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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滴滴答答的,竟有些止不住了。
哎……哭罢。
这次用尽全力地哭,以后就再也不会为他哭了。
不知何时,青黛已在痛苦和哀怨中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日天刚大亮,即使青黛歇息了不足两个时辰,她也不敢多加停留,便赶紧上路了。
她继续穿上了那件灰扑扑的麻布衣裳,在街镇边缘处各路辗转,生怕被人发现了踪迹。
她偶尔也有心神不宁的时候,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仔细回头瞧去又根本不见一丝人影。
许是她多心了。
她想罢,后又攥紧了背着的包袱,往人影稀稀疏疏的林中走去。
紧跟青黛身后的人,正俯低身子猫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此处树林并不密集,又是青天白日,并不好隐藏身形,他只好躲得远些,眼眸却是紧紧地盯着青黛的背影。
他盯了一会儿,似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便拉扯下一直遮着面的黑布。如此,便露出了底下一张清俊的脸。
此人正是锦衣卫中的赵千户。
他为何要紧紧地跟在诏狱罪人青黛的身后,却又迟迟未动身抓她回去复命?
只因,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秦肆曾对他说过的话。
那日还是大雪纷飞的日子。
厚重的雪层,填满了沟谷,铺遮了岭颠,掩饰了战壕,换来了一幅幽静悦目的祥和画卷。
秦肆正立在雪中看着这一幕,眉眼里却荡然无欣赏的神色,只有着无尽的悲哀萧瑟。
赵千户不明白秦肆为何要做如此的准备,想罢,只好出声问道:“督主为何这么做?”
秦肆看着漫天雪色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道:“本督也许会死在这场战役中……在死之前,他们会先对本督身边的人下手。”
秦肆根本不愿意让青黛冒一丝的危险,无论是设计使青黛打入诏狱,还是狱中击垮青黛最后一丝防线的强占,还是那故意变了字迹的信。
他连心怀不轨之人闯入诏狱的招数都算得一清二楚,也顺水推舟地让青黛在一场混乱之中逃出。
他煞费苦心算计好了一切,不求青黛能明白他的用意,只希望她能趁着此次彻底离去这充满权势斗争的肮脏京城。
无了权势纷争,无了心惊胆战的生活,只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恨一个人,总比忘记一个人要容易。
“与其让她明白所有原委痛苦一生,不如让她放下所有牵挂,安稳地度过余年罢。”
这样……
不好吗?
青黛,这样不好吗?
秦肆微侧过头来,一双浓墨色的眼看着赵千户,眼中褪去了不少以往的凌厉,“千户明白本督的意思吗?”
也许是内心痛苦到了一种境地,秦肆竟然能毫无顾忌地对着赵千户说出尘封在深处的心里话来。
赵千户多少都明白秦肆的意思,他的面颊有些冷硬,似是已经紧咬住后槽牙,语气十分坚毅地说道:“卑职定誓死护夫人安全!”
……
赵千户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眼中似乎又能浮现出秦肆悲哀又难以言说的神色来,他只能摇摇头,微微感叹着命运弄人。
他抬眼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便不再停顿,立即动身朝着那儿的方向飞去。
第100章 凌寒留香
皇宫。
一道明黄身影自朱红宫径中走来,他的面上还有些阴郁。走路的动作快了好些,后头紧紧地跟着一众端着拂尘的内监。
前头守在御书房两侧的内监本想禀报些什么,在看到皇帝一脸阴霾,便不敢多言语,识趣地垂下头去。
皇帝确实是情绪不稳定,适才刚刚得到内侍来报,一个刚刚怀了龙种的妃子不知何故突然暴毙而去。
即使他隐约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可在如今紧张的局势当前,他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后宫之事,只安排了个信任的侍卫过去收尾。
内监推开御书房有些沉重的门,露出里头摆设精致奢华又充满书香卷气的一幕。
皇帝心思浮躁,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本想砸些东西泄些怒火。还未待他动手,抬眼就见御书房里头已经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皇帝焦急的情绪忽地就停了下来,已经逼迫在嗓子眼的火气硬生生地被拦住。
他顿了一下,也只是低着声音差人取一壶热茶来。
随即就遣走了御书房的所有下人。
屋中的人,正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东厂厂督秦肆。
他背着手定定地立在一侧。
神情淡淡的,好似寻常,目光随意地放在一个点上,眸光显得空洞了些。
秦肆听见声响,才有些恍惚地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门口处的皇帝。
皇帝心里咯噔了一下,大抵是明白秦肆是为何有些异常,幽幽地嗟了一声,“你心软了。”
秦肆神色并无变动,他发觉了屋中香味实在浓厚,便徐徐地拨弄着熏炉里的香薰,令里头的香燃得更均匀一些。
此间,御书房中的空气好生寂静,只有他拨弄物件儿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皇帝见他好似并不在意的模样,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微弱的感叹,毫不留情地揭穿道:“朕还以为你真的狠得下心。”
秦肆闻言,浓黑的睫毛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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