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绍。
事到如今,若是沉塘而死,也算个体面的死法。
萧绍个头高,他的大氅也长,能将人整个罩住,他被君王抱着带来带去,四处的宫人都在悄悄打量他,又了然的移开视线。
君王的寝殿很暖和,戚晏眯起眼睛,有些享受,接着,他便被萧绍丢到了榻上。
君王沉着脸色:“你可知罪?”
好在三族之内,本也不剩下什么人了。
戚晏不怕死,但他希望死的痛快些,东厂的那些手段,他不想领教。
君王问:“那你说说,你有何罪?”
萧绍摇头:“萧易该死,不对。”
他当权宦时萧绍还是王爷,两人归属不同,难免有些摩擦。
戚晏便蹙起了眉头。
萧绍便伸出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
“……”
他没搞懂“以为他跳湖”“将君王吓得半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便闭嘴不说话了。
“跳湖将君王吓得半死”这该是个什么罪过?往常没有先例,戚晏便道:“听凭发落。”
萧绍:“罚你将这折子看完。”
戚晏不懂这算什么处罚,但还是拿起了折子,垂眸看了起来。
萧绍当真将白银案翻案了。
戚晏深吸一口气:“您这是什么意思?”
戚晏一副无牵无挂,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模样,有些吓人了。
戚晏略闭了闭眼:“微末之躯,怎配劳陛下挂念至此?”
他犹豫片刻,又道:“宋太傅也是我的老师,我曾去探望他,他给你留了个东西。”
这话当然是假的,萧绍后来不曾见过宋太傅,这簪子是从他的遗物里发现的,被标记充公,放在库房里,萧绍看上一眼,就知道该是送给他小探花的。
萧绍便拆散了戚晏的头发,为他重新束了,又将簪子插好,颔首道:“好看。”
将平章二字留给他,萧绍给自个的作为胡扯了个理由;“放宽心,宋太傅要我照顾好你。”
他将戚晏的身体细细的养好了,便放他出宫,从翰林做起,戚晏当了这么些年督主,玩弄权势有,却不曾做过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萧绍放手让他去做,为他换了名字,改作戚平章,从翰林调入六部,最后,竟有了登阁的资格。
小探花已经不认识他了,要是睡都不能一起睡,萧绍便要抑郁了。
萧绍擦过他的眼角,笑着与他打招呼:“小督主,早。”
身体的反应做不得假,在萧绍身边,他感到久违的放松与安全。
不知谁提了一嘴,说皇帝风华正茂,该是立后的年纪,甚至呈了本册子,上头是各官员家适龄的姑娘,谁姿容貌美,谁秀外慧中,一一标注了。
他无端感到难过。
萧绍坐在上首,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抬手压下众人议论,单独点了戚晏:“平章,你有何看法?”
“……”
当晚,戚晏回到寝宫,萧绍在床头等他,张开双臂要他过来,戚晏迟疑片刻,伸手回抱了过去。
可君王推开他,拿了一壶酒,邀戚晏同饮。
戚晏没喝过酒,他不知道他酒量有多差,也不知道他醉后喜欢胡言乱语,还爱扒人衣服。
戚晏醉醺醺,眼中一片水红,他凑过来亲萧绍,被萧绍按住,就委屈地看他,萧绍问:“真的想我娶皇后?”
萧绍:“为什么不想?”
可他就是不想。
于是戚晏抿唇,一声不吭。
说着,他放开钳制住衣带的手,任由戚晏将它抽了,覆压上来,而后,他们一齐仰面倒在床上。
一场雨疏风骤。
他的腰软的厉害,某处奇异的疼痛,有那么一瞬间,戚晏以为他回到了过去,被施了什么刑罚。
记忆艰难回笼,戚晏恍惚间想起,他昨日抽了萧绍的衣带,将人推倒床上,然后……
他猛的坐起来,嘶了一声,便惊醒了一旁的萧绍,萧绍迷迷糊糊将他拉下来,重新扒拉着抱住:“还有一个时辰才上朝呢,再睡一会儿啊。”
戚晏睡意全无,他与萧绍同床共枕那么久,萧绍从来都温和克制,不曾做过出格的事,昨夜他却……他却?
君王下唇有血痕他咬的。
……
戚晏心乱如麻,从福佑寺出来,他以为他与死人无异,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可现在他的心却跳得这样急,这样快。
他半响不睡,萧绍也醒了大半,轻声询问:“梓潼?”