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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日头几乎是一日中最大的时候,若是在太阳底下跪上两个时辰,怕是人要被晒坏了。
四爷能不知道这一点吗?
不,他知道,且他就是要给李氏个教训,只有自己知道痛了,下次才不敢再犯,故而一丝情面也不留。
李氏被人带出正院,四爷饮了盏茶消火,就听乌拉那拉氏在旁温言解释:“让爷因此烦心,都是妾身的不是,李氏倒也罢了,只是年妹妹那里……”
没等乌拉那拉氏说完,四爷就知她想说什么,直接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是福晋,她是侧福晋,若她做的不对,你教导她也是理所当然。”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妾身明白了。不过妾身请爷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爷的意思。”
“什么事?”
“怀恪今日一早给妾身递了帖子,说是要回来小住些日子,爷以为如何?”
那帖子,她想了又想,暂时没有送出去。
若是寻常,乌拉那拉氏必然不会询问四爷的意见,只会在自行处理后告知四爷。
若是另有隐情,乌拉那拉氏便会请示。
平日四爷没觉得乌拉那拉氏如此行事有什么不对,反而心中大加赞赏。可今日,经过李氏的闹腾,加之天气着实炎热,哪怕屋里有冰盆,穿的一丝不苟的四爷还是觉得焦躁不堪。
所以,四爷不耐烦再绕弯子:“福晋有话不妨直说。”
瞧出了四爷的烦躁,乌拉那拉氏也不敢再如往常一样言语暗示,明着道:“妾身收到了娘家嫂嫂的来信,信中说星德的一个通房丫头许是惹了怀恪不高兴,便被罚跪至小产……”
话落,四爷瞬间明白了福晋的用意。
对于他唯一的女婿,四爷是满意的,不然当初不会把怀恪嫁给他。
这些年星德膝下空虚,归根结底,是因为怀恪,四爷也承认。
但人心总是偏的,比起旁人,四爷毫无疑问是偏向自己女儿的,更何况通房丫头身份是何等低贱,即便怀着郡主额附的孩子,也不配和他的怀恪相提并论。
那通房丫头他可以不顾及,却不能不在护着怀恪的同时安抚福晋和乌拉那拉氏。
毕竟善妒的名声着实不好听,单看这些年老八没少没八福晋所累便知道。若是传了出去,他的那些好兄弟,定是会借题发挥。
此时的四爷并不知道,他护着的女儿在乌拉那拉府一众下人眼中,和八福晋的做派无异。
四爷不停的转动着碧玺手持,直到动作停下,才听他道:“怀恪既然想回府住段日子,那明日爷会派苏培盛去接她,正好李氏身体不适,她作为女儿,也该回府为李氏侍疾。”
四爷非但不曾责怪,还顺带给自己女儿扣上了个孝顺的帽子。
乌拉那拉氏对此不满,但还没等她张口,四爷又道:“爷瞧着这些日子星德办差很是用心,再过一月便是年中政绩考核,他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妥妥的交换,偏乌拉那拉氏还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乌拉那拉氏一族日渐衰落,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子弟星德算是最优秀的一个。
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换来星德官位升迁,自然是划算的很。
可不知为何,乌拉那拉氏竟觉得憋闷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屈膝道:“妾身替星德多谢爷的看重。”
四爷拍了拍乌拉那拉氏的手,提醒道:“福晋与爷夫妻一体,相信福晋从来不会让爷失望的。”
后院上至福晋,下至格格,无一不是惦记着自己娘家,他心中清楚,也不是不允,但前提是,她们的娘家不得做任何对雍亲王府不利的事情。
正院外,李氏多年养尊处优的身子让她受不住太阳下的暑热,不到一个时辰,人就晕了过去。
银朱请示了四爷和福晋后,命人把李侧福晋送回蘅芜馆,又让人去请了府医看诊。
堂堂侧福晋,被福晋惩戒至此,四爷还站在福晋身后给福晋撑腰,如此作为,让格格们对福晋的敬意愈发重了。
与此同时,明日怀恪郡主将回府为李侧福晋侍疾一事,也跟着传了出去。
锡兰阁,钮祜禄氏和耿氏坐在一起闲话,“李侧福晋本就得意,怀恪郡主一回来,怕是偌大的蘅芜馆也要容不下她了。”
怀恪郡主没出嫁时,李氏就仗着四爷疼宠女儿,没少作妖,更可恨的是,怀恪郡主不愧是李侧福晋的女儿,将李侧福晋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她们母女两个打配合,后院谁人能争的过她们?
一旁正在被四阿哥逼着背诗的五阿哥耳尖的听见这话,起身小跑到耿氏面前:“额娘,二姐姐要回来了?”
耿氏点点头:“是啊,据说还要在府中小住些日子。”
五阿哥的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我不喜欢二姐姐。”
按理说,五阿哥知事的时候,怀恪郡主早已出嫁,他与怀恪郡主本该没什么交集才是。
奈何怀恪郡主每次回府,都会以长姐的身份对四阿哥和五阿哥说教,让他们尊敬长兄,要听三哥的话,还说什么她和三哥的额娘是侧福晋,他们的额娘只是格格,不比她和三哥尊贵等等。
总之她那副居高临下,一副把四阿哥和五阿哥当成低贱奴才的样子,让年纪不大的兄弟二人很是印象深刻,也格外讨厌她。
四阿哥敲了敲五阿哥的头:“笨,你这话要是被阿玛听见了,一准罚你。”
他也不喜欢二姐姐,但不喜欢不意味着要说出来。
钮祜禄氏摸了摸五阿哥光秃秃的脑门儿,柔声道:“弘昼不喜欢二姐姐,可以少和二姐姐接触,但是这话,可千万不能说出来。”
身为皇孙,五阿哥是贪玩儿了些,但并不代表他和普通百姓人家的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五阿哥点点头,一脸认真:“钮额娘放心,弘昼不会出去乱说的。”
“真乖。”钮祜禄氏笑了:“钮额娘叫人给你们准备了点心,去吃吧。”
四阿哥和五阿哥抬手行了个礼,跟着伺候他们的丫鬟去了一旁吃点心。
耿氏看着方才这一幕,感叹道:“姐姐把元寿教的很好。”
这么些年来,四阿哥虽是放在她膝下养着,但每日不是她带着四阿哥来锡兰阁,就是钮祜禄氏带着五阿哥去她那儿,说四阿哥是钮祜禄氏教的,也一点儿没错。
钮祜禄氏嗔了耿氏一眼:“弘昼又哪里差了?”
