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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也受伤了。”
苏淼淼先只一味担心姐姐,此刻被元太子提醒,低头碰了碰了自己脖颈,果然便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吉祥小桃几个闻言也发现?了不对:“是!姑娘怎的也划了这么多伤?”
山间?的野草粗砺,这么一圈滚下来,脖后双手,这些没有衣裳遮盖的地方都泛出了一道道的红痕。
苏淼淼嘶嘶的吸了一口气,连忙将手指从伤处挪开,动作间?,便发现?不单手心脖颈,连脊背双臂这些衣裳盖着这地方,也有些隐隐的烧痛,只怕也有些磨破了。
赵怀芥虚虚抬手,抬到一半,又猛地放下:“沾了尘污,要尽快清洗上药。”
吉祥方才也只是因?为苏卿卿身子孱弱的事,实在是府里?人人皆知,一时迷了,才光顾着?操心旁人,此刻看见苏淼淼的伤,也是立时回神,匆匆道:“车怎的都走了?我去叫六皇子!”
苏淼淼抬眼望去,这么一会儿,姐姐已经被箫予衡抱上了马车,开始转头朝蓬莱宫去。
或许是姐姐吩咐,就在苏淼淼看去的时间?里?,马车还停了下来,丫鬟竹影跳下车朝着?这一头赶了几步,像是想要叫她一起。
但箫予衡头也不回的说了些什么,一行人便又继续朝前行去。
好在箫予衡没有厚着?脸皮一并挤上马车,只是骑马在车外跟随。
见着?这个,苏淼淼方才咬牙开了口:“别追了,姐姐伤了筋骨,更当紧些,你去叫后头的马车过来,我乘那一架跟上。”
她们今日出门,是带了两架马车的,一架是预备着?她们姐妹若是骑马累了,回去可以?乘车,另一架则是用来拉她们歇息时随身带来的坐席软垫,清水炭火一类的杂物,跟着?的小丫鬟们若是走不动,也能坐着?代步。
苏卿卿当前而去,乘的自然?是主人的那一架,剩下的一辆还在一旁停着?,倒也足够宽敞,只是不如?主人的富贵舒服。
“这,姑娘也太好性了!”
饶是吉祥的稳重,都忍不住开口埋怨了一句,心声便愈发气愤不平:[六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管抱着?大姑娘去,都没瞧见姑娘也一并摔了吗!便是事急从权也太过分了些,我必要与公主禀报……]
苏淼淼听着?这心声,心下便又是一阵酸楚痛恨,原本是在扶着?小丫鬟立着?,身子都忍不住晃了晃。
一旁赵怀芥眸光一凝,忽的扶了她一把。
当真?只是一把,连手心都是一触即分,只瞧着?苏淼淼重新站稳之后,便又立即收了回去,要不是苏淼淼实实在在察觉到了力度,都未必能够发觉。
“多谢表兄。”
苏淼淼低低开口,她在桃花池内清醒过之后,知道自个的情绪是被“故事”影响,此刻回神之后,便也稳住了心底的一分清明?。
这清明?也叫苏淼淼看着?吉祥姐姐转身后,忽的想到了另一件要紧的事:“小桃,你去叫府里?的马夫过来,看看红枣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箫予衡是晚一步才过来,离得这样远,身旁还有元太子与仪仗跟着?,众目睽睽之下,是没机会做手脚的。
声名这事本就如?此,从头开始想去取信于人很难,毁于一旦却只是一瞬间?。
经过上次明?镜湖上,箫予衡故意害姐姐落水的事,苏淼淼如?今看六皇子,就如?同一个恶习难改的贼人,一旦有什么不对,第一次怀疑的就是他。
方才苏淼淼带着?姐姐滚下马背之后,闻讯追来的侍从们便已按下了受惊的马儿,负责照料红枣的马夫也已仔细查看了各处,这时立即便也给?了解释:“刚瞧过了,是尾下惹了恙虫。”
恙虫这东西苏淼淼也知道,咬得疼不说,还偏爱寻那些缝隙潮湿之处下口,竟是咬了尾下的口子,难怪红枣这样打?小驯过的马儿,都忽的发狂。
要这样说来,就当真?只凑巧了。
也是,上次箫予衡故意叫姐姐落水是算好了要英雄救美,可惊马却不同,一个不好,是当真?会落个残疾甚至殒命的。
箫予衡还想着?《困卿》,自然?不会现?在便害了姐姐性命。
但确定惊马与箫予衡无干之后,苏淼淼心下却反而察觉到了另一股叫人凛然?的恶意。
不是箫予衡出手,是“故事”在刻意安排。
冥冥之中,的确存在这一股“天意”,在维系这这整个荒谬无理的“故事”。
她费尽周折,让杨老将军成了北伐的主将,叫姐姐避开大安寺来了蓬莱宫,看似是叫故事走到了另一种?结局。
但“天意”只是微微的拨动,便箫予衡便领了赵皇后入陵的差事,重新出现?在了姐姐面前,偏偏恙虫还这样正好的惊马,害姐姐受伤,给?了男主角机会。
看起来,她前些日子是高兴的太早了,天音谶言哪里?有那般好颠覆?
她往后要更小心,但凡“故事”的结果没有彻底改写,箫予衡都有可能死灰复燃……
苏淼淼心里?想着?这些,不自觉的紧紧抿着?嘴角,眼眸低垂,面色也是格外的端肃凝重。
却不知这番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却都只成了另一层意思。
苏淼淼沉思之中,便忽的听到一句幽沉的心声:[她为箫予衡,竟这般难过……]
这心声叫苏淼淼忽的一愣,抬头望去,却只看见了元太子疏冷的面容。
为了箫予衡?难过?
呸!什么晦气东西,那情绪都不是她的!
苏淼淼忿忿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好在这时,吉祥姐姐便也捋着?袖子,与马车一并赶了过来,弯腰将木凳放在了车辕下:“我方才将帷帐软垫都一并叠好了垫在车厢里?,坐着?也软和些,姑娘上去试试。”
苏淼淼应了一声,伸出手扶了吉祥姐姐,才刚刚弯腰踩上木凳,便又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她身上滚落下马的擦伤,说起来只是破了点皮,不是什么大碍,但偏偏人的身子十分奇怪,有时候就正是这种?小擦伤,还比伤了筋骨都疼得越发明?显!
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火辣辣的,哪里?贴着?了衣裳布料,便是针扎一般,又烫又疼,甚至她试图用力上车时,连腰背也开始添乱,抱怨起了方才重重落地磕出的一股闷疼!
[罢了!]
耳边忽的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叹息,听着?像是元太子。
什么罢了?
苏淼淼听见了这心声,却无暇细思。
她龇牙咧嘴的吸着?气,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正要一鼓作气咬着?牙上车时——
忽的被人悬空抱了起来!
