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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五福晋61

马祥见自他说出那番话后,自家主子就一直没动静,只静静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心里也不由没谱了起来,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主子?”

胤祺似是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马祥一眼。

马祥小心翼翼问:“咱们回去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这里毕竟离皇上营帐不远,滞留太久总归不太好。

胤祺轻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走吧。”

说罢,他抬脚便离开了,只是他走的方向……

“主子,您好像走反了。”马祥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胤祺脚下不由一顿,先是怔愣地看了下前面,又看了看身后,似是终于缓过神来,这才转身朝着身后走去。

马祥看到自家主子回的仍是和福晋营帐的方向,不由松了口气。

其实,这事他前几日便查的差不多了,但却迟迟没敢禀告,要不是明日便要离开,他实在没法子拖下去了,也不会再今日说出来。

马祥跟在胤祺身后,看着自家主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但身为旁观者,凭心而论,在这件事里好像确实谁都没做错什么。

蒙古各部又不用参加选秀,家中女子年岁到了,为其考虑婚嫁之事,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再者说,一家有女百家求,牧仁王子心仪福晋,似是也没什么错。

这些马祥能明白的,他相信自家主子自是也明白的。

但问题是,这一年来他能看出主子对福晋的在意,他怕自家主子钻牛角尖啊。

眼看就要到营帐了,马祥终是没忍住,出声道:“那个,主子,奴才在调查过程中,并未发现福晋之前和牧仁王子有任何不妥的行径,而且从所有消息看,都是牧仁王子的一厢情愿,岱布王爷父子几人对福晋看的很重,若是福晋真的对牧仁王子有什么,这婚事怕是早都定下来了,也不会等到……”

等到皇上下赐婚圣旨了。

马祥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的很乱,但他也尽力了,只希望自家主子能明白他的意思。

胤祺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会迁怒到安清身上。

怎么可能啊,他没这么不讲道理。

在木兰围场的这些日子,他能看出来,安清和牧仁两人一直以礼相待,也并未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知晓牧仁对安清的感情后,说完全不在意那定是假的,但迁怒却不会。

而且,胤祺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对牧仁还不由有些羡慕。

羡慕他这么早认识了安清,羡慕他有机会成为她喜欢的样子,羡慕……

胤祺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冷声交代道:“这事你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提。”

马祥立马保证道:“爷放心,奴才晓得轻重。”

万一泄露出去,对福晋的名声总归有碍,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胤祺回到营帐时,安清正在收拾东西,明日便要离开了,今个下午春晓她们已经把大件拾掇的差不多,她这会就是收拾些两人的贴身衣物和一些书籍文稿。

“回来了。”安清正在软榻边叠衣服,看到他随口问道,“在皇阿玛那用膳了吗,要不要春晓帮你做些吃的?”

胤祺轻点了点头,“用过了,不用麻烦。”

安清“哦”了一声,但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关心道:“怎么了,感觉你情绪有点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会是老康有整什么幺蛾子了吧,唉~当他儿子还真是心累啊。

胤祺顿了下,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没事,就是感觉有些乏了,可能是白日里骑马骑的久了些。”

听到这话,安清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真的累了,便道:“那你快些过来歇会吧,待会洗漱完,我让人端盆热水来,你泡泡脚也好解乏。”

胤祺也没拒绝,径直走了过来,坐在软榻的另一侧。

安清把手头几件衣服叠完了,然后起身把它们收在了旁边的箱笼中。

胤祺静静地看着她背影,神色不由黯然。

她说,她真心嫁的夫君,只能有她一人。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不在她的选择之中,说出来可能有些卑鄙,但他就是突然很感谢皇阿玛突然的赐婚了。

胤祺不傻,他明白自己那一次又一次的心动意味着什么。

不是因为她是他的福晋,也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她了。

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但也许正是因为喜欢了,才会变得贪心吧,他也想让她这般喜欢自己。

可是,胤祺如今却突然发现,他好像连让她喜欢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他望着摇动的烛光,神色越发茫然了起来……

*

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安清这日起了个大早,在大部队还没拔营出发时,来到了她阿爹阿娘的营帐,争分夺秒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营帐内,只有安清和娜仁王妃母女两人。

安清看着她阿娘微红的眼眶,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阿娘,你别担心,我在京城真的一切都好。”她说着还起身转了一圈,说道:“这次过来你不也看到了嘛,我白白胖胖的,可见您闺女是一点没亏着自己个啊。”

娜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阿娘知道,都知道。”

若说在此次木兰秋弥之前,安清说出这番话,娜仁王妃定是抱有迟疑态度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看出来,胤祺对安清确实很好。

特别是胤祺下意识间的一些小动作,她能看出来,他心里是有自己女儿的。

至于宜妃娘娘这个婆婆,待安清自也是没的说,有时候娜仁王妃自个旁眼瞧着,都有些自愧不如,她向来觉得自己对儿媳妇还不错,但和宜妃比,她还真是差得远了。

还有太后,也能看出来她老人家是真心待安清的。

娜仁王妃很清楚后宅那些子门门道道,但有他们三人护着,安清不管是在后宫中,还是在他们自个的院子,定是不会受委屈便是了。

但知道过的好是一回事,但不舍却又是另一回事。

“在京城有什么事一定要写信告诉阿爹阿娘,千万别报喜不报忧。”娜仁王妃忍不住交代道。

她知道安清从小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她远嫁时,她才更担心。

安清自是乖巧地应着:“阿娘,你们就放心吧,您和阿爹就是我在紫禁城的底气,您是不知道啊,因为有你们和咱们科左后旗给女儿撑着气势,我在宫里就差横着走了。

说罢,她还故意学着螃蟹走路的样子走了几步,画面简直不要太滑稽。

娜仁王妃被逗的直接笑出了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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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惯会耍怪,你这话应该给阿爹说才是,他这几日整日念叨着没给你争脸就罢了,反倒是占了你这女儿的便宜,白得了个亲王的爵位,他羞愧的很呢。”

一听这话,安清忍不住‘嘿’了一声,道:“阿爹这个倔老头,怎的,亲闺女的光都不沾,那他还想沾谁的光啊。”

之前她阿爹死活不愿去康熙面前领功,是她和胤祺好说歹说,各种利弊现实分析个遍才把人给勉强劝好了,谁知都这会了他还别扭着呢。

娜仁王妃笑道:“你阿爹那个脾气你还不清楚,就是死犟死犟的,别理他,过些日子就好了。”

安清自是了解她阿爹的脾气,也知道他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或者说也不是转不过弯吧,其实就和她几个哥哥一样,觉得占了她的便宜,心里不得劲。

她有时候心里也挺无奈的,这有什么不得劲的啊,旁的先不说,就科左中旗那几个亲王的爵位,不多多少少都靠着家里女儿和清廷联姻换来的。

特别是吴克善那一支,当初皇太极在位时,吴克善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军功,但因着姑姑是皇太极的皇后,一个妹妹是生了顺治帝的孝庄太后,另一个是皇太极的宠妃海兰珠,他不还是被封了亲王,说剧完全就是靠着女人‘发家’的也不为过啊。

她这个好歹是凭借着自身功劳给她阿爹换来的爵位,至少没依靠胤祺这个女婿啊。

“那没法子了,这事阿爹要怪也只能怪阿娘了。”安清耸了耸肩,说道。

娜仁王妃明显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怪我什么?”

安清挑了下眉,一脸洋洋得意道:“谁让阿娘把我生的这么聪明伶俐,这么有能耐,这不,随随便便一出手,就帮着朝廷解决了燃眉之急啊。”

娜仁王妃忍不住笑道:“行了,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就是在拐着弯夸自己呢。”

安清抱着她阿娘的胳膊晃了晃:“嘿嘿,就是说给阿娘听的呢。”

娜仁王妃点了点她的脑门,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一想到接下来的离别,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安清安慰道:“阿娘,别难过啊,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等明年咱们又能见了啊。”

娜仁王妃也不想让女儿担心,轻声应了下来。

她下意识看了看安清的肚子,希望明年再见时能有好消息。

安清自是知道她阿娘在担心什么,她阿娘是很传统的古代女人,把子嗣之事看的很是重要。

她虽然觉得没什么,但也不想阿娘跟着担心,于是开口劝道:“阿娘放心啦,你女儿身体又没什么问题,和你女婿感情也不错,那孩子还不是早晚的事,您就把心放到肚子吧。”

娜仁王妃点了点头,但随即想到什么,又不免一脸慎重地交代了起来:“子嗣之事虽然重要,但随缘就好,这事还是听你婆婆的,千万不要乱吃药,别到时候把自己个身子吃坏了。”

说罢,她怕安清不重视,还拿大福晋举了例子,说她那身子一看就是生孩子亏空的厉害,这来草原才多久啊,就病了两三场了。

其言外之意就是,子嗣虽然重要,但总归比不得自己个的身子,若是两者只能择其一,让她千万顾全自己,别学大福晋。

安清自是满口应了下来,她本来也不是那种为了生孩子不顾自己个人的。

而此时的营帐之外的草坪上,岱布看着胤祺这个女婿,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算是打心底认可了这个女婿,胤祺虽是皇子,身上却没有天潢贵胄的骄纵之气,待人温和有礼,做事也是张弛有度,很有分寸。

岱布旁眼瞧着,这次过来的几位皇子就属他最顺眼,大阿哥是很勇猛,但瞧着有些暴躁莽撞,太子虽为储君身份贵重,但为人却有些跋扈,三阿哥呢,整日满口的之乎者也,瞧着也不顺眼,至于四阿哥,其他的倒还好,就是人也太严肃、太不苟言笑了些。

整体来看,还是胤祺更适合安清。

当然,最主要是,他对自己女儿够好。

不仅是岱布,伊德日三兄弟也从一开始看胤祺不顺眼,到如今真心认可了这个妹夫。

岱布拍了拍胤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清儿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护她周全。”

胤祺自是满口应了下来,“岳父放心,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您有什么尽管交代便是。”

岱布满意地点了点头,“旁的都好说,但我的女儿,我们只希望她平安喜乐就好。”

胤祺重重地点了点头,笑着回道:“这也是我的希望。”

来的时候风和日丽,回程时,仍是一个大好的艳阳天。

安清坐在马车上,看着草原渐渐被甩在身后,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然而,不舍也好失落也罢,日子总归还要继续往下过来。

回程的路上,马车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落过各行宫依然驻跸,但因着康熙路过各地时不再需要召见当地的官员,回程倒是快了不少,花了大概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进了京。

但回到宫里后,安清看着熟悉的小院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认真算起来,之前在畅春园住了这么久,回宫没多些日子,又去了塞外,这院子她确实好久没怎么住了。

紫苏几个是闲不住的,带着院子里的众人上上下下把院子都拾掇了一遍,虽说安清不在,这院子也是每日有人正常洒扫的,但用翠柳的话说,大扫除还是要定期干的,没有坏处。

不过,从塞外回来,安清还是连着好些日子都打不起精神来,但最让她开心的是雪团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没忘了她,好像还因着分开了一些日子,待她越发黏糊了起来。

“主子,您是不知道,您刚去塞外的那几日,雪团整日不吃不喝的,满院子的找您,找不着就喵呜喵呜地叫,奴才当时都愁坏了。“小喜子苦哈哈道。

安清愣了下,“真的假的?”

