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组间休息还是在睡觉?”大哥说,“不推就让给我。”
“抱歉。”杨还回过神,赶紧从卧推器械上爬起来,追问一句,“要帮你还原到多少?”
“你做多少?”
“一百二十公斤。”
“你冲重量上瘾?”
“热身而已。”杨还就地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大哥苦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卸了一块配重,红着脸粗着脖子做了五下八十千克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摒着一口气问:“你最近怎么回事?老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就是我妈回来了。”
大哥毫不掩饰地露出同情的眼神:“那你一定很不容易。你想好住哪儿了吗?”
“只要不住在家里,怎么样都好。”
“但是你也不住宿舍。”
“嗯,是我的问题。”
杨还对气味太敏感了,无法在六人聚集的地方生活。他盯着膝盖看了一会儿:“我找个旅馆挨上两天应该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不来我家待着呗。”
“那怎么行,你女朋友。”
“有一间客房可以给你睡,别嫌小就行。”
“咦,你的配重怎么掉了?我帮你调回去。”
“诶诶诶别别别会死的。哥们儿放过我。”看着杨还淡定要加配重,大哥嗷嗷直叫。虽然他的体重比杨还重一些,身高却远比不上他。推个一百都已经要了他半条命,更何况还是卧推。
“得得得,我去下洗手间,你先练。”
大哥刚跑路,两个穿着lululemon的女生就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那个,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来,不太会用下斜卧推,可以请您帮我们指导一下吗?”
杨还答应下来。他用酒精喷雾擦拭握柄,垫了一块毛巾才让她躺上去。又是解释座椅角度和握距,又是上手教姿势细节、肘部角度和背部贴合。女孩们不停问东问西,他不厌其烦地教了她们将近半小时,不知怎么回事还加上了两个女孩的微信。
“握距再窄两指节,手腕别内扣。”他最后扶住杠铃纠正动作,看见大哥游荡了一圈姗姗来迟。
女孩们与他依依惜别后,大哥揶揄他:“你真的很擅长做免费教练,下次开个价,还能顺手赚外快,妙哉啊!”
“听不懂。”杨还无视大哥,开包找浴巾。
“别装,你上上上个女友就是在健身房认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记得了。”杨还走进淋浴间。
大哥跟上去,表情暧昧,压低声音:“不如找几个妹蹭几晚怎么不行?”
杨还捂住耳朵钻进淋浴间:“好恶劣,你离我远一点。”留下大哥邪恶的笑声在身后回荡。
杨还终究没能拉下脸去大哥家中蹭住,因为预算吃紧,他选择去汤泉挨一夜。
告诉朱薇自己要去跟组后直奔洗浴中心。虽然住在设施服务都很完备的汤泉,他却不会吃自助食物也不会泡澡。毕竟他不幸亲眼看见服务生把客人吃剩的食物若无其事混入盘中,再次端给下一位饕客享用。而公共浴池更是禁区......
他并不是很乐意被无数双眼睛从身后盯着看。
即便如此,比起网吧的烟味,他更倾向于水雾弥漫的地方,容易迷惑嗅觉。
杨还坐在公共空间,一边给电脑充电一边写毕业短片的摄影方案。写到一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差点心脏停跳。
一长串李兰舟的未接来电。
来不及回想是何时存了李兰舟的电话号码,他扔了毛巾迅速拨回去。铃声响了两秒就通了,另一端却没人说话。
杨还捂紧听筒:“教授,我刚才没有接到您的电话,很抱歉。”
“你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杨还想起对徐梦之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下。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给您留了短信,因为仔细想了一下,我还是不太方便打扰......”
“谁允许的?”愠怒的声音,“你现在马上给我过来,我没带家里钥匙!”
那又不是杨还的家,而且,个别人不欢迎他。
杨还悄悄呼出一口气:“您找物业开锁吧。”
“我去了,物业没人。”
“我叫个换锁师傅上门。”
“不准叫,换锁的全都是骗子!”
“……那您问问徐老师,这不也是他的房子幺。”
电话那端像是有个气球被扎紧了,呼呼地漏着怒气,却忍着没发作。过了一会儿才记得问罪:“整天徐老师徐老师,果然是徐梦之跟你说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还拿着手机沉默了。
见杨还迟迟不理会,李兰舟拿出了杀手锏:“行吧,看来你也不是真心想跟我,就当没打这个电话吧。”
杨还愕然看着被切断的电话,赶紧回拨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对不起,我现在马上过来,请等我一下。”
好死不死在小区门口被安保拦住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十二点半,云栖半岛的“守岛人”眼神炯炯盯着访客:“你是哪一幢的?”
杨还低下头看着安保大哥头顶的镶边贝雷帽:“9栋。”
“你找人?”
“对。”
安保翻了翻手前的册子:“业主姓什么?”
“李。”
“不对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还有点心力交瘁,但他胸闷气短地说出来了:“……徐。”
毕竟这整处房产都姓徐。
本以为能到此为止,但安保堪称行业模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依不饶地仰脖逼问:“你是业主的什么人?”