耿氏笑了:“瞧姐姐这模样,生怕我说弘昼一句不好,我可是弘昼的亲额娘。”
“快快住了吧,知道的你是弘昼的亲额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元寿才是你亲生的,我就没在你嘴里听你夸过弘昼一句,还不知弘昼得多委屈呢。”
两人玩笑了两句,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既然元寿和弘昼都不喜怀恪郡主,待怀恪郡主回来后,咱们还是得多看着些,让他们少接触。”
说到底,弘昼也是耿氏亲生的,耿氏哪里会不疼,这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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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自己儿子考虑上了。
钮祜禄氏缓缓摇了摇头,“怕是不行,郡主回府,府中定然会像往常一样办个家宴,家宴过后还有小宴,哪里是能躲的开的。”
家宴也就罢了,小宴却不同,小宴是四爷为了让自己为数不多的孩子感情和睦,特意定下的规矩,每一旬,府中的小主子们都要在一起用膳。
怀恪郡主的那些话,只能是在这个时候说的。
避又避不开,耿氏叹了声气:“别的阿哥爷们都是宝贝儿子,偏咱们爷把女儿宠的跟什么似的,儿子都得往后排。”
别的不说,就说怀恪郡主出嫁时的嫁妆,可都是四爷亲自盯着内务府置办的,没一样东西是以次充好的,四爷和福晋更是添了不少好东西。
这样一副嫁妆,她们娘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来。
钮祜禄氏抿着嘴没说话,四爷再宠女儿,日后这府里的一切,也和怀恪郡主无关。
只是……碍眼也是真的。
耿氏带着四阿哥在锡兰阁用了晚膳,直到听说四爷去了雅园,这才带着四阿哥回去。
雅园,四爷瞅着他来了半天,依旧笑吟吟的伺候他的年氏,心下很是诧异。
往常年氏受了委屈,或是偶尔被福晋斥责,她都会在他面前撒娇痴缠,非得让他替她做主。
今日倒是奇了,不开口告状便也罢了,连摆脸色都无,像是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过来。”
人是有点儿逆反心理在的,年淳雅不提,四爷却没忍住,招手让正在卸首饰的年淳雅过来,搂着腰把人带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年淳雅顺势软了身子,将头枕在四爷肩头,微微蹭了蹭,娇气的嘟囔了句:“妾身还没收拾好呢。”
四爷稳稳当当的抱着人,空余的那只手朝腿上的浑圆捏了一把,声音低哑:“别动。”
本来好好儿的,被她这一蹭,无端的蹭的他心尖微痒。
年淳雅没料到四爷会突然动作,又惊又羞的轻呼了一声:“爷~”
声音娇嫩婉转又甜腻非常,四爷的身体霎时起了反应。
年淳雅坐在四爷怀中,紧贴着四爷,四爷一有反应,年淳雅就感知到了。
她脸色倏地烧红,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尤其是听到头顶上传来的那声似有若无的轻笑,直接把脸埋进了四爷的胸膛里。
四爷见状,笑的很是愉悦:“雅儿又不是没见过,何至于如此?”
边说,四爷便带着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往那里探去。
入手硕大且滚烫,小手想缩回去,却被大手钳制着,不得退缩半分。
是微凉与滚烫的碰撞。
片刻,四爷粗重的喘息在屋中响起。
情*欲起的突然,四爷有些失了往日在床榻间的镇定沉稳,动作变得急切冲动,年淳雅一时难以承受。
一番冲动之后,四爷缓了下来,垂眸看了看眸子泛着水润的女子,抬手将她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抚在耳后,嗓音暗哑:“歇一歇,爷带你去洗漱。”
年淳雅的身子又累又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眨了眨眼睛以做回应。
她如此娇弱,不免让四爷失笑:“很累?”
屋子里的烛火未熄,帐子里即便有些昏暗,年淳雅依旧能看得清楚四爷脸上的笑,以及……
以及她不经意间瞥见让她沦落至此的物件,依旧兴致勃勃。
年淳雅猛地闭上了眼,手指在四爷手心微微挠了下,似是在求饶,声如蚊鸣:“妾身是累了……”
知道年淳雅脸皮薄,四爷没再逗她,掀了帐子抱着人去小间洗漱。
两人洗好再回来,床榻上的被褥什么的,早已有人换过了。
重新抱着人躺回榻上,哪怕四爷尚未完全尽兴,顾及着年淳雅的身子,他也并未让年淳雅强行伺候,只是同年淳雅说着话:“今日怎么如此乖巧?”
话题来的太突然,年淳雅迷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四爷在问什么。
她屏了下呼吸,咬唇道:“妾身闹腾的时候您嫌妾身烦,妾身乖巧的时候您又不喜欢,您也忒难伺候了。”
听着她糯糯的指责,四爷不认:“爷何时嫌你烦了?”
年淳雅似是有些失落,眸子微垂:“您是没说过,可是妾身不是傻子,妾身知道从前妾身同您告状的时候,您面儿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定然是不喜的,或许您能忍妾身那么久,都是因为……因为妾身二哥的缘故……”
“胡言乱语。”
四爷冷呵一声,脑子里不知已经转了多少个弯儿。
见年淳雅被他吓的一抖,四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腰肢,低声道:“可是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不可否认,他宠爱年氏,年氏一族确实占了一部分原因,但若单纯为此,他不会对年氏如此上心。
毕竟有些事,若仅仅是为了安抚年氏和年氏一族,他根本不必去做。
年淳雅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闷闷的摇了摇头:“没有谁,是妾身胡思乱想的……”
啧,心血来潮的想试探一下四爷现在对二哥是什么态度,结果什么都试探不出来,四爷这心思深沉,远不是她能比的。
四爷像是信了,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太医说了不许你思虑过重,对身子不好,偏你不听话,爷可得罚你。”
只一瞬,年淳雅看着眼前四爷的脸突然放大,然后自己的唇就被堵住了。
这一次,四爷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第二日,年淳雅是被金风玉露给叫起来的。
年淳雅没睡够,眼睛像是粘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今日不是不用请安,为何要叫我?”
金风一边往年淳雅的脸上敷上温帕子,一边道:“侧福晋忘了,今日怀恪郡主回府,福晋那里一早命人过来传话,说是都去见见,说说话。”
湿帕子上脸,年淳雅顿觉清醒了几分。
她扶着有点酸疼的腰下了床榻,没走两步便觉得无甚力气,好在玉露扶的快,人才没跌在地上。
金风玉露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年淳雅却不自在极了,强撑着面子解释了句:“刚起身,身子有些无力。”
玉露低头抿嘴偷笑,昨晚主子爷和侧福晋的动静她和苏培盛可都听着呢,主子爷不知道有多宠侧福晋,也难怪侧福晋今日虚弱无力。
金风暗地里瞪了玉露一眼,然后走到门边吩咐了句,便见四个桃各自端着洗漱穿戴用品进来,伺候年淳雅更衣洗漱,另有小六子去膳房领了早膳摆在外间。
等年淳雅收拾好用完早膳,才慢悠悠的带着金风和桃枝桃香出门。
去正院的路上,年淳雅还在想,若是昨日小六子说的传言是真的,那今日福晋为何会如此给怀恪郡主做脸,让她们这些庶母亲自去正院作陪,招待她一个出嫁女?