小喜子回道:“奴才不敢欺瞒,自然是真的,您不信可以问八公主,后来还是八公主把雪团抱回去和大猫待了两日才好。”

“但它后来回到了咱们这院子,也是整日只在您屋子里待着,哪也不愿去。”

安清没想到还有这事,雪团平时也没见它多黏自己,所以这次把它留下来,她也没多想,反正小喜子他们都在。

唉~是她疏忽了,看来下次再出门,等把雪团安排才行啊。

怀着对雪团的亏欠之心,安清准备亲手给它做些猫零食,她让春晓去御茶膳房要了些小鱼过来,她准备给小家伙做些小鱼干。

翠柳帮她给小鱼清理内脏,安清在旁边用水清洗,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

“主子,您有没有觉得爷最近有些怪怪的?”翠柳边干活边说道。

安清瞥了她一眼,不解道:“哪里怪了,没有吧。”

翠柳见自家主子神经这般大条,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子,可爷已经好几日没来咱们院了啊。”

这还叫不怪?

在草原上就不说,两人是一个营帐,那自是天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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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可之前在畅春园以及后来短暂的回宫,爷不是那日都歇在她们院子的啊。

甚至再往前推推,也极少出现这种连着几人不过来的情况啊。

要不是打听到爷这几日一直歇在前院书房,翠柳这会都要怀疑爷是被后院的谁给勾去了。

安清一听是这事,倒也没在意,“这有什么怪的,爷不过来,自是因为忙啊。”

胤祺现下已经封爵了,已经开始着手掌管旗下的户口、田宅、兵籍等事,日常要参与朝廷的政务,再加上身上还有个工部的差事,整天忙得见不到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嘛。

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毕竟,有康熙这么个精力无限旺盛的老父亲在,他们这群儿子也别想闲着就是了。

翠柳忍不住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吧,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算了,可能真是她想多了吧。

*

确实如安清所想那般,胤祺这些日子确实是挺忙的,去了塞外这么久,手头上不少差事都耽搁了,但却没忙到整日见不到人的程度。

他之所以连着好些日子没去正院,是在努力调整自己,但也有逃避的成分吧。

这日,宜妃突然派人把胤祺叫来了翊坤宫。

“额娘,您找我?”胤祺问。

宜妃轻点了点头,但随即看着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胤祺有些摸不着头脑,“额娘,您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不用顾忌儿子。”

宜妃默默叹了口气,哪个顾忌他了啊。

她摆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皇阿玛说,今年的内务府小选让我给你后院添两个人,我今个叫你过来就是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添人?”胤祺愣了下,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慌张,“额娘,不用了,我后院的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进新人。”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神色不由肃然了几分:“额娘,皇阿玛这好好的,怎的突然要给我后院添人?”

难道是对他或者安清有什么不满?

宜妃愣了下,立马明白他的想法,“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德妃说四阿哥后院子嗣不丰,想今年小选时给他后院添两个格格,这不,让你皇阿玛想到你了。

四阿哥后院子嗣再不丰,还能比得过胤祺嘛,他后院可就一棵独苗苗,是现在所有成年阿哥中最少的。

也怪不得康熙会想到他。

胤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额娘,您帮儿子推了吧,儿子不想要。”

宜妃怔了下,“理由呢?”

不是给她的理由,是给康熙的理由。

皇家子嗣昌盛,才象征着大清国祚绵长,这可不是他一句‘不想要’便成的,说起来,这也是皇家子孙的悲哀之处。

当年顺治帝当初为情乱智,为了董鄂妃闹成那般,最后在董鄂妃去世后还一度看破红尘生死出了家,这几乎成了整个皇宫的禁忌。

所以,自康熙登基后,最是忌讳皇家子弟专宠于某一人,他对自己的要求如此,而对他的儿子要求亦是。

胤祺低头思考了一瞬,抬起头道:“儿子后院还没嫡子,此时再进新人不合适。”

宜妃静静地看着他,似是想确定什么,半晌后,默默叹了口气,道:“罢了,那这事便交给额娘吧,我帮你推了。”

之前康熙提出让老五后院挑两个人时,宜妃就心里不太得劲,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安清,现下也好,老五自己不想要,倒也省了她一桩心事。

这事也算谈完了,宜妃本以为胤祺要离开了,谁知他却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

宜妃皱了下眉,“老五,你还有事?”

胤祺似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般,猛地抬起了头,“额娘,您心里有皇阿玛吗?”

宜妃不由一愣,但看着儿子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转身冲着喜珠摆了摆手,示意她带着外间在打扫的众人都出去。

喜珠自是不敢耽搁,忙招呼着众人出了屋子,没多久,屋子里便剩下母子两人。

第62章五福晋62

这会没了旁人,宜妃说起话来也少了些顾忌。

她心里有康熙吗?

宜妃眼底闪过了一丝怅然之色,怎么可能没有啊,毕竟,谁也不是生下来就能看透一切的,那铁石般的心,也是在一次次受伤失望中,才能被锤炼到如今这般无波无澜。

当年她初入宫便得宠,还是那般的盛宠,在进宫短短四个月的时候,还尚且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就被破格升了嫔位,这样的盛宠在当时的后宫也算是独一份了。

面对康熙此般温情,少女春心萌动便一发不可收拾,也曾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也曾幻想过像话本子里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然而事实却很快给了她迎面一击。

她很快便发现,帝王的爱从不属于某个人,当她一颗心里都是对方时,对方的心里却可以有很多人,这样的认知曾一度让她崩溃过,也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哭湿了枕头,也曾为此闹过一些不明不白的别扭,但后来她发现都是无用的,最后伤到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她很快发现,在这后宫之中,女子若太过沉溺在情爱之中,整日伤春悲秋,那必然没什么好结果。

所以,在那些纠结挣扎的日子里,她也为自己在适合的一条路,只争宠不争爱。

这条路她如今走了有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宜妃至今仍觉得自己没选错,只要不贪求那些无畏的情爱,女子在这后宫的日子实在并不算难捱。

想到曾经的那些过往,宜妃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思绪回笼后,她也没忘记胤祺方才问她的问题。

“有过。”她淡声道。

若是此时换做旁人问她,宜妃定是一口咬定她心里只有康熙,从未变过,但对此时迷茫的儿子,她选择如实相告。

胤祺愣了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额娘。

有过,而不是单纯的有或没有,这意味着什么,他自是明白的。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问道:“为什么?”

既然爱过,又为何会放下呢,或者说,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胤祺的记忆中,他额娘在后宫中一直都很受宠,她和皇阿玛之间好像也并未发生过什么不快的事。

在他的印象中,小时候在皇玛嬷宫里时,咸福宫娘娘总是隔三差五地去宁寿宫里哭上一场,好像是因为他皇阿玛,他那时候不懂,去问皇玛嬷咸福宫娘娘哭什么,皇玛嬷叹了口气,只说咸福宫娘娘是个糊涂,没他额娘聪明。

这云里雾里的回答,胤祺自是听不明白的,但他再往下问,皇玛嬷就只摇头不愿再往下说了,她说他可能长大了会懂,也许永远不会懂。

长大了会懂他理解,因为上书房的先生也常说这话,但又为什么永远不会懂呢,皇玛嬷说,因为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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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

所以,胤祺从那时就隐隐知道,也许女子和男子在一些事情的认知上是不同的,比如感情,这也是他今日会问他额娘这番的原因。

“因为额娘要保护自己,”宜妃嘴角溢出一丝苦涩,道:“也要护着你们。”

康熙可以不把宠和爱分开,但她必须要分的清清楚楚才行,因为对后宫的女子来说,两者是不可以兼得的,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宠’延续这么多年,才能稳固她在后宫的地位。

胤祺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却又好像没明白。

宜妃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果你要求一个人喜欢你,又想让她不善妒,这要求本就是相悖的,你先扪心自问,你自己个能做得到吗?”

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是贤良淑德不善妒,男子又要求女子心里只有他,怎么可能啊,这本就是在难为人而已。

若一个女子心里只有这个男子,又怎么可能看到他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时不嫉妒呢。

胤祺默默低下头,喉间不由泛起一丝苦涩,他很清楚,他不能。

之前仅仅是看到牧仁看安清的那个眼神,他便忍不住会在意,甚至是明知不应该,还是让马祥私下里去查探了一番。

而这恰恰也是他这些日子一直绕不开的结,在发现自己并不在安清的选择后,很多事情也慢慢露出了端倪,比如,她不喜欢他,一点也没有。

怪不得她会不介意刘佳氏的挑衅,怪不得白佳氏之前那般争宠她也没什么表示,甚至在他面前提都没提过,怪不得她从不干涉他在后院中的去留……

就像她额娘在努力当好一个宠妃一样,安清也是在好好当一个福晋,至于是谁的福晋,她都无所谓。

认识到这一点后,胤祺很是沮丧,但听完她额娘这番话,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安清也是在保护她自己。

但她和额娘最大的不同的是,额娘是有过满心满眼喜欢的时候,后来却被裹挟着认清了现实,而安清却是一开始便认清了这一点。

也是,她向来都很聪慧,也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宜妃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世道对男子和女子的要求是不同的,比如男子可以娶很多妾室,但却要求女子从一而终,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

说罢,她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心。”

不管外界给了多少枷锁,但每个人的心却是能由自己掌控的,爱或不爱,皆由它来掌控。

胤祺怔了下,喃喃道:“心?”

