茫的雨雾遮住他们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城市中又亮起一盏灯。
第一卷第23章
两个浑身湿透淋成落汤鸡的人总算走到了家门口。
束腰裙的裙角和西装袖口连绵不断向下滴水,门口“不欢迎光临”的地毯被迫洗了个不包售后的冷水澡,满心盼望自己的两位主人麻溜点赶紧进屋,不要再继续祸祸它。
“你带钥匙了吗?”山吹律理拧了拧吸水后颇有些沉重的裙子。
“没带。”太宰治掏掏口袋,摸出一枚浅粉色的发卡晃了晃,“我有这个。”
连自己家的门锁都要靠撬,真有你的,横滨开锁小王子。
山吹律理让到旁边给太宰治腾出位子,他蹲下身去看门锁的构造,额发上滴落的水珠迷了眼,太宰治不舒服地眨了两下眼睛,额发忽然被人拔到一边。
“把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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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来不是挺好看的么?”山吹律理勾了勾他眼睛上半缠不缠散落的绷带,“戴个发卡,粉色就挺好。”
你的品味真的是女子高中生,既然喜欢娇娇俏俏可可爱爱那款,为什么要欺负他小猫咪?
太宰治三两下撬开门锁,打开门让山吹律理先进去。
“你先去洗。”山吹律理推了推太宰治,“热水泡够半个小时再出来。”
太宰治想说什么,没关紧的门缝吹进一阵风,他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浑身发冷。
山吹律理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可乐,单手拉开拉环灌了一口,疑惑地问:“还不去?第二天ICU病房见?”
她淋雨的程度和太宰治不相上下,但人家就能回家后衣服都不换先来一瓶冰可乐舒服一下,太宰治只能乖乖抱着睡衣到浴缸里把自己泡晕,睡前至少灌一杯板蓝根灌一杯姜汤。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他只是一朵柔弱的娇花,经不起风吹雨打。
太宰治老老实实在浴缸里吐泡泡,山吹律理轻巧地将可乐罐子抛进垃圾桶,换了新买的睡衣。
是一件下摆长到可以遮住大腿的白色棉衣,衣服上泼墨似的书法写了“一日一杀”四个大字,运笔淋漓尽致,她一眼心动。
她给太宰治买了同款,同色系,只把“一日一杀”改成了“日行一善”,太宰治收到后对着衣服沉默了很久。
他可能有点昧良心。
客厅只开了一盏暖光灯,山吹律理吹干长发,正巧看到头顶湿毛巾的太宰治从云雾蒸腾的浴室里走出来。
他苍白的皮肤被热气熏成浅浅的红,步伐迟钝,温吞地向她走来。
山吹律理看了看手里的吹风机,她拍拍沙发:“过来,我给你吹。”
太宰治没有坐到沙发上,他走到山吹律理面前,手掌撑着地毯背对她坐下来,修长的腿乖乖盘起,沾满水汽的脑袋垂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湿毛巾遮住太宰治的表情,发梢一粒粒滴落的水珠晕湿浅色调的地毯,留下一圈圈晕染渐变的水痕。
山吹律理推开吹风机的启动键,热风呜呜响起。
太宰治的脑袋很好rua,软软的黑发乖顺地贴着手,宛如主动凑过来贡献猫猫头给人撸小黑猫,任你如何蹂/躏都逆来顺受,像颗甜滋滋的小软糖。
山吹律理给他吹头发,目光下敛,暗金色的瞳孔里印着一抹白。
战斗直觉出色的人,总会不自觉地注意致死点,或是手腕青色的脉络,或是发尾与皮肤交界的脖颈,像这样毫无遮拦露出来的后颈只要稍稍用力……
缺氧,窒息,无能为力地挣扎过后只剩断断续续的哀吟,水雾从鸢色的眼眸间漫出,在临死前他必然是欢愉与痛苦交织着的,雾气之下藏匿清醒的冷静。
他将冷眼看着自己被杀死。
“律理酱。”太宰治仰起头,额发垂下倒着看山吹律理,脸上难得没有缠绕绷带,他有点苦恼地说,“视线,太过了。”
在想象什么可怕的事情?像要把他剥皮吞骨,吃得残渣不剩。
“头低下来。”山吹律理轻轻踢了踢他的腰,她捏着太宰治的后颈重新把他压回吹头发的姿势,“家里有没有感冒药?”
“医药箱里有。”太宰治老老实实地被压回去,他有心让山吹律理和他一起喝又烫又辣的姜汤,余光瞥到垃圾桶中冒着水汽的可乐罐子,蔫蔫丧气。
可恶,明明同是作死淋雨人,可恶。
“姜汤对女孩子很好哦。”太宰治依然不愿意放弃,“特别是体寒的人,睡前喝一碗暖暖乎乎。”
山吹律理踩在地毯上的时候不穿鞋,裸足挨在太宰治腿边,他握了握少女纤细的脚踝。
冷的像冰一样。
“我习惯了,不冷。”山吹律理很轻地挣了挣,没挣开,任由太宰治握着她的脚踝不松手。
真不冷,甚至还想再来一杯加冰可乐。
“改天带你去俄罗斯看冬天的星星。”山吹律理关掉吹风机,回忆着说,“躺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漫天星子像要落下来一样近,雪比棉被更软。”
美丽冻人。
是真的会冻死人。
“律理酱在俄罗斯生活过很长时间吗?”太宰治把脑袋搁在她腿上,眨巴眨巴眼,猫猫好奇。
“很久哦。”山吹律理回忆,“冬天是少有的可以正大光明喝烈酒的日子,活动室里壁炉烧得很旺,可以在圣诞树下跳整夜整夜的舞。”
“跳舞……吗?”太宰治突然兴致勃勃地一拍手,“太好了,律理酱来教我跳舞吧!”
