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蒙恬校尉
三月中旬,王翦所派的兴军兵临淮水南岸的钟离邑。
钟离县公钟离然,畏于秦军灭楚之威,毫不犹豫的打开城门,向秦人稽首投降。
拿下钟离后,兴军继续东行,一路为后续大部队开拓道路。
兴军之后,身为踵军的赵佗所部紧跟上来,回到了这个去年对他们有着重大意义的城邑。
“眛……钟离大夫,去岁秦军遭逢大败,诸人皆道我楚国大胜之下,秦人必定十年不敢犯楚。彼时只有大夫能识大势,暗助秦军渡淮,如今想来,如此明辨之力,吾等不如远矣。”
“钟离大夫,去岁污你姓名者,乃是这魏宝小人,我已将其斩杀,特有头颅献上,还请大夫看在昔日情谊上,能恕小人之罪。”
钟离然看着眼前头戴鹖冠,已是有了秦国五大夫爵位的钟离眛,脸上满是畏惧。他跪在钟离眛身前不停叩首求饶,生怕对方心有怀恨,后面找机会收拾他。
去岁秦军从钟离渡淮后,他害怕被楚王迁怒,一边用大量珍宝钱财去贿赂王之宠臣靳夏,一边又将所有罪责全推到叛贼钟离眛身上,让钟离眛成了天下皆知的叛楚小人。故而他才能免掉罪责,安然无恙。
哪知道他还没缓过气,这才一年的时间,就形势大变。
不仅是偌大的楚国眨眼间就无了,那个被他上报为“叛贼”,被楚王下令通缉悬赏的钟离眛更在秦国腾飞,此人不仅身居高位,还跟着秦国大军兵临钟离,吓得他神魂皆颤,只能跪在钟离眛身前求饶告罪。
“本地楚人皆在传言,说伪王熊启听闻上将军率我秦国大军征伐,心生畏惧,故而准备收缩兵力,和项燕率楚军南下,以避开我军兵锋。”
就在钟离眛了结恩怨,赵佗再次率兵东进时。秦军的先锋兴军,已经抵达楚国善道(盱眙)城西三十里。
特别是如今衣锦荣华重回钟离,看着昔日的钟离县公像奴仆一般跪在自己的身前,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特别是在这善道西边,竟然出现了大量的水泽湖泊,它们交错纵横,成为天然的屏障。能供大军前往东边的道路只有他们脚下的这一条。
危险最大,但立功的机会和所得功勋也是最大的。
好在,叛贼熊启在淮阴称王,这又是一场立功的机会。
蒙恬相信,只要大王让他上了战场,他的表现绝不会比赵佗差,爵位也会很快和赵佗一样攀升。
“吾曾闻‘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将军识我知我,让我钟离眛能如大丈夫一般,以功立世,此等知遇之恩,我亦当誓死相报!”
因为那些芦苇水草太过茂密,秦军士卒一旦钻进去,转眼之间就会迷失方向,别说是去查探里面是否有敌人埋伏了,恐怕几个转身就分不清方向了。
蒙恬初见之时,对这样的地形十分警惕。
事实也如他所料,一路行来,所过的曲阳、钟离等楚国城邑全都开门投降,虽然敌方城邑主动投降带来的功勋不多,但好歹也是在立功,蒙恬升爵的“经验值”在缓缓增长。
这就是蒙恬的想法,他之所以不服赵佗,是因为他蒙恬从未上过战场。
他钟离眛去年的做法,哪是什么“识大势”啊,他是真的想用诈降之计暗算秦军,立下一个大功。哪料到棋差一招,反被赵佗来了一个将计就计,不仅让秦军成功渡淮,还将自己掳到秦国,摇身一变成为楚国“叛贼”。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决战,结果却发现失去粮草又经历过内讧的楚军完全就是一群土鸡瓦狗,一打就碎,这样的战斗让他蒙恬感觉不甚欢畅,所得功劳自然也没有多少。
大半日后,随着离目标越来越近,蒙恬心中长舒了口气。
听着手下军候的汇报。
更别说芦苇之下是水泽洼地,除了那些常年生活在此的楚人外,他们这些外来者走上几步,就会陷进深水中,很快毙命。
那如今,他就是真正的生出了效死之心。
而且就算有人愿意探查,那也不太实际,因为探查的速度太慢,他们却肩负着行军的任务。如果耽误了时间,他们甚至还得在这种道路上过夜,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此番伐楚大战,曾经身为蒙恬手下的赵佗大放异彩,不仅击破十万齐军,更是一路南下,打破寿春外城。虽然赵佗没有攻破楚宫,但秦军所有人都知道,赵佗是有能力独自破都虏王的,之所以没有那样做,只是想分功给大家。这样一来皆大欢喜,无形之中,大家也都欠了他赵佗一个人情。
故而蒙恬只能硬着头皮,率领麾下士卒在这条独道上通行,希望能尽快抵达善道城,那里地势开阔,且和淮水接临,可以和淮水上的秦军舟师通信。
哪知道王翦战法保守,纯以国力和楚人对耗,蒙恬兴冲冲而来,却只能在淮北窝了整整半年,根本没有什么表现自己,立下功勋的机会。
“若是敌人在两侧埋下伏兵,待我军从此路过时,杀将出来,将我大军截为两段……嘶……”
不过,这是只有赵佗和钟离眛才知道的秘密。
“蒙氏一族,世代名将。我蒙恬更是自小习练弓马,熟读兵书,安能不如他赵佗一人?我只是宿卫深宫,没有立功的机会罢了,若让我驰骋疆场,自当不弱于赵佗!”
从钟离通往善道方向的道路只有数米宽,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道路弯弯曲曲,两侧更有无数水草丛生,茂密青绿的芦苇足有一人多高,在春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条可怕的道路,终于要走完了。
所以这一次王翦伐楚,蒙恬很高兴,认为自己即将大放异彩,建立一番惊世功勋了。
蒙氏先祖虽然来自齐国,但他蒙恬却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生长于黄土累累的关中大地,喝着渭河的水长大,自小与弓马相伴,常常驰骋于宽阔的原野上,何曾见过这种淮南水泽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