宜妃点了点头,“人心换人心,你在要求对方时,要多想想你做到了几分对方的要求。”

听到这话,胤祺似是想到什么,神色不由一僵。

对啊,他根本就不符合她的要求,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

宜妃见他这样,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额娘想和你确认一下,是安清吗?”

她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从草原回来后,老五便一直不太对劲,再加上今日的异常之举,其实还是很容易猜到的,但她还是想亲口确认清楚。

胤祺也没隐瞒,轻‘嗯’了声。

宜妃心底闪过一丝无奈。

其实,同样身为女子,她也隐约看出了安清对老五并无多少男女之情,那丫头心思通透,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之前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相敬如宾已经是夫妻间很好的相处方式了。

宜妃叹了口气,建议道:“或许你可以试试,先做好自己,旁的事以后再说……”

*

胤祺走出翊坤宫后,整个人像是活过来般,之前压在身上的那种郁郁寡欢的气息也消散了。

之前是他着相了。

对啊,他喜欢安清,那便先做好自己。

真心换真心,之前的事他已无力改变,但之后他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爷,去衙门吗?”马祥不确定地问道。

胤祺笑着摆了摆手,“不去了,衙门也没什么大事,你派个人过去说一声吧。”

马祥忙应了下来,“那咱这是去哪?”

胤祺声音轻快道:“回阿哥所吧。”

说罢,他又不由补充了一句,“去福晋院瞧瞧。”

马祥听到这话,瞬间喜上眉梢,悬着多日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看自家主子现下这副样子,应该是想通了吧,还是说宜妃娘娘劝了什么?

但管它呢,只要主子能想开,不管是因为什么,对他马祥来说,都是件天大的好事。

唉~这些日子胤祺情场不顺,他这个做奴才的也是处处小心啊,生怕一个伺候不周,就被牵连了,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真好,他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翊坤宫内。

胤祺离开后,宜妃脸上却难得泛起了一丝愁容,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明知那条路不好走,也许她该劝住他的,或者说该直接让他打消这种念头,但她却实在不忍心啊。

老五那孩子,和康熙这个父亲不同,他从小就特别死心眼,但凡他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都说爱新觉罗家最怕出情种,前有皇太极为了海兰珠,后有先帝为了董鄂妃,哪个不是折腾的天翻地覆,最后自己个还落得了一身伤。

但宜妃却也是不怕的,她的老五又不想要那个位置,日后能做个闲散王爷便好。

这样的话,于社稷无碍,想必也没这么难吧。

但宜妃又很清楚,她的想法并没什么用,重点在康熙身上。

这次给老五后院添人的事,她倒是还有法子给搪塞过去,那下一次呢,又该如何拒绝呢?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从翊坤宫回到阿哥所后,胤祺没先回前院,而是直接去了正院。

他过来时,安清正在拿着逗猫棒,满院子折腾雪团呢,胤祺人还没进来,便听到了满院子都是她欢快的笑声。

“哎呀,雪团,你笨死了,这边,往这边跑。”

“哈哈哈哈,雪团你是不是傻啊,怎么每次都上当,真是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啊。”

胤祺站在门口,突然有些心塞,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各种的挣扎,但安清竟一点都没发现异样,不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她这般没心没肺也好,就像他之前说的那般,他也希望她能平安喜乐。

想罢,他便抬头走进了院子,谁知才刚进来,便迎面飞来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

胤祺下意识抬手去接,下一瞬手上便是一团柔软热乎的触感。

“雪团!”

“喵呜~”

一人一猫的声音同时传来,他这才注意到手中抱着的正是安清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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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似是也有些懵,两只前爪抵在胤祺的胸前,还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小猫无辜的样子,倒和安清很像。

难道这就是她常挂在嘴边的猫随主子?

“爷,你没事吧?”安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雪团有没有伤着你?”

胤祺摇了摇头,“没事,它挺乖的,没伸爪子。”

安清听到这话也不由松了口气,“没伤着就好。”

要不然她就罪过了,方才要不是她故意突然加大动作,雪团这小家伙也不会飞扑过去,说起来也都是她的错。

还好雪团性子好,没伸爪子,不然就刚刚那距离,定是要挠到胤祺脸的。

安清顺势就要从胤祺手中接过雪团,谁知他却下意识躲了过去,她不由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对小猫咪秋后算账?

谁知下一秒,胤祺却掂了掂手上的重量,然后一脸认真地问道:“它是不是又胖了啊?”

他这话一落,本来还挺乖的猫咪,在听到这话后,喵呜了一声从他手里挣开,然后直接跑掉了。

最主要的是,它跑开之前还不忘踹了胤祺胸口一脚,似是在报复他说自己胖的事。

安清先是愣了一秒,当看到胤祺胸前的猫爪印后,然后直接笑的前俯后仰起来。

不是,这小家伙是成精了嘛,报复心还挺重。

胤祺一脸幽怨地看着安清,那表情似是在说‘猫债主偿’。

安清忙上前主动帮他去拍去胸口的猫爪印,一下、两下、三下……

啧~这胸肌,手感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不得不说,这也是安清对胤祺最满意的一点,他虽看着不显,但实则却是胸肌和腹肌都有的啊,属实是内秀了啊。

胤祺本来没太在意,只是慢慢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当他低头看到安清的表情时,脸上瞬间划过一丝无奈。

她真的是……但下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狂喜。

他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的,比如,她喜欢长的好看的,他恰好还算可以,再比如,她好像很喜欢他的胸肌和腹肌,貌似还有他的身子……

胤祺一把按住她在他胸口作乱的手,笑道:“你在做什么?”

安清轻咳了一声,颇有些欲盖弥彰道:“那个,这雪团也不知跑哪里弄的,这爪子上的灰实在是难拍了些。”

胤祺没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在占我便宜’的表情。

安清不由有些绷不住了,但转念一想,什么占不占便宜的啊,这在后世,这腹肌胸肌什么的,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越想越觉得在理,她瞬间理直气壮了起来。

“爷,您今个怎的回来这么早?”安清故作随意地问道。

胤祺见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突然体会到了安清逗弄他时的乐趣。

但他也知道见好就收,没揪着不放,毕竟真把人惹恼了就不好了。

“衙门里没什么事,便先回来了。”他回道。

安清见这一茬总算揭过去,下意思松了口气,其实她也就是强撑罢了,心里也多少底气的,毕竟,像她这种无故占同事便宜的行径,多少有点职场性骚扰的意思了。

唉~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要有点职业操守才行。

“那还真是难得啊,这些日子见你忙的没影,以为你还要再忙些日子呢。”她随口说道。

胤祺听她提起这事,不由想到前些日子的有意躲避,眼底不由闪过丝不自在,“前些日子是忙了些,之后就好了。”

说罢,他又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

安清耸了耸肩,回道:“没忙什么啊,就在院子逗逗猫,有时候去额娘和皇玛嬷宫里坐坐。”

说罢,她突然想起什么,“爷,你近些日子什么时候有空啊?”

胤祺不解道:“有事?”

安清点了点头,回道:“皇阿玛赏我那个皇庄,我想抽个时间过去看瞧瞧。”

康熙赏她的皇庄就在西郊,回京之后,康熙已经命人把皇庄的地契以及庄子上奴仆的身契送了过来,有时间的话总要过去看看的,她也好想想那庄子要怎么规划。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想出宫溜达一圈,她现在可是有了随意出宫的自由,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啊。

胤祺轻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后,开口道:“三日够吗?”

安清瞪大眼:“三日?”

是三日都出去,还是在外面过三日啊。

胤祺说道:“据我所知,那皇庄不小,既然是第一次过去,咱们也在庄子上多住几日吧,待熟悉了,你也好看着怎么安排。”

安清一听这话,哪里有不愿意的啊,“够了,够了,所以,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胤祺回道:“明日成吗,这事宜早不宜迟。”

安清猛点头,“成成成。”

这有什么不成的啊,她巴不得早点去呢。

第二日一大早,安清便去宜妃和太后那打了招呼。

康熙已经准了她随意出入宫的自由,但还是要在后宫报备一下的,正好现下是惠宜德荣四妃共同协理六宫之事,她过去同宜妃说一声也算是报备了。

胤祺也在早朝后同他皇阿玛请了几日假,因着早朝耽误了时辰,后来他皇阿玛又拉着大臣议了会事,所以他这一折通,回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现在就出门吗?”安清愣了下。

不是,这会都要到中午了,难道不是应该先用完膳再说嘛,再说了,他们好像也没这么赶吧,毕竟今个也不着急回来啊。

胤祺点了点头,“嗯,走吧,外面的马车都备好了。”

安清“哦”了一声。

好吧,虽然不太理解,但安清表示尊重,她路上饿了吃点糕点垫垫就行,等到了庄子上再吃也不迟。

谁知马车出了皇宫后,却未直接出城,而是朝着热闹的市区而去。

听到外面熙熙攘攘,安清掀开马车的帘子,有些诧异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皇庄的位置不是在西郊嘛,这方向也不对吧。

胤祺笑了笑,回道:“之前答应过你,等有机会带你去庆丰楼吃烤鸭,正好也到了用膳的时辰了,那便择日不如撞日吧。”

安清愣了下,答应她去庆丰楼吃烤鸭,什么时候的事?

胤祺见她这反应,便明白她这是不记得了,于是好心提醒道:“咱们成亲那晚,你说你三哥给你带的庆丰楼烤鸭好吃。”

安清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原来是那天呀。

她记得当时两人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人的记性还真是好啊。

“怎么,是不想吃烤鸭吗?”胤祺问,“你若想吃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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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我们也可以换一家?”

安清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意外你竟还记得。”

胤祺笑着回道:“答应过的事情,自是要记得的。”

不然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安清不由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记性真好。”

胤祺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安清则很快又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过去,她扒着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象,突然有种小学生单独出游的欢乐。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在紫禁城内,掀着帘子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来来往往的人群,街道边叫卖的商贩,瞧着好不热闹啊。

不过,和后世拍的那些电视剧还是不太一样的,这里的人的精神面貌则是更贴合这个时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一瞧就知道是这里的人。

马车行驶过一段路程后,很快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胤祺扶着安清下了马车,早早等在门口的马祥迎了过来。

“主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订好了包间,在二楼东侧的雅间,那屋子清静,您和福晋直接上去便成。”

安清愣了下,这才意识到马祥是早早过来定包间了啊。

怪不得方才从宫里出发时,没见到他人呢。

两人进来后,很快便有小二迎了上来,这会正好是饭点,庆丰楼一楼大堂的桌子都坐满了,生意还真火爆啊。

不愧是这京城第一酒楼。

安清随着胤祺一同上了二楼,只是刚到二楼便被一个从包间里出来的人挡去了去路。

“衡臣见过五贝勒。”

来人是个身穿一身蓝色衣衫的青年,瞧着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吧。

胤祺笑着抬了抬手,“不用多礼。”

转头看着他身后的包间,问道:“衡臣,你这是和朋友过来吃饭的?”