“后天有一个招待外宾的舞会,森先生又要我加班。”太宰治可怜兮兮地说,“光是安排安保和座次都累死人,还要带舞伴跳开场舞真的好过分,再多工作一会儿就要死掉了,律理酱帮帮我。”
“你不会跳舞?”山吹律理不解,她完全没想到,“以前的年终舞会怎么办?”
“港口Mafia的年终舞会保留项目是黑漆漆的小矮人唱歌。”太宰治非常淡定地说,“只要把中也灌醉,整个舞会除了戏腔之外什么音乐都听不到,完全不用跳舞。”
“帮帮我嘛。”太宰治可可爱爱地双手合十,“如果律理酱不肯做我的舞伴,我只能去拜托红叶大姐了,大姐头一定会像提溜陀螺一样把我撵得满场乱逃,超级丢脸的。”
“更何况,”太宰治勾住山吹律理的尾指,放在唇边吻了吻,鸢眸专注地望着她,“我们不是恋人吗?真的忍心把我丢下么?”
美人计老套但有用。
“你总有道理……维也纳华尔兹?”山吹律理摊开掌心。
她是惯于引领步调的人,牵着太宰治的手一步步向后退,少年的脚尖擦着她的,在极近的距离里永不相触。
朦胧的月色透过窗户洒入室内,在地板上印出梦幻的月痕。
山吹律理踩在月痕上,让太宰治扶住她的腰。
隔着一层布料,他触到指尖浅浅的凹陷。
她居然有腰窝。
腰窝被称为人体性感之眼,世界上只有3%的女性拥有,是完美身材的凭证,与男性追求的个位数体脂率一样属于传说级别。
太宰治低头看她,黑发金眸的少女将长发拂到耳后,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她瞥了太宰治一眼:“不要低头看脚。”
初学者因为害怕踩到舞伴会频繁低头,而以浪漫著称的维也纳华尔兹不仅要求舞步的协调,更注重舞者眼神与呼吸的沟通。
“你只需要看着我。”她不容置喙地说。
没有配乐,唯一的伴奏是窗外沙沙的雨声,雨夜月光似雾笼罩,如万众瞩目下的聚光灯照亮室内的黑。
幽深鱼缸中摆尾的金红色小鱼凑近透明玻璃,吐出一串小小的泡泡,泡泡中印出地面上交缠的影子。
衣角像旋开的矢车菊绽放,在只有月光洒在地毯上的夜晚,窗边的人跳一支无声亲昵的舞。
结束一个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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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度的旋转动作,山吹律理向前一步,轻轻倚靠在太宰治胸前。
“你心跳好快。”她笑起来,“累了吗?”
“不用担心,跳得很好。”山吹律理安慰道。她自己学舞的时候很快,就以为别人和她一样天赋异禀,能在第一尝试中完成一支复杂的舞曲。
太宰治怎么可能不会跳舞。
他说过很多心血来潮的谎言,可能是一时兴味,可能是随口为之的敷衍,也可能是出于习惯的掩饰。
正如这一次,他借口自己不会跳舞,要山吹律理手把手来教。
说动她比想象中更容易,教导过程更是异常轻松。
太宰治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握住她的手,扶住她的腰,望着她暗金色的眼眸,剩余的一切皆不需要他来掌握。
他的步伐跟着她的节奏向前向后,身体每一处发力每一处变化她如指臂使。
按理说,这样失去掌控感的动作会让人恍惚间以为自己是一具操线木偶,就像被小女孩拽着手臂跳舞的熊娃娃,被动承受一切。
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都没有。
少女贴近的动作亲昵又不失分寸,她会放慢步子带他沉浸于红丝绒般顺滑的默契中,也会从容展示繁复得让人眼花缭乱的高难度舞步,亲手带他拔高一个层次,体会顶尖舞者的轻灵与自由。
更让太宰治滋味复杂的是,山吹律理明显是跟着他学习的程度一点点加深技巧,如果换成别人、一个真正的没有基础的初学者,今夜的舞曲会是截然不同的一支。
没有比独家定制量身定做更能让人满足了。
“我是特别的”,人从出生到死去都在追求自我的独一无二与无可代替。
旁人有的他要有,旁人没有的她给他。
共舞是暧.昧的代名词,说谎的刹那间太宰治就想到了。
今夜是暧.昧亦是试探,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便要发芽,山吹律理一天没有完全洗脱嫌疑,太宰治就会怀疑她一天,将试探的刀锋藏在暧.昧的蜜糖上,割伤她或者自己,哪怕鲜血淋漓。
即便如此,偶尔、只是偶尔,在柔和无声的月光下,稍稍放纵自己的沉溺其中,也情有可原吧?
是月色太美的错,怎奈能怪人?
“怎么不说话?”山吹律理双手捧起太宰治的脸看了看,“真累了?”
小伙子体力不行,心跳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平稳。
“累了。”太宰治握住她的手,脸贴在掌心蹭了蹭。
“感觉你今天好爱撒娇。”山吹律理笑他,“不摆出那副‘都是你强迫人家,人家根本没有答应和你交往’的怨念脸了?”