想了一路,年淳雅也没想明白,眼见正院就在眼前,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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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再费那个脑子。
怀恪郡主是在巳时到的,苏培盛亲自带人驾着雍亲王府的马车去乌拉那拉府把人给接回来的。
大门处,苏培盛亲自扶了怀恪郡主下车,处处仔细周到:“郡主小心些。”
怀恪郡主点了点头:“苏公公,阿玛可在府上,我先去给阿玛请安。”
苏培盛赔笑道:“回郡主的话,主子爷不在府上,今日户部事忙,主子爷不得空,所以才命奴才前去接您。”
怀恪郡主似是有些失落,苏培盛忙道:“不过主子爷虽不在,福晋,年侧福晋和府中格格们都在正院等着您呢。”
“不如,奴才先送您去正院?”
听到苏培盛提起福晋,怀恪郡主有点心虚,“那我额娘呢,她在正院吗?”
这个苏培盛不知,但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李侧福晋身子不适,想来该是在蘅芜馆养病吧。”
怀恪郡主心下一松,跨过门槛儿道:“如此,我先去看看额娘,再去正院拜见嫡额娘。”
苏培盛一梗,想说这不合规矩,怀恪郡主就又道:“苏公公,府中的路我认得,就不必劳烦你了,你还是去阿玛身边待命吧。”
苏培盛眼睁睁看着越走越快的怀恪郡主,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怀恪郡主回府不先给嫡母请安,反而去看自己额娘,这不是把福晋的脸面放在地下踩吗?
这要是传出去,郡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主子爷费尽心思替郡主周全,奈何郡主一点都不领情。
苏培盛再次叹了口气,吩咐小福子:“多看着点儿,一些闲话可万万不能从府上传出去,不然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师傅放心,奴才一定谨慎。”
对于小福子这个徒弟,苏培盛还是比较信任的,或许他会因为年纪小,缺乏历练,不够圆滑世故,但交代给他的事情,他一定不会糊弄。
分出去了一件差事,苏培盛又急急去办早上四爷交代给他的另一件事,整个人忙的连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正院里,等了怀恪郡主许久的众人却等到了人去了蘅芜馆的消息。
原本还在三三两两说着话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主位的福晋。
显然乌拉那拉氏也没想到怀恪竟如此枉顾她的颜面,将这一屋子人的面子给扯下来踩在脚下。
乌拉那拉氏闭了闭眼,将眼中情绪掩盖好,还得替怀恪郡主周全,言不由己道:“李侧福晋病着,想来怀恪也是担心。”
宋氏捏了捏手腕上成色中等的玉镯,低低道:“再是担忧,也不能不顾祖宗礼法,怀恪郡主如此娇纵,任意妄为,实非好事。”
钮祜禄氏觑了眼福晋的脸色,认同道:“奴婢觉得宋姐姐说的不无道理,怀恪郡主到底是爷的女儿,如此行事,若是传了出去,旁人不会说李侧福晋如何,只会说爷与福晋教女无方。”
钮祜禄氏素来是知道怎么戳人痛点的。
她话音刚落,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遮掩的情绪又控制不住的外放,放在椅柄上的手不断捏紧,直到指尖泛白。
当年李氏先她怀了头胎,谁曾想只是个格格,而她却运气极好的生下了嫡长子。
有了弘晖,她对一个格格自然没那么上心,于是驳了爷要把格格养在她身边的建议,叫李氏亲自养着。
谁又能想得到,李氏那个蠢笨,眼皮子又浅的女人,将自己的女儿养的和她一模一样,甚至因身份不同,脾性更胜李氏三分。
李氏把女儿养成这般模样,如今她还得替李氏背了这个锅。
乌拉那拉氏越想,心中火气越发难以平息,火气之大,就连屋子里的冰盆都难以降下。
年淳雅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想的倒是简单了些,既然正主没来,那她也不必继续等下去了。
她抬手示意金风把她扶起来,朝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福晋,既然郡主不来,那妾身就不等了,想先行告退。”
紧捏着椅柄的手骤然一松,乌拉那拉氏客气道:“妹妹不若再等等,许是怀恪一会儿看过李侧福晋便来了。”
年淳雅坦然拒绝:“不必了,哪里有长辈等着晚辈的道理。福晋一片慈母之心,但愿怀恪郡主能够体会的到。”
乌拉那拉氏碍于身份,不能随意发火,却巴不得有人替她发泄出来,自然不会拦着年淳雅,便点了点头允了:“如此,妹妹就回去吧,只是晚间本福晋在正院设了家宴,妹妹切莫忘了。”
“妾身告退。”
年淳雅再次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至于乌拉那拉氏说的家宴,去不去的,再说吧。
余下的人见年淳雅离开,也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年侧福晋有句话说的没错,哪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她们虽是格格,位份吃亏,但严格来说,也是怀恪郡主的庶母姨娘,哪里容得被这般挑衅?
年淳雅离开不到一盏茶,众人终于坐不住了,陆陆续续起身告退。
人都走光后,乌拉那拉氏再也忍不住,抬手摔了手边的茶盏。
“去蘅芜馆,告诉怀恪,就说本福晋体谅她思母心切,不必让她来正院了。另外,本福晋身体不适,叫人请府医过来。”
荼白慌道:“福晋哪里不适?不若奴婢拿了对牌去宫里请太医?”
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不必,府医就好。”
她得让四爷知道她对怀恪的做法不满,同时又不能让府中丑事传出去,府医正正好。
“奴婢明白了。”
———
蘅芜馆,李氏一见到自己女儿,就抱着哭了起来,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问也没问怀恪一句,就朝怀恪哭诉:
“你阿玛好狠的心,就因为额娘和年氏那个贱人争执了几句,你阿玛就罚额娘在烈日下跪两个时辰。”
“我伺候你阿玛几十年,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还有福晋,额娘生了你和弘时,她膝下无子,就一直看额娘不顺眼,偏帮着年氏,可怜额娘一个人在这府中孤立无援……”
怀恪听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果真如此?”
被自己女儿怀疑,李氏顿时推开怀恪,掀开自己的衣裳,生气道:“额娘还会骗你不成?你自己看!”
那一双膝盖上青紫的痕迹异常的刺眼,怀恪心疼不已:“额娘受苦了。”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三弟呢?三弟就只看着,什么也没做?”
李氏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弘时去了前院读书,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来给额娘请安,其余时候额娘很少见到他。再说了,你阿玛也不喜他过问这些,怕影响他读书。”
李氏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一点不满,反而很是骄傲,因为这代表着四爷看重弘时。
只是李氏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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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四爷把弘时看管的这般严格,是因为他知道李氏并不会教养孩子。
怀恪是个格格,养在她身边也就算了,阿哥却不同。
“原来如此。”
怀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弘时越是有出息,她和额娘以后的日子越好。
她握住李氏的手,保证道:“额娘放心,女儿这次回府会小住段时日,您受的委屈,女儿会帮您,也会帮自己讨回来的。”
李氏一听,忙道:“我儿也受了委屈?”
