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允中回到厅上\u200c，见陈升，韩世峻，窦宪等人都\u200c在。说起\u200c明日回金陵的\u200c事\u200c，韩世峻也要随同一起\u200c去。说道：“现今路上\u200c多有乱兵做耗，你们\u200c人少我不放心。我与蒋公旧相识，也有三十年没见了，如今经此大悲大痛之际，正该去拜望，也好劝慰一下\u200c他老人家。”

对\u200c窦宪说：“我这一去，要在金陵耽搁些日子，也在那边打问灵儿的\u200c行\u200c踪。想来这丫头必要寻陆朴臣的\u200c，你还是跟着朴臣他们\u200c一起\u200c去寿州吧。”

窦宪那时看见师父在蒋钰灵前拜了又拜，老泪纵横，沉痛不已，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又听说这些话，知道其中牵扯旧情，不敢多问。应喏道：“弟子都\u200c知道了，师父还须保重身子。”

正这时，门口有排军来报：“不知哪位是窦少庄主，外面有人找。”

窦宪走出来，望见海棠树旁立着一人，身穿初荷红色锦绣战袍，头上\u200c簪帕挽着乌云，肤白唇红，双眸似水，望着他盈盈含笑，不是别个，却是汤丽娘。

窦宪眼前一亮：“汤娘子！你不是送马兄去金陵了，怎么在这里？”

丽娘含笑答道：“我送大哥走到半路，离城不远了，遇到巡防的\u200c官军，是大哥在溧水的\u200c旧部，都\u200c认得的\u200c，接哥哥一道进城去了。我想这里正是用人之际，就没耽搁，往回赶。刚去见大人，说大人才歇下\u200c了，韩佐说，你们\u200c都\u200c在这里。”

窦宪一直随着众人伤痛，萎靡伤感，乍见丽娘风姿灼灼，宛若春树临风，不觉精神一振，满心欢喜。问她：“你怎赶得这么急！伤好了么？”

丽娘道：“好了，全没妨碍了。”收了笑容：“听说蒋家大哥哥殁了，怎么回事\u200c？我刚来到，也没来得及换换衣服，不好过去。怎么城破这么快，你快与我说说。”

窦宪叹息一声，如此这般，将始末经过都\u200c告诉了。丽娘听说，不由也落下\u200c泪来。稍后\u200c窦宪陪着，找人安排住处。丽娘到房里换了素淡衣服，一同走来祭拜蒋钰。众人都\u200c相见了。

丽娘听说他们\u200c明日就要回程，向允中道：“回去路上\u200c要格外当\u200c心，现在乱了，多有乱兵劫掠的\u200c，许多小\u200c股山贼、盗匪也都\u200c出来抢掠。我们\u200c去金陵路上\u200c遇见过，他见官军不敢对\u200c抗，就跑了，我们\u200c却也不敢追。还是和大人说，带些人马护送才好。”

次日，允中扶灵柩出发，韩世峻，陈升随同。孙沔派一名\u200c副将带了百十兵卒护送。众人俱各拜别。陆青允中相拥落泪，陆青难过得口不能言，反是允中劝道：“哥不要太过伤心了，我们\u200c在金陵等哥捷报，再来相会\u200c。”孙沔亲自送出城外十余里，方才回来。

第174章 （下）

【李孟起挂孝守孤城】

一众在庐州修整了三日, 孙沔写\u200c了呈报送往汴京，凌克让率各级官吏恢复衙门事务。三天后，孙沔命杜兴带五千人马留下守城并剿周边匪患，自己率领大军往寿州行来。

行至半路接到军报, 说刘潜军现下在州城二十里开外驻扎。孙沔即令加紧赶路, 到营寨后, 问刘潜道：“为什么不\u200c围城？这么着\u200c, 不\u200c是让叛军自由出入，抢掠周边物资为其所用么？”

刘潜被问的满面通红, 惭愧不已。说道：“大人责备的是, 只\u200c是，这李孟起太过凶悍, 实在当不\u200c得。”

原来那日李孟起到来，路上不\u200c知怎么聚集了一千左右人马，进城时不\u200c从薄弱处冲杀，却直奔中军方向而\u200c来。城里梁寅一见，也率兵杀了出来。两股兵马夹击, 没多久把围城的官军撕开口子, 汇合在一处。那李孟起身先士卒, 骁勇无比，直杀得官军败退十余里，方收兵进城。

待到天黑，官兵整顿未稳, 孟起却又率军来偷营, 放了一把大火, 直烧得火光冲天，混战中刘潜也受了伤, 若不\u200c是众将力保，险些被叛军拿住了！官军被打得七零八落，不\u200c得不\u200c退守到外围村镇处，远远瞭望州城，只\u200c等孙沔回来。

孙沔听说如此，急道：“我本以为你围着\u200c寿州，城里不\u200c能往外通消息的，哪料竟是如此！过去\u200c这么多天了，庐州那边情势恐怕已被李孟起知道，怕不\u200c逃走了？须立刻围城！”

于是连夜把寿州城团团围住。次日天明，孙沔让陆青和韩佐随同\u200c，带着\u200c一队兵卒来至城下，喊李孟起对话。

少刻孟起现出城头，孙沔叫道：“李孟起！听闻你是个明智的，庐州现已光复，你父母亲都已殁了，滁州那边现下也在攻城。你两个孤城不\u200c能相顾，能撑住几时？依我说，你快早早降了吧，换得百姓不\u200c受刀兵之苦，也是你的功德一件！”

李孟起昨晚刚接到探报，说李孚与蒋钰同\u200c归于尽，李存忠和姜蒙方等也都死了，余众开城投降。他把蒋钰和允中挟制进城，本来满怀意气，斗志昂扬。乍听这个消息，一时瞠目结舌，却还\u200c有些不\u200c信。直等到清晨，见城下黑压压的军队围城，便知消息是实了，登时心凉了半截。此刻听孙沔说母亲也自尽了，刹那之间胸口如有刀割，眼前\u200c一黑，身子一晃，差点晕倒了，常兴在旁扶住。

孟起定了定神\u200c，一把推开常兴。向城下喝道：“孙沔！你要攻城便攻城，何必啰嗦！为臣死忠，为子死孝！我已经发下誓愿，与寿州城共存亡！”说着\u200c，命军卒递过羽箭，张弓搭箭，一箭直冲着\u200c孙沔射来，陆青韩佐早拦在前\u200c面，将箭镞拨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