“我哪有。”太宰治不满地鼓了鼓脸,“我明明超喜欢律理酱。”
说谎。
山吹律理觉得有趣,她知道太宰治压根没有放弃过对她的怀疑,只是奥吉尔白兰地之死太干脆太干净,与她的联系也没有紧密到值得让太宰治高度警惕的程度。
所以,他才换了个方式,徐徐图之。
假装看不到就好了,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再安分一段日子,或是干脆找个人出来顶锅。
如果换成别的人,换成一个害怕暴露自己小心翼翼缩起来的人,自然是能苟则苟休要惹事。
山吹律理是一般人吗?
她会因为太宰治的怀疑收敛自己吗?
想得美。
多可爱啊,因为想不通任务失误在哪儿坐在河边淋雨的猫猫,阴郁鸢眸中刻骨的怀疑让人头皮发麻,漂亮得不可思议。
山吹律理就喜欢太宰治那副怀疑她试探她的警惕神色与隐藏在暧.昧举止中的危险气息。
随随便便将信任交付于人的恋爱对象多么无趣。
唯有在荆棘与谎言中刺破咽喉也要说出来的血腥爱语刻骨铭心。
更多地、更多地怀疑她吧。
——如同站在逐渐沉没的孤岛之上,一点点溺亡。
第一卷第24章
精于谎言的人不撒圆不上的谎,太宰治说有舞会,肯定就有舞会。
现在从事Mafia这一行怪不容易的。
文能精通十八国语言,伪造学历后去联合国做个秘书长都绰绰有余;武能徒手接子弹,毁天灭地不在话下,动不动上天下地遨游四海。
德艺双馨不仅能在年终晚会献唱戏腔,舞场上也要是迪斯科灯球下最帅的崽。
如果不是为了生活,谁又愿意出来工作呢?
“您要再试试那套珍珠白收腰露背礼裙吗?”
抱着一本样刊的妆容师殷切地问山吹律理:“那套和太宰先生的西服很搭配。”
“一黑一白,上演黑白双煞?”山吹律理不赞同地说,“虽然是Mafia组织,但也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
本意是“天使与恶魔绝配老夫的少女心dokidoki”的妆容师:“……”
如果她没记错,您才是组织头号好战分子吧?您对自己的认知到底出了多少差错,才会说出这么昧良心的鬼话?
妆容师惋惜地指挥助理把落选的礼服抱走,只留下山吹律理看中的那套暗红色小礼裙。
她摩拳擦掌,誓要用自己比PS更强大的化妆技术涂涂抹抹,惊艳全场。
“我要近距离看一下您的皮肤,好选遮容。”她事先说明,很怕自己靠近的时候被可怕的武斗派条件反射从楼上丢下去。
“你看。”山吹律理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妆容师小心翼翼地靠近,在化妆灯过度曝光的光晕下,她拿着美妆蛋的手微微颤抖。
完全、完全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噫呜呜,在这样的脸上下手完全是亵渎!她卑微她不配,让她拍个十七八张存手机相册当今晚的做梦素材!
现在的Mafia都是怎么回事?有这颜值,出道成为国民偶像不比留在给员工买意外身亡险却把受益人填成自己的黑心老板手下打工划算?
妆容师犹豫了又犹豫,选了一支适合冷白皮的唇釉,在山吹律理唇上稍微抹了一层。
混着细闪金粉的正红色在饱满的唇瓣上抹开,晶亮的色泽格外可口。
她的唇色偏寡淡,唇釉提亮,中和了过于冷清的气质。
姐姐的颜值真的绝了!除了让她受到职业生涯以来最严峻的挑战和质疑自己存在必要的惶恐之外,她无比幸福!
山吹律理任凭莫名兴奋的妆容师在她头上这样那样一通操作猛如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和太宰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
他原本预留的时间是三小时,据说源自尾崎红叶“连女孩子化妆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待的男人还是去死更好,奴家很愿意成全你”的恐怖威胁。
结果山吹律理这边半个小时弄完了所有工作,她给太宰治发消息:“我好了,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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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吹律理真的很有效率,无论杀人还是化妆,放在学校大概是会在暑假第一周把作业全部写完笑看开学前一天“一个人一支笔一个晚上创奇迹”苦逼同学的自律人。
“我在宴会现场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太宰治回复,“让人开车带你过来,我到门口接你。”
山吹律理回了一个“猫猫了解.jpg”的表情包。
发表情包的习惯是太宰治传染给她的。
太宰治最爱用“小猫咪最厉害的眼神攻击”、“生活不易,猫猫叹气”、“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毕竟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太坏了猫猫准备拿眼睛去瞪”的表情包。
这个人坏得很,仗着山吹律理停在3G时代,用自己的5G网速疯狂斗图。
山吹律理:你的表情包fine,下一秒mine。
港口Mafia的黑色轿车停在一道缠满蔷薇花的铁门前,门后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庄园,主别墅夕阳照耀下金碧辉煌。
太宰治等在门口,大门在他面前徐徐打开。
他今天依旧穿着黑色西装,唯独换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是山吹律理打电话过来叮嘱的成果,和她今天选的礼服配套。
“欢迎。”太宰治拉开车门,一手扶住车框,一手递向车内。
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山吹律理低头牵着裙摆走下车,盘起的发顶在太宰治扶住门框的手背上蹭过。
“我来早了?”她自然地抚平裙角,暗红色的礼裙尾摆别出心裁用刺绣的针法绣出大朵大朵的烈火蔷薇,比蔷薇园盛绽的花朵更瑰丽。
妆容师无法在妆效上下更大功夫,只能可劲折腾造型。少女黑色长发盘起,发间白珍珠点缀星罗棋布,曲线优雅的脖颈上戴着一颗圆润的黑珍珠,恰恰卡在两边锁骨中间的位置。
“不进去吗?”山吹律理往太宰治眼前凑了凑,张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是说,你闲到可以在花园和我幽会?”