怀恪哼了一声,身后跟着的丫鬟落葵便替主诉苦:“侧福晋有所不知,只因之前郡主把王爷送来的荔枝给了您,没给福晋,乌拉那拉福晋就天天的给郡主立规矩,郡主从小到大都被您和王爷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受得了这般苦楚,偏生这时额附的一个通房丫头冒犯郡主,郡主一气之下罚她跪了半个时辰,谁知她就小产了……”
落葵说了这么多,李氏就只听到了她女儿被婆母立规矩磋磨,余下的是一个字也没听到。
她气的直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乌拉那拉氏难不成是专门克咱们母女的吗?”
李氏的声音格外大,荼白刚走到院门处,就能把李氏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又窜了上来。
她也不想再让人通报着进去传话了,只站在院子里,无事蘅芜馆的奴才们,扬声喊道:“传福晋的话,福晋身子不适,怀恪郡主就不必劳累,再去正院请安了。”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荼白转身就走,她怕再不走,就要气的失了尊卑分寸。
李氏对荼白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因为荼白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行为更加生气。
“怀恪,你都看见了吧,平日就连福晋院子里的贱婢都敢对额娘无礼。”
一旁的蝉衣抿了抿唇,小声提醒:“侧福晋,方才您说的话,怕是被荼白给听去了。”
荼白回去一定会如实告知福晋的。
李氏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嗓门越发大:“听去便听去了,本侧福晋哪句话说错了?”
怀恪觉得李氏这模样有些不得体,叮嘱道:“额娘小声些,女儿今日回府因惦记额娘病情,故而未曾去给嫡额娘请安,额娘先行歇息,容女儿去一趟正院。”
怀恪正要起身,李氏一把抓住怀恪的手腕:“去什么去,方才你没听到吗?福晋身体不适,让你不必去请安。”
福晋乐意做好人就让她做去,干嘛还巴巴的凑过去。
怀恪笑了笑:“额娘,我去正院,是做给阿玛看的。”
她一直都知道该如何讨阿玛欢心。她的所作所为,可以过分,可以让旁人有苦说不出,但最起码,她做的每一件事,在阿玛那里,都要有能说出口的理由。
因为只有这样,阿玛才会一直庇护她。
就像今日,她明明打了嫡母和一众庶母的脸,可只要她在阿玛面前说她太过担心额娘,一时失了考虑,阿玛就不会过多计较,顶多口头斥责她两句。
而嫡母要是因此在阿玛面前告状,阿玛便会觉得嫡母太过小心眼。
这种偏爱,是身份不同的李氏是全然体会不到的。
怀恪的有恃无恐,乌拉那拉氏心中明白的很,所以当怀恪来给她请安时,乌拉那拉氏心头憋的那口气出不来下不去的,气的头晕脑胀。
年淳雅趴在软榻上,任由桃灵给她按摩,金风在旁轻柔的打着扇子,整个人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桃香得了正院的消息,片刻不停的进来禀报:“怀恪郡主在两刻钟前去了正院请安。”
“福晋可见她了?”
“自是见了,不过怀恪郡主进去不到一盏茶,就出来了。”
年淳雅不由得佩服乌拉那拉氏的气度,怀恪郡主分明就是故意的,乌拉那拉氏竟也能忍的下去。
换做是她,让怀恪郡主吃个闭门羹都是轻的。
她摇头感叹:“福晋不好当啊。”
正室难做,贤惠大度的正室更难做。
正在抄女四书的玉露听到这句感叹,手一抖,快抄好的一页就这么报废了。
她无奈的把纸抽走,换了张干净的纸继续抄写。
桃香低着头,当没听到这句感叹,又道:“还有一事,福晋让人去云澜苑传话,解了乌雅格格的禁足。”
禁足一解,晚上的家宴就得参加。
年淳雅翻了个身坐起,她很不理解:“福晋不是一直不喜欢乌雅氏么?”
怎么会突然就解了她的禁足?
金风笑了笑:“不喜欢归不喜欢,利用归利用,乌雅格格到底是德妃娘娘的族亲。”
许是渐渐的融入了这个环境,年淳雅竟听懂了金风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儿的话。
“看来晚上的家宴一点都不简单。”
年淳雅不太想去,她怕麻烦。
金风一看她的表情,就知晓她在想什么,刚想说不去可以称病,就听门外通传:“宋格格来了。”
年淳雅皱眉:“我与宋格格素无交集,她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来跟她说话解闷儿的吧。
虽然纳闷儿,但还是让金风把人给请了进来。
珠帘碰撞声响起,宋氏笑着走近见礼:“奴婢给侧福晋请安。”
“宋格格快起,给宋格格搬个绣凳来。”
还未退出去的桃香眼疾手快的搬了绣凳放在宋氏身后,紧跟着退了出去。
宋格格道了谢坐下,抬手捏着娟帕擦了擦一路走过来的汗珠:“让侧福晋见笑了,奴婢惯来怕热。”
年淳雅让人给宋氏上了碗酸梅汤:“我这儿的吃食被丫鬟管的严,酸梅汤未曾冰镇过,宋格格且将就一下。”
宋氏端起酸梅汤一口气喝了半碗,笑吟吟道:“侧福晋这儿的酸梅汤都要比奴婢那里的更加解暑,奴婢喝了只觉得通身舒畅,哪里就将就了。”
如此直白的奉承,倒叫年淳雅很不适应:“不过是普通的酸梅汤,宋格格要是喜欢,我让桃灵抄了方子给你带回去。”
这酸梅汤是桃灵自己制的,与膳房的酸梅汤确有不同。
宋氏也没客气:“那感情好,多谢侧福晋。”
又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句,宋氏一直说不到正题上,年淳雅没了耐心:“宋格格来我这儿,莫非只是想与我说话解闷?”
她可不记得原身和宋氏有什么交情。
宋氏悻悻一笑,“能陪侧福晋解闷,也是奴婢的福气了。不过奴婢今日来,确实是有件事。”
年淳雅没说话,宋氏继续道:“奴婢听说,侧福晋前些日子从膳房里要了个小太监到雅园伺候?”
“是有此事,有何不妥么?”
宋氏摇摇头:“侧福晋想要个小太监伺候,并无不妥,只是奴婢想说的是,不知根底的奴才,侧福晋还是要小心才好。”
不等年淳雅细想,宋氏又转移了话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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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郡主与侧福晋年纪相仿,从前便偶有不合,今日侧福晋头一个从正院离开,怀恪郡主怕是会记恨侧福晋。”
随着宋氏的话浮现的,是从前原主和怀恪郡主相互争执,闹到四爷面前的场景。
一个是四爷的宠妾,一个是四爷的女儿,四爷最终只能不偏不倚的各打二十大板。
年淳雅揉了揉太阳穴,颇觉头疼:“我知道了,多谢宋格格提醒。”
像是为了讨好年淳雅一样,宋氏提醒过后,很快就离开了,离开前还拿了酸梅汤的方子。
年淳雅修的干净整齐的指尖轻点着小几:“小六子的底细,不是查过了么?”
