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已遍地插上黑色的秦旗,不再属于他们楚国。
善道以西的宽阔地带,随着秦国大军的到来,营寨连绵不绝。
面对赵佗的讥讽,羌瘣反而大笑一声,哼道:“算你赵佗说对了,我羌瘣自是有办法解决。”
“还请上将军定夺,吾等该如何破敌。”
赵佗侧开脸懒得理他,心里暗骂一声“蛮夷”。
“而且就算我军一路烧到善道城,那城中的楚军退往后方,继续用此法对付吾等又该如何?善道离淮阴之间可还有近百里的水泽沼地啊,一路烧过去,那得到什么时候啊?”
景同惊愕之后,又低声道:“令尹,依你所言,既然那王翦等不起,吾等最好的应对方式应该是和他耗下去啊,不应和秦军接战。我军不如放弃淮阴,率军南下,引诱秦军深入。只要吾等不败,早晚能拖到秦人耗不下去,自己撤军北归,吾等届时便可率军北上收复故土!”
赵佗看不下去,辩解道:“此事也不怪蒙校尉,那善道附近地势复杂,水泽连片,吾等秦人又素来不习水性,更不知此方水泽深浅,被楚人利用苇道伏击也是正常。别说是蒙校尉了,恐怕就是军中老将领军,也难逃此番战败。”
“尔等适才所言火烧苇荻、绕路东阳、船运渡淮,皆是有利有弊,但若全都结合起来呢?”
性格最急躁的羌瘣开了口,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爽。
现在楚军拥立新王,正是军心士气大涨的时候,若是一战不打就南下撤退,让出淮阴、善道等地给秦人,势必会凉了楚军不少勇士的心,对军心不利,还会让那些尚在观望的一些淮南、江东封君放弃支持他们。
如今秦王即将赶赴楚地,每个人都想早点剿灭伪王熊启和项燕,在大王抵达淮阳时献上大捷,那样一来,赏赐必然丰厚。
“然也,和楚人相比,我军最大的优势,便是人众!”
那可是近二十万秦军啊,他们只能依靠民夫从后方用牛马车辆的方式输送粮秣,粮道会拉得很长。楚军甚至不需要和王翦的主力交战,只要断掉秦军后方的粮道,同样也能获得胜利!
诸将皆目光炯炯的看着王翦,这位真正的当世名将,面对楚军占据优势地利的情况,定有高论。
“且王翦动用六十万大军伐楚一年,耗费人力物力何等巨大。他若是再敢于此屯兵下去,又将耗费多少粮草?秦国国内的秦人会允许吗?且他麾下几十万士卒离家已有一年之久,若再继续徒耗下去,人人思归,其秦军不战自败矣!”
眼见屈茂离去,项燕再次看向淮水对岸,那深沉的目光仿佛能穿过数百米宽的淮河之水,看到对面的淮北之地。
“所以,王翦你就只能正面攻来。”
“他一定会来攻的!”
见众人目光望过来,赵佗犹豫了一下,说道:“此地水泽难攻,实乃天赐险地。我军与其在此冒险,将自己陷入不利之中与楚军对敌。不如避开这处险地,南下东阳,绕路袭击淮阴。”
他的脸上满是如同沟壑般的褶皱,头上发丝早已花白,但那双眼眸却满是神采,以及充满睿智的光芒。
他转头望向赵佗。
南边虽然地势趋向平坦,水泽减少,不适合楚军的水泽伏击战术。
景同没有离开,而是忧心忡忡的问道:“令尹欲凭借此水泽沼地与秦人抗衡,确是好策,我军有此地利,只要秦军敢来,定让他们有去无回。但我担心,若是那王翦又要故技重施,像陈郢之战时,不发动攻击,反而屯兵在侧,与我军拖耗下去,那吾等又该如何?”
与其等到大军离散,还不如在兵力尚存的时候,和王翦拼一波,搏一个大胜的希望。
主帐之中,王翦高坐,诸将各分左右。
感受到众人或是惊讶或是好奇的目光,成为中心点的羌瘣,得意洋洋道:“办法简单的很啊,直接一把火将这些芦苇烧光不就好了。没有沿途的芦苇挡住视线,那些楚人安能伏击我军,恐怕还未接近,就被我军的弩箭射翻在水里了。”
“陈郢之败,非我无能,乃国力不如,以及那庸主负刍的牵制。”
“哦?羌瘣将军真有解决楚军利用水泽芦苇伏击的办法?”
“唯。”
项燕转头,又望向善道以南。
但马上又有人说,楚军定然会对此有防备,且船只一次运输人数较少,很容易被楚军来一个半渡而击,徒招大败。
如果王翦选择以船只装载士卒渡淮,从楚军后方登岸,那么只要发现秦军的船只出现,楚人就会立刻燃起烽火警戒四周,然后附近的楚军部队就会快速赶到,对渡河的秦军进行半渡而击。
王翦哈哈大笑,他伸手捋着颌下白须,环顾诸将道:“我众而敌寡,所以当将这人力的优势发挥出来才行。”
凭借淮南,江东,甚至是更南方的百越之地,和他王翦耗下去,将王翦耗死之后,便是他大举反攻的时刻。
“我在这里等着你。”
“一万兴军,折损兵力达到五千人之多。蒙恬啊蒙恬,你这小子到底会不会打仗啊!”
眼见屈茂要走,项燕又道:“对了,那些秦军身上的甲胄和兵器,挑选一些完好的出来,后面或许有用。”
项燕冷笑一声道:“你可听这些俘虏所言,秦王已经出关,将要前往陈郢了吗?”
火攻?
诸将各抒己见,始终没有找到完美的方案。
如果王翦选择避开善道的大片水泽沼地,向南从东阳方向绕道袭击淮阴,那也无妨。
屈茂杀气的腾腾的说着,他屈氏的封地基本都落入秦人手中,族人亲眷更是不知生死去向,他对秦人怀着无比的恨意。
“呵呵,他秦国这场伐楚之战,从去年开始打到现在已有一年之久,如今秦王东来,虽然不一定会催促王翦立刻进攻,但王翦麾下的将吏军士绝对忍不住的,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想着在秦王到来之前击破我军,擒杀我和大王,向秦王报功。这般争功贪利之下,就算王翦不来,秦军的那些将领也会催着他来。”
……
这个二十多岁的景氏君子,在连续经历了泗水、睢水之战后,显得颇为沧桑,看上去说是三十多岁,也会有人相信。
王翦则是翻了个白眼。
“我全都要!”
“我要用绝对的兵力,对楚人四面压境!”
“我看他项燕如何抵挡!”
上一章赵佗的高论,就是“等”字啊,别看这字普通,其实涉及到审时度势之类,很多人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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