“全部的安保监控、人员接待、后勤总指挥都是我,你觉得呢?”太宰治挪开视线,“主客还没来,律理酱要随便逛逛吗?”
“哪家外宾要你亲自来请?”山吹律理只从太宰治嘴里听说港口Mafia要宴请一位来自英国客人,别的一概不知。
不是很明显,但太宰治确实在防着她。
“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但森先生要和他做生意。”太宰治也不喜欢应酬,他叫来一位侍者,对山吹律理说,“先随便逛逛,天黑之后再进场也没关系。”
“花园里有观景喷泉。”侍者微微鞠躬,“您想去看看吗?”
这座庄园的蔷薇开得极好,园中花团锦簇,侍者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山吹律理,一副认真等候客人命令的敬业模样。
就像他没有接到太宰治的命令看住她一样。
不远处,园丁拿着大大的园艺剪刀在草丛上咔擦咔擦,草腥味甚至遮住了蔷薇花香。
“抱歉,前方不太方便,我带您换一条路。”侍者立刻说。
不是园丁的错,山吹律理来的实在是早,园丁要赶在宴会正式开始前打理完草丛。
“是我的问题,不打扰人家工作了。”山吹律理对沉默望过来的园丁点头示意,一点也不留恋地跟着侍者走上另一条道。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园丁才重新拿起园艺剪,继续干活。
他放在工作围裙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沉迷卧底无法自拔的BOSS:给我一个解释,朋友,你在这里干嘛?安德烈把你解雇了,这是再就业的新工作?(小兔宰治震惊的眼神.jpg)】
【莫得感情的枪兵25号:我在执行任务啊老大,你不知道吗?】
山吹律理知道个锤子!
猝不及防看到自己人,震惊之下她连表情包都发错了!
幸好【莫得感情的枪兵25号】嘴很紧,不然被安德烈·纪德知道她不仅被太宰治带坏迷上了表情包还拍了太宰治做表情包,操心的啰嗦监护人一定会从英国远渡重洋跑来给她上思想教育与防狼指南课。
Mimic的琐事虽然是安德烈·纪德在管,但该知道山吹律理都知道,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情报,最后在角落旯旮翻出一件事。
一位与Mimic在军-火交易与珠宝买卖上有着密切交易的合伙人在三天前忽然失去了消息,英国港口走私偷渡的蛇头中有买山吹律理面子的人,说是在远离政府掌控的港口看到了疑似人影。
她当时给的命令是:去追,留半口气。
留半口气是为了审问他一言不合反水的原因,山吹律理拎着礼服的裙摆,环视周围港口Mafia来来去去的黑西装们。
行,没必要审了,这位合伙人混得还真不错,背叛她之后反手成了港口Mafia的座上宾。
也是赶巧,如果港口Mafia与黑衣组织的合作顺利,森鸥外不会重视他。正是山吹律理让人搅黄了合作,才给这人趁机冒头的机会。
很幸运,也很不幸。
以为逃离了Mimic的势力范围,却没想到一头撞进她怀里。
“客人来了?”山吹律理站在紫罗兰编织的长廊里,远远看见一个被保镖层层围住的人影。
侍者抬起手腕看表:“是的,律理小姐,到您准备进场的时间了。”
“我很期待开场舞。”她极浅地勾了下唇。
太宰治在舞厅的前厅等她,应邀而来的客人们鱼贯而入,余光悄悄打量这位年轻英俊的Mafia高层。
“他的舞伴是谁?”港口Mafia旗下公司的董事长千金悄悄问陪她一起来的女伴。
“尾崎红叶大人、某个女性下属,或者是独身前来的客人。”女伴说,“太宰先生没有恋人,开场舞邀请谁都有可能。”
“你说,我有机会吗?”千金脸颊微红地理了理金色的卷发,“我今天的妆容看起来怎么样?”
“棒极了。”女伴赶紧夸奖她精心准备了一整天的造型,“你递一个眼神过去,太宰先生会明白的。”
他多么善察人心,从来不会给身为合作伙伴的女性难堪。
即使他的目光从不因任何一份美貌而动容,被那双温柔多情的眸子注视着,谁又能硬下心肠违心说自己不喜欢?
董事长千金还记得去年港口Mafia一次大型舞会上,她多喝了两杯香槟被酒气熏得不舒服,悄悄躲到红丝绒帘布后头的阳台上。
夜风冷清地吹过露天阳台,站在围栏边望着下方黑黢黢草坪的少年回过头,冷淡的鸢眸看到她时弯了弯,叫出她的名字。
“您认识我吗?”千金因月色下好看得不似真人的美貌羞红了脸,她低下头吭哧了半天,小声问太宰治为什么不去跳舞。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遇见如小姐一样美丽的女士。”千金没有看见太宰治眼中的不耐,他随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露台上,如她所愿邀请一支舞蹈。
其实是很温柔的,即使不耐烦也不感兴趣,在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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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充满期待的眼神里也依然圆了她的愿望。
“律理酱~”看见走来的身影,太宰治主动向前迎了一步,手臂向外曲起。
山吹律理挽住太宰治的手,目光习惯性地在舞厅环视一圈。
“很多人在看我,”她小声问太宰治,“为什么?”
“可能是羡慕我有超级漂亮的女朋友。”太宰治笑眯眯地说。
“那对面看着我的几个女生是怎么回事?”山吹律理不上当。
“当然是羡慕律理酱有超级帅气的男朋友。”太宰治理所当然地回答。
山吹律理瞥了他一眼,到底说不出太宰治不要脸的话。
虽然听起来真的很不要脸,但的的确确是事实。
舞会最重要的客人已经进场,富态的男人谨慎小心地站在保镖包围圈中,苟字刻入骨髓。
港口Mafia派来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只有男人自己知道,追杀他的人必然已经逼近!