当时她是为了护住小六子,想让她免遭李氏的毒手,所以没想那么多,但她忽略的,金风玉露没忽略,第二日就向她禀告了小六子的底细,所以小六子才能在雅园留到今日。
可宋氏若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怎会来提醒她,且她又为什么来提醒她?
金风皱了皱眉:“奴婢叫人盯着他。”
之前查过没问题,不代表来了雅园之后也没问题。
玉露跟着道:“奴婢明日出府一趟,让年管家去查小六子的家人。”
太监和丫鬟不一样,太监都是汉人,卖身入宫,底细混杂,丫鬟都是在旗包衣,底细一清二楚。
倘若太监有心隐瞒家人情况,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来的。
离了雅园,荷青撑着把伞替宋氏遮阳:“格格,您与年侧福晋无甚交情,年侧福晋会相信您的话吗?”
宋氏笑了笑:“是没什么交情,可是也没交恶,年侧福晋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况且她说的并非凭空捏造,随口污蔑人的,而是确有其事。
荷青不明白自家格格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做人情?前提是年侧福晋也得领这个情才是。
宋氏停下脚步觑了荷青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她并不打算为荷青解惑,只道:“去趟云澜苑吧,郭格格养胎有些日子了,今日家宴也该出来透透气才是。”
第24章
前院书房,户部官员离开后,四爷抬手捏了捏眉心:“苏培盛。”
苏培盛立时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才沏好的茶。
把茶递给四爷,苏培盛恭敬躬身待命:“爷吩咐。”
四爷拨着盖子,漫不经心道:“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结果?”
苏培盛闻言,脸瞬间苦了下来:“还请爷恕罪,奴才命人查了年主子近日行踪,并未发觉有任何异常,且年主子甚少出雅园,也没怎么见过人……”
要是查些别的,那倒是好查,可问题是主子爷让他去查谁在年主子耳边挑唆,说些有的没的,这要怎么查?
和年主子相处最久,最能在年主子耳边挑唆的,除了年主子的两个陪嫁丫鬟金风玉露,还能有谁?
这个道理苏培盛明白,四爷也明白。
四爷抿了口茶水,眸光微敛:“不必再查了。”
苏培盛舒了口气:“嗻,爷,酉时了,该去正院了。”
四爷嗯了一声,继而把茶水饮尽,起身往正院行去。
年淳雅到正院外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迎面碰上了李氏,以及搀扶着李氏的怀恪郡主。
两方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却没哪一方先行见礼。
还是怀恪笑着打了招呼:“许久不见年侧福晋,年侧福晋近来可好?”
因为年淳雅的年纪还没有怀恪大,所以哪怕年淳雅辈分高,在不当着四爷和福晋的面儿,怀恪只称作年侧福晋,而不是年额娘。
年淳雅瞧着这个相貌与李侧福晋有三分像,但更多的还是有些像四爷的怀恪郡主,客气的笑了笑:“拖郡主的福,一切都好。”
“是吗?”怀恪眉梢轻扬,倏地笑道:“怀恪还以为年侧福晋难以走出四妹妹夭折的伤痛呢,今日瞧着年侧福晋气色不错的样子,倒是怀恪多虑了。”
刷的一下,四周的空气格外安静。
年淳雅敛了笑容,眸光冰冷:“怀恪郡主这关心,是否多余了些?”
怀恪郡主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怎会多余?到底是怀恪这个做姐姐的对四妹妹的一片心意。”
她的目光不躲不避,直直的对上年淳雅的眼睛,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阵噼里啪啦。
“说到心意,怀恪郡主的心意都是用嘴说的么?今日之前,我可不曾见过怀恪郡主为四格格抄写半个字的经书,更不曾听到怀恪郡主只言片语的关心。”
年淳雅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冰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嘲讽:“也是,在此之前,想来郡主的心思,都放在郡主额附的通房丫头小产的那个孩子身上了吧。”
“毕竟那个孩子生下来,是要叫郡主额娘的。就好比,郡主如今也要叫我一声年额娘。”
一通输出,说的怀恪郡主面容微微扭曲,却无法辩驳,谁让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年淳雅却仍不觉解气,于是视线在李氏的膝盖上扫了一圈儿,“我还以为李侧福晋不良于行,今日家宴不会来了呢。”
话中的嘲讽过于刺耳,李氏有一瞬间觉得难堪。她咬牙道:“本侧福晋来与不来,何曾轮得到你多管?”
年淳雅扬了扬唇,一点都没因为李氏的话不高兴:“我自是不会多管,只是好心问候一句罢了,李侧福晋可千万不要多想。”
那还确实够好心的,一句不良于行,直接把她的面子踩在地上摩擦。
李氏眉心忍不住直跳,有心想再说什么,可膝盖上的疼提醒着她昨日四爷对她的警告,让她只敢窝里横,在外面轻易不敢太过分。
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句:“年侧福晋别太过分了。”
这倒打一耙的样子,把年淳雅给气笑了:“到底是谁过分?”
要不是怀恪先挑衅,她宁愿当没见过她们,把她们当空气。
先撩者贱,都是李氏母女自找的。
不远处,四爷几乎看了全程,眼见着时间不早,又或许是怕双方打起来,便适时的走出来,打断了她们的对峙。
“妾身给爷请安。”
“女儿给阿玛请安。”
三人看见四爷,纷纷福身行礼。
四爷一手捏着手持负在身后,一手放置身前,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淡然的叫了起:“怎么都站在外面不进去?”
怀恪乖巧回道:“女儿这不是许久未见年额娘,便多说了两句。”
变脸如此之快,年淳雅叹为观止,觑了眼四爷如常的神情,也学着怀恪一般笑着,“是啊,怀恪郡主知道妾身喜欢看戏,正彩衣娱亲呢。”
彩衣娱亲?
弯着腰,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培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年侧福晋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放在寻常,彩衣娱亲也是个夸人孝顺的好词,奈何从年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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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浓浓的讽刺,讽刺怀恪郡主是个戏子。
怀恪郡主掐着手心,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眼眶微红,一脸的委屈:“阿玛……”
年淳雅有样学样,甚至仗着身份不同,直接上手抱着四爷的胳膊,比怀恪郡主更委屈的神情里多了分柔弱:“爷,妾身是说错话了吗?怎么怀恪郡主像是不高兴?”