青年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今日约了几个好友聚一聚。”

说罢,他看向旁边的安清,似是从她的穿着很快判断出她的身份,“五贝勒,你这是和家人一起来用膳?”

胤祺轻点了点头,指着安清道:“这是我的福晋。”

青年立马拱手行礼,笑的和煦春风,看向安清时,脸上明显带着一抹钦佩之色。

“五福晋,经常在家中听家父提起您,久仰大名。”

安清愣了下,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胤祺。

这人谁啊,衡臣这名,也没听过啊,他父亲又是谁,她认识?

胤祺笑着给她介绍,“这是礼部尚书张英大人的次子,张廷玉,字衡臣。”

安清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他就是张廷玉?

历经康雍乾三朝的重臣,是历史上整个清朝唯一一位配享太庙的文臣,还是唯一一位配享太庙的汉臣。

第63章五福晋63

在庆丰楼遇到张廷玉本就是个插曲,双方简单打了招呼后,便分开了。

安清也没太当回事,虽说她对见到这位历史上的名臣是有些意外,但总归也只是稍稍诧异了一下而已,她不是历史粉,对张廷玉的了解也没多深,只知他在康熙朝后期会被看重,雍正对其更是十分重要,算是雍正朝的重臣之一。

至于其他再细节的东西,她也是不清楚的了,像这种他哪年中得进士、哪年当得什么官,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过,安清倒是从胤祺那边了解到,张廷玉此时还未参加会试,也没有入朝为官,据说去年时本应参加会试的,但因其父张英那年奉命为总裁官而回避不试。

清朝的科举会试是每三年一次,所以,这一避就得是三年了,他现下还只是举人的身份。

从胤祺言语中,能看出他对张廷玉未能参加去年会试的遗憾,以及对他才华学问上的赞赏有加。

“你们很熟吗?”安清好奇道。

胤祺摇了摇头,“泛泛之交而已,算不上熟。”

安清一想也是,胤祺在朝堂上向来不结党营私,每每都自发与朝臣保持着应有的距离,这张廷玉虽还未进入朝堂,但他爹可是当朝大员啊,就算为了避嫌,两人也不会多熟。

所以,胤祺应该也只是单纯欣赏张廷玉的才华吧。

至于偶遇张廷玉的事,安清也没放在心上,总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当务之急,还不如好好想想这烤鸭的一百零八种吃法呢。

而当天晚上,张府内。

张英好不容易被康熙从宫中放回来,一进书房,便看到儿子张廷玉正在等他。

“衡臣,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找为父有事?”张英问。

张廷玉点了点头,见父亲这般疲惫,也没绕弯子,径直说道:“我今日在庆丰楼碰到五贝勒和五福晋了。”

张英愣了下,五福晋能出宫?

但随即就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对啊,在塞外时皇上给了她随时出入宫,去庄子上的特殊待遇,她应该是去庄子时顺便去吃了个饭。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英了解自己儿子,他看不是这点小事都会找他汇报的,后面定是有什么要说。

张廷玉试探性说道:“爹,您说我有没有可能跟着五福晋学些种田的学问?”

张英眼睛一瞪,怒道:“胡闹,为父同你讲过多少次了,咱们汉人在朝为官本就需要更为谨慎,特别是不能牵扯到储位之争的事上,所以私下里切记结党营私,要离众皇子远些。”

张廷玉见自家老爹发怒,倒也不怵,“爹,您真想多了,您瞧瞧五贝勒平日里的做派,他怕是比咱们更怕牵扯储位之争吧。”

张英一想也是,以这五贝勒向来在朝堂上的避嫌作风,一看就没那方面心思。

这点他们做臣子的能看出来,康熙这个皇上自也是懂的。

张廷玉一看他爹有点松动,忙再接再厉道:“所以说啊,儿子只是想去五福晋的庄子上学习农耕之术,并不会牵扯到前朝,这对儿子日后为官,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说罢,他顿了下,道:“再说了,您也说私下里远些,那若是摆到明面上了呢?”

张英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所以,你这是让你爹我去给办事?”

说什么拿到明面上,不就是想让他去找皇上讨个恩典吗!

张廷玉耸了耸肩,很是无奈道:“没法子,爹,我倒是想自己去办,但实在是没能力啊,谁让我到现在连会试都没参加呢。”

说罢,他还故意重重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失落不已的样子。

张英见他这德行气的恨不得想脱鞋子抽他,这臭小子又整这死出,去年会试他奉命为总裁官,他不得不回避这事从而没参加会试这事,是他想的嘛。

他也不知道就这么巧啊,可那是皇上的旨意,他又有什么法子。

“哼!别整的像你参加了会试就一定能过一样,缓个三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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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得没考上进士给你爹我丢人。”张英道。

张廷玉无语望天:“爹,您说这话,您自己个觉得亏不亏心啊。”

张英一噎,顿时说不出话了。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却又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既然能被康熙奉命为总裁官的,他自是能轻易判断出自家儿子的水准来,以他的才能,会试不说能考多前排的名次吧,但考上定是没问题。

也不用平白再耽误这三年。

张廷玉也懂见好就收,看自家老爹这样子,便知这事多半有戏了。

“爹,儿子真不是胡闹,儿子就想着如今也不小了,那这三年也不能平白浪费啊,所幸多学些实用的东西,待日后考取功名后,总归也要被下派到地方为官的,这样更好做出了成绩来不是。”

这也确实是张廷玉的真心话,但同时也有自己的一些私心在里面,他当官不止是为了完成自己政治抱负,还更想能为民做些实事。

其实,他想去跟着五福晋学些种田的学问,并不是今日的一时兴起的,之前他便总是仗着他爹的名号去农政司转转,多向那些农事官员请教一些耕种之事,自然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五福晋的事。

不管是‘青风病’,还是那种植小麦的册子,甚至是番薯藤种冬藏的事,他都有所耳闻了,都说做学问要不拘一格,原来种地也是如此啊,心里对五福晋越发敬佩了起来。

而且,他总觉得五福晋懂的应该并不只这些,她应该还会给众人带来更多的惊喜。

所以,在庆丰楼见到五贝勒和五福晋,他便猜到两人是要去皇庄的,据说皇上有意让五福晋在那里重新规划自己的什么试验田。

之前的塞外巡,张廷玉自是没资格去的,但他却听农政司的官员说,说五福晋科尔沁庄子上的试验田真的令他们打开眼界,他听完很是心痒难耐啊。

张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自是知道张廷玉说的有道理说实话,他对五福晋也是敬佩有加的,毕竟,她的那些法子哪个单拿出来不都是救百姓于水火啊。

旁的先不说,就那治‘青风病’的法子,今年就救了多少百姓免于绝收的灾难。

大清本就以农治国,若是能跟着她学上一些种地的本事,日后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是这事要如何办,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单单让张廷玉一个人过去定是不行的,据他所知,农政司和户部不少官员都想找五福晋当面取经呢。

这事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同皇上提出才行,还有,男女有防,五福晋身为皇家媳妇,也不知道皇上愿不愿她出来抛头露面。

不过,好在满人不像汉人讲究这些,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皇上连这种女眷随意出入皇宫之事都能这般轻易准许,可见他也是惜才的,并不是想着把五福晋拘泥于后宅之中……

皇庄上本就什么都有,平日里也有伺候和洒扫的人,目前只是换了个主子罢了,其他的倒也没变。

再加上,安清和胤祺过去前也早都派了人提前打点好了,待他们过来一直早已准备妥当,直接入住即可。

康熙赏的这个皇庄位于京城西郊,农田占地约有三百多亩,有水田,也有旱田,水田自是要等明天开春后种植水稻,而旱田这会已经种上了冬小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园子,当然,这园子和畅春园自是没法子比,但这园子却有一大片果园,有苹果树、桃树、杏树和葡萄等。

庄子后面还有一座山,闲暇时能进山捕些猎物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山脚下竟还有一处温泉!

这妥妥的就是农家乐庄园啊。

夏季可以在前头园子避暑过田园之乐,冬季来了,还可以去泡温泉,简直不要太全能。

对于康熙赏了一个皇庄的事,安清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在京城的试验田有着落了,哪里知道竟还有这样的惊喜等着她啊。

好吧,她再也不吐槽康熙抠门了。

在这皇庄上待了三日,安清真是越看越满意,当然,她也没闲着,在胤祺的陪同下,也见了庄子上的一些管事,对庄子上的农田也做了简单地规划。

特别是这一季的冬小麦,因着之前他们从塞外回来时已经错过了冬小麦的播种期,这庄子上的小麦试验田今年暂时是无法开始了。

不过,即便不是试验田,这季的冬小麦该有的农田上的科学管理方法还是要推广开的,她的庄子,自是不能再按照之前那些法子了,但这些都需要一步一步来。

当务之急,这庄子上还得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来管理才行,她总归是在宫里,虽说能随时出宫过来,但这么大个庄子,日后她还要陆续建试验田,没自己的人盯着还是不行的。

至于人选嘛,这个就需要胤祺帮忙了,毕竟安清在京城也没什么人脉资源。

胤祺也是满口应了下来,他手下本就养了一批人,虽说不一定有什么治国才能,但管个庄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从庄子上回来后,安清也没闲着,又忙了好些日子,中途还出了几次宫,也见了胤祺推荐的几个人,最终总算是把庄子的事捋的差不多了。

日子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进入到了十二月。

从塞外回来后的这段时间,安清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她那庄子啊,这种日子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科尔沁时的感觉,忙碌使人充实。

不过,在她各种为了它那庄子忙活这段日子里,宫里也发生了几件不小的事。

第一件便是八阿哥娶福晋了,八福晋郭络罗氏出生名门贵族,是当朝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安亲王岳乐的嫡亲外孙女,家世显赫,身份尊贵,据说在家里从小就备受宠爱。

可见康熙是想抬一抬这个儿子了,毕竟,众所周知,康熙是个出身狂魔,八阿哥的母妃卫氏出身卑微,以至于他的母家势微力薄,现如今给他配上这么个福晋,也算是无形中拔高了他的身价。