“我必须、必须得到港口Mafia的庇佑。”他无声自语,“安德烈不会放过我!他效忠的主人也不会放过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富商强自镇定,他挤出笑容和太宰治打招呼,看似气硬实则心慌地说:“贵组织要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只有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我才会和你们谈生意。”
“这是当然的事。”太宰治淡淡地说,“如果你好好呆在我们的保护圈内,自然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怎么,有人在追杀你吗?”
他冷不丁问。
“当然没有!”富商断然否认,“我是清白的生意人。”
“再清白的人涉黑就不清白了吧?”山吹律理偷偷和太宰治咬耳朵。
“律理酱怎么能这么说?”太宰治大为震撼,“我怎么不清不白了?”
你怎么能污蔑人家的清白!
山吹律理大无语:“你多少还是小心一点,这家伙肯定是惹事跑到横滨来的。怕死怕成这样指不定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仇家,你真要保他?”
“吓破胆子不是很好么?”太宰治无所谓地说,“怕才听话。”
听到他的话,山吹律理心中一动。
港口Mafia对富商的态度似乎……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的确需要这么一位熟悉海外市场的合伙人,但却不打算把远渡重洋几乎逃命而来的富商放在同等地位上。
他们要他祈求港口Mafia、依附港口Mafia,得到一位狡猾贪婪商人忠诚的最好方式不是利诱。
是恐惧。
要他惶惶终日,要他声嘶力竭,要他眼中血丝弥漫,跪在地上恳求一份庇佑。
这才是Mafia的作风。
太宰治真的没有发现庄园内混进来的陌生人吗?
那位侍者带山吹律理走上那条偶遇园丁的路真的是巧合么?
他放任他们在庄园内活动是为了什么?
冷静,山吹律理冰冷地对自己说,冷静。
侍者带她遇见园丁很可能真的是巧合,因为太宰治对她隐瞒了舞会的时间地点,而她比预定到来的时间提前了近两个半小时!
假如今天不是太宰治给她设的局,他或许对潜入的敌人身份并不知情。
太宰治只是发现了有人在追杀富商,他顺势将人安排进舞会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
一是让富商在意外频出、生命受到威胁之际不得不放弃一切后路,如溺水之人抱着水中沉木般依附港口Mafia。
二是抓敌人活口回去审问,在敌人自以为自己得手、放松警惕的瞬间带人围捕,大获丰收。
真是——漂亮。
小提琴手缓缓拉出第一个音节,山吹律理抬手攀住太宰治的肩膀。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行了,冷眼看着下属冲入陷阱为他人做嫁衣,她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把奥吉尔白兰地之死的嫌疑一起洗刷。
Mimic里净是些对死亡无所畏惧之人,他们永远不会出卖山吹律理。
太宰治也在等她的选择吗?他是会相信她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是信她从未背叛、一切只是他的多疑?
不管他信哪个,放任接下来的发展都是好选择。
“我答应过安德烈。”山吹律理望进太宰治水色的鸢眸,安静地想,“我会替他、替他的兄弟们找到正确的死亡。”
死在港口Mafia的利用之中、死在她与太宰治的猜疑游戏之中,是正确的死亡?
她不承认。
趣味越多越好,太宰治写好了剧本,照着演只能走向他定义的结局。
那多没意思啊。
山吹律理微微抬起头,舞厅中央眩目的水晶灯照亮整个大厅,一对对相拥的男女站在灯下,乐队里的小提琴手拉开第一个音节。
富商在舒缓的音乐中放松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想仔细观赏华丽的舞姿,他身边的保镖分散开来,一人守着一个方位。
侍者推着盛满香槟酒杯的手推车从角门走进来,他穿着统一的制式马甲,戴着干净的白手套,平稳地推着小车一步步走在红地毯上。
侍者走到高高垒起的香槟塔前,将推车上的香槟一杯一杯垒放在桌上。
小提琴声响起的音节在他耳畔回响,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向前,碰倒了一杯香槟。
“啪!”
连锁反应,香槟一杯杯从高塔上掉落,噼里啪啦透明的碎片溅了满地!整个舞厅都能嗅到浓郁的酒香!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舞池中迈出脚步的人,小提琴声戛然而止,戴红色领结的领班一脸大祸临头地匆匆赶向香槟塔前呆立的侍者。
“非常抱歉。”侍者微微鞠躬,黑色的枪支悄然从袖中滑落到白手套上。
刹那间他举起枪,赫然扣动扳机!
“砰!”
人们头顶的水晶灯应声而碎。
巨大的灯架轰然砸在地上,灯泡碎片如溅落的雨滴向四面八方飞射,粒粒如流星曳尾光芒闪现。
与此同时,别墅内的电闸燃起烧糊的轻烟,整座庄园骤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太宰治的呼吸轻了两度,他扶在山吹律理腰间的手向内收紧,又一下放开。
“我去处理一点事情。”他低声说,“能等我一会儿吗?”