安保兄弟大概是想听到类似于“少东家的私生子”之类的答案,听到杨还说自己是他的学生后显得有些失望。
安保兴致寥寥地把杨还放生。这段毫无必要的插曲也导致杨还赶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夜里的草地黑黢黢,李兰舟正悠哉躺在职中吞云吐雾模仿烟囱,看见杨还疲于奔命的狼狈样子,事不关己地吐出一口过肺的烟雾:“急什么,我可没强迫你来。”
没错,刚刚电话里催死催活的主儿和地上这位不是同一人。杨还擦擦满头满脸的汗水:“没错,我是自愿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他也没有家里钥匙。
他不知道自己过来的作用是什么。大概是……帮忙撬锁的。
这防盗大锁撬不开,换锁太贵。杨还根本不是来对付门锁的,原来他是来撬李兰舟这把锁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兰舟淡定如斯,天为被地为床,似乎草坪上挨一晚也没问题,叫杨还来,就是为了叫他跑一趟证忠心而已。
他坐起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情颇为愉快地讥笑道:“呆子。”
杨还低下头:“对不起。”
这个男人轻浮,刻薄,任性,善于蛊惑人心、混淆是非,一切妄辞由他说出就变成了真理。他道德败坏,罪大恶极,只有脸庞美丽到让人能够原谅一切。
道了歉,李兰舟却没见得多开心,反问杨还:“你为什么一直在道歉?没有人怪你。”
李兰舟的眼睛像是漩涡似的,里面的光晕不停地转啊转,不断把人吸进去。一看着他的眼睛,杨还就开始发晕。
这里的“晕”并不是被迷倒的那种心理——他是真的感到晕眩想吐。
他想答话,却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像是掺入碎玻璃似的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伴随着发声不断在喉咙底轰鸣着。他本能地去掏口袋,自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这么失控的状况了,杨还早就停了药,也不可能把吸入器带在身上。
这不是一个发作的好时机。绝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发作,绝对不可以在这个人的面前发作。杨还心底一沉,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立即从李兰舟面前消失。
他一言不发地从李兰舟身前站起,开始向外走。
李兰舟眼神跟着他,莫名其妙地问:“你跑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还试图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手却不听指挥地往下掉。他向外跑了几步,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已经来不及了。
像被卡住了气管,无法呼气,更无法吸气。他尝试大口呼吸,空气中的氧气却越来越稀薄,进入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胸口被巨石压迫,他好像一个溺水的人被压在船底,发不出声音,动弹不得。
杨还大口喘着气,呼吸却越发困难。他像一只快要渴死的狗,大张着嘴,找不到一滴水,对着干涸的旱地绝望地喘着粗气,哪怕死死捂着嘴,唾液依然从指缝间不受控地漏出。
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李兰舟脸上轻蔑的笑容凝固了,烟头直直从嘴里掉了下来。
即便意识模糊,杨还仍在心中疯狂祈祷,祈祷李兰舟能够事不关己地离开。
他不希望自己的丑态被任何人看到,尤其是李兰舟。他不希望自己蠕动、挣扎、扭曲的模样吓到他。
但是李兰舟展现出了与性情不符的冷静。他两步蹲在杨还面前,紧紧抓着他的肩,对他说:“看着我。”
杨还意识模糊,但仍执着地把脸藏起来,将头扭到一旁,嘶呼嘶呼残喘着,坚持不去看李兰舟。
“看着我!”他大吼,强行掰过他的下巴。
杨还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能发出这样严厉的声音,他的言语变成刻印在他身上的法律条文,使他被迫成为他的信徒,绝对服从他的命令。
视线被不自觉分泌的泪水模糊了,杨还看见隐隐约约的色彩,在黑暗中鼓动,分散,变形,最后击中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兰舟紧紧捂住他的口鼻。杨还能感觉到李兰舟的紧张。因为那只手在不断颤抖。抑或是源于自己的不安,抑或是缘于他的惊慌,无论哪种都无所谓,他分不清。
二人的距离只隔着一只受伤的手掌,闪烁在眼前的面目凄艳恐怖。湖水荡漾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传入耳中,湖水拍打着岸边,一下,两下,三下,悉数冲撞着他的神智。他看见一千朵罂粟花在眼前齐放,刺伤他的眼睛,花茎带着的刺扎得他太阳穴震痛。
看着我。李兰舟的声音渐远,融入湖水的波纹之间。
待到清醒过来,杨还发现自己倒在李兰舟躺过的那片草坪上,而李兰舟骑在身上,为了与杨还的挣扎对抗,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上来,才勉强捂住他的口鼻。
杨还歪了歪头,示意李兰舟可以把手拿开。但李兰舟垂着头,弯着腰伏在他身上,模样有些恍惚。杨还捉起两只湿漉漉的手,喘着气轻声道:“我没事了。”
李兰舟这才抬眼看他,眼神仍然聚不上焦。被抓着的手腕一边瑟瑟抖着,一边往下滴着水,滴进杨还被汗湿的锁骨里。他的力气似乎全部耗尽,身子不断下坠,下坠,跌进杨还怀里。
“没事了。”他趴在杨还身上,喃喃着重复着。丝丝冷汗混合着薄荷冰凉的气息涌入鼻腔,令人不觉战栗。李兰舟的唇离他只差一次呼吸的距离,脉搏与他的呼吸一同颤动着。
他闭上眼,任凭杨还的手圈上他腰间。
晦暝乌黑不见五指的夜,杨还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李兰舟。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通过胸口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朱薇一直开药叮嘱杨还服用,但杨还却坚持拿健身房的器械作为一种强效药。他意外轻松地驾驭着那些冰冷的陌生的金属体,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区。
他健身不是为了控制身材,控制饮食不是服务于健身的一步。但是旁人都能在他的行为模式上找到对应的理由。他也会自然告诉他们:他健身是为了抗得动电影机,控制饮食则是健身需求。
杨还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吸入器,顺便帮李兰舟更换手上的绷带。值夜班的年轻女医师一边帮李兰舟涂药,一边偷偷摸摸看了杨还好几眼,没忍住跟李兰舟套近乎:“你儿子都那么大啦。”
李兰舟手一抖,眼一瞪,语气寒若冰霜:“你儿子才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