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觉得这个年纪还吃糖葫芦，实在有失风度。

谢枢便回头：“你不想要？”

萧芜忍气吞声：“要。”

孩子望了眼背后：“哦，好。”

他递给萧芜：“给，公子哥哥。”

他们继续往前走。

那孩子在人群中逃窜，一边逃一边高声：“娘！不差这一晚上！你就让我玩玩嘛！明天再读圣贤书！”

他们吵闹着远去了。

谢枢：“看什么？”

谢枢：“孩子嘛，玩闹是天性，读书归读书，也不能压抑天性，在说也没人说吃糖葫芦就不能有仪态了，对不对？”

努力叼山楂的时候，他显然没听清谢枢在说什么。

他们沿着街一路走，谢枢投喂了各色小零食，走到一处转角，远远过来一队人，通身青衣，袖口卷草纹，腰间佩白玉禁步，也沿街巷试吃，一路有说有笑。

萧芜远远望了眼：“云州本地的小门派，甚至接不了你一剑，你躲他们做什么？”

角落只有一点点大，萧芜与谢枢面对面，胸膛贴着胸膛，虽然两人都极力避让，呼吸间腰腹却不可避免的蹭在一起。

谢枢：“你和我在一起，你不怕被他们看见？”

谢枢叹气：“平芜君和无妄宫主在一起，你不怕被他们看见？”

谢枢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萧芜日后还要上仙魔大比，还要接上陵宗无妄宫两个担子，还要整治仙魔两界，再到日后归隐终南，成为话本传说里可望而不可及的两界玄首，无论如何，他和阴狠暴戾的谢春山待在一起逛庙会，名声不好听。

从他被宗门送给无妄宫开始，作为道门玄首的萧芜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个筋脉尽断的废物，至于他在魔宫的遭遇，明里暗里会传成什么样子，萧芜心中有数，正道人编排起来不逊色于魔道，说他是娈宠都算客气，更难听的比比皆是。

萧芜是他亲手打造的白璧，霁月光风澄澈空明，他不允许白璧微瑕。

那几个弟子饶有兴致的逛起庙会，东看看西摸摸，似乎一时半刻不会走，萧芜屏住呼吸：“那我们怎么办，等吗？”

不远处，有一家卖面具的摊子。

萧芜：“你这个到挺合适？”

萧芜：“我这个是什么样的？”

谢枢便拦在面具上，没让他取下来：“走了，过会儿再看。”

街道上游人如织，摩肩接踵，随着他们靠近人流中心，越发拥挤，萧芜从未来过这场合，给挤的七零八落，好不狼狈，道路上都是凡人，不好用功法硬来，于是晃着晃着，他和谢枢便被要人群冲散了。

第276章 风月

他往前行走追赶，却被人群越挤越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片玄色衣摆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父母，朋友，情人，这些人间常见的情感，却都是他不曾有过的。

他被人群裹挟着往前，冲向不知道的地方，有醉酒的才子词人从身边踉跄而过，口中胡乱吟咏这些词，依稀是“人间”“风月”，萧芜无心顾及，侧身躲开，而那抹玄色身影始终未能出现，萧芜当下第一反应，便是铺开灵力强行查找。

他运功的指法一顿，想着要不先回无妄宫去等谢春山，却忽而被人拍了肩膀，就在他回头的功夫，又挤出去了几步，萧芜隔街回望，在长街对岸瞧见了一张狐狸面具。

萧芜便停了下来。

谢春山远远与他对望，他斜带着朱红面具，手中是沾满糖渍的折扇，广袖宽袍换作了束口常服，清浅的眸子里盛着笑意，深琉璃色的瞳孔倒影着街市灯火，远远望去，如同一片银河星子。

他在谢春山的眼瞳中，好像窥见了人间的无边风月。

萧芜便拨开人群，站到他身边，谢枢好笑的瞧了瞧他，笑道：“走啦。”

萧芜称呼人多用敬称，比如“谢宫主”“吴药师”，他骤然叫名字，谢枢便回头：“嗯。”

萧芜说完又补充：“因为人太多了。”

他如此大方，倒显得萧芜的迟疑古怪了，于是急急伸出手，拽住了谢春山的……一截袖子。

他倒没有纠正的意思，与萧芜一同沿着街道逛起来。

杂耍在这年头是稀罕玩意，周围给堵的水泄不通，里里外外都是人，夹杂着鼓掌和叫好声。

谢枢回头，仙君原地不动，姿态依旧脱俗，视线却是眼巴巴的望了过去。

是了，萧芜从没看过这个。

谢春山看惯了这些，无甚兴趣，倒是萧芜半撑着额头，面具下的眸子一直注视着窗外。

谢枢：“看不明白？”

谢枢做游戏时了解过这些诀窍，大概是火把酒精蘸水，喷出时温度不高，便一一与他说了，却见萧芜定定看着他，茶色的瞳孔满是困惑。

萧芜再次嘀咕：“没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时，背后隐隐有动静。

他们竟然也上了茶楼。

他将那玩意放在面前端详一二：“……这是什么？”

摊主的面具都是拟的各种动物，还有些青面獠牙的神鬼，谢枢在一排之中一眼相中了猫，张牙舞爪，看着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