两人纷纷看着四爷,就等着看四爷会帮谁。
四爷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突然就后悔这个时候出来了,他应该等着她们进去再出现的。
见四爷为难,这个时候身为四爷的贴身总管就得为四爷解决麻烦。
苏培盛顶着快要凝滞的空气,干笑了两声:“爷,时候不早,福晋已经在等着了,您看是不是先进去再说话?”
四爷嗯了一声,向苏培盛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都进去吧,莫要让福晋久等。”
关于之前年淳雅和怀恪郡主的矛盾,四爷是提也不提。
看着四爷进去的背影,年淳雅暗自咬了咬牙,还真是一个也不帮。
乌拉那拉氏对于正院外发生的事只做不知,更别说谴人去问,见四爷领着人进来,还很是惊讶道:“两位妹妹和怀恪怎会同爷一起来?”
四爷的眸光在乌拉那拉氏的脸上划过,淡淡道:“在正院外面碰上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乌拉那拉氏的心跳停了一下。
钮祜禄氏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笑着开口:“爷可算来了,弘历弘昼都饿了呢。”
正在啃点心的弘昼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茫然的抬起头看了钮祜禄氏一眼,又重新低头继续啃点心大业。
弘历则是羞涩的笑了下。
乌拉那拉氏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爷,花厅那边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在正院东边有一处花厅,花厅地方挺大,寻常府里的家宴都是设在这里。
花厅里一共摆了三桌,主桌往常都是四爷,福晋,以及两位侧福晋和地位特殊的宋氏的位置,不过今日却有所不同。
因为今日能看见四爷,再加上宋氏的劝说,所以一直闭门养胎的郭氏也来了。
乌拉那拉氏叫住正欲往格格那桌去坐的郭氏:“你怀着身孕,便坐主桌吧。”
主桌意义不同,宋氏能坐,是因为她资历最深,可除了宋氏之外,格格中,任谁也不曾有此殊荣。
郭氏对此并不知道,她只看到了宋氏也在主桌坐着,所以受宠若惊的道了谢,扶着巧芸的手就坐到了宋氏身旁,另一边则是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看着郭氏小心翼翼挺腰抚肚的模样,轻撇了撇嘴,装模做样。
猛地听乌拉那拉氏提起郭氏,四爷这才想起来,好似自郭氏查出有孕后,他一次也没去云澜苑看过她。
到底是给他孕育孩子的女人,四爷并不吝啬一句关切:“身子可还好?”
郭氏羞赧的看了四爷一眼,“多谢爷关心,奴婢的身子好多了,早已不用再喝安胎药了。”
她有意无意的咬紧了安胎药三个字,仿佛是在提醒着什么。
另一桌的乌雅氏咬牙搅着帕子,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郭妹妹的身子好了便好,养好了身子,也好为爷生个像怀恪郡主一般聪慧孝顺的格格。”
这话听着是在夸怀恪郡主,可怀恪郡主却不吃这一套,她巴不得阿玛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独一无二才配得上她。
怀恪脸色有点不好,弘昼下意识的往弘历身边靠了靠,自以为很小声的说:“四哥,二姐姐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
是不是又要骂我们了?
对弘昼极为了解的弘历,忙伸手捂住弘昼的嘴,没让他把话给说全了。
四爷顺着弘昼的话往他们那桌看了一眼,以为怀恪累了,正好菜也都上齐了,四爷率先拿起筷子:“用膳吧。”
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家宴在用膳时是没人说话的,唯一能听到的声音除了花厅外的微风吹过花草树木的哗哗声,就只余下碗碟轻微碰撞的清脆声。
两刻钟后,四爷率先停下筷子,余下的人也陆陆续续放下,不等有人说话,四爷就直接起身:“都回去吧,怀恪明日来书房一趟。”
话落,人已经出了花厅。
看着四爷离开的如此之快,年淳雅有道理怀疑四爷是不想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其实她也不乐意听。
于是在四爷离开后,年淳雅朝福晋行了个礼,紧跟着走了。
这顿饭吃的,都要消化不良了。
回去洗漱了一番,金风拿了干的巾帛一点点的擦拭着年淳雅的青丝,玉露在旁回禀道:“奴婢在您走后避着人去搜了小六子的房间,什么也没发现。”
小六子是和雅园的另外两个太监住一间屋子的,为了以防万一,玉露把三个人的床铺柜子什么的一起搜了。
屋子里除了有些主子赏赐的碎银子,不该有的东西一样没有。
越是这样,玉露才越是觉得可疑:“既然搜不出来什么,那还是得盯紧了他才是。”
年淳雅挑了下眉,好奇的问:“玉露,你为何宁愿怀疑小六子,也不会去怀疑宋格格?也有可能是宋格格在挑拨离间。”
“因为宋格格没有必要这样做,她若是在挑拨离间,对她有什么好处?”
玉露一脸“你看我像是蠢人吗”的表情,成功的逗笑了年淳雅。
金风停下动作,又换了个干巾帛:“侧福晋可是有什么想法?”
年淳雅唔了下:“想法嘛,是有的,按照常理来推断,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宋氏说了谎,但目的是什么,她尚且不清楚。
第二种是宋氏没说谎,她能准确的说到小六子身上,必定是小六子做了什么被她或是她的人看到了,但具体的又不知道,于是拿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消息来卖人情。
至于小六子做了什么,根据她看了多年的宫斗剧经验来看,怕是最有可能的,就是跟郭氏有关。
谁让目前郭氏的肚子最珍贵,最大的可能就是要拿郭氏的肚子来陷害她。
有理有据的分析下来,金风玉露皆是一脸惊叹。
侧福晋何时变得这般聪慧了?
二人眼里的情绪太过明显,年淳雅顿时炸毛了:“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金风手一顿,继续擦着手里的青丝,玉露尴尬的笑了笑:“是……敬佩,对,敬佩。”
“哼。”
年淳雅扬了扬头,一脸的傲娇。
金风眼里蕴了两分笑意,倒是难得见侧福晋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
六月底的天,说变就变,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就零星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前院书房,怀恪已经在四爷的桌案前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四爷除了一开始的那句叫起外,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只一心扑在公务上,处理了一份又一份的信函和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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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刚开始等着的时候,怀恪心情轻松,还能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盯着不远处的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莲花纹的香炉,看着从里面飘出的缕缕白烟,渐渐地出了神。
再回过神来,是被自己逐渐发麻泛酸的腿脚给提醒的。
怀恪这才发现,四爷已经晾了她一个时辰了。
她咬了咬唇,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腿脚越来越僵,怀恪忍不住悄悄的动了下,谁知花盆底一个不稳,人顿时摔在了地上。
惊呼声引来了四爷的目光。
四爷皱了皱眉,并未叫人进来扶她,“知道为什么罚你站在这里吗?”