整个人骤然?一空的空荡,加上腰背膝窝都被人手臂贴紧的异物感。
叫苏淼淼除了惊呼外,第一个反应便是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甚至指尖都下意识的用力,紧紧的捏了一捏。
抱她的人当然?就是一旁的元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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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太子身形看起来单薄颀长,像是餐风饮露的出尘仙人,但伸手捏住之后,手下的臂膀却是出乎意料的坚实有力,稳稳的,一丝晃动也无。
就是,格外的紧绷用力。
被捏了上臂的赵怀芥无言的吸了一口气。
怀中人温热柔软,如?同一块化?开的暖玉。
分明?只是被苏淼淼抓紧了手臂罢了,但或许是因?为怀抱的姿势太过亲密,一瞬间?,他却觉着?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脊梁骨上走了一圈,麻酥酥,又像难受,又像是舒服,浑身都成了僵硬的石塑一般一动难动,神智都是一片空白。
直到苏淼淼回过神松了手,惊慌问?了一句:“表兄,你这是干什么?”
赵怀芥僵硬的臂膀也才一点点的放松。
他垂眸看着?苏淼淼嫣红的面颊,心中失神,声音倒还一如?既往疏离冷淡:“除了我,眼下可还有旁人能帮你上车?”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吉祥姐姐与小椿小桃没有这个力气,剩下能将她抱上来的,就只剩下带来的侍卫车夫。
若是这些人,自然?是不如?元太子,毕竟顶着?表兄之名,事急从权援手,也不算十分冒犯。
可她不是自个也能上来吗!
苏淼淼反应过来:“我又没扭着?脚,我自己可以?……”
一旁的吉祥回过神,一面伸手打?帘,一面也出声劝说:“殿下都已帮了忙,姑娘你就别争强了,瞧瞧,疼得满头冷汗!”
赵怀芥闻言低眸。
苏淼淼鬓角的确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连眼眶都因?为疼痛泛着?湿润。
她今日原本就穿了如?画中一般的大红骑装,杏眼桃腮,娇嫩明?艳,被提醒后,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隐隐的湿润忽的划过莹润的面颊,刚刚被咬过的双唇张开,泛着?湿润嫣红洇红。
这一幕,竟与叫他叫他愧疚多年的,神女沐水的梦境,如?此相像!
赵怀芥的呼吸都是瞬间?一窒,他的双臂缓缓用力,苍山负雪般的眼眸涌出一片乌沉。
苏淼淼没有看到元太子的神情,她蜷缩着?低头,只觉对方身形格外高大,几乎将她完全拢住,抱她上车时,动作沉稳的甚至不需踩凳。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忍耐之中,苏淼淼却忽的听到了一段带着?艰涩与嘶哑的心声,像是什么经文,直到对方重复第二遍时,她才模模糊糊的听了个大概:[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智慧明?净,心神安宁,太上台……]
这是什么?
元太子怎的好好在心里?念起了咒?心生安宁……这是叫心安神凝的经咒吗?
苏淼淼疑惑中,元太子已经与她一并躬身进了马车。
整个人被抱起的姿势,便已经十分亲近,进马车时,元太子躬身低头,便更是整个人都被他按在怀中了一般。
两人都几乎贴在了一处,近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虽然?是被元太子抱着?,但这样的大动作,浑身的伤处被衣料摩擦,仍旧泛着?烫热的刺疼。
苏淼淼蹙着?眉头,在这疼痛之中,忽的嗅到了一股幽淡的冷香。
是元太子身上的香味,不知是什么合香,清新冷冽,雪泉般凛然?,若不是这样靠近,都决计不会闻到。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身子挨得近了,耳畔低幽的心声也愈发分明?起来,贴在耳边颤动着?,仿佛还能察觉到胸膛的震动与心跳。
苏淼淼的面颊泛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嫣红:“表兄,你在念……”
在念什么?
苏淼淼还未出口的疑问?,在元太子将她在软垫上放下之后,忽的回过了神,
她猛地咬住了舌尖,将不该出口的疑问?咽回腹中。
云太子将她放下后,便避嫌一般猛地退到了车壁另一面,声音也带着?低低的喘息:“什么?”
迎着?元太子莫名的潋滟目光,苏淼淼未曾多想,只是有些慌乱的匆匆转了话头:“没什么,我是想说,今日的事,还请表兄不要告诉别人。”
原本也只是一些擦伤罢了,若是叫母亲知道她疼的这么厉害,肯定要担心。
赵怀芥念咒似的心声猛然?一顿。
他攥了手心,微微颔首,漠然?片刻,还是忍不住低低问?道:“你怕他知道?”
“谁?”
苏淼淼一愣,接着?便也反应过来:“箫予衡?”
赵怀芥微微侧头,看不清面上神色,只是声音冰泉冷玉般疏凉:“他若知道,的确是要不高兴。”
苏淼淼提起箫予衡,在熟悉的酸楚难过之外,抚着?心口嫌弃的撇嘴:“我才不管他高不高兴!”
这一句话原本该是嫌恶忿忿的,但因?着?故事带来的情绪,苏淼淼眼角向下,却又无端透出叫人心怜的哀愁。
[果真?是在赌气。]
赵怀芥眼中眼眸低垂,再?无言语。
只是疏淡出尘的面上,又明?显闪过一丝沉黯。
第32章
马车行开之后,元太子便也守礼的下了车,换了吉祥上来照看苏淼淼。
吉祥上?车,便十分心疼瞧着她满是划痕的手心与脖颈。
“没事,就是擦破点皮。”
苏淼淼反而摇摇头,只催促道:“叫车快些走,赶上?姐姐。”
箫予衡现在还跟在姐姐车外,不能叫这么?失常的禽兽,长久留在姐姐身边,得快些赶上?去。
吉祥看着自家姑娘痴缠了六皇子五年,只觉着她这是还想着前头的六皇子,心?下叹一口气,转身掀帘,对外头的车夫与元太子都传了话。
苏淼淼靠在厚实的布料软垫里,听见元太子淡淡应了一声。
只是之后吉祥退回来时,心?下却闪过了一句疑惑的心?声:[太子怎的有些不快?还有些吓人?……]
苏淼淼闻言,诧异的抬头,却只看见元太子冬竹一般的清隽背影,在帘后一闪而过。
“你瞧着太子不高兴吗?”苏淼淼收回目光,对吉祥开口问道?。
吉祥点头:“姑娘也知道??可是方才说了什么?话?”
苏淼淼凝眉歪了歪头,想了想刚才,似乎也没说不合适的话,不过要这么?说起来,只是后来元太子的脸色的确是有些发?沉……
元太子当真?厌烦她,出去后就?忍不住了?可是感觉也不像。
苏淼淼摇摇头,转了念头,又想未必是因为他,是听见了箫予衡才不耐烦也说不定呢?