八阿哥本就是众皇子中出类拔萃的存在,再加上是受封皇子中年龄最小的,之前封爵时便是好不风光了一把,这会又有个这么一桩好婚事,前朝后宫不知有多少羡慕不已。

当然,有了这么个在朝堂上得力的妻族,显然也为其日后成为朝堂上赫赫有名的八贤王奠定了基础。

在后世有不少人觉得,康熙之所以这般重视八阿哥胤禩的婚事,实则是在故意抬高八阿哥的身价和势力,为了养蛊一般地操纵着一众儿子互斗,不让某一方独大,以此来达到平衡的局面。

但安清却并不这么觉得,康熙虽未必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父亲,但也绝不是丝毫不顾念亲情的冷血之人。

相反的,因着早年丧母失父,在内心深处反倒是个很注重亲情和孝道之人,他可能会微妙地平衡各皇子间的势力,但却不会故意去操纵他们互相厮杀争斗。

即便是最后走到九子夺嫡的残酷局面,想必也不是他的本意。

当然,若说康熙在他自以为很成功的亲子教育中犯了什么错误,那就是太过一厢情愿和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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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在历史上,皇帝都会在册立完太子之后,尽量去树立太子的权威,也是为了避免其他皇子产生觊觎的心思。

可康熙却不一样,他对所有皇子都尽力培养,想让他们各个都能独当一面,然后去更好的辅佐太子,就像裕亲王福全,辅佐他一样。

无疑,这是康熙的一厢情愿,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在政治的游戏中,向来很难有人能经受的住权利的诱惑,皇子们亦然。

而且,对于此时的康熙来说,他虽然对太子有些不满,但内心里却从未有过让其他皇子取而代之的想法。

太子可是康熙亲自养大的孩子,也是他费尽心血给大清培养的接班人,在某种意义上,太子已不止是太子了,他还是康熙前半生耗费心血最重要的政治成果之一,是其他任何一个皇子都无法与其相比的存在。

这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太子为何会经历二立二废的原因。

安清将其理解为沉没成本效应,人们总是很难接受之前的投资/努力未能达到预期结果的情况,才会从而选择继续在同一件事上投入更多资源和时间,直到最后发现是无用功,才不得不割舍。

除了九子夺嫡和朝堂上那些弯弯道道,对于历史上的这位八福晋,安清倒也不算陌生。

毕竟,因着不让八阿哥纳妾,导致其子嗣不丰,她可是被康熙点名批评善妒悍妇的人啊,后来雍正更是下旨让八阿哥将给其休了。

安清当时还特地去了解了下这段历史,忍不住有些唏嘘,八福晋本人因着出身可能是有些骄纵泼辣,但被两朝皇帝这般公开点名批评,其背后却也是有被殃及的缘故。

不管是康熙,还是雍正,他们在公开批评八福晋的时候,都是在八阿哥不满之时,两人此举显然是在借着八福晋来敲打八阿哥。

当初知晓这个原因时,安清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想敲打八阿哥便直接敲打便是,何故牵扯上一个女子。

但没法子,这就是皇家争权夺利的残酷。

不过,对于八阿哥的婚事,胤祺也算是小小松了口气,之前因安清的出身显赫,他在一众兄弟中间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没少招大阿哥和太子的忌惮,但现下有老八的加入,局面总算好些了。

而这段时间发生的第二件事,便是大福晋薨了。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安清愣了好久都没缓过来,明明两个月前还一同出巡塞外,这么短时间人就没了。

听说是从塞外回来后便一直不好了,太医去了好几拨,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人,说是大福晋身子这些年亏空的厉害,如今已经油尽灯枯了。

为何亏空的厉害,宫里众人各个都心知肚明,那是为了给大阿哥拼嫡子拼的啊。

丧礼当天,安清也是出席了,看着灵堂前大福晋那年幼的儿女们,又想到那日在草原上大福晋面对娜布其格格挑衅的样子,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但最让心寒的是,安清听宜妃说,惠妃已经开始给大阿哥寻摸继福晋的人选了。

大福晋若是知道结局是如此,不知还会不会这般不要命地给大阿哥生嫡子呢,想必是不会了吧。

所以女人呐,不管什么时候还是要以自己个的身子为先,什么男人子嗣都是次要的,小命要是没了,旁的全是白搭。

至于最后一件呢,就是内务府小选终于结束了。

也不能用终于这个词吧,因为安清从始至终都没不知道这什么内务府小选的事,重点是也没人跟她提呀。

后来还是某一日,翠柳急匆匆回来给她禀报,说是内务府小选的名额下来了。

安清有点懵:“什么名额?”

“就是给各阿哥后院添人的名额啊。”翠柳回道,“听说这次内务府小选,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七阿哥的后院都新进了两个格格。”

后院进人?

对啊,内务府小选好像是有这功能,除了选宫女外,是还有给皇上和众阿哥选些近身伺候的人。

“那咱们后院呢?”安清问道。

听到这话,翠柳顿时喜上眉梢,“回主子,这次咱们院没进人,也没名额。”

安清第一反应竟然是,凭啥呀!

别人都有,凭啥他们没有,但转念一想,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唉~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啊。

但安清不由有些纳闷,看这架势,除了新婚的八阿哥和刚丧妻的大阿哥,这阿哥所后院都进新人了啊,这怎的就他们院没有呢?

康熙啥意思啊,不会是搞特殊对待吧,还是说胤祺最近惹着他了?

还是说这次是各宫娘娘在给儿子添的人?

也不可能啊,若真是如此,宜妃也该来问问她啊。

而且,像这么匀乎地塞人方式,一看就是康熙所为。

这不怪安清这么想,没法子啊,毕竟对老康来说,给儿子院里塞小妾,也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要不然历史上他会以‘子嗣不丰’公开斥责八福晋不让八阿哥纳妾的事了,虽有迁怒的成分,但显然八福晋这点在他看来也是不能容忍的。

想到这里,安清不由更纳闷,胤祺如今这后院可就弘昇一棵独苗苗啊,算是所有皇子中最少的了,康熙这次最不应该落下他才是啊。

要不去找宜妃打听打听?

但安清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反正她又没拦着,这善妒的帽子怎么也扣不到她头上啊。

再说了,这些也不是她该着急的事。

这后院进不进人,对她影响都不大,总归就是多管几个人的事,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日子还是照样过。

“这次内务府小选,你们是不是之前就知道?”安清问紫苏。

紫苏轻点了点头,“是听到了些风声,但奴婢不想让您跟着忧心,就没说。”

翠柳倒是有些有几次想提醒自个主子来着,但安清真的是太忙,她每次还没铺垫两句,她直接就给岔开了。

安清大概明白紫苏的意思,就是进不进人也由不得她做主,但却也不是这么说的,“下次这种事不要瞒着,我早些知道,也能提前做安排。”

毕竟,这院子要进人,总得先安排住哪吧,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总之不能临到跟前再安排,这样容易耽误她的工作进度的。

再说了,忧心什么的还真没有,毕竟,天要下雨,男人要纳妾,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这有什么好忧心的。

紫苏自是不敢推脱,径直应了下来。

转眼又到了紫禁城飘雪的季节,安清决定沿袭去年的传统,依然兴致勃勃地出门看雪,看这雪中的紫禁城。

若说去年她的主要是去城楼那块,今年她开发的区域就更多了,皇宫内的各种园子啊,都被她到此一游了个遍。

这日,又一个大雪天,安清照例悠悠地出了阿哥所。

只是刚出来没走多远,在路过一个花园时,远远瞧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小九和小十,他俩在做什么呢。

只见九阿哥拉着一个太监,虎着个脸,瞧着不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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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的样子,十阿哥不时地挠着头,一副想上前拉他九哥,但不太敢的样子。

嘿!两人这架势不就是妥妥的没头脑和不高兴组合嘛。

安清顿时来了兴致,带着紫苏绕了一圈后,走了过去,她倒要看看来两人到底在干嘛。

谁知,她走过去一听,人差点就给气笑了。

这小九竟在敲诈那太监的银子!!

第64章五福晋64

安清默默站在那里,总算是把事情的始末给听了个清楚。

原来是那太监是内务府的,因着给兆祥所送的红萝炭送错了,把本该品质上乘的炭送成了稍次一些的,被九阿哥抓住了把柄,这才有了现下这一出。

“你给爷五十两银子,这事爷便放过你,怎么样?”胤禟提着那小太监的领子,沾沾自喜道。

小太监忙不迭地求饶:“九阿哥饶命啊,小的真的没这么银子。”

胤禟冷‘哼’了一声,瞪着那小太监道:“少来,你真当爷不知道是吗,你们这些内务府当差的奴才,哪个不是贪的盆满钵满,你给爷哭穷,骗鬼呢!”

那小太监都快哭了,“九阿哥明鉴,小的只是内务府打杂的太监,真的没……”

安清真是越听越忍不住扶额,在这一刻,她突然就对历史上那个臭名昭著的老九有了几分实感。

自她来到这紫禁城后,一众阿哥里,见的最多的自是数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峨,其中数胤禟接触最多,他毕竟是胤祺一母同胞的弟弟,在翊坤宫给宜妃请安时也经常会碰到他。

但她总觉得他们俩就是两个小屁孩,往往都没法子把他们和史料记载中的样子联系到一起,也会下意识忽略他们俩可是九子夺嫡九子中的二子,是夺嫡势力最强大的八爷党的核心骨干成员。

胤峨出身极其高贵,额娘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他背后是整个钮祜禄氏家族,也是八爷党的重要势力。

若说胤峨且背靠强劲的外家,在八爷党中占据了一席之地,那胤禟就是靠砸钱了。

对这段历史稍微了解些的人都知道,胤禟可是整个八爷党当之无愧的财神爷,但纵观他的整个夺嫡之路,先是支持八阿哥,后期又是支持十四阿哥,说是夺嫡,胤禟实则就是在政治投机而已。

