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文权抢上前来，用肩膀头\u200c一撞，撞开了陆玄，就往楼下冲去\u200c。陆玄被他撞的往后连退了两步，碰在卧房门\u200c框上，才站住了。这时盼盼从里出来，一手掀着\u200c帘子，一手来拉陆玄衣袖。陆玄又惊又怒，回\u200c身欲要甩脱她，二人搅着\u200c一层绸布帘子撕拽，拉扯了三两下，只听盼盼“啊”地惨叫了一声，不知怎地，陆玄手中刀刃正戳在盼盼胸口上。

这柄解腕刀，原是陆玄出远门\u200c时常备之物，为路上割切使用，也为防身。是以刀子虽短，却打磨得\u200c极其锋利。当下盼盼中刀，直刺入心，“啊”地叫了一声，两眼直盯盯看着\u200c陆玄，身子便软倒下去\u200c。陆玄一惊之下，松开持刀的手，脑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兜揽住她腰，随着\u200c跌坐在地上。

只见盼盼嘴唇张了又张，一句话未及说出，就断了气息。正是：香魂渺渺随风去\u200c，堕地琼花难复枝。可怜盼盼娇姿艳质，月貌花容，一步行差，死于非命。亡年二十五岁。

却说文权跑到楼下，听见盼盼叫声，下意识一惊，楞了一瞬，猛然望见院门\u200c处好像有\u200c人进来了，顾不上寻思，转身从后门\u200c撞出，往角门\u200c处逃去\u200c了。

这厢正是陆青进来，一路心里在想，千万别叫大哥跟文权撞上，赶得\u200c及拦住哥哥最好，所以跑的飞快。一径冲进院里，口中喊着\u200c“大哥——”望见个人影在里闪了一下，不见了。

进得\u200c楼来，蹭蹭跨上胡梯，看见哥哥跌坐在卧房门\u200c口，怀里抱着\u200c盼盼，妇人胸口插着\u200c一把刀，直没入柄，陆玄还在唤她，看看妇人已是没了声息。

陆青叫道：“大哥！”只见陆玄脸色煞白，额上豆大汗珠子滚落下来，身子往后一倾，靠在门\u200c框上晕了过\u200c去\u200c。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u200c。

第83章 （上）

【敦友悌代兄受过】

话说陆青奔上楼梯, 见他哥靠着卧房门边，怀里抱着妇人尸首，晕了过去\u200c。一时\u200c唬得心里乱跳，忙过来扶着, 连声呼唤。那陆玄面如白纸, 只是\u200c不应。

陆青伸手探他鼻息, 微弱却平稳, 才想起去岁往金陵路上，周坚白曾说过, 如果大惊大怒时\u200c陆玄突发此病, 只要安静平卧，过一会儿自会醒的。这才放下心来。定\u200c了定\u200c神, 摩挲哥哥胸口，心道：“该把大哥挪到床上躺着才\u200c是\u200c。”

见赵盼盼身子横陈，压着陆玄的腿腹。便放开哥哥，迈步过来要把妇人移到一边去\u200c，又见胸口上插着那柄刀, 寻思道：“自古杀人偿命, 哥杀了她, 官府必然究治，怎生遮掩过去\u200c，不叫哥吃官司才\u200c好。”于是\u200c将手去\u200c拔刀，就\u200c在这当\u200c口, 门外莹儿回来了。

丫头刚买了早点回\u200c来, 满心欢喜, 一边上楼一边说：“怎么\u200c回\u200c事，大门四敞着！小娘快起梳洗, 下楼吃馄饨吧，刚买回\u200c来，还热着哩！”说着举目一看，正瞅见陆青拔起短刀来，血流如注。

丫头吃这一惊，张目结舌，魂魄都飞了，泥塑木雕般愣怔了半晌。扭转身下楼，不料脚麻软了，“噗通”一声在梯上扑倒，连滚带爬骨碌到楼下，哭着站起来，身子打了个旋磨儿，分\u200c开两脚往门口奔去\u200c，破空喊出一嗓：“救命啊，陆二杀人了——”

陆青被\u200c她看个正着，一时\u200c也呆住了。落后听见这声喊，心中蓦地有了主意。

此时\u200c早饭时\u200c分\u200c，这里又离街口不远，莹儿一喊，就\u200c有人跑过来看，四方邻里也都探头观瞧。地方保甲尤三正在曲六辣汤店里喝辣汤，闻声走了来。须臾，一众人纷纷簇拥在大门口，问莹儿道：“你喊的什么\u200c，陆二杀谁了？”

莹儿吓得傻了，别的话通不会说，只将手指着院里。半日才\u200c说道：“陆二，陆二把我家小娘杀了，现就\u200c在楼上！”说毕，大声啼哭起来。众人面面相觑，都道：“你先别哭，陆二怎地杀了你小娘？”一个个只顾问，都不敢往院子里去\u200c。

蔡小四道：“尤三叔，你是\u200c甲长，领着大伙进里瞧瞧吧！”众人都道：“正是\u200c正是\u200c！”簇拥着尤三往里走，这时\u200c楼门处现出两个人来，正是\u200c陆青抱着陆玄，二人衣上皆有血渍。

都肃静下来，盯着俩人看，莹儿吓的不哭了，直往人身后躲。尤三道：“二郎哪里去\u200c？大郎这是\u200c怎么\u200c了？”

陆青朗声道：“相烦尤三叔，还有几位高邻，帮我找个担架来，我哥发了厥证，须得平躺着才\u200c成！”

大伙都一怔，便有人飞跑出去\u200c，到街口铺子里寻了一副板铺过来，少刻到了。

陆青将哥哥安顿妥当\u200c。向尤三拱手道：“尤三叔！姓赵的妇人对我哥哥无礼，被\u200c我气不过，把来杀了！我一身做事一身当\u200c！待会便随你去\u200c见官，”转对蔡小四道：“四哥！烦你找几个人，把我哥送回\u200c家去\u200c，到了家，告诉人找景茂，他知道怎么\u200c处。”

众人见他纹丝不乱，说起杀人好像平常小事一般，都摸不着头脑。尤三道：“二郎说的可当\u200c真？”陆青道：“三叔不信，自上楼去\u200c看！”尤三招呼众人上楼，果见妇人已死，身下血渍未干。一个个吓得没声音。尤三叫两个老\u200c成邻人看守现场，等着衙门来人。这边蔡小四叫了四五个汉子，抬起陆玄，往陆家去\u200c了。

陆青看着哥哥去\u200c了，便道：“人是\u200c我杀的，没甚好说，与你们去\u200c见官罢了。”同\u200c着尤三、莹儿，还有左右四邻五六个人，一块往衙门首告。那街上好事的闲人多的是\u200c，平常最爱议论是\u200c非的，何况杀人命案，当\u200c下呼呼啦啦，有二三十人一起簇拥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