毕竟元太子在故事里是反派,是箫予衡的死敌,厌烦箫予衡才是应当的,这么?说来,他们?还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苏淼淼根子里就?不是自耗的性子,这么?一想,便也干脆放了下来,重新想起了自个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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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与行宫离得不远,再加上?苏淼淼催促,两架马车几乎是前后脚进?了蓬莱宫。
蓬莱宫内虽无?太医,但有两位先前赵皇后带出来的医女?,此刻都被寻了来,跟着被箫予衡抱进?来的苏卿卿进?了挡屏后的里间。
医女?检查伤处,要褪去鞋袜,露出小腿与脚踝,外男自然不好再看。
苏淼淼进?门时,便正在前厅看见了刚从里间退出的来的箫予衡,端坐圈椅,身着锦袍,眉头紧皱,面上?满是担忧。
看见也是被侍女?们?搀扶着,迈进?门槛的苏淼淼后,箫予衡神色忽的一凝。
他面上?带着明?显的深思,站起身温柔叫了一声,看着是要解释什么?的样子。
但苏淼淼毫不停留。
她看也不看箫予衡一眼,只管朝着里间去,扶着吉祥与小桃,步子虽缓慢,却分外干脆果决。
箫予衡面上?的深沉猛然一窒,不肯置信的上?前一步,仿佛觉着苏淼淼还会反悔回头一般。
“六殿下。”
苏淼淼没有反悔,出声的,是身后进?门来的元太子赵怀芥。
看到元太子,箫予衡面上?不禁闪过羞恼的怒色。
不过下一刻,箫予衡便又恢复了平日的谦谦风度,后退一步:“堂兄请。”
前厅无?人?,他方才坐的是主?位,此刻为表谦逊,主?动?退让,给?了太子兄长。
赵怀芥立于门前,淡淡看他一眼,声若凛凌:“不必。”
———————
苏淼淼没有理会身后箫予衡的神色,甚至她其实都不是故意落六皇子脸面——
她是真?的担心?姐姐的伤。
木槅内,两个衣着干练的壮年妇人?,正在捏着苏卿卿的脚踝。
这么?一会儿功夫,姐姐的脚腕便已肿起馒头一般,透着青紫,略一触碰,便疼的浑身颤抖。
苏淼淼匆匆上?前:“怎么?样?”
医女?收回了手:“骨头没断,只是扭伤,今日先莫碰了,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姑娘身子弱,也不敢用冰,就?用凉水浸了帕子敷着镇镇,明?日略好些再上?伤药。”
好在山中住久了,各色跌打伤药都是齐备的,医女?留下化瘀药膏,又叮嘱着夜里一定留心?,瞧瞧姑娘有没有发?热,若有,就?还要另外吃药。
这话叫苏淼淼刚刚放心?的心?又紧张了起来:“怎的还会发?热呢?”
医女?解释:“也未必,寻常都无?碍,只是姑娘身子弱,要更当心?些。”
苏卿卿也在开口安慰:“我没事,淼淼,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苏淼淼转身,在榻上?坐下来,看着姐姐肿起脚裸,面色低落。
倒是苏卿卿有些脸红,拉过薄被盖上?赤-裸的脚踝:“不好看……”
苏淼淼低头抿唇:“姐姐对不住,是我不小心?……”
“怎的这样说?若不是淼淼你帮我,哪里只是这点小伤,说不得命都没有。”
面色苍白的苏卿卿,却拦下了她的歉意。
惊马若是踏到人?身上?,的确是有可能没命的。
只是苏淼淼没料到姐姐会这么?想,一时间竟有些怔愣。
“倒是六皇子,”
苏卿卿见状,又十分斟酌的开口:“我不知道?他怎么?出现,我也拦了六皇子不必,只是……”
[淼淼在意六皇子,心?下只怕要难过,她若多心?,我也……]
“姐姐!”
这次,换听到了心?声苏淼淼忽的开口,打断了姐姐的解释。
她用力拉住了姐姐双手,声音真?挚又清脆:“姐姐,只要你别多心?疑我,我绝不会误会你。”
此时梅花已经匆匆去打殿后的山泉水,竹影也送了医女?出去,里间内只剩下了两姐妹。
苏卿卿看着妹妹黑明?分明?的澄澈双眸,一时也有些怔怔,片刻,才扭了头低低道?:“我自然不会。”
“那就?好!”
相较之下,满腔澄澈的苏淼淼反而干脆的多,她见姐姐是真?心?答应,便也立即笑起来,又叮嘱道?:“姐姐,你要小心?那个箫予衡,你瞧,他一出现,你不是落水就?是受伤,我觉着他八成是克你!”
苏淼淼满面认真?,虽是中伤,却没有恶毒妒恨,只是一股孩子气的郑重与关心?。
这样的神色,落在苏卿卿眼里,也只觉好笑,果真?应了一声是。
苏淼淼见姐姐答应,便也放下了大半的心?。
她见有自己在,姐姐用凉水敷伤都似是不自在,便也起身又去了前厅。
箫予衡与元太子都还在,只是不知为什么?,两个都没有落座,就?这般站在空地。
苏淼淼也站过去之后,一主?一客一陪,三个人?正好围出个三角之势。
“淼淼。”
箫予衡看着苏淼淼,当前开了口:“我见苏姑娘受伤,一时情急,走的急了些,你莫……”
不等萧予衡说罢,元太子看见她颈后伤痕,却皱了眉开口:“怎的不叫医女?清洗上?药?”
箫予衡这才留意到苏淼淼身上?的伤,又上?前一步,连忙道?:“怎会如此,淼淼你怎么?样?还有没有旁的伤处?”
[上?次才为卿卿误了大事,只怕这次又要生恼,实在倒楣……]
他的声音温柔,面上?愧疚,心?声里也的确带了悔意,只不过却是后悔时运不济,她又要生事。
苏淼淼原本是扭着头,不看人?不出声,尽力抵抗着心?里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但听见了箫予衡这句心?声,却还是忍不住咬牙。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故事!
她紧紧攥了手心?,转身退一步,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元太子,解释道?:“多谢表兄方才帮我,姐姐伤着不好裹乱,我回去再上?药。”
原本是不偏不倚的三足鼎立之势,苏淼淼这般退一步,便立即变成了她与元太子两人?立在一处,与萧予衡一人?对峙。
萧予衡面色更沉,赵怀芥眸色清冽,看着她未曾开口。
苏淼淼又转过身,借着手心?的痛意,只将目光看向箫予衡衣上?锦纹,干巴巴道?:“也多谢六殿下帮了我姐姐,等母亲回来,再向殿下谢过。”
[六殿下?]
箫予衡面色不变,心?声却是骤然阴沉下来,满是恼火不悦。
他缓缓沉了一口气,还能撑出温柔担忧:“淼淼,别赌气,让我看看你的伤……”
话未说完,苏淼淼便终于忍不住一般,忽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当真?只是一眼,一眼之后,苏淼淼便立即飞快的移开的目光,如同?躲避洪水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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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眼里,苏淼淼显然还是在意箫予衡的,不论是先前刻意的躲避,还是对视后的躲闪,都是小女?儿的赌气娇嗔,刻意又匆忙,如同?面皮薄的闺阁女?儿偷瞧心?上?人?被发?现后的羞赧。
但当真?被看的箫予衡满面却是骤然一凝。
方才对视的一瞬间,苏淼淼眸子中,分明?是针刺一般的厌恶!
