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毅一听，皱眉道：“她\u200c一个丫头，自身不能做主，愿意不愿意的，能怎么\u200c着？我要纳妾，早就\u200c纳了，还等到这\u200c时？要是没儿子，为了嗣续之计，也是说不得。如今孙子都四五岁了，年纪一大把，平白的，耽误人家女孩儿做什么\u200c？”说的白氏闭口\u200c无言。

于是白氏找来兰芝一起，将荷花叫到跟前，说了焦家求亲的事。荷花反有点儿懵，半晌不知所措。

兰芝笑道：“焦家那小官儿，大少爷看过的，生\u200c的样貌周正，说话做事也灵透。你过去，做的是平头夫妻。听说他县学里念过书，你嫁过去了，说不定还有大福享呢。”

白氏道：“大福不大福的，倒也不稀罕他，只要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一心一计跟你过日子就\u200c好了。回头叫大少爷跟他说，荷花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就\u200c与我的女儿也差不多，要是在他家受委屈，我可\u200c是不依。”

那荷花得了意外之喜，心内着实感激，眼泪扑簌簌直滚下来。

遂给\u200c丫头打点妆奁，赶在春节前送去焦家成了亲，小两口\u200c儿年纪相当，你敬我让，和睦美\u200c满，此是后话不提。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63章 （上）

【武衙内情牵行院】

却说蒋铭三人回到金陵, 将凤栖山之行全部瞒下了。这蒋铭素来有主意，思虑又细，什么\u200c该说什么\u200c不该说，心里早都放得定定的, 旁人谁看得出？李劲自然都听他的, 也自若无其事\u200c。

只\u200c有允中心怀忐忑, 坐卧不宁。那天听了老\u200c爹一番教训, 自思道：“连帮助官军夺饷银还怪冒险，何况人命大事\u200c, 要是说出来\u200c, 家里不得翻天？”只得缄口不语，况且两次事\u200c他都不曾亲眼看见, 时间一长，渐渐也就不去想了。

那蒋钰虽是精细，却因他们把凤栖山一段全抹了，想不到此。况且冬节过后，生意人事\u200c来\u200c往, 铺子对账关账, 忙得不了。只\u200c抽个空, 把李劲叫来略问了问。哪里想到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瞒了天大一笔账在里头！

这一日，武继明着人送请帖，说马怀德要回溧水去\u200c。这一去\u200c就等年后再来\u200c了, 便做个小东, 邀兄弟俩去\u200c水帕巷吃酒。怕他们找不着地方, 派小厮到府门\u200c接着，一路相\u200c陪着走来\u200c。

进了水帕巷, 七拐八拐，来\u200c在一个不打眼的小门\u200c楼跟前。小厮敲门\u200c，应声开了，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引二人进来\u200c。

只\u200c见前面一间是两破三的厅，静悄悄的，一丝动静也没。边上一个小门\u200c洞，走入里去\u200c，却是个花园子，台榭湖山，竹石花木，虽是冬季，仍然幽深有致，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曲曲折折，迤逦向前。

走了多时，看见几间河房，绿窗朱户，修竹掩映。

马怀德正在河边凭着栏杆，脸上笑眯眯的，和一个穿翠色袄的小优说话。那小优生的五短身材，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双十指尖尖的手，牵在马怀德手里。

见他俩来\u200c了，怀德撇下小优，大笑着过来\u200c，与他二人拍肩搭背打招呼。萧纯上和武继明听见动静，从房里迎了出来\u200c，众人相\u200c让进屋，叙礼，落座。

二人打量这屋子，甚是宽敞明亮，地平上置着大铜炉，炉里焰焰烧着炭火。紧靠里墙一条边起着膝头高的地炕，上面摆着一排辛夷、玉簪、瑞香等花木，枝叶盈翠，春意盎然。再看两边壁上，一壁挂着名\u200c人写就的篆隶条幅，一壁是四扇吊屏，绘着兰荷菊梅四季小景。几案上摆设各式玩器，当中尺来\u200c高的一樽鎏金万寿鼎，熏着龙涎兰麝，那香烟就从龟鹿鹤的口里袅袅地飘散出来\u200c。

蒋铭笑道：“继明，你怎么\u200c找着这地儿的！倒是有点\u200c儿意思。从前打这条巷子路过，只\u200c当人家家里，不想别有洞天。今儿亏的有人领着，不然这拐弯抹角的……也就是继明兄，这金陵城里，哪里有好玩的、好乐的，就没个你不知道的！”

允中道：“这就是冬天冷，若不然打开窗子，对着秦淮河，一边吃酒，一边看景，何等风雅？继明哥怎么\u200c早不带我们来\u200c？”

武继明满脸是笑，说：“我也是才\u200c知道没多时，他这地方原是住宅，开了还不上一年哩。”

蒋铭道：“怪不得，院里不止这一处地方迎客吧？”

继明道：“还有几处。中间都用景致隔断了，来\u200c客不碰面的。主家不愿公开，新客得有人引见才\u200c接呢，我来\u200c了几遭了，都没见着主人，只\u200c见到一个姓钱的管家。听说主家从前也是士族大户，如今没落了，不得已才\u200c做这个营生。谁知真的假的，只\u200c看他这陈设，倒还不俗。”

瞅着蒋铭，意味颇深地笑：“他这儿除了吃酒，还有好地方消遣哩，改天我陪承影兄去\u200c瞧瞧？”

蒋铭会意，笑道：“好啊，那可好极了！就改天罢，今儿就我一个人，去\u200c做什么\u200c呢？”言罢两人哈哈大笑。

允中在旁听得明白\u200c，连连摇头道：“你们呀，可真是…叫我不好说的。”萧纯上和马怀德都只\u200c是笑。

原来\u200c这一处，便是时下专供有钱官宦宴饮行乐的私家酒馆。因他地方隐秘僻静，营造的富丽雅致，很投一类士大夫喜好：一些不好在外头说的私密话，大可约到这儿来\u200c，没人打扰。朝廷法\u200c度不许官员出入行院狎妓，却可以把娼妓带出来\u200c供唱清玩。就有那为官做吏的，悄悄把心爱的人儿带来\u200c，园里设有私密房舍，以供两情欢好，春风一度，至于有没有那以色行贿的勾当，就不得而知了。因他择客，价钱比外头酒楼高出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