但他这两场政治投机的方式都很简单粗暴,就是砸钱。

至于他的钱财是哪里来的呢,这个说起来就特别丢脸了,主要有两个渠道,一是敲诈,二是走私,反正这两个一瞧就知道没一个是正经营生。

据早期记录,胤禟曾敲诈过正蓝旗都统满丕八百两银子,他一个皇子还曾为了120两银子去敲诈河南知府李延臣,这就很人很难评价了,真是一点皇家颜面都不要了。

另外,他还敲诈过吏部郎中陈汝弼600两银子,最主要的是,这个陈汝弼可是有名的清官和老实人,欺负老实人清官,就都有些招人恨了啊。

最让人无语的是,康熙晚年时,胤禟的女儿嫁给了明珠的孙子永福,他一个岳父竟连哄带骗去敲诈自己的女婿30万两白银,真的是不要太荒唐。

所以说啊,当时朝堂之上不管是汉人大臣,还是满人,对胤禟的观感普遍都不咋地。

这也是后来在官场上,普遍官员们都看不上他的原因,他这个人形象也太烂了,所以,即便后来胤禟想用银钱来收买人心,人家也都不买他的账。

至于走私嘛,则是搞他老爹康熙的钱。

像这会的大清,东北的物产,尤其是人参之类的,都是由皇帝的内务府具体操办的,最终的得益也是要进皇帝的私库,也就是康熙个人的小金库。

但胤禟倒是好,他自己个捯饬出了一个堪称大清版的三角贸易。

具体操作如下,他仗着自己的外祖父三官保(也就是宜妃的老爹)驻防盛京的便利,先派人去东北满洲龙兴等盛产人参的地方挖人参,然后再让人把挖好的人参运到江南去高价卖掉,换成丝绸,最后一步就是把丝绸运回北方卖掉,通过这来回的倒买倒卖换取暴利。

当然,纯看这个操作过程的话,胤禟还是有些商业头脑在身上的,他此举更是被后世不少人调侃,说大航海时代缺少老九这种人才。

但问题是,他这在清朝是不合法的啊,重点他还挖他亲爹的墙角,这就有些一万难尽了,怪不得后来康熙越来越不待见这个儿子呢。

思绪再回到当下,安清看着不远处还在为了五十两银子死拽着那小太监不放的胤禟,原来他的敲诈之路这么早就开始了啊。

“小九,你做什么呢,快把人放开!”安清终是没忍住,上前阻止道。

胤禟和胤峨似是没想到会这里碰到人,明显吓了一跳,两人回头看到来人是安清后,胤禟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安清见状,心里也跟着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这家伙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总归还没到后来那种完全没皮没脸的程度。

“五嫂。”十阿哥老实地行礼。

胤禟眼神不由有些闪躲:“五、五嫂,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就是怕被人瞧到,才把人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谁能想到这大雪的天,竟然还能遇到安清,他心底不禁懊恼了起来。

安清冲着十阿哥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胤禟,“小九,我方才都瞧见了,你找一小太监要什么银子,这成何体统!”

胤禟见安清上来就揭开了这层遮羞布,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他们这般怠慢爷,爷就不能惩罚他们了!”

说罢,他还理直气壮仰着头,满脸都写着‘我就是没错’的表情。

安清尽量平缓心绪,给他讲道理,“他办事不利,你该罚罚,该处置处置,这宫里自由宫里的规矩,你差人去内务府说一声便是,届时定是有人按照宫规责罚。”

那小太监听到安清的话,忙磕头谢恩,“谢五福晋恩典,奴才甘愿领罚。”

内务府当差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他这种平日只负责跑腿打杂活计的小太监,每月的月俸都是固定的,也基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主子的赏赐,五十两银子,这要了他的命他也拿不出来啊。

安清对这宫里奴才的基本情况也算了解,自也看出了小太监的难处,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你回去先自己找管事如实报备,不得有任何隐瞒,稍后本福晋会派人去内务府询问的。”

小太监忙不迭地应了下来,他今个这差事确实是没做好,回去不管是打几个板子,还是扣些俸禄都成,这罚他自是认的。

他也不管多待,忙冲着几人打了千便匆匆跑开了,生怕再生变故。

可胤禟顿时不乐意了,他看了看小太监背影,又看了看安清,道:“五嫂,你这是做什么,我难道连处置奴才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安清静静地看着他,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小九,你要是真觉得自己真没错,为什么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处置奴才?”

胤禟一噎,顿时说不出话了。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最后只能气急败坏道:“……爷、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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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说罢,他还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拉着十阿哥跑开了,临离开前还不忘瞪了安清一眼。

安清‘嘿’了一声,要不是紫苏拉着她,她都忍不住要撸袖子了。

依她看,这倒霉孩子,就是欠教训了。

安清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沉思了好一会。

不行!

得想个法子治治这小九才成。

旁的不说,就算是为了宜妃,也不能真由着他像历史上那般胡搞,最后再连累到她的大美人婆婆就不好了。

于是,安清也不看雪了,转身带着紫苏回了阿哥所。

回到院子后,她第一时间叫来了春晓,开始点餐,炸鸡、汉堡和薯条各来一份,再来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在这这个飘雪的日子,来上些这样热乎且高热量的食物,简直不要太快乐。

春晓一脸茫然,主子不是出门看雪景去了嘛,怎的才刚出门就回来了啊,还点了这些东西?

也不怪春晓不解,要知道自打从塞外回来,安清可就正式开启了她的减肥计划,像这些油炸高热量的食物已经完全被她拉进了黑名单了。

安清也没多解释,只示意她去就做就好,份量上也是做了具体的要求。

春晓不敢耽搁,立马让人去御茶膳房拿食材。

她动作不慢,再加上这些东西主子以前爱吃,本就做的轻车熟路,所以,没多久便按照要求做了出来。

看着满桌子分别打包好的食物,安清叫来小喜子,开始给他指派活计了。

一共要送出去五份,都是往兆祥所送的,八公主、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各一份,就连之前鲜少送的十四阿哥都有一份,却偏偏就没给胤禟送。

“主子,九阿哥那里不送吗?”小喜子问。

安清咬牙道:“不送!”

小喜子不由有些懵,不应该呀,往常哪次送东西少了九阿哥啊,再说了,平时也基本都是为了给九阿哥送,才把那几个住的近的阿哥带上的呀。

紫苏自是知道缘由的,有些担心道:“主子,这样不好吧。”

几个住的近的阿哥都送了,却偏偏漏掉了九阿哥,还是爷的同母亲兄弟,这一看就是故意针对他啊,太明显了,说出去自是不占理的。

安清却摆了摆手,似笑非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漏的就是他!”

兆祥所内。

胤禟本就因着安清撞破他的事,生了许久的闷气,等他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竟有点饿了,但这会还不到用膳的时候,于是只能让人拿了些糕点先垫垫肚子。

只是,当他吃着那干巴巴的糕点时,突然闻到一股霸道的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快去查查从哪里传过来的?”

听到这话,胤禟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自是不敢耽搁,立马跑出了屋子,但没过多会,他又急匆匆跑了回来。

“回主子,好像是从十阿哥院子那边传来的。”

胤禟皱了下眉,“十弟那里?”

他和十阿哥本就住隔壁,听到这话也不再多想,起身便准备过去一探究竟。

胤禟过来时,十阿哥正拿着一个炸鸡腿在那沾着番茄酱,吃的正欢呢。

“你这吃的是什么?”

十阿哥见到他九哥突然过来,不由愣了下,但老实地回道:“五嫂的人说,这叫炸鸡。”

说罢,他又指了指桌子上旁的东西,道:“这两个叫汉堡和薯条,这个是西番柿酱,可以蘸着吃。”

胤禟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先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随即问道:“这是五嫂让人送的?”

十阿哥点了点头,“对啊,九哥,五嫂没给你送吗?”

胤禟一噎,他似是也不相信,转头看向小太监,道:“你回去瞧瞧,咱们来这边时,有没有人过去?”

那小太监忙应了下来,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十阿哥也不傻,立马便想明白其中的关窍,看着他九哥一脸阴沉的样子,举着手里的炸鸡,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但好在那小太监回来的也快,“回主子,五福晋并未派人去咱们那,而且……”

胤禟心情本来就不好,一时之间也没了好脾气,“而且什么而且,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赶明个把你退回内务府去,爷身边可不留话都说不清楚的人。”

小太监吓得忙请罪,“主子息怒,奴才刚刚出去时,恰好看到五福晋院里的人从十四阿哥院子里出来。”

“什么?”胤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还送了哪里?”

小太监回:“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那里,好像也有。”

胤禟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合着都送了,就不给他送是吧。

他不傻,立马想到了上午发生的事,所以,安清这绝对是故意的!

十阿哥自是也想明白了,但他也不知要说什么,只能挠了挠头,道:“九哥,你就别生气了,正好我这里也挺多的,咱们就一起吃吧。”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安清送的份量并不算多,而且他们这个年纪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就饭量大,容易饿,这点东西目测也就一人份。

胤禟一听这话似是更气了,“谁要吃她的东西了,真当爷是那等子没见过世面的人,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没安好心!”

听到这话,十阿哥皱了皱眉,鲜见地反驳起了九阿哥:“九哥,你不能这么说五嫂,五嫂平日里待我们这么好,你说这话就没道理了。”

胤禟这会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得人劝,“哼!她一点吃的就把你给收买了,没出息!”

说罢,他便气冲冲地从十阿哥处跑了出来。

只是回到屋子里后,胤禟是越想越气,看了看桌子上方才吃剩下的糕点,又不由想起十阿哥那里的那什么炸鸡汉堡和薯条,于是更气了。

不行!

这事绝对不能这么过去,他得报复回去才行。

至于要如何报复,胤禟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决定了,他要去翊坤宫。

他要去找额娘告状!

阿哥所这边,安清正在悠闲地喝着奶茶,吃着汉堡,别说啊,有些日子没吃了,这猛地一吃还真香啊。

就在这时,小喜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福晋,糟了,九阿哥他朝着翊坤宫的方向去了。”

方才送完东西后,安清便让他留个人在那盯着,说是让注意下九阿哥的动向。

听到这话,旁边的紫苏也不由有些着急,这个节骨眼九阿哥去翊坤宫做什么,那定是要告状的啊。

她方才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安清“哦”了一声,脸上不见任何惊讶之色,似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样子。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大手一挥道:“那走着呗,咱们也过去瞧瞧。”

说罢,安清又突然转身看向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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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让你折的柳条折好了吗?”