这样转瞬即逝的仇恨厌恶,放在旁人?身上?或许还不起眼。
但一个人?,若是五年如一日,每一次相见,见到的都是旁人?十成十的真?心?爱慕,充沛真?挚,几乎都成习惯。
那某一日里,对方哪怕只掺杂了一分的旁的情绪,也突兀分明?的如同?落在白纸上?的墨点,刺目的惊人?。
苏淼淼,厌恶他?
怎么?可能?
“淼淼?”
箫予衡难以置信,死死盯着苏淼淼的面颊,除了震惊,还带着几分怀疑与审视。
苏淼淼浑身都因这呼喊声一颤。
熟悉的酸楚与苦涩毫无?道?理涌来,她不敢回头,只将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元太子,努力开口,想要以此打断这不属于自己的情绪:“表兄……”
苏淼淼面色泛白,只有嘴唇与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眼眸湿润,在天光之下闪烁着颤动?的光,仿佛落入绝境,将他当作救星一般。
[用我来与他赌气吗?]
赵怀芥的心?声冷沉。
苏淼淼浓密的睫羽一颤,眼眸不自觉的垂下。
但下一刻,她紧紧攥着的手腕被人?拉起。
元太子神色孤冷,澹然如不见丝毫波澜的深渊:“我与你去上?药。”
第33章
苏淼淼被元太子带至后殿时,正遇见捡春将大扫帚抗在肩上,没有扫地,而是蹲在甬道旁的桂花树下头,低着头刨土玩。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捡春明显吓了一跳,头都没回?,就慌里慌张跳起来拿扫帚,因为太着急,还闪了一个踉跄。
赵怀芥见状,也干脆出了声:“别装了,拿干净罐子去殿后打山泉水,再取师父的太平散,玉肌膏过来。”
捡春原本满脸心虚,不?过等?听完师兄的吩咐,神色便是一正,扭头便朝殿后赶了去:“是苏姐姐受伤吗?我这就去!”
等?捡春跑远,停下?来的苏淼淼才慢一步意识到,元太子似乎直到现在,都还在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未曾松开!
回?过神的苏淼淼抿了抿唇,在元太子要再带她往前时,便抗拒着往回?缩了缩手,叫了一声:“表兄?”
赵怀芥微微凝眉,却在顺着苏淼淼的目光看向?两人?的手心之后,眸子猛地瞪大了一瞬。
[怎会如此!]
他瞬间松手,清冷孤高的面上都闪过一分僵硬:“失礼了,我不?是有意冒犯。”
“嗯,我知道。”
苏淼淼也低着头应了一声,将收回?的双手背在身?后,左手也不?自觉的握了刚刚被松开的右手腕。
她今日?骑马,穿的是干练的箭袖,上头还带着厚实?的绣纹,隔着布料,倒是并没有什么肌肤之亲。
只是元太子的手下?十分有力?,如今松开手,手腕上却仿佛还能察觉到掌指的力?度。
这一次,元太子却没有带她进正堂,而是转身?绕进了东面的暖阁。
暖阁不?大,但朝东是半壁的琉璃窗,今日?没风,正中的窗棂大开着透气?,正上午的时辰,一进里间便觉四下?都是暖烘烘的,光线也更好些?,窗明几净,明光烁亮。
只是还与第一日?来一般,四下?都是清静静的,不?见一个宫人?仆从。
苏淼淼也发现了,元太子回?到蓬莱宫后,虽有宫人?侍从,但也只是干些?换洗洒扫的粗役,并不?会像盛京中世家勋贵一般,时时刻刻都跟着一串尾巴等?着召唤伺候,元太子许多琐事,还是会亲力?亲为。
便连不?过七岁的捡春也是一般,没有什么人?照料,甚至因为身?为晚辈,有时还会应元太子这个师兄的吩咐,大概是道门中人?,有事弟子服其劳的意思?。
赵怀芥见她四下?打量,轻声开口:“这里亮堂些?,四下?也干净,方便你清洗上药。”
苏淼淼回?眸:“是,麻烦表兄了,其实?只这么点小伤,我自个回?去上药也无妨……”
[又后悔了吗……]
赵怀芥眸光微沉,声音疏凉:“既已来了,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
苏淼淼听着这心声歪歪头,还在想着要怎么解释时,窗外捡春也一手提陶罐,一手抱着药膏行了进来。
捡春本就年幼身?低,左足又有恙,两只手拿这样满,尽管步子已经很小心,行动间,罐内的清水也跟着洒出不?少,看着就格外狼狈。
苏淼淼发现后哎呦一声,还未动身?,元太子便已立即出门接了过来:“一次拿不?了,不?知道分两次?”
捡春嘿嘿笑着:“我想着一次省事。”
元太子:“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你自幼入门,该知道知足不?辱的道理。”
苏淼淼在窗内看热闹似的围观。
上次元太子说捡春在蓬莱宫受他教导,原来也不?是一句虚言,看这样子,是当真在已师兄的身?份,代师父教导这个师弟。
“是,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师兄教诲,弟子记下?了。”
这一番教导,直到捡春垂头丧气?的答应才算了结。
赵怀芥也不?进来,将药瓶在窗沿放下?,便叫苏淼淼靠过来伸手。
她手心的划痕,原本已经不?觉着很疼了,不?过这时候要冲凉水清晰,想也知道不?会很舒服。
不?过这也是躲不?过去的事,苏淼淼叹息一声,也只能在炕上跪坐着近前,捡春帮她捋起衣袖,上身?微倾,以肘为支,便这般摊开双手,撑在了窗框上,
元太子用木勺舀起泉水,忽的出了声:“这泉水你一会儿可以尝尝,味道很不?错。”
苏淼淼盯着手上的伤,心不?在焉:“嗯嗯。”
赵怀芥又道:“这一处泉水,是我这后殿独有的,在崖壁凹处渗出,清澈凌冽,每日?只得一瓮,比旁处都好些?,自小只母亲用,后来便让予了我。”
苏淼淼抬头:“竟这样难得?我原本以为,我们这两日?里用的水就很好了,果然是山泉水,泡茶都比在京中的水清爽!”
赵怀芥微微点头,声音不?疾不?徐:“这也应当,厉来如京城这般人?口繁盛之地,也就刚建都的几十年还略好些?,住的人?一旦多了,人?污兽秽渗下?去,井水就会一年年的日?渐苦碱。”
苏淼淼想想这话里的场面,嫌弃的凝眉。
赵怀芥看着她的神色,又垂眸安慰:“因此许多权贵之人?都不?吃井水的,有专人?每日?从山中打了泉水进城去卖,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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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专供御用的活泉,只是一路耽搁折腾,到底不?如从泉眼里现接的清冽。”
苏淼淼闻言这才放心,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元太子便已收了木勺,淡淡说了一句:“好了。”
苏淼淼一愣,这才发现她的手心伤痕里的脏污都已被冲得干干净净。
她方才都只顾着说话,竟然都没觉着多疼!
