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本该是要降下神谕的。

透过一层薄薄的结界，他看见了弹奏的精灵。

而看清的刹那，神灵便是一噎。

66的剧情没有记载珀西的着装，只用了一个形容词“雍容得体”，可是精灵王依旧是昨日的礼服，肩胛与后背一览无余，漂亮的蝴蝶骨连接着线条流畅的腰，神灵微妙的停顿片刻，想着要不要再降一片叶子。

伊路是个很开明的神灵，精灵们可以自行选择穿衣风格，他不会干预精灵们的正常爱好。

神树不会落叶，每一片叶子都是神灵的本源，虽然看着很多，但就像人类的头发一样，掉多了伊路也会心疼的。

伊路靠着结界盘坐下来，单手支起额头，开始闭目欣赏。

伊路的眉间便浮现些许笑意。

乐音持续的时间，有些太久了。

但现在，远远不止两首曲子。

赫然是一片红肿，似乎再稍加弹奏，就会破皮流血。

但这回，乐音平静如常，可精灵王却坐在树下，不知疲倦般的，弹了一曲又一曲。

第185章 请求

珀西如梦初醒。

他用了一个小变奏略过了断裂的琴弦，琴声依旧平稳，是舒缓动听的旋律，可高居树冠的神明却皱紧了眉头。

精灵王低垂着眉目，伊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彻夜不眠不休，断了琴弦依然演奏，让他想起了剧情里很不好的一幕。

神明蹙眉看去，精灵的指尖染着浅粉，像是肿了起来，精灵虽然是自愈能力极高的种族，却也无法连续高强度弹奏，假如珀西继续下去，很可能破皮流血。

够了，别再弹奏了。

竖琴的琴弦仅有一指宽的缝隙，这树叶却落了进来，肯定不是巧合。

那一刹那，月色里的母树无比温柔，就仿佛神明正注视着他。

如同之前的三片一样，叶脉呈淡金，形状规整漂亮，如同精心组织的手工艺品。

这是他第二次得到神明的注视。

恰好有风路过，树叶沙沙的摇晃起来，然而等风暂停，山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珀西脸上的笑意渐消，而后凝固了。

前半句问话，伊路本想再丢一片落叶，意味着“是，请不要再弹了”，可听到后半句，他的动作停住了。

精灵王重复了成千上万遍，才成为全族最好的竖琴手，旋律婉转动听，即使伊路已然陪伴精灵族走过成百上千个春秋，即使他曾听过数百位竖琴手演奏，珀西依然是最好的那个，如果珀西愿意，伊路甚至希望他在每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演奏一曲，这样神灵盖好被子休息的时候，大概能有一个暖色调的梦境。

珀西坐在树下，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他将呼吸放的很轻，只定定注视着树顶，青绿色的眼眸深处，藏着一点点为不可察的希冀，如烛火一般微弱，旋即，那希冀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最终消失不见了。

它静静矗立着在松山的谷地中，静静的沐浴着月光，如同任何一颗普通的树木，连树梢轻微的抖动都停止了。

珀西便收起了竖琴，挤出了一个端庄得体的微笑：“我明白了。”

前世神灵无视他，是因为虽然不喜，但他行事合规合矩，不算碍眼，可如今看来，是他想差了，这叶片并非喜欢，而是憎恶。

树冠顶端的伊路：“……？”

眼看着珀西抱起竖琴转身离开，说不出的失魂落魄，他青绿色的眸子垂下来，连铂金色的长发也黯淡了，伊路也顾不得掉叶子掉头发了，急急忙忙的丢了数片树叶，纷纷落在精灵王的身上。

珀西一愣。

“……”

厌恶的话，需要降这么多树叶吗？

珀西抱起竖琴，看向天空，叶片依然不知疲倦般向下飞来，叶片像有生命似的，擦着珀西落下，他抬起指尖，其中一片便落在他的手上，擦着红肿的指尖而过，树叶细小的绒毛擦过皮肤，有些酥麻和痒，如同一个个温和的亲吻。

珀西将地上的树叶好好的收起来，放在袖中，又将发冠上别着的，竖琴里插着的，最后，又将他他胸口后背被衣服兜住的叶子拔了下来。

这衣服本来缝隙就大，怪不得体的，珀西半跪下捡树叶时，肩胛与腰线更是一览无余。

树叶对他来说就像人类的头发，是身体的一部分，而身体的一部分被珀西用修长的手指梳理，又这样珍而重之的收起来贴身放好了，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青绿色的瞳孔倒映着叶脉的淡金，难得染上了两分神采：“或者，您希望我再弹奏吗？”

珀西的指尖摸索着叶片，思绪却飞往其他地方，他曾看过不少记载大陆风物的书册，听说人族的演奏家就常常在街头拉琴，倘若路人觉得不错，便会在他的碗中投下铜币和银币，而演奏家为了感谢路人的慷慨，就会继续演奏一曲。

想到这里，他微妙的停顿了片刻。

树冠上，伊路苦恼的托住了下巴。

祭典连着神谕日，连续两天彻夜不休，强悍如精灵王也难免露出疲态，珀西的仪态依然端正，面容依然漂亮，衣着依然得体……好吧不是很得体，但伊路却能看见，他已经很疲惫了。

如果是之前，伊路甚至想给他来一点“酣睡的咒文”，让他仰面卧倒在床上。

于是，一片落叶晃晃悠悠的掉下来，珀西看见它，先是怔愣，而后不可置信，最后，他那漂亮的眸子里一点点亮起了笑意。

精灵王注视着那叶片飘来的方向，伸出了手

是……珀西的屋顶。

他肉眼可见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