“刚刚替你挡玻璃碎片的人是谁?用不着担心我。”山吹律理有些好笑地说,“小心脚下,不是怕疼?别磕着碰着。”
隔着黑暗,太宰治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亲昵的叮嘱声。
那么多被碎片划伤的人,独独没有大厅正中央的他。
太宰治被山吹律理牢牢地护着。
他缓缓松开手,倒退着一步两步,凭着记忆走向富商的方向。
身后的人依然站在那里,只是客人太惊慌,声音太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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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听不见她的呼吸声。
“看住她。”太宰治声音极轻地对下属说,耳麦中一片静默。
“有任何异动,都最快通知我。”
第一卷第25章
泥潭似的黑暗,比雾霾更刺鼻的雾气,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却只看得到自己。
山吹律理站在舞厅正中央,她身边跑过脚步匆匆的侍者和扶着舞伴手臂满脸惊慌的千金小姐,人来人往。
拎着裙摆走来的淑女看不清路,和端着托盘的侍者撞在一起,跌坐在她脚边。
“你没事吧?”山吹律理弯下腰,递自己的手给她。
“好痛,站不稳。”淑女抱着她的手站起来,撒娇似的呢喃声在靠近的瞬间平静异常。
“我是23号,BOSS,后面有人在看着你。”
太宰治留下来监视她的人。
一旁低头捡起托盘的侍者站起身,他的身形格外高大,站起时将身后的人遮得头发丝都不外露一根。
在监视的人看来,山吹律理好端端站在原地,摸黑走路的客人与侍者撞在一起跌倒,在她把客人好生扶起来之后,两位不速之客似乎因相撞的问题争执了几句,一个走在前面一个去追。
监视者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山吹律理”,按住耳麦轻轻敲了一下。
意思是无事。
山吹律理从口袋里摸出23号塞进来的耳麦,她撩开耳边的碎发,将耳麦轻轻送进耳蜗。
侍者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像是一位被撞到的任性客人与拼命道歉的侍者组合。
“这里是12号。”侍者调试内线,嘴唇蠕动,“BOSS已代替23号加入频道。”
“我知道你们的任务,今晚的安排全是陷阱。”山吹律理按住耳麦,“不用再管目标,全部撤退,我来解决敌方指挥。”
Mimic里没有怕死的人,不是由山吹律理亲自命令放弃,即使冒着被港口Mafia抓住的风险他们也会执拗地完成任务,在被抓住的时候咬开牙臼中的毒/药自尽。
“任务移交给我。”山吹律理停在餐具储物柜前,目光中印着一排雪白的餐刀。
“按备用计划行事。”
港口Mafia的指挥,除了太宰治不作他想。
解决他等于解决90%的问题。
假扮园丁的“莫得感情的枪兵25号”悄然出现在角门,他咬开金属拉环,将一枚圆滚滚的弹丸轻轻抛进舞厅。
“嗤。”
滚烟的白雾如喷泉般冒出,短短数秒内整座舞厅如坠仙宫,烟雾缭绕。
黑暗、迷雾,一层层蒙住人的眼睛。
在视野接近全盲的状态下,身边人的尖叫与怒吼声都仿佛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除了脚下此刻站着的位置,哪里都不安全。
零星的枪响震住了一部分要往外逃的客人,一颗颗金属弹壳落地,滚落在红地毯上。
山吹律理四下望了望,灯灭前整座舞厅的布局在她脑海内纤毫毕现,一道道脚步声掠过她的耳畔。
太重,太沉,太拖沓——直到听见一道轻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她才侧了侧头,隔着浓雾锁住太宰治的身影。
在那里。
“把换气窗打开。”太宰治站在舞厅边缘靠近墙壁的位置。
他皱眉望着厅内完全致盲的环境,凭借恐怖的记忆力点出几个守在出口位置的下属名字,就要布下天罗地网把人困死在陷阱里。
黑暗悄无声息破开间隙,太宰治按住耳麦的手一顿,袖子里的匕首滑到掌心。
“噌!”
太宰治反手挡住刺向他心口的餐刀。
平平无奇、从自助餐区拿的餐刀,银白的刀柄修长,钝齿刀锋闪耀危险的寒芒。
握刀的人在迷雾中似乎也无比肯定太宰治的身份,被挡住后毫不迟疑地刀尖一旋,金属相碰刮出刺耳的响声。
“你是谁?”他冷声问。
凶手没有回答,反握住餐刀狠狠一贯,逼得太宰治来不及思考,只能依靠本能迎敌。
那人看起来对太宰治杀意不浓,除去握餐刀的一只手外没有其他动作。
可若是太宰治放轻抵抗的力道,又刀刀直刺致死处,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
刀法极好,像惯用武器的人,脚步踩在地面没有半点响声,从容地利用黑暗与浓雾掩盖踪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暴露出来给他看。
这让太宰治一时间无从猜测。
他想要怀疑到山吹律理身上,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那个身体素质逆天的怪力女不喜欢用武器,唯爱赤手空拳搏杀。
以她的实力,太宰治连周旋的必要都无,第一秒就会被拧断脖子。
凶手的脚步落地无声,而太宰治记得山吹律理今天穿了一双暗色丝绒点缀碎钻的高跟鞋,鞋根敲在地上极清脆,侧边挂着一条银链子,随着走动的起伏碰撞出哗哗的响声。
如果不是她,又能是谁?