所以元太子是故意与她说起泉水井水的,为了叫她分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淼淼诧异又动容,元太子看起来高高在上,不?染凡尘,没料到照顾人?竟是这样贴心。
将手心清水擦净之后,薄薄一层太平散,果真觉着舒缓了许多。
苏淼淼攥攥手,也不?禁抬眸,十分真挚又道了一次谢:“多谢表兄!”
赵怀芥看她一眼,忽的垂了眼眸:“无妨,还未完。”
手上的处理妥当之后,赵怀芥看着苏淼淼脖颈上的红痕,一时也有些?犹疑。
细论起来,脖颈下?颌上的擦伤,还不?如手心的繁碎,细长的两道,只需略微擦拭干净,涂上玉肌膏便完事。
只是女子的脖颈……他若是动手去擦,总觉有些?不?便。
赵怀芥这么想着,扭头找了一圈。
捡春一个六七岁的小子,不?必顾忌男女之妨,其实?干这活儿正合适,只是这小子方才被教训后,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这时候却是四处都不?见。
苏淼淼听见了对方心下?的顾忌,开口道:“一点小伤,不?着急,表兄若是不?方便,我等?吉祥姐姐来了帮我就是了。”
赵怀芥闻言反而顿了顿,弯腰拧了帕子,声音平得听不?出一点波澜:“你若不?介意,我便帮你一并处置了。”
说着,还又解释般的补了一句:“我看脖颈的伤痕应当是被草叶划伤,并没有太多污尘,只略擦一擦就可,玉肌膏此时不?用,原本就是夜里睡前厚厚涂一层才好。”
与此同时,元太子心中也在沉沉道:[只隔着帕子,并不?亲自上手揉化药膏,应当无妨……]
苏淼淼是当真没有在意这个。
擦擦脖子上的灰尘而已,这算什么大事呢?
元太子若是帮忙,她只当是兄长照顾妹妹,若是有顾忌不?喜欢她,她就等?一等?,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啊!
不?过元太子为着这么点小事,从言语到心声都是这般郑重,她反而不?好再坚持等?吉祥姐姐,若不?然倒真的像是在嫌弃对方一般。
这么想着,苏淼淼干脆侧过脸低头,露出脖颈与下?颌的伤:“好,劳烦表兄了。”
赵怀芥答应一声,抬起手后,垂眸看着苏淼淼领如蝤蛴,修长莹润,手心忽的停了几息。
一时想起洛水神女,眼前伊人?,多年前在梦中所见神女,可有看到这般细腻莹白?一时又心生自惭,他自幼归真却还是修行不?到,竟还这般冒犯旁人?。
诸多思?绪在心头翻涌,搅起一池春水,偏偏纷纷杂杂,乱麻一般混在一处,却只是凌乱一片,不?成言语。
片刻,赵怀芥微微闭眸,又念了几遍净心神咒,才将心下?诸多思?绪一并按了下?去,缓缓擦上眼前红痕。
苏淼淼歪着头静静等?待。
她心中倒是当真一派澄澈,只是元太子动作似乎格外小心,一下?一下?,似有似无的拂过,轻轻凉凉,叫苏淼淼觉着有些?痒痒。
这细细碎碎的痒,与伤口被清洗时的刺疼混在一处,反而愈发磨人?。
偏偏这时候,表兄却不?与她说话分心了,连心声都除了赞了一句领如蝤蛴之外……竟然就又在心里念起了那?句[智慧明净,心神安宁]的清心咒文?
所以元太子这是一碰到女子,就要在心里念这个清心宁神的咒文吗,道士又不?是和尚,他怎的这样小心!
苏淼淼又是好笑又有些?无奈。
好在就在她百无聊赖的忍耐时,刚才跑去的小道士捡春,又在她眼前从厢房里迈了出来。
苏淼淼目光跟随捡春,看着他刚出来时,像是开始有事似的,脚步十分着急,偏偏走近之后,却又慢了下?来,也不?吭声,只静悄悄站在一边,眼珠子却骨碌碌转着,透着一副不?服气?似的机灵劲……
[哼,我就觉着我记得没错!]
[我去看了,夫唯不?欲盈,是以能蔽而新成!]
[师兄只叫我知止不?殆,却不?知道人?正是因为有欲望不?满足,才能得到好东西,这也是《道德经》里的,祖师爷的正经话!]
苏淼淼留心之下?,将这一长串的心声听得清清楚楚,一时只忍不?住的弯了嘴角。
所以捡春刚才那?么着急忙慌跑回?去,就是为了找这句能够反驳师兄的经文?
偏偏找着了反驳的话,当真回?来,却又不?敢当面反驳,只敢在心里不?服气?的偷偷抱怨。
苏淼淼听得实?在好笑。
她原本就觉无趣,加上有心戏弄,心下?一转,便满面狡黠的忽的开了口:“表兄,我听见你方才教训捡春,要他知止不?殆,可我记着,《道德经》里有一句,是说夫唯不?欲盈,是以……”
说到这儿,她又故意一顿,扭头看向?捡春:“是以什么来着?”
捡春从她刚才为自己说话时,眼珠子便是一亮,尤其是这句经文,竟还正正就说到了他的心里,就更是激动的面颊通红,着急的就差蹦出来替她说完。
这会儿苏淼淼一问,他便早等?着似的脱口而出:“是以能蔽而新成!”
不?够说完之后,捡春便唯恐师兄再教训一般,连忙缩了缩脖子,此地无银心虚解释:“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苏姐姐说的啊!”
苏淼淼见状笑意更深。
正巧元太子擦到下?颌的伤痕,她顺着对方的动作抬头时,笑意还未收敛,一副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的笑靥,便这般正正撞进了赵怀芥眼中。
元太子看到她这样的笑意后一顿,动作停了片刻,才缓缓道:“你是这样想的?”
赵怀芥的神色平静,声音疏淡,一点也不?严厉,但苏淼淼却不?知怎的,竟与一旁的捡春的一般心虚起来,猛地收了笑意:“咳,也没有啦,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随口问问……”
的确就是故意玩笑,她方才就在窗内听得分明,捡春分明是因为身?量不?高,能力?不?足,却偏偏要一口气?拿他此刻还拿不?了的东西,元太子才会教训他知止。
能力?还做不?到,就该克制贪欲,及时停下?来,否则只会吃亏受辱,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至于捡春后来的心思?,就纯属孩子气?的抬杠。
“的确,人?皆有不?盈之欲。”
赵怀芥还在看着她,却忽的淡淡问了一句:“你的欲求,可是六皇子?”
“六皇子?”
