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蒙恬一直不愿搭理赵佗的缘故，并非出于怨恨，而是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拉不下那个脸，去用下吏的身份见自己曾经的属下。

这样的消息并未让蒙恬掉以轻心，他又派人在附近捉了好些本地的楚人，见这些楚人说的情况和善道县公的使者差不了多少，这才略微放心，率麾下士卒踏上这条道路，直奔善道行去。

如果说在咸阳时，他钟离眛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为了活命而向赵佗屈服，选择效忠跪拜。

但很快，善道城的管理者，善道县公派来使者向他投诚。还说之前驻扎在善道的楚军已经被项燕调走，叛贼熊启即将带兵南下，躲开秦军兵锋。

赵佗既然对外说钟离眛是真心降秦，钟离眛自然也不会胡乱言语，他甚至能想到无数年后，或许有心人编撰史书时，会在史书上记一笔。

“校尉，吾等擒获的本地楚人说善道的守军在前两日被伪王抽调到淮阴，和善道县公派来的使者所说差不多。”

“一切还是因为赵将军有识人之明，若非赵将军惜才，愿意重用和提携，我钟离眛安能有今日之显贵。若无将军，恐怕今日之钟离眛，将如钟离然一般，以亡国之人的身份向胜利者俯首叩拜，只为活命。”

这样的景象，给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秦军带来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蒙恬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很激动，得了兴军主将的位置，那就至少有和楚军正面对敌，并立下功劳的机会了，总比在后面跟着大军好。

而且，有秦卒在水泽中发现了鼍的身影。

狭道上，一万秦军如同长蛇般蜿蜒前进，速度颇为缓慢。

蒙恬也曾派人在两侧探查，但用处却不大。

然而，就在蒙恬心中略微放松的时候。

蒙恬还记得，王翦当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但很快就笑眯眯的点头同意了。

钟离眛扫了一眼那满脸血污，还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魏宝头颅。又看了眼身前畏惧颤抖的钟离县公，脸上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但不服输和攀比总是少不了的，特别是赵佗当中郎时可是他蒙恬的手下啊，如今却不管是军职还是爵位，都跃到到他蒙恬的头上去了，他的心里岂能平静。

……

只是随着离楚军盘踞的淮阴越来越近，秦军一路所经的地形也越来越复杂起来。

如今走在这种从来没见过的水泽道路上，别说是那些普通的关中秦人，就连他蒙恬也感觉到压抑和胸闷。

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哪怕是秦军中最富有勇力和胆气的士卒，也不敢去两侧的芦苇中探查。

蒙恬的心情很复杂，以他忠直的性格，倒不会因此心生怨望，去嫉恨赵佗，他不是那样的小人。

随着离善道越来越近，蒙恬心里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特别是他每次看着道路两侧那高耸茂密的芦苇丛，以及遍布的泽地水洼，就让他感觉十分心惊。

“快了，离善道应该只剩十余里了。”

钟离眛笑着摇了摇头。

“秦将赵佗东走钟离，伊庐人钟离眛时客居此邑，闻赵佗之名，心向往之，欲入佗麾下。故献计钟离县公，明为诈降，实为暗助秦军渡淮……终成大功，此乃钟离眛识人之明矣。”

蒙恬收回目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蒙恬迫不及待的向王翦请求了统领兴军的机会。

再往后，则是一望无尽，大大小小的水泽湖泊，交错坐落，其间生长着无数高大的芦苇杂草，将人的视线死死遮挡住。

那些面貌狰狞的异兽，将身躯潜伏在不知深浅的水泽中，露出枯木似的后背，用冷漠的眼睛盯着他们这些外来者。

他骑在马上，目光眺望前方。

兴军者，开路先锋也。

钟离眛心中自语，寿春城外诸将受赏升爵时，他虽然没有像卢绾那般当场说出“卢绾之命，当为将军所有”这样的话，但心中感激之情也并不差。

这支兴军的主将，校尉蒙恬微微颔首。

但这是通往善道的必经之道，是他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道路。

秦军一万人，前面有三千人开路，并放出骑兵斥候远远探查，防止有敌军从前面攻来。后方亦有三千人推运粮秣辎重。他蒙恬则率四千主力居中。

突闻后方传来阵阵尖叫声。

“楚军！”

“是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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