未知令人恼怒,在下一轮拼刀结束的那秒,太宰治扔掉手里的匕首,手掌牢牢握住来人的手腕,身体前撞,一同向地面仰倒。
山吹律理挑了挑眉。
她提起膝盖,一下把太宰治撞到墙壁上,膝盖骨紧紧抵着他的小腹。
山吹律理被握住的、拿刀的手高高举起,餐刀嗤的一声没入墙壁中,正正好擦着太宰治的脸颊,划破一道血线。
她不紧不慢地挣开太宰治的手,冰凉的手指扣住他的脉搏,指尖在血管上敲了敲。
【老实点。】
浓雾遮住人的视野也遮住其他感官,如果让太宰治和她近身肉搏,缠绕着在红地毯上滚一圈,山吹律理的身份瞒不住。
她特意拿了刀,就是为了防这一招。
真是一点都不能小觑他。
山吹律理的异能不仅是纯粹的武力强化,她的听觉、嗅觉、视觉、味觉、直觉皆远超常人。
比如此刻的距离,太宰治看不见她,她看太宰治却无遮无拦。
好狼狈啊,打斗中额发凌乱,袖口割开,脸颊边的细痕缓缓向下渗血,像被狠狠蹂/躏的流浪猫,冷厉的眼睛望着看不见的敌人,随时准备撕咬一块肉,砸骨吮髓。
山吹律理的手悬在半空,隔着雾气描摹血迹。
真可惜,抹掉会被发现。
烟雾差不多要散了,山吹律理松开手,膝盖抵住太宰治小腹一处麻穴碾了碾。
太宰治猝不及防,半个身体麻到动不了。
他跪倒在地,手肘撑着地毯,背脊隆起一道脆弱如乳燕的弧。
山吹律理最后看了他一眼,无声退入黑暗之中。
直到十几秒过去,太宰治的手脚才勉强恢复知觉。
耳麦中一直有下属报告请求指示的声音,他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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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打开某个下属的单线频道。
“她还在不在原地?”
全程只被太宰治交代一个命令“看住山吹律理”的下属一边眯着眼在迷雾中找路一边老老实实地说:
“雾起之前律理小姐一直在原地没有移动,现在……”
他凭着记忆走到舞厅中央,脚尖被人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律理小姐?”下属急忙抬头,在雾气渐稀的环境下看到熟悉的面容。
他急忙掩饰地问:“您没有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山吹律理自然地挥了挥眼前的烟雾,“冰淇淋区是不是在香槟塔旁边,那里还能去吗?”
她的声音通过耳麦完整地传到太宰治耳边,百无聊赖,像是等着无聊了。
“可以。”太宰治按住耳麦,“带她去。”
下属连忙点头,领着山吹律理往冷冻区走。
太宰治缓了口气,他要先去解决扰人的麻烦,再去找她。
舞厅最大的倒霉鬼富商吓破了胆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见到太宰治就抱住他的腿嘶哑地说要去安全的地方。
“你们想要我让利多少都可以!我不要呆在这里!”他苦苦哀求,再无先前气硬的模样。
“我的人会在舞会结束后带你走。”太宰治冷漠地说,头也不回地吩咐下属,“去看看乐团,让他们在恢复供电后继续演奏。”
“都发生袭击了,舞会还要继续?!”富商一脸天塌了的绝望,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可以提前离场吗?”
“专门为你举办的舞会,怎么能连开场舞都不跳?”
太宰治淡淡地说:“一个人都没死,你怕什么?”
富商看着周围理所当然赞同的太宰治下属,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在与虎谋皮。
这就是港口Mafia,连死亡也要畏惧三分的组织。
破碎的水晶灯被人抬起移走,地面打扫干净,灯光照耀在红地毯上,遍地满是枪孔弹痕。
小提琴手再次拉响乐曲,应邀前来的客人聚在舞厅边缘,谁也不敢做领舞的人。
太宰治穿过残存酒气的香槟塔,在堆放冰淇淋的冰山边找到山吹律理。
冰冷的雾气萦绕她的发梢,她端着一杯香草冰淇淋吃得很香。
“好悠闲啊,律理酱。”太宰治一边折起被割开的袖口一边走过去,“我刚刚可是差一点死掉呢。”
“那可真是不幸,我看看,伤在哪里?”
山吹律理放下吃冰淇淋的勺子,端详他的脸。
她诧异地问:“你指你脸上像指甲划开的伤口叫致命伤?”
“流血了,很痛的。”
太宰治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餐刀,对着灯光翻来覆去地看,银光反射在他的面容上,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明明没有戴手套却找不到指纹,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来帮帮我吧。”他看着山吹律理的眼睛,慢慢地说。
“你觉得这里的谁,想要我的命?”
“看来你和凶手交手过,”山吹律理若有所思地问,“线索呢?一条都没有?”
“唔,有一条。”太宰治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他向前倾了倾身体,鸢眸波澜不惊,“那个人的手很凉。”
“和你一模一样。”
他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懂,山吹律理慢条斯理地放下冰淇淋杯,抿了抿唇。
她抬起沾着水汽湿漉漉的手指在太宰治脸上抹了一道,留下一道水痕,恰恰是伤口的位置。
冰凉的指腹掠过刺痛的伤痕,正如黑暗中扣住脉搏的温感。
山吹律理钳住太宰治的下巴,望进他眼底。
“找不到罪魁祸首,来我这里发脾气?”
她漫不经心地问:“要我哄哄你吗?”
太宰治看着她。
她非人的暗金色眼眸敛着冷漠,强势冷酷的与他对视。哪有一点儿嫌疑人的心虚,倒显得他无理取闹故意找事。
询问的口吻染着点说不出的轻佻,像没耐心与情人讲道理似的,只想用一个吻打发他,乖乖吃了甜头不要闹。
冰淇淋液沾了一点儿在她唇角边,涂着细闪金粉的正红色唇釉的唇瓣尤为水润可口。
她说要哄人,却不肯自己动。
慢吞吞地挠了挠太宰治的下巴,让他自己低头。
很淡的甜味,要很努力才能尝到一点儿。
唇釉在水声中渐渐晕开,又被舌尖一点点抿走,直到少女寡淡的唇色显出一种过度吮吸后的红,交缠的呼吸才错开。
“高兴了?”