苏淼淼顿了顿,厌烦的皱眉:“提他干什么?我不?喜欢他啊!”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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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太子这般问道,手下?不?自觉的用力?,一滴冰凉的泉水便顺着她脖颈,滚进了衣襟,激出了一个寒颤。
苏淼淼回?过神,借着这一瞬间的凉意,强自压抑了心底情绪,大声又重复一遍:“当然是真的,我不?喜欢他。”
她早就想与元太子解释了,只是几次都没机会。
如今终于能说出口后,属于“故事”的情绪叫她梗着石头一般难受,但深藏在心底自个的意志,却又透着一股称心与痛快。
苏淼淼顿了顿,又自虐似的,按着心口,借着手心的刺疼,大声说了一遍:“我,一点也不?喜欢箫予衡!”
赵怀芥的眸色微微一沉:“我听见了……”
说罢,他又抬头,越过苏苏淼淼,看向?她身?后:“他也听见了。”
苏淼淼闻言一愣,连忙回?头。
垂花门下?,站着的一道熟悉的俊朗身?形,分明就正是她刚刚提起的箫予衡!
大概是追来与她道歉的,箫予衡的手中带拿着伤药,只是刚到门下?,便看到了苏淼淼对着赵怀芥喜笑颜开,满面欢喜——
这还罢了,下?一刻,还有听到了她这般大声的宣告。
不?喜欢他。
我一点也不?喜欢箫予衡!
箫予衡原本温润的神色,因为眼前这一幕,阴沉的如同乌云密布的雷雨天?。
相较之下?,赵怀芥倒是面色平淡,只是心声低沉冷冽:
[不?论真心,还是赌气?。]
[你说了,我便只当真的看待。]
[欲不?盈,而新成,我若去求心中所欲,你是否就会放弃箫予衡,与我成婚?]
苏淼淼圆亮的眸子瞬间瞪大,整个人?都僵僵的停着,如同受惊的狸奴。
不?单是为了箫予衡,更是为了面前的元太子赵怀芥。
什么?!她……都听见了什么?
第34章
“淼淼。”
凝滞之中,最先回神的,还是垂花门下,面色阴沉的箫予衡。
他令人从医女处要了伤药,原本一进门,看见苏淼淼对赵怀芥笑靥如花时,是打?算干脆转身离去的。
还是苏淼淼接连两句“不喜欢”,实在太过刺耳,箫予衡这才改了主意,转身近前,耐了心下的阴郁主动开口叫了一声,谁曾想——
竟没人理他。
赵怀芥背后立于一旁,一幅缥缈之态,超凡脱俗,仿佛压根听不见凡尘喧嚷。
而本该最先发现他的苏淼淼,这时却是怔怔的睁着?眼睛,只顾着?看着?面前的元太子,圆亮的眸子都凝滞了一般,动?都不?会动?。
这一幕猛地?看起来,像极了苏淼淼对着?元太子的脸,生生的看失了神。
一个未嫁的姑娘家?,什么情形会叫她这般盯着?一个男子的容颜,看得?眼都不?眨?
她五年前在花朝宴上第一次看见自己,一见钟情时,是这样的神情吗?
箫予衡早已忘记了五年前的苏淼淼是什么模样,
但?这样的“一见钟情”的猜想,叫箫予衡的心下猛地?一沉,仿佛有什么他以往从未在意过,但?的确是属于他的东西,瞬间从手下滑出,眨眼便跌进了滔滔江水,不?见踪迹。
这一瞬间的难受与仓惶,叫箫予衡又提高?嗓音喊了一句:“苏淼淼!”
这一声呼喊,便丁点不?见从前泰然自若的君子风度,惊怒交加,高?亢的近乎失态。
这么大?的动?静,也果真叫出神的苏淼淼生生一颤,暂时放下了元太子“与我?成婚”的念头,愣愣的回过了头。
看到窗外的箫予衡时,苏淼淼的第一反应,是厌烦皱眉。
只不?过眉间才刚刚蹙起,抬眸对上了箫予衡的眼眸后,她便忽的顿了顿,之后整个神色便显而易见的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如坠梦中的迷茫失神:“衡……”
说到这儿,苏淼淼忽的咬牙,猛地?转了目光,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又改口叫了一声:“六殿下。”
这一番三翻四复的神色言语,称得?上十足的纠结。
但?这纠结本身,落在旁人眼中,原本也就代表一种在意。
若不?然,怎的会有因爱生恨一说?
箫予衡紧攥的手心缓缓松了些,将手中伤药隔着?窗棂放下,低低开口:“我?来为?你送药。”
这时候的六皇子,便也恢复了大?半的从容,神色说不?上好看,但?起码不?像方才那样气?急败坏。
苏淼淼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声音干巴巴的:“我?敷过药了。”
箫予衡的神色却是愈发温柔起来。
他微微低头,温柔的如沐春风:“怪我?来迟了,我?只想着?苏姑娘体弱,看她伤得?重,却疏忽了你,你生气?也是应当,我?只担心你赌起气?来,不?顾及自己的伤处,用了什么药?现下可还疼?”
这一句接一句的关心照料,叫苏淼淼心中的恼怒与戒备,都如烈日下的积雪般飞快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又无力的陶然欢欣。
恍惚间,她只觉自己就立在摇摇欲坠的纤绳上,面前是一句句吹过来的疾风,摇摇晃晃,一个不?小心,便会跌下去万劫不?复。
好在这时候,一旁的元太子忽的出声打?断了箫予衡:“方才是我?多言,六皇子若是听见了淼淼的话,也千万莫怪。”
这显然是在说苏淼淼方才,接连两句不?喜欢箫予衡的宣告。
这话只叫箫予衡的眼底又是一沉,只是面上,却愈发谦和温润:“我?与淼淼年少相识,多年情分,一时的赌气?之言,无伤大?雅。”
赵怀芥抬眸,却只淡淡回了一句:“人言有灵,说得?多了,焉知不?会言出法随。”
这话一出,旁人不?提,苏淼淼心底里便立即动?了心。
人言有灵,说得?多了,就会言出法随吗?
那她若是每天都说一百遍不?喜欢箫予衡,是不?是就能抵抗这“故事”影响她的情绪!
只是想着?这个可能,苏淼淼的眼眸都不?自觉的一亮,抬起头,正要在心里先说着?试试,耳畔便又听到一道格外冷厉阴鸷的心声:[我?竟看错了他,元太子……表面离世不?争,内里也是野心小人……]
苏淼淼想着?自己方才听到的心声,一时间也有些出神,抬头看向赵怀芥。
下一刻,箫予衡却迈步拦在了她的面前,笑意温柔:“堂兄照顾淼淼,我?也要谢过。”
与此同时,他的心声也愈发阴沉:[挑拨我?与淼淼,还不?是为?了公主府,可见此人野心未平,还有非分之念。]
苏淼淼听着?这话,一时觉着?箫予衡是在以己度人,小人之心,一时间,心底因元太子而起的僵硬与震惊,却也隐隐透出了一丝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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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说起来,元太子在故事里的确是反派。
可元太子也不?是第一次见她,之前几?次,分明都是禁欲出尘,甚至按捡春说的,元太子并不?满意赵皇后的安排,从来也没想过什么成亲的事,
怎的偏偏今日就要为?了母亲与长公主府的势力来娶她?