他的语气是怀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冷漠,冷漠的就像她好似只是个陌生人。
怀恪的眼泪顿时从眼眶夺眶而出,极为汹涌:“阿玛……”
每每她做错了事,总是会故作委屈的喊一声阿玛,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流泪。
然后阿玛就会不自觉的软下态度,纵容她一次又一次。
怀恪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自己找的那些明面上的理由都很牵强,可她仍然不管不顾,凭的就是这份纵容。
四爷眉心的褶皱加深了些许,语气很重:“茉奇雅。”
茉奇雅是怀恪的名字,而怀恪是康熙册封她为多罗格格时的封号。
从有封号的那一日起,四爷就再也没有叫过怀恪的名字。
此时这一叫,说明四爷是真的生气了。
怀恪身子一僵,也不敢在耍什么小心思,缓缓的变成跪着的姿势,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石砖纹路,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女儿知错。”
“错哪儿了?”
“女儿错在,不该因一时之气,令那通房小产,更不该对嫡额娘不敬。”
“你既知道,为何明知故犯?你的孝道哪儿去了?”
通房小产,在四爷眼中不值一提,若单单为此,四爷甚至都不会叫怀恪来书房。
他如此生气,是因为怀恪做事太过意气,根本就不懂得体面二字该怎么写。
怀恪脸色煞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阿玛会指责她不孝。
好在四爷自有分寸,书房附近苏培盛在守着,没有奴才靠近,他的话也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针针见血的质问,怀恪无法辩解,也不敢再辩解,只能深深的埋下头:“女儿知错。”
四爷的语气里尽是无奈:“知错容易,重要的是不可再犯。”
女儿不比儿子,儿子犯了错,他可以罚跪打板子,女儿犯了错,仔细想想,除了抄书别无他法。
“你住在府里这段日子,把孝经抄写百遍。”
说完,四爷扬声喊了苏培盛进来:“带郡主去旁边收拾一番,再送郡主回去。”
苏培盛应下,尽量不去看怀恪郡主那狼狈的模样,扶着怀恪郡主去了侧间。
外面绵绵的雨还在下着,一出来,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怀恪回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吸了吸鼻子道:“苏公公,阿玛是不是不会再疼我了?”
“哎呦郡主,怎么会呢,主子爷只是一时生气,气过了也就好了。”
“是我做错了,阿玛生我的气是应该的,只求阿玛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屋里,四爷把怀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如何想的,谁也不知。
苏培盛把怀恪郡主送回院子后,回到书房复命时,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爷,奴才已经把郡主送回去了。”
四爷没甚反应,但苏培盛知道四爷听进去了,他犹豫了下,继续道:“奴才回来时,正好在院外遇到了乌雅格格身边的巧菁。”
说着,苏培盛把食盒里的鸡汤给端出来放在四爷手边:“说是乌雅格格亲自煲了汤,特意给爷送来的。”
“爷可要尝尝?”
四爷照样头也没扭,直接道:“赏你了。”
苏培盛顿了下,看了眼一点都不油腻的老母鸡汤,暗自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碗汤啊,乌雅格格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收了鸡汤,苏培盛正打算拿出去,还没跨出门槛儿,四爷突然道:“把太平猴魁包一些送去正院。”
———
乌拉那拉氏看着苏培盛刚送来的太平猴魁,缓缓笑了:“荼白,去用这茶叶给我泡杯茶吧。”
荼白泡了茶回来,口中夸着:“这茶叶不愧是贡茶,闻着就是香。”
其实荼白哪里夸的是茶叶,这太平猴魁正院里不是没有,根本不值得她如此夸赞,只是因为这太平猴魁是四爷赏的罢了。
乌拉那拉氏吹了吹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心情舒畅:“爷最喜欢的便是这太平猴魁了。”
今日苏培盛送来了这茶叶,足以说明了四爷的态度,在昨日一事上,知道她不满难堪,在安抚她。
许多时候,委屈也罢,难堪也罢,不满也罢,这些情绪她自己都可以很好的消化,但前提是,四爷得理解她。
见福晋难得高兴,荼白本不想说一些扫兴的话,可不说她又憋的难受,于是小声嘀咕:“可不是嘛,爷喜欢喝茶,才不喜欢喝什么鸡汤呢。”
“什么鸡汤?”
见乌拉那拉氏疑惑,荼白索性说的更明白一点:“还不是乌雅格格,昨日福晋仁慈,解了她的禁足,今日就不安分了,让人往书房送了鸡汤。依奴婢看,福晋就不该放乌雅氏出来。”
荼白天然的不喜欢乌雅氏这个人,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姓氏,谁让德妃没少磋磨福晋。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乌拉那拉氏不以为然,“不过一碗鸡汤,送便送了,可有没有用,那就不是乌雅氏说了算的。”
往常去书房送个点心汤水的,赶上四爷心情好的时候,四爷多少都会给个面子。
只是今日,四爷心情显然不好,乌雅氏没少花银子弄来的鸡汤,怕是要浪费了。
“至于放乌雅氏出来,本福晋自有道理。”
从乌拉那拉氏在永和宫第一次见乌雅氏就知道,府里的乌雅氏,远不如宫里的乌雅氏聪慧善隐忍,相反的,很是跋扈人性。
德妃把这样一个人送进府里,打的什么算盘,乌拉那拉氏一清二楚。
但乌拉那拉氏丝毫不惧,乌雅氏既然是棋子,那谁用这枚棋子,又有什么关系?
第25章
因前一日下了小雨,第二日的天气多了些凉爽,出来逛花园的人多了起来。
这不,钮祜禄氏和耿氏就在花园里偶遇了宋氏和郭氏,四人一起结伴而行。
郭氏受不得累,没走多久就去了亭子里休息,其余三人不好留郭氏一个人,只好陪着。
花园里的奴才见亭子里坐了主子,连忙上了糕点和茶水。
宋氏亲自提壶给每人倒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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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郭氏小心谨慎,只是端起杯子意思的沾了下唇就放下了。
宋氏也不在意,眼含担忧的看了眼郭氏微微泛青的眼睑,“瞧着郭妹妹的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郭氏幽幽的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又难以开口,最终只说了句:“只是没休息好罢了,没什么大碍。”
耿氏不赞同的投过去一个眼神:“郭妹妹如今怀着身子,哪里有小事,身子疲乏就该好好歇息,养足了精神再出来逛园子才是,左右这园子又不会跑。”
钮祜禄氏也劝道:“耿妹妹说的有理,万事都没有郭妹妹的身子重要。”
对两人的话,宋氏很是赞同:“妹妹你还年轻,又是初次有孕,多小心些没有坏处。”
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郭氏的表情愈发苦涩,再加上之前欲言又止的模样,令三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宋氏试探道:“妹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郭氏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我……”
站在郭氏身后服侍的巧芸见状,先是屈了屈膝,然后愤愤道:“三位格格有所不知,乌雅格格自打被禁了足,几乎日日都要在房中摔打。福晋仁慈,解了乌雅格格的禁足,谁知就因昨日主子爷并未去她房中,更是变本加厉,扰的我家格格彻夜难眠,格格还怀着身孕,对此不堪其扰,所以今日才想着出来避一避。”
委屈借着贴身丫鬟的口说了出来,郭氏的眼泪瞬间落下,她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哽咽道:“乌雅格格一向霸道,我几次前去与她协商,她都不肯,想来她还是记恨我抢了她的正房。”
在座的三人没一个蠢的,郭氏的戏都唱到这儿了,还能不懂她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拿她们当枪使,让她们替她出头罢了。否则这事儿郭氏完全可以告诉福晋,由福晋处理。
郭氏不去,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得罪福晋罢了。
让郭氏和乌雅氏同住,是福晋的意思,若郭氏一怀孕就要求乌雅氏搬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她得势便张狂,更是让人觉得她对福晋一开始的安排不满。
明白了郭氏的打算,钮祜禄氏和耿氏直接默不作声的喝茶。
她们可没兴趣被郭氏利用,再说了,郭氏一开始打算利用的也不是她们,她们只是半路插进来的。
看着钮祜禄氏和耿氏的做派,宋氏笑的有些僵硬,但她却不能不管,谁让这事儿是她自找的。
“妹妹何不让福晋为你做主?”
