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君临之后,父亲把乔里调了回去,于是除了晚上她就很少见到他了。
白日里阿波罗妮娅只能跟着修女和妹妹们活动。
她常常注意到艾莉亚朝她投来愧疚的视线,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神情。因为尽管艾莉亚还小,也知道桑妮等同于是代替娜梅莉亚死在了弑君者剑下;而珊莎似乎在凯特琳夫人不在的时候沿袭了其意志与能力,完美地表现出她不存在的姿态。
当珊莎在“小厅”的餐桌底下,正对着她的位置给淑女喂食时,阿波罗妮娅再也忍不了了。
她怎么能这么残酷,难道不知道淑女会让她想起失去的小狼吗?
阿波罗妮娅没发出声音,正如幽灵那样滑出了椅子,转身离开。
因为她的动作是那样的安静,唯一的悲伤流露也被深紫色的眼眸吸收,以致于大多数人都领会不到她的举措,没以为她在生气只当是有什么事情。
除了艾莉亚,同样失去小狼的小妹很能理解大姐的心情,她骂道,“珊莎,你这混蛋!”
阿波罗妮娅终于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加快脚步,跑回卧室,然后趴在床边大哭起来。
急促的叫声打断了她的哭声。
她抬头望过去,小鹰贴着靠近她方向的木杆啾啾鸣叫。
“我很抱歉,你是饿了吗?”阿波罗妮娅吸了吸鼻子,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塞伦剪肉条,肉条变成小块后,她抓了一小把放在手心,打开笼子递过去。
雏鹰从敞开的小木笼中跳了出来,拍打着翅膀,越过她手中的肉块,沿着她的胳膊跳跃上她的肩膀,然后,雏鹰用那枚细绒毛覆盖的小脑袋,蹭掉了她脸颊悬挂的泪珠。
“啾呜!”
阿波罗妮娅震惊又疑惑。塞伦这是,在安慰她吗?可它只是一只鸟啊,还是一只半月大的幼鸟;桑妮也很通人性,仿佛能听懂她说话,但哥哥说那是因为七只小狼是旧神赐给史塔克家族的礼物,它们是特殊的。
难道塞伦也是旧神恩赐吗?
或者说,桑妮死后的灵魂附着到了雏鹰身上?
轻轻的敲门声把阿波罗妮娅从天马行空的想法中唤醒。
“阿波罗妮娅,”艾德公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能进来吗?我们需要谈谈。”
闻言,她把塞伦和肉粒放在木桌上,穿过房间,去给父亲开了门。他微微低着头,略显局促的姿态使得他看起来比原来要小一点儿。阿波罗妮娅一看见,心中对他的怒力和埋怨便又一次烟消云散了,并且——
“对不起……父亲。”阿波罗妮娅愧疚不安地说。
“为什么道歉,我的孩子?”艾德看起来有些意外,他走了进来,“你没做错什么。”
阿波罗妮娅想说,父亲到君临后有整个国家要管理、要关心,这个关头她还要闹脾气,真是太不懂事了。
她还没来得及表达,就听艾德看向桌上正在进食的小鹰,问,“这小鸟儿是?”
“……一个人送我的,在桑妮死掉的那个晚上。”
父亲沉默了,“我很抱歉,关于桑妮的事情。要是当时我能做什么保下你的小狼,我一定竭尽所能。”
“我知道,父亲,兰尼斯特是故意先杀了我的狼,先斩后奏。这样就没有余地了。”
艾德·史塔克错愕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了解她一般,“他们当然这样的打算。所以,我想你也能明白,我们来到了一个危险黑暗的地方,这里不是临冬城。有太多敌人想置我们于死地。除此之外,艰苦残酷的时代也即将来临,塞外之王出现在临冬城内差点带走你,布兰坠楼,这些都是预兆,我们不能内斗。独行狼死,群聚狼生。夏天时可以争吵,但一到冬天我们便必须保卫彼此,相互温暖,共享力量。而你知道我们的族语是什么?”
“凛冬将至……”阿波罗妮娅轻声说,“我不恨珊莎,她不是杀死桑妮的刽子手。而淑女更是与此毫无瓜葛。”
艾德欣慰地伸出手,想要揉她的脑袋。
这时候阿波罗妮娅看到了艾德公爵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个皮革包裹的瓷娃娃。
阿波罗妮娅惊喜地吸了口气,“这是给我的吗?”
“……是,是的,亲爱的。”艾德把娃娃递给她。
“她真漂亮!她有名字吗?我能给她取名吗?父亲。”阿波罗妮娅坐在床上,轻手轻脚地拉开抽绳,把穿着粉紫色裙子的瓷娃娃握在手中。
艾德难以理解地感觉到,对同一个娃娃,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反应简直是云泥之别。
就在十分钟前,珊莎微微嫌恶地皱眉说,她从八岁起就不玩洋娃娃了。
而年纪更大的阿波罗妮娅却像是得到了一座城堡那样欣喜,神采发亮。
叁天后,天气晴朗。
茉丹修女叫上她和珊莎去花园散步。
阿波罗妮娅扬起笑脸,主动跟珊莎打了招呼,夸赞了她的裙子与气色。她沉默地瞥过来一眼,冰冻般的神情没有因此缓解。
阿波罗妮娅有些尴尬地找别的话题,“你知道艾莉亚在哪儿吗?她不和我们一起散步吗?”
“去上她的舞蹈课了。”珊莎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