难不?成当真与箫予衡想的一样,是今日才起了夺位的野心吗?
总不?能是今天突然喜欢上了她吧!
苏淼淼按了心口,除了箫予衡强加的情绪之外,也多出了一丝属于自己的复杂。
“淼淼。”
箫予衡又一次出了声,让苏淼淼从短暂的恍惚中回了神:“姑母进山,想来也该回来了,听闻你们?骑马受伤必定担心,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眸光深情:“你若还生气?,等回去,我?再好好与你赔罪。”
单单箫予衡的温柔退让就已经十分影响她,更莫提话里还提起了母亲担心,苏淼淼一瞬间甚至都来不?及察觉不?对,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过点头之后,苏淼淼便也立即后悔了。
如今有旁人在,她还这般难以自控,若是再单独与箫予衡相处,听他几?句哄骗,只怕越发要被迷了心窍!
苏淼淼有心想要找什么借口拖延,只是一时间脑中一片混沌,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
她没有立即动?身,只是下意识抬头,似乎是想越过他,看向再后的元太子。
箫予衡看着?她的动?作,眸光微微一沉:[又一次,你难不?成当真移情别恋,又看中了赵怀芥?]
心声说到最后时,甚至带着?几?分阴戾的威胁:[苏淼淼,你最好只是在欲擒故纵……]
呸!谁与你欲擒故纵!
你自己移情别恋,方才抱了我?姐姐,扭脸就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责怪起我?不?真心?
哪里来的厚脸皮!
苏淼淼心中又生出一股忿忿,偏偏对着?箫予衡,却被故事压抑着?,一点也发不?出火。
愤懑之下,她只能随手拿起窗上的青瓷瓶,硬生生叫自己说起了旁的话:“表兄,这个就是你说的玉肌膏?我?要怎么用?”
赵怀芥从侧面出现,看着?苏淼淼面上的怒意,一时却没有开口。
苏淼淼咬着?牙,抬头看向元太子的双目,又故意问道:“表兄,我?忘了,这个与太平散有什么不?一样吗?是不?是可以祛疤?”
元太子刚刚才说过,玉肌膏是夜里睡前厚厚涂一层,这么一会儿功夫,苏淼淼不?可能忘记,此时却这般故意问起来,便显得?十分刻意。
可那又怎么样?元太子方才不?还想着?让她放弃箫予衡,再与她成婚吗?这时候总不?会戳穿她。
元太子就元太子,哪怕就是为?了公主府才哄骗她,她认了!
反正总不?会比箫予衡更晦气?!
赵怀芥在她的目光下,也果真缓缓的出了声,不?单将玉肌膏的用法又耐心的重说了一遍,往后还解释了这玉肌膏是什么方子,用了什么药材……不?急不?缓,仿若为?学子解惑的先生。
说到一半时,箫予衡在心里冷笑了几?声,转身振袖而去。
苏淼淼用力的抓着?窗棱,借着?手心的刺疼,才好容易压下了心下的催促自责,没有做出开口挽留箫予衡,或是追着?他一并跑出去的事来。
等着?箫予衡的身形消失在垂花门外,苏淼淼方才明显的松一口气?,紧绷的脊背,也瞬间松了下来。
赵怀芥在她泄力的一瞬间,也跟着?停下了口中话头,只在心中沉沉叹息一句:[就这般喜欢他吗……]
显然,他也早已看出了苏淼淼的刻意。
苏淼淼抬起头,眉宇之间透着?疲惫:“多谢表兄帮我?。”
赵怀芥垂眸看着?她:“你该想清楚,六皇子……并非良人。”
箫予衡当然不?是良人,谁是呢?你吗?
元太子这一番劝解或许当真是好心,但?许是苏淼淼心下实在是又累又倦,听着?这劝告后,却只生出了一股烦躁来。
箫予衡与故事的麻烦还没解决,元太子便又给她添了一团乱麻。
所以他刚才想的那一番心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要求的“心中所欲”,到底是公主府,还是她?
若是为?了公主府的权势,那他与箫予衡这等“主角”又有什么区别?
可若说是喜欢她……
苏淼淼这些年来,对箫予衡的情意虽是被故事操纵,可她“一见钟情”后的一举一动?,却全是她自个的本性?真心。
在她想来,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不?就是会想靠近,想说话,想笑,想要时时刻刻都见到吗?
用母亲的话说她,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便都能看出来。
怎么会像赵怀芥这样疏冷平淡?
这怎么会是喜欢呢?
苏淼淼的一句质问都已经冲到了口中,却在即将出口的一瞬间,生生咬在了唇齿上。
不?提这话未免太过无礼,只元太子如今还是一副不?问俗事的模样,她贸然戳破对方贪图为?了公主府的势力,想要问鼎帝位,更不?知道会如何。
她还没忘记,元太子赵怀芥,是故事里心深似海的反派。
甚至那谶言里至今也没说,这位反派究竟干了什么。
她先前只觉是元太子与赵皇后的母子间的私事,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她回去还是要与母亲好好商量商量,也顺道问问赵皇后是个什么癖性?。
这么想着?,苏淼淼便也摇摇头:“母亲也该回来了,我?也要回去告诉母亲缘故。”
赵怀芥没有开口挽留,只默默后退一步,就这般看着?苏淼淼绕出了暖阁。
直到苏淼淼行至门口,又一次低头告辞。
赵怀芥才忽的出了口:“你若日后还有这样的事,也可以来寻我?。”
苏淼淼抬眸疑惑。
“他惹你生气?,你想赌气?,或是要寻由头叫他着?急担忧……”
赵怀芥神色澹然,出尘若仙,仍旧平淡的不?见一点波澜:“我?都无妨。”
第35章
东殿内,长公主的确已经回来了。
苏淼淼进门时,正看见母亲坐在堂屋多宝槅下的大圈椅上,斜斜靠着扶手,低头按着额角。
看见女儿,长?公?主也?没有责怪,只是撑着身?子?直起来,低声问:“才回来就听见吉祥说你与卿卿跌了一跤,我才去瞧过了你姐姐,你这是去哪儿了?是划了手心?来,摊开我瞧瞧。”
长?公?主声音低沉,说话间,还明显有些叹息,倒像是比她还要累。
这样的?母亲,叫苏淼淼有些奇怪。
她乖乖上前摊了手,目光却探寻的?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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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吉祥姐姐,面带询问。
吉祥端来了玉酒盏放在桌上,没有开口,只是对着苏淼淼使了个眼色,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不知?是怎了,从山里回来就不痛快。]
苏淼淼眨眨眼,难怪母亲一点?没生气,想?来是看见公?主心情不好,吉祥她们便遮掩了些,大事化小,坠马都只说成?了跌跤,也?并没有提起箫予衡抱姐姐,丢下?她的?事。
这样倒也?好,她如今又不能时时刻刻都跳池子?里,平常时候情绪还是会受“故事”影响。
若叫母亲知?道箫予衡这般过分。她却还是黏黏糊糊断不干净,反而?叫家里人气急。
苏淼淼这么想?着,便也?只装出一副寻常神色:“方去表兄那儿上了药,没什么事。”
长?公?主虽然?心疼女儿,却并不会将孩子?放在闺阁娇养。
公?主自个是跟着太宗皇帝在军中摔打长?大的?,在苏淼淼六七岁上,便亲自教了女儿拳脚骑射,这么点?磕碰擦伤,都只当是寻常。
检查过苏淼淼已经上过药的?手心后,长?公?主也?只是随口叮嘱一句:“该小心些,你姐姐身?子?弱,禁不得?摔打。”
苏淼淼乖巧应了一声,又关心问道:“阿娘你怎么了?不是去祭拜先皇后,是路程远吗?”