山吹律理敛目,唇瓣水淋淋一片:“还是要接着审我?”
“当然不。”太宰治沉默了片刻,他弯了弯唇,轻笑着说。
“亲爱的,我怎么会怀疑你。”
他唇边沾染着晕开的浅红唇釉,从那张嘴中吐露的任何语言都无比动人,沾满蜜糖和樱桃的甜。
“是吗?”山吹律理似有似无地笑了笑,“那么走吧,所有人都在等我们的开场舞。”
悠扬的乐曲已经换了第二首,红地毯空空荡荡,舞池边聚集的人不约而同地等待着,等待有资格跳第一支舞的人到来。
高跟鞋踩过满是弹孔的红毯,裙摆波浪般旋开,金色的烛火耀跃在暗红色蔷薇瓣间,如同洒下一把碎金箔纸。
静默着的众目睽睽之下,年轻俊美的Mafia高层拥住他美丽的女伴,于千疮百孔的舞厅中央旋舞。
风将小提琴的音符从琴弓吹到半空中,悠悠然然落在脚尖相抵的舞步间、落在安静对视的眼眸中、落在扶托腰线的指节上。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山吹律理靠在太宰治怀里,手臂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肩膀上。
聚光灯从头顶照下,正对山吹律理。她仿佛被镀上一层柔光,看得人目眩神迷,全场唯一的焦点牢牢钉死在她身上,旁人分不走半点注意。
太宰治背对着她,光与影分割交界线,在他脸上投下大片阴影,遮住太宰治垂下的眼睫。
也一并遮住他眼底难懂的晦涩。
有人轻轻鼓掌,掌声连成暴雨似的一片。低低的赞美声夹杂在雨声中,赞美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赞美他们多么相配、多么相爱。
山吹律理搭在太宰治肩头的指尖动了动,目光在他颈动脉上一扫而过。
第一卷第26章
开场舞终结了宴会凝滞的气氛,站在一旁观望的人们一对对滑进舞池,宴会该有的热闹氛围终于出现在人们微笑的脸庞上。
系着绸带的足尖旋过印满弹痕的红地毯,觥筹交错间酒气与暧.昧并存,遮住了危机四伏的空气。
山吹律理只跳了一曲,她对自助餐区的兴趣远大于舞池,也对除太宰治外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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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邀约毫无兴趣,自顾自拿着餐盘在自助餐区认真挑选,无视了诸多蠢蠢欲动想来邀舞的视线。
太宰治礼貌地拒绝了开场舞结束后向他围拢过来的女孩们,他微微扯松领带透气,退到大厅边缘。
“那位先生执意要离开。”下属悄无声息出现,低声汇报,“是否先把他送到安全屋去?”
富商是真的吓破了胆子,他都不敢自己找上太宰治,只能反复向身边的人强调自己患有高血压高血脂心脏病小儿麻痹症等一系列再不离开就要嗝屁的疾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您大发慈悲饶了他吧!
恐吓的效果不是一般般的好。
“他现在要走,死了算谁的?”太宰治解开向上挽起的袖子,袖口被餐刀划开的长痕露出来。
宴会准备的餐刀与西餐厅是同一种,钝齿连切割牛排都要废一些力气,划在衣服上最多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像这般一刀划开流水似的口,几乎不可能。
“让他离开也可以。”盯着刀痕看了两眼,太宰治突然改了主意,“开三辆一样的车分别去三个安全屋,由他自己挑一辆上。”
“好的,太宰先生。”下属立刻去安排。
用餐区,山吹律理握着餐刀,切开一块鹅肝。
她执刀的手势极优雅,刀锋不会划到餐盘发出刺耳的声音,钝齿的刀具在她手上竟如匕首锋利,切割面没有半丝拖泥带水的痕迹。
慢吞吞吃了个半饱,山吹律理无意间抬起头,透过落地窗,黑夜中有三辆车的尾灯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如逐渐熄灭的烟蒂。
她偏了偏头,宴会中果然没有了富商的踪影。
山吹律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急,她尝了新鲜的鱼子酱,端着一盘牛奶味的绵绵冰走到太宰治身边,喂了他一口。
“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山吹律理指了指时间,“我可没有答应陪你通宵。”
“好过分哦。”太宰治被绵绵冰冻得牙齿打颤,他不开心地说,“律理酱是想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度过冰冷的夜晚吗?”
可恶,简直像女朋友半夜发短信说“我好冷”,钢铁直男回一句“我不冷我要睡了”一样可恶!
“是啊。”山吹律理欣然点头,“我就是要把你丢下,一个人回家睡觉。”
说出来了,你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女人!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太宰治可怜兮兮地撒娇。
山吹律理喜欢他撒娇,很耐心地陪太宰治周旋了几回合,玩腻之后渣女无情地说:“搞快点,我自己开车回去也行。”
她有合法驾照,比太宰治这种无证驾驶的违法分子有底气多了。
山吹律理顶着太宰治怨念的目光拿走了车钥匙,她不要人送,晚礼裙配高跟鞋飙车飙到飞起。
从车窗中灌进来的风吹散精致盘起的长发,山吹律理打开车载音响,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一下下敲击节奏。
深夜飙车就是爽啦,公寓周围全是港口Mafia的地盘没有红绿灯更是嗨到上天。
“滴,滴。”
屏幕上的小红点飞速远离别墅,定位显示山吹律理规规矩矩开在回公寓的路上,离另外三辆车相差几条街区的距离。
过了十几分钟,太宰治的手机屏幕亮起。
【杀人越货请私信:鱼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