翠柳点了点头,“找好了,主子,您要这柳条要做什么啊。”

这大冬天的折这柳条做什么,光秃秃的,连片叶子都没有。

安清微微一笑,还能是做什么啊,当然是抽熊孩子了。

翊坤宫内。

安清过来时,胤禟正在拉着宜妃告状呢,但他讲的嘴巴都快冒烟了,但宜妃却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额娘,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儿子,您怎么就不信我呢!”胤祺气恼道。

宜妃慢悠悠端去茶盏,抿了一口,悠悠道:“你但凡换个人说,我都是信的。”

但他偏偏说的是安清,这让她怎么可能信啊。

胤禟都快呕死了:“额娘,您这不还不信我吗,那您派个人去兆祥所打听打听吧,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旁人都给送了,偏偏落下了您儿子我!”

宜妃却摆了摆手,“不用查了,就算真这样,那你也该先讲讲,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五嫂了,要不然这无缘无故的,她没道理这么做啊。”

胤禟瞬间心虚了起来:“那个,我哪里知道啊,也许就是单纯瞧我不顺眼呢。”

宜妃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了解的,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有猫腻,就在她想要继续追问时,安清走了进来。

“额娘,还是我来说吧。”

胤禟见到安清后,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惊慌,“你来这里做什么?”

安清白了他一眼,“我为何不能来?”

胤禟舔了下嘴巴,强撑道:“这是我额娘的宫里。”

安清微笑:“也是我额娘。”

胤禟:“……”

宜妃看两人斗鸡一般地看着对方,忍不住扶额,“你们都多大了,幼不幼稚啊,怎的还抢起额娘来了。”

她都当了快二十年额娘了,却还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争抢的感觉,没想到今日竟体会到了。

“是五嫂先和抢的,她幼稚。”胤禟坚持道。

安清也是寸步不让,“我只是在纠正你,是你先说的,你才幼稚!”

“行了行了,”宜妃被两人吵的头疼,看向安清,无奈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胤禟一听这话,立马也紧张地看了过来。

安清压根没搭理他,直接就把事情的始末全说了出来,一点隐瞒都没有。

宜妃听完,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然后瞪着胤禟,道:“本宫的脸真的被你给丢光了,你一个阿哥,竟然去敲诈下人,也不怕说出去旁人笑掉大牙。”

安清使劲点头,可不就是丢人嘛。

她还不忘在旁边煽风点火,“谁说不是呢,还好没被旁人看见。”

胤禟瞪了她一眼,忍不住狡辩道:“额娘,您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敲诈啊,我、我那是惩罚。”

宜妃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倒霉玩意!

胤禟默默闭上了嘴。

宜妃深吸了口气,道:“你若缺银子不知来找我吗,还有,你做什么了,整日待在宫里也没什么大事,怎的会缺银子?”

胤禟喏喏回道:“额娘,我什么都没做,也不缺银子。”

他就是单纯喜欢银子而已。

再说了,那些内务府的奴才凭什么比他一个主子还有钱!

不缺银子还去敲诈个下人,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宜妃一听这话更是气的不行,拉着他好一顿骂。

安清见宜妃骂的差不多了,幽幽开口道:“额娘,您这只骂也不行啊,瞧瞧他这样子,定是左耳进右耳出啊,就这事要是搁我哥哥身上,那我阿娘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否则日后不成器,可如何是好啊。”

宜妃本就对娜仁王妃很有好感,转念又一想到安清三个哥哥确实各个都挺成才的,遂问道:“你阿娘会怎么教训?”

安清轻咳一声,转头朝外面喊了一声,然后翠柳捧着那个柳条进来了。

宜妃:“???”

“额娘,古人言,棍棒底下出孝子,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安清道,“咱们也不用棍棒这种,太重了,但这柳条就恰恰好,反正抽屁股也抽不坏人。”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三个哥哥都没少挨这柳条呢,我阿娘说,他们挨了一顿后,可长记性了,保证下次不敢犯。”

宜妃有些迟疑,不确定地看着安清。

真抽啊,这小九如今岁数也不小了,不太好吧。

胤禟瞪大眼看着安清,倒吸一口气:“你、你……”

安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胤禟,“你什么你!”

说罢,她还故意夸张道:“额娘您看,他连五嫂都不喊我了,这日后还了得啊。”

胤禟是真没想到她竟会怂恿额娘用柳条抽他,还说什么抽屁股,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倏地站了起来,指着安清道:“你这个女人太狠毒了,我要告诉五哥,让他休……”

宜妃本来在旁边听两人吵就头疼,本还想着给他们缓和缓和,但谁知还没开口,就听到胤禟这话。

下一秒,她直接起身从翠柳手中拿过那柳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胤禟的屁股抽去,还边抽边骂了起来。

“本宫让你口无遮拦,什么这个女人,这是你五嫂,你竟敢对你五嫂不敬,还敢口出狂言,老娘今个非抽死你不可!”

第65章五福晋65

翊坤宫内瞬间响彻了胤禟的鬼哭狼嚎声。

宜妃也是气急了,甚至连形象也不顾了,满屋子追着胤禟打,胤禟被抽的这能捂着屁股满屋子跑。

他本想跑出去的,但奈何门口的位置被安清站在那里堵住了,无法,他只能被圈在了大殿里被打。

“额娘,我错了,您就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胤禟就算嘴再硬,屁股上传来的火辣感也逼的他不得不低头,于是只能边跑边求饶了起来。

宜妃也是真的打累了,她平日里哪有这运动量啊,这会头上的步摇都跑歪了,她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住胸口缓气。

安清见状,连忙上前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宜妃总算是歇了过来,指着胤禟,脸色不善道:“说,错哪里了?”

胤禟捂着屁股站在旁边,疼的龇牙咧嘴,但却不得不认错:“我、我……不该对五嫂不敬,出言不逊。”

宜妃冷哼了一声,道:“你五嫂平日里待你如何,老娘看你心里是没点数。”

胤禟喏喏地应了声‘以后再也不敢了’。

宜妃却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问道:“还有呢?”

胤禟怔了下,脸上不由闪过丝羞恼,他自是知道他额娘系那个听到什么,但是他看了眼安清,想到之间自己死鸭子嘴硬的场景,却是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宜妃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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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知悔改,胸腔内的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抬手啪嗒一声,把柳条抽在了桌案上,那刺耳的声音瞬间响彻在大殿内。

胤禟吓得一哆嗦,那柳条虽然没抽在他身上,但屁股上却莫名又传来了一阵火辣刺痛感,他是真的怕了,只能一咬牙一闭眼道:“我错了,我、我不该敲诈那太监的银子!”

宜妃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她深吸了口气,神色认真道:“小九,你给本宫听清楚了,日后本宫会让人盯着你的,若是再发现你干这种上不台面的事,那不管你多大,只要本宫还活着一日,就会抽你一次,你若是不想要脸面了,那便再试试!”

胤禟一听这话,也是真的怕了,连连保证不敢了。

毕竟,他是深知宜妃的脾气,她不说则罢,但凡说出口的事,那必然是要作数的,这事他往后定是不敢再做了。

见胤禟的反应,安清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至少目前来看,这家伙应该是有忌惮的,但愿这顿打能直接斩断他日后那越来越不成样子的敲诈之路。

其实,通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安清对胤禟的性格也算有些了解,就是个吃软怕硬的熊孩子,还是那种典型不吃顿打不会长记性的主。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怂恿宜妃抽他一顿的原因,先让他忌惮不敢去做,然后再慢慢找机会给他讲道理,将其往正道上引。

至少不能真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历史的那个结局吧,年仅43岁就被幽禁致死,甚至是八爷党中最短命早死的一个皇子。

旁的不说,宜妃待她是真的没的说,用她阿娘的话说,她怕是真怕自己当女儿待了,所以,即便安清一向不觉得自己能改变历史,这次也不得不试试,总归不能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还有胤祺,他是这般重感情的人,若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走上那般结局,他就算能全身而退,想必心里遭受的煎熬也不会少。

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与刚进宫那会相比,安清这会的想法也发生了些转变,总要做点什么,尽人事听天命,就算真的无法避免历史的结局,也总归是试过了,不再有遗憾。

当然,安清今日这一出也是基于对两人的了解。

宜妃虽疼胤禟这个儿子,但却不会过分宠溺,说教训时那也是真下得去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能镇得住这个儿子。

说实话,若是换成十四阿哥和德妃,安清还真不会如此。

小十四如今瞧着,才真的有点被宠坏的意思,之前她偶然路过永和宫门口时,听到他在那吵吵嚷嚷,话里话外都说他四哥不好的话,德妃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纵容着他。

若是换成胤禟敢这么说胤祺,宜妃怕是早都揍人了,哪里还能容得他在那叭叭个没完。

不过,对于宜妃和德妃为何会如此不同,安清一开始也不太明白的,毕竟两人的情况太相似了,都是长子在不在身边长大,小儿子是亲自抚养的。

但后来在宫里待久了也听说了些,胤祺和四阿哥的情况暂且不说,就单从小九和小十四的区别来看,小九是宜妃的第二个儿子,虽然宠溺,但没隔多久便又有了小十一,所以,这大概也是宜妃没这么溺爱小九的原因之一吧。

但德妃不一样,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中间,她还有另一个儿子六阿哥,只是这个儿子在六岁时早夭了,然后两年多之后,她才再有了十四阿哥这个儿子。

所以,自打有了小十四后,德妃那便是眼珠子一般的疼着,生怕是再出了什么意外,从而不免在长子和幼子间有失偏颇了起来。

大概也就是因为德妃的这份偏心,才造就了日后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虽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那般水火不容的局面吧。

思绪重新回笼,翊坤宫内,胤禟在对着宜妃好一顿保证后,这才被宜妃松口放他走。

瞧他离开时那一瘸一拐但又迫不及待的样子,安清差点没笑出声来。

宜妃也不傻,嗔了安清一眼,“这小九怕是上了你的当吧。”

这么巧在胤禟告状时她过来了,说是没有猫腻谁信啊,还提前让人准备好了柳条,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还有之前往兆祥所送东西,故意落下他,显然也是故意的,就为了激怒他过来恶人先告状。

安清嘿嘿一笑,上前挽住了宜妃的胳膊,“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额娘。”

“还不是这小九太不像话了,他一个皇子去敲诈一个小太监,太丢人了啊。”

宜妃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你直接来告诉我便是,怎的,还怕我偏心,不教训他啊。”

安清也没瞒着,笑呵呵道:“我自是相信额娘的,但小九您又不是不了解,他鬼精的很,到时候您把他叫过来,他定是乖觉的不行,哪里还能有方才那般威慑力啊。”

宜妃一想也是,要不是那臭小子最后那般大放厥词,她还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安清想了想,还是多解释了几句,“额娘,小九爱财虽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但却要取之有道才好啊。”

“若是一开始便走这种路子,您想想呀,小九本就是皇子,身份贵重,这天下他能敲诈的又何止是宫里的小太监,若是让他吃到这个甜头,长久下去,日后他在前朝又当如何?”