蓬莱宫大殿里便放着赵皇后的?神位,她们第一次来便已经拜过了,今日母亲去祭的?,是赵皇后在山中的?陵墓。
原本元太子?都并没有打算请人墓前,只说赵皇后遗愿,在山水之中清清静静,不必人来守陵拜祭,还是母亲坚持,今早才特意去了。
长?公?主回过神,神色怅然?:“不远,怀芥说得?不错,崇山峻岭处,清风明月间,果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苏淼淼闻言越发奇怪:“路程不远,那阿娘怎的?看着这样累?是在缅怀故人吗?”
长?公?主饮一口琥珀酒,摇头嘲笑:“小个半人,知?道什么缅怀?”
或许在父母眼里,自个的?孩子?就是永远的?都长?不大的?,连眼看及笄的?女儿,都只是个半大的?小人。
苏淼淼也?不反驳,只清脆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嘛,横竖阿娘要是有什么想?说,我就听着,总比自个喝闷酒好是不是?”
长?公?主看着女儿圆亮的?眸子?,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软了下?来:“好,与你说,是在缅怀赵皇后。”
苏淼淼在一旁坐了下?来,也?想?伸手端酒喝一口,却被长?公?主眼疾手快的?拍了回来。
她随了母亲,也?是爱酒的?,酒量亦不错,七八岁时,便能喝些花果酿。
直到现在,平日里这些清淡的?果酒,她喝多少都没醉过——
至于更烈的?,便像眼前的?琥珀酿,母亲不许她喝。
苏淼淼可惜的?皱皱鼻子?,也?只能收手问道:“阿娘从前,与赵娘娘关系很好嘛?”
赵皇后母子?在她记事前,就已经离京了,苏淼淼也?并没有听说过母亲与赵皇后的?旧事。
不过想?来,这对姑嫂之间的?情分是很好的?,或许比现在与姜娘娘的?关系还好,若不然?,母亲现在也?不会这样难过。
苏淼淼才刚这么想?着,便听见母亲干脆说出了与她猜测完全?相反的?两个字:“不好。”
看着女儿诧异的?神情,长?公?主忍不住一笑。
长?公?主又饮了一盏酒,才慢慢道:“你也?知?道,我是太宗皇帝养大的?,当初陈英战死,我不肯再议亲,父皇心疼,开朝之初,便有意叫我嫁给还是太子?的?先帝,日后就能再当皇后。”
苏淼淼猛地瞪大了眼睛!
元宗!元太子?的?身?父,差点?成?了她的?亲爹?
不,不对,若是阿娘真嫁了先帝,也?就没有她了。
苏淼淼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回过神后,她仔细想?一想?,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太宗皇帝这样偏爱她的?母亲,要论亲事,还有什么比嫁给未来皇帝,成?为一国?之母更富贵的??
长?公?主又道:“我当然?没应,先帝比我小六年,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大弟,这样的?情分,我只拿他当弟弟看,哪里会有男女之情?何况皇后的?担子?,我也?未必担得?起。”
苏淼淼安静的?听着,听到这儿,心下?也?不禁微微一动?。
元太子?刚及弱冠,算起来,岂不是也?正好比她大了六年?
若按着母亲的?话,元太子?看她,是不是也?像是看个半大孩子?,不会生出什么男女之情?
“……耽搁,辗转半年才又定了赵氏。”
苏淼淼略微出了出神,再留意时,母亲便已提起了赵皇后:“赵氏是陇西赵氏的?主宗嫡女,幼承庭训,少有才名,贤良淑德,四角俱全?,相貌就自不必提,你只看看怀芥也?该知?道,神清骨秀,国?色天色。”
“她这样的?出身?相貌,难免自视甚高,许是受不了元帝先被我拒过一遭,才轮着她,大婚之后,每每遇见我,面上客客气气,一丝礼数不肯错,眼睛里却带着一股子?较劲儿,多少年都耿耿不平。”
听着这话,苏淼淼反而?为母亲不平起来:“这是太宗皇帝与先帝的?意思,阿娘又没答应,她怎的?能怪阿娘?”
“可不是说呢,年轻时候我也?不服她,什么陇西赵氏,有什么了不起?我是大梁正经公?主!有时候还会故意气他,宫里得?了什么新鲜东西,她是太子?妃得?四份,我就偏要把大弟父皇的?都要来,拿着十二份在她眼前炫耀,看她气得?脸都红了,面上还要撑出一副大方容让的?模样来,就暗里高兴许久。”
提起年轻时候的?意气之争,长?公?主也?忍不住的?笑,只是再往后说下?去,便又换成?了明显的?惆怅和叹息:
“可惜,她这样强的?性子?,却偏偏遇上先帝早逝,离宫出家,不得?不低了头……”
“她比我还小许多,却去的?这样早,只怕就是过刚易折,心头一口气梗着,损碍了身?子?。”
“她病了许多年,三年前就死了,却从头到尾都瞒的?这样好,不肯叫人瞧见她的?憔悴狼狈,看了她的?笑话。”
“这样争强的?人,还是太子?妃时,就处处仔细,不肯在旁人口中落下?一个不字,对自个的?身?后事,却只要了一座孤坟,雨露枯骨,不入帝陵,连个整个棺椁地宫都无,还不如陇西那些远远不及她尊贵的?寻常偏亲。”
苏淼淼听到这儿,除了叹息世事无常之外,心下?却又想?到了元太子?。
她方才回来时,便想?过与母亲问问赵皇后与元太子?的?性情。
现在也?算碰巧,虽说原意是为了安慰母亲,但无意提起的?旧人旧事,说不得?比她直接打听都知?道的?愈发清楚。
她之前听起赵皇后的?经历,都只觉着,是先帝驾崩,便心如死灰,又为了儿子?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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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愿委屈自己的?慈母。
现在听了母亲的?话,才知?她的?猜测全?然?不对。
这样宁折不弯,甚至最后也?当真是因为心绪早折的?一国?之母,怎么当真心甘情愿放弃一切,只来蓬莱宫做一个没有名姓的?女冠?
而?被赵皇后这样争强之人教养长?大的?元太子?,又怎么会一点?不将母亲的?遗命放在心上,当真做一个不问世事的?道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