郭氏哭唧唧道:“福晋事情繁忙,妹妹哪里敢拿这等小事叨扰福晋。”
宋氏:……
不能叨扰福晋,那你跟我说个什么劲儿?
宋氏忍着那口憋屈的气,建议道:“妹妹这话可就错了,府里的子嗣可是顶顶重要的,想当初年侧福晋怀孕的时候,那是连爷都得哄着的,妹妹不过是想换个院子罢了,福晋定然不会不同意的。”
听出宋氏话里的意思,钮祜禄氏和耿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就知道宋氏不肯吃下这个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郭氏这一番唱念做打,不过是想把乌雅氏给赶出云澜苑,而非自己搬出去。
府里三进院内的院子,位置好的都有人住,余下的两三个院子位置很是偏僻,都比不得云澜苑的位置好。而三进院外,四进院和五进院,是留给将来府中阿哥的妻妾的。
这也就罢了,宋氏还有意无意的提起年侧福晋有孕时四爷对年侧福晋的态度,若郭氏是个心大的,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年侧福晋一般有底气的。
郭氏也反应过来宋氏的话有问题,但她没多想,只以为是宋氏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正想解释,就被宋氏堵住了嘴:“妹妹别怕,姐姐我舍命陪君子,今日就陪你去福晋那里走一遭。”
没说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甚至到了正院,郭氏也没说话的机会,宋氏三言两语的,就好心的在福晋那儿给她争取到了安静,便于养胎的地方,春泽斋。
郭氏在府里是有段日子了,但她除了正院和花园,去过一两次宋氏和武氏那里之外,旁的地方一次也没去过,所以并不知道春泽斋的具体位置。
因此只凭着春泽斋的名字,下意识觉得是个好地方,也就没拒绝。
乌拉那拉氏意外的挑了挑眉,在不明其中缘由的时候,还以为郭氏是个聪明人,知道选个偏僻的地方养胎,不惹人眼。
这样省心,乌拉那拉氏不免多照看两分:“你回去让人收拾一下东西,我也先命人去把春泽斋收拾出来,过两日再搬进去。”
郭氏搬院子不算大事,乌拉那拉氏只在四爷过来的时候随意提了一嘴,事情也就成了定局。
乌雅氏在得知郭氏即将搬走时,很是高兴,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不再故意闹腾,只一心想着法子争宠。
于是,在不到五日的时间,乌雅氏往前院送了四次汤水,一次糕点,还有一次送了条亲手绣的腰带。
算下来,几乎平均一日她或是她的丫鬟就要往前院跑两趟。
如此频繁,莫说四爷,就是苏培盛,在看到四爷一次都没去乌雅格格那儿的时候,也渐渐的不耐烦了起来。
巧菁避着人,往苏培盛手里塞了个荷包,讨好道:“苏公公,还要再麻烦您了。”
苏培盛顺势捏了下荷包,轻飘飘的,像是银票,脸色顿时好看了两分,示意小福子接过她拿来的食盒,还不忘交代道:“姑娘回去告诉乌雅格格,日后别再送了。”
说完,也不去看巧菁的脸色如何,径自离开。
苏培盛轻手轻脚的进了书房,把拂尘别在身后,上前研起磨来。
四爷看都没看他一眼:“汤呢?”
苏培盛恭敬道:“奴才给小福子了。”
前几次就是这样,这次苏培盛想着四爷应该也不会喝,索性就没拿到四爷眼前碍眼。
四爷终于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情绪不辨:“你倒是会做爷的主了。”
只一句话,在这凉爽的屋内,苏培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培盛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头磕在地上:“奴才知错,请爷责罚。”
是了,他怎么会因为爷对乌雅格格不上心,就隐瞒不报,犯了爷的忌讳呢。
四爷冷声警告:“没有下次。”
“是,是,奴才记住了。”
苏培盛心里叫苦不迭,四爷这几日怎么脾气越来越差了。
———
是夜,四爷留宿雅园。
云销雨霁后,四爷轻抚着年淳雅莹润白皙的肩头,意有所指道:“雅儿最近是不是忘了什么?”
每次他问起年侧福晋在做什么,苏培盛的回答总是大差不差,不是弹琴,就是看书,再不然就是身边围着一群丫鬟,想着法儿的逗她高兴。
这日子过得,府中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嗯?”
年淳雅仰起头,眼睛只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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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的下巴:“妾身怎么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最近她可老实了,除了例行请安,连雅园都没出去过。
那无辜的眼神,让四爷很是心梗,他报复似的用力捏了捏年淳雅的肩头,提醒道:“最近乌雅氏没少往书房送些汤汤水水的,你怎么看?”
年淳雅试探道:“若是爷不喜欢,大可以不许乌雅格格再送。”
四爷看了年淳雅许久,冷不丁的呵了声:“雅儿是真不明白爷在说什么?”
要不是为了等着她吃醋,等她往书房送东西,他也不会容忍乌雅氏这般放肆。
谁知他等了这么些日子,连残羹冷炙都没瞧见,如今竟还装糊涂。
年淳雅讪笑,“妾身这不是瞧着乌雅格格都送了,妾身若是再送,怕爷喝不下嘛。”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想起来这回事,更没想到四爷竟然还会提起。
四爷轻抿薄唇,一时无言。
像他这样心思细腻且疑心重的人,总觉得年氏没有从前那般在乎他了。
若是以往谁敢像乌雅氏这样,那汤汤水水的,还没送到书房,东西就被她一个“不小心”给碰洒了。
然后她就会以洒了他的汤为由,重新备上一份送去书房,当做赔礼。
而如今,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乌雅氏连日经过桃林而无动于衷。
这样的落差,让四爷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心里格外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