宜妃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多解释,额娘知道,你今日这般作为,都是为了小九好。”

她知道安清是个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性子,这会能这么绕弯子的教训小九,还冒着日后小九怨她的风险,也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从翊坤宫出来后,安清是浑身清爽,脚步都不由轻快了几分。

翠柳却很是不解她的做法,挠了挠头,道:“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奴才瞧方才九阿哥离开时那样子,你们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安清却满不在乎道:“没事,结梁子就结梁子呗,我还能怕他不成。”

她既然敢做,自是不怕与胤禟结梁子的,再说了,这梁子日后可会不会继续结下去,主要看他能不能回头是岸吧。

关于九阿哥在翊坤宫被宜妃拿着柳条抽了一顿的事,很快就在后宫就传开了,毕竟胤禟被抽时那杀猪般的叫声,以及离开时一瘸一拐地样子,根本就瞒不了人。

至于原因嘛,据说是九阿哥惹可五福晋,那柳条还是五福晋亲自拿去翊坤宫的,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了的。

众人不免唏嘘,之前还有人觉得宜妃待安清好,是有做戏的成分,故意打造好婆婆的形象,这会却不得不相信了。

毕竟,这为了儿媳可是连最疼爱的小儿子都抽的架势,可不是做戏能做出来的。

胤祺白日里在外忙了一天,这事也是晚上回到阿哥所才听马祥提起的,他听说后便直接去了正院。

“小九怎么惹你了?”他进门便问道。

安清正在撸猫,不由愣了下,“你都听说了?”

胤祺点了点头,“方才马祥来禀报的,只说了个大概。”

安清自是不会替胤禟隐瞒分毫,于是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包括怎么意外碰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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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敲诈小太监,她又怎么设计胤禟去告状挨揍的事也没落下。

胤祺听到胤禟敲诈时,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又听到安清设计他挨打时,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额娘真用柳条抽胤禟了?”胤祺确实有些惊讶。

他虽然知道额娘没这么溺爱这小九,但在他印象里却也是从没见她打过小九的,顶多就是口头上威胁恐吓一番。

安清使劲点头,“对啊,你是没看到,额娘当时抽的可狠了,说实话,我当时都没想到,额娘能下去这么狠的手。”

其实,她那会也是有些意外的,按照她本来的预料,宜妃就算是再生气,估计也就抽几柳条的事,但她却硬生生追着胤禟打了好一会,目测得二十多柳条不止。

“不过,他也是活该,竟然骂我恶毒,还说什么让你休了我,这额娘可不得抽他。”

胤祺本来还没太当回事,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沉:“他真这么说?”

安清猛点头,“千真万确,当时翊坤宫不少人都听到了。”

闹呢,她和胤祺可是满蒙联姻,老康亲自下的旨,他当是闹着玩的,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翠柳怕自家主子被误会,忙附和道:“九阿哥是说了这话,奴婢可以作证。”

胤祺自是信安清的,他一拍桌子,冷声道:“这小九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看样子是得好好教训教训才成。

安清默默把胤祺的反应看在眼里,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气吧气吧,最好能去罪魁祸首教训一顿才好。

反正她是看明白,小九那熊孩子就是欠紧皮,最好能一次把他长记性才好。

胤祺也果然没辜负安清的期望,第二日刚下朝,他便把马祥叫了过来。

“小九现在在哪?”

马祥忙回道:“九阿哥今日没去上书房,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养伤呢。”

胤祺轻点了点头,抬腿便往前走:“去兆祥所。”

胤禟这会确实是在他的院子里,昨日从翊坤宫回来,他本来不想声张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谁知宜妃让人给他请的太医就到了。

这下子不想声张也不成了,于是,他只能破罐子破摔让太医给他瞧了,说是没多严重,只是有些淤青,给他开了些活血祛瘀的药。

胤禟心里那叫一个苦啊,他额娘这下手还真是一点没留情,他当时因为跑的比较急,被他额娘一柳条抽在了胳膊上,他回来一瞧,当时都傻眼了。

至于养伤什么的,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就是单纯觉得没脸,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被额娘用柳条抽屁股打,这还让他在兄弟间如何立足。

他反正今日是没脸去上书房了。

就在胤禟趴在床上哀怨不已时,胤祺推开门走了进来,“屁股还好吗?”

胤禟看到他五哥,不由愣了下,“五哥,你、你怎么来了?”

胤祺径自坐在床沿边,“我来瞧瞧你。”

说罢,他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个药瓶,随手丢在了床头上,“这是上好的治跌打损伤的药,你回头让伺候的小太监给你涂了,也能好的快些。”

胤禟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他五哥,所以,他五哥是过来给他送药的?

“五哥……”

他顿时委屈的不行,果然还是他五哥疼他啊。

不行,他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告安清一状才行,如今额娘算是完全被她笼络去了,想让她替自己出头怕是没指望了,看来他只有指望他五哥了。

谁知,胤禟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时,胤祺却先开了口:“听说你对你五嫂出言不敬了?”

胤禟“啊”了一声,不由有点懵,他五哥这表情有点不对劲呀,难道这是被他五嫂捷足先登告了状?

“不是,五哥,你听我解释,我、我那都是有原因的,是五嫂……”

胤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不管你是因何缘由,我今个过来就是警告你,若是下次再敢对你五嫂无礼,不用额娘出手,我会亲自来抽你!”

胤禟:“……”

所以,他五哥根本不是来看他的,而是来警告他,给五嫂撑腰的!

啊啊啊啊啊,他到底是什么苦命的人啊,额娘不爱,哥哥不疼的,这日子真的是没法子过了!

胤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不服气,于是直接上手去拽他胳膊,恰好那胳膊昨日被宜妃抽了一柳条。

胤禟不由“啊”了一声:“五哥,你轻点啊,疼疼疼……”

胤祺皱眉拉开他的袖子,见到那条浅浅的淤青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一男子,这点疼都受不了,怎的这么娇气!”

胤禟哀怨地看了他五哥一眼,什么叫一点疼啊,他是不知道那柳条抽在身上有多疼,比上书房师傅打板子可疼多了。

“方才我说的话,你听到没?”胤祺冷脸道。

四阿哥对十四阿哥有顾忌,那是因为德妃偏袒,但胤祺对胤禟就完全不同了,他从小就没少教训小九,只是这些年他大了些,总归要顾忌下他的面子,没怎么再训过他了。

只是,他竟然敢对安清不敬,这是胤祺万万不能容忍的。

胤禟见他五哥这样子,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地应了下来。

毕竟,他从小到大还一直都挺怕这个向来好说话的五哥生气的。

教训完人后,胤祺也没多待,他待会还要去衙门呢,要不是来这一趟,这会怕是都已经到了。

胤禟看着自家五哥离开时毫不留恋的背影,懊恼地把头埋在被子里,使劲挣扎了好一会。

好吧好吧,他认命总成了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事可还没完呢。

当晚,康熙难得翻了宜妃的牌子,也不知两人具体聊了什么,第二日一早,乾清宫的小太监就来到了兆祥所,对着胤禟宣布了康熙的旨意。

“什么?!”胤禟一脸诧异道:“皇阿玛把我禁足在宫里抄书!”

谁来救救他啊,他可是最烦抄书的啊!!!

安清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由一愣,这事还传到康熙那里去了啊。

那关于小九敲诈小太监的事,他难道也知道了?

要知道康熙可是个凡事都要求尽善尽美的主,那对他的儿子自是如此,他不是宜妃,不可能容纳儿子有这样的缺点,若是让他知道小九这般荒唐,岂不是要糟了。

但她转念一想,康熙如今只罚小九抄书,想必是不知道这点的,而且他前晚还召见了宜妃,想必是宜妃帮着遮掩了一二吧。

那日小九在翊坤宫挨过打后,安清和宜妃也知轻重,都想到了要把胤禟敲诈这事瞒住,也把知晓此事的下人都交代了一番。

包括那个内务府被敲诈的小太监,安清也特意让紫苏找个由头跑了一趟,赏赐了些东西,算是半威胁半收买地告诫了对方一通。

这样的话,安清也就放心了,宜妃在康熙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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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这么多年,对他自是够足够了解的,这事有她从中遮掩,那定是不会出纰漏的。

而事实也如她所料,这事确实是宜妃帮着在康熙面前掩盖过去的,那日康熙翻了她的绿头牌,她便料到了他可能会问。

毕竟,关于她用柳条抽打小九的事在宫里闹的也不小,康熙又向来对后宫之事很是关注,这事没道理不知道。

果然如宜妃所料,康熙在两人用膳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此事,宜妃也没慌,除了胤禟敲诈小太监这件事,她把事情的大概说了出来。

包括胤禟口出狂言,说安清恶毒的话,也恰恰是这点让康熙信了,也算解释了为什么宜妃会这般大怒真的抽胤禟。

这也才有了康熙之后罚胤禟抄书之事。

就这样,九阿哥的事情在宫里传了一阵子后,便慢慢平息了下来。

这会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满宫上下又开始筹办起了过年的事宜。

随着宫里的年味越来越浓,安清知道她这一年一度受苦受累的日子也要开始了。

不过,这已经是她在皇宫过的第二个年了,没了头一次的期待,但也有了经验,应对起来也越发游刃有余了起来。

整体来说,这个年过的还算安生,宫里总归也是无事发生。

无事便是好事啊。

年后没多久,刚平静下来的后宫,又因为一个消息瞬间沸腾了起来——康熙又要南巡了!

安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愣了下,“这消息准吗?”

小喜子回道:“回主子,这消息绝对保真,今个从乾清宫传过来的,整个后宫都传遍了呢。”

听完这话,安清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康熙要南巡,那不就是下江南嘛,她可还没去过江南啊。

上辈子的影视剧中,安清看多了乾隆下江南的故事,对康熙下江南的事她知道的还真不太多,只知道他一共六次南巡。

“主子,皇上上次南巡还是十年前呢,这么难得的机会,怕是宫里的人又要开始争了。”翠柳道。

安清心想,那可不嘛,这种能出门游玩,还是江南那种丰硕富饶之地,宫里的众人可不得挤破脑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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